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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尹三问     宋王txt下载     宋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四章 欧阳修

    老汉离开江南居之后一路北行,来到汴河附近的一处宅院。

    里面雕梁画栋,飞檐走壁,极为雅致,房间中火炉生的正旺,温暖如chūn。两个锦袍年轻男子正在其中烤火、饮酒,几名年轻美貌的女子则在身边侍候。

    老汉进门之后,躬身道:“小的见过王爷、侯爷!”

    其中一人正是富水侯赵仲山,另一位身份就更为尊贵,乃是皇帝赵顼的胞弟,岐王赵赵颢。

    赵颢是宋英宗与高皇后嫡出次子,眼下在大宋朝那是数一数二的尊贵。皇帝的亲兄弟,最尊贵的亲王,最为关键的是太后高滔滔甚为疼爱,即便已经年满十六,依旧准许他居住宫中,陪伴膝前,如此恩宠绝无仅有。

    天潢贵胄的出身,加上母亲的溺爱,使得赵颢很有优越感,可以说是眼高于顶。

    由于其特殊的身份,也成为宗室子弟争相巴结的对象,余杭郡王的次子赵仲山就是其中一位。

    英宗皇帝是从濮王府过继出去的,原本就是余杭郡王的亲兄弟。赵颢与赵仲山实际乃是正经的堂兄弟,平rì来往较多,关系也更为亲密。今rì无事,便受邀来到赵仲山的别院品酒游玩。

    “买马的事情如何了?”赵颢一见到老汉急忙询问,他对名驹良马有种痴爱,自从那rì见到林昭的白龙之后一直念念不忘,今rì恰好出宫便派出随行内侍前去约谈。心中一直记挂此事,以至于饮酒的都不是那么有兴致。

    内侍何老汉躬身道:“王爷,小的无能,那林昭不肯……”

    “唉,想来他也是爱马之人,不肯割爱也在预料之中……”赵颢一声叹息,爱极的白马得不到,很是遗憾。随后又叹道:“不知以重金购买如何?小王愿意付双倍金额!”

    老何见状立即道:“王爷,没用的,那林昭得意自大,实在太目中无人,我报出王爷名号,他混不理睬,还语出不敬……”随即又添油加醋,将林昭编排的如何跋扈,如何嚣张得意,目中无人,完全就是衣服欺人太甚的恶霸形象。

    赵颢乃是天之骄子,身份尊贵,哪里受过这等屈辱。从小在宫廷之中长大,这些事亲浑不在意,不防亲信欺骗,故而立即火冒三丈。一个小小的主簿竟然不敬亲王,这让赵颢很是恼火……

    老何趁机添油加醋道:“是啊,这个林昭实在是欺人太甚,口出狂言吗,他竟敢言语中辱骂小王爷…………”

    赵仲山心中肚明,看得出林昭就是那种有骨气,宁折不弯的人。所以故意蹿腾了老何趾高气扬。名为威慑,实为挑衅,林昭必然不满,引起冲突也不奇怪。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赵仲山立即提议道:“二哥,此人狂妄,实在太欺人太甚,回头我们亲自去教训他,为二哥出口恶气!”

    “怎么教训?”

    “这个简单,这样……”赵仲山立即小声嘀咕起来……

    次rì,两人本来想去寻林昭晦气的,不想却传来消息,林昭生病卧床不起。加之昨rì还有消息,官家曾经单独接见林昭,那就不得不慎重了……

    赵仲山倒是不急,赵颢已经对林昭恨之入骨,加上自己从旁不断煽风点火,岐王的愤怒值在不断上升。要是哪一天爆发出来,效果必定非同凡响,要是那一rì能连带上曹建和王雱等人……嘿嘿,那就最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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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林昭出了汴京城,急速往东而去,快马加鞭,直奔登州。

    可到底距离遥远,连续数rì的快速赶路之后,难免人困马乏。本想在齐州停下来,去趵突泉泡汤休息的。可为了节省时间,一路抄近道,竟生生错过了天下第一泉。

    唯有在另外一个必经之地青州暂作休息,青州是京东东路治所,乃是齐鲁之地数一数二的大镇甸。在此休息半rì,补充些物资用品,便可一鼓作气直抵登州。

    进了青州城,几人虽然身负皇命,却是相对秘密的差事,故而很是低调,只是寻了一件寻常的客店居住。

    可林昭忘记了一点,白龙神骏无比,注定了会引起高关注度,还真恰好被一位老者注意到。老者不由惊奇,该不会是认错人了吧?不过与爱徒来信描述相差无几,尤其是那匹白马,估计大宋朝是独一无二的。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不是应该在汴京接受封赏吗?不过为官多年,经验丰富的他转念就明白了。

    老者不由轻轻一笑,爱徒对此人赞赏有加,年轻有为,倒真是想要见上一见!思量许久,便吩咐身边亲信持命刺前往……

    “敢问可是林昭公子当面?”

    林昭刚在客店房间洗漱,准备休息片刻,便有一位家仆模样的中年人前来拜访。

    “在下林昭,不知有何贵干?”林昭狐疑地看着对方,在青州可以说是举目无亲,谁会认识自己呢?

    那人躬身奉上一张请帖,说道:“我家老爷偶见公子路过,请公子到府上喝杯水酒,略作盘桓!”

    呃……要请我喝酒?在青州似乎没有朋友,会是何人?该不会是有人居心不良吧?林昭的表情之中更多了几分狐疑与凝重,猜疑着对方的身份和目的!

    接过名刺仔细一瞧落款的主人名字,林昭顿时豁然开朗,甚至还有些激动!

    请帖落款处赫然写着——欧阳修三个字!

    欧阳修何等人物自然不用多说,唐宋八大家,千古文章四大家,其倡导的古文运动名垂青史,《醉翁亭记》更是耳熟能详。在大宋朝那是读书人是数一数二的翘楚,人人敬重的文学泰斗。

    别的不说,单是宋仁宗嘉佑二年那场进士考试,为朝廷发现了不少英才。那一届金榜题名一个个全都牛哄哄的,有苏轼、苏辙、张载、程颢、程颐、曾巩、曾布、吕惠卿、章惇、王韶等人,这几位哪一个不是大名如雷贯耳。

    唐宋八大家中有三位,张载与二程在之哲学史上的地位自不必多说,吕惠卿与章惇都曾是位列宰辅之人,王韶指挥的熙河之战是北宋军事史上为数不多的亮点。这一届进士考试被称之为嘉佑二年龙虎榜,可以说是千年科举第一榜。而主考正是当时的翰林学士欧阳修,如此佳绩何尝不是他倡导平实文风的结果。

    由此可见,欧阳修在大宋文坛士林中的地位和影响!

    接到欧阳修的请帖,林昭不激动那才奇怪!

    要知道,不知有多少人聚集欧阳府门前求见而不能。说夸张点,大宋朝的书生士子能见欧阳修一面绝对是一种荣幸,要是再被指点夸奖几句,那就意味着前途无量。

    至于欧阳公主动邀请,可谓少之又少,今rì林昭得到这样一个机会,如何能不激动呢?

    说来也巧,欧阳修历任枢密副使、参知政事、刑部和兵部尚书之后,多次请求才得以外放,刚刚到青州担任知州才没多久。如此好事,恰好就让林昭给遇上了,不得不说运气好。

    林昭一想就明白,此事应该与一同出使的曾巩有很大关联,否则怎么能有机会进入欧阳公的法眼呢?

    看来结识不上大人物,认识他们的小徒弟也是一件好事。说起来与黄庭坚的关系也不错,改rì他是否会引荐自己认识苏轼呢?

    总而言之,有机会拜访欧阳修自然是不能错过,何况人家主要邀请,千载难逢的殊荣如何能错过?

第七十五章 点拨与定位

    当夜林昭准时来到青州府衙,为了行事低调,因而只带了苏岸一人。饶是如此,身后依旧有个尾巴,看着他们进入青州府衙之后,随即便离开了。

    府衙门口,早有侍从等候,直接将两人引入后园之中。

    知州府后宅十分宽敞,房舍也不少,可惜少了些雅致,算不上特别好,倒是有几株梅花开的正好,梅树之上挂着灯笼,灯火映照之下,梅花更显美艳,十分应景。

    梅花之后是一处暖阁,此刻正明灯高悬,炉火烧的正旺,茶炉的蒸汽吱吱作响。一个老者坐在炉边,凝望窗外,品茗赏梅。

    “晚辈林昭见过欧阳公!”林昭快步上前,在门口施礼,眼前之人定是欧阳修无疑。

    欧阳修转身哈哈一笑:“老夫懒怠,不曾出迎,你不介意吧?”

    “哪里?能见欧阳公一面已经是荣幸了,夜寒露重,怎敢再劳动大驾!”林昭这才注意到,这位文学泰斗年纪六旬左右,须发半白,额上的皱纹很深却并不显得苍老,那种沧桑给人一种厚重感觉,是经历丰富的象征。目光温和又显得深邃,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很是平易近人。

    欧阳修笑道:“子固(曾巩)来信提及出使辽国经历,对你赞赏有加,称是少有的青年俊彦,老夫不由好奇,想要见上一见。今rì偶然瞧见那匹白马,猜想着可能是你,才让家人冒昧一问,果真不错……既然途径青州,就让老夫略尽地主之谊……”

    “欧阳公客气了,在下荣幸之至!”林昭不由感慨,看来白龙的吸引力确实高,这么容易引起注意……前些天是那嚣张跋扈的王族仆人,今rì又是欧阳修,白龙俨然快成为自己的形象代言马了……

    欧阳修笑道:“听曾巩说起你来辽国的经历,机智勇敢,不错……”

    “欧阳公谬赞了!”林昭表现的十分谦虚。

    这声称赞要是传出去,林昭绝对是代表xìng的青年俊彦,必将名声大噪,广受青睐与赞赏……谁发话人是泰斗欧阳修呢,当然了,他要是说一句不好的评语,差不多也可以毁掉一个人……

    “好了,子固的来信让老夫心生好奇,所以才请你过来喝杯茶。老夫知道你行程匆忙,身负重任,也就不让你喝酒了!”

    林昭讶然道:“欧阳公知道我去做什么?”

    欧阳修笑道:“你是陛下和朝中大臣们看好的人物,本该在汴京接受封赏的,却出现在此处……途径青州东去,是要去哪里,一目了然。”

    也是!林昭转念一想,朝中关于阿云一案争论不休,欧阳修是何等人物,虽然不在汴京,但此事他肯定是了如指掌!那么他叫自己只是偶然,还是有什么见教呢?

    “晚辈接下如此重任也是忐忑不已,请恕冒昧,欧阳公可否赐教一二?”林昭沉吟片刻,直白讲出一句,也算是试探欧阳修的目的。只是班门弄斧,还真有些尴尬。

    说实话,欧阳修对林昭有兴趣,完全是因为曾巩的书信,对林昭甚赞赏。故而不禁好奇,徒弟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俊杰,眼高于顶,没几个人能看在眼里,何以对这么年轻书生如何看中?兴许是年纪大了,恰好遇到了便想要见一见……

    见面之后,倒也没有失望,林昭英俊潇洒,谈吐得体,谦逊有礼。何况皇帝能派他出使辽国,现在又前往登州,也足可见此子非同一般……

    不止如此,也不知为何,欧阳修一见到林昭就有种没来由的亲切感……因此当林昭问起的时候,他并未想太多,反而真想提点一二……

    欧阳修沉吟道:“为臣者,当忠君报国,尤其是涉及公平正义之事,只有自己一碗水端平,所言所为才能让人信服……不可为了某些人或者某些事儿有所偏颇……切记!”

    林昭听的明白,因为自己出身江宁,又受王安石举荐,因此在很多人眼中多有都有新学党的痕迹。

    众所周知,阿云案的背后实际上是王安石与司马光为首的两派人的博弈!现在自己是去找证据,可找到证据的目的是什么呢?从期望的结果来看,是会对王安石有利的,那么别人会怎么想呢?

    可能会质疑声一定会不断,此事的麻烦可能会继续,甚至进一步加剧。而自己也可能陷入漩涡中心,哪怕最后证明清白,失去或者付出的也会不少,这与自己的愿望背道而驰……

    不得不说,欧阳修提醒的很及时,在这件事情上必须要谨慎。不能轻易涉足,卷入党争的漩涡之中……

    现在他只想着完成皇命,为阿云伸冤主持公道……至于以此案打击对手,说实话,林昭还是有些不齿的。

    “小子受教了,多谢欧阳公!”

    欧阳修赞许地点点头,此子年轻有为,可千万不敢为名利所诱惑,否则很容易走上歧途。希望他能听得进去,想得明白……

    至于王安石,学问能力都是没的说,这一点谁都不怀疑。可唯独脾气xìng格太过偏执,大事交给他来做,当真就好吗?就能做成功吗?大宋朝可经不起太厉害的折腾,欧阳公不禁隐隐有些担心……

    “好了,坐下喝杯茶!”

    随后就有侍从上前斟茶,却不想茶水烫太烫,一时拿捏不稳,竟然泼洒出来,恰好洒落在林昭胸前……

    欧阳修不禁眉头一皱,如此失礼的行为让他很是不悦,沉声道:“怎么如此不小心?东阳可否烫伤?”

    “对不起,老爷恕罪,林公子恕罪!”侍从赶忙递上一根干布……

    林昭摇头道:“没事,不打紧!”

    冬rì衣服厚实,泼洒的茶水也不多,因此并未烫伤。林昭顺手接过干布,解开胸前的衣衫,擦拭水渍。也就在此时,挂在胸前的那块祥云旭rì升的玉佩露了出来。

    因为灯光角度的缘故,欧阳修恰好看到,不禁心中一动,这块玉……尤其是这个图案,似乎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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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林昭辞别欧阳修,次rì一早便继续赶路,前往登州!

    关于阿云堂兄和韦阿大的情况其实是很好调查的,之前许遵调查的结果未必真实……当然了,这事也不能怪许遵,因为最初的调查结果并非出自他手,而是登州下属的文登县所为……

    案件上报之后,许遵菩萨心肠只想着为阿云开脱,却不防下面人有营私舞弊,渎职不查,甚至与恶人勾结的情况。到后来案件xìng质发生变化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朝堂上的法理争论所吸引,全都忽略了案件最真实的情况。直到林昭见到于玄,才意识到案情的根源上有问题……

    至于最初查案的文登县县令、推官之流,自然是惊惧不已,但是错误已经犯下,也无人发现。索xìng将错就错,不言不语,任由上面的大佬们争论不休。他们都清楚自己在此事中扮演的角sè……

    若是皇帝赵顼大张旗鼓派三法司官员前来调查,文登县的官员说不定还有遮掩瞒报。但是林昭等人秘而不宣前来,调查有些事情就容易的多了,很快就了解到了最真实的情况,并且收集到不少证词证物。

    等证据在手,林昭嘴角露出一缕笑意,想不到经自己之手的些许行为,将会影响到大宋朝局变化,国运走向……

    不过经欧阳修提醒之后,林昭意识到此事只怕不那么简单,自己到底应该在其中扮演怎样的角sè,还需要谨慎……

    一时间也顾及不得许多,其时北风吹来,雪花开始飘洒。林昭不敢多耽搁,当即带着苏岸和一众禁军,顶着寒风快马返回汴京……

    PS:感谢书友炎黄忠、北冰小雨、abccd5432的打赏。

    本周大学毕业,在校办理离校手续,领取毕业证与学位证,并处理档案等事情,耽搁很多,更新少了,很抱歉。下周安定下来后,会加快更新。

第七十六章 朝堂骂

    林昭的登州之行匆匆忙忙,总算是在十二月初赶回了汴京。

    调查的结果也迅速送入皇宫,林昭“病愈”奉诏入宫,又一次受到皇帝赵顼的单独召见。

    “东阳,来去很迅速嘛?”赵顼呵呵一笑,林昭带回的结果让他很满意。

    林昭微笑道:“尽快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职责!”话虽如此,可实际上还是为了赶时间,尽早赶回江宁过年的。

    “嗯,有了这个结果,争论也该告一段落了!”赵顼轻叹一声,关于阿云案的争论着实让他恼火,此刻轻松了许多,问道:“对了,这一路上可都还顺利?可都见过什么人?”

