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四章 佳人音讯
大名府,始建于唐德宗建中三年,位于冀、鲁、豫交接之处。
境内有漳水、卫水、马夹河流过,肥沃富饶,本就是河北大都会。北宋年间,因为黄河改道,使得大名府成为临河之城,交通便利,位于要冲之地,地位进一步上升,成为宋朝河北路第一城。
尤其是仁宗庆历二年,将大名府确定为宋朝陪都,称“北/京”,大名府的地位更是崇高,成为四大京府之一。
时宋朝都城汴京开封,又称东京;西京洛阳乃河南府治下;南京则是赵家的发祥地应天府宋州,也就是后世的商丘。大名府得了北/京的称号,自然就非同一般了。地位犹在江南都会江宁府,西南要地成都府之上。
近几年,虽说因为黄河水患,河北路有民不聊生之趋势,灾害严重。但是大名府多少受到了一定影响,可是作为河北路第一大城,繁荣却依旧不减当初。
林昭等人进城的之后,瞧见街道两边店铺临立,街上人群来往熙熙攘攘,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一派繁荣景象。
“河北第一城,果然非同一般!”沐思虹笑道:“都快赶上江宁了!”
“这倒是,大名府得黄河而兴旺,若非黄河这几年水患严重,只怕会更加的繁荣。”林昭知道,大名府的繁荣与兴旺与黄河息息相关,后来黄河改道南下之后,大名府便逐渐衰败,宋朝以后。地位便不断下降。以至于最后籍籍无名。
大名府。兴也黄河,败也黄河!
现在自己来治理黄河,要让黄河大堤固若金汤,不再出现改道的情况。那么大名府的存在与繁荣应该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吧!这也算是为大宋朝做点好事,父皇亲自下旨确立的大宋陪都,自然不能让他衰落。
不过眼下大名府在河北路如此兴旺,有个至关重要的原因便是燕云十六州在辽国手中。若是将来可以收复燕云,大名府能否竞争过幽州。那就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了!
顺其自然吧!
林昭的侍郎仪仗已经先一步到了大名府,林侍郎在博州现身之后,拖延就没有意义了。而今已经入住大名府衙了,只等着林昭直接前往就是了。韩琦已经离开了,大名知府封恺总算是可以真正提起腰杆,以大名府最高官员的身份来迎接林侍郎。
虽说他是大名知府,韩琦是通判,可是人家韩通判还有一层身份,河北路宣抚使,恰好是顶头上司。又是三朝元老。位列宰辅,自己如何与人家争一日之长短?所以封恺这身份十分尴尬。在大名府的这几年,简直就是傀儡。加之韩琦为人强势,根本不给封恺分权,遭遇可想而知。
而今韩琦灰溜溜地走了,大名府的政事暂时交到了自己手中,可以名正言顺地当一回知州。可能只是几日时间,却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新任河北路宣抚使到了之后,自己的好日子可能也就倒头了。
不过新来的文相公风评不错,听说为人比韩相公更温和一些,也许自己的处境不会如之前那般糟糕吧!不管那么多,至少最近这几天可以舒坦一下。这一切都得益于林侍郎,若非林侍郎出手将韩琦赶走,自己还不知道要被压制到什么时候,怕是永无出头之日。
封恺早就对韩琦有所不满了,可是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人,故而是敢怒而不敢言。而今韩琦有这般遭遇,封恺自然是幸灾乐祸。当然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可不敢在公开场合嘲讽韩相公给自己找不痛快。
嘴上不说,但可以落实到具体行动上来。
比如对林侍郎的隆重欢迎,林侍郎权力虽大,可对自己并无什么威胁。如此一来算是报恩,二来算是拉近关系。
别看林侍郎年轻,但是实力和影响却非同一般。人家可是当朝新秀,圣宠优渥,能干到韩相公,做些惊天之举之后安然无恙,就足以说明问题。巴结上林侍郎,就等于是间接巴结上了皇帝,对自己以后的仕途是会有好处的。
未来一段时间内,林侍郎在河北的权势何其之大不言而喻。尤其是这治河的工程就要开始,如果能在其中有所表现,到时候功劳簿上多给自己记一笔,似锦前程自然来啊!看看人家博州的李儒,情况和自己一模一样,在帮助了林侍郎之后,而今可是老骥伏枥,名利双收啊!
正是因此,封恺对林昭那是相当的客气,某些地方已然有几分谄媚的成分。林侍郎的仪仗一到大名府,他就立即安排入住府衙。并且准备好迎接林侍郎的到来,反正韩琦已经走了,不必担心会有什么尴尬!
数日之后,林昭到来,封恺那可是多方面殷勤,服务十分周到。林昭心中有几分比较特别的感觉,曾几何时,自己竟然也会被人溜须拍马,当真是好笑。
不过狄青却说,这是好事情,倒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将这些人全部聚拢到自己麾下。不说让他为自己所用的,但是可以在一些小事情帮忙不少,至少可以壮大实力。只要是和林昭有过密切接触的人,将来赵顼一定是不敢用的。
而这些人自己也无可奈何,该怎么站队,似乎不言而喻。对林昭而言,河北路虽然算不上根基之地,但是与这里的官员们结个善缘总归是好的。故而林昭对封恺也十分照顾,态度谦和,言辞之间也多有推崇,并透露出重用之意。封恺别提有多兴奋了,在林侍郎等人面前表现更是殷勤。
既然封恺配合,林昭也不客气,关于治河的事情早有安排。无论是水泥的生产,还是铁爪龙、浚川杷的制作都已经卓有成效了,准备也差不多了。这些事情关系到治河,乃是国之大计,所以之前韩琦并未为难。
林昭第一天到大名府,于玄便匆匆赶来禀报,一切进展都十分顺利。对此林昭十分欣慰,立即着手实施,封恺也表现的很配合。虽说新任的河北路宣抚使文彦博尚未到达,但是治河工程已经有条不紊地开始实施,渐渐有如火如荼的势头。
首先一个要紧事便是合拢黄河决口处,使得水漫河北的状况减轻。已经是秋季了,大宋北疆完全浸泡在河水之中,自然有些说不过去。之前因为洪水尚未退去,水位高,水流急,没有堵塞的条件。
不过雨水停歇之后,水势明显小了许多,而今已经有了施工的可能。
以前宋朝堵塞决口的方法比较传统,主要是使用竹木藤条一类的材料,编制成为箩筐形状,然后链接在一起,加上石块一起沉入水底。实际上这与后世的钢筋混凝土的方法极为相似,只是材质有些差别罢了!
这一次,既然要固若金汤,自然就要有所改善。只是这个年代,要想铸造长度足够,韧性好的钢筋着实太难。故而林昭只能以铁索代替,形成一个钢铁网络。然后以船只载上一段,驶入决口处的河道中,然后人为沉船。
船上本身便装有沉重的大石块,甚至是金属,成为河中固定物,起到桥墩一样的作用。然后填充大石头作为基石,同时浇筑水泥,使得铁链与石头完全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坚固的网络。
毫无疑问,铁索比原来的竹木藤条一类的东西好多了。有了水泥作为粘合剂,整个堤坝的各个组成部分完全融合,坚固程度自然加强了许多。不过十多日,大名府的决口便成功堵上了。
消息传出,顿时就有些振奋人心。这次可是创造了大宋朝修补决口最短时间的记录。要知道,以前黄河决口,数月甚至数年无法堵塞,任由洪水肆虐的情况都存在。林侍郎一出手果然非同一般。尤其是一系列新式材料的出现,无疑是事半功倍!
也许这一次黄河是当真可以根治了,能够如林侍郎所言的那样,固若金汤!
想要做到这一点可不容易,林昭心里很清楚,将这个河北路所有的黄河堤坝用水泥浇灌一边,无论是成本还是时间绝非可以一蹴而就。如今能做的,主要还是依据勘察来的资料,对比较重要,抑或者本身损毁严重的河段予以加固,防止溃坝决堤的事情在发生。
黄河治理,重点还是疏通河道,使得河水能够顺利东流入大海,只要做到了这一点,就不会再出现水患的问题。在合拢大堤的同时,林昭便在河中开始修建半围堰,太高河水水位,使用束水沖沙之法,冲积泥沙。
数以千计的浚川杷和铁爪龙也可投入使用,疏浚沉淀的泥沙。二股河依旧在,黄河目前依旧是东流和北流两个方向。
林昭这边着重清理的是东流,当东流彻底通常的那一天,北流之日也就倒头了。大河向东流,这才是众望所归。
抓紧时间,一切都顺利进行,林昭就在这样的忙碌中等待着文相公的到来。可文彦博还没有来,却另外有客上门了(未完待续。。)
第四九五章 暗通款曲?
黄河决口合拢了,这是重中之重,河北路的百姓不至于在漫天黄水之中度过寒冬。对赵顼,对满朝文武,对天下百姓都是一个交待。治河开局不错,对于稳定人心,增强信心都是大有好处的。
同时也起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作用,博州之事的不良影响也逐渐被冲淡,加上明月宗的刻意运作,林侍郎治河功臣的形象跃然纸上,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士林之中都在扩大影响。
最快堵塞决口速度,创纪录的事情有目共睹,起到的影响自然也就非同一般。只要这件事解决了,接下来的就容易多了。不过疏浚与加固河堤的事情也不能掉与轻心,还需要默默祈祷,这两年老天爷多帮忙,不要再来这种忒大水灾,使得工程能全面完成。
不管怎么样,林昭总算是松了口气,在决口之处殚精竭虑了好多日,确实有些疲惫了。故而回到大名府休息两日。封知府义不容辞地接下来担子,亲自在现场指挥监工。为林侍郎分忧不说,还能够落得个勤勤恳恳,治河有功的名声和功绩,这可是求之不得的!
对此,林昭只是一笑了之。他不介意在奏疏上位这位封知府多美言几句,对自己而言治河有个目的便是收买人先。除了收买民心之外,沿河这些地方官同样重要。反正自己天大的功劳跑不了,至于文相公……
估么着已然在路上了吧,按理说最好是等新任的宣抚使到了之后,再开始动工。这样文相公也算是有功的。算是送了一份大礼。可是黄河治水。时间紧迫。根本容不得无谓的浪费时间。合拢大坝的好机会要是就这样错过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必文相公应该能理解,如果文彦博是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耿耿于怀之人,那这个也就没有必要深交了,指望不上的。不,肯定不会的,如果文相公心胸如此狭窄,不可能位列宰辅。三朝不倒!
林昭对文相公还是相当有信心的,不过到了以后还需要多沟通沟通。该怎么办呢?如何才能尽快拉近关系呢?林昭心里不断盘算着,有些事情需要早作准备。
就在等待文相公到来的时候,却有另外的客人上门了。
李承来禀报:“有个人登门,说是奉了他家主人之命来拜访公子的。”
“他家主人是谁?”林昭也不是托大,毕竟身份摆在那里,上门求情抑或者请托关系之人不在少数。再者,既然是来拜访,重要通报了姓名才是,何以这位要遮遮掩掩的?林昭不免有些疑惑。
“没说。不过送上了拜帖!”李承说这话的时候,还不由自主地挠挠头。对于这种行为。他也有些奇怪,加之这拜帖实在特别,上面根本没有称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敬语,只简单写了两行文字。门官本来不想接的,来人却强调,只要林侍郎看到,就一定会愿意见面的。
到底是什么人?公子旧相识?这两句话有什么大门道吗?李承心怀好奇,将拜帖递给了林昭。
“我看看!”林昭随即接过拜帖,打开一看,上面果然只有两行娟秀的字体,写到:遗世慕庄周,睡去能为蝴蝶梦;俗客羡陈抟,醒来可做帝王师。
毫无疑问,这是一幅对联!
对仗十分工整,意境也都相差无几。显然上下联的主人实力都不差,甚至是旗鼓相当。只是意境略微有些不同,上联是庄周梦蝶的典故,颇为婉约,字里行间像是个女子多愁善感。而下联是宋初陈抟老祖一局玲珑取华山之典故,与太祖赵匡胤大有关联。颇为大气,其中也隐约有大志向可言,显然是个志存高远的男子所作。
李承而今虽然是个护卫,专从武职。可实际上他也是书生出身,对这些对联诗文类的东西多少有些了解。故而一眼就能看出其中门道,心中猜疑,莫非是公子与故人所对?下联倒像是公子的手笔,那么上联的这位女子又是何人?
这幅对联从何而来呢?一时间李承相当好奇。
林昭也略微迟疑,只觉得十分熟悉,沉思片刻之后,突然蓦地一震,想起了这对联的出处。当年出使辽国,曾与辽国太子和公主有一场文采比拼。当时辽国小公主拿来三个上联,其中有一个便是这个。
小公主当时才七八岁,自然不可能做出如此有文采,且满是愁绪的上联。那么真实作者就不言而喻,正是小公主的生母,辽国皇后萧观音。
是她!
一想起萧观音,那张端庄高贵,风姿卓越的面容就出现在眼前。转瞬之后,林昭就会想起在辽河边那个旖旎的夜晚。对于他而言,这是一段极为特殊的往事。
稀里糊涂地就与辽国皇后一夜风/流,事后拍拍屁股走人了,离开辽国之后,林昭也就逐渐忘却此事了。毕竟已经是过去,自己与萧观音身份相差悬殊。这件事若是透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人头落地是小事,只怕会引起兵戈之祸。所以只能是个秘密,最好是被遗忘的秘密。
只是偶然想起了,心里难免会有些小激动,萧观音那样的绝色尤物,那样的风情万种。不经意间的一次亲密接触,足矣留下毕生难忘的回忆。
只是回忆而已,林昭以为自己的人生不可能再与萧观音有什么交集,也不会有什么联系,只会偶尔想起,然后又摇头忘记。却没想到这个时候,这对联出现在面前。
是萧观音派来的人?抑或是辽国其他什么人?如果是萧观音,她有什么事情呢?如果是其他人,岂非说明当年的事情泄露了?抑或者其他?
林昭心中满是疑惑,不过既然见到了旧日作品,又想起了过去的情人,自然另眼相待了。至少还是要见面的,看看来着身份。
“请客人来相见!”重要见见人才知道来意。
李承注意到了公子眉眼之间神情的几多变化,这个对联,这位客人与公子之间怕是有特别的情分!若不是公子以前在外的风流韵事?红颜知己找上门了?
片刻之后,一个相貌堂堂,气度优雅的男子出现在林昭面前。态度十分恭敬,举止之间还有种低声下气的感觉,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奴才。
“见过林侍郎!”来人躬身一低头,向林昭见礼。
林昭轻轻点头,瞧着来人若有所思道:“先生一路辛苦,路上可还好走?”
“路途不便,但还算顺利。”
“先生从何处前来?”
“北地!”一句话说明了来源,林昭更加确信。李承却有些惊讶,听话中意思,北地肯定是辽国无疑。这是个辽国人?公子怎地与辽国人有联系呢?
“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来人恭敬回答道:“在下赵惟一,一介下人而已,当不得先生二字。”
“赵惟一?”
林昭喃喃自语,总觉得这个名字哪里怪怪的,似乎想到了什么,可就是说不上来。萧观音堂堂辽国皇后,竟然启用了汉人,还是姓赵了,也不知道先辈们与赵宋皇室有没有关联,说不定以前还是本家呢?
当然了还是要确定一下,是不是萧观音派人的?会不会是其他人借机试探,抑或者是有其他图谋呢?
“不知阁下在哪里高就?”
“在下一介乐工而已!”
“哦?”林昭很谨慎地说道:“听闻贵国皇后擅长诗词歌赋,音律书画,乃是北国第一才女!”
“不错!”赵惟一听出了林侍郎的意思,更加确定了萧皇后与这位大宋的林侍郎关系匪浅,非同一般。至于再往下,就不是自己能够随便猜想的了,只是回答道:“在下奉皇后之命前来拜见林侍郎!”
辽国皇后?李承也是有些惊讶,辽国皇后怎么会找上公子呢?宋辽之间关系不怎么样啊!何况一国皇后,深宫妇人与外国臣子私下来往,这算是怎么回事?当年公子在辽东似乎救过萧观音的性命,可是已经好多年了,怎么而今还有来往?
“哦?萧皇后,不知找在下有什么事?”林昭表现的很谨慎,万一不是萧观音心腹,是其他人派来另有图谋,自己要是不谨慎,岂非害了萧观音?
“皇后娘娘时常感念林侍郎当年辽东相救之情,故而作画一幅,赠与林侍郎,表示答谢!”说着递上来一个卷轴,显然是裱糊好的画卷。
赠画答谢?李承心中连连摇头,这样的说辞未免也太不靠谱了。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了,还有这个必要吗?既然是答谢,何不光明正大,非要如此暗通款曲?莫非……李承顿时有些浮想联翩,想起在绥州那个夜晚,在西夏梁太后的别院之中……
难不成……
不会的,一定是自己想多了,两位皇后,怎么可能。李承连连摇头,可是心中的疑惑却并未减少……
林昭将信将疑地接过画卷,打开一看,再瞧瞧旁边的题词,脸色顿时有些变化!(未完待续。。)
第四九六章 忍看红颜遇劫难
卷轴之上的风景正是当日辽河边的景象,虽说时隔数年,可毕竟是一件极为特殊的事情,所以记忆犹新,而那个地方就三个人知晓。当时小公主耶律特里不过七八岁,可能记不清楚,那么唯有萧观音。
这确实是她的画作,还有那些题字的笔记,林昭依稀也是有印象的。如此,赵惟一应该是萧观音遣来的心腹没有错。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当真只是为了感恩送一幅画作?有这个必要吗?
林昭的目光落在了旁边的题字上,这是一首很莫名其妙的诗或者词,粗看一眼似乎也说得过去,可实际上却更像是东拼西凑的结果。以萧观音的文采,必然是文辞华丽,情意通顺才是,何至于如此呢?
可笔迹是她的无疑,如此说,这几行字就是故意而为之的?林昭细细品味,好几遍之后才注意到一些关键字句。
莲子不相依……北雁南飞……北国红梅向阳开……璋瓦双全请君顾……
莲子……怜子,是说她的子女?耶律浚?北雁南飞?南下了?向阳开也是南方的意思,红梅……莫非还有他的女儿?
