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八六章 人心尽失,遗臭万年
濮王赵宗晟的举动,震动天下!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消息属实,那么宋英宗赵宗实就是个十恶不赦,心狠毒辣的小人,他谋害了鄂王赵曦,也曾谋害林太妃和秦王,是心术不正的杀人凶手。
如此一来,他继位完全是通过非法手段,完全是伤天害理,采用阴谋诡计而来的。
那么,他的皇位还有合法性吗?他的儿子继位还有合法性可言吗?他的孙子赵煦又有什么资格担任储君呢?
一个心思歹毒,残暴不仁,谋害幼弟,欺君罔上的败类有什么资格当皇帝?他的子孙又有什么资格统治大宋?
宋朝是一个文教昌隆的年代,读书人对道德是极为推崇和在意的。这个念头选择储君,必不可少的几个条件就是人品贵重,忠孝仁厚?
试问赵宗实占了哪一点?他还有人品可言吗?他对谁尽忠了?残害仁宗皇帝亲生子,哪里有孝顺可言?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哪里有仁厚可言?
这样的人竟然当了四年大宋皇帝,简直是耻辱啊!
如今的官家继位也就变得名不正言不顺,连同年幼的太子也让人无法接受,最无法容忍的该是即将垂帘听政的皇太后高滔滔。
濮王说的很清楚,罪行是他们夫妻一起策划实施的,高滔滔也是凶手之一。实在想不到,一个女人,一个母亲竟然可以冷血残忍到这个地步,对襁褓中的孩子动手。如此恶毒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母仪天下?还想垂帘听政?
呸,做梦!
对于天下人的反应。赵昭很满意。都是意料之中的事!
这是他和赵宗晟交换的结果。只要他能拿出打动自己的诚意,那就保全濮王一脉的大部分人的平安与荣华富贵。
赵宗晟是个聪明人,他认定了在这场皇位争斗中,谁会占上风,所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己。
拿出的东西更是充满了诚意,以至于看到的时候,赵昭自己都震惊不已!
三哥赵曦确实是赵宗实害死的,赵宗晟已经如实相告。并且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请罪自责。
很显然,这事他也是有份参与的,甚至连已经死掉的濮安懿王赵允让,也牵连其中。当时的情况下,赵宗实继位对他们是好事。他们二十多个兄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否则赵宗晟也不会因此高滔滔的一句话,在太庙祭祀之日派人来行刺。
请罪是应该的,杀了他都不为过!
可是不能。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今之计必须忍耐。赵宗晟还有用。当年的事情就只能作罢,此事的基本态度就是只诛杀首恶。
杀人灭口的任务估计也确有其事,没有办成并非他动了什么恻隐之心,有的是因为没办成。后来则是为了留后路,赵宗晟也担心十三弟翻脸不认人,所以为自己留下点保命的东西。结果赵宗实作孽太多,早早就死了。
赵顼和他爹是一路货色,凉薄的厉害,也实在是把赵宗晟给逼急了,否则想要从他身上打开突破口很难!
有了这件事,出兵汴京的理由就更充分了。
现在不是靖难,但依然是匡扶社稷,也是为早早夭折的三哥报仇!
是的,赵颢没有谋朝篡位,高滔滔似乎也名正言顺。但是现在,他们一家子都是乱臣贼子,都是罪大恶极的凶手。
出兵讨伐他们有错吗?他们这一脉的皇位继承权完全失去了合法性。没有人会说自己错了,匡扶社稷是秦王的责任,出兵乃是天理。
随后赵昭又将赵宗咏的两个儿子拉出来,揭露他们行刺自己的事实。并公布其详细身份,作案细节等等。并且声称,赵宗晟就是因此此事而感慨,良心不安,幡然悔悟,才揭发赵宗实一家的。
官家竟然派了罪臣去刺杀秦王?太可恶了,由此可见,前面的那些事情都是的。赵宗实与赵顼父子果然一丘之貉,天性歹毒。
毫无疑问,高滔滔和赵顼几乎彻底失去了民心!
而此时,赵昭的大军已经来到洛阳城,城头的西京留守王圭,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
……
汴京皇宫里,高滔滔和赵颢才是真正的坐立不安!
就在刚才,仁宗皇帝的妃嫔朱才人,也就是鄂王赵曦的生母,在太庙大哭之后,触壁而死!
得悉儿子死亡的真实原因之后,朱才人大为悲痛欲绝。她想要报仇,凭一己之身却做不到,她相信秦王会做到的,他会为三哥报仇的。而自己,能做到就只能是追随仁宗皇帝和儿子于地下。
同时,用死来向高滔滔示威,表达愤慨与仇恨,更让他们的局面变得更为糟糕。
果不其然,消息传出去之后,顿时又是一片哗然!甚至连太皇太后曹氏都哭诉,自己当年瞎了眼,竟然选了一个冷血狠心的畜生养在宫中。
高滔滔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眼看着舆论攻势中已经有了转机,可以稳住局势,甚至倒打一耙的时候,形势巨变,陡然间将他们打到了谷底,逼上了绝路。
他们不承认是赵宗晟所言,表示是与秦王勾结的污蔑。可是濮王的身份,再加上确凿的证据,天下人都信了,对他们的辟谣根本不理会。
百姓或许不是最重要的,官员才是!
汴京的官员心里都有数,当年的事情大家多少都有耳闻,大宋江山谁为正统,何去何从,都心里有数!
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观望了,是该做出一些选择的时候了。
……
“赵宗晟!”高滔滔脸上恨意浓重,眼神几乎可以直接杀死人,可是又能如何呢?既成事实,即便是银牙咬碎,也改变不得了!
倒是躺在病榻上的赵顼连连苦笑,自责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逼着他,不该让他去长安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赵顼可以算是幡然悔悟,可惜为时已晚。如今想想,当初是多么天真,让赵宗晟去长安,想办法杀了赵昭。结果人没杀成,最终却投靠了对方,给了自己致命一击!
“仲针莫要自责!”高滔滔不忍心去责怪的长子,说起来该是她的错。是她低估了赵宗晟,对他少了戒备。
倒是站在一边的次子赵颢,眼神之中有些怨怼,但埋怨之语终究没敢说出来。
赵顼只是苦笑,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却依旧苦苦支撑着。他心中有着强烈的不安,根本无法安心离去……
“娘娘,对不起,只能靠你了!”赵顼说完之后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呼吸格外粗重,仿佛怕被世界遗忘,仿佛一放松就会彻底离开!
只是无论如何,离开都是必然,他的时日真的不多了!
赵颢着急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该怎么办吧?赵昭已经到洛阳了,汴京也是岌岌可危。得赶快让吴充掉河北军南下,否则就来不及了!”
本来身上的压力小点,赵颢略有放松,可陡然间出了这个事情。赵颢顿时感觉汴京的空气越发的凝重,几乎让人窒息。这一次他感受的的不是压力,而是惊恐,更确切地说是死亡的威胁。
汴京看似固若金汤的城防或许只是个摆设,赵颢心里没有丝毫的安全感。尤其是赵昭已经到了洛阳,距离汴京不过咫尺之遥。为今之计,也许只有大军重重保护,才能多少安心吧!
韩琦表情沉默,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原本还指望着地方上有军队前来勤王,可现在看来,情况绝对已经不妙了。当年的事情他虽然没有完全参与,但多少知道一些。
他太清楚这些事情曝光之后的杀伤力,原以为英宗皇帝肯定全都处理妥当了,却不想赵宗晟手中还是有把柄。可怜高滔滔竟然没笼络住这个亲哥哥,以至于落到今天这等众叛亲离的地步!
赵颢一心指望着河北军,却不想想,吴充是傻蛋吗?会义无反顾跟着来送死?再者,即便是吴充有这个愚忠之心,可河北军就一定会南下吗?
别人不知道,可是韩琦心里最清楚。自己离开之后,河北路的官员和将领都有过洗牌的,而那时坐镇大名府的正是文彦博,一切都是他主导完成的。
以文彦博的手腕,安插亲信很难吗?很凑巧,文相公如今却去了西边,不知道是在长安,还是跟着秦王到了洛阳。韩琦很清楚老对手的能耐,他能这么做,就代表河北路已经指望不上了!
一切都晚了,韩琦心中漫起强烈的恐惧,晚节不保已经注定,看样子还有遗臭万年的趋势。作为一个宰辅大臣,这是莫大的悲哀!
赵颢根本没有注意到韩相公的神色,兀自念叨着河北军。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的运气实在不好,辽军竟突然异动,吴充专注巩固边防,根本不理会汴京和长安之间的事情。
他有资本,怎么着都没错,怎么都会收益颇丰!
赵颢顿时破口大骂辽国人,他并不知道,这段时间辽国也是风起云涌,发生了一件大事,引起北国震动,继而再影响到大宋,影响到天下局势!(未完待续。。)
第六八七章 十香词
辽东女真人的叛乱基本已经平定,太子耶律浚携大功而返。
上京城,辽国群臣震动,太子威望空前高涨。
耶律乙辛心情沉重,他实在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经此一役,耶律浚的太子之位算是彻底稳固了,无论是辽主耶律洪基,还是契丹贵族,辽国臣民都认可了。
想要换太子,几乎没有可能,更别提贵妃萧坦思那不争气的肚皮。几乎是专房之宠,可时至今日也不曾有喜讯传来。
耶律浚的强势崛起,已经让他失去了权位。来日太子若是登基,只怕还会死无葬身之地,耶律乙辛不想坐以待毙。
那么即便易储困难万分,也要奋力一搏,耶律浚那边毫无破绽,唯一的可能就是在皇后萧观音身上做文章。
听闻皇后写了一首词叫《回心院》,赵惟一谱曲排练,演奏的十分动人。皇后这是盼着辽主回心转意呢,只是崇武行猎的耶律洪基对此根本不感冒,萧观音依旧备受冷落。
一个受冷落的女人,苦盼丈夫回心转意而不能,她会不寂寞?而身边恰好有一个过从甚密,细腻温馨的男乐工,会发生什么呢?
耶律乙辛嘴角拂过一丝奸诈的笑意,低声到:“吩咐单登,寻机动手!”
……
……
萧观音的寝殿冷冷清清,唯有清脆的筝音带来些许欢快。
单登弹完一曲,萧观音低声轻叹。每日里除了赵惟一和单登来奏乐表演的时间,才有那么一丝乐趣。
如今一曲弹完,宫殿里又要再次冷冷凄凄,漫漫长夜,独守空房,等待天明,煎熬啊!
日子总得一天天的过,看着镜中的容颜,萧观音觉得自己越发憔悴,老了!年老色衰不可避免。前几天竟还发现鬓边有一缕白发!
才三十多岁啊。这样孤寂的日子还长着呢!
“皇后娘娘,奴婢在外面看到一组诗,觉得极好,想要抄录收藏。奈何汉书(字)极差。恐有玷污。奴婢斗胆,娘娘可否御笔帮忙誊写?”
单登今天没有立即告退离去,而是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请求!
“是吗?拿来瞧瞧!”听到诗词。萧观音多少有点兴趣。
单登道:“听说是南朝皇后所作,娘娘玉笔誊抄,集合南北两国皇后之手,必是佳话!”
“南朝皇后所作?那更要瞧瞧了!”萧观音顿时大感兴趣。
单登随即递上了两页稿子,萧观音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青丝七尺长,挽作内家妆;不知眠枕上,倍觉绿云香。
红绡一幅强,轻阑白玉光;试开胸探取,尤比颤酥香。
芙蓉失新颜,莲花落故妆;两般总堪比,可似粉腮香。
蝤蛴那足并?长须学凤凰;昨宵欢臂上,应惹颈边香。
和羹好滋味,送语出宫商;安知郎口内,含有暖甘香。
非关兼酒气,不是口脂芳;却疑花解语,风送过来香。
既摘上林蕊,还亲御苑桑;归来便携手,纤纤春笋香。
凤靴抛合缝,罗袜卸轻霜;谁将暖白玉,雕出软钩香。
解带色已颤,触手心愈忙;那识罗裙内,**别有香。
咳唾千花酿,肌肤百合装。无非瞰沉水,生得满身香。
大名鼎鼎的《十香词》新鲜出炉了!
萧观音看着看着,眉头渐渐皱起,这诗文用词倒是不错,只是这内容……
单登却似乎懵然不知,微笑道:“这诗文内容细腻,闺阁间的情态跃然纸上,南朝人生活竟然这般有情趣。”
“可是这……”萧观音道:“内容未免有些……闺阁取乐倒也罢了,何以会流传出来?宋朝皇后何以会这般不小心?这也不是一个母仪天下之人该写的……”
“诗文确实有些艳丽,但闺阁情趣倒也真挚!”单登面不改色心不跳道:“外面人都说是南朝皇后所作,想来是不会错的。中原女人看似端庄,可实际上也不过如此……想我朝景宗皇帝在位时,南朝江南有一国名唐。
其国主李煜与皇后周娥皇也曾有‘云一緺,玉一梭,澹澹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的闺房取乐词流出。后来还曾与继后周氏有词曰:‘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想来此乃南朝风俗,宫廷之中,帝后之间亦不能免俗!”
“原来如此!”萧观音本来神情落寞,思维不及平日清楚,又听单登说的头头是道,便信以为真了。
单登道:“有劳娘娘了!”
“好,既然你喜欢,吾为你抄录便是!”萧观音倒是体恤下人,单登平日里伺候的不错,陪她度过了这深宫落寞的清苦日子,是以愿意成全她这个小小的愿望。
萧观音提起笔来,尚未落到纸上,珠帘轻响,耶律特里匆匆而来。
“母后!”
“特里来了!”
耶律特里瞧了一眼单登,笑道:“你们在做什么呢?”
“哦,单登得了一首词,吾帮他誊写一下!”
“是吗?”耶律特里凑上前去,瞧了一眼道:“感觉文词不错嘛!”
“公主谬赞了!”单登心里捏了把汗,听耶律特里这么说,稍稍放下心来。到底是未成亲的姑娘家,哪里懂得这些闺房情趣,想来也看不出其中门道。
“哪里,母后帮你誊写就是了,只是这会子你先回去,我有点事和母后说!”
“哦!”单登瞄了一眼桌上的诗文,略微有些失望。
“放心吧 ,诗文先放在这里,明日你来取就是了,母后保准誊写好!”耶律特里笑道:“你先去吧!”
“是!”单登很失望,也十分着急。奈何耶律特里身份贵重,她不敢违拗。总不能让皇后放着公主的大事不管,为自己誊写诗文吧?此事着急不得,更不能让她们起疑心,于是只好默默告退。
单登一走,一脸天真微笑的耶律特里脸色瞬变,神情格外凝重。
“特里,怎么了?”萧观音不免有些担心。
耶律特里拿起桌上的诗稿道:“母后,这诗有问题,要小心。”
“为何?”
