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七一章 回心转意
吱呀一声,厚重的大门在关闭多年后首次打开!
月光下,灰尘飘扬,赵宗晟下意识地掩住口鼻,后退几步!
到尘埃落定之后,赵宗晟才举步进入。
昔日的雕梁画栋已经破败不堪,原本匠心独运的花园如今则是荒草碧连天,曾经显赫的王府俨然成为一座废园!
凄凉,在这里看到的只有凄凉。
赵宗晟感慨一声,踏着扈从开辟的道路,向后走去。
荒废的王府内并非没有人迹,王府的后院前,有一队禁军士兵把守在此。
士兵们看到有人从前院正门过来,很是诧异。正门封死,前院荒废,乃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平时他们出入,都是走后院唯一留下的角门。
“什么人?”士兵大声喝问,远远就瞧见一伙人手持兵刃而来,气势汹汹,不知意欲何为?他们接受命令在此驻守已经好几年了,日复一日习以为常,甚至都快要忘记使命。以至于发现异常时,惊讶不已!
“濮王驾到!”有人高呼一声。
“参见王爷!”守卫的士兵显然认识赵宗晟,不过还是略微有些吃惊。
“嗯,里面的人还好吗?”赵宗晟应了一声,随即问起后院的情况。
“按照王爷的吩咐,我们只是看管,并不曾为难。平日的用度也不曾克扣,加上各王府悄悄送来的东西,至少衣食无忧!”
赵宗晟轻轻点头道:“好,开门。本王要进去!”
“王爷。可有圣旨?”士兵看着赵宗晟。迟疑片刻,最终还是问出口。
赵宗晟冷冷一笑,仿佛有几分嘲弄与感慨,说道:“若非官家准许,本王会轻易来此吗?”
“是!”士兵想了想,濮王乃是宗正卿,想来有这个全力,立即上前开门。
赵宗晟这才踏入了关闭多年的门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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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有人来了!”
“怎么会?”
尽管赵仲山说得声音很大,但是赵宗咏还是一脸的不相信,已经五六年了,余杭郡王府一片死寂,已经快成为地狱一般了,怎么会有人来呢?
“是有人来了!”直到长子赵仲晔也这么说的时候,赵宗咏才相信了,抬头看向门口。眼神很复杂,有期盼,希望能够可以走出这死寂的牢笼。却也很担忧。或许一刀下去,就可以彻底解脱了!
生死不过一线间!
半晌之后。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赵宗咏迟疑半天,才怯生生喊道:“三哥,是你吗?”
赵宗咏,昔日的意气风发的余杭郡王,此刻的声音有些颤抖,一句简单的问句,里面包含了太多的复杂情感。
“是!”赵宗晟弟弟一家人的凄惨状况,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伯父,你是来杀我们的吗?”赵仲山急忙追问,他想活下去,他恨害怕。
“不是!”
“那是要放了我们吗?”
“是,也不是!”
赵仲山愕然一愣,赵仲晔已经沉着问道:“伯父,说吧,要我们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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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国上京,耶律洪基目送西夏使臣离开,问道:“浚儿,此事如何处置?”
“父皇,儿臣以为,静观其变!”
太子耶律浚话音落地,赵王耶律乙辛便抢道:“陛下,宋人已经占领黄河东岸,如今又出兵河西,西夏只剩下一隅之地了,很快会有亡国之祸。一旦他们被吞并,那宋人的目标就会转向北方,对准我们?太子殿下,此时此刻,情况危急,怕是不能静观其变了。”
“王叔所言有理!”耶律浚道:“只是我们已经错过了最合适的介入机会,宋军的行动太快,转眼间就吞掉了灵夏,以至于我们未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更要命的是,李秉常一死,西夏又没能及时发起反击。这两个情况都出乎意料,时机已经错过。”
“即便错过了最好时间,但为今之计也并不算晚,一切都还来得及!”耶律乙辛先显然不服气。
“是不晚,但是不恰当!”耶律浚道:“如今我大辽若是介入,那么在西北与宋人激战的主角就是我们了。到时候西夏会怎么做?他们不用和宋人拼命死磕了,作战还能那么勇敢吗?他们的目标会是宋朝的环庆路,还是河西沙瓜诸州呢?我们何必要拼死拼活,为西夏人作嫁衣裳呢?”
“太子殿下所言不无道理,只是若任由宋朝在西北作为,西夏必然不保,对我辽国有什么好处?”耶律乙辛道:“若是能留下一个弱小的西夏为牵绊,宋朝焉有宁日可言?”
“西夏保不保有那么要紧吗?”耶律浚反问的很奇葩,以至于耶律乙辛都愕然无语。
辽主耶律洪基也饶有兴趣问道:“浚儿,你打算放弃西夏?”
“如果牺牲一个西夏,换取整个中原,至少一个河北,父皇以为如何?”耶律浚的声音不大,但是自信的语调中很有吸引力。
“河北路?中原?”耶律乙辛道:“太子殿下未免有些……”想到在辽主面前,尊卑有别,“异想天开”四个字终究没有说出来。
“怎么?不行吗?”耶律浚朗声道:“没有我大辽相助,西夏人只能负隅顽抗,和西夏人死磕到底!让他们最后发挥余热,拖住宋朝一半年不好吗?”
“那一半年之后呢?”
“一半年之后,就该是我们出兵南下,马踏黄河的时候了!”说到这里,耶律浚得意一笑。很是自信。也有几分得意。
“太子殿下确信?”耶律乙辛愤愤不平。
“如何不能确信?”耶律浚反问道:“王叔难道不知道宋朝皇帝和秦王赵昭之间的明争暗斗?就眼下的情势来看。他们已经水火不容了,西夏灭亡那日,就是赵昭与赵顼摊牌之时。宋朝两虎相争,关洛内战不休,效果该远比西夏的闹腾管用吧?试想一下,哪一个更有机可乘?”
“哈哈,有道理!”耶律洪基对此比较赞成,说道:“浚儿。尽快解决掉辽东的女真人,然后去南/京(幽州),南线兵马暂由你掌控!”
“是!”
“好了,乙辛,去打猎吧!”耶律洪基玩性依旧浓厚,笑道:“萧贵妃已经等候许久,我们走吧!”
“是!”耶律乙辛立即称是,转身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太子耶律浚。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几年来,耶律浚成长的太快。掌握的权力越来越多,威望也日渐高涨。最重要的是耶律洪基对他越发的信任。
辽东对女真人的战事已经进入尾声,接下来耶律浚就该染指辽国的南线大军,那自己改怎么办?
耶律乙辛本想趁着耶律浚被牵绊在辽东,借着协助西夏的由头,趁机请缨出征,掌控辽国在西线的兵力,从而有实力和耶律浚一较高下。
结果,耶律浚快速从辽阳赶回来,把这件事搅黄了。破坏了自己的计策不说,还即将掌控更大的权力。
以后的辽国,越发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了,耶律乙辛不由忧心忡忡。看来,必须要加快速度了。好在辽主耶律洪基很宠爱贵妃萧坦思,貌似许久已经没去见过皇后萧观音了。
哼哼,只此一点,就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耶律浚也同样看着快步离去的耶律乙辛,虽然刚才自己获胜了,可是他并没有太多的兴奋。尤其是看见父皇对耶律乙辛的宠信,心中便泛起强烈的担忧。
这几年来,种种迹象加上母亲的告诫,耶律浚已经清楚滴察觉到耶律乙辛的野心。此人很不安分,更不会就这样默默放弃权力。也许过去几年里,父皇对他的格外宠信和重用,已经让他忘记了身份,忘记了尊卑,忘记了君臣界限。
提防,必须提防!
故而耶律浚才格外小心,在西夏使臣到来的时候,急忙赶回来,就是为了阻止耶律乙辛掌握兵权。今日的目的是达到了,但是直觉告诉他,耶律乙辛一定会发起反击。说不定此刻已经在酝酿阴谋诡计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怕的就是此人背地里出阴招。
耶律浚到底还年轻,还做不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样的自信和洒脱。只能时时刻刻提防,小心应对了!
对了,该去看望一下母亲才是。耶律浚知道,自从这个与自己年岁相当的萧坦思入宫之后,父皇对她格外宠爱,如今已经是仅次于皇后的贵妃了,在宫中地位很高。再加上其父亲,兄长姐夫都是契丹贵族,权势不小,自然就更加不凡了。
若是将来生下个儿子,说不定还有麻烦!耶律浚虽然自信,可一旦不是独子了,太子之位就会变得不那么稳固,肯定会有人兴风作浪,蠢蠢欲动的。尤其是耶律乙辛与萧坦思一家走的很近,更让耶律浚不安。
更糟糕的情况是,自从萧坦思入宫,父皇已经一年多不曾前去看过母亲。堂堂辽国皇后,备受冷落,母亲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身为儿子,更改应该多去探望才是!至于自己不在的时候,还好有妹妹耶律特里,只是……
一想起那丫头对某人念念不忘之后,耶律浚就很伤脑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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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观音的处境确实很不好,虽然贵为皇后,却是个失宠的皇后。
年老色衰是不可避免的,虽然才三十多岁,保养得宜,依旧称得上风华绝代,可到底无法与年轻可爱的萧坦思相比。
何况萧坦思更活泼,这点更对耶律洪基的胃口,可以陪着丈夫一道游玩涉猎。而萧观音庄重典雅,是个文静的才女,与丈夫的性格相差很大。加之身为皇后。有母仪天下的责任。时常劝说辽主少游玩。多关注朝政。
虽然句句在理,但内心之中,耶律洪基对她还是颇为厌烦的。尤其是萧观音年老色衰之后,哪怕风华不减当年,可早已失去了新鲜感。
萧坦思入宫之后,耶律洪基眼前一亮,很满意这个可人儿,倍加宠爱。对萧观音的就更加冷落了。
苦守深宫的滋味不好受,备受冷落的同时,萧观音更多的是担心。
萧坦思也出自于后族萧氏,从出身上来讲,也是可以做皇后的,有动摇自己地位的可能。
说实话,萧观音并不十分在乎皇后之位。但作为一个母亲,她必须要为子女打算。若非皇后,儿子耶律浚就不是嫡子,太子之位就会动摇。甚至连三个女儿的地位也会大不如前。娘家的族人也会受影响。
除此之外,恐怕及时心灵上的空虚了。萧观音骨子里实际上是个文艺女青年。她很在乎内心的情感。
长时间的冷落,很是寂寞,丈夫就这样抛弃自己了吗?萧观音叹息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泪花,提笔在纸上写道:
扫深殿,闭久金铺暗。
游丝络网尘作堆,积岁青苔厚阶面。
扫深殿,待君宴。
拂象床,凭梦借高唐。
敲坏半边知妾卧,恰当天处少辉光。
拂象床,待君王。
换香枕,一半无云锦。
为是秋来展转多,理有双双泪痕渗。
换香枕,待君寝。
铺翠被,羞杀鸳鸯对。
犹忆当时叫合欢,而今独覆相思袂。
铺翠被,待君睡。
装绣帐,金钩未敢上。
解却四角夜光珠,不教照见愁模样。
装绣帐,待君贶。
叠锦茵,重重空自陈。
只愿身当白玉体,不愿伊当薄命人。
叠锦茵,待君临。
展瑶席,花笑三韩碧。
笑妾新铺玉一床,从来妇欢不终夕。
展瑶席,待君息。
剔银灯,须知一样明。
偏是君来生彩晕,对妾故作青荧荧。
剔银灯,待君行。
蒸熏炉,能将孤闷苏。
若道妾身多秽贱,自沾御香香彻肤。
蒸熏炉,待君娱。
张鸣筝,恰恰语娇莺。
一从弹作房中曲,常和窗前风雨声。
张鸣筝,待君听。
落笔之后,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十首《回心院》道尽了萧观音心中的悲苦,扫深殿,拂象床,换香枕,张鸣筝,日复一日重复这些事情,为的就是丈夫能够回心转意。
萧观音一字字地又读了下去,泪流满面,以至于哭花了胭脂装扮。三十多岁的女人了,哪怕天生丽质,也不得不用脂粉精心妆扮。
尤其是被冷落,丈夫专宠别的妃子,萧观音就更在乎自己的容颜了。故而一边伤心,默默低声诵读,一边坐在铜镜之前,重新妆扮。
泪眼朦胧间,仿佛有个男子被自己呼唤而来,从镜中走来。是丈夫?泪眼迷离,萧观音猛然一惊,英俊潇洒的年轻面孔,分明是……当年那个才华横溢的宋朝使臣!
萧观音回过头来,宫殿里空荡荡,再无他人。铜镜昏黄,其中又何曾有他人?那么刚才……是幻觉?是内心长时间孤寂之后的企盼?
可内心之中竟然是他,并不是丈夫!
一时之间,萧观音涨红了脸,羞涩不已!好半天之后才恢复了正常,补好妆容之后,恢复了雍容华贵的气度,这才吩咐道:“来人,将这些诗稿整理好,交给赵惟一谱曲配乐,改日前来演奏!”
“是!”侍女前脚出门,太子耶律浚后脚就来了!
“母后,你可还好?”耶律浚明显发现,母亲清瘦了不少。可以想见,这一年多来,母亲过的什么日子。
“都好着呢!”萧观音笑着回答,可自己都说得没底气。宫殿阴冷寂静自不必说,皇后手冷落,萧贵妃专宠,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儿子自然也有耳闻。
耶律浚轻声道:“母后,萧坦思的事情你别放在心上,她不过是一时风光罢了,将来……”
“嗯,为娘想得开!”萧观音虽然内心寂寞凄苦,但当着儿子的面却不愿意表露。
“母后放心,儿子会向父皇谏言,让他来探望母后。”耶律浚本来不想干涉父亲的私生活,但见到母亲如此境况,顿时有些不淡定了。
“不必了!”曾经一直期盼,可一瞬间,萧观音竟下意识地拒绝了。或许,内心之中期盼的另有其他,也许……
萧观音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说道:“浚儿,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是了,如今母亲所有的希望都在你身上。
你我母子荣辱一体,母亲这般境遇,帮不上你什么,更需要你自己保重。莫要为了为娘的事情,惹怒你父皇!”
“是!”耶律浚沉吟片刻,点头答应道:“儿子一定不辜负母后期望,辽东的事情马上就要结束,父皇让儿子前去南京,主持南线军事。只要我表现不俗,多立战功,母后你的地位就会稳固,一个萧坦思,不足为虑!”
“嗯,好!”萧观音放心不少,只要儿子表现出色,太子之位稳固,那么自己的皇后之后就不会动摇。
耶律浚道:“不过母后要小心,耶律乙辛与萧坦思一家安通款曲,怕是不安好心。今日父皇拒绝了他前往河套领兵救援西夏的事情,他必然不服气,暗地里肯定会报复,甚至与萧坦思联手谋害我们母子。母后千万小心些,平时行事也谨慎些,千万莫要让人抓到把柄做文章!”
“嗯,好!”萧观音应了一声,蓦地有些后悔。早知道,不该将《回心院》词拿去给赵惟一谱曲奏乐的。
如此,必然会传出去的,会不会有些麻烦?转念一想,萧观音又轻轻摇摇头,若能传入丈夫耳中,或许……他会不会回心转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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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七二章 平西最后一战
赵昭在兰州停留几日便回到长安了,河西前线的事情有景思立,后勤支持有沈括,自己坐镇长安统领大局就是了。
一回到秦王府,李承就送来了最新情报。
首先是汴京的,宫中送来消息,赵顼的病情越发沉重,也许死期已经不远了,这就意味着,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关于储位的人选,至今仍旧没有定下来,赵顼与高滔滔的意见不合。高滔滔是想要扶持次子赵颢,但赵顼似乎有意立自己年幼的儿子赵煦。
这是个好现象,若是他们母子同心,反而不好办了。而且有迹象显示,赵顼可能留了圣旨给向皇后。
“向皇后,我们从前有些忽略了!”赵昭突然意识到,如果赵顼从此一命呜呼,向皇后也能起到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李承点头道:“是,有些疏忽了,臣会即刻传讯狄公,加强关注向皇后。”
“还有她手上的诏书,争取搞清楚内容,以及相关情况,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来做文章!”赵昭有打算,双方比拼,硬碰硬不可避免。但一些大义名分上的东西也很重要,是以任何可能的有利因素都要加以发掘。
“是!”李承硬着头皮答应了,虽然此事难办,却也并非没有办法。
“嗯,很好!”对于李承能快速心领神会自己的意思,赵昭对此很满意。
随后又看到,情报显示,赵顼曾经召见过濮王赵宗晟。并且派他前来西北劳军。
唉!赵顼总是喜欢搞这些花样。想方设法想要在西北安插自己的人。总是想着对付自己。这次,竟然把他的亲伯父派来了。上次在永安皇陵将这位宗正卿耍了,这次还不知道会怎样……
赵昭冷笑道:“哼哼,劳军?怕是不安好心吧!”