    这个……

    皇帝为什么会这么问呢?会不会……想起随行的禁军,林昭心中一动,说道:“途径青州,前去拜访过欧阳公!”

    “嗯,欧阳公乃我朝名士,文学泰斗,前去拜访请教是有好处的!”看赵顼的表情一点也不惊讶,似乎完全在意料之中,林昭不禁后背全是冷汗。幸好刚才不曾说谎,否则会死的很惨。

    林昭顺势道:“是啊,幸得上次出使与欧阳公高足曾子固同行,才得以拜会欧阳公。欧阳公在学问和为人处世方面见解甚高,臣身为晚辈听从教诲,受益匪浅!”

    好了,现在我明白告诉你,我为什么和欧阳修见面。我们之间谈论的事情也很平常,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赵顼笑道:“如此甚好!这个调查是你做的,那么明rì朝会提及此事,你需要出面解释清楚!”

    “是!”自从摊上这趟苦差事,林昭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赵顼又道:“你不隶属于他们双方,是单独参与的第三人,解释会有公信力,但要有一点,你自己需要公正,不可有偏颇!”

    怎么皇帝和欧阳修的话如出一辙呢?这两位爷到底让人怎么做?

    林昭突然意识到,赵顼是支持王安石的,但是这件事情的表面功夫上不能表现出来,那么自己……既然如此,林昭把心一横,明rì豁出去了……

    林昭并未意识到,自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赵顼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复杂,心中暗道:希望你小子明白,不要让人失望?

    第二轮的考验开始了!

    次rì是在紫宸殿的大朝会,品级相对高的官员多有参加,至于林昭是个例外,皇帝通知他来接受封赏的,自然是另当别论……

    朝会开始没多久,就有人提及悬而未决的阿云案。赵顼心中暗自冷笑,若是往rì里这无疑是自己最为头疼的事情,但是今天……看着御案上两份相差无几的奏报,赵顼心里清楚,今rì王安石和司马光谁能取胜他不关心,但他自己无疑将会是最大的赢家。

    双方又开始了引经据典,据理力争,圣人之言倒是引用了不少,可惜谁都无法说服对方。言论还是那样毫无新意……

    皇帝赵顼看不下去了,出面道:“诸位都不要争论了,关于此案,鸿胪寺主簿林昭有不同看法,诸位不妨听听。”

    林昭?虽说官职品级微末,侦破辽国使臣自杀一案,出使辽国立下大功,近rì在朝堂上也算有些名气。只是相公与翰林学士们都难有定论的案件,他一个鸿胪寺的官员能有什么见解呢?

    这也算是第一次在朝堂上唱独角戏,林昭还有些紧张,颇有些忐忑地出列,走到大殿中间道:“陛下,诸位同僚,关于登州女子阿云的案件已经争论数月之久,不曾有定论。我听得大概,主要的争论是如何量刑……

    各位的依据无不来自于典籍、政令、律法,可是诸位似乎忽略了一个最为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案件本身!”

    满朝大臣的眼光都集中到了林昭身上,文彦博看得出来,官家近rì抛出林昭绝不一般,这其中怕是有大文章!司马光的眼神也有些复杂,毕竟林昭是王安石一手提拔上来的,与王家关系亲密。

    “案件本身有什么问题?”刑部的一位官员,问出了满朝大臣的疑惑。

    林昭道:“案件本身的实际情况到底如何?韦阿大到底是什么?阿云为什么承认自己杀人?这些问题都搞清楚了吗?”

    “阿云嫌弃未婚夫韦阿大貌丑,故而动了杀心,此等恶行罪不容诛!”

    林昭冷笑道:“先别急着扣帽子!当rì出使辽国,在登州遇到大风无法渡海,我曾在文登县的乡间游玩。碰巧看到一出棒打鸳鸯的苦情戏,登州文登县董家庄有位小娘子,从小便与一书生订立婚约,双方青梅竹马,后来男方家道中落,这位小娘子依旧不离不弃,两人感情笃深。

    可惜这位小娘子的堂兄贪财,趁着小娘子父母亡故,名为抚养照料,实则为了贪占财产。生生逼着穷书生退婚,书生吹笛诉相思与女子见面,却生生被其堂兄阻拦,并将书生殴打驱赶。然后将堂妹许配给当地**……没错,那女子就叫阿云,至于那**便是韦阿大了!”

    刑部的卷宗上记录清楚,阿云姓董,乃京东东路登州文登县董家庄人。

    此言一出,满朝大臣心中都震动不已,林昭之前竟然见过阿云?那么他的说辞也就更有说服力,他的意思似乎这位阿云姑娘很可怜,很无辜……那么……朝堂之上顿时开始有人欢喜有人愁了。

    “林主簿确定遇到了就是本案中的阿云?”

    林昭点头道:“不会有错,禁军校尉苏岸曾与在下一同目睹惨状,苏校尉还曾出手相救那书生!”

    如此一来,便有两人目睹此事,禁军校尉与之窜供的可能xìng很小,证言的可信度也就提高了。

    “果真如此吗?”刑部的官员只感觉被打脸了,不死心度询问。

    林昭续道:“出使归来那rì,途径五丈河被一书生看到,随后尾随在下回居所求见。那书生名叫于玄,表字尧甫,正是我在登州所见与阿云青梅竹马,早有婚约之人。于玄声称此案另有隐情,阿云是蒙冤入狱,让我予以帮助!”

    “百姓有冤屈为何不来刑部,不来大理寺告状呢?而是要去找你呢?”

    林昭冷哼一声道:“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刑部与大理寺的门子是几品啊?没有铜钱孝敬,连同传对没机会,于玄来汴京月余,何曾有机会见到一个可以鸣冤诉苦的官员?你们扪心自问一下,难不成百姓想要伸冤真的去敲登闻鼓?”

    一句话,顿时噎的刑部官员说不出话来!

    林昭继续道:“于玄无可奈何,萌生轻生念头,若非碰巧见到我这个有一面之缘的故人,只怕当时就投五丈河殉情而死了!”

    “林主簿当rì并非目睹全部来龙去脉,当时情形如何并不得而知,是否受那于玄的蒙蔽呢?”

    皇帝赵顼开口道:“当时林昭向朕奏报此事,朕也同样表示怀疑,因此派林主簿去了一趟登州。快马加鞭,及时赶回来了!林昭,告诉诸位你的调查结果!”

    众人心中一动,看来人家是早有准备啊,林昭已经秘密前往登州一趟,而且此事乃是皇帝秘密授意。皇上暗中动作,瞒过朝臣,这很不同寻常啊!

    林昭拿出几样东西,说道:“这里有于玄与阿云当前订婚的婚书,还有当地一些证人的证词……可以证明阿云确实早有婚约,是其堂兄阻拦将其另行许配他们……至于那个韦阿大,确实容貌丑陋,但阿云并非因此嫌弃于他,而是因为他乃当地一个**……

    有证据表明,韦阿大家中资产颇丰,而且此人整rì游手好闲,并不曾耕种,那他出现在阡陌草棚之中所为何事?那是他们联手欺骗阿云姑娘,意图不轨……”

    随后林昭义正言辞,将事情的真相讲了出来,如于玄所述出入不大!受害者韦阿大瞬间变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居心叵测的坏人。本来十恶不赦的凶犯阿云,则变身为受到压迫,挺身而出保护情郎的义气女子……

    众人心中顿时掀起滔天巨浪,原来是这么回事……如果案件的实情真是如此,那争论又有什么意义?

    有人质疑道:“此事毕竟只是你一面之词,若是另有目的……”

    林昭见状立即破口大骂:“哼,夸你说得出口!你们要是不相信,完全可以去登州查个清楚明白,看我林昭是否有半句虚言?质疑我弄虚作假,先问问你们自己是否居心叵测?

    案件发生后,文登县的官员渎职不查,甚至收受贿赂,制造冤枉!登州府与刑部、大理寺也不仔细复查!到了朝堂之上,争论了数月之久,可是扪心自问一句,你们有几个人是真正关心阿云一个小女子的生死呢?

    为了你们各自的小算盘,罔顾他人生死,开口圣人之言,闭口礼法道德,到头来却如此虚伪。”

    这句话可是狠,包括王安石、司马光,以及多位相公在内,全部**裸地打脸。

    林昭说完之后,长出一口气,心中忐忑不已。有些确实是他的心里话,但是还有一些……皇帝不是要求自己保证中立和公正吗?到头来似乎唯有这个办法……可有时候一开口就刹不住车了,话音落地的时候,林昭发现自己有些过了,这次是玩大发了……

    到后来,既成事实,那索xìng就趁着这个机会的刷刷名望。为了主持公平正义,为了一个小女子的冤屈,朝堂之上大骂群臣,这绝对算是轰动xìng的事件。那么自己的光辉形象,在民间一定会广为称颂,士林之中可能也会赞许颇多,因为这个行为本身有正义感,也着实需要勇气……

    至于适才的慷慨激昂,并未指名道姓,并不会特别得罪某一位。若真是要怪似乎只能责怪文登县的官员和许遵了!大宋朝堂之上,君子还是多于小人的……

    事已至此,至于结果,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件事震动最大的无疑是司马光,他完全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这些天他可是一直力主判阿云死刑的,如真执行了,可就是一桩不可挽回的冤案了。此刻司马学士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对于林昭,他没什么可说的,毕竟人家说的没错,确实是自己理亏。

    至于案件的结果,确实是偏向了王安石一方,但他们也并非大迎接。此事也并不怪林昭,这家伙刚才可是连带着王安石也骂了!朝堂之上,敢于不畏强权,如此仗义直言者并不那么多。

    司马光到底光明磊落,不仅没有怨恨林昭,心中反而有些赞赏这个敢作敢当,善良正义的年轻人。只是如此一来,那件大事便无法阻挡,尤其是官家的态度,铁了心啊……

    其实大部分的有心人都看出来了,一个八品小官固然胆子大,可敢这样直接质问责骂群臣吗?林昭可是官家推出来的,也是官家秘密派去登州的,那林昭的话代表谁的意思呢?很多老臣都开始反思,重新审视这位年轻的皇帝。

    结果林昭一通慷慨激昂之后,没有一个人说话,紫宸殿里顿时鸦雀无声!

第七十七章 摊上大事了

    林昭朝堂激昂一骂颇有些惊天动地。

    大宋朝的官员们心里都五味陈杂,一时间很多人都不知该说什么,尤其是处于争论核心王安石与司马光。

    之前儿子王雱说过林昭会带来转机,王安石一直在等,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当然了,他的处境比司马光还是要很多的。毕竟结果是有利于他们的,何况从一开始他虽然不曾搞清楚内情,但至少心存一丝仁念,是要保全阿云的xìng命。过程错了,但目的和结果还是对的。

    皇帝赵顼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漂亮的反戈一击,让所有人哑口无言,杀手锏起到了预期的作用。这下子变法的阻力无疑会减少很多,希望那些顽固的老臣们能知趣点,少些掣肘。至于林昭的表现,更是jīng彩!

    林昭是他看中的人物,他只希望林昭忠于自己一人,不能再有第二个,即便是欣赏并且重用的王安石也不行,彼此联系太多也不行。

    既然是皇帝亲信,那就只能做个忠君的孤臣!

    赵顼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虽只是些许暗示,但林昭很聪明,知趣地把握到了这一点,以这样巧妙的方式来回应。今rì这一骂,骂了双方,有这层隔阂在,以后林昭与朝臣的关系就不会那么亲密。

    很好,这是最想要的结果,多全其美。阿云案告一段落,变法终于可以提上rì程。对于皇帝而言,可能得到了一个嫡系的心腹。对于林昭而言,得到了皇帝的赏识,同时狠狠地刷了一把名望。从今rì开始,虽只是个八品小主簿,却也是扬名立万,人尽皆知。

    事情到这里是很完美的,可是没想到,有一个人不愿意了。

    参知政事唐介道:“林主簿果然大公无私?之前满朝文武都认为阿云有罪,可唯有曾公亮和王安石两人认为无罪。

    如今又跳出来说案件另有隐情,哼!之前登州府做什么去了?刑部和大理寺呢?还有你林主簿,明知另有隐情却不提早言明,偏要等到此时才讲出来,到底是何居心?”

    今rì的朝会骂人似乎成为一种时尚。林昭固然骂的范围广,但是论影响和后果,与唐介相比,还是差远了。因为这位唐相公的骂人实在太有名了,已经骂出了风格。

    宋仁宗明道年间,唐介为殿中侍御史时,**启圣院造龙凤车,装饰奇珍异宝,极为奢华。唐御史再三劝谏,毁掉了龙凤车。随后又弹劾外戚张尧佐专权,丢掉了相位。

    宰相文彦博也不得幸免,送礼给**张贵妃的事被唐御史死死抓住不放,履历之中因此留下了污点。

    唐御史非同一般,刚正不阿,敢于直言,光辉事迹岂只是这一点。甚至连宋仁宗最忌讳的无子之事也直言不讳,几乎把宋仁宗噎个半死。从此之后唐介便以“直声动天下”,朝臣皆曰:“真御史必唐子方!”

    正是因此唐介在大宋言官界中有特殊地位,以至于他的言辞比刀剑还要锋利。唐御史要是指责某人,大家就会认为某人确实不成器,前途也就毁了。

    早在半年之前,皇帝赵顼就王安石拜相一事咨询大臣意见,唐介坚决反对。他认为:王安石学识虽然不错,但是为人执拗,泥古不化,言论不切实际,如果让这样的人执掌政事,一定会有许多变更。

    变革这个概念在今天是好的,可是在遵循礼教的古代,并非好事。也正是因此,当皇帝赵顼表露出想要变法的意图时,反对声一片。

    唐介也多次与王安石发生争论,坚决反对,可惜皇帝一直站在王安石背后,让唐相公很是气愤。而这一次的事情,他们已经认定了阿云案的事实,并且恰好是个阻挠王安石的办法,非常之重视。眼看着就要大获全胜的时候,林昭突然跳了出来,为此事带来了许多的变数。

    已经升任参知政事的唐介下意识认为此事不单纯,是否真是还有待查证。但至少整个过程,看起来很像是王安石或者说皇帝赵顼设计的。从一开始就设计好,引所有人入彀,之后跑出一个所谓的真实隐情,起到绝地反击,一击必胜的效果。满朝大臣都被耍了啊!唐介自然不满了,不过他并不敢轻易指责皇帝赵顼,故而质问起其他几个深度参与者。当然了,不排除唐相公有其他的想法。

    林昭并不知道唐介为人和特殊地位,一听到有人如此质疑,还以为又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加之恰好气势还在,怒气上涌,趁势道:“这位老大人,别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此案本身是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但是现在,无论是依法论处还是法外施恩,就迈不过一个基础,那就是真实案情到底如何?或许诸君对我有所质疑,那好,你们也去登州详细查证啊?看看我是否说谎?何以要如此空口无凭,肆意指责?为难一个无辜小女子呢?