“母后没有发现,这诗文的内容很露骨吗?有些……”耶律特里毕竟才十五六岁,当着母亲的面谈论这些,有些脸红。
萧观音也有些难为情,半天才道:“单登说这是宋朝皇后所作,让我帮忙抄写,可成佳话!”
耶律特里急忙道:“母后想必也有耳闻,宋朝皇后向氏素来端庄稳重,何以会写这样的淫词艳曲?还流传出来?”
“可是……”萧观音又将单登所言的,南唐李煜与大小周后的故事道来。
耶律特里却道:“南唐李煜是什么人?与其两位皇后只知道游戏作乐,寻欢唱词,写出这等诗词不奇怪。可他们最终什么下场?亡国之祸啊!宋朝皇帝肯定引以为戒,当今宋帝赵顼虽不是什么雄主,却也不至于像李煜那般胡闹吧?
向皇后稳重端庄,人所共知,绝不会如同小周后那般……也不可能写出这样的诗文!即便是有,宋朝皇帝又怎么容许流传出宫呢?素问南朝言官很厉害,必然会因此指责皇帝荒淫无道,可是并无这样的消息啊!”
“那这么是怎么回事?”萧观音也回过神来,意识到事情有些问题!
耶律特里小声道:“母后不觉得,单登今日拿出此文很奇怪吗?”
“何以见得?”
“单登是擅长弹筝音律,却并未听说喜欢诗文,今日有些反常。再者,不就是一篇诗文嘛,找谁誊写不行,非要找娘娘呢?这样露骨的文辞,按理说是不该拿入宫中,污娘娘眼睛的,她何以如此大胆?”耶律特里的分析,丝丝入扣,十分仔细。
“怎么?难道是单登的动机有问题?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目的又何在?”
“母后可知道单登原来的主人是谁?”
“好像是耶律重元!”
“没错,当年耶律重元父子对她颇为宠爱,她会不会念旧呢?还有啊,她妹妹可是耶律乙辛的侍妾。”
“啊?”萧观音大惊,似乎想到了什么。
耶律特里道:“有这两重身份,单登不安好心完全是有可能的。至于她要什么,母后想想,倘若母亲誊写了这篇诗文,流传出去,会是什么结果?”
一个被冷落的皇后,写出这样的淫词艳曲不足为奇。再加上无可抵赖的笔记,自己又擅长写诗文,别人会怎么想?
到时候怕是有一千张嘴都说不清楚,一旦坐实了,外人会怎么看待自己这个皇后?丈夫又会如何处置?
“皇兄得胜归来,耶律乙辛怀恨在心,定会处心积虑,谋害母后与皇兄,这或许就是毒计中的一环!”耶律特里的话很是惊悚,萧观音越听越是害怕。自己出事倒也罢了,如此一来,必然连累了儿子,甚至是萧氏族人!
“这个单登实在可恶,把他找来问个清楚,这几年待他也不薄!”萧观音有些愤怒,有人竟敢设计她,若非女人及时提醒,险些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不,母后,不要打草惊蛇,这诗你还是照抄!”
“那怎么行?”
耶律特里道:“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应该先去找一个人,然后将计就计不好吗?”(未完待续。。)
第六八八章 谁为证人?
两日之后,耶律乙辛如愿以偿!
拿着手中皇后萧观音亲笔题写《十香词》,放声大笑,笑声很得意,也很阴冷。
“叫上张孝杰,去见陛下,还有辽阳府那边可以动手了!”
“是!”
当诗文放在眼前,辽主耶律洪基惊讶道:“这是何物?”
一旁的贵妃萧坦思伸长了脑袋,笑道:“臣妾觉得,似乎像是皇后的笔迹,是皇后又有什么新的诗作吗?”
耶律乙辛点头道:“不错,确实是皇后娘娘所作,名为《十香词》!”
“写的什么?”耶律洪基游戏不悦,怨怼道:“这些东西朕不熟悉,写的什么玩意?”
“还请请张状元来解释吧,他比较熟悉诗文!”
曾经的辽国状元张孝杰道:“陛下,此诗文名曰《十香词》,乃是一篇记录闺房取乐的作品,描写了女子身上发、乳、颊、颈、舌、口、手、足、阴、肤等十处部位的香味。”
萧坦思插话道:“哦?平日里见皇后娘娘矜持,没想到竟然这么……陛下,可惜了,闺房之中,臣妾并无此才能。”
耶律洪基眉头已然皱起,这《十香词》微妙也太露骨了吧?难不成皇后是想要以此描绘她有多么国色天香?吸引自己回心转意?耶律洪基觉得有些恶心,同时还觉得向来端庄的皇后有些下贱。
张孝杰却低声道:“从行文来看,这应该是皇后娘娘闺房取乐时。即兴而作!”
“这时皇后何时所作?”萧坦思笑着询问。
耶律乙辛道:“前几日!”
“陛下,你什么时候去看皇后的,臣妾怎么不知道?”专房之宠的萧坦思带着嫉妒。拉着耶律洪基的胳膊撒娇。
“你说什么?这是皇后近日即兴所作?”耶律洪基的脸色骤然间阴沉下来。
萧坦思一脸惊讶,惶恐道:“对啊,陛下近来一直和臣妾在一起,不曾去过皇后那里,那么……”
气氛陡然间凝重了许多,耶律洪基拳头紧握,骨节啪啪作响。显然是格外愤怒!
“是的!”耶律乙辛道:“臣有一侍妾,其姐乃是皇后宫中乐女,名叫单登。亲眼见到皇后做此文。然后拿与臣府中,与其妹妹谈论,臣瞧见之后觉得不妥,所以交给陛下!”
“当真吗?”
“当真。陛下可传单登一问便知!”
“传!”耶律洪基面色沉重。愤怒的眼神几乎可以杀人。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容忍妻子与别的男人有染,何况他还是一国皇帝。
单登来的很快,跪在耶律洪基面前,低声道:“陛下,这确实是皇后娘娘前几日所做。奴婢只觉得文辞极好,故而带去赵王府上,找妹妹请教。没想到……”
“近来皇后可好?”耶律洪基冷冷询问。
单登道:“前些日子,皇后娘娘很孤单。时常一人枯坐叹息,有时候还会无端发脾气。不过近来好多了,奴婢伺候时总能见到娘娘面带笑意,脸色也红润了不少,整个人精神了许多……”
耶律洪基越听越是愤怒,猛地将一件精美的瓷壶扔出去,瞬间撞得粉碎。
殿中众人都是一惊,单登惊恐跪地道:“奴婢该死,陛下恕罪!”
耶律洪基冷冷问道:“说,皇后最近可否见了什么人?尤其是男人!”
“皇后娘娘近来一直在宫中,并未外出,平日里出入的男人……只有……乐工赵惟一!”单登小声道:“恕奴婢斗胆,有一次前去伺候,曾瞧见赵惟一从皇后娘娘寝殿出来,当时他……他正在……”
“正在做什么?说!”
“正在……”单登吞吞吐吐道:“奴婢看到他正在……系腰带!”
“啊?”萧坦思大惊道:“这还了得,难不成皇后娘娘与她……不不,皇后娘娘端庄高贵,怎么会和一个乐工有苟且之事,臣妾胡言乱语,请陛下责罚!”
耶律洪基表情阴冷,并未应声,额上暴起的青筋说明了他此刻的愤怒程度。
张孝杰不失时机道:“只怕不是空穴来风?”
“哦?怎么说?”萧坦思佯作惊讶。
“皇后娘娘有一首诗叫《怀古》,其中有这么一句:宫中只数赵家妆,惟有知情一片月。”张孝杰的一顿一顿,将诗句念的很清楚。
萧坦思讶然道:“赵…惟……一!”
“是啊!”张孝杰道:“恕臣妄言,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如此怕是大为不妥。至于是否真有其他不检点之事,还请陛下明察。不要有损我大辽国体与皇室尊严!”
“传贱人过来!”耶律洪基怒气十足,眼中几欲喷火。
……
萧观音来了,一脸坦然地来了!
“陛下,传召臣妾,不知所为何事?”
“你自己看?”耶律洪基勃然大怒,将那份《十香词》稿子扔过来。
萧观音捡起来,看了一眼,低声到:“没错,是臣妾的笔迹!”
“啊?皇后娘娘,你竟然真的……”萧坦思长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得意。
“吾如何?”
“还有什么好说的?”耶律洪基冷冷道:“本以为你端庄知礼,却不想,你竟然这般下贱!”
“下贱?此话如何说起?”
“皇后娘娘,你亲笔的诗稿在前,铁证如山啦!”张孝杰阴阳怪气,耶律乙辛也是一脸奸笑。
“是臣妾的笔记又如何?”萧观音的表情始终从容淡定。
“如何?你写了些什么?自己做的丑事,还不承认是吗?”耶律洪基愤怒到了极点,堂堂皇帝被人带了绿帽子,颜面扫地啊!
“字是臣妾的笔迹不假,可内容与臣妾无关。”萧观音朗声道:“臣妾自问一直谨慎礼仪,不曾有什么越矩行为!”
“白纸黑字还想抵赖?大辽之内,除了皇后娘娘,又有谁写得出如此好词呢?”张孝杰故意将“好”字咬的极重。
“是啊,单登,你能告诉吾,这是谁的大作吗?”
“此乃皇后娘娘所作啊!”单登一脸虔诚的表情,面不改色心不跳。
“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耶律洪基怒意十足,他是直来直去的性子,不跟不愿听拐弯抹角的问话。
萧观音道:“陛下,此诗并非臣妾原作,臣妾只是应单登请求,帮其誊写而已!”
“陛下,奴婢冤枉,奴婢哪里能写出这等诗词?”单登哭诉道:“明明是皇后娘娘所做!”
“皇后娘娘这是要将罪责推给宫女吗?”
耶律乙辛摆手道:“怎么能这么说?皇后娘娘能这么说,肯定是有的放矢的。不知娘娘如何证明?可有证人?”
“证人当然有,你们看老身如何!”
耶律乙辛与张孝杰转过身去,讶然看着一位庄重的老妇人站在门口,都愕然道:“太后!”(未完待续。。)
第六八九章 居心叵测
萧挞里,辽主耶律洪基生母,辽国太后。
正是《天龙八部》中,皇太叔叛乱时,抽嫔妃耳光,要辽主不要顾及自己,下令进攻的那位太后。
这位老祖宗在辽国地位崇高,平日里一般不理会事情。近来又身患重病,一直卧床休养的,今日却杵着拐杖,颤巍巍地站在大殿门口。若非孙女耶律特里公主扶着,只怕已经摔倒了。
耶律洪基见状,立即起身迎上前道:“母后,你怎么起来了?快,准备软榻!”
萧太后道:“为娘若是不来,这里怕是有冤案啊!”
耶律乙辛与张孝杰对望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妙。萧坦思更是有些紧张,好端端的,太后怎地来了?弄不好要功亏一篑啊!
耶律洪基扶母亲在软榻上坐下,这才问道:“母后说作证是怎么回事?”
“哼!”萧太后道:“洪基啊,是不是有人告诉你,你的皇后写了什么yin诗艳曲?不守妇道,有失贞之举?”
“是!”
“那你相信吗?”萧太后沉着脸,轻声质问。
“那诗文确实是皇后的手笔。”
“笔迹是她的,内容就一定是她写的?”萧太后反问一声,说道:“皇后四岁就养在宫中,与你是青梅竹马,她是怎样的人,人品如何,你是知道的。”
“是,可是……”耶律洪基道:“人或许是会变得的!”
“变?没错,是会变?”萧太后道:“可能在这大是大非的事情上变吗?你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是端庄高贵的皇后,会做出那羞耻之事?”
张孝杰插嘴道:“太后,此事人证物证俱在,你老人家莫要被骗了,你回护侄女没错,只是亲情不能大过法理,何况是关乎国体与皇家尊严的大事。”
“住口,老身与皇帝讲话,你有什么资格插嘴?”萧太后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抓起身边的龙头拐杖。猛地挥出去。重重打在张孝杰嘴唇上。嘴巴破损肿起的同时,两颗牙齿也应声而落,顿时满嘴鲜血。
张孝杰虽然愤恨,却不敢表露出来。只得捂住嘴巴。忍着疼站到一边去。
有一点他倒是没有说错。萧太后的父亲是耶律洪基祖母钦哀皇后之弟萧穆之;萧观音的父亲萧惠也是钦哀皇后之弟,她们是一家人。(婆婆和儿媳妇是同辈的堂姐妹,辽国人的辈分有点乱啊)
所以。萧太后维护萧观音也在情理之中。张孝杰就是想要点名这层关系,意思是太后有偏袒皇后可能。却不想因此激怒了老太后,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萧太后道:“如果这篇诗文是为娘让皇后抄写的,皇帝信吗?”
“母后,这……”耶律洪基有些难以置信。
“父皇!”耶律特里道:“这篇诗文乃是单登找来,称是南朝皇后所作,如果母后亲自誊写的话,算是一段佳话。当时我与母后都觉得不妥,便先糊弄了单登,然后交于皇祖母!”
萧太后道:“当时我也觉得奇怪,一个宫女何以如此大胆,蒙蔽皇后为其誊写yin诗艳词?后来越想越是不对,猜想着会不会有人意图对皇后不利,兴风作浪,故而命皇后为其抄写,就是想要看看,请君入瓮,结果还真有跳梁小丑出现。”
“是这样?”耶律洪基大为吃惊,先是有些歉意地看了一眼萧观音,随后则是紧盯着耶律乙辛和张孝杰,最终目光落到单登身上。
“陛下,奴婢没有说谎!”
“那就是老身说谎了?”萧太后冷冷的语气回荡在大殿里,让人不寒而栗。
耶律特里道:“父皇,你或许不知道,这个单登原来是耶律重元府上的婢女,深得其父子宠爱!”
“哦,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耶律洪基明显更相信母亲的证言。
“陛下,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太后与皇后乃是亲族,太后的证言难免会有回护之意,或有不实之处……”
萧太后勃然大怒道:“死到临头还嘴硬,竟然污蔑老身,要不要把你从何处得的淫诗,与何人谋划,所有的证人全都找来?”
这下连耶律乙辛和张孝杰也有些着急了,趁人不备,一个暗示性的眼神飘了过去。
单登迟疑了一下,狂笑道:“没错,皇太叔与楚王何等仁厚,都是你们这些卑鄙小人,害死了他们。我得皇太叔与楚王殿下多年恩惠,当然要为他们报仇了!”
“贱婢!”
耶律洪基猛地给了单登一巴掌,这才走到萧观音身边,执子之手道:“皇后,是朕错怪你了!”
