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九章 拆你墙修我房
天气依旧阴沉,垂拱殿里火烛高照,一片通明。
赵顼道:“东阳,你看看这个!”
林昭接过来一瞧,正是那封弹劾韩琦,揭露黄河决口真相的奏疏。这是狄青的手笔,林昭早就了然于心。入宫之前,他便猜到可能与此事有关,果不其然。
“韩相公?不至于吧!”林昭一副惊讶之情装的惟妙惟肖恰到好处。毕竟韩琦在大宋朝德高望重,作为一个晚辈自然不能轻易质疑。
赵顼叹道:“朕也不愿意相信,可是些许事情确有其事,未尝没有可能。”
“兴许只是巧合,抑或者是一些偶然行为,被有心人捕风捉影,串联在一起,以假乱真罢了!”实际上,狄青也不能完全断定韩琦在这件事上有问题,只是将收集到的东西很巧妙地送到赵顼面前,自然而然就会引发联想。
说到底,赵顼的猜忌之心还是很重的。给林昭专断河北之权还特意派出一个宦官监视,韩琦这种有影响,实力非凡的宰辅大臣就更容易受到猜忌了。某种程度上,狄青正是利用了赵顼的这个弱点。
而林昭则故意装作惊讶,处处提及韩琦如何德高望重,如何有功于国家等等。越是如此,便越是会让赵顼觉得韩琦影响过大,甚至是尾大不掉,心中自然而然就会生出戒备之心。他嘴上说不相信,可实际上早就对韩相公多有猜忌了。皇城司暗中的手段别人不知道,可林昭与狄青却是一清二楚的。
“东阳,既然朕给了你专断之权。那么你去河北首先要查明此事。朕绝对不会姑息养奸。”赵顼这句话看似大义凛然。实际上以及出卖了他最根本的想法。
林昭有些庆幸道:“臣一定办到,凡事阻碍治河,损害大宋利益之人都该严惩不贷。只是臣需要请示陛下,这个程度如何把握?”
“韩相公德高望重,不可轻动,至于其他人,你看着办吧!”赵顼这句话几乎是给了林昭生杀予夺之权,除了韩琦。其他人立即可以手持御剑就地斩杀。至于韩琦,身份摆在那里,不是一般人可以轻动的。即便是赵顼,估计也得掂量掂量,处置手段绝对不会严厉,估计多半是和风细雨。
这就足够了,让赵顼与韩琦交恶,就等于是断了他一臂,将来少了韩琦,对付赵顼就容易多了。要知道赵顼这样的年轻人并不难对付。真正让人忌惮的便是这等老谋深算,深藏不露的老狐狸。
不过韩琦的事情让林昭动了个心思。自己手中可用之人,狄青长于军事以及情报之时,欧阳修的号召力,赵抃的刚正不阿,可是很缺乏这等的善于谋略和朝堂斗争的人才。这是一个短板,必须要尽快补上。
提高自己的水平,或者是寻找谋士都可以。不过似乎也得需要这样一个朝堂上德高望重的领军人物,不只是引领斗争,更牵涉到人心所向。只要有这样一个大人物站到自己一边,那么会有一大批人望风而动。
眼下大宋朝这样的人并不多,王安石自然不行,司马光过于耿直,曾公亮即将致仕,富弼虽然德高望重,可是已经到了垂暮之年。那么有这个资格和实力,并且可以考虑的人似乎只有的文彦博文相公了。
文彦博与韩琦不对付,韩琦这些年因为扶持赵宗实登基,有从龙之功故而高出一筹,在文彦博之上。想必文相公多少有些不服气吧!再者,因为王安石的缘故,赵顼将文彦博贬谪到了地方,大扫其颜面,文相公未必没有想法。
而且文相公对自己的印象似乎也不错,当初似乎一直鼓励他家六公子文及甫与自己来往。时至今日,他们之间依旧有交往,有这段情谊在,将来多少可以说得上话,并且不至于显得太过突兀。
当然了,还得从其他方面想点办法,文相公身上必须得做点文章,争取支持。
林昭还不知道,其实赵顼暗里地也在给他帮忙。正准备用文彦博替换韩琦出任河北路宣抚使。到时候林昭正好在河北治河,与文相公之间的交集与来往也就多了。何况他们还有共同的敌人韩琦,所以拉点交情似乎不难!
可是赵顼并不知道,自己不仅是在自毁长城,还是在为对手作嫁衣裳!他更不会相信,垂拱殿里,站在他面前毕恭毕敬的林昭竟然在想这些事情,如此包藏祸心。
“东阳,治河的事情你要多上心。以前是朕亏待你了,只要你好好干,前途无量!”
皇帝拍着一个大臣的肩膀说你前途无量,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要是换在别人身上,一定会受宠若惊,欢天喜地的。可惜林昭不稀罕,他的无量前途便是龙椅,是皇位,赵顼一定是不愿意给的。
赵顼同时也是在向林昭道歉,李复圭那件事情他做的确实不地道。只是伤害已经造成了才想起来道歉,晚了!说不定又是虚伪之言,不过是想要借此让自己为他卖命治河罢了!不过也好,如此状况下,取得赵顼的信任,才能从容发展。好好借力打力,借他力打他自己,林昭这次也要玩四两拨千斤。
“是,臣一定会竭尽全力!”心里虽然这样想,可脸上却装出一副荣幸激动的表情,不得不说,林昭的演技是越来越好了。
“待雨停了你就去吧,看看决口能不能及时堵上。河水一天不东归,朕就一天不得安心啊!”
这种心情林昭完全能够理解,辽国铁骑虎视眈眈,锦绣河山随时受到威胁,当真不是滋味。江山是赵顼的,也是林昭的,也许此刻真正心疼这万里江山的也只有他们二人。只是心疼并不解决问题,要想办法改变这个现状才是。
他们二人都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很可惜,赵顼走错了路,他做不到。所以林昭毫不犹豫扛起这个重任,此事还是交给我吧!
“好!”林昭道:“陛下,有道是三人成虎,臣此去河北少不得会有风言风语。只是臣纯粹是一腔赤诚治河之心。臣的祖籍是河北人,亲人都死在水患之中,所以臣才要矢志解决黄河水患问题。否则他们在天之灵都不得安息,我绝对不会做那种不孝之事。”
关于出身的这个谎言人尽皆知,所以林昭毫不客气地将此事拉出来说事,再给赵顼编个故事。如此一来自己治河的动机也就更加的合理的,同时古代以孝治天下,对孝顺这件事那自然是很重视,也很容易引起共鸣。林昭如此一说,赵顼心中更加相信林昭的纯粹治河之心。
这一点确实不假,林昭就是想专心治理好黄河,在这件事本身上并无私心。绝对不会出现偷工减料,以权谋私这种情况,从这个角度来说,林昭确实是最合适的治河人选。对林昭而言,他要的只是治河成功的过程和结果。在过程中“排除异己”,借力打力,无形之中提高自己的地位与实力。至于结果,便是那名声与民心所向。
赵顼轻轻点头:“好,只要能治理好黄河,你就放手去做,朕相信你,支持你!”在治理黄河这件事情上,赵顼当真有心,甚至愿意像支持王安石变法那样支持林昭。只是他到底是个有猜忌之心的,想要完全相信那是不可能的。
“多谢陛下信任!”林昭很庆幸,而今身份隐蔽是个很大的优势,若非如此,根本不能如此从容地暗中发展壮大。如今和赵顼正面交手,必败无疑,必须从他这里一点点的挖掘,拆他的墙来修自己的房。
“好,好!”赵顼看着林昭,真心在想,林昭确实是个可造之材。按照目前的趋势,完全可以成为自己的股肱之臣。以前是薄待他了,以后需要多加笼络才是。他不会想到,林昭注定了和他不是一路人,而今对林昭的每一份好,都是为将来的自己准备的刀!
林昭心中暗笑,不动声色道:“陛下,目前雨还在下,估摸水泥与浚川杷制造出来也需要一些时日。雨停之后先让工部的人前去考察,制定具体施工方案。如果可以,臣能否等到重阳之后再去河北?臣子的妻子大约会在重阳节时生产,能否让臣看一眼孩子再走?”
赵顼先是一愣,随即笑道:“东阳啊,谁说你没有私心啊,这不就是?”
“陛下……”
“好,秋冬时节才是治河之时,何况还不知道这雨要下到几时。”赵顼看着外面的阴雨天叹息一声,旋即笑道:“你的第一个孩子吧?初为人父的心情完全可以理解,朕便容许你多留几日,听听孩子的哭声!”
“多谢陛下!”治河的事情是虽然要紧,但林昭是真心想要多留几日陪着孟若颖,看着孩子出生,如此自然是最好不过。
说起孩子,赵顼不由有些黯然伤神了。前三子都夭折了,后宫之中以为嫔妃又怀孕了,不知道这个孩子能否平安长大?
万里江山,不可后继无人啊!(未完待续。。)
第四五〇章 妒心使然
工部侍郎林昭专权负责治河,消息一传出,天下震动。
在治理黄河这个问题上,朝廷总算是又有办法了。这对于民心,尤其是黄河两岸的百姓来讲,着实是个福音。黄河经常决口,他们的生命财产安全经常受到威胁,担惊受怕太久了。每次一下雨都战战兢兢,着实是有些怕了。
而今能解决,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以后终于可以过几天安生日子了。故而消息传来的时候,黄河两岸的百姓是拍手叫好。不过受过灾害的百姓也担心,朝廷这些年治河已经好多次了,可是经常以失败告终,这一次呢?会不会又是空欢喜一场?