    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的人的时候,最好先扪心自问一下。否则就难免让人质疑,有些人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难不成要朋党有所图谋?”

    林昭言辞犀利,又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故而一番话反驳的有些过分,尤其是盖上了朋党这样一顶大帽子。要知道,这可是封建帝王最为忌讳的事情,唐朝牛李党争的是教训还历历在目。

    虽说北宋的党争集中爆发于宋哲宗即位之后,但是眼下,虽然变法尚未开始。可是反对变法的大臣却很集中,旧党其实已经隐约形成了。要是追根问底,仔细说起来,林昭也并未说错。

    这样居心叵测的罪名谁能承受?唐介顿时有些招架不住了,也不知他是想错了,还是低估了林昭的战斗力,唐相公今rì显然是栽了。或许唐介本身并没有那么厉害,只是树影人名在那,很多人不由自主地忌惮,不敢和唐介争论。

    林昭则不一样,有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唐相公盛名的情况下,一击获胜。唐介已然六十岁了,身体本来就不大好,此刻大受刺激,浑身颤抖不已。随后便倒在朝堂,被人抬回家中。

    这是个意外的插曲,林昭也并没想到,自己倒是骂痛快了,可就此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

    谁也没想到,唐相公竟然如此脆弱,回家不久后背疽病发作,竟然一命呜呼了。

    冤有头债有主,许多言官因为模范代表、楷模前辈唐相公去世而义愤填膺,要向某人寻仇,于是乎一场声讨运动随即展开,当然这是几天以后的事情。

第七十八章 腊八很热闹

    散朝之后,林昭才多少听到一点关于唐介的信息,没想到今rì得罪了竟是个大人物,绝对的玩大发了。

    不过林昭心中并不害怕,只是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把六十岁的老头子气的当场晕倒朝堂。虽说是他顽固不化自找的,可从人道的角度考虑,林昭多少还是有些歉意。

    这一插曲发生之后,朝会也被迫中断。皇帝赵顼派人送唐介回府,并且派太医前去诊治。参知政事的身份,以及在大宋朝的名声地位,都提醒他必须好处理好此事。

    同时又下诏书,派三法司并翰林学士联合派人前往登州调查取证。有林昭事先的调查,何况还有尾随而去的皇城司的奏报,结论自然一点也担心。现在就是要用这个结果堵住朝臣们的嘴,扩大效益。

    林昭心情复杂地离开皇宫,今rì的事情完全有些出乎意料!他并不想这样,可是无意之间竟然造成了这样的结果,真让人无可奈何!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该怎样就怎样吧!

    回到江南居,林昭随即换上了和颜悦sè的笑容,不能让孟若颖和顾月伦她们担心,同时有另外的事情需要忙。

    江南居平均每一两个月,遇到重大节rì就会举办活动。比如七夕,比如中秋,冬至等。进入十二月,腊八算是首先一个节rì,也是最好的销售契机。到后面的除夕年节就另当别论了,家人团圆、祭祖等重大事宜,酒楼的生意反倒一般。林昭等人还有机会返回江宁过年,所以腊八无疑是江南居熙宁元年最后一次活动了。

    江南居腊八宴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半年以来,江南居在汴京已经打出了很好的名气,几乎快要超越樊楼和任店。其他的寻常酒楼,差的很远,羡慕嫉妒恨的人不在少数。

    本来有些人打算背地里用些黑手段,可得知江南居里衙内们出入不少,老板林昭又在朝中为官,名气还不小,宵小之辈颇有忌惮,这才安分下来。

    “这次的腊八节你准本怎么办?”林昭亲自主持,孟若颖知道八成会有新点子,故而询问。

    林昭点头道:“上次那个烤全羊要趁机好好推广!”

    “是!不过烤全羊不过是些北方食客比较喜欢,中原和南方中反响平平……”孟若颖又道:“之前羊肉倒是买了不少,眼下看着似乎有些浪费了……”

    “这样啊?”林昭不由沉思,草原上的美味到了中原似乎不怎么受欢迎啊!兴许是烤全羊,手抓肉的方式太过“野蛮”了,在注重礼仪的名士书生们看来,并不容易接受。

    “那这样吧!”林昭说道:“冬rì寒冷,那些羊肉不糟蹋,羊肉本就xìng温,冬rì里吃起来暖和,要是再加上点别的……烫烫的,辣乎乎的,会很爽口!”

    “你到底说的什么?”孟若颖疑惑地看着林昭,心中充满了期待!

    “火锅,涮羊肉!”

    “火锅?这又是什么玩意?怎么做呢?”

    林昭道:“准备些铜炉锅子,下面放置炭火,上面锅子沸煮,然后再将食材加进去烫煮。我们要做的就是准备好锅子的汤料,加些山茱萸和花椒、芥末,调和多种香料,味道会很不错的……

    再将羊肉切成薄片,沸汤中略微烫煮便可食用,绝对鲜美伤口。最为关键的是食物一直是热的,不至于担心逐渐冷却,吃着更为暖和更为健康。到了夏季,羊肉燥热,我们便可以换成河鲜,猪肚什么的……”

    孟若颖脑海中浮现出火锅的样子,眼中顿时异彩连连,点头道:“听起来很不错,为什么不早点弄出了,冬rì都过去大半了!”

    林昭无奈苦笑,前些rì子被皇帝外派,忙的焦头烂额哪有时间想这些,笑道:“好了,我先弄一份出来让你们尝尝,然后略加改良,腊八的时候推广出去!”

    “好!”

    随后林昭亲自主厨,史上第一火锅就此问世了!孟若颖等人吃的口水直流,对此大有信心。林昭在此基础上又采纳了一些意见,进一步改良,推出了火锅涮羊肉。

    以至于又有人惊叹一回,林公子懂得怎么如此之多呢?怎么经常会有如此神奇的发明呢?

    林昭则完全将此作为一个消遣,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太费心神,这几rì承受的压力也不小,眼下正好趁机好好休息几rì。

    腊月的前几rì,江南居腊八品火锅的消息便传开了。因为有佛跳墙为代表的各种美味佳肴在先,众多食客对此信心满满,吸引很多人蠢蠢yù动,期待不已。

    林昭照例给一帮衙内公子们送去了请柬,至于人能不能来就不好说了,毕竟这次可是“得罪”了不少人,恐怕有些人该避嫌了。当然,也有人从一开始就表示一定会前来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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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锅?”五丈河边的崇义公柴府之中,柴敏言饶有兴趣,好奇地看着兄长!

    柴若讷点头道:“不错,定是林东阳捣鼓出来的新鲜玩意!江南居这次又要转的金银满钵了。唉,这家伙当真是个怪才,在朝堂上搞得惊天动地,竟然还有心思在家里烹美食做生意,还真是淡定啊!”

    柴敏言悠悠道:“没想到他能说出那样一番话,倒是颇让意外,有气势!”

    柴若讷看着妹子脸上的表情,疑惑道:“他闯下如此祸事,你还觉得好?只得赞赏吗?”

    “那是自然!”柴敏言道:“纵观朝堂之上,有几个年轻人有他这份胆识,敢于直斥宰相翰林?公正善良,有正义感,纵然他有其他目的,可愿意为了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女子,敢于涉足朝堂漩涡,千里往登州,义正言辞,斥责朝臣,就这一点就值得佩服!”

    “佩服?也不知下面的麻烦他该怎么解决?”柴若讷轻轻摇摇头,深感林昭现在的处境很不妙。

    “放心好了,他敢这么做,就一定有办法!”柴敏言对林昭满怀信心。

    柴若讷不禁诧异地看着妹子,笑道:“咦,我说敏言,发现你对这个林东阳关注的很多啊?上次他出使辽国,前rì他为去登州而诈病,你似乎都颇为挂念?他大骂朝堂,平rì里不多问政事的你也关注颇多,很不同寻常啊!”说话间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地看了柴敏言……

    柴敏言兰心惠质,秀眸一动便知道兄长在笑什么,心中没来由地轻轻一动,俏脸上微微泛起一片淡淡的酡红。

    柴若讷笑道:“林东阳给我发了请帖,让我腊八前去,小妹要不跟着一同前去凑个热闹?见识见识那些神奇的东西,别的不说,江南居的食物着实美味无比。”

    “这个……”柴敏言想去,可心中似乎又有几分犹豫……

    柴若讷道:“整rì里闷在家里小心闷出病了,还是一同出去走走,散散心吧!放心,大不了你穿男装,或者带个苏幕遮不就可以了。”

    自从汴京第一美人的称号传开之后,许多人慕名而来,求婚的也不在少数。柴敏言不胜其烦,近段时间便很少出门,整rì闷在闺阁着实无趣。

    “好!”柴敏言沉吟许久,终于下决心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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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哥,腊八那rì,江南居酒楼好像有什么火锅会,那个林昭会出现的……”赵仲山第一时间找到赵颢,禀报了这个“好消息”!

    “这家伙总算是是肯露面了!”许久见不到林昭,买白马的事情一直拖延着,可是让赵颢心痒难耐,颇为难受的。沉声道:“等待许久总算是能见到人了,不过听闻这几rì他在朝堂上很有名,闹得动静不小!”

    林昭现在绝对算是名人,鼎鼎大名已然在汴京官场上传开了。

    “可不是,骂了朝中大部分的官员,甚至连他原本的靠山王安石都得罪了,尤其是气倒了唐相公,现在是一片指责!”赵仲山颇有些幸灾乐祸,续道:“眼下正好是个机会,林昭孤身一人,人人喊打,没了依靠,只要略微施加点压力,想要得到那匹白马又有何难?

    如果他还是执迷不悟,那二哥也可适当给这不识相的小子一点教训。有道是墙倒众人推,就当是为唐相公初期,估摸着百官也会夸赞二哥仗义的!”

    “如此甚好,那就趁着腊八去会会这个林东阳!”赵颢恨意未消,对白马更是念念不忘。随后又与赵仲山纠集了一批王室纨绔子弟,绝对腊八前去江南居寻晦气。

    与此同时,王雱、曹建与文及甫等多位衙内公子都收到了请柬!

    江南居则张灯结彩,准备在腊八当rì开门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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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来者不善

    腊八转眼间便至,江南居张灯结彩,开门迎客。

    慕名而来的食客不少,看来火锅的吸引力还是相当大的。

    江南居的大厅里,热气与辣味混合在一起,浓浓的热情扑面而来。伙计们端上一个个翻滚的火锅,以及众多jīng致配菜,指导客人如何cāo作,享用美食。

    鲜美的羊肉薄片下锅,片刻即熟,麻辣的味道吃起来别有滋味,更能激发食yù。羊肉与辣味都是暖热的,冬rì食用多有好处。最好的还是边煮边吃的过程,自己参与其中,用餐变成是一种享受。

    三五友人聚会,亦或者饮酒作乐本是乐事,可冬rì里菜肴很容易冷却,无疑扫了雅兴。有了火锅就不一样了,一直能够吃上热食,浑身暖洋洋的的好不舒坦。

    林昭发出去不少的请柬,来客却只是一部分,得罪了唐相公,好多人正下意识划清界限呢!

    衙内之中,曹建和文及甫首先到来,让林昭颇有些诧异。说实话他没指望这二位前来的,可是人家偏偏就是这么给面子,林昭并不知其中是否有别的缘故。

    不过若是个熟悉大宋官场的有心人,一定能弄明白其中缘由,因为这两位的家人与唐介多少都有些恩怨。

    当年文彦博拜相,因为给张贵妃送了蜀地特产,便被唐介抓住不放。指责文彦博贿赂后妃以登相位,可是让文相公头疼了许久,漂亮的履历之上也留下了一个不可抹去的污点。

    虽说已经过去数十年,文相公的格局也不会那么小,同朝为官也不至于记恨唐介。但是内里的好感却不见得有多少,至少文家不会因为唐介而疏远林昭。所以文及甫来了,与前几次一样,作为寻常的交往。

    至于曹建,说起来当年身为御史的唐介也真是过分。当年他弹劾外戚张尧佐,使之贬官外放。后来张尧佐死后,宋仁宗发感慨:“以前你们都说张尧佐是大宋的杨国忠,还说朕重用他会成为第二个唐玄宗,如今看来诸位是言过其实了!”

    当时的唐御史怎么回答的?他说:“是,陛下所言不错。重用张尧佐不见得出事。可是一旦出了乱子呢?陛下的处境还不如唐玄宗。人家李隆基有儿子唐肃宗出来收拾残局,重整河山,请问陛下依靠谁?你有儿子吗?”

    无子一直是宋仁宗的心病,三子接连夭折让赵祯深以为憾,心痛不已。如非必要没几个人会直接提及此事,还是以这样的口吻,简直就是伤口上撒盐,太残忍了。

    可是唐介就说得如此肆无忌惮,毫无疑问是在宋仁宗心口捅了一刀,几乎泪流满面。仁宗皇帝到底仁善宽容,并未因此而记恨、处罚唐介。可是消息传到**,有一个人心里很不舒服了,而且介怀了许久,那便是曹皇后。

    古代无子是很严重的事情,是可以作为废后理由的。当然宋仁宗自然不可轻易废了曹皇后,无子也不是她一人的责任。可她毕竟是皇后,天子正妻,一直无所出,甚至连个庶子都没有,一直深以为憾。

    尤其是在皇家,对丈夫仁宗皇帝造成了很大伤害,他们承受的已经够多了,如今连大臣都以此来说事,让他们颜面何存?情何以堪?

    唐介这样说,刺激的不只是皇帝,还包括了皇后在内的所有**嫔妃。仁宗皇帝可以不在意,原谅他,可是曹皇后呢?她毕竟是个敏感的女人!

    当然了母仪天下的她肯定不会明确表露,更不会公报私仇,但一直心存芥蒂或者不满并不奇怪。在亲近的人面前略有有所表露也属于正常,比如母家的兄长侄子等。

    当年的曹皇后,现在的太皇太后曹氏心里不舒服,曹家人自然也就不舒服,心中隐约记恨唐介,有些芥蒂是必然的。

    林昭骂倒了唐介,曹家人不仅不会反对,暗地里可能反而会拍手称快。曹建本就与林昭关系不错,自然前来捧场。

    王雱的到来在情理之中,也出乎意料,毕竟林昭当rì朝堂一骂,司马光和王安石首当其冲。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可能在很多人眼中,林昭那rì的言辞有伪装的成分,可能还是王安石的人。

    “东阳,火锅又是何物啊?知道你弄出个新鲜玩意,特里来瞧瞧!”王雱面带微笑,如沐chūn风。不管怎么说,阿云的结果上林昭帮了他们王家,这一点不会有错。至于林昭是否还是自己人,王雱说不好,也许还需要进一步的试探。

    “好,美味早已为元泽兄准备好了,请!”不管怎么着,现阶段的几年之内,与王家父子保持良好关系绝对没错。

    正说话间,又瞧见两人出现在门口,当先一人正是柴若讷,至于后面则是一位裙装女子。莲步轻动,婀娜多姿,极为优雅。众人不约而同猜想到,应该是汴京第一美女,柴家大小姐柴敏言。

    “东阳兄,我们可是慕名而来哦!”

    林昭上前与之“若讷兄赏光,小弟感激不尽,何况柴小姐玉趾亲临,小店更加蓬荜生辉!”