“没事!”萧观音的表情淡然,仿佛并不在乎丈夫的态度。他是在向自己道歉,但是想想他适才的态度,那么的不信任,哪里还有昔年的深情在?这是皇帝与皇后之间的对话,却不像丈夫与妻子间的交流。
“把这个贱婢拉下去,碎尸万段!”耶律洪基怒吼一声,耶律重元的余孽已经够足够可恶,她竟然还诬陷妻子。让自己带绿帽子,还险些误导自己杀了妻子,简直十恶不赦。
“慢着!”萧太后阻拦道:“洪基啊,她是耶律重元的余孽没错,她确实有谋害皇后的心思。只是如此精巧计策,是她一个小小的宫女能完成的吗?”
“这……”
萧太后续道:“揣摩皇后文笔写出来的淫诗艳词,必得是个文采出众的好手才能完成。然后这诗稿就被拿到了赵王府,然后我们的赵王和张状元就联袂而来,口口声声,一唱一和,指责皇后失贞,环环入扣,十分紧凑啊!”
“太后恕罪!”耶律乙辛与张孝杰立即跪地道:“太后,陛下,我等也是受了单登蒙蔽,被她利用了。当时臣看到那诗稿之后,听闻是皇后娘娘所作,觉得十分不妥,这才找来张状元审度,也是担心大辽国体有损,皇室蒙羞才告知陛下的。”
“好一个国体有损,皇室蒙羞,谁有这个心思,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萧太后怒道:“张孝杰,一篇诗文而已,你凭什么断定是皇后近日即兴之作?如此居心,实在可恶,实在可疑!”
“太后恕罪,臣见笔迹与风格都是出自皇后娘娘之手,且内容真实形象,所以妄言……请太后恕罪!”张孝杰急忙解释,只是掉落了两颗门牙,说话有些漏风,十分滑稽。
耶律洪基脸色再次阴沉,转身质问道:“贱婢,你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单登坚定摇头道:“没有人指使,我只是想要为皇太叔和楚王殿下报仇!只可恨我一个弱女子,杀不得你们,只能让你们自相残杀,蒙羞受辱。即便那《十香词》不是皇后所作,可皇后与赵惟一之间不清不楚……萧观音,你敢说自己对皇帝忠贞不二吗?”
萧观音的脸色一红一白,瞬间的心神动荡之后,努力平心静气,淡淡道:“妾贵为皇后,天下再没有哪一个妇人比我更尊贵了。我已经生养了那么多儿女,现在还添了孙子,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要去做这种伤风败俗的无耻勾当呢?”
“贱婢!”耶律洪基又是一巴掌甩在单登脸上。
耶律特里冷笑道:“无耻贱婢还真是忠心可嘉,死要临头还要护着主子,来人,把高长命带上来!”
张孝杰与耶律乙辛脸色瞬间一变,尤其是张孝杰,双腿已经忍不住颤抖了。
萧太后道:“老身已经命特里调查此事,抓到了《十香词》的原作者!”
一个白白净净的男人被带了上来,手脚上都系着铁索,跪伏在大殿中。
“高长命,说吧!”
那囚犯道:“小人高长命,乃教坊司艺人,擅诗词。前段时间,有人找到小人,要小人揣摩皇后娘娘的文风,写一首闺房取乐的yin诗艳词。小人本来不敢的,但是对方权位很高,威胁小人,又给了小人许多的金银,小人才一时糊涂,写了那不堪入耳的《十香词》。”
“哼哼!”耶律洪基冷笑一声:“说,是谁让你写的!”
“是……”高长命抬起头来,看着某人道:“是张相公!”
张孝杰,辽国状元,官居宰相!
耶律洪基鹰一般的眼睛落到张孝杰身上,冷冷道:“是你?为何要陷害皇后?”
“陛下,臣冤枉,臣冤枉啊!”张孝杰急忙告饶,大呼冤枉。
“陛下,此事教坊司朱顶鹤也知情,诗文有些地方,他与张孝杰都参与过推敲修改。小人保留了他们修过的文稿,上面有他们的笔迹!”凡事留一手,尤其是这种关系到身家性命的大事,是个人都会留下些许把柄。
张孝杰栽了,无力地坐倒在地,再无一声辩解,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任何的补救已成枉然!
耶律乙辛也立即跪伏在地,悲痛道:“太后、陛下恕罪,臣一时糊涂,竟然中了张孝杰与这个贱婢的计,被他们蒙骗。不敬之处,还请皇后娘娘宽宏大量,饶恕臣!”
萧坦思也是战战兢兢,几次想要张嘴说什么,最终欲言又止。
一时之间,大殿内的气氛诡异至极!(未完待续。。)
第六九〇章 一不做二不休
张孝杰被押走了,耶律乙辛也出去候着,萧坦思看情势不对,也怯生生地告退了。
出门之前,萧太后紧紧盯着她,厉声道:“你最好给我安分些,狐媚些也就罢了,若是再敢挑拨离间,或是与人勾结,老身饶不了你!”
“太后明鉴,臣妾也是一时糊涂,言语失当,请太后恕罪!”在萧太后面前,萧坦思多少有些害怕。
“是不是一时糊涂,你自己心里清楚,好自为之吧!”毕竟是儿子的宠妃,其背后也有强大的家族势力。
“是,臣妾告退!”萧坦思如蒙大赦,落荒而逃。
“皇后,今日委屈你了!”耶律洪基一脸歉意,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如今已经还臣妾清白了!”萧观音很淡然,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萧太后道:“洪基啊,皇后是受委屈了,不过还有一件事更重要。”
“嗯,朕会尽快还皇后一个公道的。”
“怎么还?杀了张孝杰和单登?”萧太后反问一声,说道:“你觉得,此事就是他们两个在捣鬼?”
“不是吗?难道还有别人?”
耶律特里道:“父皇,张孝杰为什么要陷害母后呢?他的动机是什么?他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呢?”
“这……”耶律洪基有些愕然了,女儿说的没错,张孝杰与萧观音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没什么关联啊!
“父皇,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单登除了是耶律重元家的歌女外。她还有个妹妹。是耶律乙辛的侍妾……你不觉得,诬陷母后这件事,耶律乙辛表现的很积极吗?比起张孝杰,他似乎更像是主导!”
“乙辛?他不会吧,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耶律洪基对其依旧十分宠信,有些难以置信。
“洪基啊,你时常行猎游玩,近来又一味地宠着萧坦思。为娘也不说什么。可前提是不能耽搁了国事,误了我大辽江山啊!”萧太后语重心长。
耶律洪基道:“不会的,儿虽然不多管,但是浚儿不错,将国事处理的十分妥当,在辽东有平定了女真人的叛乱。”
“是啊,浚儿是个好孩子,很出色!”萧太后道:“可你不觉得,浚儿越是出色,就有人越是不高兴吗?”
“谁?”
“耶律乙辛。除了他还会有谁!”耶律特里满是愤恨的语气,竟敢构陷母亲。实在罪无可赦。
“乙辛?他怎么不满了?”耶律洪基对此竟懵然不知。
耶律特里道:“父皇以前将政务全都委派给他,可是现在呢?政务全都是皇兄在处置。他这个赵王越发的无权无势,耶律乙辛是个有野心之人,岂能就这么善罢甘休?”
“你是说他谋害浚儿?他怎么敢?不会吧?”耶律洪基对此十分惊讶,在他的印象里,耶律乙辛不是这样的人。
“怎么不敢?”萧太后道:“为了权力,什么事做不出来?这些年来,我大辽的叛乱还少吗?哪一个不是看着忠心耿耿,谦和温顺,可内里却居心叵测,狼子野心,最终起兵谋反!”
耶律特里道:“父皇,不是敢不敢,他已经这么做了。当年我与皇兄去宋朝,却被发现行踪,事后皇兄追查,消息是从我国泄露出去的。可此事当时只有父皇、母后和他耶律乙辛知道,父皇和母后岂能害我们?除了他还会有谁,借刀杀人之计,我们若是死在宋朝,或是被扣留,就正好趁了他的心!
还有这次,父皇想想,倘若他们的奸计得逞,父皇认定了这《十香词》是母后所作,他们再诬陷与母后与赵惟一有牵连,会是什么后果?母后若是有什么闪失,皇兄又会是什么态度?什么处境?”
一语惊醒梦中人,想起耶律乙辛平日里对儿子确实不太恭敬,而且还时常颇有微词……耶律洪基大惊失色,汗珠从脑门上不断滴落。
萧太后道:“虽说同为耶律氏子孙,可到底亲疏有别,他能封王已经是恩宠了。可他狼子野心……前次他要为西北招讨使,想要谋取大辽在河套的军队,被浚儿阻止,他肯定怀恨在心。此番浚儿又平定了女真人,地位稳固……他如何还能心安?想想此事来龙去脉,张孝杰素日与耶律乙辛过从甚密,他能是清白的吗?”
“父皇,至少也该找他来问问,派人查查啊!”耶律特里小声恳求。
耶律洪基回过神来,发现这些年自己确实忽略的太多,点头道:“好,传他进殿,朕要亲自审问。”
耶律乙辛适才被请出大殿,正在外面候着。
侍卫出去片刻,回来禀报道:“赵王说有急事,已经先行出宫去了!”
“糟了!”
耶律洪基也彻底醒悟,适才并不知耶律乙辛有罪,只是让他在殿外候着,并未着意吩咐限制其自由。
以其赵王的身份,素日里与皇帝关系亲密,侍卫们不知就里,是不会阻拦的。这个时候,他不告而别,显然是心虚了。倘若他不想坐以待毙,那么惟一的做法只能是……
“立即调皮室军入宫护驾!”耶律洪基匆忙下令,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贪玩与失察,即将为辽国带来一场灾难!
……
……
耶律乙辛当然要走了,萧太后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的谋划!
本来是算计萧观音的,却被人将计就计,设套挖坑,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准确说失掉的不是一把米,而是身家性命。
太后与皇后联手出现,证明她们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计谋,今日漏洞百出,虽然有张孝杰和单登顶暂时顶罪了,但能骗过耶律洪基多久?
一旦他回过神来,自己会有好下场吗?
即便是没有确切的证据,哪怕只是辽主心中疑虑,也会非常糟糕,那将会是一个悲剧。哪怕是保住了性命,只要辽主对自己起了防备之心,所有的权力和职位都会被剥夺,一无所有。那样岂非任人宰割?何况耶律乙辛有着超强的权力**,他是绝对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那就没有退路了,不能坐以待毙,只能铤而走险,奋力一搏了。
辽阳府那边肯定已经动手了,那么上京这边……
与其战战兢兢地做个权臣,还不如君临天下,生杀予夺。
事到如今,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未完待续。。)
第六九一章 契丹乱
公元1074年,宋熙宁七年,辽咸雍十年!
时年五月,辽国发生叛乱。赵王耶律乙辛联络魏王萧别里剌、驸马都尉萧霞抹发动叛乱,兵围上京,史称“咸雍之乱”。
耶律乙辛调动宫卫军中的延庆宫、永昌宫总计八万人,在上京发动叛乱,进攻皇宫。
本来辽主耶律洪基对这位宠臣还抱有一丝幻想,甚至希望一切都只是个误会。
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错了,糊涂了很多年。上京驻防的宫卫军竟然被耶律乙辛买通,并且控制多年,自己竟然丝毫不知情。
后悔已经晚了,辽国十二宫卫军,有六分之一被耶律乙辛策动了。
如果是在平时,虽然情节严重,却也并不要紧。但因为平定女真叛乱,威慑高丽的战事,大部分的兵力别太子耶律浚带去了辽东,如今虽然战胜,班师回朝,但还在路上,远水难解近渴。
上京不可避免地防御空虚,拱卫辽主与皇室成员的唯有皮室军。
近年来,皮室军的人数大约为两万人左右,其中有八千被调拨为耶律浚,负责保护皇太子的安全,上京城的皮室军人数只有一万出头。
尽管皮室军忠心耿耿,战斗力强大,但要面对七八万叛军,想要守住小小的宫城,很难!
想要平乱更是不可能的!
皇后萧观音当机立断,提议突围。
“宫城是守不住的,我们突围出去。只需要等浚儿大军回来。耶律乙辛不过是跳梁小丑!”
“好!”耶律洪基对这支辽主最为心腹的武装十分看好。凭借一万多人,突围出上京城应该不成问题。
到时候直奔东/京辽阳府,坚持几日,只要能与儿子汇合就是胜利。然后号召大军,反攻上京,并非什么难事。
突围成功了,皮室军是辽国最精锐的骑兵,战斗力强大。对辽主绝对忠诚,故而拼死力战,护送帝后登主要皇室成员突围。
相反,宫卫军虽然听从耶律乙辛的调遣,但他所能收买的也主要是将领,下层的士兵只是听命行事。
听说进攻的对象是皇城,是皇帝,士兵们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发憷的。军队对皇室还是比较忠诚的,尤其是近年来辽国叛乱很多,百姓生活受到很大影响。心中多有怨言,他们希望安定。并不希望再有动乱。因此作战时,多有顾虑,并不十分积极。
耶律洪基与萧观音反应迅速,没有丝毫的犹豫,赶在宫卫军保卫皇宫之前率部突围。
面对精锐的皮室军,以及其带来的强势冲锋,宫卫军的信心不足,作战不过勇敢,根本阻拦不住。
他们虽说有数倍兵力,却要防守上京的多座城门,兵力分散开来,根本不是皮室军的对手。就这样,皮室军保护帝后逃出了上京城。
很遗憾的是,在突围过程中,辽主耶律洪基身中流矢!
当时只顾奔逃,来不及查看伤势,进行医治。待出城到了安全之处以后,耶律特里才惊讶地发现父皇受伤了。
萧观音亲自检视伤口之后,整个人颓然坐倒在地,表情冷峻,悲伤随即漫上心头。
耶律洪基脸色苍白,这一箭从身后射入,已经伤及他的肺部,想要拔出箭镞很难,一不小心就会碰到血管,后果不堪设想。实际上在奔逃过程中,他已经失血不少,此刻十分虚弱。
一辈子行军打仗,射箭围猎的耶律洪基很清楚,自己的伤势是何等要命。如果是平时,在皇宫中,有医术精湛的大夫,加上上好药材,之后仔细调养,或许能够逃过一劫。
但是现在,受到叛军逼迫,奔逃在外,缺医少药,休息不得,想要活命只怕是难了!
耶律特里已经泪流满面,本来还因为揭穿了耶律乙辛而高兴,可是转眼之间,却引起了辽国内乱。父皇也因此而受伤,生命垂危!喜悦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心中是无尽的担忧与悲伤。
耶律洪基轻轻笑道:“特里,别哭!”
“父皇,没事,会好的!”耶律特里努力地想要控制,可泪水却不争气地不断流下。
“不成的,父皇心里有数,生死有命,谁也奈何不得!”耶律洪基倒是很豁达,感慨道:“父皇愧疚的是,太过冷落你们了,没有好好关心你们,尤其是你母亲!”