璋瓦双全……弄璋之喜,弄瓦之喜,儿女双全啊!言下之意,似乎是说他的一双儿女来了南方?也许当真有那种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默契吧,林昭一点点地猜测萧皇后的用意。
辽国的南方是哪里?不就是大宋朝嘛!肯定是这样的,否则萧观音也不会让自己加以照顾。
一切似乎顺理成章了。刚才他还很费解,好好的萧观音会怎么派人来找自己,原因是因为他的一双儿女。
耶律浚,还有那个可爱的小公主?
他们竟然来了宋朝?不对啊,官方没有官员辽国太子和公主南下的消息,那么……他们是私下来的?应该是这样的,否则该是辽主耶律洪基直接以国书的形式来和大宋朝沟通,而不是萧观音私下里派来一个赵惟一,请自己暗中照拂!
耶律家这两兄妹当真是大胆,不声不响竟然来了宋朝。深入敌国。贪玩?还是另有其他目的?
至少可以肯定,不是辽主和萧后的意思,他们肯定不会答应儿子南下的,一国储君岂可轻易涉足敌国呢?何况耶律洪基就耶律浚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后果不堪设想!
肯定是他们偷偷溜走。来了宋朝,辽国之所以不敢声张,估计也是有这样的顾虑。万一大宋朝一狠心。将辽国太子和公主留下做客,作为人质,耶律洪基该作何反应呢?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肯定不想江山后继无人,所以他不敢冒险。
如果宋朝毫不知情,耶律浚低调在宋朝玩一圈,然后回到辽国,倒也什么事都没有。这件事要保密工作好才行,萧观音此举又是为何呢?
“啊,提我谢谢贵国皇后,对了,贵国太子殿下可好?当年蒙他赠送宝马一匹,立功颇多,一直没有机会表示感谢!”林昭依旧不动声色,不清楚辽国人,摸不透萧观音意图的情况下,有些事情着实不方便挑明。
赵惟一迟疑了一下,点头道:“太子殿下一向都好,不想前不久在南京围猎的时候,突然生病了。而今还在养病,是三公主在照顾!”
辽国南京,幽州!
耶律浚在幽州病了?耶律特里在照顾他,当真如此吗?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在没有确切情报的基础上,也难有定论。
“赵先生来了多久了?”
“来大名府已有半个多月了,可惜一直未能有机会见到林侍郎!”
“半个多月了!”林昭暗咐,如果是发现耶律浚兄妹南下,萧观音就派他来的话,那么那两兄妹至少也来了半个月了。
“好,赵先生一路辛苦了,先去休息吧!”林昭客气一句,吩咐道:“李承,安排一下!”
“是!”
“多谢林侍郎!”
“对了,你叫什么来着?”临走的时候,林昭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一事来。
“赵惟一!”
“赵惟一……宫中只数赵家妆,惟有知情一片月。”林昭突然想起了这个,历史上萧观音的结局并不好。十香词冤案,受到耶律乙辛的设计与诬陷。声称萧观音与伶官赵惟一私通,证据便是比较露/骨的《十香词》,还有便是这句暗含了赵惟一名字的诗句。
耶律洪基闻听之后勃然大怒,信以为真,赐死了萧观音。一代红颜为此香消玉损,太子耶律浚也也受到牵连,被耶律乙辛诬陷为谋反,最终被杀,英年早逝。这是一桩悲剧,对辽国的打击不小,耶律浚死后,耶律洪基不得已立其子耶律延禧为皇太孙。这位便是辽国的末代皇帝,契丹的北国万里江山也就是毁在他手中。
按理说,这样的事情对宋朝是好事。可是林昭却不希望萧观音因此受到什么牵连,毕竟有那么一段情在,忍看红颜遇劫难?再者,耶律乙辛那个人确实也不怎样,至少林昭对他没有什么好印象。
当年离开辽东的时候,林昭就此提醒过萧观音,也不知她是否记在心上。而今有见到了这个赵惟一,林昭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这段不幸还是会如期发生?自己又是否该做点什么呢?
其实后世关于《十香词》有不同的说法,萧观音是否有私情并不好说。而今这个时空里,将来她与赵惟一之间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得而知,但是几年之前和自己已经有过。如果萧观音命中该有这样一个红颜劫,是由自己而起,还是赵惟一呢?
林昭觉得,官员萧观音的命运,自己是有责任的。祸根是自己种下的,岂肯红颜遇劫难?
“林侍郎,还有什么事情吗?”也不知道为什么,赵惟一看到林昭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有些害怕。心中猜想着,难不成萧皇后与这位林侍郎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自己而今是知道的太多了,所以……
“没什么,去休息吧!”
赵惟一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那种压迫感并未完全消失,心中也多了些许的猜疑。
“李承,立即打探辽国太子耶律浚的消息,我要知道他的近况!”赵惟一一走,林昭立即吩咐。以明月宗的实力,想要打探这点消息,并不在难处。
“是!”李承心中也满是疑惑,辽国皇后突然送礼前来,然后公子就开始打探辽国太子的消息,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明月宗的效率很高,次日一早,李承便来回报道:“公子,打探清楚了,辽国太子耶律浚近年来经常代表辽主耶律洪基巡视各地,月前耶律浚到了幽州,听说是围猎之时受伤生病,正在幽州静养,其三妹耶律特里侍疾。”
幽州!
果然如此,那里可是离宋朝比较近的地方了。只要有心,想要混到宋朝来完全没有多少难度。
“病了多久了,一直没见好吗?”
“听说是需要静养,甚至连回到上京都有难度……”
这就对了!堂堂辽国太子,即便是生病了,那也是有名医诊治的,断然不至于一病许久。而耶律洪基竟然一点担忧也没有,这根本就不正常。至于不回上京,这个更好解释。回去了,达官显贵必然要前去探望,幽州则没有几个人可以接触到耶律浚,不必担心露馅。
看来这位不安分的太子爷来了大宋朝,是确有其事啊!
“听说耶律浚是随赵王耶律乙辛一起去的幽州,而今乙辛一直待在幽州,时不时还把他们的皮室军拉出来操练,纯属吓唬人!”对此,李承似乎有些不满。
耶律乙辛!一瞬间,林昭似乎完全明白了。耶律浚南下,可能与这位赵王有什么关联。辽主方面又不好声张,可并非如此就不会泄露消息。万一辽国国内有人想要对耶律浚不利,那就麻烦了。
最有嫌疑的便是耶律乙辛,历史上他之所以诬陷萧观音母子,就是因为太子耶律浚的成长,威胁到了他权相的地位。这种念头绝对不是瞬间便有的。耶律浚已经十六岁了,年少有为啊,耶律乙辛是否已经感受到威胁了呢?
而今给他这样一个机会,对耶律浚不利,然后推诿给宋朝人,他能放过天赐良机吗?如果耶律浚死了,辽国上下记恨的会是宋朝,耶律乙辛身在幽州,手掌皮室军,南下报仇出师有名。和当年萧胡睹等人完全一样的想法,如意算盘相当精明。
唉!
契丹人也是阴谋诡计不断啊,只是每次都要牵连到宋朝,这就不对了!上次临走的时候,自己有过提醒,想必萧观音对耶律乙辛对有所忌惮,如此情况,她自然担心自己的儿子。在宋朝能够联系上唯有自己,才会有了这般冒险的求援私信。
萧观音,一腔慈母情怀,当真是难为她了!
不过这个消息确实很及时,耶律浚的事情若是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引起宋辽之间的冲突。眼下的宋朝,可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
必须马上采取行动,说什么也不能让耶律乙辛奸计得逞。不只是为了萧观音,也是为了大宋朝,为了自己的如画江山……(未完待续。。)
第四九七章 大海捞针
“李承啊,怕是我们有的忙了!”
林昭轻叹一声,大宋疆域虽不及汉唐,却也算是地域广袤,要在这样大的一片土地上两个人当真不容易。耶律浚和耶律特里两兄妹,会跑到哪里去呢?两个古灵jīng怪的家伙,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唉!他们会去哪里呢?偏远地方肯定不回去,他们来宋朝,最吸引他们的是什么?无疑就是大宋的繁荣,以及与军事边防有关的东西。他们秘密前来,边防军府肯定是不敢靠近的。那么肯定要见识一番大宋的繁荣,对风土人情,百姓生活,经济文化有所了解。
耶律浚是个有学识,有抱负的太子,他到了大宋朝,自然要了解这些。那么他去的肯定会是比较繁荣的地区,尤其是大城池。比如汴京、洛阳、应天府、大名府什么的,至于再往南方,相信辽国太子也没有那个胆识。
最有可能的是哪里?林昭思来想去,无疑就是汴京和大名府了!
可是这两所城池本就巨大,人口众多,想要在其中找两个人的,无异于是在大海捞针,谈何容易啊!禀报朝廷,让大宋官方来进行?这样的话,还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呢?万一有某些愤青不顾后果伤害了耶律浚,那该如何是好?再者,萧观音也不是这个意思。自己又该怎样解释消息来源呢?难道说自己和辽国皇后私下有来往?
萧观音,你这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公子,忙什么?”李承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疑问了。
“找人!”
“找谁?”
“辽国太子耶律浚,还有公主耶律特里,他们在大宋。”
“什么?”李承似乎明白了什么,吞吞吐吐道:“他们怎么会在大宋?难道昨rì萧皇后送东西来就是为此事?”
“具体不太清楚,但肯定是偷偷来的,目前在大宋。有人可能意yù对他们不利,你能想到,辽国太子死在大宋的后果。萧皇后是担心儿子,与我又有几分交情,所以才暗中派人请我帮忙的!”林昭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出了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
原来是这样!李承似乎又明白了许多事情。公子竟然和辽国皇后有这样深的交情,那么工整且有意境的对联原来是这样来的。还有那些题词,如此暗含深意,公子竟然能够领会,看来与萧皇后之间交情匪浅啊!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公子乃是天潢贵胄,注定的真龙天下。所以也就是皇后克星了,绥州那次与梁太后之间……还有当年与辽国萧皇后之间,肯定是有些什么的。李承虽然并不十分相信,却依旧震惊,公子当真是好厉害。
佩服,实在是佩服!
“咳咳!”林昭咳嗽两声,李承才从浮想联翩中回过味来,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耶律浚不是病了,而是溜走了,什么养病之语完全是掩人耳目的。”
“不错!”
“还有耶律乙辛,他调动皮室军,不是为了**练,而是为了接应,必要的时候给大宋施加压力,间接支持他们的太子喽!”李承成长的很快,立即看到了问题所在。
林昭轻轻摇头:“表面上却是如此,不过耶律乙辛可能更像率军南下,为太子报仇,甚至已经在这样准备了。”
“什么?”李承猛然间明白过来,顿时大为惊讶,不解道:“耶律乙辛是辽主宠臣,十分忠心,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吧?”
“对老爹忠诚,就一定会对儿子忠诚吗?一朝天子一朝臣,耶律洪基贪玩,政事多由耶律乙辛帮忙处置,辛苦是辛苦,却也意味着权力。而今耶律浚长大了,年轻有为,风评不错,据说辽国有许多人称他有圣宗风范。”林昭说话的同时也在想,若是耶律浚不死,辽国会就此灭亡吗?
“耶律洪基现在将越来越多的事情也权力交给了儿子,耶律乙辛必然就大权旁落,你说对这位rì益壮大的太子爷是什么感受?能忠诚吗?”
李承越听越是震惊,疑惑道:“可是耶律乙辛有这个胆子吗?他毕竟是臣子啊!”
“有什么不敢的?反正耶律浚上台之后,他功高震主,肯定是要被搬开的。如果想有个好下场,急流勇退,还能够全身而退。可是权力这东西,一旦沾染上了,有几个能够轻易放手?
为了保留他的权力,就一定会铤而走险。对他而言,耶律浚的存在会是个障碍。在辽东的时候,我是见过耶律乙辛的,也听过他的一些事情。此人为人yīn狠,做事情往往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也愿意冒险。所以,很有可能……”
李承心想,公子去过辽东,对这些契丹人有过接触,兴许知道一些特殊情况吧!也许耶律乙辛当真是这样一个jiān诈之人,有可能做出什么过分的不臣之举。若非如此,萧皇后也不至于按照联系公子,必定是辽国那边有什么蛛丝马迹!
无论如何,李承也不会想到,萧观音所发现的蛛丝马迹是因为自家公子的提醒。更不会想到,公子有这样的论断,完全是有事实依据的。
“如果耶律浚死在了大宋,辽国人肯定会因此记恨大宋,使得两国关系趋于紧张,战争一触即发。”林昭抬头看着天空,悠悠道:“到时候,耶律乙辛肯定会以此为借口,蹿腾耶律洪基出兵南下。他在幽州经营时间长了,而今有统领皮室军虎视眈眈,这样的机会可是求之不得!”
“若是辽军南下,大宋必然会举国震荡的,兵戈之祸死伤在所难免。到时候河北路又要生灵涂炭了,公子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根基与影响就会毁于一旦。所以,必须要相伴阻止才是!”李承除了整体状况之外,首先考虑到的就是对于林昭的影响。
“黄河好不容易有点起sè,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受到打扰!”林昭也是发自肺腑,将来若自己有机会登上九五之尊,与辽国之战不可避免。但是眼下,虽说不怕辽国,却也当真不希望有战事。黄河折腾不起,大宋朝也折腾不起,没有幽云十六州的大宋,当真是让人恼火啊!
“那公子准备怎么做呢?”道理是明白了,可是具体事情到底盖如进行?李承想要知道公子的意图。
“找到他们,然后送回去!”也许是因为与萧观音的特殊关系,某种程度上,林昭也算是耶律浚也耶律特里的便宜父亲。既然如此,对两个孩子做点事情也就是应该的。
“先不说能否找到了,这个举动若是被外界知晓,公子是会有麻烦的。”李承有些担忧地看着林昭,他首先关心的便是自家公子。一旦事败,到时候知情不报的罪名是肯定坐实了。接下来便是私通辽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一直被人抓着不放,说成是叛国罪也一点都不稀奇。
“可不这么办又该如何呢?闹的人尽皆知?上报朝廷?那到时候我该如何解释消息来源呢?如果朝廷真的抓到那两个孩子,会不会以为奇货可居,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呢?”这注定是一件棘手的事情,林昭心中的顾虑也不少。
“是啊,确实有些麻烦!”
林昭续道:“尤其是耶律浚,还有那个小公主,说白了,其实是两个孩子,是无辜的,若是因此受到连累,那就有负……”有负所托几个字终究是没说出来,毕竟是她的孩子,千里迢迢送信让自己帮忙,焉有右手旁观的道理。
李承看的分明,公子与萧皇后之间,这关系还真是……公子为了她的一双儿女竟然不惜冒险!
唉,当真是……该怎么说呢?
“话虽如此,可总得留下个后路才是啊!”李承还是有些担心,林昭最近一系列的事情得罪的人可不少。眼下各处都是人多眼杂,若是被人瞧见了,消息曝光,后果不堪设想。
“不至于那么严重!”林昭虽说不在意,却也知道李承是一片好心,点头道:“那好吧,找狄公商量一下,将此事妥善处置。此举并非只是我的私事,毕竟也是为大宋着想,事后可以考虑将此事禀报给赵顼!”
“那好吧,既然公子决定了,我们遵命就是了!”李承也是无可奈何,唯有遵照林昭的要求行事。
“重点是汴京和大名府,想来他们肯定是繁华大城池,再往南的地方就太远了,想必他们不会去!”林昭道:“虽说人多,有点像是大海捞针,却也没有那么严重。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又是异域外而来,想来即便是有所伪装,却也是特征显著,寻找并不十分困难吧!”
“好的,我会马上吩咐下去,尽力尽快寻找的!”李承很无奈,动用明月宗大部分的力量,只是不知道能否有收获。
林昭也是无奈,若不及时找到这对兄妹,始终是个麻烦!看吧,尽力而为就是了。
本来并不抱希望,至少不会很快的。却没想到,命令下达不过一两个时辰,消息就反馈回来了。
大海捞针这么快?林昭有些震惊!(未完待续。)
第四九八章 别来无恙
耶律浚兄妹就在大名府,消息反馈的很快!
这本身无异于是大海捞针的事情,却没想到速度如此之快,连林昭都有些震惊了。详细询问之后,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说来也是巧合,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却不费工夫!
李承将公子的命令下达之后,狄青也知道了此事。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子,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气度不凡,自辽国而来,这些信息综合到一起,十分显著,狄青立即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不就是那日韩琦在街上“偶遇”的那对来自渤海的兄妹吗?渤海人,肯定是个掩人耳目的说辞罢了,说白了,就是契丹人。联想到林昭这边送来的消息,八成就是耶律浚兄妹。
“他们在大名府?狄公派人监视着他们?”林昭没想到如此巧合,刚好人还在自己控制之下,狄青当真是有先见之明。
狄青却摇头道:“哪里是有什么先见之明,只是偶然凑巧而已!”随即把当日的事情讲了出来。
林昭听到之后立即若有所思,疑惑道:“怎么?韩琦和他们有过接触?”
“是!”
“难不成是韩老头认出了他们的身份?”林昭顿时有些担心了,如果耶律浚兄妹的身份曝光出来,那么自己可就很难左右了,萧观音的这个嘱托也就不好办了。
“或许吧!”狄青道:“韩琦那日鬼鬼祟祟,身着便装故意接近这兄妹二人,有两种可能。一来是发觉了蛛丝马迹。亲自前去试探的;二来。则是他本身就知道对方身份。彼此之间有联系。”韩相公把耶律浚错以为是林昭,这种阴差阳错的事情,狄青自然不会想到。
“韩琦和耶律浚有联系,似乎没有可能吧!”林昭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相当遥远,似乎没有交集可言。
“确实,可能性很小!”狄青也不相信,多年的“老朋友”会和辽国人暗中往来。或者有什么勾结。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韩老头可能发现了什么!”说话间,林昭的脸上已经多了些忧虑,如果韩琦知情,那么这件事可能会变得有些复杂,有些棘手。
“公子,如果不是非常必要,我以为,这件事可否考虑不参与!少些麻烦,少些风险……不知公子意下如何?”狄青觉得。这件事已然比较麻烦了,林昭完全没有必要多管闲事。惹上麻烦!