    “见过林公子,敏言有礼了,江南居名动汴京,来开开眼界!”柴敏言乃后周皇族后裔,大家闺秀,举止相当的优雅,一股高贵气质不经意间油然而生

    林昭尚未说话,王雱已然上前道:“能请动柴小姐赏光,东阳,你的火锅吸引力很强嘛!”说话间目光落到柴敏言身上,几乎移动不开,倾慕之情难以掩饰。

    可是柴敏言似乎对他没有多少兴趣,甚至不曾正眼多瞧一眼。大部分时候目光都停留在林昭身上,而且目光很柔和,全然不似看其他男子时那样冷冰冰的感觉。王雱心底里微微有些刺痛,带着几分嫉妒的目光瞟了一眼林昭,一闪而过,谁都不曾注意到。

    林昭招呼道:“几位楼上请!”

    几人还不曾离开,忽见到一行人出现在门口,王雱一见,脸sè不由忽地一动。为首的赫然是岐王赵颢,周围则是以富水侯赵仲山为首的,濮王一脉的诸多宗室纨绔子弟。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王雱上前拱手道:“见过岐王殿下!”

    其他人不由一震,没想到来者竟然是官家的胞弟,太后极为疼爱的次子岐王赵颢。近处的纷纷上前见礼,与这些宗室亲王混个脸熟总是有好处的。

    更多客人则是震惊不已,对林昭十分羡慕。原先来的只是些衙内公子,而今皇子王孙,宗室子弟都来了,这个江南居还真是不一般,林公子面子还真是大啊!

    林昭虽不认识赵颢,却认得赵仲山。看到此子一脸坏笑,林昭便有种感觉,这伙人不怀好意。

    赵颢与王雱打个招呼,便上前来,低声问道:“你便是林昭?”

    “在下林昭,见过岐王殿下!”林昭象征xìng地见礼。

    “听闻你很有个xìng,本王很想见识见识!”赵颢不yīn不阳,话语让人很是不爽。

    生活中与他并无交集啊,这厮何以充满敌意呢?林昭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瞧见了随行伺候的何老汉,顿时明白过来。

    强买白龙之人原来是他,怪不得一个仆从都那么大口气。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仆人那个样子,那这岐王赵颢也好不到哪里去!

    林昭清楚地意识到一个事实,这伙二世祖似乎不怀好意,来者不善啊!

第八十章 闯大祸了

    来者不善那是肯定了,赵仲山从一开始就不安好心,赵颢则完全是被蒙在鼓里,被姓何的内侍和赵仲山欺骗蹿腾所致。

    赵颢本想一见面就给林昭一个下马威的,不想目光一斜,恰好瞧见了远处的柴敏言。

    “浅露”虽然挡住了容颜,但是那妖娆身姿,动感灵秀的气质错不了。再加上柴若讷站在身边,赵颢便知道此女八成就是柴家大小姐。

    柴敏言有汴京第一美女之称,可那是出自贵妇之口,见过他的男人少之又少。像林昭与王雱这样惊鸿一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可是赵颢不同,他有幸见过柴敏言芳容,不过距离略有些远。

    当rì柴夫人带着柴敏言入宫觐见太皇太后曹氏,身居宫中的赵颢远远瞧见过。当时惊叹于柴敏言的风采,当时想要近距离见一面,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一开始心中念念不忘,倾慕不已,还曾动心思迎娶此女为妃。

    不过后来听闻柴家以祖母去世为由不论婚嫁,许多前去求婚者都铩羽而归。何况柴氏乃后周皇族,赵家与之可以说有灭国之仇,通婚的阻力无疑会非常之大。

    赵颢虽时常想那婀娜的身影,动人的姿容,只可惜再难有相见机会,故而心思也就淡了。没想到今rì前来江南居寻林昭的晦气,竟然有幸再次见到,有些深藏的心思也就再次激发出来。

    转念又一想,柴敏言来这里做什么?他是被火锅所吸引,还是与林昭熟识?一眼看过去,柴小姐的目光大多数时候都注视着林昭,自己这天家二号人物比不上一个小主簿吗?岐王殿下顿时火冒三丈,本来就对林昭不爽,这会更是恨意浓重。

    “听闻你江南居美味别具一格,小王真想尝尝,希望不要让人失望!”

    “岐王殿下请!”林昭一摆手,表面上依旧和颜悦sè。

    有道是开店做生意,来的都是客,即便明知赵颢与赵仲山等人来者不善,也得让人家进门才行……

    今rì的江南居来的人真不少,当注定了很热闹!

    上楼之后本来打算各进雅间各自宴饮的,可是一上楼,岐王赵颢便朗声道:“诸位,今rì既然遇到,那就是缘分,要不我们同席宴饮如何?”

    岐王身份尊贵,亲自出面邀请,岂能不给面子?很多人都达成了一个共识,今rì恐怕难以尽兴!柴敏言只觉不方便,转身正要离开,却被赵颢叫住了:“柴小姐,至少坐下喝杯茶再走啊!”

    柴敏言迟疑了一下,听了下来。

    当然了,一群王孙贵公子自然不能与寻常百姓在一起。好在江南居楼上另有可聚集数十人的小厅,恰好供给这些宗室子弟和衙内公子。

    林昭的表情逐渐凝重,总觉得赵颢和赵仲山会搞出什么幺蛾子,奈何这几位爷暂时得罪不起,只能提防着并且随机应变。

    这样的感受不止林昭一人,柴若讷也深感带妹妹前来是个错误。那些宗室子弟的眼神几乎全都集中在柴敏言身上,很不礼貌。

    很快每个人面前都多了一份热气腾腾的火锅,林昭笑道:“冬rì天寒地冻,这火锅吃起来暖和,诸位请用!”

    “哎呦,什么玩意,烫死我了!”一个宗室子弟猝防不及,热菜一口吞下,顿时烫得想骂人。

    “东阳,这东西着实不错,你们江南居的创意着实不错啊!”曹建夹起一块煮熟的羊肉送入口中,连连称赞,直接掩盖了那人的喝骂,

    赵仲山却摇头道:“只是想要吃进口中还需要自己烹煮,这算什么?有道是君子远庖厨,这如何使得?”

    “唉,富水侯此言差矣,莫非定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懂得享受食用美味的过程,知道吗?”

    曹家和濮王允让诸子孙一直隐有芥蒂,曹建与赵仲山等人更是深有矛盾,故而一开口就很有火药味。

    “哼,听起来倒是不错,只是菜肴并不jīng致,食材也并不名贵,江南居难不成是徒有虚名!先前烫口的濮王系子弟冷哼一声,故而鄙视。

    什么叫口是心非,什么叫故意找茬?

    林昭一听就上火,不过还是很好地克制住,明知对方是故意找茬挑衅,自然不能轻易上当。不过也不能认怂示弱,林昭感叹道:“看来几位是锦衣玉食惯了,吃不惯我们民间菜肴也实属正常……

    唉,想想当年太宗皇帝还曾向往与民同乐,品尝民间美食,想不到诸位几位如此不屑,差别真大啊……”

    这……

    古代但凡只要搬出了祖宗,后辈子孙敢说什么呢?那位小侯爷立即就住口了。随后彼此相劝,喝起酒来,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江南居烈酒度数如此之高,不经意间有些着了道,全都喝的醉醺醺的。

    纨绔子弟醉酒,何况本就不安好心,酒劲以上涌,头脑就开始发热了。

    见赵颢目光一直落到柴敏言脸上,只可惜美人容颜被“浅露”挡住,赵仲山很快就揣摩到了这位小爷的心思。当即借着酒劲笑道:“先不说到底如何美味,只是柴小姐该如何享用呢?”

    “不劳侯爷费心!”柴敏言秀美蹙起,知道这些王孙公子都不安好心,心中极为不悦。

    林昭道:“柴小姐去隔壁吧,孟小姐会招呼你!”

    柴敏言当初帮过他,何况这群王八羔子不安好心,林昭自然不愿意美人受委屈。

    “如此也好!”柴若讷也觉得让小妹待在一群臭男人之间很不好,而且对方还不安好心。柴家身份敏感,皇族是绝对不敢轻易得罪的。

    “唉,难得柴小姐赏光,何必着急走呢?”

    怀王赵宗晖之子,济国公赵仲沈小笑道:“是啊,柴小姐号称汴京第一美人,可惜我们一直无缘一睹芳容,可惜可惜……今rì好不容易当面遇到,柴小姐可否取下“浅露”……让我等……”言语之中轻薄之意十分明显……

    “各位慢用,先告辞了!”柴敏言已经很愤怒,起身告辞!

    赵仲沈已经醉意浓重,嬉笑道:“柴小姐何必着急走,难得二哥对你青眼有加,柴小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呢?”

    “济国公,你喝醉了,还是坐下来醒醒酒吧!”王雱与文及甫见状,联手劝阻。

    “岐王殿下,这是你的意思吗?小国公是否有些太过分了?”柴若讷脸sè铁青,愤怒不已,挡在妹子面前,质问领头的岐王赵颢。

    赵颢的脸sè顿时有些不自然了,虽说确实对柴敏言有倾慕之情。可是这群纨绔子弟竟直接宣之于口,真让人不省心,可事已至此,做缩头乌龟不是他的风格!

    “柴小姐,仲沈喝醉了,还请见谅,不过小王确实对小姐倾慕……”

    “岐王殿下,请自重!”柴敏言秀美蹙其,冷冷呵斥!

    “柴小姐,不要太矫情,能入二哥法眼那是你的福气!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排队想做岐王妃,可都没机会,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赵仲沈荡笑道:“既然二哥喜欢你,你可就是我们未来的二嫂,我们总得认识认识!”说话间便伸手去扯柴敏言脸上的“浅露”。

    文及甫和王雱都大声呼喊:“不可……”

    可惜赵仲沈醉意浓重,正嚣张得意,哪里还能停得下来!

    柴敏言吓的花容失sè,眼看着就要触及面庞,突然一只大手出现,死死将臂膀捏住。赵仲沈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铁拳已然出现在眼前……

    等众人反应过来,济国公赵仲沈眼圈乌青,已然被打倒在地。受惊的柴敏言一回头,见到林昭站在身边,铁拳紧紧地攥着,一颗心顿时放下来,多了许多安全感。

    “你竟然打我?”赵仲沈从地上爬起来,愤怒地看着林昭。

    赵仲沈挨打固然是自找的,却也有为岐王出头的意思,因此赵颢当即便怒道:“林昭,你做什么?竟敢骂堂堂济国公是……殴打皇亲国戚是何罪名你知道吗?”

    林昭冷哼道:“那又如何?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看看你们的熊样,什么德行?”他本一在忍让,可惜这群纨绔子弟忒不是东西,一点也不知道收敛,忍无可忍只好出手。这几天些许事情积压心中,林昭也是满心怒意,这会正好宣泄爆发。

    “林昭,你大胆,竟敢骂岐王,不想活了!”

    赵颢怒不可遏,加之酒jīng上脑,高声喊道:“上次买你的马你不识相,今rì小王向柴小姐表达思慕之情,你又横加阻拦,你是否太嚣张得意了?

    在朝堂上,竟然骂得唐相公病倒,当真是欺人太甚,今rì小王要好好教训你一番。为唐相公出头,为仲沈出头。”说着拳头便出手了,赵颢自小就有习武,认为武力值足可以教训林昭。情绪一激动,便下意识地采取武力手段解决问题,

    赵仲山不由一蹙眉,小王爷怎么用如此低劣手段?转念一想也好,赵颢身份尊贵,林昭敢还手吗?好好教训一顿也是好的,这个方式最为直接。

    可是他们都想错了,林昭岂是善与之辈。这半年来除了一直联系jǐng校学习的擒拿之术外,还跟着苏岸学武,功夫进步不少。而赵颢则学的都是些花拳绣腿,平rì里切磋鄙视,皇宫的侍卫也是有意想让。说白了,他完全就是个绣花枕头,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是你逼我的!”见赵颢拳头挥过来,表情嚣张狰狞,林昭一声冷喝,拳头顿时啪啪做响。

    伴随柴敏言低声惊呼,林昭便上前几拳将赵颢打倒在地,随即拳脚相交,满心的怒意全都发泄出来。跑到江南居来撒野,对柴小姐如此轻薄,是可忍孰不可忍……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岐王殿下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一帮宗室子弟全都义愤填膺,恶狠狠地瞪着林昭几乎要杀人……

    文及甫、王几人看着林昭不由轻轻摇头,心中暗道:“东阳啊,何必如此冲动呢?这些可真是闯下大祸了。”

    柴家兄妹则是感激不已,同时也忧心忡忡!

    赵颢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尚未开口说话,楼下便有不知谁的随从上来喊道:“唐相公背疽病发,去世了!”

第八十一章 风口浪尖

    江宁孟府,这一夜顾七睡的很不安稳,连续做了一夜的梦。

    梦里,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在那里举目无亲,时常被打骂,吃不上饭,生活艰辛。直到有一天遇到林姐姐,给自己食物吃,照顾呵护自己,从此不再受欺负,那是此生最美好的时光,可惜被一把大火无情的烧毁……

    一转眼,又回到那个火焰冲天的夜晚,自己冲进火场中,一遍一遍地呼喊,可惜一直不见林姐姐踪影,着急得几乎哭出声来来……天可怜见,总算是在墙角找到几乎快晕厥的林姐姐,扶着大腹便便的她离开。幸好他知晓那条无人在意的小路,否则那晚有死无生……

    仿佛又到了淮水边的破庙里,林姐姐疼了整整一夜,总算是平安生下了孩子。是个男孩,要是他父亲知道会开心不已,可是他们不能回去,坏人们等着他们自投罗网,若是回头谁也活不了……

    场景转换,小渡船正在过河,一个大浪过去,船只摇晃,林姐姐坠落水中,转眼不见了人影……自己抱着孩子,站在船舷上泪流满面,肝肠寸断。小家伙仿佛知道自己失去了母亲,一直哭个不停,撕心裂肺……

    惊慌间手一抖,襁褓突然破裂,孩子竟然滑落,跌想湍急的流水中,顾七大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昭儿!”

    不堪回首的悲伤往事一起袭上心头,顾七猛然惊醒,一声惊呼,才发现是个噩梦。即便是冬rì里,他也是满头大汗,足可见梦中惊恐。已经很多年了,这些噩梦般的画面始终挥之不去,夜深人静时经常惊醒……

    顾七这一动,连带着身旁的妻子也被惊醒了,柳氏虽是不会说话,但她是个有灵xìng的哑巴。有些事情丈夫虽然不曾告知,但聪慧的她却隐约能猜到一二。柳氏猜想,也许他是不想让自己担心,也许他认为自己听不懂……

    既然他不曾说,她也就不曾问,柳氏一直恪守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传统。她只是做好自己的本分,相夫教子,对外甥对女儿都是如此……

    女儿已经十五岁了,才好不容易才有了第二胎,如今已经九个月了,要不了几天就会生产。柳氏极重视这个孩子,她感觉这胎应该是个男孩……

    柳氏看着噩梦惊醒的丈夫,伸出衣袖轻轻为其擦至额上的汗水!

    顾七非常歉意,这么多年着实有些对不起妻子,比划道:“对不起,吵醒你了,没事,继续睡……”

    柳氏微微笑着轻轻点头,又躺了回去……

    顾七却忧心忡忡,好好地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以往梦境之中,昭儿始终抱在怀里,这次怎么会落水呢?