他现在已经明白过来,萧坦思就是耶律乙辛安排到自己身边的棋子,她的父亲与哥哥全都参与叛乱。可怜自己懵然不知,被迷惑了那么久了,也冷落了妻子太久,耶律洪基心中满是歉意和悔恨。
“别说了,陛下!”萧观音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无论如何,多年的夫妻情分总还在的。何况他们还是青梅竹马,情意更加深厚了。曾几何时,也曾埋怨丈夫冷落自己,可当看到丈夫身受重伤,濒临垂死之际,她心痛万分。
“好了,我不知道能撑多久,快些通知浚儿,让他快点回来。”耶律洪基道:“此间大事就靠你了,在浚儿回来之前,千万不能透露我的伤势情况。”
“嗯!”萧观音含泪答应。他知道,丈夫垂死的消息要是传出去,必然军心大乱。耶律乙辛也会小人得志,趁机做文章,影响之中立的契丹贵族和臣民。
……
……
辽阳府,辽国东/京。
耶律浚意气风发,他刚刚率兵平定了女真人的叛乱,立下了偌大的功勋,难免有些兴奋。
就在此时,他接到了妹妹耶律特里的传讯,说是让他小心,可能会有人对他不利。
耶律浚是个谨慎之人,并未得意忘形,不以为然。妹妹既然能千里迢迢送信来。自然是有缘故的。
或许是上京那边有什么风声吧。自己这边立了大功,耶律乙辛肯定不服气,有些小动作是必然的。
耶律浚心中满是自信,觉得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和威望,耶律乙辛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唯一的麻烦或许就在父皇身上,必须要想办法消除父皇对他的信任,然后就可以彻底将他打入谷底。
听说宋朝那边,秦王赵昭与皇帝赵顼之间已经开战。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正好趁着这次平定女真的胜利和气势,直接南下攻宋。
大名府,昔年在那里败给了赵昭,这份屈辱他可是一直记在心上,这次终于有机会可以一雪前耻了。
当年那里是宋朝的土地,你占尽优势,这一次我要让大名府成为大辽的新南/京。
耶律浚心中多了一个伟大的志向!
大军在辽阳府休整两日之后才返回上京,耶律浚听从妹妹的建议,格外小心,明里暗里护卫十分严密。
没想到真的有人行刺。好在提前有准备防御严密,否则险些就被此刻得手。一命呜呼了!
妹妹的预警不是空穴来风,耶律乙辛还真是大胆妄为,竟然派人行刺,耶律浚勃然大怒,恨意十足!
他决定回到上京之后,立即找的耶律乙辛的麻烦,有些事情不能容忍,否则他会越发的无法无天!同时耶律浚也有些担心,这边行刺自己,上京那边该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谨慎起见,大军立即从辽阳府启程,赶赴上京。事实证明,这个决定何其英明,某种程度上挽救了辽国。
在半路的时候,他就接到了耶律乙辛发动叛乱。尔后接到了母亲萧观音的密信,皮室军已经护卫家人突围了,可是他的父亲却身中流矢,生命垂危!
耶律浚心情悲痛,顾及不得许多,率军日夜兼程,往上京赶去!
……
……
上京城里,耶律乙辛终于做到了属于辽主的龙椅上。
可是他却丝毫高兴不起来,被他们突围了,没有抓住辽主,等若是失败了。出了城,茫茫草原和森林,到哪里去找人呢?
最要命的是,辽阳府对耶律浚的行刺竟然失败了。他早就算准了,平定女真之后,耶律浚肯定得意忘形,那个时候防备是最为松懈的。
可事实恰恰相反,他得到的消息是,太子身边防御严密。若非如此,他派出的那些精锐刺客又怎会失手?
事情这样发展就是很不妙了,局势完全无法掌控了!
上京虽然在手,可只是一座孤城而已,皇帝与太子都还在,其他地方的军队都会听他们调遣,依旧奉他们为主。
而自己只是个乱臣贼子,和当年的皇太叔之乱一样,甚至大大的不如!
从皮室军护着耶律洪基夫妇出城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输了!
两部宫卫军兵马,总兵力不过七八万人,如何与耶律浚手中的征东大军相抗衡?
该怎么办?
耶律乙辛不断冷笑,已经败了,回天乏术啊!
原以为谋划了这么久,可到头来还是如此的不堪一击。早知道……突然之间,耶律乙辛有些后悔,也许安心做个臣子挺好的。
可惜世上并无后悔药,他也不敢讲这样的心思表露出来,否则会立即军心大乱。
此时此刻,必须要想法,为自己争取一条生路。
可是,该怎么办呢?
耶律乙辛冥思苦想许久,将目光看向了南方!(未完待续。。)
ps: 知道大家想看赵昭攻汴梁,夺皇位!但辽国这段不能不写,很重要!
看到有读者说三问不分主次,这段不该详写,该一笔带过。
你能告诉我该怎么一笔带过吗?“辽国发生了十香词冤案,结果是怎么样的。”这样吗?
在本书中,十香词冤案的结局不一样,这个不一样的过程总得写一下吧!
那么耶律乙辛的反应也不相同,耶律浚和萧观音的命运也会随之改变,宋辽局势呢?
一个女主最重要的情节,怎么简略?何况还关乎到整个故事的完整性。
辽国对宋朝虎视眈眈,宋朝皇室内斗如此激励,辽国会完全袖手旁观?还有人说赵昭该先安内,问题这是他一厢情愿能决定的吗?
辽国这段事情能和宋朝局势没关系?和主角无关吗?
还有耶律浚,耶律特里,尤其是萧观音的结局,都与此相关,难道都要一笔带过?
那还写什么!
三问想说,这段不会很长,看完之后再评论是否有意义!
谢谢!
第六九二章 穷途末路
饶州,位于潢水上游。
这一代正经是辽国龙兴之地,不过后来辽国的政治、经济中心转移到了上京,再到后来集中到了南部的燕云十六州。
饶州虽然并不是十分繁华,但是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正好在上京和南/京(幽州)中间,扼守潢水渡口,战略意义十分重大。
这一日晌午十分,一直大军从北边匆匆而来,第一时间扑向了饶州守军的军营。
领头之人正是耶律乙辛,上京叛乱,并未抓到耶律洪基,行刺耶律浚的行动又失败了,无意是满盘皆输。(他不知道耶律洪基重伤必死)
当此之时,耶律浚正率领着征东大军快速扑向上京,各地的勤王之师也纷纷赶去,留在上京无意会是坐以待毙,成为众矢之的。
想要活命,就必须要离开最危险的地方,尽快转移!
逃出了危险境地,然后再想办法,兴许会有活命的机会。哪怕成为一个流寇,只要纵横草原,总是会有机会的,卷土重来未可知啊!
耶律乙辛将目光对准了南方,如果能快些,兴许这就是个绝地反击的好机会。
当务之急是经过饶州,渡过潢水!
虽说是夏季,正好是多雨的季节,但潢水的水位却不高。经过斥候探查之后,迅速确定了渡河的位置,能趟水过河,这无疑是节省时间的好办法。
站在岸边,眼看着大军不断渡河,耶律乙辛凝重的神色稍稍放松一些。哪怕如今被扣上了谋反乱党的身份也不怕。这么多年在辽国权倾朝野。没有一点根基怎么能行呢?如今正是用上的好时候。
过了潢水。大有希望!
眼看着天空逐渐阴沉,很可能会有阴雨到来,耶律乙辛只得不断催促士兵尽快过河。若是下起雨来,行程必定会受到影响。现在可是拼命的时候,哪里能延迟片刻?
于是乎,整个潢水河道里全都是耶律乙辛的麾下的士兵。
就在前行士兵渡河上岸,大部分士兵还在河水中时,巨大的轰鸣声传来。
耶律乙辛顿时大惊。哪里来的声音,是骑兵追来了吗?不会有这么快的。耶律浚从辽阳回到上京,再掉头南下,需要的时间会很长。
可是轰鸣声却越来越大,突然有眼尖的士兵看到,上游的河湾处,一道汹涌的白浪快速而来。
浪头很高,速度很快,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让人胆颤心惊。巨浪落在士兵眼睛里,唯有惊恐。惊恐到了极点!
耶律乙辛就站在河岸上,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巨浪过去。渡河的士兵在河水中不断挣扎,最终消失在湍急的水流中。
潢水突然暴涨,吞噬了无数人的生命,也吞噬了耶律乙辛的奢望。
他嘴巴大大地长着,依旧有些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甚至连是怎么一回事都没有搞清楚。愕然之后,回过神来,无尽的惊恐涌上心头。
有人在潢水上游拦河蓄水,就是要等自己半渡之时,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伏击。
那么伏击者是谁呢?
很快,答案出现了!
大地再次传来隆隆的响声,耶律乙辛确定,这一次是马蹄,而并非河水。
当皮室军拱卫着耶律浚出现,将他们余下的两三万人逼到了潢水边时,耶律乙辛突然想笑,却怎么笑不出来。
耶律浚竟然来了,岂非又被算计了?
……
……
耶律乙辛见上京城待不下去了,只能带着数万大军离开。如果是纯粹的游荡,没有一个合适的目的地,那就和草原上的流寇没有区别了。
但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存在数万人规模的流寇,看不到前途,还有谁愿意继续跟着他们呢?到时候必然军心涣散,叛军士兵也会因为各种原因离开的。一旦分崩离析,那可就真的完了。身家性命不保,也会失去最后一搏的机会。
耶律乙辛这种人,骨子里就要么不做,要么就要做绝,当然了,代价可能是赔上全部。他是个不愿意轻易服输的人,他决定尝试一下,最后一搏。
如果想要和耶律洪基父子一较高下,哪怕只是对峙,光凭借手中这点兵力是不够的。这个时候,加强实力就显得越发越重了。
可哪里还有兵力?足以和耶律浚抗衡,可以让他翻本的兵力呢?
答案正是——辽国南/京幽州城!
幽州驻扎着辽国另外一支的精锐,宋朝河北路大军防御他们,辽国同样也要防备着宋人。尤其是宋朝那边不断叫嚣收回燕云十六州,对辽国还是有一定压力的。
燕云十六州在辽国最南边,也是原本汉化程度最高的,这里的农业和手工业、商业都很发达。在辽国的地位举足轻重,在经济方面的意义,早已超过上京,不容有失。
这种情况下,必然会在幽州屯重兵,保护南京,保护商业中心。同时也是防备宋朝,对宋朝施加压力,兵力不在少数。
如果能将幽州的兵马控制,那么实力上必然会有大大增加,凭借着燕山的险要,或许可以站稳脚跟,卷土重来。这是唯一可以与耶律浚父子周旋,一较高下的机会,耶律乙辛的真实目的在这里。
所以才要日夜狂奔,尽快南下,目的就是为了摆脱追兵。昔年他在幽州驻守过很长一段时间,有一些将领是他任命的,还有许多人和他多少有关联,也算有盘根错节的根基。这个时候逃到幽州,完全有东山再起,反败为胜的机会。
这就是他为何着急抢渡潢水的缘故,生死就在此一线之间。
问题是,他自己能想到,太子耶律浚也能想到。
接到耶律乙辛叛乱的消息,耶律浚本来大为着急,是打算自己快速率领大军赶回去上京的。可是动身之后他又改主意了,与女真人的作战中,他积累了不少作战经验,考虑问题更为全面。
出了这样的事情,耶律乙辛岂能坐以待毙?必然会是由反弹,拼死一搏。
而这一搏的资本只有幽州和西北有,河套的天德军实力也不弱,可是距离遥远,赶过去根本来不及。
最有可能的无疑是幽州,完全可以与上京分庭抗礼!
耶律浚怎么会容忍这样的局面出现?故而在第一时间派遣心腹将领回去稳定上京。然后亲自率领一部分兵马赶来了南下了必经之地饶州。耶律乙辛这样的小人,必须一击必中,彻底绞杀,否则后患无穷。
于是乎,一个大坑在潢水中挖好。耶律乙辛一时大意,根本未曾察觉,然后奋不顾身地跳下去。
于是乎,等待他的只能是——穷途末路!(未完待续。。)
第六九三章 原来是他!
耶律乙辛终于明白,自己不仅疯狂,还有些狂妄。
原来一直低估了太子耶律浚,没想到亲自教出来的学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竟然将自己算计的妥妥的,现在想想,他与萧观音母子俩早就预谋,等着自己现原形,跳进人家挖好的坑里。
可惜啊,自己轻率的上当了,这该怎么说呢?
聪明反被聪明误?应该是自作聪明。用赵昭的话说,该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耶律乙辛明白过来了,可惜为时已晚!
耶律浚恨透了他,想起生死未卜的父皇,简直想要将他碎尸万段。
征东大军立即出动,向叛军发动了最后的进攻,潢水岸边狭窄的堤岸上,瞬间鲜血横流,满地残肢断臂
血迹流入潢水,浪花泛起红色,很快就被洪流冲散!
耶律乙辛的叛军根本不是对手,完全只有任人宰割的份,最终的结果不言而喻。很快就全军覆没,有的士兵惊恐之下,跳入了滔滔潢水之中,能否活命只有天知道了。
很快,河边就没有站着的人了。眼看着亲兵一个个到底,耶律乙辛知道自己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他转身朝潢水而去,他也要投河。
倒不是为了谋取一线生机,而是不想在临死时遭受屈辱,干干净净地走。可惜耶律浚没有给他找个机会,一位皮室军的神箭手拉动弓弦,羽箭穿过了耶律乙辛的大腿。将其击倒在离河水不过一丈远的地方。
耶律乙辛是叛军头领,若是不能将他当场射杀,结果会很糟糕。哪怕他投河之后也是九死一生。可就是一线生机,就有可能后患无穷。耶律浚可不想,将来有人冒充耶律乙辛的名头再兴风作浪。
唯有将耶律乙辛当众斩杀,或者是带回他的人头,才能真正的一劳永逸。同时也能够震慑某些不安分的契丹贵族和宵小之辈,不过二十年时间,三次内乱。辽国经不起再一次折腾了。
“难道你非得这般羞辱我吗?”投河不成的耶律乙辛有些后悔,早知道还不如横剑自刎,那样顶多是尸体受辱而已。总好过如今这般。
耶律浚冷冷一笑:“我为刀俎你为鱼肉,怎么处置,我说了算!不要对我说士可杀不可辱的话,那是南朝人的借口。再者。你也够不上士的称呼。”
“你……”耶律乙辛有些愤恨。
“我怎么了?”耶律浚冷冷道:“若今日落败的是我,你会怎么处置我?你动了不臣之心,构陷母后之时就该想到会有今日的下场。”
“好你个耶律浚!”
“怎么?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耶律浚冷冷道:“留下一颗完好无损的人头即可,其他的,你们看着办!”