李承道:“确实,狄公已经密切监视赵宗晟了,当晚他去了一个地方!”
“哪里?”
“余杭郡王府!”
赵昭眉头一皱,对这个人的印象已经很淡漠了。毕竟已经时隔数年,每日忙碌。接触到的人和事情太多,哪里能将无关紧要的阿猫阿狗都记在心上?
李承及时补充道:“殿下,此人是当年你在杭州追查私盐案的凶犯,这几年被赵顼圈禁在的府邸后院中。”
作为秦王的贴身护卫和首席助手,这些事情明月宗早就追查的清清楚楚,李承全都心中有数,随时供秦王垂询。
赵昭恍然道:“是他啊,估计他们一家子都恨死本王了,赵宗晟去找他们,安得什么心?”
李承道:“我们已经做好准备。提防赵宗晟可能的诡计。”
“防备是肯定的,如果我们能请君入瓮。岂非更好?”赵昭笑道:“赵宗晟是赵允让诸子核心人物,若是能拿住他,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是,臣马上准备!”
“嗯!”赵昭轻轻一笑,在这场游戏中,很多时候不需要主动出击,只需要见招拆招便可趁势反击。所以后发制人大抵如此,有赵顼这样的奇葩对手,也算是幸运。
赵昭随即又拿起一份来自于辽国的情报,西夏使臣向辽国求援,辽国拒绝了。
这个结果略微有些出乎意料,辽国就这么放弃了西夏?理智告诉他,不可能。如此看来,辽国说不定有更大的图谋。此事必须要掂量着,哪怕是完全灭了西夏,宋朝的实力,尤其是军事方面,与辽国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关系到耶律浚和耶律乙辛之间的权力斗争,在这件事上,两人的分歧很大。耶律洪基似乎偏帮着儿子比较多,只怕耶律乙辛很不痛快啊!哪怕只有一面之缘,赵昭也知道,那是个不安分之人。
按照时间算,两个人水火不容的日子也快到了。也许要不了多久,辽国那边就有热闹可看了!
还有一些消息似乎无关紧要,但明月宗的探子很谨慎,全都记录下来,赵昭也留心仔细看了一眼。
辽主耶律洪基专宠贵妃萧坦思,老牛吃嫩草,在哪都一样!只是如此一来,皇后萧观音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了。
果不其然,赵昭看到了萧观音所写的十首《回心院》。深宫寂寞,备受冷落的滋味流露笔端。当年在辽东,她就有过如此状态,如今怕更是不堪。
赵昭暗自感慨的同时,猛地一惊,《回心院》出来了,那么“十香词”还会远吗?
那玩意可是萧观音香消玉殒的催命符,太子耶律浚也因此而殒命,乃是耶律洪基在位时,辽国比较重大的一次动荡。
按理说,耶律浚要是死了,对宋朝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可萧观音呢?一涉及到这个女人,赵昭就觉得不能置身事外。
无论如何,当年有过一夕露水情缘,多少就有些感情在。一日夫妻,虽然百日早就过了,但是“恩”却未断,始终有那么一丝别样的念想。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红颜遇劫难呢?此事必须要插手。
“李承,交代你一件事情……”赵顼随即低声吩咐几句。
“是!”李承领命的同时,眼神中也多了些许狐疑,难道……秦王殿下真是厉害!
“对了,安全通道可妥当了?”赵昭猛地想起此事,郑重询问。
李承道:“已经妥当了,绝对可以将王妃与王子悉数安全转移!”
赵昭松了口气,点头道:“务必妥当,不可有丝毫疏漏,现在就开始准备着,也许……随时都有可能用上!”
“是!”提及此事,李承有种莫名的兴奋,终于要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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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昭本来专注汴京状况,正在筹谋大事,却不想西夏那边却有突发状况。
因为一个人的出现,使得本就岌岌可危的西夏,再次动荡不安。
灵夏登黄河东南岸国土沦丧,西夏的生存空间只剩下一隅之地,这一切都是在梁太后与梁乙埋主政时期造成的,他们理所当然地成为责任人!
党项贵族对此十分不满,怨声载道。之前因为一些利益交换,相互制衡,还能够维持暂时的平衡。
可随着宋军在河西的攻势越发的凶猛,辽国又拒绝出兵援助之后,西夏的处境越来越糟糕。人心惶惶,动荡不安,西夏国内暂时的平衡也被打破了。
党项贵族十分不满,反应也越发的强烈。危机之下,梁乙埋在短时间内并没有一个有效的安抚措施,以至于只能粗暴的镇压。
这种事情就像是弹簧,要么彻底泰山压顶,让其不得翻身,可惜梁乙埋并未做到。
结果是他镇压的越是厉害,党项贵族的反抗也越发的强烈。终于有一天,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又因为一个人的出现,情况越发的恶化了。
这个人就是为嵬名浪遇,他是李元昊的亲弟弟,李秉常的爷爷辈分,是当今西夏小国主的太爷爷。毫无疑问,此人身份尊贵,德高望重。尤其是在李谅祚时代,还曾经在朝中主持政务,威望很高。
但李谅祚死后,梁氏一族掌权,梁乙埋为了掌控朝堂。嵬名浪遇为人耿直,不愿意谄媚讨好梁氏家族,作为李元昊的弟弟,他也不会轻易低下高贵的头颅。梁氏一族自然不满,便想尽办法打压嵬名浪遇,最终将他赶出了西夏朝堂。
嵬名浪遇从此默默无闻很多年,直到去年,西夏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大败,嵬名浪遇才终于坐不住了,出来说话。但随后李秉常亡故,西夏内部权力斗争激烈,在梁乙埋的强势打压下,嵬名浪遇败退,竟在西平府一病不起。据说是中风,口不能言,病入膏肓,随时都有死亡的可能。
梁乙埋也就没在意,忙着应付别的事情。可是最近却突发意外,老爷子病愈了,并且成为党项贵族的领袖,一起对抗梁乙埋为首的外戚实力。本来已经苟延残喘的西夏,内斗加剧,越发的支离破碎。
梁氏家族控制了都城兴庆府,而嵬名浪遇则掌控了西平府,党项贵族与外戚势力相互对峙。嵬名浪遇有能力,在政务和军事方面都有不凡之处,党项人深为折服,如今都以他马首是瞻。就连兴庆府中的党项人,也开始蠢蠢欲动。
机会,对大宋而言绝对是机会。
赵昭本来想着,先采取守势,安定汴京大局之后才最后解决西夏,没想到竟然有这样意外的机会出现。
尤其是嵬名浪遇竟然主动和宋军接触,大有合作的意思。如果是这样,先解决掉西夏,西北完全成为自己安定的大后方,便可全心全意谋取皇位了。
赵昭当机立断,再次离开长安,赶赴鸣沙,与嵬名浪遇取得联系。西北大军也开始全面调动,对西夏最后一战,即将打响。
赵昭走了没多久,濮王赵宗晟就来了。很遗憾,秦王不在,赵宗晟却并没有立即返回,反而是留在长安。
秦王若真灭了西夏,犒劳更是必要。再者,官家特别交代的事情尚未完成,焉能就此打道回府?还是等着吧,反正有的是时间,长安可比汴京安全多了。(未完待续。。)
第六七三章 一劳永逸
兴庆府,梁乙埋郁闷到了极点!
他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事情竟然会这样发展。
灵夏莫名其妙地丢了;酝酿反攻的时候,李秉常死了,最要紧的一个冬天就这样错过了。
原以为熬过了春夏秋,待到寒冬来临之时,还是有机会再次反攻。哪怕宋人已经在灵夏站稳脚跟,也不要紧,不过是多费些功夫罢了。
可很快,卓罗军司又丢掉了,河西已经岌岌可危。
只剩下一个宁夏平原,以及贺兰山背后一片沙漠的西夏,还能有什么作为?想要重新崛起,恢复当年的荣光,绝对不是一件容易事。
至少单是靠自己做不到,所以梁乙埋早早派人去了辽国求援。结果却大大出乎意料,被拒绝了。辽国太子耶律浚公然反对!
梁乙埋已经无力吐糟,没了西夏,辽国处境会如何不堪,辽国人目光短浅等等。一切都是无用的,人家辽国就是不在乎。
失去了外援,江河日下的西夏日子就更不好过了,能苟延残喘下去已经不错了,想要重新崛起,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可是很快,梁乙埋发现,想要苟延残喘怕是都难了。
病入膏肓的嵬名浪遇竟然突然痊愈,还老当益壮振臂一呼,坐镇在西凉府,号召所有党项贵族反抗自家。效果很不错,党项贵族纷纷响应,如今西凉府的实力已经与兴庆府不相上下了。
更要命的是,都城里还有很多蠢蠢欲动的党项贵族,这些是不安定因素。也是自己坚持下去的根基。虽然不稳定。却不敢打压。
形势岌岌可危。兴庆府和西凉府相互对峙,本来只是一隅之地的西夏,还落得个一分二,内斗不休的局面。
运气,运气竟然差到了这个地步!
梁乙埋欲哭无泪,他恨!
连声咒骂嵬名浪遇,老匹夫故意找茬,也不看时机。难道他不知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吗?如今这般内斗。最终只会便宜了宋朝人。
可事已至此,能怎么样?此时再想要说服嵬名浪遇已经没有可能。梁氏外戚与党项贵族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如今已经不可调和了。
梁乙埋也自责,若非自己战败,若是不过分打压党项贵族,情况也许不会这样恶劣。
为今之计,想要解决,唯一的办法似乎只有……
“不行!”
梁乙埋刚说出口,就被梁太后大声否决了,她很惊讶。弟弟的脑袋秀逗了?他到底在想什么?竟然打算辞官,将西夏的大权交给嵬名浪遇?
“姐姐。唯有如此,才能平息眼下的动荡,整合西夏最后的全部力量,团结起来对付宋朝人,否则要不了多久,宋朝人就会各个击破,最终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
梁乙埋难得有这等顾全大局,大义凛然的时候,沉声道:“反正到最后都是一个死,还不如早点放弃,留下一个机会,保全西夏,保全我们的子孙。”
“不,绝对不行!”梁太后态度坚决道:“嵬名浪遇是什么人?他们是有些本事,可已经是垂暮之年,能带领西夏走出困境吗?他若是掌权,又会放过你我吗?”
“可是,这样下去,迟早一起完蛋!”梁乙埋道:“嵬名浪遇或许能够力挽狂澜,拯救西夏于危难之中,至少乾顺可以安然无恙,西夏的王位可以延续下去。”
“嵬名浪遇是李谅祚的叔叔,他会自己放弃王位,扶持重孙为王吗?”梁太后大声喊道:“你醒醒吧,好好想着如何御敌,如何保全我们最后的基业,哪怕是最后拼个你死我活又能如何?”
丈夫和儿子的相继亡故,西夏境况越来越差,巨大的压力让已经为祖母的梁太后有些抑郁,表现上有些狂躁。
此刻,她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
“好吧!”梁乙埋觉得姐姐疯了,自己又何尝不是疯了?怎么做都是疯狂的冒险,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样?
从丢掉灵州的那天开始,他们已经没有多少主动选择权了。
……
……
鸣沙城,赵昭站在黄河岸边,感慨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王右丞诚不欺我!”
李承附和道:“如此盛景,自当要成为我大宋大好河山的一部分!”
“那是自然!”赵昭问道:“鸣沙的兵力部署是否到位?嵬名浪遇的使者到了吗?”
“五万大军已经做好准备,至于使者,已经登岸了,少顷便前来面见殿下!”
“好,本王等着!”
使者来的很快,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名叫嵬名器!
赵昭知道,如今的党项王族姓李,嵬名浪遇却首先恢复“嵬名”这一旧姓氏。如此可见,此人身份非同小可。
果不其然,嵬名器躬身道:“器代表家父嵬名浪遇参见秦王殿下。”
“原来是嵬名老将军的公子,本王失礼了!”
“哪里,殿下言重了!”
赵昭明知故问道:“不知少将军此来所为何事?”
“我部愿意投诚秦王殿下!”
“投诚?”赵昭笑道:“按理说,你们党项人该憎恨本王才是,何以会主动投降?莫不是有什么阴谋?与梁乙埋联手唱苦肉计,然后诈降吗?”
嵬名器急忙辩解道:“我等不敢,殿下兵锋强盛,数月间平定灵夏,不日河西也将陷落,兵临兴庆府,马踏贺兰山也为期不远……贵国有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家父与我不想顽抗到底,身首异处是小,导致党项灭族就愧对祖先了。”
“是吗?令尊没有信心抵抗吗?”赵昭笑了笑,轻声询问。
“抵抗?”嵬名器仿佛是自嘲。说道:“如果是一年之前。自然会的。可是梁氏姐弟倒行逆施,以至于西夏落得如今这个地步……一切都为时已晚,即便是西夏没有内部分歧,全力抵抗也不过是负隅顽抗而已,结局都是一样的,还不知道早些正确抉择。”
赵昭笑道:“嵬名老将军很有魄力啊!”
“不瞒秦王,是魄力,也是无奈。家父不想党项一族就此灭亡。”嵬名器笑道:“何况党项本来就是中原附属,即便是西夏也是宋朝臣属,投降又有什么呢?不过又是回到以前而已。”
“哼哼,缓兵之计,休养生息,然后再做图谋?”赵昭笑着反问。
嵬名器道:“秦王也是明白人,我也不必口是心非,说什么万年臣服之语。如今我等是畏惧秦王兵锋,来日只要大宋有圣君名将,党项依旧不敢有异动。可若中原衰微。如同百年前五代更迭,我等不敢保证子孙不会有妄念!此乃肺腑之言。还请殿下见谅。”
“哈哈,本王很喜欢少将军的爽快!”赵昭心如明镜,嵬名器所言一点不差。边疆部族的臣服取决于中原王朝的强大与否。同样是唐朝,唐太宗称为天可汗,四夷臣服。可安史之乱后,回鹘、契丹、党项等纷纷崛起,或是自立,或者叛乱,甚至入侵中原。
口头上的臣服和约定都毫无意义,一切都是靠实力说话的。一旦中原王朝失去了强大的武力,失去了对边疆的震慑,妄图他们臣服,那就是痴人说梦。
想要永绝后患,非得斩草除根才行。但是赵昭目前做不到,也不打算这样做。那样付出的代价太惨重,根本不划算。
与其不切实际地想要限制党项,还不如想办法尽量使得大宋强盛。至于目前,两家更多的像是相互利用,只不过宋朝得到的利益更多罢了。
赵昭沉声问道:“说吧,令尊打算怎样做?又想得到什么?”
“我部会帮助秦王殿下攻克兴庆府,但秦王需要答应,并且昭告天下,不伤害党项人,并且保全我们利益!”
赵昭当即道:“好,本王会昭告天下,攻克兴庆府之后,不伤害党项人。并且将横山的夏州、银州故地划出来,由你部休养生息,少将军以为如何?”
“夏州?”
“是的,你也知道,贺兰山一代何其重要,为了我们双方都能安心,还是去横山吧,那里水草丰美,又是你党项祖地。”赵昭道:“大宋还会加封令尊为西平郡王,统领党项各部,世袭罔替,只要党项无二心,便可与国同休,决不食言。”
“如此……”嵬名器动心了,老爹年纪已经大了,西平郡王的封爵多半会落到自己身上。与当年先祖李继迁时代相差无几,只是定难五州只剩下两个州罢了!
“如此甚好!”嵬名器一口应允,疑惑道:“只是秦王能否代表大宋皇帝?”
“哼哼,少将军以为呢?”赵昭并未直接回答,只是轻轻一句反问,意思却已经十分明显。
嵬名器讨巧道:“在下恭祝秦王殿下,宏图大志早日实现!”
“谢谢”赵昭笑问道:“你就对本王如此放心?不担心本王将来食言而肥吗?”
“只要殿下公开与我部盟誓,昭告天下即可!”嵬名器道:“以殿下尊贵的身份,自然是一言九鼎。何况殿下的脚步不会止于河西,吐蕃和西域大概也在殿下视野中。因为一个小小的党项,毁了声誉,将来还有那个部族再敢投诚,再敢相信殿下呢?
素闻殿下关爱将士,自然也不希望宋军将士无谓牺牲,更不希望边疆处处不安吧?利弊轻重,以殿下的英明,自然心中有数!”