老百姓是高兴的,可是有些人就不高兴了。有不少地方官上书反对,尤其是重修二股河的方案,均表示了质疑和反对。什么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大名府决口河水滔滔,必须吸取教训云云……
这些人并未见到林昭的新式工具和材料,也并未见到那样的实验。只是道听途说,到底不如眼见为实,有这样的反应不足为奇。这也就是,林昭之所以要直观演示出来,如此才能够眼见为实。
人最信任的始终是自己的眼睛。
只可惜这些弹劾之人无足轻重,奏疏又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分量着实太清了。汝州知州欧阳修一封奏疏到了汴京,对新修二股河方案表示支持。
欧阳修在大宋朝那是德高望重,影响深远,在治河方面。当年可是反对过富弼和文彦博的旧日二股河方案。最终证实他是对的。故而在治河这件事情上他是很有发言权的。有他支持,其他反对质疑的声音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欧阳修素来以公允正直出名,故而没有任何人怀疑他的用心和出发点。林昭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得到了欧阳公的力挺。
不过总有人不死心,又在专权的问题上做文章。却不知,此事乃是皇帝赵顼亲自点头的,这次就是要给林昭这个特权,故而反对毫无用处,没有丝毫意义。最终都石沉大海。皇帝赵顼铁了心的摆出一副架势,要维护林昭到底!故而根本毫不理会。
“元泽,告诉你了没有用处,你何必这般煞费苦心呢?”吕惠卿的一句话点名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乃是王雱一手蹿腾的。
王雱轻轻一笑,笑的有些苦涩!
他爹是宰相,他又是太子中允,接近中枢,所以对大宋朝的情况十分清楚。治河这件事非同一般,一下子转移了所有的注意力。朝廷的重心一下子转移到了治河方面。对于变法的关注和投入都少了许多,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朝政的重点。以及皇帝的注意力就会发生偏转。
这无疑是有很大的影响的,治河大臣已然比宰相大出风头了。长此以往,对于王安石多少是有些影响,拗相公自己可能并未在意,觉得只要有利于大宋朝,他并不反对,可是他的儿子就不见得这样想了。
他可不希望父亲的权势因此而受到影响,权力这东西,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如果是别人还罢了,偏生这个治河大臣是林昭,以工部侍郎的身份瞬间大出风头,这一下子让王雱心里很不是滋味。
要知道熙宁二年的那次治理黄河,王安石是有参与的,结果还是决口了,前几日没少因此受弹劾,背黑锅。这次林昭采取同样的方案,如果当真将黄河修好了,岂非说王安石上次失误?是王相公无能?若是被有心人知道,甚至会说出什么偷工减料的诛心之言。
所以,林昭提出继续重修二股河方案的时候,他们之间便已经产生敌意了。加之王雱心里的嫉妒心有开始作祟,林昭在各方面做的准备很充足,想出的那些办法,以及新材料,新工具都十分不错,着实有一套,无疑是眼下治河一事上最好的方案。
林昭怎么就能想出这样的好办法呢?为什么他能有那么的奇思妙想?铁爪龙、浚川杷就不说了,只要是经验丰富的水工都能想到。倒是那个水泥,完全是个新事物,闻所未闻,从未见过。还有那个束水沖沙之法,他一个奴仆出身的书生如何懂得呢?
为什么很多有难度的事情他都能够从参与?仿佛是未卜先知,运道更是好人的惊人。为什么呢?王雱是个极为自负的人,素来以青年才俊自居,甚至觉得汴京城里无人可与他相比。
可是在林昭面前,他似乎一无是处。而今林昭的风头更胜往昔,甚至比他父亲王安石还要风头更劲,俨然成为大宋朝头号风云人物。想当初他不过是江宁孟家一个不入流,低三下四的仆从,而今竟然能混到这个地步?
要是当年在江宁,自己不帮他,他如何会有今日的飞黄腾达?可惜他不懂得知恩图报,反而处处与人作对,当真是可恶!王雱此刻是悔不当初,当年无心之举,今日却为自己平添了一个强劲的对手。他却浑然忘记了,林昭从江宁开始,帮他们父子做了多少事情?
他心里的把林昭当作对手,可是在林昭眼里,压根就没有正眼瞧过他。说到底,王雱和纨绔公子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罢了!
世上并没有卖后悔药的,王雱纵然是后悔了也没有办法,木已成舟,既成事实是改变不了的。也正是因此,也越发的刺激到他的自尊心,使得他更加的嫉妒林昭。
不止如此,他也深知治河成功,将会或者何其之大的收益。当初他也曾考虑过让父亲王安石主持,名利双收的事情,到最后还能解决在变法方面的不利影响。奈何一直没有比较好的方案,所以只好放弃。这种事情,没有把握,绝对不能伸手,却没想到让林昭钻了个空子。
如果真的给他成功了,收益何其之大他很清楚。而且王雱隐约有些感觉,凡事林昭认定的事情,似乎到最后都能够成功。如此情况已经验证了很多次了,从目前的情况看,这次似乎也不例外。
如果当真给他成功了,以后还不知道怎样的不可一世呢?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林昭将来的情况,王雱便嫉妒不已,也忌惮不已。所以他才动了心思想要阻止林昭,别的办法他做不到。
于是乎便鼓动了一些外地官员上书弹劾,希望能因此阻止林昭。王安石开始主持变法以来,投机取巧,曲意逢迎的外地官员不在少数,所以这点小事还是有人很乐意效劳的。只可惜事与愿违,根本没有起到应该有的效果。
不但没有阻止林昭,反而引得欧阳修出动,平白让林昭赚取了更多的声望。同时也坚定了皇帝治河的决心,得不偿失。
吕惠卿见状摇头道:“算了,以后再说吧,这次官家是摆明了护着他的,如此做法起不到了任何作用?反而会引来一些麻烦,何必呢?”他很理智,知道王雱的行为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完全就是意气用事。只是他表面上看似在劝谏王雱,实际上却是让王雱怒火更加旺盛。说白了,吕惠卿是有意挑动着王雱去对付林昭。
杀弟之仇不共戴天,吕惠卿也一直想着要报仇,可是谈何容易?尤其是林昭的权势和地位越发提高,已经很难有机会了。这种情况下,有人对付林昭,他自然是乐见其成。尤其这个人是王雱,背后可是有王安石,自然非比寻常。而且王雱越是如此,他越是高兴,这样的情况下,他才可以更好利用。
只是王雱的手段到底他小儿科,根本不能对林昭有丝毫的动摇,当真让人失望。
“可是,看着他那股得意猖狂劲,心里就很不舒坦!”王雱是典型的嫉妒心作祟。
“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必非要在这等时候去触霉头呢?”吕惠卿摇头道:“官家眼下正宠信他,寻常弹劾没有效果,何必自找没趣呢?等有了合适的时机再说嘛,治河这不才刚刚开始嘛!难道一定就能够成功吗?不见得吧!”
吕惠卿言下之意十分明显,眼下弹劾林昭,实际上是在和皇帝赵顼叫板,没有任何意义。不若等到开工之后,先看看情况,然后方便作出应对。
开工之后便有错处可寻,虽然官家表示不会听信谗言,可那不过是一句话罢了。难道官家赵顼就完全放心交给林昭?没有一丁点的猜疑?当然了,结果也很重要,如果治河失败,那么某些人无疑是罪臣,到时候自然有的办法将其置于死地。
“也好,只得如此了!”王雱也是无奈,目前情况下,在不经过王安石支持的情况下,他基本上已经算是黔驴技穷了。王安石已经公开表态支持林昭了,王雱还能折腾什么,只得罢手。
王雱无可奈何,可是心中却不愿意放弃。只是到底该怎么办呢?自己是对付不了林昭,却不代表没有其他人来收拾他,或许要不了多久就是一出好戏!(未完待续。。)
第四五一章 韩公忧心
事情发生之后,往往是看热闹的居多,唯有当事人才会着急。
林昭担任工部侍郎,主持治河事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大名府,这次黄河决口的核心位置。
“吗的,又要回归东流!”
一处宅邸之中,几个人围坐在酒桌前饮酒作乐。因为连绵的阴雨,潮湿阴冷,喝上两口小酒驱寒,感觉还是很不错。不过这些人聚会的目的显然不是饮酒,而是有事商量。
“这次回归东流,那清水泽的那些良田怕是保不住了。”
几个人都是锦衣华服,出身非同一般。至于讨论的主题,似乎与黄河有关。
“当真是晦气,北流不是挺好嘛,大名府也不会受到威胁,我们的良田也都安然无恙。朝中那些老匹夫却都坚持要回河,回归东流,有那么容易吗?”
“是啊,东流也不太平,也有决口的危险,到时候我们辛苦置办的那些良田可就是一片泽国了。”
“不是说了嘛,林侍郎发明了一种新材料,叫做什么水泥,可以使大堤固若金汤的吗?”
“你还真信啊?”
“黄河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固若金汤,开什么玩笑?哪一次治河不是这么说的,结果呢?”
“以后怎么着不重要,关键是今年……”
“是啊,听说官家还给了他专断之权,治河一切事务都是他说了算。那会不会再追查决口的原因什么的……”提及此事,众人脸上都有些忧虑之色。
“关键啊,是此人很厉害。据说有不少人都吃过他的亏。败在他手中有高官、有宗亲。还几次出使,把契丹人、党项人和吐蕃人都搞得灰头土脸,年纪轻轻就封侯了。”
“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哪能在各方面都这么厉害?治河这是这不简单!”
林昭在西北的名头很响亮,但是在河北路却很一般,毕竟没有什么接触,他们也与林昭没有什么交集,故而并无体会。
“到底还年轻。或许懂一些工程,可治河哪里只是单纯的工程问题?这里面复杂着呢,他还是太嫩了!”
“不可掉与轻心,林昭既然能来,我们就必须小心一些,先糊弄一下,探探虚实再说!”
“嘿,你们也真是的,被一个毛头小子吓成这样?至于吗?”
“明逸啊,虽说有令叔在。却也需要小心些才是,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何必担心。有韩公在,不管谁来,河北之地稳如泰山。至于治河,且看那位林侍郎手段吧!”