耶律浚吩咐一声之后就走了,留下了一脸惊恐与恨意的耶律乙辛。
他生命的最后阶段到底经历了什么,外人无从得知,成为一个历史之谜。后世修《辽史?佞臣传》时。也只能是语焉不详,一句“斩乙辛于潢水”草草带过。
不过等耶律乙辛的人头送回上京时。从他脸上痛苦的表情可以看出几分端倪,可能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惨痛折磨。
辽国“咸雍之乱”前后持续了不过一个月时间,以耶律乙辛授首而告终,但凡是参与叛乱的人,全都被灭族,连同襁褓中幼儿都不曾放过。
太子耶律浚的快速反应,震慑了宵小之辈。那些与耶律乙辛有关联,蠢蠢欲动或者是处于观望状态的人顿时安定了,急忙向耶律浚表忠心,并且尽力摆脱与耶律乙辛的关联,唯恐被清洗。
耶律浚暂时也顾不上这些事情,此刻他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忙活。
耶律洪基死了,在耶律浚赶回来之前重伤不治而亡!萧太后在叛乱中急忙逃走,本就患病的她被折磨一折腾也更加病重,得知儿子病故之后,心理上受到沉重打击,随即也撒手人寰,追随儿子而去。
辽国太后与皇帝在一日之间相继驾崩,可谓莫大的悲哀!
皇后萧观音强忍泪水坚持着,一直秘不发丧,直到太子耶律浚成功灭掉耶律乙辛,回到上京时才对外公布。
消息一出,辽国山河同悲,陷入了哀伤与震动之中。
皇帝死了,在封建时代,对国家的影响不言而喻。尤其是非正常死亡,恰逢发生叛乱,其影响就更大,也更为恶劣。
好在皇太子耶律浚表现极为出色,深得契丹贵族与臣民的支持,先有平定女真的功劳,如今又亲自出马剿灭了耶律乙辛的叛乱,威望很高。
正是因此,辽国也没有出现更大规模动荡,回到上京之后,耶律浚在灵前即位,成为辽国皇帝。
耶律浚追谥祖母萧太后为“仁懿皇后”,随兴宗葬于庆陵墓。耶律洪基被追谥为“仁圣大孝文皇帝”,庙号道宗,葬庆陵。之后尊母亲萧观音为太后,正式执掌辽国。
待一切安定下来时,已经是六月。正好是宋朝皇帝赵顼与秦王赵昭矛盾激化,公开内斗的时间。
按理说这个时候,宋朝两虎相争,起兵南下是个绝好的时机,耶律浚本身也是这么打算的。可惜很遗憾,在这样一个重要的时间,辽国也发生了叛乱,本身动荡不安,哪里还能分兵对外?
耶律浚也大为遗憾,耶律乙辛虽然已经被杀,叛乱是平定了。但是其余孽尚未完全清除,尚且有暗流涌动,辽国刚刚经历了皇位更迭的,他刚刚登基,皇位尚且不够稳固。如此紧要关头,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坐镇上京,稳定局势,彻底掌控辽国,打造一个牢固的根基。
征宋的计划只能暂且搁置,一个绝好的机会只能这样错过。不过耶律浚安慰自己,也许宋朝的内乱很持续很久,赵顼与赵昭叔侄两大打出手,也许会伤及宋朝的根基,让宋朝元气大伤。
也许用不了多久,宋朝就会摇摇欲坠,分崩离析,实力大不如前。不过一两年时,自己就可以彻底掌控辽国,那时候的宋朝实力大不如前,还能是辽国的对手吗?耶律浚隐隐希望赵昭能够最终获胜,坐上宋朝皇位,然后就可以与她来一场真正的对决了。
关于这一场宋朝皇室的内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这时,一些事情也引起也耶律浚好奇,比如妹妹耶律特里是如何发现耶律乙辛奸计的?
《十香词》的事情,母亲险些就上当了,妹妹却能够及时发现,仿佛未卜先知一样,还能想到拉上祖母,反过来设计耶律乙辛,并且提醒自己小心。
很难想象,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能有这样的心机和谋略。耶律浚原想着是妹妹成长起来,能耐不俗,自己不曾察觉?之前忙着处理叛乱和父亲丧礼的事情,他也顾不得许多,没有仔细推敲。
而今空闲下来,越想越觉得此时不对,也许妹妹身上还有什么秘密。
于是乎,耶律浚就追问妹妹,耶律特里最开始还有所隐瞒,后来透露是有人提醒过她。是某日她外出游玩,在一处汉人开设的酒楼拿到了一封书信,提及小心耶律乙辛,千万阻止其母萧观音抄录任何诗文,提及有人要对他们一家不利。
对于这个神奇的提示,耶律浚大为惊诧,是什么人这样未卜先知?耶律浚对这个救了一家子性命的提示越发感兴趣了,为什么恰好送到了妹妹手中呢?这封书信来的很是蹊跷。
“那家酒楼在哪里?有什么特别吗?”
在耶律浚的追问下,耶律特里才小声道:“是汉人开的,那里时常有人谈到宋朝局势,有人常常提到……他的事情,所以我经常去。”
他自然指的是宋朝秦王赵昭,耶律浚对于小妹的执着无可奈何。转念一想却发现了有些不对,对方能送信,说明知悉也耶律特里公主的身份,更知道她常去那家酒楼,这……
一个大胆的猜想浮现在耶律浚的脑海中,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引诱妹妹去那座酒楼的呢?这一切别人有心设计的?
如果是旁的,耶律浚倒也不会多想,可偏生涉及到了赵昭,这位特别的宿敌,心里自然而然就浮想联翩。
耶律浚放心不小,立即下令查抄了那家酒楼,发现酒楼已经转手,原来的老板与伙计已经消失不见。越是如此,越是可能有猫腻,耶律浚随即下令全城搜捕,最终抓到了酒楼的老板和伙计。
严刑逼供之后获知,他们竟然是宋朝秦王赵昭派驻在辽国的探子。那封信确实是他们接到命令,想办法传递到特里公主手中的。
完成任务之后,他们立即将酒楼转手,准备撤离。可是很不巧,在这个当口上耶律乙辛叛乱了。上京城陷入了战乱之中,出入的要道全部被封锁,此后耶律浚登基,打击乱党余孽,盘查依旧很严格,他们始终不能出城,结果落到了耶律浚手中。
是赵昭的人,这一切都是赵昭在背后操纵!
耶律浚满心的不可思议,赵昭远在千里之外,如果说他能通过探子了解辽国的局势,那么《十香词》的事情该怎么说?他如何能够预料?未卜先知吗?
更为奇怪是,他为何要插手辽国的事情?动用了这么多的力量,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个巨大的问好出现在耶律浚脑海中。(未完待续。。)
第六九四章 可怕的念头
为什么?
耶律浚就像是着了魔一样,一遍又一遍地追问自己,一旦和赵昭有关,就必须要弄个水落石出,否则他会寝食难安的
赵昭这样做能得到什么?抑或是有什么必须插手的缘故?
辽国目前的局势对他有什么好处吗?从结果上看好像是的,辽国无法插手宋朝内乱,给他谋取皇位赢取时间。
可问题时,父皇耶律洪基的死是个意外,事先无法预料。倘若父皇不死,那么辽国趁机南征是必然的,宋朝得不到好处。
难道赵昭真的能够未卜先知?连父皇之死都能够料定?耶律浚虽然觉得神奇,但他并不愿意相信,认定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人做事的动机,无外乎为名、为利、为财,为情,从动机上来看,前三点都可以排除了。那么唯一的解释似乎是——情!
这个“情”字该怎么说?赵昭与自己之间似乎没有什么情分可言,与妹妹之间……似乎也不会,妹妹只是单相思而已。赵昭只不过见过妹妹两次而已,第一次她还是个孩儿,第二次似乎也还只是个大孩子。何况当时,赵昭也丝毫不曾流露出喜欢妹妹的迹象来。
何况按照耶律乙辛本来的计划,他设计陷害母后和自己之后,父皇还是会在的。妹妹是女子,有父皇在,她还是大辽公主,安全与地位不会受到必然的威胁。
那么似乎只能是最后一个关联人——母后萧观音!
她是这场风波最大的冲击者,一旦《十香词》的事情坐实。母后的下场会很凄惨,屈辱惨死是必然的。
赵昭的提醒,最直接的结果就是挽救了母后!
很不可思议的推断。耶律浚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但抓获的宋朝探子却交代,秦王确实有吩咐,密切关注萧皇后的一举一动。
赵昭对母亲格外关注?这是为什么?
耶律浚心中开始有了些许不好的预感,恰在此时,他又得到了一样东西。
虽说与耶律特里与萧太后的设计,但抄写《十香词》之后,萧观音还是不放心。担心丈夫会不听解释。萧观音害怕出现最失望悲凉的情况,那样即便是丈夫不杀,她也再无脸面和心思活下去。
于是乎。萧观音提前写下了一首绝命诗,也算是对丈夫最后的剖白,怀着死志去见耶律洪基的。可惜最终没能用上,绝命诗的诗稿也留在了皇宫的角落中。叛乱之后诗稿依旧在。并且被耶律浚看到。
嗟薄佑兮多幸,羌作俪兮皇家。承昊穹兮下覆,近日月兮分华。
托后钧兮凝位,忽前星兮启耀。虽衅累兮黄床,庶无罪兮宗庙。
欲贯鱼兮上进,乘阳德兮天飞。岂祸生兮无朕,蒙秽恶兮宫闱。
将剖心兮自陈,冀回照兮白日。宁庶女兮多惭。遏飞霜兮下击。
顾子女兮哀顿,对左右兮摧伤。共西曜兮将堕。忽吾去兮椒房。
呼天地兮惨悴,恨今古兮安极。知我生兮必死,又焉爰兮旦夕。
……
这是耶律浚看到的《绝命诗》全文,母亲在诗中追忆了嫁给皇室的荣幸和严于律己;又表达了小人迫害的痛心以及希望君王谅解的心理,还有对子女的关切,以及绝望悲凉的心情。
但其中有这么一句,引起了耶律浚的注意。
“虽衅累兮黄床,庶无罪兮宗庙”这句诗的意思有些模棱,有些暧昧。可以说是剖白,但隐约又像是愧疚,似乎真的有过不轨行为。
耶律浚此刻本就神经质,对母亲的这个态度就越发的敏感,甚至开始有所猜疑。母后若真是有什么“不轨”,那……
赵惟一的事情已经证实,此人与母后并无关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母亲身居皇宫,并未接触其他男人啊?
耶律浚有些糊涂,也不知怎地就想到了赵昭。把《十香词》的事情联系起来,赵昭的真实目的似乎就是为了营救母后,那么他们之间……
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脑海中,耶律浚都有些难以置信,他为何会怀疑母后的贞洁。作为儿子,这样想简直有些大逆不道。
可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怎么也挥之不去,而且还出现了更多的佐证。
当年自己与妹妹一道去了大名府,赵昭对自己兄妹颇为关照,其中有忌惮自己身份的缘故。但有没有其他呢?耶律浚后来得知,赵惟一那个时候似乎受母后的派遣去了宋朝。母后当然不会加害自己的儿女了。
但如果她是派人去找人帮忙,维护自己的儿女似乎就能说通,去找谁呢?那时候赵昭正好在大名府!
这个解释,虽然牵强,似乎也能说得通。
耶律浚还想起来一件事,之前曾有一次和母后提及妹妹耶律特里的感情问题,当提到妹妹喜欢赵昭时,母后当时的表情很奇怪,她脸红了,似乎很难为情。
当时耶律浚觉得很奇怪,却也并未在意,但如今想来,缘故似乎找到了。只是结论似乎有些可怕……
至于时间,母后与赵昭唯一的接触就是六年前在辽东。母后和妹妹与叛军追杀,在辽河附近的密林中迷失,是赵昭救了她们,并且在野外待了一个晚上,然后才被自己带人找到的。
那个晚上……
耶律浚有些不敢想,难道那个晚上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从时间上,完全是有可能的。当时自己还小,根本想不到这方面。一个宋朝卑微的使臣,一个辽国高贵的皇后,是个人都不会觉得其中有什么,何况当时妹妹耶律特里也在的……
可那时候的妹妹终究只是个小女孩,或许睡着了,或许什么也不知道,或许……
母后和赵昭之间……不会的……不会的,母后比赵昭大十岁啊,年龄相差很大,肯定不会的!
可是……他们的辈分似乎是相同的,而且母亲容貌美丽,六年前更加的年轻动人……
一方面是尊敬的母后,一方面是棋逢对手的宿敌,他们之间……
耶律浚实在有些难以置信,可是这个可怕的念头却不断浮现在脑海中,让他深受折磨。
不行,此事必须要弄清楚!
挣扎了许久,耶律浚决定问个清楚!(未完待续。。)
第六九五章 因祸得福
宋熙宁七年六月,辽咸雍十年(耶律浚年中继位,尚未改元)。新继位的辽国皇帝耶律浚突然下令发兵,南下进攻宋朝。
至于理由,则是宋朝与耶律乙辛勾结,谋害先皇,意图颠覆辽国。
耶律乙辛当时是向南逃窜的,虽然他的真正目的地是幽州,但若说成是逃亡宋朝似乎也可以。再加上抓住的那两名探子,倒也是证据确凿,自圆其说了。
出兵嘛,只要有个借口,对内对外有个说法就是了,逻辑严密性并不重要。
耶律浚心里更有一个完美的说辞,若非耶律乙辛与赵昭之间有勾结,他怎么可能未卜先知《十香词》的事情呢?赵昭在这件事上的作为,也许并非为了救母后,而是另有所图,不安好心。
这一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辽国上下首先就是一片哗然,刚刚登基的皇帝,皇位尚未坐稳就要想着南征。尤其是辽国刚刚经历了耶律乙辛之乱,并未完全安定,这个时候轻率出兵,似乎有些不妥。
虽说宋朝现在也在内乱之中,却不见得就是辽国出兵的绝好机会。
宋辽之间有《澶渊之盟》的约定在,已经数十年没有较大规模的战争了,平时主要是边界上的一些小冲突和摩擦。
但是这一次,如果发兵,等于是彻底撕毁了澶渊之盟,两国之间再无宁日,这对辽国有好处吗?
灭宋?