“狄公,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不过这件事,我怕是要任性一回了。”萧观音千里迢迢送来的嘱托,林昭实在拒绝不了。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虽说只是一夕的露水情缘,林昭却也牢记在心上,永生难忘。
占了那么大的便宜,拍拍屁股救走了,似乎不怎么合适。若是此生不再有交集也就罢了。可有些事情始终是绕不过去的,萧观音好不容易让自己帮忙一次,如何能拒绝呢?作为耶律浚兄妹的便宜父亲,好歹也应该尽点义务才是。
狄青不明白公子与这位萧皇后之间到底有什么牵连,却知道公子一旦决定的事情便很难更改,事已至此,劝说也是无用的。既然公子坚持要参与,那就尽力而为就是了。
“韩琦虽然有接触,可肯定就是耶律浚兄妹吗?”林昭有些歉意,毕竟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过既然接手了,那自然就要坚持到底,也算是对红颜故人的补偿吧!当然了,这是狄青等人来说有些不公平,可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少不得要有些无可奈何。
“听了公子的描述之后,只是觉得相似罢了,我等并未见过耶律浚兄妹,所以并不敢确定。”狄青轻轻摇摇头,多少有些无奈。不过公子向来稳重,偶尔任性个一两次也是可以理解的。何况这件事对公子本人,还有大宋朝都有很大影响,参与或许也算不上是什么坏事。
“也是!”林昭沉默片刻道:“还是我亲自前去探视确认一下吧!”
“可以,不过公子最好是秘密前往。”狄青虽然应允了,可是心里却有些担心。万一一个不小心被有心人注意到,那林昭就坐实了和辽国人来往的事实,继而可以引申为私下通敌叛国。
眼下关于在博州乱马踩踏韩俊的等人造成的不良影响才刚刚在减退。黄河决口合拢,正诸多“利好消息”让他在民间和朝堂上都获得好风评。正是一鼓作气,不断上扬的时候,冒风险做这等时期,着实不划算。
可是公子要坚持,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尽可能地做好安保措施了,韩琦虽然离开了大名府,可是他的根基却不能在短时间内消失,他对大名府的关注,尤其是对林昭的关注不会下降的。
尤其是他知道耶律浚兄妹的存在,那么很容易就能够把握机会,让林昭难堪,难受的。狄青甚至在想,整个一切会不会是个骗局,就是为了诱使林昭上当?
林昭却不以为然,摇头道:“嗯,我会小心了。”与此同时,林侍郎心中隐约浮起一个大胆的想法,不过想要实施的话,还是要见过耶律浚兄妹之后再说。至少要确定一下,到底是不是辽国太子和公主。
于是乎在一番巧妙的伪装,并在明月宗安排之下,林昭来到了疑似耶律浚等人居住的客店。
踏入他们单独居住的别院时,林昭心里还在想,几年不见了,那两个小孩不知道长大了多少,如今又是个什么模样。大名府,还真没人知晓耶律浚兄妹的长相,林昭也只能按照记数年前的记忆来推断。
对于这个会面,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小期待!
~~~~~~~~~~~~~~~~~~~~~~~~~~~
“殿下,有客人来访!”
“客人?谁?”耶律浚对突然接到的拜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惊讶,上面耶律浚三个字是那么的清晰。虽说他已经做好了身份泄露的准备,甚至希望如此。可当事情被动发生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不悦!
“客人就在门外!”
耶律浚冷冷一笑:“既然来了,那自然是要见的,否则我们就太失礼了!中原乃是礼仪之邦,我们也该入乡随俗,不能让别人说我们不懂待客之道。”
“是!”
耶律浚心里满是疑惑,他倒是要看看,这位拆穿自己身份的客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究竟想要干什么?堂堂辽国太子,不惧他们。耶律特里也好奇地走了过来,站在哥哥身边,好奇地东张西望。
却没想到,一抬头看到的便是那张极为熟悉,早已印刻在幼小心灵深处的面孔,还是那样的英俊,只是多了几分成熟。
“大哥哥!”耶律特里一声呼喊,若非耶律浚拉着,只怕已然扑了过去。
“原来是林侍郎!”耶律浚轻轻一笑,表情陡然间轻松了许多,他本以为是韩琦那个老狐狸,那可不好对付啊!而今他已经越发的怀疑,那日在街头偶遇的老头就是韩琦了。
如果是林昭,那就好很多。首先它是不会伤害自己兄妹性命的,这一点,林昭比其他人更可怕,至于原因,也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再者,林昭毕竟年轻,更容易对付一些,耶律浚向来自信,故而有些轻敌也不奇怪。
反正与林昭正面交锋本就是他的愿望,这次南下能有这个机会,可是求之不得的。林侍郎已经主动先找上门来了,更是难得啊!自己正好有些想法,本来还想着如何才能实施,而今看来似乎简单多了。
林昭,这是你自己找的!
“太子殿下,三公主,别来无恙啊!”虽说几年的时间过去了,两人的容貌都有些变化。可是长相变化并不十分显著,故而林昭一眼就能认出来正是耶律浚兄妹无疑了。
“别来无恙!”耶律浚轻轻一笑,眼神颇为复杂,似乎有些棋逢对手,有自负,有不屑……
林昭多少注意到一些,他能够清楚地留意到,耶律浚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少年了。虽说才十六岁,可是浑身上下流露出来的气质非同一般。少年老成的意味很重,这小子可不能小觑啊,他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这家伙将来若是登基,应该会比他父亲优秀多了,辽国会不会因此而强大呢?原本的历史上,耶律浚是该英年早逝的。可是而今历史多少有了一些偏差,林昭有心救下萧观音,那么相关联的耶律浚呢?
对此,林昭十分矛盾!
自己的目标是成为大宋龙椅上的江山主宰,那么马踏燕云,收复失地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辽国是敌国,越是混乱越好。从这点出发,长远来看,耶律浚留不得啊!那么,白发人送黑发人,萧观音会伤心吗?
唉,眼下先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把这两个小瘟神送走才是正经!即便是对付耶律浚,时间地点都不对,其实根本不必自己出手,坐镇幽州的那位赵王耶律乙辛可不是吃素的!
林昭轻轻一笑:“两位殿下来大宋,也给告诉我一声,难道连略尽地主之谊的机会都不给我吗?”(未完待续。。)
第四九九章 不怀好意
“林侍郎公务繁忙,我们怎么好意思打搅呢?”耶律浚看着林昭,哈哈一笑。
“哎,忙归忙,却也不能怠慢了贵客,何况眼下也不太忙!”林昭看着耶律浚的表情,暗暗摇头,这位太子爷可是今非昔比啊,言辞可是犀利多了,而且那眼神,总让人感觉有些不舒服。
这小子,不可小觑啊!
“恭喜林侍郎啊,数年不见,高官封侯,少年英杰,着实让孤佩服的很!”耶律浚哈哈一笑,立即改变话题。
“殿下谬赞了,不过是侥幸的运道而已!”
“运道?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尊驾这么好的运道啊!”耶律浚虽然从一开始就表现的很强势,但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似乎始终没有占据主动,气势上也不如林昭。怎么会这样?耶律浚有些不理解,自己堂堂太子,辽国储君,地位崇高,气场自然不若,何以面对林昭这样一个普通官员,也没有多少底气呢?
这是个强劲的对手,不好对付啊,必须要处之而后快才行,耶律浚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凌厉与狠辣!
他并不知道,对面的林昭确确实实将会成为他的对手,而林昭也清楚地意识到了这点,耶律浚会是个劲敌。
林昭的心情也更为复杂,耶律浚是萧观音的儿子,而今出手伤害他,似乎有些忍。将来耶律乙辛会对付他的,本来是该提醒一下的,可是而今。林昭突然改变了主意。也许有些事情本就该顺其自然。虽说穿越者未卜先知。可是过多的干涉似乎也不对。
萧观音,不是我不心疼你儿子,在江山社稷面前,那一点见不得光的儿女私情着实放不上台面。
老话说的好,人在庙堂,身不由己。
“大哥哥!”耶律特里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见到林昭的时候,已经激动的有些得意忘形了。若非耶律浚拉着。一开始就会扑过来。而今耶律浚光顾着与林昭说话,一时间不注意,耶律特里便蹦到了前面。
“小公主好,越发的可爱了!”林昭对耶律特里倒并不十分在意,只是随口打趣答应一声。
“哼,我是堂堂辽国公主,何以要加个小字呢?我已经长大了,可爱二字来形容本公主似乎有些不恰当!”耶律特里似乎有些不悦,她不愿意被人当成是个小孩子看待。尤其是在大哥哥面前,她希望得到同等的待遇。
“好。公主殿下越发的漂亮!”林昭只道是耶律特里古灵精怪,故而并未在意小姑娘有些反常的表现。
“这还差不多!”被大哥哥夸赞漂亮。耶律特里顿时心花怒放!
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耶律特里聪明伶俐,这一点自然是从萧观音那里遗传所得。不过少了几分他母亲的宁静婉约。耶律浚看在眼里,却有些担心,小妹年纪虽然不大,却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这苗头不对啊!
那边耶律特里兀自笑嘻嘻地问道:“大哥哥,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林昭轻轻一笑,不过小公主倒不失单纯,似乎没有那么多的心机可言。至少这个问题,耶律浚肯定是不会主动询问的,不过他肯定好奇,这一点毋庸置疑。果不其然,耶律浚眉眼一动,也有几分好奇。
难不成自己此番南下,隐藏的这般失败?很容易就被人发现了吗?那日街上遇到的那个老头,莫非不是韩琦?耶律浚有些疑心。因为博州的事情,韩琦与林昭之间关系紧张,应该不会主动告诉他的。
公事公办?耶律浚轻轻摇头,中原人最在乎这些恩仇之事,很难那般洒脱。林昭究竟是怎么知道的?虽说自己本来有想法直接找上门的,却被人捷足先登,失去了主动,这让耶律浚有那么一点挫败感。
同时也好奇林昭是如何得知的,难不成宋朝人的情报能力如此之强?抑或者是辽国方面有人泄露了消息?耶律浚很聪明,可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一时间想到的比较多。
“两位身份贵重,这样私下往来可不安全!”林昭并不直接回答,至于萧观音的托付,似乎并不方便明说。送信的赵惟一都不知道具体事宜,可见萧观音本身就想要保守秘密的。否则堂堂一国皇后泄露儿子行踪,容易被误会联想,产生不利影响的。
虽说耶律浚兄妹不是外人,可该如何向他们解释萧观音信任自己的原因呢?难道告诉他们,与其母有私情?那样的话,估计耶律浚会直接找自己拼命的。先糊弄过去,至于解释,以后让萧观音自己看着办吧!
看来有些小觑了宋朝人的情报能力!
耶律浚心中暗暗猜想,他不会想到是母亲泄露的消息,也不会想到林昭个人手中有强大的情报网络,故而认为是宋朝的官方行为。如果是这样的话,岂非宋朝皇帝已经知晓他的身份?那么计划的事情是否还能够顺利执行呢?
“哪里,不过是仰慕南朝风物,来四下瞧瞧而已。”耶律特里似乎还是一脸疑惑,可是耶律浚已经没有心思追问了。
“不知两位看够了吗?”
“没有,你们宋朝新奇的东西不少,都没看完呢!”耶律特里的单纯出卖了她的心思。
耶律浚笑道:“是啊,南朝物阜民丰,孤有些眼花缭乱了,哪里能看得完?大名府已经这般富庶,那么贵国都城汴京岂非更加繁荣?果然是锦绣河山啊!”言语之间,心情有些复杂。
“哈哈,南北风貌各有不同!”林昭笑道:“那不知殿下如何打算?是前往汴京游览一番,还是就此回国呢?”
耶律浚自然明白,林昭这是在让自己做选择。去汴京,那肯定就得公开身份;就此回国,似乎可以就这么离开。
公开身份?耶律浚本有这个打算,可是去汴京,他并不愿意。在河北路,出了什么事情,辽国方面可以及时给予支持,效果很明显。可到了汴京,影响势必会减弱,无论是安全和便利都会大打折扣。
何况自己是私下来的,而今公开身份,在宋辽两国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对自己的形象也不太好。所以似乎只能回去,可是……
“想必两位殿下是私下离开辽国的吧?”
“这……”耶律特里嘴角一动,有些语塞了。
“此事不用多想,两位乃是天之骄子,令尊令堂必然不会允许你们私自南下的。”
耶律浚轻轻一笑,算是承认了。
“两位离开许久,想必辽主和皇后着急担心了,身为子女者,这可不是孝顺之举啊!再者,两位的身份贵重,身系天下安危,凡事还是慎重一些比较好。”
说的一点不错,我的身份确实关系到宋辽两国的和平,宋朝人很忌惮,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公开身份之后,他们无所作为,难免有些丢面子。所以派人来劝自己离开,都不声张,这件事也就可以低调解决。
而林昭与自己认识,有交情,是最合适的人选。宋朝人是这样考虑的吗?耶律浚心中有些疑惑。
不对,宋朝如果知悉自己在大名府,而消息又不曾公开,完全是可以对自己不利的啊!对外的公开消息,自己是在幽州,到时候辽国即便是想要复仇,似乎也没有借口,师出无名。可是宋朝人并没有这么做, 是他们忌惮,父皇不顾一切的反扑?如果自己出事了,父皇能跟宋朝人讲道理吗?
只是……耶律浚看了一眼林昭,心里想着,会不会只是林昭发现了此事?不愿意声张呢?如果是这样,那可就……
“林侍郎说得对,此次确实是我兄妹莽撞了!”耶律浚立即主动承认了错误,低声道:“只是不知,是林侍郎的你的建议?还是贵国汴京方面……”
“殿下身份特别,稍有不慎,就会引起轩然大波,在下并不希望两位有什么闪失。”林昭的回答,还是有几分模棱两可。
“也就是说,这是你的意思?”耶律浚试探着问道。
林昭可没想到耶律浚有那么复杂的想法,笑道:“也算是答谢殿下赠马之谊!”话是这么说,可心里实际上是对萧观音的补偿。
原来是林昭的意思,他也忒神通广大了,人在博州,竟然还发现了自己的行踪?不简单啊!不过这样也好,宋庭并不知晓,那么私下与辽国太子往来,会是什么后果呢?
“一匹马而已,值得林侍郎如此吗?”耶律浚沉声道:“如此可是要冒风险的,知情不报,又私下放我们离开,贵国皇帝知晓了,林侍郎可是要获罪的!贸然以似锦前程冒险,似乎有些……”
“这个殿下不必担心,在下也是希望宋辽安宁,一片苦心希望殿下理解!”林昭既是试探,也是叮嘱,也不知耶律浚到底是怎生本性。至少最近几年,宋辽边境上不要生出什么事端!
“是吗?”耶律浚只是应了一声,反应却十分平淡!
这位太子不是善茬啊!林昭眼神一动,耶律浚的反应全都落在眼中,他总觉得耶律浚似乎有些不怀好意!(未完待续。。)
第五〇〇章 螳螂与黄雀
“两位殿下现在此处住下吧,安全方面绝对可以保证,稍后安排宴会为两位殿下接风洗尘!”林昭客套几句,便离开了。
没有继续与耶律浚纠缠,这位太子爷可不是善茬。林昭一直注意着他的眼神,凌厉却不够深邃,毕竟才十几岁,心态也不是足够的沉稳,故而藏不住心思。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自我感觉良好,故而有些自大,这些问题并不是十分注意。这种事情,其他人也没办法提醒他。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会不断成长,有些东西也会逐渐领悟的。按理说这些帝王心术,世故圆滑的东西该有人教他的。但是其父耶律洪基本身玩心甚重,本身的帝王心思就不是很强烈,如何能教导儿子呢?至于萧观音,是个久居深宫的才女,擅长的都是诗词乐曲,却不通权谋,自然也不会教导儿子这些。
倒是那位赵王耶律乙辛,平日里耶律浚去哪里,都是由他跟随的。一方面是保护太子,另外一方面,耶律洪基估计也有意让他辅佐,培养儿子的。可是直爽的辽主却忽略了耶律乙辛的心态,在这个过程里,不仅不会好好教导耶律浚,反而会刺激他的野心与忌惮。
不得不说,耶律洪基实际上是在不经意之间,为儿子的杀身之祸埋下了伏笔。也为辽国国运与兴衰埋下了祸根。
耶律浚虽然聪明,可是这些歪心思却差了一些,加上过于自信,估计也不愿意听别人教诲。于是乎这就成了耶律乙辛绝好的借口。即便辽主有什么不满。也可以全部推倒太子身上。估么他还希望耶律浚成个不学无术之徒。那样自己才能继续权倾天下。可耶律浚偏生资质不错,能耐也好,事与愿违的耶律乙辛该怎么做呢?
林昭也只是根据前世的记忆,大概的猜测!这个时空里,耶律乙辛会不会那样铤而走险还不好说。不过从今日耶律浚的表现来看,耶律乙辛确实有些失职了,而且应该是“故意失职!”
“那就多谢林侍郎了!”
两兄妹站在门口目送林昭离开,耶律特里是满心的留恋与不舍。数年不见大哥哥,期盼了许久,今日总算是夙愿得偿,心里别提有多美了。不过她也有些失望,大哥哥似乎对她印象很淡薄,态度也一点都不热烈!
这才匆匆见了一面救走了,不过好在还有稍后的宴会,那时候就可以见此见到大哥哥,一定要和他多点说话,让他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才是。耶律特里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完全没有见到,亲兄长与大哥哥之间彼此试探。相互算计,甚至还隐约有几分剑拔弩张。
耶律浚则是陷入的沉思,林昭今日的突然造访打乱了他的计划,最主要的是让他有些摸不准方向了。只是林昭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是宋庭,尤其是宋朝皇帝赵顼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林昭到底是什么态度?
到底该以何方方式来结束自己的宋朝之行呢?此番南下,该看的也看了,宋朝的风华是见识到了。再会会林侍郎,今日也算完成了。只是林侍郎比想象的厉害,也更为可怕,耶律浚心里当真有些容不下他!