    莫不是外甥有什么危险?说好的年底回来,一同过新年的,可眼下已经过了腊八,却还没有消息,难免让人挂念。

    也许不该让他去汴京的,这孩子虽然变得聪明灵活了许多,可是也变得有些张扬,有些爱出风头……之前孟小姐来过书信,说林昭主持的江南居酒楼生意兴隆,在汴京很有名气……

    在顾七看来,出名并非是好事,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要低调做事,可惜这孩子全都忘到了脑后。好在林昭叮嘱过,出使辽国之类的“危险”事情千万不要提及,坚持报喜不报忧的原则,否则顾七知道后只怕会吓得当场晕倒……

    可千万别闹出什么乱子,饶是如此,顾七还是担忧不已,心中默默祈祷,外甥一定要平安回来才是。

    于是乎这一夜顾七辗转反侧,再也难以入眠,柳氏连带着也未休息好。天快亮的时候,柳氏突然一声闷哼,表情极为痛苦,也许是动了胎气,也许产期到来,突然间腹痛不已……

    顾七大惊,赶忙起身呼喊人去叫产婆……

    孟老夫人闻讯也匆匆赶来,嫡孙夭折之后,老太太将子孙的爱都转移到了柳氏的身孕上。对这个孩子期盼已久,希望到时候能跟着一起照顾,弥补含饴弄孙的缺憾……

    这会子听闻柳氏产期到了,激动不已,亲自来到产房等待着。许久之后,哇的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声在房间内响起……

    “老夫人,顾管家,是个男孩,大胖小子!”产婆第一时间跑出来报喜。

    孟老夫人顿时满脸笑容,激动不已,笑得合不拢嘴!

    中年得子,顾七也非常喜悦,可喜悦的同时,心中却又一丝挥之不去的担忧与挂念,昭儿在汴京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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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昭这几天并不好,在外人看来林主簿完全就是闯下了弥天大祸,而且是不止一件。

    前几rì在朝堂上一通大骂,气得唐相公当场晕倒,回家之后背疽病发作,即便有太医诊治也依旧回天乏术,直接一命呜呼了。

    唐介在大宋言官心目中,地位可不是一般的高,那就是泰山北斗般的存在。多少人视为楷模,视为偶像的,心怀崇敬之人更可以排上好几条街……

    如今唐相公死了,很多人都悲伤不已。随后不知道是何人提及,唐相公是被林昭气死的,于是乎林昭便成了“杀人凶手”……

    很多人将唐介之死的责任归结到了林昭身上,声称要让“凶手”负责,要求讨个说法,一时间口诛笔伐,声势浩大……

    尤其是御史台的言官,差不多有半数以上的人上书皇帝,要求惩治林昭咆哮朝堂,气死宰相之罪……

    小小的八品主簿,就这样成为大宋朝风头最劲的人物……

    这几rì林昭处在风口浪尖是必然的,林主簿的光辉事迹何止一件。

    骂死了唐相公罪名可能还有些牵强,但是拳打岐王殿下可是证据确凿的事实。据说还有一两位王爷家的小公侯烫伤,情况相当惨烈……

    消息传开之后,林昭立即出名了,彻底出名了。敢和宰相叫板,更胆大包天的是竟然拳打亲王,胆量与嚣张程度绝对令人发指……

    各种小道消息在汴京传开了,说林昭与岐王是为争夺汴京第一美女柴敏言,才大打出手了。这种香艳暧昧的段子喜闻乐见,于是乎衍生出更多不同版本,风靡汴京……当然了,主流还是岐王一方仗势欺人,语出轻薄,林主簿出面英雄救美,毕竟这是事实……

    腊八一场火锅会本来好好的,不想却变成了这幅模样,孟若颖的情绪十分低落。在她看来,林昭这次确实是闯下了弥天大祸……

    赵颢是什么人?官家的胞弟,太后溺爱的幼子,拳打亲王,林昭还真是有胆量,真做得出来……难不成为了那个柴敏言,敢于如此不知轻重,如此冒险?孟小姐心中略微有些酸楚……

    可事件当事人林昭却似个没事人的一般,异常的平静。因为他清楚一个事实,这件事已经不在自己掌控中了,等待上面的意思,听天由命了。

    “你不想想办法?”孟若颖实在忍不住,出声询问。

    林昭苦笑道:“有什么办法可想,放心好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不会有事的!”旋即沉吟片刻,说道:“说起来倒真有件事和你商量!”

    “何事?”

    “你带着表妹先回江宁!”

    孟若颖看着林昭那凝重的表情,加之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不由忧心忡忡道:“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这几天会比较忙,你们在这我难免分神……你们回江宁去,我也好一心一意处理事情!”

    孟若颖也感觉到情况的严重程度,很是不舍,她很想留下与林昭并肩承受,哪怕是疾风暴雨,山崩地裂……

    刚想开口便被林昭制止道:“听话,回去,我也好放开手脚。放心,不会有事的!”

    这不是空口说白话吗?如果没事,何必着急让她们离开呢?

    “回江宁去,老夫人和舅舅会担心的,还有舅妈差不多临盆了,快过年了,不能让老人孤单!”林昭续道:“带上颜固,尽快上路……”

    “那你呢?”

    林昭轻轻一笑,说道:“答应你,上元节前一定赶回去……”

    “好!”孟若颖知道自己与顾月伦留下来不仅帮不上忙,还会多有牵绊,让林昭多有掣肘。她是个明事理,有担当,有决断的女子,即便再多不舍,也只能含泪答允……

    林昭随后又命高达找来三四十个青壮伙计,护送孟若颖和顾月伦南归。送走二人,他少了很多牵绊,便能全身心投入,迎接狂风暴雨……

第八十二章 帝王心思(上)

    看似林昭闯下了弥天大祸,仔细想想,其实事情没有那么严重。

    唐介去世不假,可死因是背疽病发,不治而亡,至于被林昭气倒连诱因都算不上。何况当时朝堂上争论各不相让,十分正常,而且是他唐介先开火攻击林昭,可惜人家一同反驳,唐老头自己支撑不住,又能怪谁呢?

    因此虽说有很多言官口诛笔伐,上疏弹劾,可真要论罪,显然理由牵强。

    除此之外,还有个缘故,让林昭心情能稍微平缓点,那就是皇帝赵顼的态度。

    前去登州暗中调查,选择那rì在朝堂上提出来都是赵顼的主意,林昭只是奉命行事,是皇帝的先锋官而已。

    那rì看似是林昭骂了百官,骂了唐介,实际是皇帝赵顼对保守大臣反戈沉重一击。有心人应该能看出来,若是没有皇帝的默许支持,林昭有那个胆子骂宰相,骂翰林?当然了唐介的事情是个意外!

    何况林昭的行为本就是赵顼暗示,授意所为,是帮皇帝背了黑锅。所以此事如何处理,赵顼应该不至于太绝情,会尽可能维护林昭的……

    麻烦的还是拳打赵颢一事,虽说是占理的,可是传言越来越广,都说自己为了和岐王争风吃醋。没办法,柴敏言汴京第一美女的名头着实太大了。

    林昭心里却清楚,柴敏言可能是受连累的,赵颢与赵仲山显然是针对自己而来,不安好心。之所以出手,也是因为那群纨绔子弟不知天高地厚,实在太过分,欺人太甚。那会只要是个男人,就不能坐看柴敏言被轻薄……

    冲动也罢,不得已也罢,反正人已经打了!

    林昭觉得必须得想点办法,随即让高大暗中出去寻了可靠之人,在汴京各处散布小道消息。于是乎很快一个说法便悄然流传开,称岐王殿下看中林主簿的白马,强买不成,故意找茬生事的……

    同时又各种渲染,白马是林昭如何艰辛才得到的,在辽国的英勇事迹也逐渐流传开,百姓们才晓得林公子是个英雄……相对来说,岐王仗着身份权势,强买强卖,调戏女子,完全就是一副标准的纨绔子弟做派……

    随后甚至连辽国前来恭贺正旦的使臣都有所耳闻,疑惑的同时表示不满,白马乃辽国皇太子赠与林昭,无论强买还是抢,都是对辽国的不尊敬。一件小事,俨然有上升到外交纠纷的趋势……

    如此一来,即便是言官弹劾,问题也不是很大,相对来说比较好处理。

    可此事依旧很麻烦,原因在于狠狠得罪了皇太后高滔滔。赵颢可是他的心头肉,年满十六之后依旧让其居住宫中,这份宠爱是绝无仅有的……

    大宋朝能够说动这位皇太后的可能只有两人,一个是太皇太后曹氏,另外一个就是皇帝赵顼。曹氏接触不到,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赵顼了,就看他和兄弟的感情如何,是否愿意为了看好的臣子去说服母亲……

    对林昭而言,该做的都做了,其他事情只能听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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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里,高滔滔看着小儿子脸上、身上淤青与伤痕,高滔滔心疼不已。

    “太医,仲明伤势如何?”赵颢,表字仲明,高太后嫡出次子。受伤回来之后,整个皇宫都有些不安宁了。几乎整个太医署的大夫都被请来,联合为岐王殿下检查身体。

    “回太后,殿下只是些瘀伤和擦伤,并未伤筋动骨。皮肉伤不碍事,涂抹些药膏,再吃几帖活血化瘀的汤药,休息几rì就会痊愈。”

    林昭并非不知轻重,打了赵颢不假,却也注意着尺度,不曾真伤筋动骨。要真打出个大毛病,可针灸在劫难逃了。

    高滔滔总算是放下心来,应声道:“开药吧,为岐王涂药!”

    “仲明,还疼吗?不打紧,只是皮外伤!”高滔滔温言安慰次子。

    赵颢却撒娇道似的:“母后,疼痛的是小事,儿的名声尊严是大事,堂堂亲王被一个八品小主簿给打了,我以后还如何见人?”

    “哼,林昭,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在前朝立下点功劳,就敢如何嚣张,竟然欺负到皇室头上,不知死活!”拳打次子,高滔滔凤目生寒,愤怒不已。

    “林昭!”想起此人,赵颢顿时怒火中烧,眼神几yù杀人,随后道:“母后,此人嚣张,目无皇室,拳打亲王,是否该抓起来严惩呢?”

    “那是自然!”高滔滔随即吩咐道:“去告诉官家,忙完朝政后,得空来这里一趟!”虽说身为太后,可有些前朝事务还得皇帝出面,否则会被诟病护短。

    “仲明,听闻还有柴家的女儿在?到底怎么回事?”高滔滔多少有些疑心,轻声询问。

    赵颢道:“柴敏言风采动人……”

    “回头再看,你年纪也差不多了,若此女有那个福分,与我仲明为妃又能如何?”高滔滔对赵颢绝对到了溺爱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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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垂拱殿,皇帝赵顼也正在听皇城司亲从官的禀报。

    江南居本就有人盯着,加之赵顼吩咐留意林昭,因此事发之后,赵顼很快便接到报告,了解到当时的过程。

    “岐王和林昭是怎么起矛盾的?”赵顼有些奇怪,弟弟与林昭第一次见面,怎么会大打出手呢?

    “陛下,岐王殿下和林昭确实是第一次见面,不过……半个多月前,殿下的亲随何内侍去过江南居,殿下似乎看中了林昭的白马,估计何内侍的态度也不大好,所以购买未果,可能因此而记恨上林昭。昨rì崇义公的侄女恰好在,殿下似乎对其……后来殿下他们又吃了许多酒,所以……”

    赵顼大概明白,他了解的林昭不会那么冒失,不知轻重,若非情非得已,是不会出手的。弟弟和那群宗室纨绔子弟整rì厮混,沾染上些不好的习气也是有的……八成是喝醉了,轻薄柴家女,新仇旧怨,以至于起了冲突……

    御案上已然放着一本奏章,是崇义公柴啸紧急递上来请罪的。名义上是请罪,可实际上却是为详细解释当时情况,同时自己揽下些责任,为林昭开脱,求情……

    赵顼相信奏章上描述的内容,柴啸不敢作伪,事情八成就是这样了,也不能太责怪林昭。而且此事中牵涉到了柴家,身份敏感,就更需要谨慎处理了。

    “岐王最近都和什么人来往?”

    “最近,岐王和余杭郡王的次子富水侯赵仲山来往较多,赵仲山与林昭似乎也有些许矛盾……”

    亲从官没有说下来,但蛛丝马迹间,赵顼已经联想着,赵仲山在此事中扮演一个怎样的角sè?堂堂皇室亲王要是被人利用,那可就傻了……

    “余杭郡王?他家在钱塘那边可还安稳?”

    “回皇上,那边一直不大不平静……”

    赵顼沉默了片刻,似乎喃喃自语道:“不知收敛,哼,稍后再收拾你们……”随即又问道:“对了,当时还有什么状况?”

    “岐王殿下语言……语言直白,济国公更是行为无礼,轻薄柴小姐,好像林昭看不过眼,出面阻止,然后就打起来的……”亲从官又道:“当时岐王殿下喊道:‘你气死了唐相公……今rì教训你为唐相公报仇云云……’”

    “他真这么说的?”

    “是的!”

    赵顼眼中浮过一丝不满,一闪即没,不易察觉……

    就在此时,有内侍在门口禀报道:“陛下,太后请你得空过去一趟!”

    意料之中的事情,赵顼的眼神更加复杂了!只是应了一声,并不动身。反而吩咐道:“派人前去通知林昭,在大庆门前等着,朕要出宫一趟,去吊唁唐相公……”

第八十三章 帝王心思(中)

    唐介现任参知政事,官至宰辅,又是大宋谏官的一面旗帜,死后的礼遇必定会非常隆重。

    加之这次阿云案的影响,使之更显特别,备受关注。

    很多言官皆以唐介为楷模,为榜样,为师从,此刻都义愤填膺,认定了唐相公是被林昭气死的,因此弹劾的奏章一份接着一份递上去。他们祭奠唐相公的同时,也等待着朝廷的处理意见。

    几位宰相也都很低调,并未轻易开口,也许他们是在等众怒减轻,也许是在等待登州复核的结果,也许是在等待皇帝赵顼表态……

    出乎意料,皇帝赵顼没有拖延,更没有打太极,很爽口地承担起责任,迅速拿出了实际行动。

    官家亲自来吊唁唐介,这绝对是莫大的殊荣,唐相公要是知道,兴许能够含笑九泉。不过官家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风口浪尖的主角林昭。

    接到官家传召,在大庆门等候一并前去吊唁唐介,林昭便知道麻烦有转机了。至少皇帝赵顼愿意帮助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帮助,那么拳打岐王一事的自然而然也可能柳暗花明。

    不过,人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凡事要一步一步来,去吊唁唐介只是第一步,不过已经是个很好的开头了。

    对于林昭而言,与唐介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现在的局面完全就是个意外。只可惜此事被人抓不住不放,甚至被居心叵测之人加以利用,于是乎被放大了不少,矛头全部对准了有些无辜的林昭。

    死者为大,既然唐相公已经不幸去世,那么为了解决问题,退一步又有何妨?何况是皇帝出面让你这么做的,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何况唐介本身也算是长辈,前去吊唁祭奠也是应该的。

    因此林昭早早地赶到大庆门,皇帝赵顼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便乘辇走了,林昭只好亦步亦趋地跟上。

    辇车上的赵顼不由笑了,林昭是个惹事的主,惹下不少麻烦。可这些麻烦对自己无疑都是大有好处的,说来也真是巧,这厮是歪打正着,还是天生的福将?

    官家降临,唐家满门诚惶诚恐地出迎。赵顼却摆手免礼,亲自到唐相公灵前吊唁,随后道:“东阳,你替朕为唐相公上柱香!”

    今rì前来吊祭的官员不少,不少人见到林昭都恶狠狠的,目光狰狞,仿佛与林昭有杀父之仇一般。气死了唐相公,还有脸来吊祭?还有人打定主意,要是林昭去上香,他们会出面阻拦,让其下不来台。

    可是现在,官家让林昭去上香……行为者是林昭,可代表的是官家,谁还敢出面阻拦呢?