契丹贵族纷纷摇头,当年圣宗皇帝(耶律隆绪)何等英明睿智?又有承天太后(萧绰)这样的女中豪杰主政。还有耶律休哥这等不世名将。
如此强大的阵容。依旧兵败澶州城下。南征最终还是有失败告终。至此之后,契丹人就清晰地认识到一个事实,想要灭宋绝非易事,完全就是个奢望。
既然不能灭宋,那何苦还要南征呢?契丹贵族已经达成共识,拿不下黄河以南,根本不要妄想入主中原。
其实即便是攻破汴梁城又能如何?契丹人就能彻底占领吗?当年辽太宗耶律德光可是尝试过的,讨伐后晋石重贵。占领汴梁城。最终还不是撤军回了北方,便宜了河东节度使刘知远,让其建立了后汉王朝。
想要统治中原,就要面对汉人的强烈反攻。想要承受住,必然需要强大的兵力。对契丹人而言,他们做不到,也没有这个必要。对于一个民族,一个国家而言,扩张之前,首先要考虑的就是扩张的必要性。
接连两次失败教训。契丹都认识到一个事实,只需要占领燕云十六州即可。至于南征。只是个幌子,必要的时候拿出来用用,吓唬吓唬宋朝人,然后勒索点好处。比如宋仁宗时,就以此为借口,要求增加岁币。
这样就可以了,皆大欢喜,宋辽维持所谓的和平,大家都过好日子。但是这一次,皇帝却突然提出南征。
刚开始,契丹贵族都还以为如同往常一样,可渐渐的却发现皇帝的意思竟然正儿八经的南征,格外认真。
不是吧……
契丹贵族都有些震惊,小皇帝这是哪根筋不对了?南征宋朝,是能开玩笑的事情吗?后来有人猜想,耶律浚各方面都很优秀,是不错的国之储君。但如今暴露出来一个问题,那就是好大喜功,骄傲轻狂。
平女真,杀耶律乙辛,已经让他有些沾沾自喜了,耶律浚现在是处于亢奋与得意状态。是以他有些忘乎所以,想要以南征灭宋来作为更大的功绩。
历朝历代,好大喜功者有什么好下场?君不见隋炀帝两世而亡?耶律浚的表现更让人担心,他登基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即便是有什么想法,最起码也要等根基稳固之后再动作啊!
如今皇位尚未没有坐稳,辽国局势尚未不稳定,他就想着匆匆忙忙南征。这样的皇帝实在不让人放心啊,以前看着耶律浚很不错,却忽略了他这些缺点,如今全都暴露出来,是福是祸,还真不好说!
契丹贵族与辽国大臣纷纷进言劝谏,希望皇帝能够三思而行,切勿匆忙犯错。并且列举了许多的例子,以及对宋辽目前形势的分析,都觉得立即南征并不妥当。
耶律浚自己也很清楚,之前他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自从那天见过母后之后,他就打定主意,南征之事刻不容缓,绝对不能更改。
耶律浚清楚地记得,当他旁敲侧击打探,再到最后强势质问时,母后竟愕然无语,并未反驳和剖白,而是默认了。
那一刻,耶律浚只觉得五雷轰顶,天地陡然间变了颜色。
母后和赵昭之间竟然有私情 ,她是与赵惟一没有关系,可是那句宫中“只数赵家妆……惟有知情一片月”,
赵原来指的是赵昭,一片月该是辽河水中那一弯月亮!
实在不敢想象,母后竟然给父皇带了绿帽子,折让他这个做儿子的很难为情。
如果是别人倒也罢了,也许耶律浚会理解,会包容,至少会装的若无其事,当做不知道。
但这个人偏偏是赵昭,是自己的死对头,两人的年纪相差并不大。偏生妹妹对他又一往情深,这叫什么事啊?
耶律浚很崩溃,母后的这一举动,实在让他难以接受。对手赵昭岂非成了自己的便宜父亲,奇耻大辱啊,如何能忍?
报复,惟一的办法就是报复,必须要让赵昭付出惨痛的代价!
只有赵昭死掉,这件事才能算完结,否则他心里总会很膈应!
出兵南征,本来至少要一两年后的事情,如今便的刻不容缓。只要一想到母亲与赵昭之间的私情,他的心里就涌起强烈的仇恨和恼怒,完全击溃了他的理智。
耶律浚不会去想。在耶律乙辛叛乱这件事上。赵昭救了一家子的性命。他没有半点感恩图报之心。有的只有耻辱和仇恨。也不会思索此时出兵会是什么结果,会对辽国和宋朝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风险与结果已经不在耶律浚的考虑之列, 此刻他的脑海中只有仇恨与耻辱!
一切都不重要了,雪耻才是第一要务!
出兵,不惜一切代价,都要马踏黄河,斩首赵昭,否则这奇耻大辱难以洗刷!
……
……
萧观音坐在宫殿里默然不语。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她终于知道,是他的提醒,救了自己一家子的性命。萧观音并不在意所谓的未卜先知,她更看重的是这份牵挂的情分,至少他还会记得自己,关心自己的安危。
感动?也许心里却是有这样的感觉,可是很快,内心就被自责所充斥。她清楚地记得,丈夫死在自己怀里时的模样,还有那一番真正的致歉。唤起了搁置许久的夫妻之情。
为人妻,怎么可以想着别的男人呢?尤其是丈夫去世了。自己作为一个未亡人,成为辽国母仪天下的太后。既为太后,就该垂范天下,岂能有私情?岂能因为心中的妄念而玷污了辽国国体?
萧观音决定彻底忘记赵昭,今生今世是不会再有交集了,当年只是一个偶然的意外,改变不得,自责也是无用,如今已经彻底过去,永远被遗忘。
可就在萧观音要彻底观望记忆之门的时候,儿子耶律浚将残忍地将其挖了出来,放在她的面前!
面对儿子质问的时候,萧观音没有否认,她根本没有底气否认,她也不是一个善于做伪的人。
看到儿子瞬间阴沉的面庞,几欲杀人的眼神时,萧观音心叫不好。
她想要解释,可是儿子根本不给她机会,其实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终究是自己做错了事情,哪里还有颜面多说什么?
她信佛,相信因果。既然当年有过一段孽缘,那么如今自然就会有一段孽报了。
萧观音担心的是儿子,她不想因为这件事导致儿子心理上受到打击,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可是任凭自己怎么说,儿子根本听不到进去。到了如今这份上,自己这个太后还有什么分量?或者说还有什么资格忝居辽国太后之位呢?
无数的解释与恳求中,耶律浚只答应了一点,这件事绝对不能女儿让特里知道。也许这是最大的幸运吧!
萧观音不敢想,倘若女儿耶律特里知晓此事,会作何反应?
这样的事实对她有些太残忍了,也许她会承受不了,当场崩溃。所以,还是永远不要让她知道,所有的罪责都由自己来承受就是了,终究是自己对不起女儿,对不起丈夫和儿子。
承担?如何承担?
耶律浚连声反问,对于此事,他确实暴怒。可萧观音终究是他的母亲,哪怕怪她,怨恨她,可是能怎么样呢?
一腔的仇恨与怒意全都集中到了赵昭身上,这件事只能问罪赵昭。于是乎辽国的大军出动了,朝着宋朝河北路大举而来。
……
……
这个时候,赵昭刚好率领大军到达洛阳城外!
辽国的一举一动,他自然都及时得到了消息。
他命人前去传讯,甚至暴露了超强了预见能力,只是为了救萧观音一命。
毕竟昔年有过肌肤之亲,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有这么些情分在,岂能眼睁睁看着萧观音香消玉殒?
但是事情的结果有些出乎意料,本来只是耶律乙辛的算计不成功,结果却变成耶律乙辛反被算计,然后狗急跳墙直接起兵叛乱了。
这样的结果,始料未及,尤其是耶律洪基之死完全超乎想象,与原本的历史也有着巨大的偏差。
不过辽国出现叛乱,似乎也是好事,让他们内耗,实际上是为的大宋赢取时间。无论如何,将来宋辽之间必有一战,绝对不可避免。
即便是耶律浚很快平定了叛乱,赵昭仍旧觉得,辽国会因此这场判断而产生严重内伤,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修养恢复。短时间内是不会进攻大宋的,如此当口,若是被谁趁人之危,可真就有些不爽了。
可是,结果当真有些出乎意料,耶律浚竟然率领大军大举进攻宋朝。
这是不符合常理情况,耶律浚疯了吗?还是自信过头了?赵昭并不知道,辽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事情反常,或许会有些许麻烦!
但是,实际产生的结果,却不见得是坏事!
西军进攻洛阳和汴京,对阵京营禁军,势均力敌的时候,大宋的另外一支精锐河北军就显得举足轻重。虽然文彦博在河北路有过些许部署,可实际上策动的只是一部分人,河北路宣抚使吴充的态度至关重要。
吴充本人与赵顼有些密切关系,其态度多少有些暧和不确定。如果他率领河北军掉头南下,情况会十分糟糕,是对赵昭不利。
但就在此时,辽军突然南下。
无论吴充内心偏袒谁,他都是大宋朝的封疆大吏,做过宰相的人,懂得什么叫大局为重。他不想遗臭万年,不明确表达态度,观望的情况下,尽职做好自己的事情,牢牢挡住契丹人的进攻,这就足够了!
吴充做到了,河北路大军在边界附近与契丹人鏖战,始终没有丝毫放松。河北路大军也被牵制了,无论赵顼与赵颢怎么催促,也没有丝毫的援兵赶来。
一个巨大的问题解决了,这是一场赵昭与赵顼兄弟的对决,也是西军与京营之间的对决。
很单纯!
西军本就精锐,这几年更是历经百战,优势立即显现出来!
这场对决,除了军事力量上的比拼之外,民心向背也是很关键的。
辽国的突然出兵南下,让大宋臣民心中多了一种危机感。他们希望内斗尽快停止,迎战契丹。
老百姓也知道,这个当口上,想要两边罢手言和是不可能的。那么只能从其中选出一个强势之人,来对抗契丹了!
相比于油尽灯枯的赵顼,以及轻佻张扬的赵颢,秦王赵昭无疑更为合适。
百姓的呼声很高,对汴京的赵顼与高滔滔造成了沉重的压力。更要命的是,军心也开始出现了松动。
尤其是秦王一晚破洛阳之后,军心与民心都彻底动摇了!(未完待续。。)
第六九六章 最后通牒
洛阳是大宋西京,是长安与汴京之间最大的城池,必经之地。
自潼关到汴京,沿着黄河一路东行,几乎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如此情况下,洛阳城的地位就越发的重要了,成为汴京一座重要的屏障。
可就是这样一座至关重要的大城,秦王赵昭只在一夜之间就拿下了!
洛阳的守卫者是西京留守王圭,赵顼比较信赖的大臣之一。
王圭的立场曾经也摇摆过,但是因为儿子的缘故,王圭最终选择了赵顼,在乌台诗案中的态度直接得罪了赵昭,再没有改变的可能。
所以即便是看到秦王有着巨大的优势,也无法再归附,大宋是一个看中文人气节的年代,两面三刀的话,连他自己都要鄙夷自己。
王圭只能硬着头皮顶着,自认为将洛阳城布置的固若金汤。赵昭若是破不了洛阳,想要进攻汴京根本没戏。
其子王中岏一度得意,说秦王要兵败洛阳,铩羽而归。
但是当天晚上,洛阳各级官吏和将领,有六成以上的人主动投诚秦王,开城门投降。
洛阳不战而下,王圭父子根本没有反应的时候,就已经成为阶下囚了。
直到邵雍站到赵昭身边时,王圭父子也醒悟过来,邵雍大师在洛阳拥有着何等深厚的根基,洛阳大大小小的官员都与他们有关系。如今看来,他们之间是早有勾结,如今则是里应外合。
自己是西京留守没错。也掌握着整个洛阳城防的兵力和权力。可是他并没有关注士兵内心的能耐。事实证明。王圭父子十二分失败,甚至没有察觉到,旗下有许多的官员和将领存在问题,以至于根本没有防备。
已经里应外合进城的时候,自己这边才有消息。
可悲啊!
王圭不过是个小角色,赵昭并不想格外理会,他的目标在汴京。
西军迅速经过洛阳,前往汴京城。
……
洛阳失陷的消息传开。天下震惊!
汴京赵颢接到消息,五雷轰顶,原以为洛阳会阻挡西军一段时间,为他们赢得更多的准备时间,好应付局面的。
可是这个时间仅仅只有一夜,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而且情况对他们十分不利,辽国突然南征,牵制了河北路大军,吴充即便是有心,也根本无法抽出军队南下。
原本还指望着各地的秦王之师能够前来解救。奈何圣旨是发出去了,可是没有一个州府的官员和将领听从圣旨派兵前来。存了什么心思,显而易见。
孤立无援,这一刻他们似乎体会到什么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而今与赵昭之间的距离也只能下最后一道汴京城墙,城墙在,他们依旧是大宋的皇帝、亲王和太后,哪怕是苟延残喘。但如果城墙破,身家性命什么都没有了。
汴京的三十万大军是他们最后的指望,南征交趾有功的郭逵已经被委以重任,负责统领外城防御。而内城则是由殿前都虞侯狄咏负责的。
唯有如此,才能让病榻上的赵顼稍稍放心。
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最后的尽头,每一次呼吸都痛彻心扉,而呼吸的频率也越来越低了。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闭上眼睛,前去另外一个世界,到底是天国还是地狱,赵顼不知道。他也不愿意多想,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已经无所谓了。
他现在真正关心的是母亲和妻儿的安危,他们还活着,他们要活着,可是他们该怎么活下去?
洛阳破了,这对赵顼的打击不小。
一夜之间,洛阳有六成的官员公开投诚秦王,甚至连邵雍也站出来,说秦王乃是天命所归。超级“神棍”的话是很有感染力和说服力的,本来摇摆不定的一些官员和百姓都纷纷看好秦王。
人心向背,到这个时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军心,军队士兵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实际上就是汴京这三十万大军的军心所向。
洛阳那边有六成的人投降,汴京这边呢?如今这情况,早已经不是人心浮动,蠢蠢欲动这么简单了。不知道有多少将领和官员已经于秦王那边安通款曲,私下有勾结来往了。
这也是赵顼最为害怕的地方,这种事情是防不胜防的。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没有任何的自信可以说服,可以约束群臣和将领。高压手段只能防备一时,无法持久,稍有不慎还可能会其反作用。
其实无论如何,也只能关注大部分人,始终会有漏网之鱼。对于他们而言,汴京的城防只要有一处漏洞,就是万劫不复。
所以赵顼很清楚地意识到一个事实,他们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他已经是将死之人,一切都不怕了,可是母亲妻儿该怎么办?
他们已经用尽一切办法来阻止赵昭了,比如契丹入侵,汴京和长安之间先握手言和,暂时罢兵,一致对外。
可是有什么用呢?赵昭不是不答应,给出的条件是,这件事要以他为主导。大宋的军队和权力必选要交给他,这不等若是让他成为大宋皇帝吗?
赵顼已经不在乎了,但是母亲和赵颢却死活不愿意,在这件事上丝毫不让步。
于是乎,一切又告吹了,到了这个地步,在想要阻止赵昭已经没有可能!
……
……
就在赵顼奄奄一息的时候,赵昭已经兵临城下,并且送来的所谓的最后通牒。
一名官员代表秦王送来消息。
内容很简单,那就是要求高滔滔母子立即投降,以赵顼的名义退位让贤,如此可以保全他们一家子的平安。
毕竟辽国已经开始南征。内斗的事情不宜耗费太长时间。也不宜耗费太多的实力。万一最后便宜了辽国人,那可就大大的不划算了!