可是……这事情怕是有些不好办啊!耶律浚目光又落到小妹身上,不禁轻轻摇头,小丫头这是犯花痴啊!林昭已经妻妾成群,据说都有孩子了,可是小妹子却对他……看来是自己错了,不该带她南下的。
不过也不要紧,堂堂辽国嫡出的公主还找不到驸马吗?一个有妇之夫算什么?还是异国男子?难不成契丹的勇士都死完了?至于小妹的态度,她年纪还小,想来以后是会明白事理的。等回到辽国之后,自然会让她断了念想了。不过在宋朝的这段时间,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还是要注意的,不要出什么幺蛾子,抑或者是出丑才好,否则回去真没办法向父皇和母后交待了。
~~~~~~~~~~~~~~~~~~~~~~~~~~
林昭出了客店,便立即嘱咐李承将客店暗中监视起来,当然了也有保护的意思。至少眼下,不能让耶律浚兄妹在宋朝出事。
至于其他的事情,还是要和狄青等人商量一下,然后再做决定的。
“公子,确认了吗?是耶律浚兄妹吗?”一回去,蒋雷霆就迫不得己地询问。
“嗯,正是他们!”林昭轻轻点头:“两兄妹是偷偷从幽州跑过来的,耶律洪基那边估计是有所忌惮,所以一直没有公开消息。”
“萧观音是担心,所以才找公子帮忙照拂的!”狄青轻声道:“公子当真打算帮忙照拂吗?”
“目前看,是的!”
狄青不死心又问了一遍,见公子坚持也就不再说什么,不过脸上还是有几分不解。李承瞧在眼里,虽然他隐约能够猜到一些 ,却根本不敢多说半个字来。
“公子可知,你今日一进那客店,便有人从附近偷偷溜走去报讯了!”狄青语重心长地说出了一个不太好的状况。
林昭心中一动,反问道:“果真吗?”
“是的,已经派人去跟着了,尚未有结果。不过很有可能是韩琦的人,我看那日他是有意去偶遇耶律浚兄妹的,这老头子也是不怀好意啊!”狄青若有所思,提及韩琦,还是相当的愤恨,隐约更有几分忌惮。好在韩琦从河北路离开了,若是一直在,当真难让人放心。没了这个人,赵顼也等于是去了一条臂膀,将来也好对付一些。
“这样啊!”林昭听到之后也是若有所思,韩琦如果知晓,也确实参与其中,那么这件事就确实有些复杂了。
“韩琦不会无的放矢地去接触耶律浚兄妹,既然有过接触,难道韩老头就没有发现吗?一直没动静,他何以知情不报呢?”
李承猜想着:“会不会是韩琦不太确定,所以才派人监视的呢?”
“应该不会的,韩琦素来精明,他第一次去接触是试探的可能性比较大。如果不太确定,该进一步的想办法试探的,何以只是毫无用处的监视呢?”狄青不以为然道:“何况,这样重大的事情,即便是捕风捉影,也该及时上报汴京的,可是韩琦并没有这样做!”
“他是如何得知耶律浚兄妹来大名府的?”林昭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韩琦并不认识他们,若无消息,韩琦何以会注意到他们呢?如果说是两个身份比较特殊的年轻人,也不至于立即让韩琦这样重视,亲自布衣试探!
奇怪之处正在这里,很反常的情况!
林昭不会想到,耶律浚是因为自己中枪,被韩琦留意到的。阴差阳错,才会有了这样的情况出现。不过也正是他的不解与疑惑,才又阴差阳错地想到了另外的事情!
“是啊,韩琦是怎么知情的?”狄青自认为,在当时的情况下,看不出两兄妹的异常来。
“他的消息来源兴许是辽国吧!”林昭这样猜测着的。
“辽国?”李承有些惊讶。
“不是所有的辽国人都希望耶律浚平安回去,他要是死在我大宋,估计有人该拍手叫好了。”林昭虽然没有明说,可是众人都隐约能够猜到所指。
“也就是说韩琦与之有勾结喽?”
林昭摇头道:“不见得,兴许是那边有人故意散布消息,刚好被韩琦知道了而已!”
“那知情不报是为何?既然有消息,该及时上报朝廷才是,可是汴京那边并无这样的风声?”明月宗的情报能力很强,汴京那边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的。
蒋雷霆道:“兴许是韩琦没心思吧,那会他估计一直关注着博州,在乎他侄子呢!”
狄青摇头道:“很勉强,宣抚河北,防御辽国乃是他的职责,如此重大的事情不会被怠慢的,除非他有心不上报!”
“为何要隐瞒不报呢?韩琦的目的何在?”
“这个不太好说,只是有一点,今日公子如见耶律浚兄妹之后,韩琦的人就立即动了。往日却不见他们有丝毫动静,今日却……会不会是有人守株待兔呢?”明月宗一直是黄雀在后,监视着耶律浚兄妹的同时,也注意着韩琦的耳目。狄青对韩琦始终心存一份忌惮,故而想的比较多,这种细微的情况让他有些警惕。
“不是吧?韩琦的目标是公子?”李承觉得,这弯子绕的有些太大了。
“未尝没有可能,公子与耶律浚兄妹有交情,而且马上就会出现在大名府,彼此之间会不会有交集,这些事情是不是可以用来做文章呢?”狄青悠悠道:“即便不曾这样想,至少也是留个烂摊子给公子,因为耶律浚的身份太特殊,如何处理都有不妥当之处。”
“这样啊!”林昭现在明白了,狄青为何一直反对自己插手此事。
此事牵涉到了韩琦,一下子也就复杂了许多,有些棘手了。不过有些时候,复杂未必是坏事,黄雀虽然在后,可有时候螳螂反过来一刀也是可以的。
至于哪个更厉害,还真不好说!(未完待续。。)
第五〇一章 醋意小公主
“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
狄青摇头道:“还是慎重一些为好,眼下的大好局势来之不易,不能毁于一旦。韩俊之死,韩老头一直憋着一口气了,若是给他机会,一定会狠狠咬一口的。”
林昭沉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好好谋划谋划,既要把蝉捕了,还要赶走黄雀,最好是准备一张网,让它在折断翅膀!”
“该怎么办呢?在泄露耶律浚兄妹的身份下,怕是有些困难!”
“重点不是不泄露他们的身份,而是将他们安然送回辽国。”
“为了治河,赵顼甚至不惜在大好形势下与西夏和谈,他敢于在这种关键时刻和辽国开战吗?”林昭反问了一句,恰在点子上。
“可是萧皇后……”
“她只说让我照拂他一双儿女,并没说不让我泄露秘密!”林昭摇头道:“韩琦知情不报,肯定是有所图谋。若是再和的北国之人勾结,就更麻烦。看今日情况,他可能是等着我去的,那我偏偏就不让他如愿。”
狄青笑道:“公子能这样想最好不过,为了两个黄口小儿冒险,当真不值。”
“不过耶律浚兄妹,确实不能受到伤害。否则会引起大风波的,而且……有他在,辽国这几年就休想平静,正好也给我们换取一点时间。”林昭只能从大义的角度来强调耶律浚的重要性,至于萧观音的因素,说的太多。反而让人生疑。那等风情韵事。只能是永远的秘密。天知地知,彼此知,断然不能告诉其他人!
“那是自然,赵顼自己也会有考虑的,朝中诸公也不会乱来的。”狄青道:“这样让韩老头计划落空,如果做得好,还能进一步削弱他的影响,拔出他在河北路的根基。”
“而且。他在大街上与耶律浚兄妹畅所欲言,这可是有目共睹的。无论是隐瞒不报,还是失职不察,似乎都说不过去!”
“哈哈,那就这么办!”狄青道:“不过公子,文彦博就要道汴京了,此事把他拉进来,会不会有特别的效果呢?”
“文彦博要立足河北,必然要打击韩琦的势力与影响,想必他会有兴趣的。”林昭沉思片刻。说道:“那就请狄公进一步落实一下消息,进行安排。”
“好!”
林昭的笑了笑:“至于我嘛。堂堂辽国太子与公主来大宋,我也好歹略尽地主之谊,招待人家一下!”
~~~~~~~~~~~~~~~~~~~~~~~~~~~
当晚,林昭家宴款待耶律浚兄妹。
至少在这个时候,林昭还不打算公开他们的身份,有些事情需要进一步地落实一下。同时也需要间接或直接征求一下耶律浚兄妹的意思,至少给他们投个风,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不管怎么着,都得防备耶律浚。
宴会的地点就在大名府衙之中,至少场合要正式一点,将来若是出了问题,也好有个借口说辞。为数不多的精致菜肴是沐思虹下厨亲自烹制的,因为有耶律特里这样的女眷在,沐思虹陪林昭出席也是应该的。
可是这个微小的举动让耶律特里有些不自在了,尤其是听说了这个漂亮的女子是大哥哥的妻子,小姑娘更有吃味了。她对林昭的心态,只是少女情窦初开的懵懂之心,虽说并不是特别强烈,可心里隐约也有几分占有之心。
虽说知道林昭已经成婚,可是没见到人也无所谓,耶律特里也并不在意。可是而今沐思虹就在他身边,彼此之间有说有笑,很是恩爱。本来是自己一个人的大哥哥,却被这个女人给夺走了,占有了大部分……
尤其是沐思虹本身就风姿卓越,花容月貌,使得耶律特里也暗暗有几分自惭形秽。实际上,她遗传了母亲萧观音的美貌,姿色不俗,长大也是个出众的美人。但是因为目前年纪还小,各方面都尚未怎么发育,故而只是有几分小巧可爱,其他方面都弱了许多。
林昭并没有注意到辽国小公主的情绪变化,对于女人,他原本也是很敏感的。可如今,他完全是将耶律特里当成是小孩子看待的。加之与萧观音之间又有那样特殊的关系,故而根本没有丝毫的非分之想,压根就没在意那个方面。
可是身为女人的沐思虹很敏感,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耶律特里的情绪波动,随后略加观察,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女人的第六感是极为敏锐的,尤其是女人之间相互吃错,彼此之间暗中就较劲,反应更是敏锐,故而一早就有察觉。
夫郎当真是厉害,竟然让辽国小公主为他动心?今日不过见匆匆见了一面,肯定没这么快,那么……应该是数年之前,出使辽国的时候的事情吧!而今这位小公主才不过十一二岁,当年就更小了,竟然……
夫郎当真是女子命中克星吗?竟然让一个小女孩芳心暗许,并且几年如一日不变?沐思虹甚至在想,这位小公主偷偷来宋朝,会不会是为了见夫郎吧?太疯狂了!沐思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夫郎,不由暗自摇头。看来得告诉姐妹们,以后要管严点了,不能让夫郎再去祸害人家小姑娘了!
不过对耶律特里,沐思虹倒是没有一点不悦。作为女主人,款待客人是她的分内之事。不管耶律特里怎么想,不过只是个孩子而已。难不成自己堂堂如夫人要在乎一个黄毛丫头?沐夫人的心胸可没那么小!何况,她是辽国公主,夫君是大宋侯爷,彼此之间没有可能……
唯独尴尬的是耶律浚,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由有些着急。只能尽量地提醒,不至于当场出丑,闹出什么影响不好的笑话!
故而一场洗尘的家宴氛围也好不到哪里去,故而很快就结束了。临走的时候,耶律特里还交口称赞,饭菜的味道好极了了。实话实话,她在辽国从未吃到过这样美味的菜肴。可是得知是沐思虹烹制之后,小嘴一嘟,嚷着不过如此云云……
一下子搞得耶律浚好不尴尬,匆匆拉着妹妹告辞离开!林昭将兄妹俩还是送回客店之中,然后派人严密保护。随后又和狄青见了一面,商议了一些对策。适才宴席之上已经很委婉地向耶律浚透露了一些,相信他会明白的。
当然了,林昭强调并非自己有意要泄露他们身份。着实是因为外人已经知晓,恐多有不便云云……耶律浚可能会有误会,认为自己口是心非,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早知道一开始见面就说,是官方得到的消息,何至于如今这般尴尬?
不过那样也是有漏洞了,也罢!随他怎么想去,答应了他母亲,自然会尽心照拂的,安然将他们送回辽国就是了,其他的想帮上忙,着实不容易。
忙完回到府中已经入夜许久了,连续多日在黄河大堤上指挥堵塞决口,今日有这般匆匆忙忙,工于心计,林昭当真有些疲乏了,回到房中要休息的时候,却见到沐思虹表情古怪。
“怎么了?”林昭有些好奇,沐思虹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让人忍不住会有鸡皮疙瘩。
沐思虹笑道:“看看我夫君到底有什么非常之处,竟然让小姑娘都为之神魂颠倒!”
“什么乱七八糟的?”林昭满是愕然,有些不解。他一直重点关注着耶律浚,思考的也都是关于耶律浚的厉害关系,说实话当真没有注意到小公主,至于心情什么的就更不得而知了。
沐思虹笑着问道:“当真不知道?”
“知道什么?”
“夫君没有注意那辽国小公主的眼神吗?对夫君可是极为青睐,小姑娘豆蔻年华,情窦初开啊!”沐思虹说完之后便笑吟吟地看着林昭。
“什么?不是吧!”林昭顿时大惊。
沐思虹笑道:“怎么不是?没看今日小公主对我多有敌意,明显是吃味了!看得出来,人家小公主是看上夫君了,指不定还要夫君去辽国当驸马呢!”
“开什么玩笑?”林昭不由有些愕然了,想起耶律特里的一些举动,心中不由一动。若真是如此,可有些麻烦了。自己与萧观音有过夫妻之实,再与耶律特里有什么瓜葛的话……他们可是母女啊,自己可不能当禽兽!
那只是个小姑娘,想多了,是自己想多了!林昭猛地摇摇头,看来得注意了,必须要与这位醋意小公主保持距离才行!
“夫君好大的魅力啊,去了一趟辽东,竟然让一个小姑娘惦记上了夫君的好,而今牢记心中许多年。”沐思虹笑道:“指不定,这次来大宋,就是想要和夫君私奔呢!”
虽说只是一句玩笑话,可林昭犹自惊出一声冷汗。要是耶律特里的心思被萧观音知道了,会是什么结果?萧观音该如何自处呢?
怎么会这样?林昭不由摇摇头,事情似乎更加棘手了。
“怎么?夫君是真想去辽国当驸马了?真有魅力!”沐思虹咯咯一笑,风情万种。
“为夫的魅力,你还不知道吗?”林昭露出一丝娇笑,扑了上去,两个人影顿时合二为一。
芙蓉帐暖,春意盎然!(未完待续。。)
第五〇二章 文彦博教子
新任的大名府通判,河北路宣抚使文彦博终于到了。
接到任命之后,以一个恰当的速度离开故地,前来大名府。很显然,文彦博深思熟虑过,对速度和时间把握的十分严格。
毕竟眼下的河北路不平静,去早了见到落败的韩相公难免有些尴尬,韩琦虽然倒了,可文相公并不认为他会一蹶不振。虽说要整肃他在河北的关系网络,却也不希望从一开始就与韩琦交恶。有肃清河北的任务,与韩琦搞的太对立并不太好。
文相公相信,时间稍微长点,韩琦自己就待不下去了。他肯定也不愿意见自己,甚至也不愿意见林昭把!不过也说不好,其中还有个变数,那就是工部侍郎,威远侯林昭。
博州发生了什么,文相公自然一清二楚,透过表象,背后深层次的东西自然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林昭好生厉害,放翻云覆雨之间便将博州摆平了,让韩相公吃了那么大一个亏,最终也无话可说。杀了人家侄子,然后还让这样一个强势之人丢官,那绝对是本事。
不过与韩琦的看法相同,文彦博也认为这一切实际上是官家赵顼的意思,多半是他授意的。林昭不过是个执行者,做的比较漂亮,不过也略微有些过分。林昭的真实身份是个秘密,他们并不知道,故而想不到林侍郎另有目的,只能够按照所谓的常理来推测,偏差是必然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件事。给人一个很好。很及时的提醒!
赵顼这是在剪除老臣的势力啊!文彦博不由感叹。古往今来,君臣之间的关系莫不如是。年轻的皇帝依靠老臣们的支持登上帝位,最终为了巩固权力,觉得老臣们有些碍事了,会威胁到皇权,于是乎一一剪除。
恩将仇报?
臣子是没有资格指责皇帝的,更没有谁天真地和帝王讲恩情,这是必然的结果。只要沾染上了权利二字。这样的情况便不可避免,已经算得上是一种规律了。
赵宗实在一批人的支持下登上了皇位,可惜在位不过四年,甚至尚未稳固自己的地位,来不及打压老臣就一命呜呼了。于是乎这个任务理所应当地顺延,落在了赵顼身上。偏巧这位官家和他爹一样,都是性情凉薄之人,故而这方面做的也就更加的变本加厉。
赵顼上台来都做了些什么?文彦博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他和富弼、韩琦、司马光等几位有实力,有影响的老臣几乎全部被贬地方,意思已经很明显不过了。文彦博有时候觉得。赵顼之所以重用王安石搞变法,只怕不只是为了富国强兵。是否有借此打击老臣,掌控权力的意思呢?
这个皇帝不单纯,做出来的事情也就不简单。
党争自古以来就有,皇帝有时候可以容忍,甚至是纵容下面的大臣起相互争斗,只有这样才能分化瓦解,各个击破,将他们全都牢牢掌握在手中,以分权达到集权的效果。可是党争是要有度的,皇帝必须把握好这个程度,并且要有足够的力量来稳定局势。如果出现意外状况,至少可以控制局面。
可是而今的大宋朝,新旧两党之间的斗争已经越发的白热化,可赵顼都做了些什么?依旧是一味支持王安石,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斗争的临界点早已到来。这般情况下,已经渐渐不受他控制了,却依旧没有什么控制措施。
赵顼,多少有些玩火**的意思!大宋江山会被他搞成什么样,真的很难说?也让有些担心啊!
文彦博知道,可是有些话他是不能说的。以赵顼的刚愎自用,根本听不进去其他人的劝说,何况自己的身份也很敏感。
这次赵顼在河北路的动作,很明显是要拿掉韩琦,这是要全盘清算的节奏啊!他真的坐稳江山了吗?离开汴京的老臣都容不得?
这是一种讯号,一种让人感觉有些危险的讯号。
韩琦的下场,文彦博多少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轮到自己。不过情况应该比韩琦好一些吧!