“是啊,他能怎么着?官家会把我们怎找?我们可都是从龙之臣……”
这些人大都是河北一带的勋贵,本人或者是父祖在英宗赵宗实登基这件事上都是出过力的,算得上是从龙之臣,故而有恃无恐。其中的韩俊还是韩琦韩相公的侄子,自然非同一般。
韩俊结束了聚会之后,回到自己的住处却有人来通知:老爷有请!
老爷自然就是韩琦了,韩琦幼年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他是兄长抚养长大了。并且一直教导他读书,最终考中了进士,才能位列宰辅,权倾天下。正是因为,韩琦对兄长十分感恩,当兄长去世之后,便对侄子格外疼爱。
长兄幼子韩俊则直接被他养在身边,希望能够好好读书,在科举之途上能够有所建树。奈何这位天资一般,也不怎么争气,而立之年也未能金榜题名。韩相公十分无奈,将他送入太学,最终官家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为了一个县衙主簿的官职。熬几年资历之后,凭借着韩相公的地位和手腕,为他谋个出身并不难。
“好好!”
韩俊略微有些不情愿,这才动身前往。
大名府衙,韩琦韩相公坐在书房里正在沉思。韩相公已经花甲之年了,头发已经花白,额上的皱纹已经很深了,但是一双眼睛却格外的明亮深沉。在大宋权力场上摸爬滚打了数十年,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的深邃,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韩相公手中拿着是汴京送来的公文,官家委派了工部侍郎林昭前来负责治河一事。这本来没什么,黄河决口,朝廷必然有对策。决口在大名府,自己多少有些责任的,这是天灾,官家也怪不到自己头上来,上次的奏疏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可是这种情况下,官家派了林昭前来。他虽然和林昭没有多少接触,可是对这位大宋朝的新秀还是有了解的,不过二十多岁,却办成了那么大的大事,即便是换做如今了自己也不见得能如他那般顺利。或者其中有运气的成分,可是这个人的能力绝非一般。
听说王安石与司马光与此人与格外的渊源,欧阳修和赵抃此人的评价也很高。不过他更为在意的是老朋友兼老对手文彦博的态度,据说那老家伙的儿子文及甫与林昭过从甚密。文及甫虽然排行老六,却是文彦博诸子之中最出色的,他的一举一动文彦博能不知道吗?兴许这本身就是出自于他的授意。
还有曹家,曹佾是国舅,地位崇高,虽说并无显要官职。可是百年来,门生故旧却不少,在军方又有着极为厚重的底蕴。加上庆寿宫中的那位老太太,影响非同一般。这种情况下,曹佾竟然也在拉拢林昭。
虽说曹佾认林昭之妻柴敏言为义女,是因为治病救他命的缘故,可是韩琦却不这么认为。除了救命之恩,曹佾更为看重的应该是这位侄女婿前景。在朝堂上浸润数十年的韩相公,看待任何事情,都首先要考虑的是其中的权力和利益关系。
由此可见,这个林昭绝非一般,虽说年轻,却算的上是个强劲的对手。不过韩相公笑傲朝堂,谁是他的对手?即便是富弼、文彦博和狄青之流,全都是手下败将,一个后辈自然不会看在眼中。
他所担心的是官家赵顼的另外一道旨意,林昭享有治河专断之权。
黄河水患主要集中在河北路,这个治河专断之权,也就等于在在河北路说一不二。可自己才是河北路宣抚使,林昭的职权与自己有冲突。听说官家和钦赐御剑给他,如此情况下,权势犹在自己之上。
权力大小韩相公不在乎,他所在意的是官家的态度。
这是要和自己分权啊,说明官家已经开始猜忌自己了。他是三朝元老,担任宰相数十年,门生故机满天下,威望甚高,少有人可比。最重要的是,自己有帮助赵宗实登上了地位,从龙之功虽好,可少不了会功高震主。
英宗朝的时候还好,皇帝需要他的辅佐才能够稳定局势,不过韩相公也心里有数,能够很好把握分寸,懂得急流勇退。尤其是现在的皇帝赵顼登基之后,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继续待在汴京不是好事。
所以韩琦果断地离开朝廷中枢,前来宣抚河北。朝中王安石变法,新旧两党争执不下,韩相公不闻不问,有意避开。同时也是为了避免官家赵顼的猜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在大名府一待就是数年了,若非这次黄河决口,韩相公也不会卷入漩涡之中。虽说目前一片平静,可韩琦却很清楚,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自己迟早要卷入风暴之中的。
离开了汴京,终究还是避不开。而今韩琦算是明白了,即便外放,皇帝也未必会对自己放心。他现在隐约能够体会,当年狄青出知陈州时被经常慰问的感受了。官家还是不放心,所以才会借着这个由头,让一个毛头小子来分自己的权。
虽说治河专断之权是林昭自己提出来的,天知道不是赵顼之前授意的?即便不是,他答应了就说明有这样的想法,赵顼虽然年轻,但是猜忌之心很重,这点韩琦心知肚明。再者,他也知道赵顼心狠手辣。
为了打压宗室,可以将自己的伯父余杭郡王赵宗咏全家关押起来,杀鸡儆猴。那么他想要打压老臣的时候,会不会采用同样的手段呢?当初在杭州,动手之人不就是林昭吗?这是要故技重施吗?
韩琦略微忧虑了!
如果只是分权还好,只需要低调一些也就是了,大不了立即致仕,辞官回乡。可偏生林昭或赐一把御剑,便宜行事,这意味着什么?说明官家已经不单单的是猜忌和提防了……
让林昭的权力凌驾于自己之上,岂非要明确对付自己?杀鸡儆猴,自己到底是鸡还是猴呢?韩相公有种深深的担忧,家天下的时代,帝王的猜忌是很可怕的。至于对君王的恩情,那是一文不名的。在权力和利益面前,君王能和谁客气吗?无情最是帝王家,这话说的一点不错。
自己若是干干净净也就罢了,或许还可以全身而退。可是真的干净吗?侄子他们到底做了些什么?他能不知道吗?虽说自己没有参与,可自己却默许了。这些都是把柄,只要被林昭抓住,就可以大做文章,到时候赵顼怕就不会对自己客气了!
所以在林昭到来之前,所有的尾巴都必须处理好!至于侄子,也必须敲打敲打,让他清醒过来。
想起侄子,韩相公就有些恨铁不成钢!(未完待续。。)
第四五二章 爱子之心
“见过叔父!”
韩俊一进门,便有酒气扑面而来。
韩琦顿时皱眉道:“怎么?又去饮酒了?”
“只是陪朋友略微吃了几杯而已!”韩俊讪讪一笑, 知道叔父对自己要求比较严厉,平日里不让自己多饮酒。
果然,韩琦不悦道:“告诉你了,饮酒误事,你怎么就不听呢?”
“是,侄儿知错了!”
“好了,这些都是小事,我也不与你计较了。”韩琦面色沉重,沉声问道:“我问你,清水泽的事情你参与了多少?”
“呃……没多少,也就几百顷地……”
“好啊,可是不少啊!”韩琦顿时有些怒意,恨侄子的时候也有些恨自己。过去不该看在亡兄的面子上那般溺爱侄子,以至于他现在这般纨绔,不知天高地厚。
“叔父,也没多少,和他们比起来,我这点真不算什么?”韩俊兀自没有当回事,没有丝毫的重视。
“没让洪水给淹了吗?”
“没有,没让从那里分洪,还在外面修道了一道堤坝,水流不过去!”韩俊有些自鸣得意,而今河北之地,自己算是少数并未受灾之人。
“修堤坝!”韩琦冷笑一声,说道:“庄稼还长着?”
“是的,虽说受到秋雨影响有些欠收,不过还是能够收个五六成,已经很不错了。”
韩琦冷冷道:“立即毁掉所有的庄稼,拆毁堤坝,让清水泽一片王洋。”
“什么?叔父。已经八月间了。马上就要秋收了。这时候毁掉着实太可惜了。”韩俊有些舍不得,说道:“再者,让水进入了,那良田不就全部毁了吗?来年还怎么耕种?”
“还种?到底是命重要还是粮食重要?不怎么就这般不长进,那么贪财呢?”
“命?”韩俊顿然间一惊,酒意也完全醒了。
“工部侍郎要来河北治河,还享有沿河专断之权,你不知道吗?”韩琦冷冷一声质问。简直是太不像话了,韩家怎么会有这等夯货呢?
“知道啊,那又如何?他只是治河而已,难不成还能怎么着?何况大名府有叔父坐镇,他一个小小的侍郎翻不起天!”韩俊没有丝毫的危机意识,认为只要有叔父在,便可稳如泰山,什么都不用担心。
“你知道什么?林昭此来,来者不善,说不定是奉圣命来追查决口原因的。”韩琦道:“如果清水泽照旧分洪。大名府河堤的压力会那么大吗?如果让官家知道,你们修建堤坝导致东流不畅。甚至有回流状态,你们是什么下场?”
韩俊猛地打个激灵,说道:“那么严重?”
“是,到时候我也护不得你!”
“可是那些地也不是我一个人所有,怕是不见得能同意……再说了,着实可惜!”韩俊道:“再说了,大家都是勋戚,是从龙之臣,官家能怎么着?”
“混账?你还在想着从龙之功?”韩琦义正言辞道:“你可知道,和帝王讲恩义功勋那是自己找死,知道吗?
别管那么多,立即着手去办,没有商量的余地。”
“是,叔父!”韩俊知道,如此情况下,容不得自己不答应。
“尽快些,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知道我是你叔父,就别给我惹事!”到底是亲侄子,想起兄长对自己的好,韩琦也不太好责怪韩俊。
“是!”