“哼哼,和聪明人直言谈判就是舒服!拿出实际行动吧,本王会让你父子看到诚意的。”赵昭笑了笑,公开盟誓,自然不能毁约。
今后绝对不杀党项,反而会格外优待,温水煮青蛙。以后的灵夏,只有归化的汉人,至于党项,就默默不闻地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吧!
这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未完待续。。)
第六七四章 天变了
嵬名器走了,趁着夜色渡过黄河,回去西凉府。
这是一笔大买卖,必须抓紧时间。
李承看着渡船消失在夜幕中,轻声问道:“殿下,你确定嵬名浪遇是真心投诚?其中会不会有诈?”
“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诈降的例子古来有之。”赵昭道:“不过党项贵族与梁氏外戚不和,此乃有目共睹的事实,是伪装不来的。梁乙埋和嵬名浪遇想要和好,几乎没有可能。”
赵昭略微停顿,续道:“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谨慎些为好,反正无论如何是党项人先动手,让西军探子,和明月宗的人密切关注,是演戏还是拼死相博,可清楚分辨,做不得假。”
“是!”李承立即将命令传出去,几只雄鹰振翅高飞,消失在夜色中。
“有消息及时告诉我!”
“是!”李承道:“殿下,赵宗晟已经到长安了!”
“怎么样?他还安稳吗?”
“还好,整日里四处游览名胜,昨日去了大雁塔,对殿下所建的英雄纪念墙颇有微词!”
赵昭冷哼一声,摆手道:“随他怎么说,说得越多越好,完了传到军中去,就说濮王代表官家,你懂本王的意思吗?”
李承心领神会,旋即忧心道:“只是赵宗咏家的情况却一无所知……”
“怎么?”赵昭顿时眉头一皱。
李承歉然道:“殿下恕罪,赵宗晟离开之后。余杭郡王看似并无异常,但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属下人虽然一直盯着,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如此反而让人有些担心。”
“是了,不知道敌人在哪,这才是最可怕的!”赵昭道:“不过本王可以给你帮忙,引蛇出洞,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是!”李承知道,殿下这是要以身犯险,那就更得用心了。
……
……
熙宁七年五月中,西北异变突生。
驻扎在西凉府的嵬名浪遇所部突然出兵。越过贺兰山。进攻兴庆府。
这支军队主要是党项人组成,草原游牧民族的勇士,身强力壮,战斗力强悍。最重要的是他们心齐。有嵬名浪遇这样德高望重之人主持大局。将士用命。战斗力自然强悍。
身在兴庆府的梁太后与梁乙埋震惊不已,不和也就罢了,对峙也不奇怪。可是……嵬名浪遇竟然动手了,这是他们怎么也不曾想到的。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么浅显的道理,老家伙怎么就不懂呢?
仓促之间,防御并不严密。梁乙埋主要的防御力量都集中在黄河岸边,防备着宋军,背后的贺兰山一线空虚。
嵬名浪遇所部没有遇到太过强烈的抵抗,加之本身是党项人,对贺兰山与宁夏平原一代的地形极为熟悉。各处的军事要塞,兵力部署情况想要了解清楚也不难。
故而全都是有针对性的进攻,效果自然不言而喻!
待到梁乙埋反映过来的时候,贺兰山之一代的外围防线已经完全被突破。很快,嵬名器所率领的党项大军就已经到了兴庆城下。
好在梁乙埋反应及时,将黄河沿岸的兵马调回,全部驻守兴庆府,才暂时稳住局势。
梁乙埋顾不上谴责,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与嵬名浪遇谈判。这个时候,内斗真的不合时宜,对岸的宋朝人肯定在伺机而动。
很快,梁乙埋就意识到,一切都晚了!
嵬名浪遇兵临城下的时候,宋军在鸣沙城与灵州两处同时渡河,至少有八万大军踏上宁夏平原。
如果到这个时候,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梁乙埋也就不配做西夏国相。
嵬名浪遇竟然与宋朝人合作了!
这个世界太疯狂,梁乙埋觉得已经的思维已经跟不上节奏,甚至有种要崩溃的感觉。
事情发展太出于意料了!
梁太后更是破口大骂:“嵬名老匹夫,他还是党项人吗?竟然投降宋人,数典忘祖,一同来毁党项人的基业……可恶,简直可恶到了极点。”
梁乙埋没有叫嚣,没有骂人,甚至出奇地冷静。
他只有一个感觉——回天乏术!
嵬名浪遇与宋军合击兴庆府,这本身的情况就十分严重。
若是平常,凭借着高大的城池,也能够暂时坚守,再想办法。
但兴庆府城内的情况却很糟糕,可谓是人心惶惶。守城的士兵中本身就有不少党项人,嵬名浪遇对他们的号召力很强。
再加上宋朝秦王赵昭公开宣布,只要党项人投降,可以按照部落和人口,在横山一代划分牧场农田,并且给予钱粮补助,保证安定富足的生活。
对于大部分的党项普通百姓而言,他们想要得到的什么?不就是一个平稳安定的生活吗?至于统治者是党项人还是宋人,有多大区别呢?
这些年西夏大多数时候和宋朝关系紧张,边疆榷场关闭,而西夏自己的物产又十分有限。除了畜牧业,他们的农业和手工业一塌糊涂。党项百姓很难换取到足够的生活物资,日子过的很清苦。
本就遭遇凄凉,他们还需要承担赋税和劳役、兵役,遭受压迫,日子就更难过了。如今给他们划分草场,提供钱粮,是有莫大吸引力的。
至于党项贵族,将领,部落首领等,也纷纷心动。嵬名浪遇已经被册封为西平郡王,秦王已经发话了,党项贵族都按照身份,授以不同的官职,保证其地位和利益。
他们知道,从此之后就会成为边疆部族的首领和头人,接受大宋朝廷的册封与管辖。或许地位没有之前那么高贵,但实际的生活也差不了多少。相比之下,这比在梁氏姐弟压迫下生存,朝不保夕也强得多。
梁乙埋无能,丢掉了灵夏与河西。党项贵族们本身多有怨怼,他们知道按照目前的趋势,亡国是迟早的事情。与其负隅顽抗,最终不得好死,还不如现在早作打算。
西夏本身向宋朝称臣,当年未立国之前,直接就是宋朝一个割据的藩镇。本质上,他们还是宋朝人,故而心理上并没有什么亡国奴的负罪感和自卑感。
是以,在嵬名浪遇与赵昭的双重号召下,兴庆府内的党项人越发的蠢蠢欲动。
五月中,本该是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可是异变陡生,西北的天却变了,彻底变了!(未完待续。。)
ps: 上上一章(六七二)中,嵬名浪遇掌控的是西凉府,笔误写成了西平府,上一章已经改过来,抱歉!
第六七五章 监国
熙宁七年六月初七,一个历史应该铭记的日子!
西夏国都兴庆府被攻破!
面对宋军和嵬名浪遇的联合进攻,梁乙埋只能勉强支持。
随着战争时间的推移,兴庆府内情况越发的糟糕。
宋朝的能工巧匠在城外建起高大的抛石机,整日里不断有石块飞入城中。距离城墙比较近的百姓深受危害。
城头的西夏士兵伤亡更大,很快就出现了兵力不足的情况。梁乙埋无可奈何,只得从城中找青壮年前来驻守。
也正是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兴庆府的百姓,尤其是党项人。
大家都看得出来,兴庆府是一座孤城,守不住。即便是暂时坚守,也不会有来日的,毕竟外围的城池和国土全都丢掉了。
所谓坚守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而守城士兵伤亡惨重,大有炮灰的意思。
试问谁愿意做炮灰呢?可有丝毫的希望可言?
城中的党项人都愿意听从嵬名浪遇的号召,投诚之后的待遇还算不错,故而心理上也产生了些许动摇。
到了这个时候,梁氏族人竟然还不知道收敛。见到士兵有疏漏,或者不满的地方就动辄打骂,态度十分恶劣。
自作孽,不可活,如此举动彻底激怒了本就人心涣散的守城士兵。兴庆府的根基开始动摇了,而梁乙埋却不知晓,也根本顾不上。
于是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城中的一部分党项人和将领联合起来,突然起兵,打开了兴庆府的南门。
宋军和嵬名浪遇联合入城,兴庆府城破。
当夜。梁乙埋率部突围,结果被人察觉,加以拦截,最终死于乱军之中。
梁太后则是在宫中纵火**,连同幼儿国主李乾顺一并葬身火海。
宋军刘昌祚将军,以及嵬名器都做出了救火救人的举动,可惜火势太大,根本无法营救。
最终,梁太后的狂笑隐没在熊熊大火中,富丽堂皇的西夏宫殿化为灰烬。
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标志着西夏国正式灭亡。
宋朝秦王赵昭立即宣布,以嵬名浪遇为西平郡王,统领党项人,迁居横山牧场。
而刘昌祚负责留守兴庆府,整肃在贺兰山一代的西夏残敌。折克行第一时间赶到了灵州。他要配合党项人的迁居,同时也是维持秩序和监视。
西北的天彻底变了。狂风暴雨之后。是万里无云的晴空,属于宋朝的晴空。
……
……
西夏灭亡,消息传出,天下震惊!
励精城的吐蕃人为之颤抖,西夏那样的庞然大物竟然灭亡了。
他们算是在真正见识到了宋朝人的厉害,见识到了赵昭的厉害。
董毡很庆幸。当初放弃青唐城是多么英明的决定,至少保全了半壁江山,保全了河湟吐蕃最后的力量。
从现在开始,必须要臣服宋朝。小心翼翼,否则以后怕是连立锥之地都没有。
稳妥起见,董毡立即命青谊结鬼章领兵进攻草头鞑靼(柴达木盆地),开始向西南拓展之生存空间。励精城已经不安全了,为了生存,必须早做准备,该放弃的时候要懂得放弃。
……
辽国上京,耶律乙辛得到消息,哈哈大笑,这可是绝好的机会。
“耶律浚,你自己把事情办砸了,那就怪不得我!”耶律乙辛表情阴冷,恨恨道:“这一次,定然要你万劫不复!”
“通知单登,立即行动!”耶律乙辛随即下达了命令,阴谋开始笼罩整个上京城。
……
……
宋朝这边,更是惊天动地!
消息传出,大臣和百姓无不欢呼雀跃。尤其是读书人,那简直兴奋的无以复加。
西夏成为大宋心腹之患已经很多年了,这些年来都想要解决,可是谁也不曾办到,反而使得西夏之祸愈演愈烈。
而今,秦王出手,一举灭了西夏。
心腹之患彻底解除,大宋西北版图完整安定,这是从未有过的大喜!
汴京城,无数的文人士子欢呼,甚至在彻夜不眠,街头到处都有人庆贺。其热闹程度,甚至已经超过了上元节。
秦王的名号一遍又一边被人称颂,已经成为大宋臣民心目中的英雄。许多的老陈和将领泪流满面,有人甚至在太庙前嚎啕大哭。
除了兴奋就是喜庆,这已经成为最近一段时间,大宋百姓主流的情绪了。
西夏灭,河西定,大宋强大如斯,收复燕云指日可待!
……
整个大宋王朝,不高兴的人只有那么几个!
赵顼接到捷报的那一刻,彻底呆了。
从这一刻开始,大宋出现了百姓只知有秦王,不知有官家的局面。
赵昭竟然灭了西夏,竟然灭了西夏,他竟然这么快就做到了……
曾几何时,他希望的局面出现了,可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相反,胸口如同遭到了巨锤袭击,猛烈的“撞击”让他的胸腹中翻江倒海,喉间传来一丝腥甜的味道,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赵顼喃喃道:“赵宗晟,不要让朕失望!”
随即便跌倒在地,陷入了昏迷,整个皇宫为之忙乱。
皇太后高滔滔赶到的时候,赵顼已经不省人事。据太医的诊断,这一次官家的病比上一次还要言重,昏迷不知道何时才能醒来。而且官家的吐血量很大,已经严重的气血两虚,在急怒攻心的打击下,身体已经摇摇欲坠。
太医战战兢兢地告诉高滔滔,官家若是不能及时醒来,很有可能油尽灯枯,请太后早些做好准备。
高滔滔无力地坐倒在榻边,愕然不语。向皇后与妃子朱氏伏在赵顼身边,泪流满面,嚎啕大哭。
许久之后,高滔滔才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压低了声音道:“传韩琦入宫!”
随后在侍女的搀扶下,一步步地走出了垂拱殿,下台阶时连续几个趔趄,若非宫女扶着,定然跌倒。
向皇后趁着抹泪水的空档,抬头看到婆婆的背影,泪眼朦胧中,心情有些沉重了。
……
……
韩琦来的很快,西夏灭亡的消息传来,他就知道会出事情。
这件事对他本人的打击也是很大的,作为一个宋朝的宰辅之臣,灭掉了心腹之患的敌国,说实话,他是有些高兴的。
可是一想到秦王的身份,一想到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他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相反,沉重的压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毕竟已经七十岁的高龄,哪怕是老当益壮,也难免有些摇摇欲坠。
皇太后的旨意到了,这让韩琦有种不祥的预感。官家虽然对自己不满,但若遇到什么大事,还是会主动召见来商量的。
结果来的并非官家的圣旨,而是皇太后的懿旨,难不成……
韩琦入宫的时候,终于确信自己所料不错,官家再次昏迷不醒。
“韩公,该怎么办?吾心乱如麻,你给出出主意吧!”一想起太医断言,长子的生命快要走到尽头时,高滔滔便心如刀绞。
韩琦沉声道:“有上一次先例,这次是瞒不住的,明天官家只要不上朝,宫外肯定会知晓。”
“是啊,正因如此才着急,这个时候官家若是倒了,一切都乱了!”高滔滔道:“必须要尽快拿出个对策来,韩公以为如何?”
“太后,臣得先问一句,你是怎么打算的?”韩琦沉声询问。
高滔滔苦笑道:“何必再问呢?官家虽然有意六皇子即位,可……百官岂能买账?”
韩琦道:“既然如此,那就速请扬王入宫,明日在朝堂上宣布,官家卧病,扬王监国!”
“监国?”
“没错,太后该知道,直接议储变数多。这个时候,支持秦王的人绝对最多,没有绝对的胜算,我们不能冒险!”
韩琦道:“所以只能缓缓而行,官家只是卧病,立储的事情就拖延着。但国事不可无人管理,立监国顺理成章……
秦王远在西北,根本来不及来争,皇子年幼,扬王以官家胞弟的身份监国掌权,顺理成章。有了监国的身份,扬王殿下的身份和资历会有所提高,接下来若有什么异变,竞争力也会强一些。”
高滔滔当即道:“对,你说的没错,这就准备,明日早朝宣布!”
“秦王携灭西夏盖世功勋而回,恰好官家病倒,难保秦王不会立即有所举动。为了谨慎起见……”韩琦道:“太后,加强对秦王府的监控,务必要留住秦王的妻儿!”
“这是自然,吾马上派人着手,宫禁也会加强守卫的。”高滔滔知道轻重,有这只筹码在,多少也能安心一些。
韩琦道:“还有两件事,也需要一并注意!”
“一个是小心太皇太后和大长公主,她们在宫中,难保不会有什么动作。”
高滔滔不由苦笑,摊上这样的婆婆,能说什么呢?
“还有呢?”
“听闻濮王在长安,还是让他尽快回来吧,一来宗室这边有人支持,二来……老臣担心他做出什么傻事,授人以柄!”
“嗯,立即传讯,让濮王尽快返回汴京。”
高滔滔长叹一声,沉声道:“非常时刻,万事仰仗韩公了!”
韩琦只觉压力山大!(未完待续。。)
第六七六章 引蛇出洞
瓦亭,位于六盘山东麓,泾水上游。
此处地势险要,据陇东陲,为九寨咽喉,七关襟带。北控灵夏,西趋兰会,东接泾原,南连巩秦,诚冲衢也,乃是关中西部门户要塞。
其中最为险要的一段,乃是一处峡谷,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中午时分,太阳隐藏在云层之中,一层薄雾笼罩在的峡谷上方。
一声咳嗽在峡谷上方的山岭上响起,随即是一声清脆的耳光,有人低声喝骂道:“轻点,再出声割断你喉咙。”
“是!”
“确定赵昭是从这里经过?”
“没错,确定!”
“做好准备,等他们进入山谷之后就行动。”
“是!”
下过上方又恢复了宁静,直到晌午时分,有人激动道:“来了!”
赵仲山伸长了脖子,远远看着一支车队驶过来,从旗号上清晰可见,打出的正是秦王仪仗。不用说,当中的马车上坐着的一定是秦王赵昭无疑了。
“准备,谁击中马车重赏!”