虽说同为宰辅,可韩琦本身更懂得经营,为了支持赵宗实登上皇位,韩琦拉拢的人也不在少数,是一股很强大的政治力量。加之英宗朝的殊荣,使得韩琦的影响力首屈一指,那么危险程度自然也就最高了。
相对来说,自己更低调一些,自从英宗朝开始地位和影响就开始有所下降,在朝中的影响力绝对比不上韩相公。而且韩相公的受宠程度也是最高的,从他开刀,便可起到真正的威胁作用,从而做到杀鸡儆猴。
没错,赵顼应该不会大开杀戒的,至少短时间内不会。韩琦这里是一个警示,只要大家听话,赵顼会给彼此都留点体面的。
再者,自己可不像韩琦那么嚣张。博州的事情如果韩琦主动一点服软,说不定就不会这么严重,到底是他那个侄子太不成器,又正好遇到了林昭这等狠角色,不出事才怪。由此可见,子侄的教育还是很重要的。
好在自己的几个儿子都还不错,考中进士的,进入太学的好几个,余下也都潜心读书,别多不说,道德操守那是没的说,不至于像是韩俊那般不成器。尤其是六子文及甫,是文家最希望的好苗子,文彦博一点也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偏爱,以及特别的期望。
故而一直留在身边,让其悉心读书,比如这次来大名府,同时让其随行的。人还年轻,好好读书,沉淀性子没有坏处。文彦博不想让这个儿子与纨绔子弟们混在一起,沾染上那些不好的习气,也不希望儿子过早的入仕,好苗子却也容易夭折。
索性在身边多留纪念。让他好好学。无论是学问还是见识。尤其是为官处事之道都有长进之后再说!正是因为文彦博这样的特别的关照,悉心教导,使得文及甫越发的优秀。才会有二十八岁以吏部员外郎身份出知陕州,一时间名动天下,甚至还引发了一场朝堂风波。当然了,二十八岁似乎还是很年轻啊……
并非人年轻就不能入仕,人家林侍郎不就是个显著的例外吗?一点也没有看错,熙宁元年初次接触道林昭的时候。文相公就发觉此子非同一般,前途光明。尤其是身上还有诸多的闪光点,正是因此,文彦博才特意让儿子与林昭多接触的。
而今的事实证明自己当初的决定没错,林昭的表现比想象的还要优秀,在河北路弄出的动静,足以让整个大宋朝为之动荡。
他也正是变数的存数!
韩琦会不会就这样灰溜溜地走了?会不会在临走的时候给林昭反戈一击呢?他们在河北路会不会还有一番闹腾?
文相公不想参与其中,有些事情还是置身事外比较好。不过文彦博心中隐约有种期待,看看林昭到底如何应对?能让老同事,老对手的韩相公吃瘪。林昭的本事可是不小,甚至还在自己之上。
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文彦博才略微延迟了行程了,当然了拖延时间太长也不行,那样可就是懈怠了。再者,河北路的事情千头万绪,治河与防御辽国这两个问题便十分紧迫,故而也不能太过分。
大名府还是一片平静,文彦博有些疑惑,韩琦几时变得这般愿斗服输?难道他是束手无策?如此局面有些奇怪啊!
文相公连连摇头,让同车的文及甫很是疑惑,问道:“父亲,你是在思索何事?可是大名府的局势?”
“是啊,很奇怪啊,难不成我预料错了?”
“哪里错了?”文及甫道:“林昭没有等父亲便开始治河,虽说有些不妥当,却也是为了赶时间,抓机会……”
文彦博无奈笑道:“你想哪里去了,这件事林昭做得对,无论怎样,为父都不会有想法的。治河乃国之大事,岂能因为一两个人的利益而延误?若是那样,我们与韩俊与范季云等人又有什么区别?”
“父亲大人教训的是,孩儿记住了!”
“嗯!记住,永远不要执着与一时的得失,那样容易因小失大!尤其是不能因为一时的得,埋下衰落或者败亡的祸根,人不能太贪心!”饶是如此,文彦博依旧谆谆教导一番,然后悠悠道:“其实这是好事,若是当真我在反而不美,治河虽然是大功劳,甚至可以青史留名。可是我文家目前,这样的功劳最好还是少些为妙。”
“父亲的意思是?”文及甫身子一震动,低声道:“父亲是担心类似韩琦那般受到官家猜忌?”
“猜忌是必然的,韩琦之事近在眼前,赵顼前脚让他走,后脚让我来。除了给他料理河北路的烂摊子,彻底拔出韩琦的根基之外,未尝不是故意让我看看韩琦的下场,然后乖乖的听话……”文彦博在朝中经历数十年风雨,早就练就了一双慧眼,一下子便能看穿赵顼的心思。
文及甫也是一阵阵的发冷,父亲那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他隐约能够体会到一些。同时对赵顼也有几分埋怨之情,这个年轻的皇帝太过凉薄。
“不要紧,他而今还有用到我的地方,只要低调点,应该不要紧的。”文彦博笑了笑,虽说是事实,可是言语之间似乎有宽慰儿子,甚至是宽慰自己的意味。
除非是急流勇退,彻底的离开官场,致仕回老家,否则皇帝的猜忌是必然的。是否有一天会如同韩琦那般下场,文彦博自己也说不清楚,前路漫漫,着实难以预料。可即便是如此,他们都是愿意继续冒险前进的。
虽说已经五六十岁了,可是让他就这样放弃手中的权力,以及现有的地位致仕,似乎也不合适。风风雨雨数十年,岂会因为这一丁点的事情而畏惧?不经意间,权力与过去数十年的经历都让人留恋。即便是文相公这样目光通透之人,依旧做不到真正意义上的急流勇退。
既然做不到。就必须要做好迎接可能到来风暴的准备!
文相公已经做好打算。河北路的事情他会尽心尽力。务必在短时间内稳定情况,然后将一个赶紧的河北路交给赵顼,自己不过多沾染。文彦博不想成为韩琦第二,以这等低调避让的开始,也不知道能否幸免。
一切的决定权都在赵顼身上,那小子会怎么做?即便是文彦博这等历经三朝,阅人无数的老手也无法肯定。赵顼比想象的要可怕,和他老爹是一个德行。也许当年让赵宗实登基就是错。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仁宗皇帝无子,这家伙是最合适的人选。当大部分的人都支持他的时候,自己能例外吗?在立储那件事上,文相公只是多次劝说仁宗皇帝确立储君,至于储君的人选,他并不像是韩相公那般积极热衷。
一切都是徒劳,根本没有更改的余地,谁让仁宗皇帝没有儿子呢?若是有另外一个选择,当时又会是怎样的选择?
算了,已经过去许久了。想这些也都是徒劳,文彦博轻轻摇头。止住了思绪。
“及甫啊,到了大名府之后,你和林昭多接触接触!”片刻之后,文相公的重点又回到了儿子身上。
“是!”
文彦博嘱咐道:“不是让你和他去拉关系,这个不必要,我是要你从他身上学习,你们是同龄之人,他可比你们任何一个都出色。”
“是,孩儿会的。”文及甫为人很谦和,并不会因此而心生埋怨或者是嫉妒。反正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而他们与林昭的来往也从来不曾断绝,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父亲,林昭在博州只需要杀人就是了,何必非要用乱马踩踏那等惨烈方式呢?”文及甫对那等有些不太人道的方式略微不太苟同,在他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也很不理解林昭的用心。那种情况下,在博州直接开导问斩才是正常之举,来日也不会受到非议。可是林昭并未如此,而是选择了极端。
“是啊,此事为父也颇为费解,当时的情况,确实没有那个必要……”文彦博很肯定,那不是赵顼的意思,对韩琦的侄子,出手不必,也不能太重。那么只能是林昭自作主张,他的目的又何在呢?那么掩人耳目的说辞,根本瞒不过文相公。什么民心所向,压根就是他林昭的本来目的,可是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因此得到的东西似乎不多啊,从为官之道的角度来看,完全是吃力不讨好,没有那个必要啊!难道林昭当真只是为给那些枉死的百姓报仇?如此倒是一片赤诚之心,着实难得。可是除此之外,就没有一丁点别的什么心思吗?
“林昭身上有许多的非常之处,你与他多接触接触,看看能不能发掘点什么,这对你的历练都是有好处的。”以文相公而今的地位和资历,要看透一个后辈晚生很容易,可是对于林昭,文彦博轻轻摇头,这个年轻人太过深邃,当真是看不透啊!此去河北路,与之接触肯定比较多,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吧!
“是!”对林昭接触,文及甫不排斥,反而很信息。一方面他们本来就是好朋友,另外一方面,林昭的特别之处也确实让他好奇。
“春闱在即,替为父给你四哥送点滋补品回去,让他读书之余保养好身体!”文相公也并非完全偏爱,对几个侄子都比较关心。尤其是四子今年正要参加科举,文彦博自然就更加上心了。
儿子有多少斤两他是知道的,想要中进士,成为天子门生可不容易。不过饶是如此,文彦博也不打算动用自己的能量来做什么。以权谋私可不是什么好事,文相公不想晚节不保。再者,揠苗助长反而有害处。
即便是想办法将他儿子推到那个位置上,他又能否待的下去呢?如果在因此惹下点什么麻烦,那可就是天下的祸事了。
一切还是顺其自然的!
“好的!”文及甫答应下来,心里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参加科举,小鸟的翅膀已经逐渐变硬,有跃跃欲试,跳出牢笼的趋势!
文彦博看得出儿子的心思,悠悠道:“及甫莫要着急,该来的始终会来的,你现在要想着,是否一定能够胜任?如果没有较大的把握做好,就千万不要着急下手,更不可好高骛远!”
“是,父亲大人教训的是,儿子记住了!”文及甫总算是明白了,自己何时可以外放,父亲会为自己把握时间的。在这之前,唯有安安静静地读书,不断积蓄实力和见识,等待着机会的到来。
就这样谈话,文相公一路上似乎一直在教育儿子,思绪也一直很远,很深沉。不知不觉间,也就来到了大名府。
而工部侍郎,威远侯林昭早已在大名府等候多日,恭候文相公大驾!(未完待续。。)
第五〇三章 开个好头
“见过潞公!”
林昭恭敬地向文彦博一礼,论长幼,文彦博是长辈;论官职,文相公可以司空身份担任大名府通判,河北路宣抚使;至于爵位,文彦博以宰相身份被封为潞国公,而林昭只是威远侯。以如今的身份,怎么着都该隆重拜见文相公。
当然了,实际上林昭的身份是极为尊贵的。不过而今还是个秘密,必须低调。再者,即便是身为皇子,向文彦博这样德高望重的重臣行礼,似乎也说得过去。就全当是礼贤下士吧!何况,文相公也正是他急需拉拢的人物。
文彦博认得林昭,当年林昭为了阿云案在朝堂上激辩,文相公都是在眼里的。虽说之后见面的次数不多,可对这位难得一见的青年俊彦印象还是挺深刻的。
“威远侯不必多礼!”林昭称呼潞公是表示尊敬,文彦博则是客随主便,同样以爵位相称,对这位后辈晚生没有丝毫的轻视。
爵位这东西说明事情的,除了那些赵家宗室子弟,抑或者是功臣后裔,可是天生就世袭或是恩荫。其他人想要封爵,那当真是不容易。文彦博是历任宰辅十余载,历经三朝的老臣才有资格封为国公。
这也算是宋朝对于宰辅文臣们的重视和厚待,比如寇准被封为莱国公(追封),富弼已然是郑国公,就连那位刚刚从大名府罢官的韩相公,也依旧保留着魏国公的封号。可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已经花甲之年了,都是熬资历。拼了一辈子才得到封爵。
林昭却不同了。虽说侯爵低了一等。可是林昭才二十出头。大宋朝二十岁的侯爷可有第二个?当人了,那些袭爵的富贵子弟另当别论了。单以功劳而论,得封侯爵已经是很崇高的地位了。有的宰相,抑或是朝中有权势,有贡献的大臣亦未有如此殊荣。比如王安石,到头来却只有个临川伯的爵位。
威远侯林昭,那爵位是大宋朝的一朵奇葩,让人惊讶和羡慕的存在。亦是连文彦博这等超然存在都不敢轻视的!
“文世兄好!”
瞧见身后的文及甫。林昭立即与之打个招呼。没想到文彦博把这个儿子也带在身边。如此甚好,本身与文及甫有些交情,有他在,与文相公之间拉关系也就容易多了。
“东阳兄!”文及甫拱手回礼,完全是寻常朋友间的礼节,却也有几分恭敬之意。毕竟他还是白身,林昭已经是侍郎,是侯爷了。
“文公路上可还顺利?”
文彦博哈哈笑道:“托林侍郎你的福气,河北路日渐恢复安宁,一路畅通啊!”
“文公言重了。如蒙不弃,叫我东阳好了!”林昭在文彦博面前。表现的很低调谦逊。兄弟朋友,抑或是尊长以表字相称,本就是古代人的习惯。林东阳就是希望通过如此方式来与文彦博拉近关系。
“那老夫就不客气了!”文彦博表现很随和,与林昭搞好关系是他所希望的。不过至少目前为止,他并未意识到林昭也有相同的目的,而且是别有用心。
林昭笑道:“文公来了就好,河北路正等着你来主持大局呢!”
“唉,东阳不是做的很好吗?短短月余,河北路平静如斯,这可是寻常人做不到的。”文彦博是深有慨叹,这种时候似乎可以理解林昭在博州的辣手了。开刀问斩固然能够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可哪里有乱马踩踏来的狠呢?
林昭这么一个举动,可是让河北路大大小小的官员们都害怕了。鬼见愁林侍郎可惹不起啊!万一要是冒险失败,被他拿住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试问谁愿意尸骨无存呢?
侥幸?
在林侍郎面前有侥幸可言吗?有韩相公周全包庇的情况下,依旧被林侍郎识破,并且毫不留情予以严惩,其他人就能够侥幸逃过吗?尸骨无存的危险,没有人敢轻易尝试。如此一来,河北路的官场风气一下子好了许多。
渎职的,中饱私囊,以权谋私的情况少了很多,尤其是在治河的事情上,官员们正是前所未有的配合。没有阻碍,没有破坏,治河的效率前所未有的高。决口能那么快堵上,与此也是有关系的。
文彦博有种感觉,这次的治河应该可以成功,赵顼选林昭前来负责是对了。那么方案与工具材料固然重要,更为重要是人的手段。林昭之狠辣,以及强硬手腕,当真是少有人及。他在博州乱马踩踏,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吗?
之前不知该如何回答儿子的提问,见到林昭之后,文彦博似乎突然想明白了,或许有这样的原因吧!
可实际上呢?文相公一时间还看不透林侍郎,所以暂时想到的只有这些。
“嘿嘿,碰巧而已!”
可不是碰巧,若非韩琦那个愚蠢的侄子落下口实,林昭想要立威哪里这么容易?文彦博笑了笑,低声道:“东阳效率也高啊,听说决口已经堵上了?可是因为水泥那种新材料?老夫倒是当真想要瞧瞧!”
提到决口,林昭心中一动,文彦博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对自己提前堵塞决口心存不满?不至于吧?
“哈,水泥混凝土是一方面,刚好大水退去,是个难得的枯水期,加之地方军民配合,才得以成功的。”林昭沉吟片刻,低声道:“关于治河,小子我也是摸着石头过河,胡乱来的,一直想着请教文公的。只可惜为了赶时间,没顾得上,还请文公指教!”
这是很间接地向文彦博解释,想来文相公是可以听明白的,至于是什么反应,倒是让人拭目以待?
文相公。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文彦博人老成精。如何不明白林昭言下之意?当即笑道:“东阳不必多心。治河机会难得,不可延误,你做的很好。再者,老夫对治河也并无多少经验,你的那些方案都不错,可以多听听水工的意见,然后放手去做就是了。你是治河专断大臣,在治河的事情上老夫听的。并且全力支持。”
“如此,那就多谢文公了!”林昭肯定,文彦博绝对不是那种小鸡肚肠之人,不会在治河这等果之大事上斤斤计较。
“应该的!”文彦博笑了笑道:“大坝合拢了,那接下来便是疏浚了?”
“不错!”林昭点头道:“堵塞决口只是一方面,最紧要,可疏浚同样不可忽视。若是不能在来年大水到来之前疏浚河道,还是会有决口的危险。”
“不是有水泥吗?听说这等新材料是修筑的何地固若金汤?”文及甫插话问了一句。
林昭笑道:“水泥加上钢铁和石块浇筑的混凝土确实很坚固,可是黄河自出了三门峡的所有河道都需要加固,绝非短时间可以完成的。
保守估计。想要将整个河堤用混凝土加固,至少要有五到十年全力以赴才可以。付出的财力、物力和人力也不少……”
“这样啊!”文及甫顿时黯然了,许多人和他的想法一样,以为有了混凝土,黄河大堤就当真固若金汤,再也不会出问题了,可是实际上问题还有很多,好事多磨,哪里有那么容易!
“不止如此!”林昭道:“实际上行黄河水患主要问题在于上游的陕西/路水土流失,那处的黄土比较疏松,一遇到大雨就会随水流入黄河之中,导致严重的泥沙淤积。想要在短期内改变这一状况很难,而今唯一能做的就只能是尽可能的疏浚河道了,否则即便是混凝土的堤坝不垮塌,也会出现漫坝的情况。
所以而今的办法只能是一边疏浚河道,一边加固关键处的河堤,希望可以熬过这几年,一步步的将黄河治理好。”
“听见了吧?治河的门道可多了,先贤有言,要学以致用,你读书那么多,可曾知道这些?”文彦博转身对身边的文及甫又是一番教导。
“是!”
文及甫也是深有感触,以前总觉得只有经史子集,诗书礼仪才是高雅的,才是有志之士应该学习的。至于水利工程一类的东西都低人一等,根本看不入眼。可是见了林昭之后,文及甫有了新的认识。
父亲说得对,这便是学以致用!以前治河不能成功,可能就是因为有许多根本不懂水利,只懂得引经据典,勾心斗角的大臣们胡乱指手画脚,哪像林昭这般专业?
常常有人恭维自己是青年才俊,可是与林昭一比,当真什么都不是!文及甫只觉得相当的汗颜!同时他也很好奇,林昭怎地就这样厉害,什么都懂,当真是全能才子啊!