韩俊嘴上答应下来,可是出了府邸心里便有了别的想法。事情哪里能那么严重?说到底还是叔父过于小心了。估摸是担心自己损害他的名声,到他那个地步,位极人臣,官职爵位都已经是身外之物了,青史留名才是重点,是珍惜自己的名声。
韩俊很想当然地认为,韩琦之所以如此严厉,只是爱惜羽毛,故而对事情的严重性没有深刻的认识。尤其是马上就要秋收了,那几百顷地的粮食当真可惜了。或许不用那么着急,还是先等粮食收获了再说。事情不会很严重,到时候有个什么事情,叔父肯定很容易帮自己摆平的。
再者,就这月余天气,能出什么事情?何况听说那位工部侍郎林昭还在汴京,不必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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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确实在汴京,连绵的阴雨还在继续,让他可以顺理成章地留在汴京,不必着急出发。治河的事情总是要秋高气爽,河流进入枯水期才能着手进行的。
加之已经到八月,中秋团圆时马上就要到来,孟若颖生产之期也十分接近了。虽说预产期是在重阳前后,可这种事情根本说不好,孩子提前出生也完全是有可能的。这可是威远侯府的第一个孩子,故而重视程度非同一般。
林昭一直守在身边,就是要尽到一个父亲和丈夫责任,等待着自己的孩子出生。进入七月开始,侯府内的各种准备便开始了,十分周到,唯恐有一丝一毫的差池。
医疗方面有柴敏言坐镇,自然没有问题。可是为了稳妥起见,还是从汴京城里请了几位擅长妇婴之道的雌黄圣手。至于药材,孟家商号已然开始进军药材市场。侯府之内已然有一座药房,各色药物全都是分齐备,什么人参雪莲之类的珍稀药材应有尽有。
至于稳婆,已然有多位擅长接生的老妇人被接到了侯府之中,随时待命。毕竟在古代,医疗水平有限的情况下,生个孩子无异是闯鬼门关,故而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孩子出生之后的一应应对全都准备妥当,乳娘以及伺候之人全都是精挑细选。
有些人得知如此情况,心中嘲讽,威远侯到底是年轻的暴发户,这些事情过于张扬了。也有人说,这是侯府应该有的排场。狄青听说之后只是轻轻一笑,这个孩子可是仁宗皇帝的嫡长孙,自然非同小可了。
孟若颖自己都觉得,有些太过隆重了。林昭却不以为然道:“一切都是为了你和孩子的平安健康,放心好了,不必介怀。”
“可是这样是否有些太……”孟若颖是觉得,自己有孕的这段时间,成为侯府的核心,无疑是抢了其他姐妹的风头,似乎有些不太合适,故而心里有些歉意。
见到妻子能多考虑家宅和睦,林昭自然是乐见其成,笑道:“不必介怀,敏言他们不会多心的。”
“是啊,这是夫君的第一个孩子,妹妹好好生下来就是了。我们可都等着孩子落地喊姨娘呢。”林家的后宅还是相当和睦的,故而不存在争风吃醋的现象。沐思虹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孟若颖的肚子,别提有多羡慕了。
柴敏言很有大妇风范,和蔼道:“是啊,孕中多思,若颖你过于敏感了。千万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好好养着身子,平安生下孩子就是了。”
林昭见状,当即道:“若颖啊,这不是给你的特例。以后你们所有人生孩子都是这个待遇,平等对待如何?”
孟若颖听到众人如此劝说,心里才好受一点。
“以后这就是我们家的成例了!”侯府新立,家规和成例方面还十分缺乏,林昭算是立下了林家第一条规矩。随即笑道:“所以啊,以后你们就多努力,争取多生几个。”
几位夫人都腼腆一笑,全都下意识地抚摸一下小肚子。这是她们共同的愿望,都想要尽快有孕,生下个孩子。最近各位富人们也十分卖力,压榨着林侯爷辛苦播种,只是不知道目前是否已经有果实孕育了。
孟若颖道:“听说夫君有圣旨要去河北治理黄河?”
“是!”尽管林昭一再要求,严格封锁消息,可是孟若颖还是知道了。既然知道了,他也就不瞒着孟若颖,主动直言相告。
“那会因为我的事情而耽误吗?”孟若颖心里有些歉意,若是因为自己耽误了夫君的前程,那就不好了。
“不会的,目前还在下雨,治河工程不能及时展开,所以不必着急赶去河北。再者,官家已经同意了,让我等到你生产之后才出发。”林昭柔声道:“所以只能陪着你生下孩子,抱抱孩子,暂时不能长时间陪着你们。至于平日的照顾和满月酒,就只能麻烦敏言来操持了。”
“这样啊!”身为一个怀孕的女人,孟若颖自然希望生产的时候,夫君在自己身边。听到林昭如此回答,一时间他感动不已。为了陪伴自己,夫君甚至直接和皇帝开口,甚至不惜将国家大事和前程放在身后。能有这份心,这个待遇,身为一个女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一时间心中满是感动,顺势倒在林昭怀中,无比幸福。夫君能留下来陪着自己生产,看到孩子,那便最好不过了。
柴敏言笑道:“放心好了,夫君只管去忙便是了,府中的事情一切有我在!”
“嗯!”林昭道:“到时候我家儿子的满月宴一定要风风光光。”
“可万一要是个女儿呢?”不只是孟若颖,几位夫人都有些担心,毕竟谁都有生女儿的可能。
“不必有负担,尽管生就是了,男女都一样了,我都喜欢!”(未完待续。。)
第四五三章 皇太后
接下来便是八月十五的中秋团圆时,威远侯府难得有如此团聚的时候,故而这个节庆自然是格外热闹。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天气一直阴沉着,无法见到月亮,让人略微有些遗憾。对于林昭而言,遗憾就更多了,团圆之日却无法和两位母亲与姐姐在一起度过。
眼下确实是无可奈何,些许只能先忍着,等将来再说了!不过林昭自然要抽空前去探望了,林氏那里自然是十分方便。至于庆寿宫,就相当与难度了。中秋是大节日,宫中本身有庆祝活动。少不得有许多的王妃命妇前去朝觐,太皇太后曹氏格外忙碌,自然也就没有时间单独接见了。
柴敏言作为威远侯夫人入宫拜见,同时送上一分礼物,曹氏也就心满意足了。只是没有机会拉住儿媳妇聊几句,她忙,柴敏言也忙。当大宋朝有三个女人母仪天下的时候,见过了太皇太后,还要去拜见皇太后高滔滔,以及皇后向氏,当真是有些辛苦。
向皇后还好说,毕竟还年轻,为人也很和善。但是高滔滔却是个狠角色,柴敏言差点成为他的儿媳妇,可惜最终泡汤了。因为这件事赵颢没少怨他,正是这个女子闹得儿子不得安生,让他们母子之间感情有些不和谐。
高滔滔对柴敏言自然没有好脸色,只是碍于命妇朝见的大日子,身为皇太后不好与之纠缠,才没有多说什么。柴敏言自然是心里有数,眼下自己的这种身份确实有些尴尬。虽说深得太皇太后喜爱。可是却得罪了皇太后。
原本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可是一关联到夫君的前程。她难免有些担忧。毕竟按照常理而言,太皇太后的肯定是要先一步驾崩的。她医术超群,故而很容易判断,皇太后高滔滔是个长寿之相。
那么将来太皇太后走了,皇太后一手遮天的时候,会不会为难自己呢?赵颢母子会不会因为此事而为难夫郎呢?柴敏言难免有些担心。故而在高滔滔面前表现的特别的谨慎恭敬,奈何溺爱次子的皇太后根本不为所动。
也罢!船到桥头自然直!柴敏言心情略微有些沉重地回到家中。
林昭一眼就瞧出了不妥,柴敏言名符其实的善于言辞。可是在情绪上却不善于作伪。不太会隐藏自己的喜怒哀乐,故而夫君一眼就看出有问题。
“敏言,怎么了?今日不顺利吗?”林昭立即柔声询问。
“没,没怎么样!”柴敏言连连摆手,不愿意让夫君担心。
“敏言,发生了什么,直接告诉我?”越是如此,说明越是有事情,林昭追问道:“如果不想让我担心,索性就直接告诉我!”
“我……今日入宫……”柴敏言这次吞吞吐吐将今日入宫的情况讲出来。
原来是高滔滔给妻子受气了。林昭一听心中便有些恼怒。赵颢那件事他原本只是有所耳闻,也是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他才知道当年你赵颢也曾经有意柴敏言,并且请动了高滔滔出面求婚的。是嫡母曹氏一力帮助自己的,否决了这桩婚事。
所以高滔滔记恨自己和柴敏言也在情理之中,不足为奇。可是仔细一想,当真让人气恼。赵宗实抢了自己的皇位,高滔滔自然而然抢了柴敏言的皇后之后。她凭什么趾高气扬?迟早有一日会让她让出凤座,亲自为柴敏言道歉的。
不过经此一事,也算是给林昭提了个醒。自己的对手就是垂拱殿的赵顼吗?怕是不见得如此。狄青曾经特意向自己提及高滔滔,多次声明这个女人非同一般,不可小觑。
赵宗实当年有许多的事情,都是高滔滔帮忙策划和操作的。若非是个女子,其能力怕是在赵宗实之上。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十分狠辣果断,是个厉害角色。
别看她而今在深宫之中养尊处优,实际上却是一头蛰伏的狐狸,同时也兼具狼的狠辣和虎的威势。就眼下的这个情况来看,宫中的赵顼并不可怕,一旦出了什么事情,真正可怕,让人须得注意的的应该是高滔滔。
对当年的事情她更为熟悉,比儿子更有手腕,如果真的不了解他,很可能就会因此吃亏。这一点,林昭可能比其他人更容易接受和相信。因为在原本的历史上,宋神宗赵顼死后,年幼的宋哲宗即位,高滔滔以太皇太后的身份主政多年。
大宋朝有后宫女人政治的传统,但真正出名的就两个人。一个是仁宗嫡母章献太后刘娥,;另外一个就是高滔滔了。不过论起能力和手腕,以及政绩而言,刘娥如何与高滔滔相比呢?