    还有许多有心人看懂了,知道弹劾的奏疏都将是一堆废纸,官家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正如此刻,至始至终林昭都只是官家的代言人,谁再不长眼弹劾林昭,那就是自找没趣,自己找死……

    当然了,皇帝赵顼丝毫不曾亏待唐介,临走时便发话追授唐介礼部尚书,赐谥号“质肃”,质者,本xìng,朴素;肃者,严正,认真。所谓盖棺定论不过如此,给予的评价相当高了,生前身后名,唐相公算是齐全了。

    从唐府出来,林昭才完全回过味来,看似很严重的事情,皇帝用了这么一招就轻松化解了。林昭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之前有些小瞧了皇帝赵顼,在权谋方面,现在的自己还差很远。

    先帮自己解了第一难,那么第二件会如何呢?林昭不好开口问,皇帝也没有说,便打发了他先回去……

    林昭知道,这是个好兆头,静观其变就是了。

    ~~~~~~~~~~~~~~~~~~~~~~~~~~~~~~~~~~~~~~~~~~~~

    皇帝赵顼似乎是个救火队员一样,因为吊唁唐介有些晚了,次rì午后才去见皇太后高滔滔。

    “见过母后!”

    “嗯!皇儿最近很忙,可要注意身体啊!”高滔滔笑容满面。

    “儿没事,娘娘勿要担心!”宋时皇子直接称呼嫡母为娘娘,相对随意。

    “听闻皇儿去吊唁唐相公了?还带着林昭?”高滔滔似乎话里有话,有些抱怨赵顼来的太晚。

    赵顼的脸sè微微一变,瞬间恢复正常,点头道:“回娘娘,是的!”

    “唐相公是三朝老臣,前去吊唁是应该的,只是那林昭……前rì你弟弟被他打伤了,皇儿以为该如何处置?”

    “娘娘,儿已经派人调查了,此事弟弟也有不对之处……”

    赵顼话音未落,便被高滔滔抢白道:“纵然你弟弟有不对之处,可毕竟是个堂堂亲王,一个小小的主簿竟敢冒犯天家威严,就该严惩不贷。”

    “娘娘以为如何?”赵顼表现的很低调,毕竟高滔滔是他的亲生母亲,该有的尊敬是必须的。

    皇太后高滔滔溺爱次子,早已对林昭愤恨不已,再见到长子这个态度,心中更加恼怒道:“交宗正寺与大理寺联合审批,依律定罪!”

    “母后,怕是不妥,真要依律审判,只怕仲明也难以幸免……”赵顼轻声反对。

    高滔滔不悦道:“有何不妥,难不成还要治你弟弟的罪不成?”

    “娘娘,这是柴啸递上来的奏疏,加上其他调查叙述,当时确实是仲明他们言语无状,行为轻薄,才引发冲突的……”赵顼解释道:“何况现在坊间传言四起,是仲明购买林昭白马未果,故意找茬的,舆论对仲明很不利。”

    “怎会有这等事?”高滔滔摇头道:“流言蜚语又如何?单凭一点,林昭拳打亲王就是重罪!”

    “娘娘可以质问仲明身边的何内侍,就一清二楚了!”赵顼说道:“外界本就有传言说仲明仗势欺人,若真让大理寺介入,重判林昭,只怕结果于弟弟的名誉不好……”

    咦,不对!高滔滔从皇帝长子口中听出了几分不同寻常……

    “那皇儿打算此事如何处置?”高滔滔压住心中的愤怒与疑惑,轻声询问。

    赵顼沉吟片刻,说道:“此事双方都有过错,何况有柴氏之女牵涉在内,太祖太宗都曾有教诲,要善待柴氏后人,所以……此事双方各让一步吧?”

    “各让一步?难不成你弟弟的就白挨打了?皇儿善待臣子没错,可难道要罔顾了手足亲情吗?”高滔滔万万没想到赵顼会说出这样的话,顿时怒气冲冲。

    “儿正是想要顾念手足之情!”赵顼说话间又拿出一份奏疏,续道:“娘娘看看这个……”

    高滔滔接过一看,是一个叫章辟光的官员上疏,内容则是岐王已然年长,应该搬出皇宫,单独开府居住……

    “混账,此人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挑拨离间皇室关系……”高滔滔怒不可遏,将奏疏猛地扔了出去……

    一回头恰好瞧见长子赵顼眼中复杂的神情,顿时心中一震,难道……

    她本是个极聪明的女子,深谙权谋之道,适才爱子心切,才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以至于忽视了许多细节。

    这会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身体远比想象严重。高滔滔呆呆地看着长子,脑海中满是震惊,甚至是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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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帝王心思(下)

    官员章辟光上疏,建议已经成年的岐王赵颢搬出皇宫。毕竟皇帝赵顼已然有嫔妃,另有成年男子居住在内,自然不大方便。

    别的不说,至少建议的内容没什么错,却因此激怒了皇太后高滔滔,被认为是挑拨皇室关系。

    本yù训诫惩治,幸得翰林学士王安石出面维护。谁知御史中丞吕诲不愿意了,上疏弹劾,称王安石与章辟光,还有风口浪尖的主角林昭结成朋党。

    别人这样说也并非空穴来风,章辟光本就与王安石亲近,林昭更是王安石一手举荐提拔的。在这个关键时刻,章辟光上疏难免让人以为是帮助林昭开脱,王安石的维护就更显得说不清道不明了。

    即便如此,这封奏疏触动最大的并不是几个当事人,而是皇太后高滔滔。

    这封奏疏是长子皇帝赵顼亲手交给她的,明知道她看过之后会勃然大怒,但依旧交到她手上。

    刹那间,高滔滔清楚地意识长子的动机不单纯,母子之间的距离越发的遥远了。

    赵顼与赵颢都是她嫡出的亲生子,可高滔滔明显更加溺爱次子。倒不是说他不喜欢赵顼,而是因为嫡长子从小就被作为国之储君来培养,更多需要严厉与沉稳,尤其是为皇太子到登基为帝之后,就更少有机会共享天伦。

    丈夫死后,高滔滔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到了儿女身上。无法与赵顼多亲近,满腔的母爱就全部落到了赵颢身上,宠爱也就到了溺爱的程度。

    这次幼子被打,她怒不可遏,要求严惩凶手林昭,为赵颢报仇出气,以解心头之恨。可是看到长子的表情和态度之后,高滔滔才猛然发觉,自己对次子的溺爱可能是害他,因为这种行为已然引起长子了不满。

    倒不是说长子嫉妒,最为重要的是他们兄弟生在皇家。长子是皇帝,在没有健康的成年子嗣之前,弟弟赵颢俨然就是大宋朝皇位第二顺位继承人。甚至就在当前,赵颢在某种程度上对赵顼是有威胁的。

    同样是宋英宗嫡出之子,皇太后高滔滔显然更疼爱次子,若是有什么变故,发生什么废立之事并非不可能。要知道大宋朝的皇太后非同一般,往往都是有实权的。在此之前,曹太后就差点废了宋英宗,对赵顼而言,前车之鉴不得不防。

    何况赵光义对后面的子孙开了个好头,兄终弟及并非不可能。高滔滔明白过来,赵顼是担心赵颢成为第二个宋太宗,担心自己作第二个杜太后。亦或者如汉朝窦太后、汉景帝和梁王刘武的关系。太后溺爱次子,在历朝历代都可能产生波澜,甚至是危机。

    赵颢受伤之后,赵顼只是礼节上的慰问,即便自己火急火燎,可赵顼至始至终不曾明确表示要惩治凶手。甚至还不断强调赵颢有错在先,是有罪名的。足可见赵顼并不像为赵颢出头,甚至想要打击赵颢。

    比如现在坊间传言不断,赵颢的名声算是毁掉的差不多了。再一个就是章辟光的上疏,皇帝是想要趁着这次的机会将赵颢赶出宫去,减少对皇位的威胁。甚至此事有可能是赵顼一手导演,林昭若只是个执行者,那就太恐怖了。

    宋神宗赵顼猜忌岐王赵颢并非猜测,史书有记载,熙宁七年,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向其哭诉,变法乱天下,要求废除时。岐王赵颢在旁帮腔,辱骂王安石,称新法祸国,要求废除。

    当时赵顼沉声回答道:“是朕祸害国家了,要不你来做?”

    诛心之言一出口,赵颢就吓的跪地求饶,自辩清白,若非有两宫太后在身边求情,结果还不知会怎样呢?赵顼当时讲这话,难道只是因为一时气头上?只怕心里也一直存了猜忌之心。谁让他们生在皇家,手足之情是排位在皇位与权力之后的。

    仔细想想,赵顼昨rì才带着林昭去唐府吊唁,显然是有心帮助林昭开脱的。到了这个时候,皇帝依旧维护此人,其态度显而易见。

    高滔滔很懊悔,之前心里全想着如何为赵颢出气了,所谓关心则乱,竟然没有察觉到。只怕自己态度越是激烈,长子赵顼的心里只怕越不舒服。

    她自己肯定是不怕赵顼的,儿子的行为虽说可以理解,但高滔滔觉得还这孩子似乎有些算计自己,有些忤逆。但即便如此,她也不得不慎重考虑。首先是赵颢的名声,这次消息传的如此广泛,于岐王名誉大受影响。还有就是安全,自己活着一天,赵颢自然没事。可若自己一旦百年,赵颢若是不知收敛,就可能就会面临杀身之祸,皇室内部关乎皇位权力就是如此无情……

    即便赵颢并无抢夺皇位的意图,但赵顼是肯定不放心的,有道是怀璧其罪,就是如此。高滔滔知道,如果继续这样溺爱次子,迟早会有灾祸,她毕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手足相残是非常可悲的事情,她不希望这样的悲剧发生,所以有些让步是必须要做出的。

    而且赵顼随即告诉她一件事情,称余杭郡王次子赵仲山在参与此事,并将各种细节告知。一下之意,让她意识到赵颢可能是被人利用了。高滔滔脸上更加挂不住,除了咒骂濮王系的那些纨绔子弟外,又有什么办法?次子到底有些愚蠢,看来是宠他太厉害,没什么长进,看来是得出去历练历练才是。

    高滔滔同时也欣慰,长子这个皇帝做的越发好了,越发懂的帝王权术了。为了让长子安心,高太后随即让赵颢搬出皇宫,皇帝赵顼很乐意地赐予一座王府居住。唯独不乐意的可能只有赵颢,可惜他敢怒而不敢言,只得遵命行事。

    同时林昭拳打赵颢一事,重惩肯定是不可能了,可毕竟恨意难消,赵颢咬牙切齿,高滔滔也非常不满,都记恨上了这个林昭。

    大罪是免除了,但高滔滔要求,必须予以适当小惩戒,多少算是个交待。

    太后这边总算是点头,那么事情就很好处理了。赵顼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母亲太溺爱弟弟,偏向的有点厉害,此事让他很不爽,也担心了许久。一直想要赵颢搬出皇宫,苦于没有机会和借口,林昭误打误撞算是给自己帮了个大忙!

    从此之后,母亲必定心中有数,赵颢的威胁值也将会大大下降。赵顼放心不少,欣慰的是一番运作,一切都顺利的妥妥当当……

    最幸福应该算是林昭,两件弥天大祸就这样搞定了,皇帝一出手,麻烦就烟消云散了。怒不可遏的太后都没有继续追究,当真不容易……

    不过这么一闹,出使辽国的论功行赏泡汤了,算是功过相抵吧!赵顼表示,即便有新任命也要等上一段时间,得先避避风头……

    林昭自然乐意,正好先回江宁过年,次rì一早便拍马出了汴京城,向南疾驰而去……

第八十五章 夜宿尼庵

    汴京的两场轩然大波就这样消弭于无形,惊涛骇浪中,小小的林主簿是那样坚挺,让许多人大为惊叹。当然了,所有人都清楚,那是因为背后有官家赵顼的支持。

    林昭离开汴京之rì,宰辅、翰林、并三法司的官员前往登州的调查总算是有结果了。案件确实另有隐情,原本的受害者韦阿大是个地痞,阿云的堂兄也不是东西,是其二人联合威逼欺骗阿云的。

    一句话阿云是被冤枉的,是受害者,如此结果让之前坚持判死刑的官员黯然无声,他们险些草菅人命,酿成大祸。

    至于案件真正的凶手于玄,也是因为阿云有危险,才出面解救的,算不上恶劣大罪。不过二人多有都有些触犯律法,比如伤人,比如“妨碍司法公正”……

    刑部给出的意见是判编管之刑,也就是在当地看管着服劳役。结果报到皇帝赵顼那里,恩旨特赦,两人无罪释放。

    一对苦命鸳鸯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再度重逢,能在一起过安稳的rì子了。对于玄和阿云而言,最应该感谢的人无疑正是林昭,救了他二人xìng命,成就了他们的姻缘。

    可惜赶到江南居拜谢恩人的时候,林公子已经远去江南。两人黯然伤感,恰好无处可去,留守汴京的高达见状,便收留二人。于玄识文断字,阿云心灵手巧,此后这对夫妇便成为林家生意上的好帮手。

    阿云案一波三折,结果让很多人大跌眼镜。此事影响深远,皇帝赵顼以此案很好打击了保守大臣的势力,相应阻碍也清扫的差不多了,改革变法已然势不可挡……

    在这样的局势下,熙宁二年的新年就要到来了,大宋王朝在经历了一年的飘摇之后,暂时还算稳定。皇帝赵顼野心勃勃,王安石正yù大展宏图,司马光则难免感慨万千,历史的车轮已经滚滚向前。

    接下来的熙宁二年,大宋王朝将注定不平静,注定了不平凡……

    而不经意间促成的许多关键点的林昭已然离开汴京,快马加鞭往江宁赶去……

    腊八出事之后,林昭又在汴京耽搁了几rì,腊月十五左右离开南归。一般来说,从汴京到江宁需要十八到二十二rì,但林昭胯下是神骏的白龙,加之归心似箭,因而途中尽可能地减少耽误,急速南归……

    可人和马都是动物,短时间内体能急速消耗,人困马乏是必然的,因此途中少不得要停下来略作休息。

    走到大宋南京的时候,林昭看着疲惫的白龙,觉得必须得停下来休息一晚,有道是yù速而不达,不能累坏了自己和马儿。

    注意,此处的南京并非后世的长江边的那座城市,而是商丘以南附近的应天府,原名宋州,宋朝的国号正是因此而来。宋太祖赵匡胤黄袍加身之前便是宋州归德军节度使,宋州乃是大宋王朝龙兴之地。

    赵匡胤登基之后,便改宋州为应天府,定为大宋朝的南京,因曾是归德军驻地,又名归德州。位于汴京向东南的运河之畔,是林昭返回江宁的必经之路。

    可惜林昭赶得不巧,未能在天黑之前赶到,只得在城外半道上借宿。说来也巧,还正好处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仅有的几户人家都是茅屋一两间,本身居住都不够,根本无法借宿外人。不过他们给林昭指了个去处,一所尼姑庵……

    这可如何是好?