赵昭不想成为罪人,也不想因为此事被人诟病,实际上最不愿意的是因此影响到自己未来的大计。为此,他甚至不惜放过赵顼一家,最起码给他们一个善终,保留他们的尊严。
但前提是赵顼一家要识趣,愿意舍得。可惜条件开出去了。高滔滔与赵顼不为所动。
一片苦心被辜负,赵昭也没什么好说的!
于是乎,给赵顼和高滔滔下了最后通牒,内容很简单。如果他们执迷不悟,依旧负隅顽抗,那么攻破汴京之日,他们一家一个不留,所有的荣誉和尊严都将会被剥夺,青史除名,遗臭万年。
这是最后的通牒。限期五日之内答复的,若是没有结果。就会大举攻城。
……
……
高滔滔接到这所谓的最后通牒,勃然大怒,赵昭这是做什么?威胁人吗?
“我倒是要看看,他攻破汴京之后能怎么样?还真是大言不惭!”赵颢愤愤不平,许久之后才发现自己言辞似乎有漏洞,急忙改口道:“以他们的本事,想要攻破汴京?做梦吧!
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自信,只是唯有如此说,嘴上才能舒服点,心里多少也有安稳的感觉。”
韩琦很无奈,这个时候他已经没办法多说任何一句话了。说什么都没有意义,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事已至此,一切都听高滔滔的,太后与官家说怎么样就怎么办?他只能是一条道走到黑了,哪怕是人生会有污点,但是气节不能变。韩相公想要体面地死去,不想死的太卑微,太窝囊!
对于赵颢的态度,他也完全是睁只眼闭只眼了,说实话他现在倒是有些体谅赵顼了,觉得这位官家有些可悲,有些可怜!
粗重的呼吸之后,赵顼连胜咳嗽,仿佛一口气憋屈在心里,已经吐不出来。
生命即将结束,赵顼知道自己的生命真的走到了尽头,也许过不了今晚。
他强忍疼痛,留下了最后的遗言。
“母后,要不就退位吧,事已至此,汴京迟早保不住了,到时候……”赵顼现在不是懦弱,也没有意气用事,他只是单纯的害怕。
害怕失去,害怕妻儿会遭遇悲惨的命运。人之将死,富贵荣华,帝王基业还重要吗?其实和多说人一样都有些虚幻。按理说,对一个皇帝而言,他最应该操心的该是江山社稷。但赵顼知道,他已经失去了江山,也就没什么好操心的。
现在最紧要,最让人放心不小的就是妻儿,尤其是四个年幼的儿子。对于赵昭提出的最后通牒,他内里心实质上是愿意接受的。
赵昭的话是可信的,这是他的直觉,赵顼也不得不佩服,赵昭做事的确是光明磊落。
何况自己要是退位,无论是这份恩德,还是从形式上而言,对大宋,对他总是有好处的。自己的儿子应该能因此保住性命和地位,否则赵昭就要被天下人所责备,厌恶,这就是舆论的力量。
但这件事已经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决定了,必须要经过母后高滔滔的同意。
赵顼已经不是在商量,更大程度上,他倒像是在哀求!
“赵昭能真正饶过他们吗?”高滔滔冷冷一笑道:“你放心,我会将你的第九子赵佶送去民间寄养的,即便所有人都出事了,他也会安然无恙长大,为你留下一脉香火的。”
对高滔滔而言,从几十年前开始,这件事就注定没有回头路,不可能再有改变。一条道走到黑,是一个合格阴谋家该有的担当和勇气。
高滔滔起身离开了,只留下一声淡淡的叹息。与此同时,赵顼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最后一丝神采从天地间飘过,也不知是忧心忡忡,还是欣慰离开?
渐渐的消散,最终黯淡无光!(未完待续。。)
第六九七章 汴京喋血夜
赵顼驾崩了!
姑且用“驾崩”这个帝王专属词汇吧,毕竟此刻,他还是大宋王朝名义上的皇帝。
临死之际,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人,除了皇太后高滔滔,外人无从得知。
只知道赵顼死的时候,眼睛睁的很大,仿佛是死不瞑目。
这样重大的事情根本瞒不住,当天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汴京城。
赵顼之死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自从他昏迷不醒,骨肉如柴地最后以此出现在朝堂上,所有人都知道他命不久矣。
尽然在意料之中,可当真正发生的时候,还是给人满心里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无论如何,他都曾是一代帝王,统御大宋王朝七个年头。百官与臣民或许并不喜欢他,甚至反感,但是对其保持了最起码的尊敬。
如今他死了,首先耸动的是百官。毕竟有一部分人是赵顼提拔起来的,这些年受其恩惠,还是心怀感激的。只要赵顼在,哪怕形势恶劣到了极点,他们仍然坚持着。如果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帮帮他,尽最后一分愚忠。
可惜他死了,对于一大部分观望的人而言,是个不小的打击。没了赵顼,汴京朝廷已经没有任何值得人留恋,值得人在乎的人或事了,还有效忠的必要和意义吗?
皇太后,不即将要升格为太皇太后的高滔滔?
众人不约而同摇摇头,最近一段时间,太她让人失望了。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大宋臣民对她已经没有什么好印象了。意图谋害仁宗皇帝两位皇子。这个女人蛇蝎心肠。她有什么资格母仪天下?
如果说赵顼的死让臣民们失去了对朝廷最后一丝眷恋和同情,那么秦王的兵锋则是在现实中,为臣民们指明了方向。
一夜之间攻克洛阳,如今大军已经兵临城下,破城只是时间问题。实际上,除了汴京,大宋其他地方的官员已经唯秦王马首是瞻了。比如秦王号召河北路诸将坚守职责,坚决抵御契丹人的进攻。
以宣抚使吴充为首的一众将领纷纷表明立场。表示愿意听从秦王殿下的号召。
号召与号令只差一个字,但其实这就是一个讯号,一个全天下人选择的讯号。
而汴京城里的皇帝和太后就显得有些悲哀了,他的政令根本出不了城,而今连城里的官员也开始充耳不闻了。
官员倒也罢了,如今大宋朝堂几乎处于瘫痪状态,京官反倒是无事可做,除了一部分关键的人物之外,影响力很一般。
但军队可就不同了,三十万大军拱卫着汴京城。他们之中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那可就是生死存亡。
高滔滔将城防委派给了郭逵。这是他们目前最为信任的一名将领。至于皇城的防守,则是由清河郡主的丈夫狄咏在负责。
只是毕竟有三十万人之多,他们可以保证上层的将领效忠,但是中层将领和下层士兵呢?接连颓败的局势,赵顼的死亡,已经他们震惊和动摇。
实际上,坚固的城墙和看似严密的防守,在西军面前实际上是摇摇欲坠,什么时候轰然倒塌根本不奇怪。
局势就是如此,十分微妙!
当然了,任何时候,都少不了愚忠之人。
赵宗实与赵顼父子经营数十年,若是没有几个忠心耿耿的部下,那可就真的是笑话了。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汴京城才能暂时坚守,没有出现重大的乱子。
只是赵顼之死,对他们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
赵宗楚,濮王赵允让第二十个儿子,封南阳郡王。
还别说,赵允让此人儿子不少,总共有二十二个之多。
不过事到如今,赵允让的儿子们已经不是一条心了,更不可能做到其利断金。
其中一部分以赵宗楚为核心,依旧坚持围绕在高滔滔与赵颢身边,他们是坚定的支持者。昔年曾帮助赵宗实做了很多事情,赵昭即位之后是不会饶恕他们的,所以他们选择坚决帮助十三嫂,与秦王赵昭彻底决裂。
原本想着有正经皇帝的名分在手,又有京营禁军在手,完全可以与赵顼一较高下的。
但是结果有些出人意料,让赵宗楚有些措手不及。
赵顼的死活无所谓,他在乎的是汴京城的安危,一旦城破,自己会有好下场吗?赵昭是绝对不可能饶恕自己的。
听说赵昭已经送来了最后通牒,但是被十三嫂给否决了,那么结果只能是鱼死网破了。
网破之时已经不远了,赵宗楚清楚地意识到,城破就在最近几日。尽管他并不希望这样,可事实如此,关系到身家性命的事情,不能自欺欺人。
只是网破了,鱼就一定要死吗?赵宗楚可不想就这么成为炮灰。也许趁着“网破”的混乱, 还能趁乱逃走。
为今之计,只要有一丝机会,都不能放过!
唉!赵宗楚有些后悔,也许当初该跟着三哥赵宗晟的。
赵宗晟投靠赵昭,并且爆出了那些惊天消息,是他们完全不曾料到的。某种程度上,也正是赵宗晟的倒戈,导致了局势急剧恶化。
那个时候,赵宗晟也曾来信,让他投降秦王,主动承认错误,至少可以保全性命。
可是赵宗楚终究没有,他没有那个魄力,也不相信赵昭的诚信。毕竟当年追杀林妃的行动,他是有份参与的。
他轻视了赵昭的胸怀,亲自选择了一条不归路,而今后悔已经是无用的,只能另想办法了!
入夜之后,南阳郡王府外停了两辆车马,王府的主要家眷正鱼贯而出,登上马车。汴京有百万人,混在平民百姓之中,保全性命,然后趁乱逃走的可能是很大的。为今之计,似乎也只有这样一条生路。
赵宗楚与夫人,并子女上车之后,马车立即启动,经过了州桥,向汴京城门的平民区驶去。马车车轮转动时,发出沉重的吱吱呀呀的声音。不用想,王府的家眷肯定携带了不少金银细软。
马车的速度慢了,走到州桥中间时,似乎彻底停了下来。赵宗楚心头浮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战战兢兢地伸出头来观察。
他先是看到汴河依旧波光荡漾,随后看到一抹光亮闪过,喉间便多了一道血口子,鲜血喷涌而来,随后从马车上跌落下去,眼神中则依旧是难以置信的惊恐……
南阳郡王赵宗楚死了,一家子连同幼子在内的十一口被斩杀与州桥之上……
……
……
石勋乃是大宋开国功臣石守信的子孙,虽然不是嫡传长孙,但在过去的几年,他绝对是石家子孙中最尊贵,最得意的一个。
只因为他取了安定普宁郡主为妻,身份地位就大不相同了。
不为别的,因为安定普宁郡主是濮王赵允让嫡出的女儿,是英宗皇帝的亲妹妹。虽说只是郡主,但是地位和荣宠甚至完胜公主。
石勋有这样一个老婆,地位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他的排场甚至已经超过了仁宗皇帝亲生公主的两位驸马。在赵家女婿之中,唯有清河郡主的丈夫狄咏能与之相比。
石勋能取得这样一位娇妻,自然有其非凡之处,出身于武将世家,多少还是有些军事才能的。早在十多年前,他就在汴京的城防中军任职。大概是觉得他有用处,又是石守信的后人,门楣倒也不低,赵宗实就将妹妹嫁给他了。
这些年来,石勋日子倒也潇洒,一直呆在城防军中,只是重用倒也谈不上。
直到最近,秦王赵昭大军逼近汴京,他这样绝对亲信可靠的将领都获得提拔!
如今,石勋俨然已经成为汴京城防的第二号人物,仅次于作战经验丰富的郭逵。
若是放在平时,那一定是得意万分。可是近来,实在没有什么可高兴的,秦王大军就在城外,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汴京城有多危险。
说实话,石勋心里还有些动摇,要不要投诚秦王。可一想到自己的出身,以及妻子的身份,他又有些纠结了。
以至于骑马回家的路上,也心不在焉的,也不曾注意到黑夜中飞来的暗箭!
……
……
御史中丞李定,王安石的学生。
自从乌台诗案之后,他等若是完全得罪了秦王,再无回头之路,因此得到了太后高滔滔的信任。
最近他出任了开封府尹,主管大宋都城的地方官。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高官,如今的主要职责就是负责汴京城内的治安与秩序。
自从秦王到了汴京城外,各种传言满天飞,汴京城中人心惶惶,各种蠢蠢欲动。李定自然是忙的不可开交,根本没有空闲可言。
强大的压力让他难以喘息,他也在想,这样下去可能是死路一条。但是乌台诗案时,彻底得罪了秦王,世上并无卖后悔药的,只能硬着头皮挺着了。
今晚,李定照常带人出去巡视汴京城,整个夜晚都不曾回来。
次日清晨,他的尸体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开封府衙的大门前,被一支长矛钉在门柱上……
……
这个夜晚,汴京喋血之夜,一共有三十七位官员和将领被杀!
包括他们的家眷在内,死者一共有四百二十七人,凶手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一时间,汴京人心惶惶到了极点……(未完待续。。)
第六九八章 特殊的客人
汴京喋血夜!
凶手虽然没有丝毫的蛛丝马迹,但身份不难猜,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秦王的手笔。
赵昭丝毫不虚伪,大方承认了自己这个有些残暴的手段。
一次皇位更迭的兵变,想要不流血很难。
唯一成功的范例,或许就是大宋太祖赵匡胤的陈桥兵变,那晚就死了禁军侍卫司韩通一个人,堪称经典。
明面上确实如此,可暗地里有没有再死人呢?有多少?这样做的效果真的好吗?
陈桥兵变之后,大宋先后经历了李筠与李重进两次叛乱的冲击,赵匡胤是在经历杯酒之兵权之后才彻底掌控了局势。
赵昭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效仿太祖皇帝的手段,来什么和平演变。
辽国大军已经南下,河北路的防线已经开始告急。若是汴京的大事不能很快解决,只怕要被辽国人有机可趁了。
这是赵昭不希望看到的局面,毫无疑问,必须速战速决。
再者,而今的局面与陈桥兵变情形完全不同。陈桥兵变之夜,有石守信和王审琦为内应,大军可以从容进城。
但是现在,赵铮却没有内应,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制造内应。
果然,喋血一夜之后,汴京的官员和将领都有些害怕了。因为死的这些都是太后与扬王的忠实拥护者。
秦王这是再用铁血的手段告诉所有人,如果谁继续支持高滔滔,那么下一桩灭门惨案就会发生在他身上。
或许有人会觉得秦王残暴。但在皇位争夺战面前。哪里有仁慈可言?秦王在汴京的根基到底比较浅。若非铁血手段的,根本起不到震慑的效果。
赵昭不仅要为破汴京考虑,更要为以后的大局考虑。将来想要坐稳江山,必定要清理一部分人,将来哪里有如今这般方便呢?到时候都是自己的臣子,清理起来有损帝王的圣德。倒不如现在这般来的方便,腾出来一些位置,正好留给将来的从龙之臣。
而今两军对阵。清除对手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在震慑守将的同时,也是告诉所有人,秦王也有的辣手的一面,好树立秦王的威势,让人敬畏。
当然了,对于普通的百姓也是要有交代的。赵昭不想自己在百姓心目中留下污点,于是乎对外公布了所有死者的罪行。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与高滔滔和赵顼在一起同流合污的,能有几个清白的?