一个可以执掌朝政数十年的女人,绝对不简单。所以狄青说的一点不错,高滔滔很可怕。在原本的历史上,她可是比赵顼活的时间还要长。所以即便到时候赵顼有个三长两短,有这个女人在,还是个麻烦事。看来必须要未雨绸缪,早些做准备才是。
再者,她是赵宗实的妻子。当年的事情她肯定都是知情,甚至亲自参与的。相比之下,高滔滔比赵顼更加可恶,更加算是自己的仇人。虽说他是太皇太后曹氏的亲外甥女,可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完全是胳膊肘朝外拐,对曹氏根本算不上好。
从前到后,其实更多的是在利用。当赵宗实顺利登基,曹氏逐渐没有用处之后,她的本性便表露出来,对曹氏更是凉薄。而今也只是碍于身份,表示出仅有的形式上的尊敬罢了。当年的那股亲热劲完全消失的无影无踪……
说严重点,她就是有些不孝。这一点更让林昭无法容忍,既然如此,那就自然对高滔滔不客气了。
这个女人必须要注意!
至今她对自己,对曹氏,还有今日对柴敏言的种种,将来都是要加倍奉还的,且等着就是了。
“敏言,此时不必介怀。官家当政,太后说不上什么话。再者,太后想要随便对付一个臣子并不容易。这些都是有些规章制度的。即便是她身份尊崇,却也不可能完全胡来。再者,大宋朝言路开放,太后若是随便干政,为难臣子,言官们肯定看不过去,会帮我说话的。”林昭不太方便告知柴敏言真相,只好这样劝慰。
“当真吗?”柴敏言将信将疑,总觉得得罪皇太后不是什么好事。
林昭笑言道:“几十年后的事情,何必如此着急呢?你想的太多了。以后若非万不得已,不要去宝慈宫就是了。看得出来,这位太后并没有母仪天下的风范,至少气度差了许多。”
“好!”
“别多想,照顾好自己,照顾好敏言,为夫才能放心离开。”
“嗯!”柴敏言多少放下心来。
可是林昭心里却不是滋味,心想着高滔滔这个威胁必须注意,有些事情必须要未雨绸缪。虽说和赵顼正面对决还需要很长时间,可是有些事情早作准备是有好处的。
所以林昭随即就出门找到了狄青,问道:“狄公,有件事和你商量一下。”
“高滔滔!”
“公子怎么会突然提起他呢?”对此狄青有些疑惑,林昭这个过度似乎有些太快了,难不成有什么偶然事件发生?
林昭这才将柴敏言今日的遭遇讲出来,倒不是说小家子气,抑或者是别的。也不是太过紧张,而是林昭而今开始考虑的事情比较多,有些事情必须要早作准备。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日提到高滔滔,林昭便不明所以地有些紧张,故而必须小心谨慎。
“公子说的是,这个女人必须要提防!”对于林昭的这种预感,狄青虽然略微有些愕然了,但还是欣然接受了。一方面是他对皇宫里的情况颇有了解,另外一个方面,则是因为林昭的预感一直不错。
“只是他一直身处深宫之中,我们很难接触到,如何提防呢?”林昭叹道:“而且这也是个长久之计,必须要长远打算。”
“是啊,该如何是好呢?”狄青也有些犯难了,动用明月宗主的力量?可是明月宗的存在的,虽然和皇城司有关,可是注意到核心只是皇帝赵顼。而皇太后高滔滔则一直没有太注意,而且深宫之中打探消息可不是那么容易!
如果现在开始着手,虽然可以渗透进去,可是毕竟需要很长时间,怕是会比较漫长。
“公子,我以为有两个方面。”狄青沉思许久,才有了一点眉目。
“说来听听!”
狄青道:“首先一个是赵颢,高滔滔疼爱次子是有目共睹的,我们在赵颢身上多加留意,是可以间接获得高滔滔讯息的。而且赵顼对赵颢似乎有些猜忌,所以这个将来也是可以利用的……”
“不错!”
“还有一个便是内侍和宫女,只有他们才能深入宫廷,经常接触!”
林昭思来想去,这件事倒是可以拖姐姐赵福康帮忙,兴许她是会有办法的。突然之间,赵顼灵机一动,此番河北治河,不是有一个监察宦官黄怀信嘛,能否在他身上打点主意呢?(未完待续。。)
第四五四章 初为人父
高滔滔的事情比较长远,而今开始慢慢布局就是了。
她与赵顼那里肯定是防备严密,不容易接近,就先不着急,倒是赵颢这里有机可乘。毕竟赵颢只是个亲王,而今又处在边缘位置,防备自然也就比较松懈。但是他恰好与高滔滔和赵顼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他身上是可以找到些许蛛丝马迹的。
而且注意赵颢,可以收集一些信息,将来说不定都是有用的。赵顼与赵颢之间有嫌隙,这一点有目共睹,林昭更是深有体会。若非如此,当年自己拳打赵颢,赵顼何以会那么轻易放过自己?甚至偏帮自己。
赵顼猜忌之心重,对兄弟自然是格外戒备。尤其是一个一母同胞,嫡次子的弟弟,还受到了母后的格外疼爱。这与当年汉朝的梁王刘武的情况十分相似,自己这个汉景帝当真是不好当。
高滔滔似乎不如窦太后那般容易明事理,加之自己又没有刘彻那样的好儿子,如何能说服高滔滔呢?所以赵顼只能小心戒备,处处提防着弟弟赵颢。不管是自己眼下尚无子嗣,还是将来有儿子以后,都是如此。
无情最是帝王家,关系到皇位传承问题,即便是亲兄弟也不会心慈手软的。不过赵颢的出身摆在那里,又有高滔滔在,所以这其中有许多的变数,许多的可能。也可以趁此机会,收集资料,当来也好用来做文章。
兴许,将来会有一出好戏看的。此事狄青一口答应了,监视一个闲散的亲王。在其身边投入力量。这个不难。很容易就做到了。至于内侍和宫女的事情,只能林昭自己来想办法的。
曹氏与赵福康那边必然有不少的人手,可以趁此机会,想办法安插人到高滔滔身边,然后留意相关的信息。再者便是最近出宫前五河北监视林昭的宦官黄怀信。
此人本是当年王府里高滔滔身边的老人,丈夫和儿子相继当上皇帝之后,才调派到赵顼身边的。此人深得赵顼和高滔滔的信任,故而接触的事情自然就多了。如果能将这个人争取到身边。自然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只是这个人乃是赵顼和高滔滔的亲信,想要拉拢怕是不容易。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任何事情都不绝对,兴许还是有机可乘的。反正他要与自己一起去河北路,到时候会监视自己,那么正好趁此机会与之多些联系,然后看有没有机会采取特殊手段,让他为自己做事。
这些事情都需要一步一步来,不可操之过急。
先不着急,一步一步来就是了。
林昭安顿好此事之后。心里多少松了口气。恰好是中秋佳节,当即便赶去了城南探望母亲林氏。
“娘亲。今日中秋团圆日,不能接你回府团聚,当真是不孝!”
林氏自然知道当前局势,摇头道:“只要你能回来,在不在一起的都是团圆。”
“嗯!”这算是实话,听起来颇有些道理。
“对了,若颖的产期该快到了吧?”林氏当年在应天府的庵堂之中是见过孟若颖的,几个儿媳妇之中也唯独见过这一个。尤其是和儿子青梅竹马,孟家跟对儿子有救命之恩,林氏十分满意,自然格外对待。
得知孟若颖有孕之后,林氏十分欢喜。毕竟这是自己的亲孙子,儿子才刚刚回来,转眼间就要有孙子了,林氏好不激动。对于上了年纪的人而言,天伦之乐,儿孙绕膝大概是最大的快乐吧!
林昭点头道:“快了,就这几日便可能生产。”
“嗯,这可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可要好好照顾。生产的时候要注意母子平安。孩子生下来之后,更需要悉心照顾。”林氏不忘了一番谆谆告诫。作为孩子的嫡亲祖母,自然对孙子格外的挂心疼爱。
只是碍于眼下的现实问题,她不能亲自前往照料,含饴弄孙,这难免是个遗憾。林氏拿出一个小肚兜道:“闲着无事做个这个肚兜给孩子用,也算是我这个祖母尽点心思。”为今之计,能做的也就是这么点事情了,多少算是点心意。
“嗯,多谢娘亲了。”林昭道:“你不便前往确实遗憾,当时候我会想办法将孩子带过来,让你抱抱。”
“嗯,如此最好不过。”林氏很期待着这一天,期盼着能尽快见到孙子。
林昭却不免遗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一家人真正的团圆在一起,这当真是个很苦恼的问题。眼下已经逐步开始投入,可是什么时候才会有结果呢?此事当真不太好说。
说来也巧,林昭与林氏才刚刚提及孟若颖和孩子,便有李承飞快来报:“公子,府中消息,孟夫人有些腹痛,不知道是动了胎气,还是产期已然到了!”
林昭一听顿时大为着急,林氏也匆忙到道:“你快些赶回去瞧瞧,一定要保护好大人和孩子。”
因为挂念妻儿安危,林昭几乎是飞奔回家的。
赶回家的时候,便瞧见顾月伦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小院门口来回走动。瞧见林昭之后,立即跑过来喊道:“表哥,你总算回来了。”
“怎么样?”林昭急忙询问,孟若颖的预产期是重阳节,可是而今才不过中秋,难不成孩子要早产了?
“也不知道怎么了,若颖姐姐那会突然间有些腹痛,像是孩子要提前出生了。现在敏言嫂子和稳婆都已经进去了。”
“早产?”孟若颖的身孕现在已经八个多月,即便是生产也不打紧。只是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早产呢?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呢?这是他最担心的问题。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着实太可怕,落后的不是一点,生孩子对女人而言那绝对是生死关。
片刻之后,柴敏言也从房间里赶出来,瞧见夫郎便匆匆走了过来。
“敏言,若颖怎么样?何以会这样呢?”