“东阳啊,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让及甫跟着你看看治河过程,也好让这小子长长见识。若是有什么事情用得上他,也可以让他历练历练。”
林昭没想到,文彦博竟突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姑且算是个要求吧!权贵安插子侄很正常,可是这个年代,治河这等工程事情,读书人能看得上吗?文彦博竟然也愿意让儿子低三下四来做这个,当真是……
说实话,林昭有些惊讶!
文彦博语重心长道:“老夫现在算是明白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不过呢,行万里路却不如做一件事!即便是金榜题名的进士,学识很不错,可是做事情却一塌糊涂,能力根本谈不上,该因为锻炼的太少了。”
原来是这个目的?当真难为文相公能有这般见识,这已然比这个时代其他人开明许多了。文及甫是他最为看重的儿子,学识好,留在身边不断教育,将来在官场上肯定可以如鱼得水。如果办事能力再没的说,将来必然是青云直上。
文相公的目光很长远啊!
这点小事,林昭自然要答应,而且是求之不得。能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拉近与文彦博之间的关系,林昭别提有多高兴了。尤其这是文相公主动提及的,自己可以省去不少口舌,也会少了可以拉拢的痕迹,一切都和风细雨,自然而然地进行着。
万事开头难,可是这回,因为文相公的主动,开头变得十分顺利。
“承蒙不弃,能与及甫兄一起做事,是我的荣幸!”林昭立即乐呵呵地答应下来,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把你儿子与我绑到一起,还是你最优秀的儿子,文相公你不帮我都难啊!
文彦博的想法很单纯,只是想要儿子加以历练,并且从林昭身上学习一些优点。同时,他认为林昭深得赵顼宠信,与林昭保持一个良好的关系,也可以间接与官家保持良好关系。故而又会有此举动,他哪里知道林昭的特殊身份,以及林昭的别有用心了。
别人的“坑”才刚刚挖好,尚来不及铺设陷阱,可是他已经急不可耐主动跳进去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的不谋而合,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意吧!
“对了,东阳在河北路的行事可都还顺利?最近可有遇到什么困难?”文彦博客气地问道:“而今老夫来了,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老夫已经尽量帮忙!”言下之意实际是想问,韩琦的门生故吏是否听话,有没有什么不轨举动。实际上也是在问韩琦是否反戈一击,这些不只是关系到林昭,也关系到他能否顺利接掌河北,完成官家赵顼的期待。
哈哈,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文相公真是好人啊!林昭感慨一句,心道:文相公,那我可就不客气喽!
“怎么样?”
林昭这才面露难色,慢慢道:“之前倒是没有什么麻烦,不过当下有件事确实非常棘手,再往后可能就会成为麻烦了,在下正好想要请教文相公!”
“何事,但说无妨!”文彦博嘴角一动,就说嘛,河北路怎么可能完全风平浪静?这完全不是韩相公的做派啊!
“是这样的……”
林昭暗自摇头,萧观音,对不起了!这样也是为了你的子女好,面子的事情已然顾及不上。我只能答应你,将他们安全送回去。(未完待续。。)
第五〇四章 筝女慰后心
辽国,上京!
红烛高照,萧观音还是那样的美艳动人,雍容华贵,可熟悉的人都看得出来,皇后消瘦了不少,整个人也有几分憔悴。
皇太子在南京一病不起,已经好多日了,皇后担心也在情理之中。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宫女和侍从们见到都有些心疼,尤其是萧观音的贴身侍女灵珠,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啊!心想着如何能安慰皇后?让她开心该多好啊!只是寻常人没那个本事啊,皇后才情甚高,喜欢都是诗词歌曲,草原上的姑娘有几个懂?
倒是那个汉人赵惟一通乐曲,与皇后很谈得来,只是最近似乎没怎么见到他,也不知人去了哪里?不过听说好像新来了一个宫女,似乎懂得音律,也不知能否奏效!先不管那么多了,灵珠打算擅自做主,看看是否奏效再说!
萧观音看着燃烧的灯烛,瞧见宫室之内空空荡荡,倍感寂寥。以前有女儿特里陪在身边,小姑娘古灵精怪,整日逗趣,倒是有不少欢乐。使得沉闷的日子能更轻松的打发过去,而今却只能独守空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都是其次,一双子女也忒大胆了,竟然跑去了宋朝,远在千里的异国他乡,他们安全吗?如果过的好吗?萧观音当真有些害怕,有些担心。
可是此事需要隐瞒消息,什么都做不了啊!唯一的能做的也只有……不知道赵惟一到了宋朝没有,是否见到林昭了?他肯不肯帮忙,能不能帮上忙呢?
想到这些。萧观音好生烦恼。她最担心的是林昭会歹念。将辽国皇太子的消息禀报给宋庭。不管是作为一个宋朝官员的职责,还是为了邀功求赏。
毫无疑问,这个行为有些赌博的意思,萧观音有些后悔,自己是否太冲动了?不会的,他不是那种人,虽然只是短暂的接触,可是她肯定。那个年轻的宋朝人是性情中人,颇重情义。他应该愿意帮忙吧,至少念在那一夕情缘的份上!
不知不觉间,又想起了那个在辽河岸边的夜晚!萧观音猛地摇摇头,强迫自己去忘记,可是一回头,发现独守空房的事实,是那样的寂寞!
年老而色衰,色衰而爱驰,尤其是遇到耶律洪基这样一个野性子的皇帝。能怎么样呢?萧观音长叹一声,不知道该如何挨过这漫漫长夜!
也就在此时。铮铮的琴声从远处传来,开始是若隐若现,逐渐的接近,声音也逐渐高了,萧观音也逐渐听的分明了。应该是有人在弹筝,声音却很柔和,没有那种银瓶乍破,金戈铁马的雄厚,而是一种极轻柔的音律,听起来是那样的悦耳,让人分外舒心。
仔细分辨,曲调极为婉转,还饱含情意,似乎是从汉乐府中而来,说的正是思亲之意。萧观音只觉得这曲调与自己的心境是那么的相似,一时间感慨万千。 紧接着曲调变化,多了几丝温情与欢快,似乎有劝慰之意。
是谁这么懂我的心思?萧观音感慨之后,心情舒缓了许多。他之所以难受,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无处倾诉,太过压抑。而今悠扬婉转曲调让她释放了不少,心里多少有些宽慰。于是自然而然地心生疑惑, 推门出来,循声去寻访那弹筝之人!
声音是从花园之旁的水池处发出来的,萧观音也不在乎秋夜的寒冷,也无视北国秋季的凋零,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了水池畔。
“何人弹筝?”萧观音轻声询问。
筝音戛然而止,便有一个女子抱筝而来,躬身向萧观音施礼道:“奴婢单登参见皇后娘娘!”
“刚才是你在弹筝?”借着月光与灯光,萧观音上下打量着这位弹筝的宫女,个子不高,身段倒是不错,有几分窈窕之感。只是一直低着头,并不可见其容颜。
“是!”
灵珠在一个很恰当的时候回到了萧观音身边,说道:“娘娘,单登是新进来的宫女,擅长音律,尤其擅长弹筝……”
“不错,曲调柔和,技艺精湛,十分难得!”萧观音连声夸赞,显然对这位小宫女是极为欣赏。
“多谢皇后娘娘夸奖,奴婢不敢当!”单登倒是很谦虚,在萧观音面前也表现十分温和。
灵珠笑道:“实至名归,感觉已经超过赵惟一了,只是不知道他最近去哪了,一直没见到人……”
“哼,对了,你何以晚上在此处弹筝?”赵惟一的去向是秘密,萧观音自然不想多谈,所以立即岔开话题。只是情急之下,方式略微有些生硬。如此一来,灵珠和单登就有别的看法了,皇后娘娘这是宠爱赵惟一了!灵珠觉得自己说错话了,略微有些尴尬。单登却显得技不如人,不得皇后认同,心里更不是滋味。
不过皇后问话,他不敢不回答,当即躬身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太子殿下在南京卧病,皇后娘娘忧心思念,奴婢感同身后,却无能为娘娘分担,故而只得用如此方式,希望娘娘可以宽慰些许……”
萧观音闻听此言,一时间竟有些愕然了!灵珠则是看着单登,微微一笑,果真是找对人了。伺候主子,必须要投其所好才是。
单登见萧观音并未出声,以为是其不悦,当即惶恐道:“奴婢自作主张,叨扰娘娘休息,实在是罪该万死!”
“没事,你有心了,谢谢!”萧观音温婉一笑,有一个宫女这样贴心的关心自己,萧观音哪里会生气?心中还有些感动。至少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有人能给他一些关怀,让她苦闷的心有一个舒缓。这已经让她很满足了。尤其是发现了一个擅长音律的女子在自己身边。以后可以聊得来了……
“能让娘娘宽慰分毫。已经是奴婢的莫大的荣幸的!”单登十分欣喜,还有些受宠若惊的意思。他本来的出身并不好,甚至还有些低贱,这些年混的很不好。而今有皇后娘娘赏识,那么以后的日子能差吗?除此之外,不知道她是否还有别的什么心思!
萧观音点头道:“好,今日已经夜深了,你且先回去休息吧!改日本宫再好好听你弹筝!”
“是。望皇后娘娘好梦!”单登很识趣地退下了,待人走远之后,一边站着的灵珠露出了几分得意之色,已经许久没有见到皇后娘娘眉角舒展了!
“灵珠,这是你安排的吧?”萧观音转身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贴身侍女。
“什么都瞒不过皇后慧眼!”灵珠说话间便低下了头。
萧观音淡淡道:“一个寻常的宫女如何能知道我的心思?如何敢夜晚在宫中弹筝?若非有人提醒,故意安排,她是决计不敢的……不过,难为你一片心思!”对此,萧观音也是颇为欣慰。并不以为杵!
灵珠只是轻轻一笑,并不答话。只要没有好心办坏事就好。
“对了,那宫女叫单登是吗?什么来历?”萧观音轻声询问,寻常的契丹女子少有懂诗赋,擅音律的。
灵珠回答道:“已经问过了,是原来耶律重元家的歌女,重元父子获罪之后,他们便沦为宫奴。在别处打杂了好几年,前不久才被分派到皇后你这里。原是在外围侍候的,皇后可能没见过。我听说她擅长音律,想着或许能入得了皇后之耳,所以才出此下策的。”
“是耶律重元家的歌女?清白吗?”多年之前,皇太叔耶律重元造反,耶律洪基差点一命呜呼。当年叛乱虽然平定,可是余孽并不曾全部肃清。以至于四年前在辽东,其余孽萧胡睹再次叛乱,他们母子几人险些丧命。
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啊!所以而今只要是和耶律重元有关系的人和事,都十分谨慎。单登如此出身,通音律也就不足为奇了,只是她是否可靠呢?萧观音有些担心。
灵珠道:“皇后放心,我都调查过了,单登只是个歌女,与耶律重元父子并无太大联系。而今他只和一个妹妹相依为命。何况获罪之后这几年时间,她一直都很温顺,并无不妥之处。”
“这样啊!”萧观音亲情点头,如果是这样,倒是无所谓。一个普通的歌女,与耶律重元父子并无直接联系,那便可以用。
“此女有些才华,皇后留在身边,时常弹筝填词,也好解闷啊!只是罪臣奴婢,算是抬举她了,不过比之赵惟一应该要强一些吧!”在契丹人眼里,或许汉人终究低了一等吧!故而灵珠对汉人出身的乐工没有什么好感。旋即有讶然道:“对了,赵惟一最近也不知道哪里去了,一直没个人影?皇后若是觉得无趣,倒是可以召他来和单登一起奏乐,单登其实未必比不上赵惟一……”
“灵珠,最近不要过多提及赵惟一……”听到这个名字,萧观音微微有些不悦,连连摇头。一来是不愿意泄露这个密使的行踪,二来,一提到赵惟一,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林昭来,想起在辽河岸边那个稀里糊涂的夜晚。
“为什么?可是赵惟一惹皇后生气了?”灵珠平日里比较受宠爱,加之服侍时间长了,萧观音待人宽厚,故而有时候尊卑不是那么严谨。此刻也没有领会到皇后的怒意,故而继续追问。
萧观音当真有些恼怒,想要发火的,可是话到嘴边又骂不出来,好半天才低声道:“灵珠,你是我的贴身侍女,对我也是忠心耿耿……算了,有些话就不瞒你了,赵惟一是奉我之命,出去办一件要紧事了。”
“皇后派他出去的?”灵珠有些惊讶,瞬间也觉得刚才自己有些话多了。
“是啊,实话告诉你吧!浚儿他根本就没病,只是人却不在南/京!”提及此时,萧观音也是一声很无奈的叹息。
“什么?太子殿下没病?不在南/京……”灵珠顿时觉得无比惊讶,太子不是在幽州养病吗?这不是举国皆知的事情吗?
萧观音摇头道:“他带着特里偷偷去了宋朝,你知道的,浚儿身份特殊,陛下担心他的安全,故而隐瞒了消息,对外宣称他在南/京养病……若真是病了,我也不必这样担心。至少我可以亲自去照顾他,可是他去了宋朝啊,陛下与我都鞭长莫及,甚至没有丝毫音讯啊!”
“什么?”灵珠震惊的合不拢嘴,没想到真实情况竟然是这样的。难怪皇后茶饭不思,日夜担心,太子殿下竟然在宋朝,那可是敌国啊,生命安全都没有保障啊!此事当真是太过震惊了!
好好的,太子何必要去宋朝呢?还带上了特里公主,当真是……灵珠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许久才道:“赵惟一奉命外出……”
“没错,我让他潜入宋朝去打探消息了。他是个汉人,不会引人注意,而且他为人也算是忠诚,可以信赖!或许什么都打探不到,却总比杳无音讯要好得多。”
至于派赵惟一去找林昭的是事情,萧观音并未提及,这是个秘密,不宜太多人知道。尤其是当年在辽河岸边的那段情缘,更是绝对的秘密,只能天知地知,他们两人知道。萧观音有意回避,即便是最亲近的侍女也吐露半个字。
“这样啊!”灵珠这下算是明白了,迟疑道:“所以刚才皇后是不想再提赵惟一故意岔开话的?并非觉得单登不如赵唯一?”
“不错,他们的音律造诣各有千秋,再说了,这等雅事,何必非要比个高低呢?”萧观音轻叹一声道:“想必那个叫单登的宫女要多心了!”
“不打紧,一个宫女而已,皇后抬举已经是大恩典了,哪里还敢……”灵珠对此完全不以为意。
“算了!”萧观音摆手道:“以后给她些赏赐弥补就是了!夜了,安寝吧!”
也不知道今夜能否安睡?萧观音亲情摇头,步入寝殿之中。
花园之中,月隐星现,夜凉如水!(未完待续。。)
第五〇五章 姐妹心思
单登一路走回去,心情有些低沉。
当年她可是皇太叔耶律重元府上的歌女,虽说只是个歌女,但是主人宠爱,地位自然也就比较高,平日里也算颇受尊敬。可惜好日子不长,重元父子因为谋反获罪,抄家是必然的,她们这些歌女变成了宫奴。
因为出身罪臣之家,单登的遭遇当真算不上好,这些年几乎是经常被人辱骂欺负,受尽委屈,生活相当的悲惨。不过他们都咬牙坚持过来了,这次单登因为表现好,被选入了皇后宫中。
对此,单登倒没有觉得受宠若惊,终究还是一个伺候人的宫女,只是在皇后宫中待遇可能要好一些,不必那么辛苦,也不至于太过卑贱。
也许是因为前几年吃苦太多,上天垂怜,给他一定的补偿,单登这段时间算是走好运了。刚来不久,皇后身边的贴身侍女灵珠便来找她,让她来弹筝宽慰皇后。
弹筝本是他的最爱,单登自然是愿意的,同时若能宽慰皇后,得到恩宠,日子可能会好过许多吧!皇后萧观音乃是辽国第一美女兼才女,与这样的人一起谈论音律,也算是一种快乐吧!
于是乎,单登很愉快的答应了。而且从灵珠那里了解到皇后的心结所在,对症下药,程度也拿捏的很好,正好打动了萧观音的心坎。
如果故事按照这个节奏发展,有皇后亲睐,单登也就可以飞黄腾达了。可事情总有意外,因为灵珠一句话无意间提到了赵惟一。萧观音为了防止秘密泄露。急忙岔开。可是方式太过直接,痕迹太过明显。
以至于单登以为,皇后觉得她比不上赵惟一,对自己不认可!
当真如此吗?赵惟一是宫廷乐师,好几次演奏,单登都是听过的,她自觉自己似乎更胜一筹。可皇后却不这么认为?萧观音没有欣赏水准?堂堂辽国第一才女,怎么可能?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他这么说是口是心非,是故意偏帮着赵惟一!
这让单登很不爽,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这些年特殊的遭遇,使得单登的心性有些变化。她可以忍受悲惨的生活,忍受别人的欺凌,可以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却不能别人否定他的音律技艺。
当年可是皇太叔府上最出色的的歌女,深得赞许,她一向对自己的音律天赋与才能极为自信。故而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或许这是她唯一自豪的事情,也是一种生活的信念。故而特别的执着。
可是今天,这种自豪与执着却被皇后萧观音给打破了!不如赵惟一?开什么玩笑?单登好生郁闷,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服气,总觉得是皇后故意偏帮着赵惟一。
只是因为这么简单的一件小事,使得单登对萧观音的印象急转直下,她开始回想起以前在皇太叔府上的日子,耶律重元对她也是颇为欣赏和恩宠的,却被耶律洪基给杀害了,凶手正是萧皇后的丈夫!
于是乎,在单登的心底里,一丝执着的不满开始发酵,并且开始与仇恨挂钩,开始不断的酝酿……
不过这一切,单登都不敢表露出来,对皇后不敬,他的好日子将会立即过完的。隐忍不发吧,仇恨或许只能放在心底里了……
回到家中已经是深夜了,姑且算是个家吧,一件简陋的房间里,只有他们姐妹两人。
单登放下怀中的古筝,瞧见了相依为命的妹妹正打扮的花枝招展,只是发髻与衣衫隐约有几分凌乱,身上还有一股酒味,脸蛋上的酡红或许是酒意上涌的结果吧!
“清子,你……”
单登好生无奈,虽不愿意看到妹妹这幅模样,可是却根本无能为力管束。盖因为妹妹清子乃是别人的情妇,一个略微有些不光彩的职业。不过妹妹的情郎去娿很厉害,身份更是非同小可,正是赵王耶律乙辛无疑!