三十七个死者,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十恶不赦之罪。属于死有余辜的类型。虽然处于灭门这种行为,还是颇有微词。但毕竟不利的声音已经小了很多。
真正惊恐的是那些与高滔滔和赵颢有关系的官员,抑或是还在为他们效力的将领。
他们真的有些害怕了。
秦王的手段太厉害,一晚上可以悄无声息地干掉好几百口人,证明秦王在汴京城中有着极为强大的力量。
这股力量会威胁到城防的安全,更会威胁到自己的性命。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警告。如果有人执迷不悟,说不定被灭门的就是自己了。
加强保护?
刺客可是防不胜防的,有几个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有人或许报了必死之心,报效太后和扬王,但多少也得考虑家人的安全。总不能为了自己的之愚忠,搭上父母妻儿的性命吧?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但如今的忠是愚忠,代价却是不孝,该如何选择似乎不用多说。
有很人多已经开始动心了!
再者就是太后与扬王已经彻底让人失望了,虽说是六皇子继位,可太皇太后垂帘听政, 是女主临朝啊!
自从有了武则天的先例,历代的文人世子就对此比较敏感,不愿意看到牝鸡司晨的局面。
有时候即便要容忍,也是有底线的。
比如仁宗早年时,朝政就是太后刘娥来掌管的,但刘太后还是让人比较信服的,甚至仁宗皇帝本人都颇多推崇。
可高滔滔算什么?一个恶毒的女人,如今这般糟糕的局面,也是她一手造就的。
本来就对他有颇多微词,现在更不想陪着她一条道走到黑了。
失望,继而是绝望。
想想南阳郡王赵宗楚,他的尸体是在州桥上被发现的。他们全家都在,堂堂郡王,半夜带着全家出现在在州桥,这是不符合常理的。随身携带的大量金银细软出卖了他们的目的,这是要逃亡。
南阳郡王是英宗赵宗实的新弟弟,他都没有信心,准备逃走了,可见局势糟糕到了何等地步。
至亲都在放弃,普通将领如何还愿意坚守?再坚持下去就是愚蠢,一些人准备让太后尝尝什么叫众叛亲离,给自己留条后路。
于是乎,一些将领聚集到了守城大将军郭逵府上。
郭逵是南征交趾的将领,是京营禁军中的嫡系,忠诚度是很高的,若非如此,赵顼也不可能委任他作为汴京城防大将。
面对官家的信任,郭逵本来也打算誓死效忠的。但官家赵顼却驾崩了,这让他心里空落落的。
该怎么办?
一个巨大的问号出现在郭逵脑海中,从忠君的角度而言,他该效忠下去的。但是一些亲密的属下却给他解读了“忠”的另外一层含义。
那就是忠于大宋。
皇帝是谁无所谓,首先都是大宋的将领,必须忠于这个国家。
辽国大举南侵,这种情况下,谁能够力挽狂澜不言而喻?
属下的将领说的很清楚,不是效忠秦王,实际上是为大宋着想。太后高滔滔的做法,完全是为了一己私欲不顾大宋安危。
妇人之见,终究误国!
郭逵开始心动了,当初征讨交趾,已经犯过一次错了。若非自己的一时大意,或许已经拿下了整个交趾,彻底解除了大宋南部的隐患。
如今若是因为自己的犹豫,导致大宋北部边疆出现闪失,该当如何?
再者,对于汴京的百姓而言,战事胶着的时间越长,他们受到的影响越多,危险也越多。
郭逵不想做罪人,与此同时他也清楚地察觉到,麾下的将领和士兵都已经失去了信心与勇气。军心早就飞到了城外,秦王殿下的中军大帐里去了。
指望这样一支军队能够抵御兵锋强势的西军?
别做梦了!
今日前来劝说自己的将领,身份都非同小可。他们之中有许多是大宋将门世家的子弟或者门生故吏,不少人与曹家和潘家都有渊源。这就是将门的态度,以及对他这个主将最后的尊重。
也许是时候做出一个选择了,郭逵知道,如果再迟疑,或许会有其他的将领先动手了。
人家给了脸面,倘若自己不要……
到那时候,自己的处境和作为都会非常的尴尬,甚至可能会有不利后果。因此,必须要趁早做出决定……
只是……
高滔滔在昨日做出了决定,汴京城防军队分为两个部分,一半由郭逵统领,另外一半由狄咏统领。
狄咏可是清河郡主的丈夫,是当今太后和扬王的至亲,他会是什么态度呢?
郭逵不免有些担心。
他并不知道,此刻清河郡主府走进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未完待续。。)
第六九九章 死而复生
狄咏,人样子,当年的汴京第一美男子。
不仅人长得英俊潇洒,出身也不错,父亲狄青官至枢密使,乃大宋名将,谥号武襄。
成年之后又迎娶了清河郡主,成为皇亲国戚,妥妥的人生赢家。
狄咏的个人履历也是不错的,早些年他曾经在庆州一带和西夏人作战,立下不少战功。
自从赵顼登基之后,他就回到了汴京,一直宿卫宫廷。
由于清河郡主的关系,狄咏是被视作绝对亲信的,赵顼一家对他格外信任。
哪怕是到了如今这种紧要关头,高滔滔依然对他信任有加,在宿卫宫廷的基础上,还将汴京一半的城防军交到了他手中。
原本城防全部在郭逵手中,但是赵颢的一句提醒让高滔滔做出了调整。
万一郭逵动了坏心思,岂非后果不堪设想?
思来想去,出于平衡的考虑,让狄咏也参与其中。
如此一来,等若是将内外城的兵力全都交给了狄咏,足可见对其信任。
狄咏是个忠义之人,也是个懂大是大非的人。
这样的处境让人十分为难,作为一个优秀的将军,他能够清楚地看到一个趋势,汴京是坚守不了多久的,秦王破城是迟早的事情。
太后如此信任自己,又是妻子的至亲,按理说理当拼死力战,报答知遇之恩的。
可是狄咏又在想,这样做真的对吗?从目前的情况看,大宋遭遇了一系列的糟糕局面。秦王应对的很不错。也许秦王更适合带领大宋走出如今的困境。
如今这样的内斗是不对的。狄咏也觉得问题是出在汴京城中,但是因为立场问题,很多话都没办法说,甚至想想都不能。
狄咏的内心好生胶着,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自处,回家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
清河郡主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她虽然与赵宗实、高滔滔夫妇关系亲密,却并不是那种愚忠之人。她是赵宋皇室的郡主没错。但他现在更是狄家的儿媳妇,出嫁从夫,无论丈夫做出何种选择,她都会不遗余力地支持。
但是在丈夫做出决定之前,她不会多说一句话。
可就在此时,有人登门拜访,清河郡主本来想要挡驾的,但是见到来人手中持有狄家标志性的信物——黄金面具。清河郡主自然不好阻拦,想着或许是去世的公公狄青留下来的,来人肯定与狄家有莫大的关联。
一个头戴斗笠的老人进了大门。清河郡主看着此人的背影,有种熟悉的感觉。但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却说不上来。
狄咏也很诧异,若非此人手中有狄家特殊的信物,拿着父亲的黄金面具而来,他是绝对不会见的。
“尊驾何人?何以会有家父的面具?”狄咏开门见山地询问。
来人也并未拐弯抹角,随即摘下斗笠,一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狄咏眼前。虽然有岁月沧桑留下的痕迹,但依旧可见当年英武俊朗的面相,和自己是那么的相似。尤其是脸上的金印痕迹,依然清晰。
狄咏看着来人,满脸难以置信,许久之后才浑身颤抖着,轻声道:“父亲,是你吗?”
“孩子!”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狄咏满脸的惊骇与不可以死,随即泪水夺眶而出,又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喜悦。去世多年的父亲突然再现人间,这样的喜悦当真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
“父亲,你不是已经……”
喜悦之后,狄咏心中浮现出更多的疑惑,明明已经去世多年的父亲突然活过来了。又突然在这个紧要关头出现,实在有些让人惊诧。
狄青笑道:“不是已经死了是吗?”
“父亲,当年的事情?”狄咏已经明白过来,父亲当年八成是假死,说不定其中还有许多的隐情和不得已。
“没错,为父当年是假死,是不得已而为之!”狄青道:“那时候你还小,所以有些事情没办法告诉你。其实啊,为父之所以被贬谪到了陈州,除了是一些小人的陷害之外,其实也是为父和仁宗皇帝演得一场戏.”
“演戏?”狄咏大为惊讶,当年他年纪不大,眼看着官居枢密使的父亲,因为是武人出身,被文官们各种看不起,各种围攻,甚至还诬陷他们有谋反的的举动。为此狄咏十分不满,愤愤不平的许多年,成为心中一道伤痛。
说实话,狄咏心里其实是有些埋怨仁宗皇帝的,他心里在想,一位圣明的皇帝,为何要这般对待父亲这样忠心耿耿的忠臣?功高震主吗?虽然这是帝王的惯用手段,但狄咏多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有些怨恨。
这种怨恨不能宣之于口,没有人敢于责怪圣明天子。狄咏的这种情绪以后延续到了今日,转移到了秦王赵昭身上。某种程度上,他的许多顾虑和犹豫中,就有这样一层不为人知的缘故。
可是今天,父亲却亲口告诉他,这是一场戏,如此说来,这么多年自己一直误会了仁宗皇帝?
狄青道:“是的,甚至连为父诈死在陈州,也是为了演戏,目的正是为了……”
“为了什么?”
“为了寻找秦王殿下!”
“啊?”狄咏一声惊诧,许久之后才轻声疑惑道:“这么说来,秦王殿下认祖归宗都是父亲一手安排的?”
那日仁宗皇帝祭祀,赵昭突然出现认祖归宗,着实让人意外。高滔滔与赵顼等也曾猜疑,赵昭之所以能回归皇室,绝非他一己之力可以完成。 也许赵昭身后有一支特殊的力量,狄咏也曾经参与调查过。
可惜对方的行迹很深沉,根本追查不到蛛丝马迹,最终只好无奈放弃。现在终于搞清楚了,这个人竟然是自己的父亲。狄咏瞬间明白过来,心中的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狄青也不否认,说道:“没错,为父找了整整二十年,总算是找到了秦王殿下,更让人高兴的是,殿下的才干与人品都难能可贵,可谓一代英主,此乃我大宋之福。”
“那父亲为何不早些来见儿?最起码让儿知道你尚在人世,也不至于父子分别二十余年。”狄咏最伤感的事情就在这里,他有种被抛弃的感觉,父亲整整二十多年不曾与自己联系,不曾团聚。
狄青也是医生长叹,悠悠道:“为父何尝不想?儿媳绕膝,天伦之乐,多幸福啊!可是为父肩负着如此重要的任务,哪里能有丝毫大意?仁宗皇帝将他惟一的血脉托付给为父,自当尽心尽力才是。
早些年是怕你知道了,泄露行藏,影响寻访。后来找到了秦王殿下,又怕你为难,所以此事一直不曾告知你……”
“父亲说的有道理,可是你……上门看一眼,与儿见一面也……”狄咏泣不成声,有喜悦也有遗憾。
狄青抬头看着窗外,努力克制,争取不让泪水流下来,许久之后才低声道:“其实为父曾经很多次来到府邸之外,看着你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幸福快乐,为父很是高兴……”
“父亲今日终于肯踏足了?”狄咏看着狄青,静静道:“父亲今日是来为秦王当说客的?”
“是!”狄青很大方地承认了,随即道:“也是为了救你性命,救许多的将士和汴京百姓的性命。”
“父亲是要我背叛吗?”狄咏道:“我记得父亲从小就教我要忠诚的。”
“没错,可是忠诚并非愚忠,更需要以大义为本。你应该知道,大宋现在是什么局势,如何解决才能向大宋尽忠。”狄青道:“秦王殿下不想让你我父子太为难……更不希望你有什么闪失。”
“哼哼……秦王殿下这么有把握?”狄咏似乎略微有些不服气。
狄青道:“把握是必然的,其实若是想要破城,随时都可以。但是秦王殿下体恤城里的百姓与将士们,不想造成而格外的伤害,才让为父来的。多余的话为父不多说,也不会劝你如何选择,只是给你提个醒,该如何选择,你自己决定。”
说完之后,狄青就起身离开了!有些事情只需要提个醒,或者当头棒喝,如何结解决还是让他自己琢磨,这样能够想得更清楚,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出身的时候瞧见清河郡主站在门口,狄青笑了笑道:“两个孙儿很可爱,多亏郡主勤苦养育。”
“此乃儿媳本分,恭送父亲!”清河郡主的表情陡然间放松了许多,适才她确实很紧张。公公狄青竟然死而复生,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听到丈夫和公公之间的对话,清河郡主彻底明白了。现在该怎么办?匆忙赶入皇宫告密?还是装作听不见,就这样过去……
想起公公临走时自信的眼神,让清河郡主有些不淡定。
该怎么办?清河郡主一时没了主意,只得将目光落到丈夫身上。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岂能因为自己的娘家事,让他们父子生出嫌隙呢?
她不能不孝,更不能有失妇德。
清河郡主默然不语,只是凝视着狄咏,等待着丈夫的决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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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红尘逍遥,江南风花雪月,蜀中繁华似锦,北国骏马长弓。
宋庭明争暗斗,南唐醉生梦死,十国征战未休。
君王心,臣子恨,英雄梦,兄弟情,美人眸,恩怨情仇!
烛影摇动,斧声传来之时,身居高位的赵铮该何去何从?
到底是一心一意,辅佐君王?还是万里江山,我为主宰!
……
三问知道,这个单章发出来,可能很多书友要开始埋怨,甚至谩骂!
《宋王》更的那么慢,还发新书,更新渣……
这样的局面,可以预期,但三问还是想硬着头皮做个说明:
1、《宋王》的内容已经不多了,所以才开新书,会正常完本,不会断更,也不会烂尾;
2、每本书的开头和结尾是最难写的,速度慢了,请见谅;
3、为什么发新书:不知道诸位读者是否留意,网络小说都有几十万字的公众版,大概两或三个月是不收费的,自然也就没有稿费。如果《宋王》完本之后发新书,就要面临三个月左右无稿费收入的窘境,会饿肚子的。所以完本前就开始发新书,适当减少两本书之间的空白期,请各位理解一下三问的难处,此肺腑之言;
4、也是希望更多老读者能知道三问的新书,继续支持三问;看《宋王》的时候,关注《宰辅》,给予支持;
5、关于更新:接下来的时间,《宋王》两天三更直到完结,《宰辅》新书期一天两更,三问尽力写好,望理解!
再次请大家支持新书《宰辅》,点击、收藏、推荐票,三问拜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