柴敏言道:“看样子是动胎气了,孩子要提前出生了。”
“算不算早产?会不会对若颖和孩子有危险?”林昭而今最为关键的便是这些问题。
“已经八个多月了,不打紧的。”柴敏言道:“稳婆已经开始接生了,有我在,还有几位先生在,不会有事的。”
“那好,一切的事情就都托付给你了,千万要小心哦。”
“嗯!”答应一声,柴敏言便立即匆匆进入产房之中。生个孩子不容易,这个时候是柴敏言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保障姐妹和孩子的安全。
没多久,房间里便传出了孟若颖的呼喊声。这个时代,生孩子只能是顺产,所以对孕妇而言自然就十分恼火,费力不说甚至还有些不安全。
林昭站在门口是坐立不安,这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他能否平安降生?母子平安自然最为重要,这才是让人最为担忧的事情。孟若颖的每一声呼唤全都触动着他的心坎,让他格外揪心。
“用力,用力,孩子就快出来了。”他们请来的可能汴京城里出了名的稳婆,照顾一个孕妇和孩子自然不成问题。
紧接着便是孟若颖凄惨的呼喊声,以及稳婆仆妇们接连的忙碌声和吩咐声。情况当真有些紧张,在场之人全都凝神静气,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若颖,加油,我在外面呢!”
林昭不断呼喊着,按照他的想法和后世的传统,他其实想要立即冲进去陪着妻子。可是稳婆和其他几位夫人却将他拦住了。因为按照这个时代的传统,生孩子是不吉利的,尤其是要见血,男子不能入内,否则运气会受到影响。
林昭也无可奈何,只能站在门外呼喊,给妻子打气。孟若颖听到林昭的呼喊,心里多少有底了,力气和信心都恢复了不少,正在稳婆的指导下调整呼吸用力。
窗外的折文芯道:“没想到生孩子这么辛苦。”
“是啊!”沐思虹也听到了孟若颖那撕心裂肺的呼喊。
按照后世的疼痛级别,自然分娩生孩子是一级疼痛,着实不容易。一不小心,甚至还可能会搭上性命。
这才是最为可怕的事情。
林昭道:“你们今日也见识到了,生孩子确实辛苦有危险,所以你们是否生,全都采取自愿。”
“夫君,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折文芯与沐思虹立即致歉。
“不,我是认真的。”林昭是当真在乎妻子的安全。
折文芯和沐思虹有些感动,却一起摇头,异口同声坚持要生孩子。作为一个女人,为心爱的丈夫生个孩子是幸福的事情。再者,若是不做母亲,对于一个女人而言,一生似乎是不完整的。即便再辛苦,再危险,他们都是心甘情愿,十分乐意的。
“好!”那你们就做好准备,为父一定会尽量帮忙,让你们尽快做娘亲的。
折文芯与沐思虹两人脸上都略微有些羞涩,却都殷切盼望,很想有个孩子。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房间里突然传出一阵啼哭声!
孩子,生了!(未完待续。。)
第四五五章 秋宁
“哇哇!”
响亮的婴儿哭声回荡在侯府之内,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紧接着都激动不已。
“出了,出了!”
初为人父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林昭高兴的几乎跳起来。
很快,便有稳婆从里面出来,躬身道:“侯爷,夫人产下一位姑娘!”
女儿!
林昭笑道:“好好,若颖还好吗?”
稳婆十分惊讶,怎地是个女孩,侯爷还如此高兴呢?这个时代重男轻女,尤其是富贵之家更是如此。所以适才来禀报消息的时候,她甚至不敢用“恭喜”二字,生恐触怒了侯爷。却没想到是这般结果。
即便是个女儿,侯爷也万分高兴。最为难得是首先关心夫人,这是十分少有的。惊讶之下以至于有些愕然,迟疑片刻才道:“母女平安,只是生产之后,夫人有些劳累。”
“我可以进去了吗?”林昭激动不已,想要立即冲进去见妻女。
“请侯爷稍后,马上就收拾好了!”
片刻之后,稳婆收拾妥当,迎林昭等人进去。空气之中依旧弥漫着些许的血腥味,小家伙的哭声十分响亮。
走到床边,瞧见孟若颖几乎虚脱一般躺在床上,额上满是汗水。
“若颖,还好吗?”林昭立即上前关切慰问。
“夫君,还好……”孟若颖有气无力的,显然是疲惫到了极点。
“辛苦了!”
孟若颖轻轻摇头,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与幸福,轻声问道:“孩子呢?”
“来。在这里!”柴敏言抱着孩子走了过来。
林昭先一步接过。轻轻地抱在怀中。初生的孩子着实太娇小柔弱了。身体格外的脆弱。林昭轻轻地将孩子托在怀中,生怕一不小心就伤害到她。
然后才仔细瞧瞧女儿的小脸蛋,虽说初生的孩子,皮肤尚不是很光滑细腻,可是那轮廓和眉眼却能看的清清楚楚,完全是个美人坯子。
“女儿长的像你,将来肯定是个大美人!”林昭笑着对孟若颖言到,很是开心。
直到此时。孟若颖才放下心来。她生怕生个女儿夫郎不喜欢,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实际上,孟若颖生个女儿是最好的结果。
威远侯府内这种情况,柴敏言是嫡妻,孟若颖这个平妻却先生孩子。倘若生个男孩,却不是嫡长子,难免会有些麻烦。如果完全是妾室生的庶长子也就罢了,可偏生孟若颖是平妻,生下的孩子本身有继承权,地位也比较高。
如此一来。将来家族的继承就会出现麻烦。如果只是一些财产也就罢了,可是林昭现在身份贵重。将来若是真的能够登上九五之位,那么他的嫡长子可是要牵涉到太子之位的,这其中的牵涉可就复杂了。
所以啊,最好的结果便是柴敏言能够先生下男孩,生下嫡长子。可这等事情强求不来,柴敏言也下意识地摸摸肚子,希望尽快有孕,生个男孩。
这倒不是说她嫉妒别的夫人生男孩,而是牵涉到宗法和继承的问题,不得不这样。孟若颖也暗自松了口气,只要夫君喜欢,是个女孩也好,如此也免得诸位夫人之间尴尬,导致家宅不和谐。
林昭小心翼翼地将孩子递到孟若颖怀里,笑道:“来,看看孩子!”
瞧着女儿粉嘟嘟的笑脸,孟若颖无比幸福。
林昭也是如此,初为人父,落地生根,这种感觉是别人不能够体会的。而且有了孩子以后,也就意味着一份责任。从今天起,他便是一个父亲了。在这个时代所有的努力也是为了家人,为了孩子。
女儿血统高贵,将来总有一日,要让她成为名符其实的公主。
“对了,敏言,孩子是提前出生的,健康方面会不会……”林昭难免有些担心,女儿这是早产了差不多一个月。
柴敏言摇头道:“不打紧的,我已经检查过了,孩子很健康,不必担心。只是平日里照顾的时候要多尽心,才能稳妥些!”
“好,那就麻烦你们了,照顾好孩子!”林昭倒是不担心,只要没有什么先天不足。家里的人力照顾自然没问题,医疗保障方面也很充足,倒是不必担心。只是孩子到底还小,必须要格外小心。
“夫君,孩子出生了,你给取个名字吧!”
“是啊,我得好好想想!”虽说是个丫头,可名字同样很重要。
“侯爷,夫人,雨停了,天阳出来了。”外面有人一声呼喊,或许是因为秋雨连绵了许久,天气放晴本身就让人很激动。
林昭走到门外,瞧见阴沉的乌云消失不见了,顿时晴空万里,白云悠悠,完全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说来也巧,这一切就发生在女儿出生的这个当口上,是巧合,也是天意。
“有了!”
林昭回到房间,笑道:“孩子就叫秋宁吧!”
“是啊,这孩子一出生,连绵的阴雨就停歇了,天气也就放晴了,当真是好兆头!”
“秋宁,林秋宁,好名字!”
以后怕是要改名叫赵秋宁了,林昭心里如此想着,又笑道:“刚好天气放晴,就索性再取个小名叫晴儿吧!”
“好,晴儿!我家晴儿有名字了!”孟若颖对这个名字十分满意。
秋宁!
林昭取这个名字,心中也有种期盼,这个秋天最好能够安宁,自己此去河北能顺顺利利。
“哇!”
或许是为了庆祝自己得了名字,晴儿小朋友立即哇哇大叫。
“想必是饿了吧!”
乳母听闻之后立即上前想要抱去喂奶,孟若颖却轻轻摆手,孩子的第一口奶水还是自己来喂最好。这是一个母亲的权力。也是最幸福的事情。
说着也不害羞。立即撩起衣服。露出**。或许是因为生孩子有奶水的缘故,更加的丰润了,尤其是上面的一粒红樱桃,更是让人垂涎三尺,林昭瞧见之后立即有些意动了。不过很可惜,小女儿顿时一口含了上去。
小家伙还真是饿了,立即用力吮吸,心满意足地享受起人生的第一顿美味。众人看在眼里。全都露出会心的笑意。
晴儿诞生,乃是威远侯府的大喜事,全家都十分高兴,其乐融融好不快活。
既然是好消息,自然要分享,少不得要报喜。
首先一个派人立即赶回江宁,去向孟老夫人报喜,让曾外孙女的出生,让老人家好好高兴高兴。等孩子大一些之后,再考虑让孟若颖带着孩子回江宁省亲。
林昭暗中嘱咐一声。李承便匆匆派人去了城南。想必林夫人那边目前还着急着呢,亲孙女出生。必须尽快告诉她。
林氏听说之后,这才放下心来。不管是男是女,都是自己嫡亲的孙辈,她都一样的疼爱。反正儿子妻妾不少,将来肯定会诞下更多的孩子,儿子迟早会有的。
她这个祖母不能亲眼看一眼还是确实遗憾,唯有送上了那一个肚兜是一份心意。
当林昭拿出那个肚兜的时候,众女都惊叹于针功。柔软的丝绸,祥云环绕旭日的图案,十分精美。林妃当年本就是宫女出身,虽说多年不做,可针织刺绣的功夫依旧拿手。至于图案,她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旭日祥云。
其实这本该是给儿子做的,只可惜时过境迁没能用上,全都过渡到了孙女身上。其中也倾注了他对两代人的感情,礼轻情意重正是如此。
“来,什么时候给晴儿穿上!”