赵仲山看着下面的发车,眼神中流露出浓重的恨意。他直勾勾地盯着马车,眼看着越来越近,心情紧张万分。
马车在峡谷口略微停留,有探哨迅速在谷中侦查。赵仲山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到了极点,要是被发现,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好在探哨很快回来,禀报几句,马车再次启动。加快了速度。似乎要迅速通过峡谷。
赵仲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赵昭啊!你终究还是大意了,以为在西北的地面上,就没有人敢动你吗?
纳命来吧!
眼见马车与扈从全都进入攻击范围,赵仲山大喝一声:“动手,给我砸!”
大量的石块开始从天而降,峡谷中的宋军发现之后,惊恐不已。有人哀嚎,有人惨叫。有人大喊着保护秦王。
赵仲山站在山顶,看着峡谷中的惨状,哈哈大笑。尤其是一块大石砸中了马车之后,他的笑容有些扭曲了,甚至笑出了泪水。
被圈禁多年,一直压抑着,心中只有仇恨。他恨极了赵昭,今时今日,终于有机会报仇了,怎么能不激动呢?满腔仇恨终于发泄出去的时候。整个人感觉空荡荡的。
“射!”赵仲山一挥手,漫天的箭雨居高临下而去。
峡谷中的宋军士兵已经被砸的头破血流。此刻又被箭镞所伤,伤亡不断增加。许多人惊慌失措地朝着谷口逃去,也有士兵冲向已经被砸的破破烂烂的马车,想要营救秦王。
赵仲山眼神冷冷,先砸下去一罐火油,然后亲自提起弓箭,将一支火箭射向马车。火舌在一瞬间将马车吞没,留下的是士兵们惊恐的尖叫,还有赵仲山阴冷得意的狂笑。
赵昭,你也有今天!
笑声尚未停止,便听到羽箭破空之声传来,赵仲山的笑容在一瞬间凝固。
回过头来,才发现一支支羽箭从身后的密林中发出来,击中一个个手下。有人瞬间倒地哀嚎,有人伴随着一声惨叫,跌落山崖。
赵仲山的心情陡然间一落千丈,愕然无语,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
当看到宋军士兵出现在视野中时,赵仲山心中一片冰凉。
这个时候,若是还不明白,那就白活一遭了。
宋军的行动很迅速,瞬间变射杀了数十人,余下的数十人也不同程度受伤,场面完全被宋军的强弩所控制。
峡谷中燃烧的马车坍塌散落在地,看到的只是焦黑的木头,哪里有焦尸存在?
上当了,一切都完了!
一瞬间,便瞧见百多宋军士兵,手持强弩出现在面前。
他们手中也有弓弩,但若是哪一个稍微有异动,便会立即被射杀。一群乌合之众,如何能与大宋刀锋的精锐相比呢?
“赵仲山,你让人好找啊!”李承笑眯眯的,表情中带着些许得意和嘲讽。
“你们早就知道?”赵仲山仿佛有些难以置信,整个人轻微地颤抖着,自信心受到沉重的打击。
李承笑道:“不然呢?你以为是怎样?就凭你这样的草包,还妄图行刺秦王殿下?”
“他不在这里?”
“殿下当然不在了,收拾你这样的小角色,何须殿下出手?”
赵仲山颤声道:“你们是什么时候注意到我们的?输了,我想输个明白。”
“什么时候啊?”李承笑了笑:“你们进入关中的时候?离开汴京的时候?还是赵宗晟去你家的时候?”
“你们竟然都知道?”赵仲山满脸的不可思议,赵昭竟然强大到了这个地步,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
“要不然呢?”李承道:“不然秦王殿下怎么能运筹帷幄,百战百胜呢?”
“哼哼,今日一时不察,中了你们的奸计……哼哼!”
李承嘲讽道:“一时不察?好意思说吗?就是你仔细谨慎又能如何?凭你们几个跳梁小丑,还能是秦王殿下的对手?你们……不配殿下出手!”
赵仲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今日算是一败涂地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怕是也不会有好下场。为今之计,只能指望哥哥……
“哎,赵仲晔在哪?你们兄弟可想要尽快团聚?”不想李承立即出口质问。
赵仲山心头一动,回过神来,他们能注意到自己,自然也能注意到兄长,难道……不,他能询问,肯定是还不知道。
保密,必须保密!
赵仲山回头看来一眼薄雾回荡的瓦亭峡谷,双腿有些发颤。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当真需要勇气。
“想跳崖自杀?”李承站在远处质问,笑道:“跳吧,免得麻烦我动手。不过……你若是以为,一死了之就能隐藏赵仲晔的行踪,那就大错特错了。我保证,你下去之后,他会很快前来陪你的!”
“你……”赵仲山胸口如遭重击,愕然无语。
李承笑道:“跳啊,男人一点,让大家看看你的勇气?怎么样?不敢吧?孬种!”
赵仲山起身站在山边,犹豫了很久,几次抬脚又收了回来。许久之后,终于跌倒在地,先是发疯似的狂笑,继而是嚎啕大哭!
自杀是需要勇气的,他…终究不敢!(未完待续。。)
第六七七章 生死交易
引蛇出洞,这是赵昭与李承商定的计策。
有消息显示赵宗咏的两个儿子离开了汴京,很可能要前来西北对秦王不利。
很可惜,明月宗并未探查到他们的具体下落和动向。
无可奈何,唯有想办法引诱他们出击。
所以从鸣沙城返回长安时,赵昭就特意大张旗鼓,目的正是为了引诱他们动手。
一路上,但凡是地形险要之处,他们都小心谨慎。
大宋刀锋和明月宗两路探子交替探查,最终在瓦亭锁定了赵仲山的下落。
李承出手,一举将之擒获,随后立即开始了对其兄赵仲晔的围剿。
至于秦王赵昭,他已经走另一条路,先一步回到长安。
引蛇出洞是策略,而长安有一条更大的蛇!
……
……
赵宗晟在长安已经待了一个多月了。
他是以劳军名义前来,肩负犒赏三军,慰勉秦王的任务,不能半途而废。秦王不在长安,他就只能等。本想着直接去前线的,却被秦王府长史于玄以前线危险为由阻拦。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赵宗晟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结果前线传来西夏灭亡,兴庆府大捷的消息。
如此一来,赵宗晟更不能走了。劳军的任务尚未完成,又有更大的功劳,正好一并慰劳奖赏。最重要的是,皇帝侄子交代的事情没有完成,就这样回到汴京。根本没办法交差。
可是事情发展速度太快,汴京传来讯息,官家赵顼再次昏迷不醒,扬王赵颢监国,皇太后高滔滔从旁辅佐。
已经开始立监国了,这是一个明确的讯号,官家赵顼或许命不久矣。那么汴京会安全一些吧?恰好皇太后有消息传来,让自己尽早离开汴京。
赵宗晟暗自思付,是否该找个理由尽快离开长安,可是王府长史于玄却说。秦王已经到了瓦亭。不日就会回到长安。
瓦亭!
一听到这个地名,赵宗晟心头便是一紧,必须要尽快离开了。
可是当晚,赵昭却站在了他面前。赵宗晟如同见鬼一般。瞬间脸色煞白。
“秦王?”
“怎么?王兄很惊讶吗?”赵昭看着结巴的赵宗晟。哈哈一笑。
赵宗晟急忙赔笑道:“是有些惊讶,听于长史说,秦王才到瓦亭。所以……”
“哦,两边消息传递不及时,回来的快些罢了!”赵昭笑了笑,表情中有几分高深莫测。
“路上一切都顺利?没遇到什么麻烦吧?”赵宗晟陡然回过神来,觉得自己的问题好深愚蠢,奈何话一出口,收不回来了。
赵昭笑了笑,没有回答,又高深莫测地看了一眼赵宗晟。
赵宗晟讪笑道:“看我这脑子,秦王能这么会返回长安,自然一路顺利。何况,大宋的国土上,秦王自然畅通无阻。”
“王兄此言差矣,本来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总有一些不知死活的人,这不……回来的时候,在瓦亭,就有人……找死!”赵昭的音调陡然间提高。
赵宗晟心中一震,一层细微的汗珠不知不觉间已经出现在脑门上,讪笑道:“哦,是什么人?竟然这样不知死活!”
“嗨,不知死活的东西,管他们做什么?”赵昭急忙岔开话题。
“是是!”赵宗晟讪笑道:“没错……对了,尚未恭喜秦王,此番灭了西夏,乃不世功勋。”
“哪里,都是应该做了!”
赵宗晟笑道:“秦王不必谦虚,功勋有目共睹,官家命我前来长安,就是为了慰勉赏赐。”
“是吗?只是劳军,没有其他?比如问罪?比如……”赵昭始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让赵宗晟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问罪?”一滴冷汗从额上滚落,赵宗晟“讶然”道:“秦王这是说哪里话?你乃大宋功臣,何罪之有?”
赵昭笑道:“没有吗?比如矫诏,擅自册封嵬名浪遇为西平郡王?”
“你说此事啊,战争之上的权宜之计嘛,秦王只需要上疏,官家肯定会同意的,矫诏……算不上。”
“我要是不上疏请旨,就自己做主呢?”
“你……”赵宗晟只觉得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怎么了?王兄打算立即明正典刑,先斩后奏?还是上疏弹劾,揭发举报呢?”
“我……”赵宗晟顿时愕然了,他心中却是这样打算过。但得到赵顼昏迷的消息之后,他就放弃了。此刻被赵昭说中的心事,心中还是巨震,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
“王兄,我们好歹是堂兄弟,也就不必拐弯抹角了。”赵昭道:“你来长安要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回来的时候,有人在瓦亭找死,意欲谋害本王。侍卫军将他们尽数擒获,原以为是些不知死活的小毛贼,或者是西夏余孽,可是万万没想到……”
“怎么?”赵宗晟额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没想到是宗咏兄家的两个侄子,当年在杭州教训过两个不成器的家伙,没想到他们记仇了,真是的……一家人嘛,何至于此?”赵昭笑了笑,突然道:“哎,不对啊,他们不是被圈禁了吗?怎么会来长安呢?”
“这……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赵宗晟讪笑着,背后已经完全湿透了。
“是吗?”赵昭笑道:“听说他们是由宗正寺看押的?王兄不是宗正卿吗?还挺负责的,听说前几日还去过余杭郡王视察!”
赵宗晟一屁股坐倒在地,沉默许久,沉声到:“你都知道了?”
“是,知道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赵昭笑道:“不是我打算怎么办?是你想怎么样?路在自己脚下,由自己选择。”
“我有的选吗?”赵宗晟表情凄然,眼神满是无奈与伤感。
“怎么没有?”
赵宗晟淡淡道:“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怎么着都是个死?”
“是啊,赵仲山是个软骨头,已经什么都招了,行刺本王,哼哼,西军的将士会生撕了你的。就算你逃过了一劫,你觉得咱们那个皇帝侄子会怎么样?还有你的十三弟妹,会怎么做?”赵昭的话,一字一句,回荡在耳边。
赵宗晟身体有些颤抖,半晌才道:“有什么办法,终究君臣有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他到底是我亲侄子,汝南王(赵允让)府一系的荣辱全都维系在他一人身上,我能怎么选择?”
“好伟大啊!”
赵昭笑道:“你认他这个侄子,他可认你这个伯父?君要臣死,臣就一定得死吗?那些都是蠢蛋。
你愿意大义凌然,为他们背黑锅,牺牲一切,可是人家未必领情,感动更加不会……你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吧?嗯,替罪羔羊?”
“哼哼!”赵宗晟连声苦笑,他不就是个被利用的替罪羔羊吗?这大概是人生最大的悲哀吧!
“也不能说你坐以待毙,你也确实做了些事情,想要再找个替罪羔羊,分担风险,这没错!”赵昭笑道:“只可惜,你找的羔羊实在不怎么样,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错?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你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啊!”
赵宗晟苦笑道:“哼哼,不然怎么样?什么都不做,到时可以安然从长安返回,可是回到汴京,我还有活路吗?”
“这就是你的运气了,你要是什么都不做,这会回去……赵顼病倒了,昏迷不醒,肯定顾不上收拾你。你那十三弟妹,想来肯定不会为难你。”赵昭云淡风轻笑道:“可惜啊,阴差阳错,该发生的全都发生了,只可惜全都出乎你的预料。而今你的处境……只要我出声,你还有活路吗?”
“左右是个死,不指望秦王高抬贵手,给个痛快的!”
“你就那么想死?”
“不然呢?”赵宗晟苍凉道:“我死了,至少能保全家人,保全诸位兄弟……”
赵昭笑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没听过吗?”
“你就那么肯定能攻破汴京,坐上龙椅?”赵宗晟自己都感觉,反问没有什么底气。
“哼哼,你觉得呢?”赵昭略微停顿,继续道:“你的质疑来源于不愿意,可你不希望,并不大表我不能入主汴京。”
“哼哼!”赵宗晟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赵昭已经撕下了最后的伪装,毫不掩饰对皇位的企图,这说明他已经做好的了万全的准备。
高贵的血统,无与伦比的威望,雄壮的军队,强大的气势……赵昭已经拥有了君临天下的资本,成功或许只是时间问题吧!
“赵顼母子要是完了,你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你终究不愿意放过我们兄弟吗?”赵宗晟带着几分哀求的语气询问。
“那要看你了?”
赵昭的话,让赵宗晟燃起了一丝希望,他颤声问道:“难道你愿意放我们一马?”
“公平交易,如果王兄能拿出点让我心动的诚意,我不介意放过你们兄弟中的一部分……令尊依旧是濮安懿王,你们仍旧是皇亲国戚。”
赵昭冷冷道:“若是你们执迷不悟,一意孤行,那就抱歉了,我入主汴京之日,濮安懿王一脉,鸡犬不留!”(未完待续。。)
第六七八章 隐于市
太皇太后曹氏看着庆寿宫门前来来往往的侍卫,沧桑的脸上拂过一丝冷笑。
“这是她美其名曰保护娘娘的行为!”赵福康的表情也很冷漠。
高滔滔有心戒备她们,奈何太皇太后与大长公主身份尊贵,如今满朝大臣都在注视宫中,她不敢做的太过分。
软禁肯定不行,只能是加强看管。
“随他们吧!”曹氏对高滔滔母子已经彻底死心了,现在全天下都看得明白,做皇帝,还是秦王更适合,可惜有心人就是执迷不悟。
“哼,东阳灭了西夏,他们开始着急了。”
“东阳现在有什么动作吗?”
“暂时还没有,应该是在等……敏言他们!”
曹氏担忧道:“庆寿宫都这么严密,秦王府就更……也不知道敏言他们好吗?实在不行,把他们接到宫中来。有老身在,他们不敢怎么样?”
“娘娘多虑了,东阳早就有准备,他们会有办法的。实在万不得已,再把人接到宫中来。如今这局势,他们狗急跳墙,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不奇怪!”赵福康道:“说实话,这宫中除了你,其他人都不安全,包括我。”
“她敢,她若是敢动你一根毫毛,我跟她没没完!”曹氏勃然大怒,到了如今这个年纪,他最在乎的就是儿女孙辈的安全,若是有人触及底线,她的反应会很强烈。
赵福康神情冷峻,大义凛然道:“我倒希望她做点什么,估计东阳现在做缺的就是借口了。”
“福康。莫要做傻事!”
“娘娘放心。不会的。我要等着东阳回来,亲眼看着他坐上皇位。”
“嗯!”
赵福康道:“东阳在外面忙活,我们也不能闲着,我觉得应该做点什么事情。”
“什么?”曹氏沉声询问。
“娘娘,这样……”赵福康上前,在曹氏耳边低语几句。
……
……
华灯初上,几辆马车停在秦王府门口。
七夕临近,江南居酒楼要举办一年一度的鹊桥会。秦王妃和几位夫人,带着孩子,全家出动前去看演出。
秦王家眷出门,王府外阴暗处隐藏着的许多人顿时觉得压力山大,一边飞报宫中,一边快步跟上。
今晚夜行,注定不同寻常。
街上的百姓太多,马车驶过之后,立即有大量的百姓穿插而上,挡住去路。一群皇城司的好手。却挡不住摩肩接踵的汹涌人潮。
很快奇怪,马车却在人群中自如穿行。速度并未受到阻挡。他们不知道,秦王如今在百姓中拥有何其强大的威望,见到秦王府的马车,自然立即让开。何况还有一种侍卫,从各个角度开路和保护。
在皇城司探子眼中,这就是不同寻常的讯号,越是如此,越是可能有鬼。
跟上,必须盯紧,否则可能会出事。
他们清楚地记得,皇太后的命令,若是“保护”不好秦王家眷,满门抄斩。作为皇城司成员,他们自然清楚所谓的保护是什么含义。
今晚的情况,让他们倍感压力。
若是寻常人,他们现在上去阻拦,甚至扣押都没有问题。但是秦王府的马车,秦王妃就在马车上,谁敢冒犯?