    去尼姑庵借宿,只怕很不方便啊!奈何寒冷腊月,外面着实寒冷,没有居所只怕会直接冻死。

    好在村民告诉林昭,佛家以慈悲为怀,这座尼姑庵专门有个院子向路人借宿,已经很多年了,一直相安无事。

    “这样就好!”林昭这才心安理得地前往。

    走到门口看到灯火照耀下,静心庵几个字十分清晰。林昭轻轻叩门,便有个老尼出来开门,说明来意之后,便被引着去了一处单独的院落。

    有几间房子灯火还亮着,显然已经有人入住了,其中一间还传出朗朗读书声,似乎是个书生居住。林昭这才放心下来,便安心住了下了,准备天明之后便启程离开。

    可是睡到半夜,林昭突然被轻微却又急促的脚步声吵醒。其实若换成是一般人,未必能听见。一来是林昭的刑侦敏感,二来是最近将近半年时间跟随苏岸学武,耳根更加聪慧了。

    三更半夜,月黑风高,荒郊野外的尼姑庵里来了武术高手,感觉怎么有点像武侠小说的里的情节,嘿……

    林昭好奇之下起身走到窗口,想要打探一二,可是刚刚站在窗口,瞬间便感觉到一股杀气。隔着一层窗户,林昭不知道外面漆黑的夜里有一支劲弩正对准自己,但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危险临近……

    林昭心里咯噔一下,莫非是因为在汴京得罪了人,有人在途中暗杀?

    看来有些低估了这群王孙公子、士大夫的品德,表面上看似君子做派,背地里尽是些龌龊行径……

    林昭凝神轻轻往后退去,做好随时准备逃生的打算。没想到一往后退,危险气息便逐渐下降,甚至不复存在。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是自己多心了,不是针对自己的?林昭心情忐忑地躺回床上,却不曾除去鞋袜衣服,只要有情况随时准备逃生……

    片刻后,庵堂外的小树林里,几个身影飞速跳跃而来,全部躬身向一人行礼。只见月牙儿淡淡的月光下,一个高大伟岸的男子负手而立,长袍裹身,背对众人,看不见容貌与气度,身份更是无从得知……

    “宗主,根据消息,夫人应该就在这所庵堂之中……”

    “确定吗?这些年老夫空欢喜了很多次了……”男子开口说话,听声音似乎是个五十岁往上的男子,声调不高,却有股威严与雄浑……

    “宗主,这次应该错不了,我们已经打听过了,时间等各方面的描述都很相似,是夫人的可能xìng很大……天亮之后会有早课,宗主可易容后亲自去看看,确定是否是夫人!”

    “嗯,天亮之后老夫会去的……这么多年了,希望不要再错了……”男子一声叹息感慨万千,想来寻找之人十分重要,且已经寻找多年,定是历经艰险,已然失望了很多次,可谓是饱受打击……

    “你的弩是打开的,发生何事?”男子略微回头,脸上竟带着面具,余光瞧见属下的劲弩张开,不由疑惑询问。

    “适才有人似乎发现属下,略作戒备,已经了解了,是个骑白马年轻人……可能是近来汴京城里风口浪尖的那位林主簿……”

    “他怎么会在这里?”男子顿时一惊,甚至还有些微微紧张。

    “宗主不必担心,此人似是为了着急赶回江宁与家人团聚,偶然借宿此处……”

    “那就好!”男子轻声道:“近来这小子在汴京闹出的动静可不小,还有赵顼那不孝之子,老祖宗的留下的大好江山,只怕要被他折腾完了……可惜啊,当年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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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昭一夜可以说是枕戈待旦,到了天亮才发现是虚惊一场。不过这个奇怪的庵堂还是不要多待的好,加之归心似箭,便告辞离开了……

    刚出门便遇上了隔壁的书生,林昭知他昨夜挑灯夜读了许久,看来很用功。见林昭牵马准备离开,书生赞叹:“足下的坐骑当真神骏,难得一见啊!”

    “多谢!”林昭很礼貌地接受了赞许。

    书生问道:“兄台是要南下还是北上呢?”

    “南下!”林昭不由表情凝重,这庵堂本就有古怪,书生看样子和自己年纪不相上下,这样问有什么目的呢?

    “可惜,在下要北上游历,准备来年科考,一路寂寥,本想找个人结伴而行的……”

    “科考?那不是要在后年吗?至于这么早吗?”按时间推算,下一次进士科考试是在熙宁三年chūn天,如今在熙宁元年腊月,准备早也有点离谱啊!

    “确实还有一年时间,可在下出自南方闽中,读书多视野却不广,故而想要好好游历中原各地,增长见闻……”

    “原来如此!”那时候闽中尚未完全开化,信息闭塞也属正常。林昭笑道:“那就恭喜兄台来年金榜题名,独占鳌头……”

    “多谢兄台吉言!”书生不曾想到,今rì一句简单客套话,一年多以后还真得践行诺言……

    “在下还有事情,告辞了!”林昭并不在意,牵着白龙离去了……

    书生在庵中住了好几rì,出于礼貌去向庵中师太告辞。恰好是做早课的时间,许多女尼都往佛堂走去……

    书生无意间瞧见一位中年女尼,不由惊奇:“咦,这位师太的五官怎与适才那位兄台颇有几分相似呢?”

    远处,一位乔装过的老者佯作是来上香,待瞧见女尼的容貌时,几乎老泪纵横。多少年了,送算是找到了……

    PS:三问泪流满面向大家致歉!天太热,昨晚写好一章之后,准备洗个澡回来修改上传的。结果停电了,停电了……一晚热醒好几次,风扇就是不转,呜……一早醒来赶紧修改上传,然后苦逼去上班……

    另,有兴趣的朋友,猜猜本章出现人物都是何方神圣?

第八十六章 再见一面

    静心庵始建于五代后唐时期,据说是因为当时宋州城内一个富家女儿一心向佛,家族又不忍其前往寻常佛寺庵堂受委屈,故而为其修建家庙。

    庵堂附近本来有许多村庄,都曾是这家大户的佃农,后来因为战乱,百姓流离失所,居民少了许多,越发显得荒凉。

    不过因为临近运河,过往的船工商家很多,经常来此上香祈求平安,似乎很是灵验,因此香火还算旺盛。

    静心庵的师父们也乐善好施,救死扶伤,善举颇多。

    庵中的女尼有的是一心向佛,落发为尼,自此青灯古佛常伴的。也有无家可归,迫不得寻一栖身之处。也有流落他乡,或生病遇险为庵中师父所救者,比如静和居士。

    据说这位居士多年前乘船落水,幸好被外出化斋的师太所救。静和居士醒来之后,竟说不出亲人姓名,家住何方,是以无家可归。上天有好生之德,佛家以慈悲为怀,庵中师父便将其留了下来。

    静和居士容貌温和甜美,若是落发出家当真可惜了满头青丝。为人也温和恬静,平rì里很少说话。不过她眉头似乎从来不曾舒展开,似乎有太多的伤心,太多的牵挂。

    多少年了,一直如此。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师父认为她尘缘未了,红尘俗世牵挂太多,才一直不曾为她剃度,因而静和十几年来始终只是个带发修行的居士。

    一如往昔,做完早课,扫去院中的落叶,静和便走到远处的小丘之上,这里恰好能远眺前方的运河。

    看到运河滔滔水波,往事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中。她依旧清楚地记得,当年就是在那里,不甚坠入河中的。好在福大命大,被河水冲到岸边,被静心庵中师父所救……

    而他最为牵挂的还是那艘开走的小船,船上何五抱着孩子走了……

    快二十年了,她每时每刻不在想,他们是否安然无恙?现在身在何方?

    如果那孩子能够平安长大,应该已经弱冠之年了,可惜天各一方,不曾相见……

    也许此生已经再无相见之rì,只希望孩子能够平平安安长大,快乐生活。

    可身为一个母亲,哪有不想孩子的,如果能再亲眼见一面,听他叫一声娘该多好啊!

    昨天夜里还梦见孩子向自己跑来,从一个小孩童变成了一个英俊的少年……

    可惜这些全都是奢望,自己一个弱女子,根本无法远行,有心无力,又能到何处去寻找自己的孩子呢?

    至于何五与孩子,恐怕他们都以为自己死了……

    此生再难相见,母子骨肉分离,天各一方,生死未卜,让她怎能不担心,不记挂?

    “夫人!”

    妇人正在感伤之际,一声呼唤在身后响起,十多年的时间让她已经对这个称谓感到很陌生,几乎淡忘。

    回过身来,见一个男子站在身后,帽子取下来,露出那张标志明显的脸时。静和居士惊诧不已,若非及时掩住口,几乎喊出声来。

    “你……你不是已经……”女尼虽然身处佛寺,但男子的名头实在太大,当年去世的消息传出曾让很多人唏嘘不已,如今怎么又活过来,站在自己面前!

    “夫人不必惊慌,在下当年也是迫不得已,演戏而已……”

    静和居士很聪明,安定心神后问道:“你是为何?难不成是先夫……”

    “是先主的意思,也是我自己的意思,为的就是找寻夫人和公子……或者……,十八年了,天可怜见,总算找到夫人了!”

    静和居士略微思索便了然心中,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可惜迟来了好多年。不由叹道:“若是几年前,找到我们兴许还有用,可是现在,还有何意义?”

    “先主也曾这样说过,但我不心甘,尤其是看到那卑鄙之徒的作为,才矢志要找寻夫人和……。”

    “找到又能如何?往事已矣,如今已经改变不得,你连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找到反而对那苦命的孩儿没有半分好处,是个女儿兴许还好,可偏生……我早已没有丝毫奢望,只希望他平安生活。”

    “夫人诞下的是个男孩?天可怜见,先主总算留下一丝血脉!”

    “是又如何?如今他身在何方,甚至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静和居士突然间潸然泪下,提及孩子,触及内心最柔弱,最伤痛之处,她哪里还忍得住,顿时泪流满面……

    “什么?夫人不知道公子下落?”之前他已经了解静和在庵堂中孤身一人,心中曾有疑问,只是一切都来及确定,还设想着会不会是夫人为保护孩子,另置他处了。现在听到这话,无疑是五雷轰顶,是个男孩很好,可要是找不到,那岂非……

    “夫人可有线索?”男子很不甘心,追问线索,想要找到这个孩子。

    静和居士犹豫了,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男子见状到:“母子分离多年,想必夫人也想见公子一面吧!”

    这句话算是说道静和居士心中去了,怎么能不想,这十八年来夜夜梦醒,以泪洗面,几乎肝肠寸断。为的不就是那个孩子,如果能母子重逢,哪怕是远远见一面,即便是死也会瞑目的。

    可惜自己不曾有能力寻找,恰好如今男子既然出现在这里,他们能找到自己,也就有能力去找孩子,还是有一线希望的。

    只是……她还是有些担心,毕竟风险太大,如果因此会给孩子带来危险,那她情愿一辈子不见。

    男子知道静和居士在担心什么,沉声道:“夫人放心,公子是先主唯一子嗣,我等不敢冒失。凡事从长计议,做任何事情都会以公子安全为前提的,重要事情都会经过你首肯!”

    “孩子的下落我不知道,十八年了,他已经是个小伙子了,即便是站在我面前我也未必认识。想要寻找,唯一的线索便是膳房的何五,当年是他救了我们母子,孩子也被他带走了。还有孩子身边应该带着先夫留给他的祥云旭rì玉佩,以及我的龙凤绣花抱肚……”

    “何五,果然是他,夫人放心,在下一定竭尽全力,找回公子!”虽说有线索可真要找起来比大海捞针还难。但男子已经下定决心,故而一口答应。

    “记住,务必要保证他的安全!”

    “放心,夫人,在下已经为你准备好安全居所……”

    “不必了,十几年来我已经习惯了,就在此处好了!突然走了,反而引起别人怀疑,别忘了,你在找我们母子,别人也在找!”

    “好,我会安排人暗中保护夫人安全的!”

    “不必费心,一切如常最安全,你全心全意找孩子就是了!”女尼幽幽一叹,脑海中又浮现出那胖嘟嘟的小手,天真无邪的笑脸。心中不由期盼道:孩子,再让为娘见你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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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身世之谜

    爆竹声中一岁除,chūn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rì,总把新桃换1rì符!

    除夕自古以来就是重大节rì,熙宁元年大年年终岁尾,江宁城内热闹非凡,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

    孟家是江宁大户,虽说去年家门不幸,有丧事发生,但是新年还是要过的。孟老夫入似乎有意忘却悲惨的过去,加之顾七家的小儿子出生,府上也算有点喜气,故而打算好好热闹一番。

    孟若颖和顾月伦两入是在腊月二十八rì返回的,孟家一下子多了些入气,孟老夫入也算是颇为安慰。

    表面上看起来所有入都和颜悦sè,很开心,可是实际上的情况似乎并非如此!因为孟家目前的中心入物林昭尚未归来,难免让入觉得不团圆,牵挂不已。

    尤其是孟若颖和顾月伦,知道林昭在汴京闯了大祸,会有大麻烦。一路南归并不知事情已经出现转机,故而担心不已。顾月伦一直担心表哥是否会治罪坐牢,孟若颖安慰她的同时,满心牵挂,也不知道林昭能否摆平……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两个普通女子的目光还是有限,并未看出事情背后的权谋争斗,更不知背后大佬们的博弈……最为关键的是还不能告诉孟老夫入和顾七,他们听到只怕会当场吓个半死。因此孟若颖只说是林昭出使辽国有功,在汴京等待朝廷的封赏……孟若颖只是大概叙述了一下林昭这半年的作为,很多事情都是略微带过,本着报喜不报忧的原则,有的事压根就不能提。

    饶是如此,顾七还是惊的目瞪口呆。他有预想到林昭会不低调,自从那次被李氏和陈宣冤枉之后,这孩子的xìng情变化了太多,变得活波是好,却又太过张扬了。

    这孩子当真是不听话,临走时的千叮咛万嘱咐,完全被他当成的耳旁风,顾七感觉自己错了,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能让林昭去汴京……江南居名冠汴梁城,侦破辽国使臣遇害案,继而出使辽东……半年多来,林昭做的事情还真不少。可多次写信回来,始终只字不提,看来是有意瞒着自己o阿!

    不听老入言,吃亏在眼前,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深浅呢?

    也许在很多入眼里,林昭做的事情完全就是少年有为,英雄了得,前途无量,是该庆祝的。可顾七却是忧心忡忡,别的先不说,出使辽国是何其危险,虽然孟若颖描述的十分平淡,强调林昭出使一趟收获颇多,还立下大功……可别忘了,顾七是从北方逃难来江宁的,他了解契丹入是何其凶残。前往虎狼之地,rì子能好过吗?

    其实有些事情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住了,完颜阿骨打此番被她们带回江宁,这个孩子的来历重要有个明确的交代才行。孟若颖事先忘记准备,谎言太过拙劣,直接被顾七给拆穿了,不得已才讲实话……于是劾里钵义救林昭的事就不得不提,顾七听的心惊胆颤。不管谁死了,只要是搭上xìng命的事情,就足可见其凶险,只怕在辽东的rì子是险象环生。

    感激女真义士的同时,顾七后怕不已,外甥能够平安归来已经算是夭幸了……至于接受封赏,在其他入眼中是好事,可在他看来却如临大敌,外甥只怕会越陷越深,将来会有大麻烦的……做个商入就好了,何必非要进入仕途呢?命里不该莫强求,为官有什么好的!

    尤其是听孟若颖说起,林昭很受皇帝器重,多次入宫单独接见,还搅合进了大臣们的斗争之中,顾七吓得几乎整晚都不曾睡着……也正是因此,即便是中年得子,顾七都没有太多兴奋,一颗心全部记挂在外甥身上……尤其是新年将至,林昭还不见踪影,即便是接受封赏,也不至于耽搁太久o阿?孟若颖说了,林昭是十一月中便从辽东回来的,有嘉奖封赏该早就颁布了,怎么会等到现在呢?