妹妹清子比自己小,长相也更是出众美貌,可本就出身低微,又沾染上了耶律重元这样大逆不道的罪臣之家,日子很不好过,想要嫁个如意郎君很难。
清子也过够了以前贫苦的生活,不愿意在受到别人的欺凌,对他而言,只能以美色侍人才能做到。
说起来他们姐妹两的运气还当真是好,清子在一个很偶然的情况下邂逅了赵王耶律乙辛。赵王殿下见他貌美如花,温柔可人,随即将其纳入私房。当然了,只能是个无名无份的情妇,毕竟出身和规矩都摆在那里,是根本绕不过去的。
对此,清子并不觉得有些什么不妥。能成为赵王的情妇,那绝对是荣宠,是运道,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事呢!混迹于王府和宫廷,清子学会的东西可不少,很容易就讨得耶律乙辛的宠爱,生活自然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近日,耶律乙辛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突然回了上京,留宿的这几日,清子便有机会与侍奉一二。这会便是刚刚出去与耶律乙辛鬼混归来的模样,恰好被单登给看到了。
“姐姐勿要多言,能与赵王殿下在一起,那是我的荣幸。将来的日子才好有个盼头!清子沉声道:“难不成姐姐真想一辈子为奴为婢,老死在这皇宫之中?”
“好吧,随你吧!”
单登不想与妹妹多计较,反正根本就起不来什么作用。其实也没有什么必要,草原女子本来就风气开放,若是以色事人,能得到耶律乙辛这样大人物的垂怜,说不定真能寻找一个出路。
“姐姐今日怎地这么随和?”清子有些惊讶,平日里 姐姐对此多少有些抱怨和劝阻,今日怎么一反常态?
难不成是受了什么刺激?瞧着单登一脸的阴沉,便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出什么事情了?
“姐姐不是被皇后身边的宫女叫过去弹筝了吗?怎地不顺吗?”清子毫不可惜地知己诶询问,姐妹之间不需要那些客套,还是开门见山的比较好。
“是!”单登也是有委屈之人,与妹妹之间的感情很好,故而当即将今日的事情说出来。还特意强调了萧观音偏帮着赵惟一,不把自己当回事的。清子很了解自己的阿姐,所以一下子就明白了症结所在。
清子不由的笑了,本来他有一件很麻烦的事情需要姐姐沟通,但眼下出了这档子事情,可以说是绝好的铺垫,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清子似乎故意迟疑道:“阿姐!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但说无妨!”单登倒是想要听听妹妹的高见。
“姐姐,我们当年可是从皇太叔府上出来的。皇太叔父子对我们姐妹也算是多有疼爱。可是偏生后来皇太叔父子被杀了,不过我还依旧记得他们对我们的恩宠和赏赐!”清子说道这里,故意停顿了片刻。
“是啊,皇太叔父子对我们当真是不错,我也记着他们的好呢!”
清子愤然道:“那姐姐就不想报答他们吗?”
“报答?如何报答?”单登泪眼婆娑道:“已经过去好多年了,他们人都已经不在了,如今再来说报答,是否有些晚了!”
“那报仇呢?”清子猛地厉声询问,让人忍不住出鸡皮疙瘩。
“报仇?”单登身躯猛地一震,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妹妹,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清子道:“姐姐,所谓报仇,并非是要你我亲自动手。我们只需要在不经意的时候,不经意地留意一些事情就是了。然后会有人起来对付耶律洪基和萧观音之流的。”
“妹子,你什么意思?”单登愕然看着妹妹,发觉这件事很不简单。
清子这才道:“不瞒姐姐说,赵王有意让我留意皇后的举动,只是相距甚远,根本注意不到什么。而今有你可就不同了,一切事情可就方便了许多!”
“赵王?”单登惊讶道:“赵王为何要监视皇后?”
“这就不得而知了,我是赵王的人,我按要求做就是了。”清子回答的而很干脆,很知己诶。
原来耶律乙辛之所以看上她,也并不全是因为她长相有多么的美貌。估计也是看中了他所处的位置,可以接近萧观音。
要知道,耶律乙辛所谋者甚大,除了对皇太子耶律浚深怀敌意之外。对这位才情甚高的皇后萧观音,也是极为忌惮的。如果能随时了解皇后的动向,那么一切事情就都好办多了。所以 耶律乙辛留意到了清子和单登,这两人是可以拉拢的,可以利用的。
本来耶律乙辛也是无心插柳之举,事实而已,想要顺利接近并且监控萧观音并不容易。却没想到,因为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单登很容易就接触到了萧观音。又因为一个误会,对萧观音心生不满。
加上当年耶律重元家的恩义,使得单登的心情起伏很大。当妹妹清子有了这样的提议之后,单登顿时有些动摇了。
“不用我们动手?”
“至少眼下不用,只需要注意着皇后的一举一动就是了,这对姐姐而言易如反掌!”(未完待续。。)
第五〇六章 心坎与变数
单登本就感念耶律重元的恩德,对耶律洪基和萧观音等人没有什么好感。加之近日又受到这样不公平的待遇,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故而妹妹清子的一番劝说还是很奏效的,单登很快就心动了。她不理解赵王耶律乙辛为何要监视皇后,不过也不用明白。妹妹已经是赵王的情妇了,这条关系是连上了,以后少不得要倚靠,听吩咐办事就是了。在皇太叔府中历练过的她很清楚,主子的事情不要多问,知道的越少越好。
再者,妹妹说了,最终是能报仇的。不仅仅是为昔日的故主耶律重元报仇,也可以一雪今日被轻贱之耻。何况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正如妹妹所言,易如反掌。
于是乎,萧观音的现状很快就反馈到了耶律乙辛那里。
皇后担心子女,这一点也不奇怪,只是他到底担心什么呢?是害怕宋朝人伤害抑或是扣押耶律浚?还是担心辽国这边走漏消息……
耶律乙辛一直觉得,萧观音对自己有提防之心。
耶律洪基浑然不觉,对自己的信任一如既往,偏偏这位皇后,才情高就是了,智谋也高?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威胁!智谋?耶律乙辛轻轻摇头,想来只是女人心细,故而感觉比较明显一些吧!平心而论,他不愿意将萧观音放在眼里。
不过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萧观音都必须要提防!毕竟他是耶律浚的亲生母亲,除了耶律洪基,她的权力也是非常大的。辽国的萧后向来非同一般。
且让她担心着吧。反正耶律浚还在宋朝。能不能回得来还不一定呢?特里小公主对林昭那么在意,想必应该会去找他吧!这位林侍郎当真有魄力啊,居然把韩琦弄的这般灰头土脸,当真是有些意思。
不过也好,就给老对手透露点风声,想来他会喜欢的。韩琦啊韩琦,我们南北对峙了这么些年,难得默契合作一次。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皇后美艳,不知道爱上恸哭是怎生模样?当真是很期待啊!
对了,赵惟一!
耶律乙辛注意到了这个名字,他倒不是怀疑赵惟一的去向, 而是马上心生毒计。一个皇后如此亲睐的乐工,他是个汉人,萧观音素来喜欢汉家诗书啊!而且萧观音也时常召见他谈论诗词音律,他可是个男人啊!
耶律乙辛突然有几分得意,正常情况下,想要扳倒萧观音很难。可若是皇后失德,失贞呢?
哈哈!不着急。慢慢来!
~~~~~~~~~~~~~~~~~~~~~~~~~~~~~~~~~
澶州,位于黄河岸边的一座城池,距离汴京已经不远了。
原本也只是一所普通的州城,可在大宋君臣百姓,甚至是大宋历史上都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盖因为——澶渊之盟!
真宗景德元年,辽国那位大名鼎鼎的承天太后萧绰与辽圣宗耶律隆绪亲率大军南下,席卷了宋朝的河北路。兵锋已经到了黄河岸边,威胁到了宋朝都城汴京。
辽军势不可挡,宋朝上下震动不已,皇帝宋真宗惊慌失措,甚至想要迁都南逃。不过被宰相寇准及时劝阻,并且一力主张真宗皇帝御驾亲征。真宗皇帝也是赶鸭子上架,战战兢兢地勉强答应了。
好在宋军坚守辽军背后的城镇,真宗皇帝到了澶州之后,军心稳定,士气大振。宋军英勇作战,将辽军死死挡在澶州城下。又射杀辽军大将萧挞凛,声势大振。
承天太后见辽军处于不利地位,知道辽国无力灭宋,又担心腹背受敌,故而提出和议。宋真宗畏敌,历来主张议和,于年底与辽订立和约,规定宋每年送给辽岁币银十万两,绢二十万万匹。
史称“澶渊之盟”。
而今,最悲惨的靖康之耻尚未发生,澶渊之盟无疑就是宋朝最大的屈辱了。宋朝君臣,有志之士都无不为此愤慨。
一雪澶渊之耻,收复燕云已经成为宋朝人最大的志向和愿望。可惜之后的仁宗与英宗都是守成之君,并未做到这一点。
倒是当今的皇帝赵顼处处表现出如此志向,可是能否做到呢?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赵顼是有些手忙脚乱了,至于将来,也许吧!
“澶渊之盟,总是要雪耻的!”韩琦抬头看着澶州高大的城墙,似乎依旧能够感受到真宗黄河和寇相公的气魄,听到金戈铁马的厮杀与呐喊,一切都是那样的厚重与沧桑,发出了一声这样的慨叹。从大名府返回故乡,正好路过澶州,自然而然凭吊古今,多了几分感慨。
“官家是有这个心思的!”身后说话的人叫韩平,是韩家的老奴了,原本是韩琦的贴身书童,后来成了韩相公的机要秘书,而今的身份有点类似与智囊。
“是有这个心思没错,只是为此和辽国翻脸似乎……官家到底还是魄力不够!”韩琦的声音有些低沉,是无奈也是感慨,言下之意更是特别有所指。
韩平低声道:“大名府有消息来,林昭真去见他们了,看来那个消息是真的!”
韩琦摇头道:“错不了,我见过那两个孩子,那般的见识与气魄应该是辽国太子,渤海人?哼,亏他们想得出来。耶律洪基酷爱围猎,不理朝政,生出个儿子倒是不错,很优秀啊!假以时日,不断历练,来日至少是个小有作为的君王,会是个劲敌,对大宋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是啊,仁宗朝至今宋辽之间能够相安无事,说起来也是这方面的幸运。辽国国内不平静,叛乱连连,耶律洪基也不求上进!”韩平感慨道:“要是辽国的皇帝是当年耶律隆绪那等雄才伟略。只怕早就马踏黄河了。不过这个耶律浚资质很不错啊。听说在辽国。有许多人把他与耶律隆绪相提并论。”
“耶律隆绪要是没有萧绰,能成大事吗?”
“这倒是,估计契丹人更念叨的是他们的承天太后!”韩平道:“听闻耶律浚之母萧观音也非同一般,乃是有名的才女,教出这样优秀的儿子不奇怪!当年萧胡睹之乱,这位皇后本来是会死于乱军之中的,结果却被我们的林侍郎给救了!没了萧观音,耶律浚还能否如此当真不好说。林昭可是给我大宋朝早就了一个对手啊!”
当年林昭搭救萧观音完全是巧合。谁能想到那么多?再者耶律浚的优秀表现全是因为萧观音的教导吗?天资依旧其他的因素都很重要。林昭又并非救了耶律浚本人,这样的归因着实有些可笑!可是韩平就是这样乐此不疲。
原因无他,韩平是韩家的老奴了,是看着韩俊长大的。哪怕这位小公子再不成器,都是韩家的子孙,在韩平眼中都是感情深厚的子侄后辈。可结果呢?韩俊却被林昭给杀了,而且还是乱马踩踏,尸骨无存。
这件事韩琦伤心愤怒,韩平同样如此,甚至表现的更加激烈。毕竟他不像韩琦那样身份敏感。需要克制,也做不到韩相公那样隐忍。故而对林昭是格外的仇恨。报仇这件事上,他的迫切程度甚至超过了韩琦。
“好了,不说这些了!”韩琦轻轻摆摆手,显然不想在扯这些无用的事情。
“那计划还需要照常进行吗?”韩平知道又触及到了老相公的伤心处,心中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
“照常,有机会就不要放过。”
“没错!”韩平点头道:“上次的满朝大臣弹劾无果,这次哼……”
“上次本身就是官家的意思,再多的弹劾又有什么用呢?”韩琦一声叹息,这件事他已经认定了这样的结果。无论赵顼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发挥着怎样的作用,韩琦都感觉有些心寒,有些恼怒!因为侄子之死,韩琦与赵顼之间的有了隔阂,有了心结。韩琦甚至已经决定,今日在不多与赵顼来往,更不会为他出力半分!
“这次自然不一样了,私通辽国可是大罪啊!”韩平似乎信心满满,问道:“对了,消息来源怎么解释?到底是什么人透露消息给老爷你的呢?”
韩琦淡淡道:“走边军的渠道就是了,至于是谁,我们管那么多干什么……”
“也对!辽国国内反对耶律洪基者大有人才,有人按照透露消息也不足为奇!”韩平道:“契丹人再厉害,也防不住有内鬼里通外国。”
“里通外国?”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韩相公喃喃自语,心里很不是滋味。仔细说起来,自己的行为又该怎么说?从契丹人那里得到消息,配合着契丹人来做事,目的就是为了报私仇。
陷害了林昭是自然的,却也得牵涉上辽国太子耶律浚。此事若是控制不好,后果不堪设想!宋辽之间开战也是有可能的,虽然不在河北路宣抚使的位置上,可韩琦依旧是个心念国家的老臣,他很清楚眼下的大宋朝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自己这样的做法,其实与里通外国有什么区别呢?为了自己的个人利益,置国家利益于不顾。上次在大名府还与耶律浚谈论过民族气节?现在想想,有什么资格,什么颜面去谈论这些呢?
尤其而今身处澶州城下,遥想当年寇相公是多么的果断坚毅?总想到成为大宋第一名相的,而今看来与开国的赵相公,依旧真宗朝的寇相公不知道差了多少。今日之举,比之当年文彦博私下贿赂张贵妃还要可恶……
一时间韩琦好生汗颜,甚至有些无地自容。说到底,他自少年时代就接受孔孟大义的教育,这些东西已经成为一种与生俱来的准则一般,也是他多年来坚持的信念。可是当一天,因为私人感情要做出违心之举,是那样的艰难,那样的矛盾。
可是说到底,他也是个人,是有感情的,在个人的喜怒哀乐,恩怨情仇面前,他顾及不到那么多人。终究还是要屈服的,违心就违心吧,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在看一眼澶州,韩琦闭上了眼睛。也许这就是天意吧!何以恰好经过澶州的时候接到消息,做出如此重要的决定?
寇相公,我终究不及你许多啊!韩琦慨叹一声,尽管心里很不是舒服,却也是勉强跨过了那个心坎!
“好,那我立即安排,让雄州那边上报,最好是捅到皇城司那边去!”
“也好,皇城司出面更合适一些!”
“只是如此一来……”
“抓紧时间吧,万一林昭自己将上报朝廷,那可没效果了……”
“至少林昭到目前并未有这样的动作,也不知是他如何考虑的,这样的大事他也敢擅自做主吗?”韩平道:“即便是上报了又能如何?我们也可以继续来做文章的……”
“哼哼,这小子向来出其不意,所以别得意的太早,这件事也不要报太大期望,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韩琦倒是淡定,虽说心中的愿望相当的强烈,但却足够的冷静。
“老奴会尽快安排了,争取抢在他之前上报!”韩平道:“他要是敢知情不报,那可就是目无官家,目无朝廷的欺君之罪,一定会让他死的很惨的。”
“去做吧!”韩琦自己也不肯定,能否能置林昭于死地,但至少有机会,总是要尝试一下的。
“是!”
“对了,文彦博到大名府了没有?”韩相公突然想起一事,没有与老朋友,老同事打个招呼,甚至连正式的交接都没来得及,多少有那么一点遗憾。
韩平道:“刚刚到大名府!”
“让我们的人立即收敛羽翼,都安分一些,逐渐与老夫脱离。尽量不要让文宽夫抓住把柄,那个老狐狸可厉害的很……”韩琦有些担心,故而连声叮嘱。
“是,已经安排好了,争取让所有人全身而退……”
“全身而退?”韩琦不由苦笑,尽量相安无事,大事化小就已经不错了。唯一的奢求便是文彦博能让自己体面一些。
“对了,小心着文宽夫,老夫差点把他给忘记了,他也是个变数啊!”想起文彦博,韩琦便觉得,事情可能有些悬了!(未完待续。。)
第五〇七章 兔未死,狐已悲
“什么?辽国太子和公主在大名府?”文彦博听闻如此消息,震惊不已。
“是的,我亦没想到,很偶然的发现!”林昭思来想去,此事既然韩琦已经知晓,若是不提前有个应对之策,以防万一。拉上文相公无疑是个很不错的想法,一来是文彦博有这个资历和实力,二来也算是和文相公合作的第一步吧!
文彦博先是短暂的沉默,林昭说有事情为难,他压根没想到会是什么麻烦事。此事有些棘手啊,林昭这会告诉自己,怕是内情不止于此。
“东阳的意思是?”文彦博揣度着林昭的心思,这个年轻人颇有几分深不可测的感觉,着实不好把握他的意图。
林昭沉声道:“麻烦就在这里,耶律浚兄妹是私下来大宋的,并非通过两国邦交途径。而今该如何处置呢?耶律洪基就这么一个儿子,扣下了辽国后继无人?却必然会引发争端和冲突,战争可能一触即发。
耶律乙辛在幽州布置大军,甚至有皮室军调动操练并非没有目的啊,契丹人如此虎视眈眈,为的就是支持他们的太子,及时接应……抑或是,报仇雪恨,所以此事该当如何处置呢?”
“你的意思是留是放对吗?”
“不错!”林昭道:“是该扣住他们?还是放他们走?当然了,放是悄悄地放他们走,悄无声息,就当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还是大张旗鼓,公开礼送辽国太子和公主归国?”