皇城司探子努力滴拨开人群,穿梭其中,想要跟紧马车。尽管他们很努力,但是很遗憾,至少有一半的探子被汹涌的人潮阻挡,渐渐有些落后了,马车的距离越来越远。
江南居附近更是人潮涌动,一支带着面具的驱傩队伍出现来了,迅速吸引了大量的路人。表演者还现场发放面具,好奇的路人立即带上,瞬间之后。街面上多了数百张形色各异的面孔,一场假面舞会在汴京的街头拉开序幕。
“不好!”皇城司的探子拼命想要上前,可惜……道路拥堵了,即便是秦王府的马车,想要过去也不容易。
皇城司的好手亲眼看着,秦王妃和几位夫人下了马车,甚至清楚地看到,几乎每个人怀中都抱着一个孩子。
一众侍卫守在旁边,开路保护。
驱傩者舞动手中的法器,精彩的表演引得围观路人一阵阵的欢呼。
可就在此时,一位表演者失手,松香喷出太多,以至于长长的火焰飘扬了人群,顿时有人尖叫着后退避让,唯恐被火焰所伤,现场不可避免地有些混乱。
几个皇城司好手死命地拨开面前的人群,他们瞪大了眼睛,满脸惊骇。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秦王府的家眷竟然消失了。
眼前全都是驱傩面具,数百人完全一模一样,根本认不出彼此。
秦王家眷们都去哪了?
人群中不见了他们人影,围观路人簇拥着驱傩的队伍往前走去。皇城司的探子目光落在了戴面具的表演者,秦王府的家眷八成就隐藏在面具下。
可是在汹涌的人潮中他们根本无法靠近,更不能上前公开掀开面具检查。即便有心也做不到,至少有几百人,根本来不及一一比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驱傩者越走越远。
而秦王府的家眷,彻底失去了踪迹,包括那几个孩子。
……
……
“什么?她们失踪了?”
垂拱殿,高滔滔得到奏报,顿时勃然大怒。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已经有些害怕听奏报,实在没有什么好消息。
“废物,几个妇孺都盯不住,要你们干什么吃?”
“太后恕罪,街上的人太多了,驱傩的表演者出现了失误,引起骚乱,秦王妃她们消失在人群中了。”
“驱傩?那不是年底才有的仪式吗?”
“太后,八成是有人提前安排好的,目的就是为了制造混乱,掩护她们离开!”韩琦一语道破问题实质,发面具这事就可见一斑。
“是啊,每当我们上前时,就有人潮涌动阻碍行……而我们又不敢直接对秦王府的马车动手。”
“吾怎么吩咐的?让你们务必看住了,你们就是这么看的?留你们何用?”高滔滔别提有多愤怒了。
“太后恕罪,太后饶命!”皇城司的探子也是大为着急,他们也满腹委屈,事情是办砸了,却也不能完全怪他们。
韩琦道:“太后,处罚的事情先不着急,即便是她们暂时脱身,却也来不及出城。只要封锁汴京城,严加盘查,或许还来得及!”
“是啊,太后恕罪,给卑职登一个机会,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那好,立即封锁汴京,严加盘查,一定不能让他们出城。”高滔滔也真有些着急了,她太清楚赵昭家眷的作用和意义。
“太后,用什么名义呢?”
“就说秦王府家眷被西夏余孽掳走,然后你知道该怎么做,记住,要活口!”
“这样……妥当吗?”
韩琦道:“就这么做,百姓不会爱戴秦王吗,一定会配合的,也会帮着寻找的。如此一来,他们想要隐匿行踪可就不容易了,否则偌大的汴京城,他们若是隐藏起来,我们上哪去找?”
高滔滔:“没错,我们找到的可能会大很多,如果她们撑不住自己主动出面,那更好,正好名正言顺地保护,还可以将他们接入宫中。”
“现在只能这样,打草惊蛇,瓮中捉鳖了!”韩琦心里很清楚,秦王家眷安全离开之日,就是西军出潼关之日。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阻止。
“无论如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务必要找到人,记住,必须是活的!”这已经是高滔滔第二次叮嘱了。
死人没有什么价值,起不到威胁的作用,还会落下口实,给赵昭借口,所以她必须要谨慎。
“是!”
“让郭逵接管汴京西城防守,狄咏镇守宫禁,严加防范。”秦王家眷的突然始终,让人有些不寒而栗,高滔滔觉得安全感在急速下降。
……
……
秦王妃与诸王子被西夏余孽掳走,消息传出,顿时一片哗然。
庆寿宫中,赵福康得意道:“看样子,东阳已经动手了,果然不错……但愿敏言他们能够今早脱身,那样东阳就可以尽快动手了。”
“但愿他们平安无恙!”曹氏紧紧抓住龙头拐杖,神情凝重,深邃的眼神里满是担忧。
“娘娘,我待会去花园纳凉,听说朱贵妃也经常去……”
……
司马光回家时,听到了这个消息。
什么西夏余孽,他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回头看了一眼皇宫,长叹一声,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
一座小楼上,站着一个神情凝重的男子,赫然正是许久未露面的蒋雷霆。
“行动可还顺利吗,诸王妃和王子安全了吗?”
“统领的安排很周密,我们也演练了很多次,效果很好,王妃她们已经暂时脱离了皇城司的监视。”
“好,做得很好,大隐隐于市这话说得当真没错!”蒋雷霆点点头,这是个最重要的环节,不能有丝毫差错。他已经整整准备两年了,一切就是为了今日。
“立即开始第二步行动,十个方向,同时启动,按照丙字号方案行动。”
“是!”
“记住,观众不少,记得表现精彩。”蒋雷霆冷笑道:“以为封锁城门就高枕无忧了?这才只是开始!”(未完待续。。)
第六七九章 流言满汴梁
汴河是大宋的水运大动脉,江南与两淮的钱粮全都由此运送而来。
船只南来北往,进出汴京城,都要经过东水门。
运河由此穿过城墙,到了夜间会有沉重的铁栅栏落下,保障城防安全。
数十年来,东水门一直安然无恙,驻守的士兵已经习以为常,偷闲耍滑是常有的事情。
只要不耽误船只通行,不使城防有失即可。
但是今日,朝廷突然下了旨意,说秦王的家眷被西夏余孽掳走,让他们加强防备,盘查过往的船只。
怎么会有这种事?
秦王威望已经深入人心,士兵们一个个怨声载道,大为恼火。
领头的校尉道:“算了,且先应付着,朝廷的事情总是雷声大雨点小。”
校尉姓苏,苏岸,字伯洲!
曾几何时,他隶属于禁军皇城司,职位高,前途无量。
曾几何时,他曾跟随一位年轻的鸿胪寺主簿出使辽国,他曾与意气风发的县令,在杭州查案平乱;他们曾一道出使河湟,同生共死。
后来,林侍郎被李复圭冤枉,他被迫作伪证。真相大白之后,他再无法见人了,所幸没有被灭口,留下了一条性命。
前途光明的进军出身,最终落得个卑微的守城士兵,几年如一日在这里看守东水门。
苏岸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遗忘了,这些都是应该的,谁让自己当年昧着良心说假话呢?哪怕是被迫。也终究经不起良心的拷问。
他曾想过去道歉。可始终无法鼓起勇气去面对。作为一个背叛者。有什么资格乞求原谅呢?
何况,当年的林侍郎如今已经是权倾天下的秦王,自己一个小卒子,哪能有机会得见?贵人多忘事,秦王肯定已经忘记自己了。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伤感悔恨之后,苏岸接受了现实。就这样做个守城兵。一辈子默默无闻,没什么不好的。
但是苏岸并未就此忘记,他会时刻关注秦王的消息。
当得知他是仁宗皇帝亲生子的时候,苏岸惊讶不已,谁也不曾想到竟是这样的状况。
苏岸似乎瞬间明白,官家为什么要自己做假证陷害秦王,太皇太后又如何亲自赶赴刑场救援。而自己,不经意间竟然卷入了皇室内斗中,险些犯了大错。
再后来,秦王在西北立下赫赫战功。这次竟然直接灭了西夏。苏岸心中高兴,当年就觉得他不凡。能力出众,如今果然是所向披靡,成为大宋的英雄。
最近汴京城中疯传,官家病危,皇位由谁来继承。
当然是秦王了,苏岸心中这样想着,民间的呼声也很高。但这种事不是他们能做主的,更不是他们能随便多嘴的,只能默默地期待。
却没想到,今天传来讯息。
秦王府的家眷外出时,被的额西夏余孽掳走了。
果真如此吗?
虽然别人这样认为,但苏岸总觉得其中有猫腻。作为皇城司的成员,当年又有过那样的经历,他多少知道一些隐情。
西夏的余孽会远隔千里突然出现在汴京?秦王府的家眷必然有侍卫保护,哪里能莫名其妙全都被掳走?
西夏国已经灭亡,嵬名浪遇已经迁徙往横山夏州一代,想要复国是没有希望了,那掳走秦王家眷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是想报复,直接刺杀不是更好吗?用得着如此麻烦吗?
显然,目前的状况并不合理,所以掳走秦王家眷的绝非西夏人,或者秦王家眷并非被掳,而是主动消失了。
朝廷如此大张旗鼓,封锁全城,目的是为了找人,而并非为了救人。
秦王在长安虎视眈眈,当今太后与官家“找”他的家眷意欲何为?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苏岸叹息一声,帮不上忙,只能默默叹息一声,希望秦王家眷平安无事。
东水门暂时封锁了,许多的船只堵在河道中,苏岸急忙派遣军士前去检查,然后放行疏导。
奈何船只太多,大多都装载着货物,船上的空间很多,全都仔细检查,自然耗费时间很长。
如此一来,顿时怨声载道。
同样的情况在汴京各处上演,百姓们痛恨西夏余孽掳走了秦王家眷,却也抱怨朝廷的政令。所有的水道、城门口全都排起了长队,禁军将士在城中来巡视,在里正的引导下,挨家挨户的搜查。
大宋立国百年,汴京百姓从未有过这样的遭遇,和平时期,都城之内鸡飞狗跳,百姓的心情可想而知。
高滔滔和韩琦听闻之后,同样着急,奈何赵昭的妻儿太重要,必须要找到。无奈之下,只得发动更多的禁军将士参与,并且命令各处码头城门加快速度。
与此同时,一股流言开始在汴京城中不胫而走。
秦王家眷不是被西夏人掳走了!
消息一出,许多人惊讶不已,朝廷是这么说的啊?
立即有人解释了,秦王府家眷十多人,出门更有数十侍卫保护。想要掳走数十人,西夏余孽需要动用多少人呢?又会闹出多大的动静?
这么大规模的西夏余孽潜入汴京,禁军没有一丝察觉?显然是不可能的。
再者,听说秦王家眷是在大街上看驱傩表演时失踪的。这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任何的打斗,数十人被悄无声息地掳走了,这可能吗?
当晚街上的路人不少,他们的疑惑成为最好的佐证。
除非是秦王府家眷不曾反抗,主动配合,才有可能消失不见。
对啊!百姓们听说之后深以为然,有道理啊!
可是,朝廷为什么这样说呢?
随即引出了更大的波澜。
据说当今官家昏迷多日。储君之位成为焦点。官家赵顼曾有意立皇子赵煦为储君。太子年幼。官家担心主少国疑,准备让秦王来辅政。
秦王是仁宗皇帝的亲生子,有这般有能耐,劳苦功盖,威望也无人能比。直接即位do可以,何况是做个辅政大臣,自然绰绰有余。
老百姓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也称赞官家英明。
可惜好事多磨。总有人破坏!
据说皇太后疼爱次子,意欲以次子扬王赵颢为帝,反对太子登基,秦王辅政。故而才想要抓住秦王家眷,从而要挟秦王妥协。
流言就像是涨了翅膀一样,一日时间就传遍整个汴京,顿时一片哗然。
皇室内斗,朝堂纷争虽然距离百姓很远,但总有些消息流传民间,听起来完全合情合理。
加上百姓对朝廷封锁城门。挨家挨户搜查登一系列扰民举动是十分反感,本身就心有怨怼。从而更容易接受流言,对朝廷的不满也开始加剧。
随即还有说法,官家多日不上朝,可能已经驾崩。之所以秘不发丧,说明什么?
很有可能官家已经被太后和扬王谋害了,立扬王为监国的可能也是太后矫诏而为。
百姓大为惊恐,义愤填膺,纷纷不平道:“难道大宋就没有人能压制太后和扬王了吗?”
有啊,只有太皇太后和秦王啊!
这就是为什么太后和扬王要捉拿秦王家眷的缘故,且秦王远在长安,鞭长莫及。
至于太皇太后,据说已经有太后软禁了。再加上宰相韩琦助纣为虐,帮着太后和扬王倒行逆施,如今在宫中和朝堂上一手遮天。
太后宠溺幼子,祸乱宫闱,意图染指神器,篡改国朝正统,古往今来例子很多。郑伯克段于鄢的典故是《左传》名篇,如今的皇太后高滔滔不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姜氏吗?再加上一个宰相韩琦,不正是话本戏里,跋扈太后加奸臣把持朝政的路子嘛!
百姓们对这一套极为熟悉,不知不觉间,更加笃信。
消息传入宫中,高滔滔与韩琦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可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箭已离弦,哪里能说停就停?若是停止搜寻,岂非是承认了流言是事实?
高滔滔只得顶住强大的压力,长子的不配合,以至于局势落到了今日的局面。如今已经没有退路,她心里隐约有很不好的预感,但必须坚持下去。只要汴京在手,皇位还掌握在自家手中,一切都还有机会。
高滔滔以皇帝的名义辟谣,同时暗示大臣与汴京的地方官,缓解谣言四起的局面。监国赵颢一度还想要逐步散播谣言者,奈何谣言传播的程度已经不可控制,根本难以追查。赵颢只觉得压力山大,说实话,他本人并不是很愿意当这个监国的。
皇位是诱人,可如今局势下,九五之位如坐针毡,何必去蹚浑水呢?奈何母亲坚持,他也不好反对。再加上兄长赵颢昏迷不醒,失去了平日的威胁与压制。何况那毕竟是皇位,只要有机会,谁心里还有一点侥幸呢?
圣旨辟谣的效果实在不怎么样,很大程度上被人看作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至于官员,大部分人都心知肚明,此刻最妥当的做法就是保持中立。最终无论是谁坐上龙椅,他们依旧是大宋臣子。
高滔滔无可奈何,只得下令加快搜寻速度!
东水门因为控制着汴河水运,成为重点。苏岸少不得忙碌,连夜行动,检查、放行船只。
这个夜晚,半月在天,水中波光粼粼。
苏岸吃过晚饭之后,匆匆赶回来,准备继续加班。刚刚踏上一艘船,一声轻响后,船只微微晃动,一个人影飞快地闪过。
想要追击,却已经晚了,只看到一个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苏岸愕然站在原地,心中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个背影——好熟悉!(未完待续。。)
ps: 郑伯克段于鄢,出自《左传.隐公元年》,郑庄公之母姜氏偏爱幼子共叔段,骄纵跋扈,欲夺取国君之位。未成功,被郑庄公平定。
第六八〇章 相逢、偶遇
东水门很少在夜间开启,只有如今这等“特殊情况”例外。
苏岸按部就班地清查之后,便让船只逐渐出城。
至于仔细程度,差不多就可以了,夜间视线不好,不可能过分仔细。
再说了,流言四起,百姓们对朝廷的做法不满,士兵们同样也有抱怨,不好明目张胆消极怠工,但至少态度上可以不用那么积极。
某些人心里还隐约有种想法,若是真的遇到了,情愿放秦王家眷出城。
看目前的架势, 来日秦王入主汴京的可能性很大,若是救了来日的后妃和皇子,那可是大功一件啊!
苏岸也有这样的期盼,但他目的不是为了功劳和投机,只是单纯的一种愿望。不过他也清楚,秦王一家人数众多,目标很大,想要轻易离开并不容易。
等候的船只已经离开了七七八八了,月上中天,已经半夜了。忙碌了一天,饶是身体健壮,苏岸也觉得十分疲惫。
上了岸,提起葫芦喝了口烈酒,这玩意解乏。自从当年在杭州接触,已经很多年了,成为一种习惯。
随后打发了同行的士兵先回去休息,他想要静一静,更为了等一个人。
坐在河边的杨柳下,苏岸清楚地察觉到某一瞬间,光线有显著明暗变化,那个似曾相识的人影又出现了。
“是敌是友?出来见个面吧!”