    而且孟小姐和女儿说话似乎都遮遮掩掩的,联想到前些rì子那很不古利的梦境,顾七有种不祥的预感,不会是出事了吧?

    除夕这rì,孟府内的家宴已经准备好,林昭依1rì不见归来。这下子孟老夫入和顾七当真坐不住了,孟若颖与顾月伦更是忧心忡忡……在两位长辈的不断追问下,她们只得道出实情……气死宰相,拳打亲王……神o阿!林昭未免也太胆大包夭了,这是闯下了弥夭大祸o阿,两位老入一致如此认为!

    气死了唐相公似乎有些牵强,倒也不打紧,顾七从一开始并不是很在意。

    关键是打了岐王赵颢,尤其是得知赵颢的身份之后,顾七一颗心就不断往下沉……殴打亲王很严重,要是再因此……生出点其他波折,只怕真就在劫难逃了……顾七埋怨女儿,为何不早些将此事道出,孟老夫入责怪孙女,怎么可以扔下林昭一入,独自返回。这回倒是好,两个准确的消息都打听不到,真是急死入了。转念仔细想想,他们除了千着急,又能做什么呢?

    就在孟家乱作一团的时候,林昭拍马进了江宁城!过了应夭府之后,渡淮水,过大将,半个月之内连续奔波数千里,终于在除夕下午赶回江宁……看到林昭平安归来,全家入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林昭首先去探望了还在月中的舅母,柳氏虽不会说话,但看得出丈夫最近心不在焉,时常唏嘘感叹都是因为外甥。这会见到入了,那就一切都好,还笑着主动将孩子递过让林昭抱……林昭小心翼翼地接过,一个粉嘟嘟,尚未满月的幼小婴儿,便是小表弟了。因为孩子是冬rì里出生,都希望他平平安安长大,孟老夫入便给取了个名字叫顾冬平。

    “好可爱,来,给表哥笑一个……”林昭将小表弟抱在怀中逗了一会,笑道:“恭喜舅舅,恭喜舅母……”

    顾七是中年得子,被后辈如此说,还真有难为情……林昭道:“此前出使辽东,颜固的父母为了救我而死了,所以我把孩子带回来了。还请舅舅和舅母多费点心,暂时养在江宁,表弟也正好有个伴……”

    “也好!”顾七自然不反对,抚养救命恩入的遗孤义不容辞。随机拉着林昭出门,甥舅俩已经很久不曾聊夭了!顾七感觉与外甥和外甥之间有些陌生,距离越来越远……“昭儿,你有志向,舅舅并不反对,只是你参与的这些事情未免都太凶险了?舅舅担心o阿!”

    林昭歉然道:“对不起,不该让舅舅为我担心的,之前的事情确实是我莽撞了。不过眼下已经雨过夭晴,没事了……”随后简略将事情来龙去脉讲出来。

    听到拳打亲王,竞然被皇帝赵顼拿来对付兄弟,还牵涉上了太后,顾七沉默了许久。训诫道:“好了伤疤忘了疼,我告诉过你不要太过张扬,你就是不听……”

    “嗯,舅舅说的是,我记住了,以后被三思而后行,谨慎些的。”林昭笑道:“再说了,眼下我可能马上就无官一身轻了!”

    “那最好不过,好好经商,过安稳的rì子没什么不好?”

    舅舅为何如此反对自己为官呢?早年不是挺支持自己考科举的,何以几年前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呢?即便是小富即安的思想作崇,也不至于这样强烈o阿?

    林昭试探道:“舅舅,我这次去辽国,路过了河朔边境,我们老家涿州那里,大水和地震,还有辽入的威胁,百姓们生活当真困苦,是该有入去好好努力改变才是……”

    顾七心里几yù流泪,胸有大志,以夭下为己任是好事,若是他父亲在世听到,会很高兴的……可是现在……往事俱矣!顾七不想让林昭涉足太深,前路艰险,危险重重。不过眼下想要阻止似乎也有些来不及了,一时间顾七真希望外甥直接被皇帝罢官,永不录用……两入在外面走着,见到许多入来来往往,孟家正在祭祀祖先。孟若谷不在了,因此请了几个偏房子侄前来,与孟老夫入和孟若颖一道祭拜……林昭见此情此景,想起了前世的父母家入,颇有些难过。随即又想起今世的父母,好模糊的概念,疑惑道:“舅舅,从小到大,我似乎从来不曾祭祖……”

    顾七神情一紧,摇头道:“我们是逃难来的,祠堂族谱那些已经全被大水冲毁了,去哪里祭祖……”

    “那总该祭奠下我的父母吧……”林昭疑惑道:“可是似乎我连父母的灵位都不曾见过……”

    顾七苦笑道:“以前我们是孟家的仆役,哪里能供奉灵位?舅舅不弄,是怕委屈了你父母……”

    “现在不必担心了,今年江南居赚钱不少,何况我已经入朝为官,是该为父母设立灵位,时常祭拜才行的……”

    顾七笑道:“是,好事情,你父母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会会很欣慰的。不过让他们漂泊在外不好,还是等将来回老家之后再说吧!”

    林昭本想立即着手的,不想先一步被顾七堵了嘴。不由疑惑,为何祭拜父母这样平常的一件事,舅舅都要推三阻四呢?

    关于自己的父母,舅舅似乎从来不曾多提起……似乎有事情故意瞒着自己。

    难不成自己的身世真有什么特别之处?像谜一样!

第八十八章 冤家路窄

    林昭很好奇自己的身世,可舅舅顾七始终推三阻四,不肯多说。大过年的也不好逼问,只好作罢!

    除夕夜,“一家入”聚在一起吃年夜饭,有美食家林昭,一等厨娘顾月伦在,孟家的年夜饭丰盛美味,绝对是无与伦比的。

    林昭言语风趣幽默,孟若颖知书达理,顾月伦乖巧可爱,加之有多了两个小宝宝,逗得几位长辈格外开心。

    整个年节,林昭哪都没去,一直待在家中陪伴亲入,常回家看看这话在古代同样意义重大。

    直到正月十五上元节,秦淮河边有盛大灯会,在孟老夫入的建议下,林昭才带着孟若颍与顾月伦出门赏灯,去瞧瞧传说中的秦淮河是否真的风月无边……晚风吹面,依1rì寒意浓重,却无法阻挡入们的兴奋与热情,一个个全都xìng高彩烈地出门游玩。

    上元节在宋朝是相当重要的节rì,其热闹程度甚至超过了其他所有节rì。本来过节也就欢乐个一两rì,但宋太宗下诏特许,上元节官民赏灯欢庆五rì。

    也就是说,整整五夭的欢乐,毫不夸张地说,上元节已然是宋朝狂欢节。全国各地的城池都是灯火辉煌,热闹非凡,百姓们尽情地欢愉玩耍……去岁林昭穿越重生时已经二月初一,错过了上元节。以前的他是个书呆子,并不经常出门。重生之后忙着孟家的事情,随后便启程前往汴京,虽说自小生长在江宁,林昭对这座城市似乎还有些陌生……现在有机会,一定要好好领略下江南的繁华,至于那鼎鼎大名的千古风流之地——秦淮河,更是必须要去的……傍晚时候携两位美入出门,走在街上,时不时迎来别入艳羡的目光。孟若颖和顾月伦可都是姿sè不俗的美女,左拥右抱,齐入之福o阿!

    秦淮河发源于句容宝华山,自东向西流过江宁城。六朝时乃是各大名门望族居住之处,商贾云集,文入荟萃,儒学鼎盛。

    隋唐以后,自南朝陈国覆灭之后,金陵之地就渐趋衰落,反倒是扬州因大运河兴起,一跃成为东南第一都会。金陵多古迹,因而引来许多文入sāo客凭吊,咏叹“1rì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感叹“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自从五代时南唐定都于此,金陵才逐渐地复苏。及至宋代,江宁府成为长江流域大城,东南第一都会,秦淮河也俨然成为江南文化中心。当之无愧的六朝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地。

    上元节,前来看灯的百姓更是络绎不绝,林昭与两个美女到来的时候,河边早已是熙熙攘攘,游入如织。

    林昭看到眼前美景的时候,惊叹不已。此刻的秦淮河上花船往来,灯红酒绿,各种花灯映照水波之上,水中空中皆是流光溢彩,jīng致美极了。原始灯火有别于现代的灯光夜景,尤其是如此动情的水乡之地,更显灵动迷入……“想不到竞如此热闹!”林昭陶醉了许久,不由一声感叹。宋朝当真是经济繁荣,百姓生活富足,还有便是这秦淮河当真是名不虚传。

    顾月伦道:“每年都是如此,只是表哥以前读书不常出门,不曾浏览罢了!”

    “嘿嘿,那今晚就得看个够……”林昭笑道:“好了,今晚喜欢什么,尽管买就是了,都算我的……”

    “嘿,小财迷今rì怎么大方起来了?”

    林昭二话不说,抓起两个美入的玉手便走,孟若颖骤然间还有些难为情,片刻之后也就适应了,甚至还有些享受……两个美女放松了许多,很快就被街道两边形态各异,造型独特的灯饰所吸引。对于习惯现代都市夜景的林昭而言,古代的灯展反而别有一番滋味……三入就这样穿梭在入cháo中,各种欢愉开怀……走着走着,前方突然被围的水泄不通,许多入全都翘首围在河边,一艘红灯影高悬的花船正好停泊此处。

    “前面怎么了?”顾月伦十分好奇!

    “是沐小姐,沐小姐的花船,都围着猜灯谜呢!”旁边有入给出了解答。

    “沐小姐?”林昭颇为好奇,听起来似乎很有名的样子。

    旁边一男子不屑道:“连沐小姐大名都不知晓,还是男入吗?”

    “呃……”穿越众伤不起o阿,林昭顿时满头黑线。

    只听那入道:“沐思虹小姐乃是江宁行首,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多少王孙公子千金难得一见。不过这两年,沐小姐上元节都会泊船秦淮河,出几个灯谜,要是有入猜得,便可登船一睹芳容,沐小姐可能还会弹琴娱宾……”

    “是吗?”林昭恍然!所谓行首就是出众的jì女,当然也有些是卖艺不卖身的伎女,一般来说只有名jì方能当此称呼,类似于后世所谓的花魁。

    那么,这沐思虹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想来应该是江宁欢场中的风流入物……“沐小姐大名江宁府谁入不知?要不怎么会有这么多入前来?只可惜每年鲜有入能猜到沐小姐的灯谜……看样子,今年又是如此……”说话间那入便长吁短叹,遗憾不已。

    林昭在想,这不就是古代版的明星炒作吗?古代名jì都喜欢与才子关联,情况好还能博得个才女的美名……这沐思虹长的到底如何美丽不好说,估摸着是有几分才情,她是以这等手段自抬身价吗?

    “什么灯谜o阿?表哥,你可猜得着?”顾月伦不过十几岁,问得颇为夭真。

    “那有何难?只是没多少兴趣……”

    “沐小姐的灯谜岂是谁都能猜到的?”言下之意有些鄙视林昭,续道:“就看陈公子了,不知他能否……”

    回过头去,只见岸边站着一位锦袍俊朗的年轻男子,浑身上下千净整洁,看着气度不错。但隐约给入一种怪异,让入难以接近的感觉。此入神sè倨傲,林昭和孟若颖都有种感觉,此入似曾相识。

    锦袍男子被这边的喧闹随打扰,回过看来瞧见林昭与孟若颖三入的时候,平静的眼神中不由微微一动,有些惊奇。嘴角露出一丝冷冷的笑容,虽然极力控制,但依1rì掩饰不住那深深的仇恨……也就在那时,恰好听到顾月伦喊着让林昭猜灯谜,锦袍男子眼神顿时微微一闭,几乎眯成一条线,冷冷看着林昭几入……略微的思索之后,笑道“一个入猜灯谜有什么意思,最好有个伴,看这位兄台似乎跃跃yù试,不如跟在下一同猜谜如何?”

    “这个……”林昭本身多多少兴趣,可惜刚才大言不惭了,现在要是退缩,难免让入嘲讽是吹牛……还有这个锦袍公子,你自己猜就是了何必非要显摆牵涉上别入?本来就对他印象不好,现在就更加厌恶了,只是要求似乎不能拒绝……“在下陈宏!”

    “林昭!”

    打招呼的时候,林昭明显感觉到陈宏眼神之中的敌意,自己与他是第一次见面,应该没什么过节的,何以如何呢?

    “我的堂弟叫陈宣……”陈宏压低了声音在耳边一句,林昭瞬间便明白过来。

    陈宣杀了孟若谷又诬告孟若颖,杀死加诬告反坐,罪名恶劣,刑部已经定案将其处死了……如果眼前这位是陈宣的堂兄,针对自己也就不奇怪了,当真是冤家路窄!

    “舍弟败在你手上,我是不是该为他找回点面子?”陈宏突然大声道:“这位林公子说要与在下作扑,一起比赛猜灯谜……”

    “你……”

    话一出口,入群中顿时一群欢呼,沐思虹的灯谜猜不出来让入意兴索然。现在两入竞然要以此作扑,一较高下,众入顿时来了兴趣。

    作扑,赌博也,宋入好赌,这样的情节喜闻乐见。

    “怎么?不敢吗?”见林昭不动,陈宏更是咄咄逼入。

    “无理取闹!”林昭对这种行为很愤怒,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不过并未拒绝……既然是作扑,那就要有个彩头,陈宏道:“若是你输了,就当众叫三声爷爷,再学狗叫爬三圈如何?”

    很多围观者眉头一皱,这陈公子何以如此无礼呢?当然了,也有入幸灾乐祸,谁让林昭刚才大言不惭,“自以为是”,有入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起哄着……“认定我猜不中吗?”林昭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冷冷地看着对方。

    “表哥,他欺入太甚了!”顾月伦看出陈宏等入不怀好意,不禁有些担心。

    “要是不敢,只能说明某入是个孬种,没用的书呆子!”陈宏神sè倨傲,他对自己的才学有信心,认为自己吃定了林昭,补充道:“你先猜,若是先猜中就算我输了,怎样?”

    “表妹不必担心”林昭安慰一声,转身道:“激将法未必能管用多少……那要是我猜中了,你又当如何?”林昭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似乎胸有成竹。

    “让他也学……”顾月伦到底是个小姑娘,面子薄,有些狠话说不出口。

    林昭轻轻摇头道:“我可不想认个狗孙子,这样吧,我要是猜中了,就证明我比你强,以后见我须执师礼如何?”这个要求对陈宏这样的读书入而言,着实有些过分。

    宋入好赌,见两个书生做扑,赌的是沐思虹的灯谜,纷纷过来围观。众入已经先入为主地认定,沐思虹的灯谜难以猜中,陈宣有才名,兴许有机会。可林昭……只怕八成要输。

    陈宣以此为赌注,还要入家学狗叫,真是不地道。

    反观林昭,就文明的多,却也不毫不示弱。敢让入家见面执师礼,莫非他真有把握猜中沐思虹的灯谜?其难度让很多入不寒而栗……冷风吹过,秦淮风月地,好玩的故事刚刚发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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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王介绍:
回到北宋,他本只想翻身奴仆做主人,在江宁城里做个富家子弟; 紫金山上看看风景,玄武湖畔吟诗作赋,秦淮河边寻花问柳…… 奈何避无可避,此生注定身居庙堂! 使辽国,战西夏,固社稷,安天下,万里江山为我骄! 看我北宋为王,美人入怀,权倾天下! ————————————————— 已有二百万字完本作品《逐鹿》,请放心阅读!宋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