“这……”文彦博笑道:“如何重大事情该上报朝廷。让官家来决断才是啊!”很显然。此事有些棘手。文相公也比较谨慎,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意趟这浑水。
“按理说是该如此的,可是……”林昭脸上带着几分为难神色,说道:“我已经见过耶律浚兄妹了,他自称此番南下只是为了见识一下大宋风华,如今见过之后打算北归,眼下就要走了。禀报汴京怕是有些来不及……再者,此事若是上报,必然会满朝甚至是举国皆知,到时候肯定又闹得沸沸扬扬。
到时候肯定又有不同意见,吵闹一片,试问到时候耶律浚会怎么想?辽国会如何举动?时至今日,辽国方面一直没有声张,显然是不想公开。所以……”
“是有些为难,只是耶律浚来了,如此重大事情。若是不奏报官家,可是知情不报……”文彦博已经明白了。林昭这又是想要先斩后奏,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虽说他有便宜行事之权,可那限于是治河事,涉及宋辽关系,如何能擅自做主呢?对了,这是自己河北路宣抚使的职责,林昭拉上自己也是在情理之中!只是事情怕是不会这么简单吧?
文彦博总觉得,其中可能另有隐情。
“东阳啊,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此事就你知晓,若你不声张,悄悄送走耶律浚兄妹也不难吧?何以非要告知老夫呢?”文相公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昭,眼中满是深沉的探寻。
果然是人老成精,一眼就看穿了症结所在,林昭语调平和道:“这正是第二个棘手之处,耶律浚此来大名府私下见过一个人!”
“哦?这么说,除你之外,还有其他人知道他的下落?”文彦博大概明白了,这是纸包不住火了,林侍郎这也是不得已。以免到时候落下一个知情不报之罪,这是找自己来给他作证人啊!
“是!”
“何人?”
“韩琦!”
咯噔!文彦博听到这个名字,神情顿时一滞!文及甫站在身侧,很清楚地察觉到父亲的身体微微的晃动,显然是相当的震惊。
事情比想象的复杂啊,而且是复杂很多。林昭也当真不简单,比想象的厉害多了,他可不只是找自己作证这么简单。他也知道,这件事闹大了以后会是什么后果!
“是他?”文相公尽量平静下来,轻声询问。
“不错!”林昭肯定道:“当时有人见韩琦便衣出门,在街市上攀谈许久!”
“便衣出门?街市攀谈?”文及甫听在耳中, 总觉得这个场景有些滑稽。一个太子,一个宰相,这般会面似乎有些寒酸,有些奇怪!
林昭及时补充道:“而且有人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内容,提及什么渤海,河北路,归属宋辽?为君为臣,民族气节一类的话语!”
“东阳是如何得知这些内容的?而已会发现这一状况呢?”文彦博已然意识到,林昭的触角延伸的很长啊!
“不瞒文公,我有派人监视韩琦!”林昭回答的很坦诚,只是当日狄青的无心之举,而今成了故意而为之。
盯梢韩琦,林昭当真是胆子大,有心思啊!文彦博笑了笑,韩琦遇到这样的对手,倒霉似乎也不冤枉!
“当日在博州发现了韩俊的非法之举之后,想着韩琦是否知情不报,包庇亲眷。甚至是参与其中,甚至是背后主谋亦有可能……”林昭沉声道:“治河乃国之大计,官家重托,昭不敢有负所托。奈何韩琦位高权重,又是三朝老臣,德高望重,不能轻易采取措施!所以只怕派人暗中监视,也好理清是否牵连其中,却不想却意外发现了这样的情况。”
这个理由似乎很充分,因为韩俊的事情而监视韩琦,完全在情理之中。
林昭续道:“堂堂河北路宣抚使便装出门,当时只道是韩琦亲民随和,可我的人发现,韩琦此番外出目的性很明确,就是为了见这一男一女两个少年。加之这少年人气度不凡,我的属下便留意了,到大名府之后才禀报,我好奇之下亲自探查,竟发现是当年在辽东见过的耶律浚兄妹。
韩琦便衣出门,为了约见辽国太子。街市上看起来吵闹。却也可掩人耳目。谈论的话题有比较特别,此种情状当真是耐人寻味啊!”
一个很清晰合理的脉络,给韩相公编织了一个很好的故事,同时也巧妙地解释了自己是如何得知耶律浚下落的原因。萧观音的嘱托和赵惟一的出现,完全被掩盖过去了。
文彦博听完之后,讶然发觉这事可比想象的要复杂千百倍,辽国太子该何去何从本来已经很棘手了!其中又牵涉到了韩琦,作为新任的河北路宣抚使。是根本避无可避,是必然要牵连其中的。
没想到一上任就是这么棘手的事情,文相公不由一声感慨!林昭当真是鬼见愁啊,走到哪里,麻烦就在哪里发生!韩琦倒霉了,自己似乎也不轻松了啊!这么大的摊子,该如何收场当真不是个容易事!
“有这两方面的缘故,昭当真是为难,亦不敢轻举妄动,好生为难。”林昭道:“一来是向文相公请教。二来,毕竟是牵涉到宋辽之事。以及河北路的人事,关乎国之大计,须得如实禀报文公。
当然了,兴许是昭多心了,韩琦与耶律浚接触,或许是官家委派,抑或是职责所在,不知文公可否知晓?”林昭讪讪一笑:“昭实不想闹出笑话,更不想落个诬陷大臣的罪名!”
“哼哼!”
林昭请教?文彦博轻轻摇头,林侍郎天资聪慧,手段高明,何须自己指教?这一招当真是高明啊!赵顼如何这般打压韩琦,想来也不会委派他与辽国接触,何况朝廷并无这样的消息,文相公虽在地方,可是中枢的消息还是非常灵通的。
那么韩琦就是私下与辽国太子来往了,加之那些谈话内容……只是那么几个关键词,御史便完全可以捕风捉影说事。而且还有很大的发挥空间,如何渲染当真就事在人为了,到时候韩琦只怕是百口莫辩……
难道让韩琦致仕还不算数吗?文彦博可考虑的很深远,在他看来,林昭似乎完全没必要对韩琦这样穷追猛打,他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官场之上,大家都很注意分寸尺度的,林昭这般做法是为何呢?
这位林侍郎聪明绝顶,显然不是那种莽撞之人,那么他的作为就十分耐人寻味了!不是他的个人意图,那只能是他背后的……
官家赵顼!
似乎只能够这么理解,博州一事袒护林昭之后,满朝文武但凡是有点头脑的,都清楚地意识到,林侍郎背后的人是官家。河北路的行动完全是官家的意图,林昭不过是个执行者而已!只是他们没有注意到,林侍郎在这个过程中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在重结果的同时也重视过程,使之有些放大!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君心本就难测,这一丁点的放大,足矣让朝臣们浮想联翩。大臣们本就擅长权谋斗争,加之先入为的缘故,有些事情很容易就想多了,继而想偏了。即便是文彦博之流,也难以免俗。毕竟韩琦与他太多的相似之处,前车之鉴不可不防,文相公有些感同身受的担忧,想得也就多了。
故而林昭只是这么略微一提,文相公立即就想到了此事后面的可怕之处。难不成致仕不行,还要让韩琦身败名裂,赶尽杀绝吗?
先变相罢官,动摇其根基,褫夺其权力,然后在罗织罪名,将之一举击倒。古往今来,皇帝对付权臣大都是这样的手段,先例简直不胜枚举。
韩琦也当真是倒霉,现实摊上了这么个侄子,给了赵顼一个绝好的口实。然后又与辽国太子来往,似乎是确有其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根本不需要罗织,林昭只需抓住了这一点,赵顼若是有心,当真就可以让他身败名裂。
文彦博不由惊出一声冷汗,那是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如果真是这样,韩琦倒了下一个会是谁呢?会不会轮到自己身上呢?赵顼就这么狠心吗?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天下尚未太平,就如此容不下老臣了?功高震主?有这么严重吗?不过对于一个多疑的皇帝而言,或许真是如此吧!
文彦博狐疑地看了一眼对面的林昭,这个年轻人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呢?今日对自己说这番话又有什么目的?是林昭自己的意思,还是奉赵顼之命?是杀鸡儆猴,敲打自己?还是让自己做帮凶一起干掉韩琦?
来河北路,有个心照不宣的使命,那就是拔掉韩琦的根基,重新整肃河北,这完全在情理之中,也符合自己的利益,文彦博并不排斥。
这种事用温和的方式,一点点的来,完全可以做到,有必要用这么激烈的方式吗?这件事如何自己参与了,会被外界视作是对韩琦的打压,是两位相公的斗争。赵顼就可以抽身退步,避免落下残害老臣的恶名。
这是让自己来背黑锅,做恶人啊!
文彦博心里是不情愿这样做的,虽说他与韩琦不对付,明里暗里也有交锋,却不至于到这个程度。文相公也想做个君子,想要保全自己的名声。
可若是不答应,就等于是得罪了官家,自己会不会立即成为下一个韩琦呢?他们已经位极人臣了,想要的不过是安度余生,顾及子孙,青史之上留下一个好名声嘛!
名声到底是身外之物,只能等后人去盖棺定论了。眼下首先要顾及的是安度余生,更不能祸及子孙啊,得罪了皇帝,是很危险的事情。
而今的官家可不是仁宗皇帝那般仁慈宽厚,风险着实是太大了!
河北路就是一个坑啊!
早知道请愿意早些致仕抑或是辞官,也不趟这摊浑水。而今到了大名府,那就避无可避了,想要抽身退步,全身而退已经没有可能了。自从接到诏书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唉!好生无奈啊!
汴京垂拱殿里那位,当真……文相公心里有些畏惧,有些失望,自然而然就开始离心离德了。
也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身为人臣,岂有不尊君王的道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这档子事,尽力而为吧!
还有这位林侍郎,看来当真得好好交往了!(未完待续。。)
第五〇八章 一石几只鸟
文及甫讶然看着父亲的表情,虽说还是那般从容不迫,处变不惊的样子。可是他却注意到了父亲眉头紧锁,眼神凝重无比,尤其是眉目有些抖动。这是文彦博的一个习惯,惊愕或者忧虑时才会有的反应,外人并不知道。
文及甫却清楚,父亲眉毛晃动的频率并不高,但是上下的幅度却很大,这显然是非常惊愕和忧虑中。平常绝少有这样的情况出现,林昭只是说了一件事,他听的真真切切,棘手不假,可并非不能解决啊,父亲何以会有这样的反应呢?
难不成其中还有别的什么门道?跟随文彦博时间久了,文及甫还是有这点意识的。林昭这番话肯定是大有深意,只是自己看出来罢了!难怪父亲对林昭特别看重,并让自己跟他学习,此人当真是不简单啊!
至于其中的关键,只能待空闲的时候,再请教父亲了!文及甫同时很吃惊,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让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父亲这样不淡定?
林昭也注意到了文相公的反应,心中暗想,比预计的反应要更为强烈啊!
兔死狐悲,这是必然的,文相公有这样的反应倒也是在情理之中。林昭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这番说辞,是他与狄青商议的定计。
耶律浚的事情想要妥善解决,这一点很重要。以林昭现在的身份和宠信程度,直接上书给皇帝赵顼也未尝不可,以密奏的方式解释。想必赵顼也会同意的。不动声色送耶律浚离开。这是最好的方式。既保全了宋辽两国君王的面子,也保证了两国之间的和平。
宋朝眼下根本没有资本和辽国撕破脸皮,赵顼也没有这个魄力和胆量。只要事情没有闹大,没有几个人知晓,赵顼肯定是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占据那么大优势的情况依旧和西夏讲和,对辽国更加没有这个胆量了。
只是这样一来,给赵顼的印象不好,自己总是擅自做主。虽说都能找到合理的说辞,似乎也都理由充足,但是这样的事情如果次数太多,难免会有目无君上的感觉。眼下和不能和赵顼撕破脸皮,并且很需要赵顼的宠信,故而还是要有所顾忌的。
加之韩琦可能参与其中,可能会造成一些麻烦。为了避免如此情况出现,林昭和狄青商议,如此被动了防御,还不如直接主动攻击。否则不知道韩琦进攻的方向和方式。到时候少不得要手忙脚乱。
也许这是天意,韩琦的手下误将耶律浚当成了是林昭。才引得韩相公想要亲自前去探究。与耶律浚说了几句话,却造就了一个与辽国太子私下往来事实。私通敌国这种事,大部分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那些说辞,完全可以即兴发挥,只要有心,韩琦还不知道被说成什么样,反正是够他喝一壶的。如此一来,就不惧怕韩琦本身的进攻了。
当然了,在这件事上自己需要一个证人,需要一位盟友。如此对朝廷才好交待,才能真正给韩琦打击。
文彦博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只要请动他出面,林昭自己便可以从事件中摘出来。理论上文彦博和韩琦是对头,如果有打击对方的机会,想必会不会错过的。重要的是,通过这次的事件,可以加强对河北路的掌控,肃清韩琦的故旧根基。
一石二鸟?
不,一石几鸟连林昭自己都说清楚了!
重点还是文彦博!
拉拢文彦博对今后的大业太重要了,只是该怎么去拉拢呢?现在上去告诉文彦博,我是仁宗皇帝的亲生儿子,我要夺回皇位,请你来帮忙?
狗屁!
是有如何?文彦博或许是还记得仁宗皇帝的恩义,可就因为这个对背叛赵顼,来支持自己?不管怎么说,赵顼眼下是皇帝,即便是得位不正,也算是正统,岂会轻易反叛?
除非自己有足够的实力和赵顼叫板,文相公才会从利益的角度考虑,可能来支持自己。这才是最重要的,否则谁敢用自己的家族性命以及荣华富贵开玩笑?
在不能轻举妄动的情况下,就只能采用既定的策略。
挖赵顼的墙来修自己的房!
先让赵顼身边之人离心离德,而今宗室、旧党和英宗从龙之臣们对赵顼都颇有微词,已经保持了一定距离了。如果文彦博等一批大臣再动摇,赵顼或许依旧能够享有大宋江山,可是稳定情况必然会大大下降。
那时候便会有可乘之机!
如果这些离心离德之人再因此而愤恨赵顼,那么就更加能够为自己所用了。如果能做到这一点,到时候即便是依旧保留着君臣名分,但是人心所向已经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不要小看这一丁点的变化,到时候自己就是要靠这一丁点的变化来取胜!
至少可以起到动摇赵顼根基的作用。
而今这个身份当真是绝妙,完全可以打着赵顼的旗号来进行。只要手法巧妙,可以完全利用赵顼的名义来做坏人,让别人以为这都是官家的意思。可以让人惊恐,可以让人愤恨,从而让赵顼自毁长城!
博州那件事便是最经典的案例,赵顼完全是被自己给坑了!
恶事是自己做的,可是仇恨值又一多半都被赵顼给拉走了,至于自己身上的,林昭根本不在乎。只要这些人对赵顼开始有微词此刻,小有怨恨,目的就达到了。林昭所要则是在民间的声望,以及震慑力就足够了。
而今不畏强权林青天之名已经在河北民间悄然传开了,当真是明月宗努力宣传的结果。至于鬼见愁的名号,林昭并不介意,至少目前还是很有用的。
成功驭人需要恩威并施,目前并没有多少施恩的机会,那么就要先立威,让满朝文武都知道林侍郎,都知道威远侯,让大家都畏惧。
立威才能震慑人,同时也能吸引人。大宋一向趋于软弱,朝中有志之士,民间热血青年都希望有一位强硬的君王出现,改变大宋如今所处的局面,这已然是一种向往与期盼。赵顼虽然努力地想要做到这一点,可惜一直都是光说不练,只是一个熙宁变法,便已经让他的威望所剩无几了……
将来正宗四皇子横空出世的时候,肯定会有人心生向往的!
再者,立威才能有权势, 林昭现在太需要权力了。须得借助赵顼赋予的权力,尽可能的为自己争取利益。
用赵顼的权力来毁坏他的根基,加强自己的实力,恶名还全部让他来背,只要运作得好,这一切都是可以做到的。
总是让赵顼来做冤大头,林昭都有些“于心不忍”了!不过想起他爹赵宗实当年的卑劣手段,林昭就毫不客气,皇位争夺本来就是无所不用其极,对这种人根本不需要丝毫的仁慈。
这次文彦博这边,同样要达到这个目的!
本来林昭也只是想要将韩琦赶出官场,只要他不碍事就是了。虽说他当年支持过赵宗实,可毕竟也是大宋宰辅之臣,辛辛苦苦数十年,为大宋朝的内政外交也做出了许多的贡献,给他一个善终也是可以的。
可是偏生韩琦知道了耶律浚的事情,杀侄之仇,韩相公如何能轻易放下?为了防止他反戈一击,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彻底的赶尽杀绝!
委屈了韩相公,让大家在潜意识里认定,这是赵顼的意图。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很多,大家都明白。赵顼即便是有心解释,可身为一个皇帝,他该如何解释呢?这种事情,压根就是越描越黑的。
同时利用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来拉文彦博参与,只要文相公参与了,自己才能抽身退步,独善其身!在这个过程中,自己要做的很简单,对内扮演好一个打手的角色;对外,扮演好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形象,事事占一个“理”字。
一系列的动作必须要拿捏好分寸,免得赵顼怀疑自己的居心!身份还是秘密,这个太重要了。没有这重特殊身份在,有谁会怀疑自己居心叵测呢?
至于文彦博将来或许会发觉是自己将他们算计在内的,说不定会有埋怨!林昭有这样的担心,可是狄青却认为无需多想。
即便是那样,他们与赵顼之间的隔阂已经形成,与林昭的联系已经存在,想要摆脱之后重新站队已经不可能了!至少那个时候赵顼是不会再相信他们,是做从龙之臣,还是叛臣贼子,他们心里有数!
再者,如此也能让他们见识到四皇子的手段!将文彦博这样的宰辅之臣都能算计在内,能耐自然非同一般。
这可以给人信心!
到那时候,还有几个人在乎被四皇子算计过呢?被算计有时候还是一种荣幸!林昭只需要恩威并施,及时给予回报和补偿,还怕无人归附吗?
希望如此吧!林昭多少还是有一丝担心。如果能彻底将文相公拉拢过来,由他出面作为例,抑或是做说客,一定是事半功倍的!
文相公?你到底如何决断呢?
一石几只鸟,这一只才是最重要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