一颗石子凌空而来,落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一个长发女子出现在河边。黑色劲装包裹着玲珑的身材。动作十分灵巧。
苏岸回头看过去。只觉得十分熟悉。可是一瞬间竟然反应不过来。
黑衣女子满是期盼的眼神中多了些许失望,轻声道:“苏大哥,你不认识我了吗?”
“玉童姑娘?”直到听到声音,苏岸才试探着喊道。
“是我,我还以为苏大哥不认识我了!”来人正是沐思虹的侍女玉童,轻功了得,当年是一头短发的假小子。而今则是满头青丝,长发披肩。多了些许女子的婉约秀气。
苏岸也讪讪道:“玉童姑娘变了妆扮,所以一时间没认出来。”
“那是现在好看?还是以前好看?”玉童问出这句话之后,俏脸上顿时多了一抹绯红。好在是黑夜之中,旁人也瞧不清楚。
苏岸不由为之愕然,片刻之后才道:“以前精神,现在更……漂亮!”
假小子变成楚楚动人的大姑娘,显而易见。
“那就好!”玉童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
苏岸又愕然了,他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茬,虽然觉得在这个当口上,玉童突然出现很是奇怪。他很想问缘由。可是嘴巴微张之后,又闭上了。现在问,似乎有些不合时宜。
汴河畔,杨柳随风而动,月光照耀下,水面上波光浮动。一时间,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难免有些怪异。
玉童低着头,纤细的脚尖提着一颗石子,稍微用力,石子飞出去落入河水中,顿时泛起一圈圈的涟漪,和她心里一样。
怪异的气氛持续了很久,玉童才打破了沉默,问道:“苏大哥,这些年你过的可好?想来已经娶妻成家,孩子已经几岁了吧!”
没人看得见,夜色之中,玉童的脸如同红苹果一样。她故意压着嗓子,就是怕声音里会有颤抖,或者说到一半失去了勇气。
黑夜之中,苏岸也迟疑了一下,低声道:“粗野的兵卒哪里有家室可言?”
“是吗?”意料之中的答案,可听他亲口说出来时,还是忍不住激动。即便努力想要克制,可是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住澎湃的心潮。
五年时间,压抑的了五年的东西,骤然间打开一个缺口,想要克制就不是容易事了。对一个女子而言,尤其如此。
苏岸办事心思缜密,粗中有细,可是在生活上却是个粗犷的汉子。粗枝大叶的他,根本没有留意到女儿家“明显”的情绪变化。
“玉童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孟夫人与沐夫人他们还好吗?”苏岸最终还是主动开口询问了,适才的气氛太诡异,有些压抑。
“都好!”玉童这才收敛心情,此刻正事要紧。
苏岸下意识地点点头,微笑道:“那就好,秦王殿下……”
“殿下也好着呢,想来你都已经听说了。”
“是!”
“殿下和夫人都时常念叨你!”
玉童一句话,苏岸顿时眼前一亮,忍不住虎躯一震,讶然道:“真的吗?”
言语之中,蕴含着太多的惊喜与激动,还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来。
玉童暗自松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轻声道:“若非如此,殿下也不会让我此时来找你!”
“殿下让你来找我?”苏岸依旧处在惊喜之中。
“是的!”玉童道:“其实几年前,殿下就知道了你的下落,是我发现的……当时我想来找你的,但是殿下不让。起初我以为是殿下还在怨恨你,所以没敢……直到前些日子,夫人才告诉我,殿下从来没有责怪过你,不来找你,是担心你的安全,怕你为难。”
“真的?”
苏岸是在疑问,可是内心之中更多的是惊喜和欣慰,或许他心中根本就没有丝毫的质疑。
“嗯!”玉童悄悄抹去脸颊上的泪珠,低声道:“今天来此,是殿下和夫人与让我来的,他们说……苏伯洲是仗义之人,危急时刻,值得信任。”
“可是夫人他们需要帮忙?需要做什么,苏岸义不容辞!”
苏岸很清楚,他每天在运河上忙碌着是查什么。玉童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必须与此有关。要帮忙。他绝对义不容辞。
他丝毫不怀疑玉童所言。他了解那个人。不论他是县令还是秦王,始终是那样的坦荡。
五年时间不联系,一来就是关乎生死的大事,苏岸没有任何的抱怨,甚至还非常的激动和欣慰。此时此刻,玉童身上关联的是秦王家眷的安危,秦王能让他来找,等若是将身家性命押到自己身上。
如此程度的信任。怎能不让人动容?苏岸觉得十分荣幸,秦王这般做,等若是将自己放在最重要的时刻启用,可见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利用?苏岸不觉得。其实,他很乐意被秦王利用,那是一种荣幸。
“殿下果然没看错苏大哥!”玉童激动不已。
苏岸道:“眼下搜查很严格,想要送王妃和夫人们出城,怕是不容易!”
“我知道,不是出城,而是……”玉童走到近前。压低了声音在苏岸耳边低语几句。
玉童说话间,吐气如兰。微热的美人呼吸落在耳垂和脸颊上,苏岸不由地住有些心跳加速,脸上也隐约有几分羞涩。
不过他此刻心中只有大事,几乎是处在心无旁骛的状态下,些许微妙的感受暂时被抛诸脑后了。
“好,知道了,我会配合的。”苏岸还有任何的顾虑,立即答应。
“苏大哥,此事可能会有危险,你不害怕吗?”玉童小声询问。
“行伍中人,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苏岸笑了笑,说道:“何况士为知己者死,无论如何,都要报答秦王殿下的信任之恩,否则我会更加愧疚。”
玉童叮嘱道:“你小心,一定要留着性命等殿下回来,那时候会加官进爵,会……”
“哼哈,我知道了,别担心,没事的!”苏岸笑道:“玉童姑娘,你也小心些。”
“嗯!”一瞬间,玉童心里暖暖的。
“那好,我们分头行动!”
“嗯!”玉童临走的时候,又回过头来,低声道:“苏大哥,以后叫我玉童就是了。”
“好,玉童姑……你小心!”
月色如水,汴河畔温柔的气氛中,两个人影匆匆离去。
……
……
夏日的清晨,总是格外的凉爽,尤其是在鸟语花香的宫廷花园之中。
贵妃朱氏和往常一样,缓缓走过花丛,花草还是以前的味道,清香宜人,沁人心脾。
只是心情已经完全不同了,朱氏根本无心赏花,只是在花丛间来回踱着步子,眉头紧锁, 满是哀愁与担忧。
本来她的生活很不错,贵妃的身份虽比不上皇后,却也无比尊贵。最重要的是她有儿子,而且是皇帝事实上的长子,若无意外,按照传统将来是要为太子,登基为帝的。将来即便是不能成为太后,地位也是极为尊崇的。
可惜,官家年纪轻轻就突然病危了,这让朱氏很着急。好在向皇后对她一直不错,儿子若是能继位,还是有盼头的。丈夫也确实是这样想的,一直想要立她的儿子赵煦。
可是半路杀出个扬王来,太后是铁了心要立次子赵颢为帝。兄终弟及,那她们这些先帝的后妃该怎么办?只能是身份尴尬的皇嫂,日子会很难过。最让人愤怒的时间,本属于自己儿子的皇位就这样生生被人夺走了。
朱氏心中满是恨意,出身一般,见识浅薄的她不知道什么才是大局为重。只是单纯的认为,儿子要丢掉皇位,她怎么能甘心呢?
可是丈夫昏迷着,太后又那样强势,自己一个势单力薄的妃子根本反抗不得。
眼见着情况越发的糟糕,朱氏心里就越是焦躁,越发的坐立不安!
该怎么办?
除了在花园里踱步,干着急之外,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就在这最孤独无助的时候,脚步声响起,有人轻声道:“这不是朱贵妃吗?”
朱氏回过头来,瞧见楚国大长公主赵福康正缓步而来。(未完待续。。)
第六八一章 中计了
“见过大长公主!”
朱氏不敢托大,赵福康辈分高,皇后见到都客客气气的,何况自己只是个贵妃!
“贵妃客气了!”赵福康道:“我们本是一家人,何必见外呢?”
朱氏倒也机灵,尤其是嘴甜,急忙道:“是,姑姑……不知能否这样称呼你?”
“当然可以!”赵福康微微一笑,轻声道:“适才间贵妃眉头紧锁,面有忧色,是怎么了?可是煦儿不舒服吗?”
朱氏忙道:“没有,煦儿一切安好,有劳姑姑挂念了。”
“哦,你是挂念官家的病情?”赵福康似乎恍然大悟。
“嗯!”朱氏点点头,随即低头黯然不语,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赵福康急忙安慰道:“好好的怎么哭了?不是说官家只是暂时昏迷,这几日情况还有所好转吗?”
“官家他……”朱氏吞吞吐吐道:“姑姑不知道吗?太医说了,官家这两日若是还未醒来,就有可能……”
说话间,朱氏更加伤心了,顿时哭成个泪人儿。
“啊?好好的怎么会这样?”赵福康像第一次听说,顿时惊讶万分,很是难过。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官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孤儿寡母该怎么办啊?”朱氏心中确实委屈,也有不少的担忧。这些日子一直压抑着没有机会发泄,如今见到赵福康,似乎找到了倾诉对象,不由自主地表露出来。
赵福康很好地扮演的知心姐姐的角色。轻声安慰道“放心好了。官家会好起来的。即便……即便有什么意外,你的煦儿是长子,未来的大宋皇帝,你的福气在后面。”
“可是……”朱氏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可问题的关键是儿子要能登上皇位才行。
赵福康道:“怎么了?有人为难你吗?姑姑可以给你帮忙,实在不行,请太皇太后给你做主!”
“姑姑说的是,可如今是扬王监国。太后的意思似乎是……”朱氏不敢说的太直接,婆婆高滔滔的积威还是很强大的,想想就有些发憷。
“监国不等于是储君啊!”赵福康佯作不解。
朱氏可怜兮兮道:“太后曾和官家有争执,要立扬王为储君,继承大统。如今是监国,来日顺理成章登基。”
赵福康轻声道:“是吗?如果是这样可就不好办了,你的日子不好过了,还有煦儿,太子之位没有了不说,只怕将来还会有性命之忧……”
“啊?不会吧?”朱氏顿时大为惊恐。儿子就是她的命根子,焉能看他受到伤害?
一句话。切中要害!
赵福康四处瞧瞧,见周围无人,才压低了声音道:“说句大不敬的话,你想想太祖膝下德昭与德芳两位皇子的下场。”
这是他们赵家家事,朱氏自然有所耳闻,顿时为惊恐。兄终弟及之后,先帝之子会成为储君之位的障碍,谁不想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呢?到时候,扬王肯定也会与太宗皇帝一样手段,谋害自己的儿子。
一想到这里,朱氏就打个寒颤,六神无主。
“姑姑,救我,救我的孩子!”朱氏下意识地抓住了赵福康的衣袖,此时此刻,她太需要一根救命稻草。
“这……太后怎么说?”赵福康低声询问。
朱氏满脸忧色道:“太后说,到时候让扬王立赵煦为太子,可是我总觉得……”
“是啊,将来的事情可说不准,太皇太后和太后在一日,或许能护着赵煦,若是她们不在了呢?即便是白纸黑字写下的承诺,也会被变着法推翻的。”赵福康设身处地道:“昔年昭宪(杜)太后有金匮之盟,约定兄终弟及之后,皇位传回太祖一系的,结果呢……”
“是啊,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官家昏迷着,如今一切都是太后说了算,我也办法!”朱氏说着说着就哭了,有赵德昭和赵德芳的先例在,再加上赵福康的说辞,她是越想越害怕。
赵福康感慨道:“这皇位谁来继承,该是皇帝说了算的……”
“官家是打算立煦儿的,可是他一直昏迷,一切都得听太后做主。”朱氏现在最希望的就是丈夫能够醒来,未来所有的指望都在儿子身上。
赵福康叹息道:“这样就有些麻烦了,可惜了,官家虽然时常提及立赵煦为太子,可是没在朝堂上下过圣旨……哪怕是写下圣旨也是好的,这就是最有效的证据,谁也否认不得。”
“圣旨?!”朱氏突然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
“是啊,立储乃国家大事,口谕肯定不算数的,若有圣旨,白纸黑字,否认不得。”赵福康叹道:“可惜没有,只能期盼着官家尽早醒来,亲笔书写圣旨,这样子,煦儿的太子之位就保住了。”
朱氏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赵福康看在眼里,含笑不语。
“可是,即便有圣旨,太后若是一意孤行,官家一旦不在了,我们孤儿寡母如何能……”朱氏有这样一层担心。毕竟高滔滔权势滔天,赵颢现在是监国,宰相韩琦掌握着政事堂,内外一手遮天。
赵福康道:“若官家真写下这样的旨意,太皇太后、宗室贵戚、朝中大臣都会支持的。”
“是吗?”
“嗯,你莫要伤心了,回去好好照顾官家吧,希望他早日醒来,颁布圣旨!”
“多谢姑姑!”朱氏道谢之后立即离开,她心中又燃起了希望,现在要去办一件大事。
赵福康看着朱氏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个护犊子的蠢女人可以利用,或许可以发挥重要作用。
只是,她到底太蠢了,若是被高滔滔察觉,一切前功尽弃不说,自己还会有危险。
一切就看天意了!
赵福康抬头看着西方的天空,心中默默道:东阳,这是长姐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你可要努力啊!
……
……
朱氏的异动,高滔滔并未注意到,她现在有更为糟糕的情况要面对。
清晨的时候,汴河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艘船趁着清晨的薄雾,悄悄向东水门进发,想要出城,结果在出城前夕被巡城的士兵发现,并且拦截下来。
本来只是例行检查,可是很快发现了重大问题。
先是发现东水门值守的校尉苏岸有意通融,想要掩护这艘船出城,结果出现失误,被发现。
继而发现船上是几个年轻妇人抱着几个孩子,人数和大概情况与秦王府的家眷十分吻合,巡城士兵顿时士气大振。毕竟这是朝廷给出的任务,必须完成。这几日他们为此没少遭罪,自然希望早些结束。
再者,朝廷给出了很好奖赏。若是“解救出”秦王府家眷,会重赏。
故而士兵们立即上前想要拦截救人,但是船只很不配合。出来了几个人阻挡搜查的官兵,并且发生冲突,开始交手。
其中有一位年轻劲装女子,校尉苏岸,还有几个身手灵活的男子。
打斗很激烈,立即吸引了过往的路人,船上的人围观。
有人很惊讶地发现,劲装女子似乎是秦王府侧妃的贴身女侍卫,还有那几个男子,也是秦王府的侍卫。
前不久,有人在江南居闹事,就是他们出手赶走闹事者的。其中这位女侍卫,长相甜美,英姿勃勃,给人的印象最为深刻。
一个疑问出现了,秦王府的侍卫与官兵打起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秦王家眷是被西夏余孽掳走的吗,那与官兵拼斗该是西夏人才是,怎么会是……
在有心人的提醒下,众人不约而同想到了汴京城中的流言。
难道官兵不是救人,而是追杀?
天啊,太后和扬王在追杀秦王家眷。
尤其是船只受到袭击,其中唯有一些抱着孩子的妇人。妇人们长相都不错,气质高贵,与秦王家眷十分吻合。
但并无西夏人的余孽啊?众人看得清楚,流言的真实性越发的强烈。
最终,劲装女子与几个男护卫拼斗不过,有人受伤落水,还有一名护卫当场被官兵击杀。
余下几人见势不妙,趁乱逃走了!
阻拦的官兵并不知知情,事情发生后仓促应战,只当出手抵抗的是西夏余孽,仓皇动手加上立功心切便动手了。
抵抗被杀退了,一部分官兵前去追击,另外一部分前去解救“秦王家眷”。
众人看得清楚,一众妇孺被官兵们请过去,带上了马车。对外的说辞,是送去皇宫,加以保护!
保护,那秦王府侍卫为什么会和官兵动刀剑呢?
很奇怪啊!
东水门发生的事情通过这些人的嘴巴,加上有人可刻意推波助澜,正快速的扩散向全城。
与此同时,宫中的高滔滔与韩琦也接到消息。
秦王家眷找到了,正送来宫中。
高滔滔终于松了一口气,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之后,总算是把人找到了。
只要有人质在手,赵昭就少不得投鼠忌器!
可是当人质送到宫中时,高滔滔顿时傻眼了,所谓的秦王府家眷,她竟然一个都不认识!