“这个是……”
“乃是一位长辈所赠,给孩子也是个吉利。”
“是哪位长辈?”
“啊……是给孩子的礼物,收下就是了。”林昭不好解释,只得胡乱敷衍过去。
孟若颖见那图案与祥云旭日玉佩上的图案十分相似,只道是夫君有心了,故而也没有在意,欣然收下了。毕竟上面的图案与夫君和自己的定情之物十分相似,女儿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如此自然是最好不过。
倒是柴敏言,眼神之中露出了些许疑惑神色。事情只怕不是这么简单?这位长辈怕是非同小可。想起当日在皇宫之中的情况,她总觉得夫君身上有许多的神秘之处。不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君不说自有他的道理。
至于庆寿宫那边,消息传递不是那么容易。直到第三日上,才通过曹家的渠道传递进去。
“娘娘,若颖生了,是个女孩。”当姑姑的赵福康很开心,而今她可是名符其实的姑姑了,赵顼和赵颢到底只是徒有虚名,没有什么感情。
曹氏也是一喜,说道:“生了啊,好!”
不管是男是女,都是仁宗皇帝嫡亲的孙辈,她这个祖母自然高兴。她一辈子都为能生养,故而心里多少有些遗憾,对孩子有种特别的喜爱。
“如此也好,是个男孩都是有些麻烦了!”赵福康在这一点有自己的看法。
曹氏完全赞同道:“孟氏到底出身太低,她的孩子血统算不上高贵……最好是敏言生下嫡长子,柴氏当年也是皇族,这孩子身上就全是帝王血脉了,出身高贵,才能为太子,才能继承这万里江山。也只有敏言,才有资格母仪天下。”
倒不是说曹氏护短,因为与柴敏言有接触,才会对其特别溺爱。是因为这其中确是牵涉到宗法和继承的问题,尤其是皇室和贵族。
皇子继承皇位之前,乃是子以母贵,母亲出身高低,直接决定了皇子的地位。要不然,古代为什么那么强调地嫡长子继承制,正是这个缘故。尊卑有序,嫡妻地位高,嫡出的儿子自然高于庶子。
自从周礼开始就确定了嫡长子继承制,皇室往往是嫡长子继承皇位,勋爵世家也是嫡长子承袭爵位,一直延续下来自然是有道理的。古代但凡出现废长立幼的事情,往往就是亡国取乱之道。
胡亥杀扶苏而登基,秦二世而亡。袁绍疼爱三子袁尚,也是其失败的根源之一,同时代的刘表更是如此。唐太宗李世明开创了贞观之治,可是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玄武门之变的污点。无论他如何粉饰,都改变不了李建成乃是嫡长子,本该是合法继承人的事实。
到了后世的明朝时期,更明确了皇位继承,有嫡立嫡,无嫡才立长的明文规定。宋朝其实也是这样,奈何宋朝的皇帝们并不高产,皇子的成活率也不高。真宗就仁宗一个儿子,仁宗之后的赵宗实还是以宗子的身份承继大统的。到了南宋时期,如此情况就更加普遍了。
饶是如此,皇子的身份和血统依旧为人所重视。林昭按理说也是庶出的,林妃本是个宫女,出身低微。不过仁宗皇帝就他这么一个儿子,那自然就另当别论了。如果有可能,将来他立太子的时候,自然就要首先考虑嫡长子了。
在曹氏看来,孟家到底只是商人出身,在这个时代是最低贱的。若非孟氏对林昭有救命之恩,两人又是青梅竹马的感情,是断然不会给孟若颖平妻身份的。至于折文芯,虽说府州折家地位不低,奈何折家有胡人血统,多少有些差别。
所以两个平妻之子地位相对低些,唯有出身高贵的柴敏言才能母仪天下,她的儿子才能继承皇位。加之曹氏本就与她熟悉,对这个儿媳妇最为满意,有些私心也是正常的。
一想到这些,曹氏心中就更加希望林昭能当上皇帝的了。于是乎心中仅存的一些忧虑也荡然无存了,须得全力支持林昭。
“娘娘,话虽如此,不过这孩子怕是有福气的。”赵福康笑道:“孩子出生之时,雨水刚好停了,便开始晴空万里,着实难得啊。所以东阳给孩子取名秋宁,小名叫晴儿。”
“秋宁,晴儿……”曹氏点头道:“如此说来,到当真是这样,很好!”
“好,改日我想办法将孩子带进宫中,让她来见祖母。娘娘可要先准备好礼物哦!”
“那是自然!”而今升格为货真价实的祖母,曹氏心情大为畅快。唯一遗憾的是:“东阳又要离开汴京是吗?”
“是的,他要去河北治河!”赵福康道:“听说他制定出了治河的好办法,可以真正解决黄河水患。”
“如此甚好,也算是完成了他父亲未竟的遗愿……”曹氏喃喃低语,似乎有些伤神,伤神片刻之后低声道:“告诉他们好生照顾着孩子……”
仁宗那么多的子女,没几个顺利长大的,她难免有些担忧。(未完待续。。)
第四五六章 瞒天过河
天气放晴,连绵的阴雨结束了。孟若颖也已经顺利生产,孩子平安落地,林昭已经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了。
虽然林昭很想留下来陪伴可爱的女儿,奈何大名府的黄河决口依旧尚未堵上,整个河北路还是一片汪洋,黄河治水刻不容缓。
林昭作为工部侍郎,治河大臣,必须立即启程,前去赴任。于是乎只好暂时告别家中亲人,前去河北。虽说此去河北是治河,不像是在西北打仗那样危险,可除了孟若颖,诸位夫人也都有心跟随一同前往。
没想到临出发的时候,意外之喜出现了。不枉林侯爷最近辛苦播种,柴敏言和折文芯竟然先后都有喜了。
刚刚有了一个女儿,两位夫人便都有喜了,喜事当真是应接不暇。无论是宫中的太皇太后,还是城南小院中的林夫人听闻之后都十分高兴。林昭这个当爹的自然是喜滋滋的,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唯独沐思虹有些黯然伤神,她的肚子依旧没有什么动静。不过也正是因此,她得到了一个机会。其他几位夫人要么照顾孩子,要么身怀有孕,自然不能长途远行。只能由沐思虹跟随侯爷北去,照顾起居了。
不是行军打仗,官员外放是可以有家眷随行的,何况是个妾室,跟随侍候完全是可以的。有这样的机会,沐思虹自然乐见其成。毕竟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与夫君独处,雨露独占。趁此机会。说不定能够怀上一胎。
见到小秋宁出生。其他姐妹都怀孕了,最先入府的沐思虹有些着急了,她当真有些坐不住了。
“敏言、文芯,你们保养好自己的身体,若颖那边尚未满月,还要麻烦你们费心。”临走的时候,林昭当真有些不放心。家中的几位娇妻比较都十分金贵,按理说这个时候自己该陪在他们身边的。奈何有大事要办,根本耽搁不得。
“夫君放心好了!”柴敏言的能力很不错,林昭不在的时候,完全能够起到一家之主的作用,将所有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
“月伦,你几位嫂子身子都不太方便,家里的事情可就要多麻烦你了!”而今,顾月伦俨然成为林家头号经理人,生意方面的事情都需要她来打理。顾月伦的天资也很不错,孟若颖一番指点。再加上一年的历练,而今已然十分上手。将林家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而今这种情况下,少不得更得麻烦她了。
沐思虹走了,侯府内的事情自然就交给顾七了。只是到底是长辈,又男女有别,林昭也想到舅舅会有身份上的一些障碍,故而有些事情还是少不了顾月伦。
“表哥放心好了,一切有我在!”顾月伦答应的很爽快,她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是侯府的一员了。而且不是表妹这等外在的身份,自身定位上已经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那好,你们都在家好好的!”
“嗯,夫君放心去吧,家中一切安好!”
夫郎外出远行,几位夫人难免担心,这是很自然的事情。索性,这次是在大名府,距离汴京的距离不是很远,中途只要有时间便能很快回来。而今家中好几个宝贝,林昭心有挂念是肯定的。
离别了家里人,林昭这边也就上路了。
从汴京到大名府的路程不是很远,不过因为阴雨刚刚结束,加上水灾泛滥的缘故,道路泥泞难行,行程多少要受到一些耽误。权衡之下,林昭决定还是先从五张和乘船东去,在齐州附近登岸北上,这样可以绕过大名府的决口处,道路相对来说要好走一些。
更为重要的是,可以先去黄河东流的下游处看看,实际考察一下东流的河道状况。如此才能更有利于自己治河,身为治河大臣,要是对河流状况不了解,似乎有些说不过去。虽说明月宗的人已经在帮自己调查,并且收集资料了,不过很多事情还是眼见为实比较好。哪怕是装模作样给皇帝赵顼,还有满朝的文武大臣们看,也得亲自跑一趟。
何况,林昭当真不是装模作样,他此行是另有目的的。
他的侍郎仪仗照旧通过陆路直接去了大名府,他则带着沐思虹沿着五丈河南下,渡过北清河,然后去博州。他就要是突然杀出,虚晃一枪。
此去河北,最重要的任务是治河,这是关系到大宋朝生死攸关的事情,林昭自然不敢懈怠。除了工程上的事情,沿河的人少不得需要处理。根据明月宗打探来的消息,此番治河似乎并非完全是天灾,也有**的成分。
那么此番北上,就是要处理这些**。更为重要的是防止他们捣乱,有这些人在,自己的治河工程想要顺利进行怕是不容易。也是防患于未然,为以后着想,背后还有对付韩相公的意图。
根据明月宗打探来的消息,博州这里是个突破口,同样这里的问题也最严重。所以林昭自然也就先来博州了,暗中访察是很有用的招数。利用仪仗有意无意地延误行程,让所有人的目标集中到大名府去,自己在博州才好动手。
虽说上次在庆州,暗中查访吃过一次亏,可林昭并未退缩。这一次完全不一样了,上次单枪匹马,这次有明月宗明里暗里的护卫保护。庆州乃是边疆之地,李复圭这样的人在那里可以一手遮天。可河北路乃是内里腹地,距离汴京的距离并不远,即便是宣抚使韩琦,也不敢怎么样,所以安全方面不必担心。
五丈河的大船上,林昭站在船舷上,看着两岸风光。大雨之后,秋高气爽,风景正美。河水也十分充足,行舟十分通畅,故而旅途十分顺利,也相当的惬意。
李承伸了个懒腰,见李承走了过来,知道肯定是有关事情要禀报。
“怎么样?都安排妥当了?”