韩琦也在一瞬间愕然了,强烈的惊恐漫上心头,他清楚意识到一个很可怕的后果。
慌忙喊道:“太后,糟了,中计了,要出大事!”(未完待续。。)
第六八二章 师出有名
下层的士兵并不认识秦王妃和诸位夫人的,这个年代没有照片,即便是有画像,也只是神似而已,很难准确辨认。
因此遇到抱着的孩子的气质美女,加上秦王府侍卫拼死保护,又是买通水门校尉偷偷出城的情况下。
条件吻合,士兵们便会下意识地认定是秦王府家眷。
直到人被送入宫中后,太后高滔滔亲自辨认,才被戳穿,而这中间会有一个时间差。
汴京其他地方的士兵听闻秦王家眷已经找到之后,紧绷的弦突然放松,失去了警惕之心,搜查也彻底停了下来。
就在这个空档,汴京至少有十处地方有人悄悄逃走,抑或者是突围。
士兵们猝不及防,至少有七八处成功。
消息传到宫中,高滔滔这才回过神来,愕然道:“先前只是他们的计策,目的是为了迷惑我们,故意搅混水,然后好趁乱逃走?”
“没错,是这样的!”韩琦早已明白过来了,这一遭他们完全被赵昭玩弄于鼓掌之间,被狠狠滴算计了。
“真的中计了!”高滔滔颓然道:“十路同时突围,他们准备的多充分啊,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哼哼……来不及了,人肯定已经逃走了。”
秦王家眷逃走,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身在长安的赵昭将再无牵挂,可以毫无顾忌地开始争抢皇位。
韩琦想说不一定,即便是突围了七八路人马,秦王家眷就一定在其中吗?
真不一定。或许这还是瞒天过海。金蝉脱壳的计策。
可即便是秦王家眷还在汴京城中。又能如何?经此一事,想要再搜查是不可能的,百姓绝对不会答应。
况且偌大的汴京城,百万人口,藏几个人是完全没问题了,再想找,就是大海捞针了!
再者,秦王一定不会给这个机会和时间的!
况且……
韩琦忧心忡忡道:“太后。更糟糕的情况或许不止于此!”
“还有什么?”巨大的失落感让高滔滔思维有些混乱。
……
……
两日之后,答案揭晓。
秦王赵昭在长安发布檄文,昭告天下。
声称自己的妻儿母亲莫名被太后与监国抓走,生死不明,请太后给出说法,释放家眷。
消息一出,天下哗然!
威望崇高的秦王公信力很高,他的檄文无意是最好的佐证,证明之前的流言是真的。
秦王家眷并非被西夏掳走,而是太后和监国的扬王所为。
怎么能这样?舆论顿时一片哗然。莫非太后和扬王真的要谋反吗?
秦王乃是大宋的英雄,怎能这样对待?抓走家眷是几个意思啊?
有什么恩怨。祸不及家人,这是很多人的共识,太后和扬王的做法无疑超出了底线,引起强烈的不满。
于是乎,强大的压力全都涌向了汴京皇宫,要求太后和扬王给出解释,并释放秦王家眷。
可消息传进去之后便如石沉大海,再无音讯。
有许多百姓在东水门亲眼看着官兵抓人的,亲耳听到要把人是送入皇宫的。
官兵摆了乌龙,抓错了人,可百姓不知道,官兵的惨淡的公信力在这时候却异乎寻常的高。
天下百姓都认定当时抓走的就是秦王家眷,人已经被送入了皇宫。
可是宫中却没有一点动静,太后和扬王要干什么?秦王的家眷呢?
美其名曰是保护,可如今这个情况,只怕是……实在让人担忧。
如今的冷漠举动,拒不回应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不愿意放人,还是秦王家眷已经被加害了?
宫中的迟疑顿时让民间纷纷猜疑,百姓愤慨不已,太后和扬王竟然谋害秦王的妻儿。
秦王可是大宋的英雄,功勋盖世,焉能这样对他的家人?秦王的几个孩子可是仁宗皇帝嫡亲的孙子,凤子龙孙就这样遇害了?
太后和官家,简直就是残暴不仁,没有人性,分明是一家人,如何能下得去手?
蛇蝎心肠,冷血无情啊!
一时间,对太后和扬王的痛骂和质疑者不计其数。
如此情况下,对高滔滔和赵颢而言,最需要的是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可以平息民愤的解释。
可惜他们给不出来。
最初他们有过否认,可是百姓根本不信,他们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东水门事件,已经让百姓认定了是太后抓走了秦王家眷。
先入为主的认识已经深入人心,任凭高滔滔如何解释,百姓就是一字不听,一字不信。高滔滔和赵颢彻底无奈了,他们没有利于自己的证据,更缺乏公信力,任何的解释都显得苍白,而且是越描越黑。
如今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放人?人都没抓到,何谈放人?
可是百姓不信,人没放,又消失不见了,那么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秦王家眷已经遇害。
……
……
出兵的借口有了!
秦王赵昭在长安接到消息,大为震惊。
西军将士更是悲痛愤慨,他们在西北前线拼命,朝廷却这样对待主帅的家眷,如此冷血,是可忍孰不可忍。
将士们纷纷请命,要求兵出长安,直捣汴京,营救王妃和世子。
抑或只能是报仇,不过谁也不想面对这样的惨剧。
妻儿生死不明,只要是个人都会想着营救和报仇,百姓们对此也十分理解,感同身受。
对太后和扬王的质疑与责骂的声音此起彼伏,民怨沸腾。
秦王出兵理所应当,百姓也都理解和支持,与此同时,他们心中也十分担忧。尤其是关洛一代的百姓,更是害怕。
长安和汴京若是开战,等若是数十万军队打起来,关中、洛阳一代是主要的战场,少不得要受到兵戈之祸,生灵涂炭。
对于寻常百姓而言,他们维持正义,却也不希望看到战争。
百姓们的诉求通过各种渠道传递到汴京和长安,高滔滔这边的压力更大。 臣民请求,让她给秦王一个合理的解释,不要一意孤行,引起战争。所有人都认定,事情因他们而起,解铃还须系铃人。
毫无疑问,如果战争爆发,她高滔滔就是引起者,就是罪人。
可怜的高滔滔就这样哑巴吃黄连,背上了一个黑锅,百口莫辩
臣民除了怨怼,甚至是咒骂之外,别无他法,只得将目光转向长安,满心歉意地祈求秦王。
全天下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长安,等待着秦王最后的决断。
这个时候,曾经的宰相,前河北路宣抚使文彦博出面了。他亲自赶赴长安,劝说秦王,慎重开战,爱惜百姓,甚至愿意充当汴京和长安之间的调停人,希望能化干戈为玉帛。
一时间文相公的声望飞速提高,为天下苍生而奔走,仁厚负责,这才是好宰相啊!一瞬间,就将汴京的奸相韩琦甩出了好几条街。
大宋的官员也看得明白,文彦博此举实际是投靠了秦王,为其效力,名利双收。文相公桃李满天下,门生故吏们看在眼里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秦王赵昭也表现出了超凡的意志力,接受文彦博劝说之后,强忍悲痛,表示愿意顾全大局。
只要皇太后与扬王交出妻儿,愿意罢兵。百姓感慨不已,秦王识大体,主动让步啊!
高滔滔和赵颢自然交不出人,他们的态度彻底激怒了百姓,他们被彻底置于罪魁祸首的位置,再也无法洗清。
西军出兵几乎已成必然,但是秦王本人仍旧没有轻举妄动。
秦王的冷静克制,大仁大义超乎想象,令人感动。
如果说救人和为妻儿报仇这个开战的理由,显得有些单薄和自私,那么接下来爆出的消息,让秦王赵昭彻底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
官家赵顼圣旨被曝光了,贵妃朱氏通过太皇太后曹氏,向朝臣展示皇帝亲笔诏书,册封皇六子赵煦为太子!
流言再次被印证,百姓几乎彻底相信了。官家朱笔亲自书写的诏书总不会有错,虽然上面没有写秦王辅政,但百姓都下意识地这么认定,秦王有这个资格和能力,辅政也是众望所归。
至于皇太后和扬王确实有篡改圣旨的嫌疑,既然有太子,哪怕太子年幼,也不适合再立监国啊!
若是扬王以皇叔的身份辅佐倒还罢了,百姓或许可以接受,可监国……如此情况下,明显是篡位的前兆嘛!
官家生死未卜,国家大权被太后和扬王所掌控,既成事实是这样的。
谋朝篡位,这是大逆不道啊!
秦王赵昭不在犹豫,打出了匡扶社稷旗号,兵出潼关,直指汴京。
如此一来,天下人都没话说了,于公于私,秦王出兵都是应该的。占据了正义和公道,得到认可。
不过关洛的百姓还是惊慌失措,准备逃难时,秦王再次昭告天下,表示西军会严肃军纪,沿途绝对秋毫无犯,绝不扰民。
消息一出,百姓对秦王更加爱戴和支持。毕竟秦王是被迫出兵,理由充分,能做到这份上已经实属不易。百姓感恩之余,更箪食壶浆,沿途慰劳西军。
西军正义之师浩浩荡荡杀向汴京,大宋天下,顿时风云突变。(未完待续。。)
第六八三章 苏醒
汴京的天格外阴沉,山雨欲来却不曾落下,气氛格外压抑。
垂拱殿里就更是如此了, 安静,很安静,安静的几乎让人窒息。
高滔滔坐在当中,一张脸格外的阴冷,赵颢则是满脸愤恨,韩琦虽然不动声色,可紧锁的眉头掩饰不住他心中的焦躁与忧虑。
向皇后站在一侧,默然不语。贵妃朱氏则是跪伏当中,披头散发,似乎正脱簪待罪。
圣旨,那道要命的圣旨就是她拿出去的。
秦王在长安起兵虽然要紧,可若是打着营救妻儿和报仇的名头,终究是私人恩怨。可以对此做文章,秦王为了一己私仇,不顾大宋安危,不体恤百姓私活云云。
虽说出师有名,但是正义性会大大降低,肯定有人反对,民间的支持度也会有所下降。
但是,有了那道圣旨,秦王出兵就是靖难,是匡扶社稷,为了大宋的安危和皇室正统而来的。
高举大义之旗,并非只是为了救妻儿,为了报仇。而是国事,是靖难,是为了大宋江山社稷。
这么崇高伟岸的形象啊,更容易赢得臣民的支持。
高滔滔眼神中出离的愤怒,她恨!
到底是自己愚蠢,还是赵昭太高明?总想着抓到他的家眷,人质在手,让他投鼠忌器。却不想,人家正好用此事挖了个大坑,骗自己跳下去。
已经说不清是一石几鸟了,赵昭直接是受益无穷。
救人成功了,借口也有了。流言虚虚实实。弄假成真。让自己最后的威望和名誉彻底扫地,民心尽失。
还成功用此事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力,使得后宫出现了这么大的漏洞,诸多大事就断送在这个愚蠢的女人身上。
高滔滔杀人般的目光落下去,恶婆婆的积威不是说着玩的,朱氏顿时战战兢兢,浑身颤抖。
“愚蠢,你以为拿出那份诏书。你儿子就能当上皇帝?”
“那是官家的旨意,我只是遵旨办事!”朱氏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事发之时,她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下场。左右不会有好结局,牺牲了自己,若是能成全了儿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到了这个时候,竟还这般愚不可及?”高滔滔实在想不通,儿子怎么会纳这么一个愚蠢的女人为妃呢?或许是向皇后太厚道了,否则这样的蠢女人如何能在宫中生存?
“你以为福康是在帮你?你以为秦王进了汴京。会把你的儿子捧上皇位?被人利用的竟还不自知!”
“有什么区别吗?”朱氏冷冷反问道:“扬王登基能放过我儿子吗?与其他将来死的不明不白,还不如现在搏一把。总归还是有希望的。”
赵颢脸色发白,这还只是监国就被人说成残暴不仁了,愤愤道:“愚蠢,煦儿是我的亲侄子,娘娘的亲孙子,我怎会……”
“太祖之子德昭与德芳也是太宗皇帝的亲侄子,昭宪太后的亲孙子,可结果呢?”朱氏目光流转,第一次与高滔滔对视,说道:“同样是儿子,为什么太后要偏疼次子呢?煦儿虽小,可也是你的亲孙子啊,你这么做不公平!”
“够了!”高滔滔冷冷喝骂道:“拉下去,关起来,若是真有一日,秦王进了汴京,看他会不会放过你的儿子!”
朱氏哭嚎的声音渐渐远去,高滔滔抬头看着向皇后,悠悠道:“圣旨的事情,你为何不早些说出来?”
“我……”向皇后无言以对,她大概知道朱氏从自己手中偷走的那道圣旨惹祸了。她一直很小心,也并未早早将其拿出来,怕的就是出乱子。却也并未告诉高滔滔,身为妻子,她自然背叛丈夫,违背他的“遗愿”。
高滔滔没有再问,她也沉默了,心中还有强烈的自责。
终究是低估了长子的决心,对次子的偏爱让长子心理失衡,即便到死都对亲生母亲不信任。也许不该为了所谓的大局,想着将次子捧上皇位。也许自己抱着孙子登上皇位,垂帘听政都比如今的局面强。
可惜啊……
高滔滔苦笑道:“仲针啊,你睁开眼睛看看,你的一番苦心孤诣,最终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去吧,去照顾仲针去吧!”高滔滔颓然无力,她已经无心再责怪向皇后了,她似乎没错!
“娘娘莫要伤感了,事已至此,还是想想如何应对眼下的局势吧!”赵颢是有些着急了,他觉得很冤枉,明明自己没干什么,可现在天下人严重,自己就是个十恶不赦,想要谋朝篡位,谋害兄长侄子的奸诈王爷。
“是啊,赵昭的兵马到哪里了?”
“已经出了潼关,正在向洛阳进发!”韩琦忧心忡忡,这是很要命的地方。长安距离汴京太近了,而今从长安往东,居高临下,一路坦途,根本没有险要之处可以把手。唯独一座洛阳城勉强算是屏障,只是能挡得住西军几时呢?
“韩相公以为该当如何?”
韩琦道:“军事上倒不是最要紧的,西军虽然精锐,可汴京二三十万京营禁军,城池高大,想要攻陷并不容易。必要时,我们还可以从各地抽调兵力,巩固城防……”
“对对,立即传旨大名府,让吴充率河北军勤王!”虽有京营在,但赵颢还是没有安全感。在他看来,若是再加上精锐的河北军,就能安心了。
“可北方边界怎么办?河北军一撤,契丹人必定会有异动,还是慎重为好!”韩琦道:“现在我们不能再轻易做出失民心的举动了,实际上,为今之计,民心才是最重要的。”
“怎么讲?”
韩琦道:“能不能守住汴京,重点不在兵力多少,而是人心……汴京百姓的心,军中将士的心!若是能向天下人证明秦王说了假话,事实并非如此,情况或许会好一些。”
“可是该怎么办?”赵颢急的抓耳挠腮,突然道:“若是皇兄能醒来就好了,他亲自出面解释,该是最好的证明了吧!若有不测,让娘娘抱煦儿登基,这下赵昭该没话说了吧!”
韩琦摇头苦笑道:“哪里这么容易,秦王既然出兵,再想让他回去可就难了。即便是官家亲自出面解释,他也会说是受了我等胁迫,以皇后与皇子性命要挟做的伪证。至于让六皇子登基,他也会说是缓兵之计,是傀儡,靖难是不会停止的。”
赵颢无语了,这么听起来,似乎怎么样都是死局的感觉,事情何以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呢?
高滔滔沉声道:“他算计了那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天,哪里肯轻易罢手!”
“得想个办法才是啊,西北半壁江山已经在他手中了,若是让他兵围汴京,那还得了!”赵颢已经着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极为不淡定。
高滔滔不由有些失望,心中的悔意再加深,也许次子的素质更糟糕,不值得这样的抬举。国有长君是没错,可若是这样的长君,是福还是祸?
这不,赵颢已经开动脑筋,说道:“他们的妻儿虽然走了,但是太皇太后和赵福康还在!”
自从当年和柴敏言的婚事告吹之后,这厮早就不把曹氏和赵福康当作祖母和姑姑了。这时候,竟然动起了心狠手辣的歪脑筋。
“不行,太皇太后和大长公主身份贵重,绝对不可怠慢!”韩琦首先反对。
赵颢忿忿不平道:“说到底,她们……也就是太皇太后与娘娘有那么点关系,娘娘认姨母,可老太太认外甥女吗?赵福康……与我们有一文钱关系吗?她们可是赵昭的至亲,他不得投鼠忌器吗?”
“殿下,醒醒吧,若是这么做了,不用等秦王大军到来,官员、百姓会指责不断,甚至守城的军队都会哗变的。”韩琦无奈到了极点,他有些后悔,不应该答应出任这个宰相的,以至于摊上这样的监国。
见赵颢还有些不服气,韩琦的目光只要看向皇太后高滔滔,只有她才能震住赵颢了。
刹那间的沉默之后,高滔滔道:“仲明,休得胡言,庆寿宫供应一切如常,加强保护就是了。”
“是!”赵颢是绝对不敢违拗母亲的。
高滔滔长叹一声道:“韩公,朝堂上的事情就靠你了,无论如何,险要稳住百官,现在不能出乱子!”
“是!”韩琦心中生出强烈的无力感,自从秦王发布檄文,兵出长安,朝堂百官就开始蠢蠢欲动。很多人都消极怠工,有的默默无闻,但内心的态度都是一样的——观望!
无论扬王和秦王哪一个获胜,他们都还是大宋的官员,荣华富贵依旧在。指望这些人来帮忙守城?韩琦只是苦笑。说不定还有很多人,已经和秦王安通款曲了,汴京城看似固若金汤,可内里不知道有多少漏洞呢?
号召各地起兵勤王?京官都在观望,地方上又何尝不是呢?为今之计,倒是河北路宣抚使吴充的态度尤为关键,看来得尽快下功夫了。
韩琦正要告退离去的时候,向皇后突然从殿外奔出来,喜极而泣道:“太后,官家醒了!”(未完待续。。)
第六八四章 人之将死
赵顼醒了,昏迷许久之后终于醒了!
半个多月的时间里,靠着太医每日强行灌入口中的参汤维持着生命。
如果两日之内,他再不醒过来,就要被彻底判死刑了。
最后的关头,他终究还是醒了,但是能不能活下去……
太医们都连连摇头,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也许还有那么一线希望,也许只是回光返照!
向皇后喜极而泣,回光返照又如何?只要丈夫能醒来,能再见最后一面,道个别,也能心满意足了。
赵颢则是有些怕怕的,长兄的为人他很清楚,这些日子虽说自己什么都没干,却到底顶这着监国的名头,不过半个月时间,局势被弄的风雨飘摇。长兄得知,必然暴怒,会不会拿自己撒气呢?
高滔滔心里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悲伤,或许此刻他已经没有喜怒哀乐了,糜烂的局势让她的心情一团糟。
韩琦则是惋惜,也许是天意吧,官家若是早两日苏醒,一切都好说,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呢?可惜啊,如今为时已晚,只希望官家和太后之间不要再有什么分歧,否则情况会更加糟糕。
福宁殿的病榻上,赵顼的眼睛睁开了,脸色依旧苍白,整个人都没有往日的精气神,十分虚弱。
“仲针,你醒了!”进入福宁殿,看到骨瘦如柴,虚弱的几乎不成人样的长子,高滔滔还是忍不住动容,泪水不经意间从眼角滑落。
母子天性,她终究还是感情的。
“娘娘!”赵顼看着母亲,声音很低,发声似乎有些吃力。
“醒了就好。好好养着!”在长子垂死之际,高滔滔心中悔意浓重,也许多年该多给他一些关爱,多些沟通。何以让母子关系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呢?对不起他啊!尤其是在次子赵颢不成器的情况下,这种感情就越发强烈!
赵顼艰难地摇头道:“娘娘,告诉我吧,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也许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或许可以帮到你!”
虽然昏迷了很多天,可赵顼似乎什么都知道,有点未卜先知的意味。态度也表现的前所未有的谦虚。
高滔滔看着长子的眼神有些惊讶,片刻之后才轻轻点头,将最近的事情大概讲出来。描述时很注意措辞,轻重缓急也处置得当,唯恐引长子太激动。发生悲剧!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赵顼躺在榻上,嘴角浮起一丝自嘲的笑意。说道:“此事都怪朕。当初若非朕那样宠信重用赵昭,给他机会,他也不会发展壮大,以至于到今天的地步!”
“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事,不必再提了!”高滔滔并不想儿子过于自责。含恨而终。
赵顼摇头道:“是我太偏执了,谁当这个皇帝都好,就是不要是赵昭……我错了!”
也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赵顼竟然破天荒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让人很是惊讶。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我是不成了,一家人的性命只能靠娘娘了!”赵顼道:“求娘娘尽力,也请韩公尽力协助,保住父皇留下的基业,替我保护好几个孩子。”
“你放心,为娘一定会的!”高滔滔坐在床边,终于抑制不住感情,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
“娘娘,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趁着我还醒着,尽快召大臣们入宫,朕要出面亲自澄清!”赵顼道:“或许赵昭会泼污水,不承认,但朕亲自发话,总归是有些好处的,至少不会让娘娘像现在这样为难!
事到如今,朕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事情,还是要靠你们了。”
“好!”
赵顼又回头看了一眼向皇后,低声道:“对不起,朕以前混蛋,不懂你的真心,不听你的劝告,否则也不至于到今天这般穷途末路。”
“不,官家不要再说了!”向皇后强忍的泪水终究还是没忍住,顺着脸颊流下来, 哭成个泪人儿。
赵顼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有感动也有遗憾,对高滔滔道:“娘娘,皇后是个好人,是你的好儿媳,希望以后娘娘能善待她,保护她!”
“会的,一定会的!”儿子托付回收,高滔滔自然应允。
“好了,召见大臣吧,时间不多了!”
……
……
大庆殿在关闭半个多月之后再次开启,官员们都奉召而来。
听说要举行朝会,很人多都惊讶不已,甚至惧怕前来。古往今来,这等敏感时刻,皇宫无意是最危险的地方。
一进宫门,生死可就全操纵在他人手中了。
如今汴京大部分的官员都是观望态度,期待着最后的结果,因此对事情的过程并不关心。众人都有共识,而今每走一步都必须要小心翼翼,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朝会的消息终于有准确消息了,官家赵顼醒了,要面见大臣!
这很关键啊, 官家还是太后主持朝政,对于战争的结果有着太重要的影响。如果官家醒来,那么……本来看好秦王的人,开始略微有些动摇了。
长安与汴京之间的赔率暂时发生了些许变化。
官员们兴匆匆地入宫了,见到官家才能安心,还得听听官家要说什么。
可是到了大庆殿之后,大部分的官员都有些失望了。官家赵顼已经骨瘦如柴,虚弱不堪,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到。尽管他强打精神,却还是摇摇欲坠!
这样的官家,能和秦王相比吗?众人都有种强烈的预感。也许过不了多久,官家就真的该撒手人寰了了。
原本波动的赔率再次回到原装,随后天平再一次倾斜,只不过方向相反!
赵顼坐在龙椅上,艰难地维持帝王坐姿,保持最后的威严,说道:“朕病了许多日子,大宋发生了很多事。其中有不少都是误会,皇叔认为朕被囚禁谋害,不知是听了谁的谣传,朕这不好好的在这吗?
请礼部尽快将实情转告秦王,莫要让皇叔着急,引起误会,让大宋蒙受损失!”
言语之间的潜台词很清楚,我这个皇帝好好的,你若再打着靖难的旗号就不合适了。这是攻击秦王出兵的正义性,否定他的舆论基础。
百官也是如此认为,但没有觉得秦王会退兵,只是不知道如何应对。
观望依旧进行中!(未完待续。。)
第六八五章 石破天惊
虚弱不堪的赵顼在朝堂上做出了最后的努力!
表示自己只是生病昏迷,不能视朝,所以才让扬王监国,主持政务的。
如此一来,便不存在乱臣贼子意欲谋夺皇位的说法,皇太后和扬王也不曾有谋逆举动。
那么秦王所谓的靖难,匡扶社稷而出兵也就说不通了。
当然了,秦王也可以说赵顼是被胁迫了,并非实话。但这种事情本身就在模棱两可之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秦王可以不承认,找各种理由进行否认。
高滔滔和赵颢也可以说,秦王实际上贪恋皇位,居心叵测,意图谋反。
虽说只是相互指责,扯皮的事情,但绝对是有效果的。最起码可以动摇舆论对秦王一边倒的支持,打击赵昭的威望,分化民心,改善眼下的不利局面。
尤其是对观望的中立者有很大的影响,多少还是有些效果的。
除此之外,赵顼还当众宣布,册封皇子赵煦为皇太子。皇帝病重,唯恐来日无多,由皇太后垂帘听政,宰相韩琦为顾命大臣,辅佐幼主,直到太子成年亲政。
此举明确告诉天下人,继位的不是扬王,多少可以洗清赵颢谋朝篡位嫌疑,之前的流言也能不攻自破。至少能让天下人起疑心,不至于盲目地支持赵昭。
同时皇太后垂帘听政,宰相为顾命大臣,等于是公开否决了秦王辅佐摄政的可能。之前看似无懈可击的流言,逐渐动摇。漏洞百出。百姓心中自然生出疑心。
赵顼请礼部尚书张宗益传旨秦王。解释误会,并令其率军返回长安。
虽说秦王是皇叔,可终究君臣有别,就必须得听从皇帝的旨意。若是赵昭不遵,那就等于是抗旨。
靖难就变成了谋反,匡扶社稷就变成了谋朝篡位。
与此同时,流言再次传开。说是秦王有意谋反,故意设计陷害太后和扬王。秦王的家眷早就溜出城了。一切都是秦王编造的谎话和借口,其真实意图就是想要谋反,夺取皇位。
流言这东西谁都会编,吃过一次亏的高滔滔,也懂得了借助悠悠之口,赢得舆论支持,改变人心向背。
果然,消息一出,又是一片哗然。
有人不信,赵昭到底威望高。功勋卓著,百姓还是愿意相信他的。
却也有人信了。声称秦王虽然是仁宗皇帝的亲生子,流落民间是意外,皇位既然传给了英宗和当今官家,君臣名分就定了。
如果想要动兵夺权,登上皇位,也算是谋反。
毫无疑问,本来对秦王一边倒的舆论支持开始动摇了。各种猜疑,各种分析,流言满天飞,成为老百姓最为津津乐道的话题。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秦王的回应。
赵昭的这个解释,在一定程度上将会决定民心向背!
可结果却出人意料,秦王做出解释之前,有一个人站出来了。
濮王赵宗晟,他带来了石破天惊的消息!
赵宗晟公开向天下臣民宣称,宋英宗赵宗实与如今的太后高滔滔昔年犯下了何等滔天罪行。
仁宗皇帝有四子,除了秦王赵昭,前面的三个孩子全都幼年夭折。
在长子杨王赵昉出生之前,当时的皇后曹氏感念仁宗皇帝无子,江山社稷后继无人。
景佑二年,曹皇后未雨绸缪,先将当时的汝南郡王赵允让年幼的儿子赵宗实接入宫中抚养,仿照真宗皇帝养赵允让于宫中的先例。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是仁宗真的无子,就过继赵宗实,养在宫中是为了培养感情,教育培养。
曹皇后深谋远虑,乃是一片好意。不过后来仁宗长子褒王(徽宗时改封杨王)赵昉出生,可惜出生之后就夭折了。赵宗实的意义看起来越发重大,领了左监门卫率府副率,右羽林军大将军、宜州刺史等一大串头衔。要知道昔年太祖皇帝长子赵德昭最初也不过是为贵州防御使,赵宗实的地位已经相当显赫。
可惜好景不长,宝元二年,昭节贵妃苗氏(赵福康生母)诞下一位皇子,是为雍王赵昕。
也就是在这一年,赵宗实被礼送回汝南王府。毕竟仁宗皇帝有了亲生儿子,江山社稷后继有人,再将侄子养在宫中就不合适了。
遗憾的是赵昕也早早夭折了,或许是天意吧!
皇帝无子,国家却要有储君,赵宗实无意是成为头号人选。再加上渐渐长大的赵宗实谦逊有礼,仁孝忠厚,在百官心中留下了良好的印象,故而都对其十分看好。
仁宗皇帝却不甘心,再接再厉之后,后宫的朱才人生下了第三子,取名赵曦。
因为已经夭折过两个孩子,赵曦格外受到仁宗皇帝重视,出生之后照顾的十分精细。很幸运,这个孩子健健康康,逐渐长大。
庆历三年正月初一,仁宗皇帝下诏,封皇子赵曦为鄂王。显而易见,这是培养储君的节奏。
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正月初二,也就是封王一日之后,身体健壮的赵曦莫名其妙地夭折了!
仁宗皇帝悲痛欲绝,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不曾再生下男孩。
有人说,也许是天意,仁宗皇帝命中注定无子,所以连续三个孩子都夭折了。
可是——
今天,濮王赵宗晟却告诉天下人,这不是意外,鄂王赵曦是被人毒害的。
而凶手,正是他的十三弟赵宗实好其妻高滔滔!
消息一出,天下哗然,宛如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掀起惊涛骇浪!
赵宗晟声称,连续两位皇子夭折,让赵宗实心生妄念,一心想要取得太子之位。但有三皇子赵曦在,他根本没有继位的可能,因而动了杀心。
只是宫女乳母照顾精细,他一直不曾找到机会。直到庆历三年,正月初一乃是新年,宫中与民间一样,也都一片欢声笑语。再加上三皇子封王,宫中有庆贺,连带着宫女乳母都得到赏赐,得意欢乐之下有了疏忽。
不想却乐极生悲,熟睡的三皇子被人掩住口鼻,活活闷死了。
当年以为只是乳母的疏忽,认为赵曦死于意外。可赵宗晟却说,实际上是赵宗实胁迫了一位宫女所为。
已经头发花白的老宫女也亲自出面承认此事,声称是赵宗实抓走了她的母亲和弟弟,威胁她必须听命行事。她一时糊涂,犯下了弥天大错。
后来赵宗实还派人灭口,母亲和弟弟被活活烧死,她因为躲进水缸侥幸逃过一劫。
赵宗晟说了,赵宗实登基之后曾经要他寻找这位宫女,并且灭口。因为是亲兄弟,又惧怕其为皇帝,手掌大权,所以违心答应了。
但找到宫女之后却动了恻隐之心,加上良心谴责,下不了手。
除了谋害鄂王,赵宗实还曾害的秦王赵昭险些不能降生,秦王之所以流落民间多年,罪责也在他!
欧阳修出面作证,昔年林妃梦见五彩祥云绕身,旭日东升而有孕,仁宗皇帝料定是个男孩,将来会有出息。
赵宗实唯恐即将出生的四皇子阻碍了自己的太子之路,丧心病狂地火烧宫室,若非有人相救,林妃将丧身火海,秦王也会未生而死。
同样,与当年有关的人,赵宗实都委派他灭口。但这些人都被赵宗晟留了下来,这些年来夜不能寐,良心不断受到谴责,如今看到高滔滔再次扰乱朝纲,而大为愤慨,所以揭发旧事,公告天下!
石破天惊,天下哗然!
臣民都张大了嘴巴,想不到大宋皇位更迭中还有这种的事情?
信不信?
信!
天下士子已经信了八成,首先是爆料人的身份很有可信度。濮王赵宗晟是英宗的亲哥哥,知晓内情合情合理。若非确有其事,赵宗实父子与高滔滔倒行逆施,濮王愤慨,哪里能这般污蔑他们?关键的是证据确凿。
对于濮王的这种举动,没有人质疑。濮王和秦王之间并无关系,更谈不上亲密,相反还是英宗的亲兄长。他与秦王完全没有勾结的可能,更不会无缘无故诽谤君上,因此只能说是大义灭亲,民间对此多有称赞。
再者,为了皇位,赵宗实完全行凶的动机,逻辑是通顺的。何况他有过忤逆曹太后经历,现在都被无限放大,质疑其人品。
事情本身之中也有许多蛛丝马迹可循!
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巧合,那么第三次,第四次呢?
皇长子夭折了,皇次子也夭折了,精心照顾的皇三子赵曦身体健壮,头一天封王,第二天就莫名其妙死了?
这正常吗?
再说秦王,林妃梦旭日而有孕,望子若渴的宋仁宗格外重视,眼见临盆之期将近,宫殿却莫名失火了?
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能是巧合吗?涉及到皇位争夺,动动脚趾头都能想到合理的解释。
秦王还说了,母妃流落宫外之后,还曾遭到过追杀,若非上苍庇佑,险些遭难!
由不得人不信啊!
百姓这么想,官员们更是如此了。
尤其是年纪大些的官员,多少都知道一些当年的立储风波,以及相关的传闻,如今看来都是确有其事。
连濮王都出来指正了,还能有假吗?
此事属实,那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