李承躬身道:“按照公子的吩咐,李公义到了大名府便开始着手制作铁爪龙和浚川杷,此乃官家圣旨吩咐的事情,韩琦不敢怠慢,十分支持,已经制造出上百成品,随时可以投入使用。”
铁爪龙和浚川杷没有什么特别的技术专利,并无特别技术,到时候是要大规模使用的。根本隐藏不住,所以根本不用遮遮掩掩。尽快制造出来投入使用最好不过,只是在其他地方制作在运送过去必然很麻烦,故而生产基地选在大名府自然最好不过。
些许事情少不得自然要麻烦韩琦,不过这是国家大事,皇帝亲自下圣旨的,韩琦必须得支持。林昭也是通过这种方式,让朝中大臣知道,自己是要真心治理黄河,已经在开始工作了。同时也是对韩琦的一种迷惑吧,告诉我专注的事情是工程,让韩相公少些提防之心。
不过这恐怕是一厢情愿的方式,韩相公老谋深算,自己想要骗过他怕是不容易。所以林昭才想出了这等瞒天过海之计,让侍郎仪仗直去大名府,途中因为道路缘故,加上可以延误,给自己争取时间。五丈河与下游的运河一路通畅,如此情况下,完全可以来得及。
“水泥呢?”
这才是重中之重,水泥是何等重要建筑材料,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更为重要的是其功效,不仅是在工程领域,将来在军事上也是可以利用的。最重要的是其经济利益也不小,林昭自然不会轻易放手。
李承沉声道:“此事于尧甫在亲自负责,已然在大名府与下游的几个城镇修建了水泥窑厂。都有京中的禁军直接把守,不担心秘密泄露。”
“那就好!”
早在水泥厂开始兴建的时候,林昭就告诉赵顼,水泥将来在军事领域也有应用。河北之地距离辽国不远,可能也有其细作来往,为了保密起见,水泥窑厂必须要格外小心。赵顼对此深以为然,水泥厂便采用了官商合办的方式。
孟氏商行与朝廷一起兴建管理,赵顼也知道,一次工程下来必然是要花钱的。水泥的配方和工艺只有林昭这边有,让孟氏商行赚点钱也是应该的,也算是给林昭的补偿。朝中有臣子反对过,不过赵顼压根就没当回事,因此也就不了了之了。
从这一点上来说,赵顼为人还算仗义。不过那点烧制水泥的钱,相比于治理好整条黄河来讲,当真是不值一提。
同时,林昭也很清楚一点。自己要是把黄河治理好了,一切都好说。那是不能,此事一定会成为言官们攻讦自己的由头,到时候唾沫星都有可能把人淹死。
“公子放心,于尧甫办事很妥当,这是官家交待的事情,所以河北路的官员基本上都很配合,不用担心。”
林昭轻轻一笑,还别说当年顺手救了于玄,没想到也是捡了个人才。几年下来,许多事情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最重要他是自己的心腹,涉及到私人的事情,交给他来办自然是最好不过。
“嗯,那博州那边呢?”(未完待续。。)
第四五七章 北上南下
“清水泽,那里可能有问题。”
林昭顿时眉头一皱,问道:“清水泽,那是什么地方?”
“博州附近的一座大湖泊,不过与黄河东流有连同,本来是可以作为分洪区的,不过似乎并未利用。”李承解释道:“其实那一片区域现在很混乱,并不一定属于博州管辖,不过因为黄河水患,不断改道,所以河北路的行政区划比较混乱,暂时归博州节制。”
这一点倒是可以理解,河北路都快要成无人区了,有些地方居民稀少,城池、房屋、土地经常毁于洪水之中,有的州县早就名存实亡了。地方官要么是殉职了,要么就是被罢官,有些即便是任命的,也不愿意前往。
说实话,眼下去河北路是吃力不讨好,没有多少人主动愿意去。要么是被迫,要么就是另有目的,以至于河北路的官员有些缺乏,有些暂时的无主之地,只能暂时划归附近的州县衙门来管理。
林昭问道:“那清水泽是个怎地情况?”显然问题是出在了这里。
“听说有人围湖造田,里面的良田有数千顷之多……”
“围湖造田?”林昭迟疑了一下,这在后世是很常见的。比如长江流域的洞庭湖,围湖造田的情况十分严重,湖面因此缩小了不少。正是因此,导致洞庭湖的调蓄能力下降,长江出现水灾,与此有很大关系。
只是一般来说,围湖造田主要出现在南方,没想到北方也会这样?尤其是黄河流域。生态太过脆弱。黄河沿岸的湖泊都十分重要。承担分洪调蓄重任。这种情况下有人竟然围湖造田?不过不得不承认,黄河泛滥之后留下的淤泥,湖泊之地土地十分肥沃,水源又好,必定是一等一的良田。
有人动心也就不足为奇了,可是如此一来,湖泊失去了分洪调蓄能力。黄河决口未尝没有这方面的缘故。所以说,黄河水患是天灾。也是**,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
但是结果却比林昭想象的更可怕,李承续道:“听说有人为了保全清水泽,曾经在河中修建围堰,导致黄河水流不畅,甚至出现了回水……”
回水?
一听到这个词语,林昭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修筑了围堰,黄河水位必然会抬高了,水流不畅,洪水不能及时排除。黄河堤坝所承受的压力自然就大了许久。尤其是回水倒灌,使得偏上游的水位更高。压力更大。
这种情况下,哪个地方的地势最低,河堤最不牢固,哪里就容易出现决口。毫无疑问,大名府中枪了。
黄河北流与东流的分界点在大名府上游,之所以北流,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这里地势低。熙宁二年才修建的河堤,本身就不是很牢固,压力增加,河堤经过长时间的浸泡,再加上水往低处流的天性,决口必然在这里。
果然,大名府黄河决口固然有天气的缘故,却也是人为原因造成了。清水泽,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围湖造田呢?黄河之中的围堰又是谁吃了了雄心豹子胆?不知天高地厚?这些人很可恶。
韩琦也同样可恶!如果事情当真如此,那么他的人品以及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就很不光彩。身为河北路宣抚使,这样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然后事发之后只字未提,将黄河决口的原因全部推倒天灾之上。
想糊弄过去?哼!
“李承啊,让人盯着那边,估摸着该有人会毁坏证据了。我们必须加快行动,若是能早已步赶到,抓贼拿脏自然是最好不过。”
“是!”
明月宗全力运作的时候,林昭这边的行程也必须加快。只是这运河之上却急不来,顺流直下,顺风顺水已经是最快了。趁着这个难得时间,林昭先略微放松一下,一路有沐思虹陪伴倒是一点也不寂寞。
河上行船,让沐思虹想起了当年和林昭在秦淮河初遇,以及泛舟西湖的感觉,仿佛有一种故地重游的感觉,好不幸福。白日里欣赏两岸风光,夜晚便恩爱缠绵,沐思虹而今一心想着孩子,故而极力配合。
在柴敏言的调理之下,又经过了西北的历练,林昭的身体也是越来越好,加之正值青春年少,需求自然就十分旺盛。平日里,因为怜香惜玉之心,林昭一直有所保留,算不上十分尽兴。
本想着大被同眠的,几位夫人之间的熟悉程度也没有那么高,故而暂时还不太方便。没想到出门在外,河上行船,沐思虹表现的格外卖力,对林昭是百依百顺,伺候的林昭舒舒服服。
夫君满意自然是最好不过,即便是辛苦些,沐思虹也没什么怨言。只是想着丈夫如此辛苦播种,哪怕是广种薄收,好歹也让自己有个收成才是。
如此几日,到了巨野泽和梁山泊附近,他们也就弃舟蹬岸了。这个时候尚无京东三十六巨盗,也并无梁山好汉,故而这片土地尚且冷冷清清。接下来他们要渡过北清河,北上博州,去清水泽瞧过明白。
瞒天过河第一步正在顺利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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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过河的却不只是林昭一个人,黄河北流界河上也有人要过河。
一个北上,一个南下!
自从黄河决口,改道北流之后,已经不在专属于宋朝了。确切地说,在北宋时期,黄河是一条“国际河流”。
发源于吐蕃境内,上游流过西夏,然后进入宋朝境内。自从改道北流之后,最下游的一段成为宋辽之间的界河。
一条黄河,流过了四个“国家”,可是唯一造成灾害的只有宋朝。不过与黄河水患有关联的,可就不是一个宋朝这么简单了。
辽国也受到了影响。
虽说只是那么一点点河段,可黄河毕竟挨上了辽国的土地,那么与黄河有关的事情,辽国参与也就顺理成章了,至少辽国人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一方面是那几乎微不足道的灾害,另一方面便是军事上的考虑。
黄河北流对宋朝人开挖的塘泊有什么影响不言而喻,宋朝人能看到,万分担心,辽国人自然也看到了。说实话,他们对此乐见其成。虽说不见得眼下有能力征讨宋朝,可宋朝人的边防力量弱一些总是好的,真想要南下的话也容易许多。
塘泊的挖掘确实在一定程度上给契丹骑兵造成了一定的麻烦,故而逐渐的淤积是好事。同时,黄河水患不断发生,对宋朝而言是个巨大的内部忧患,给宋朝造成了十分严重的威胁。如此可以削弱宋朝的国力,使得他们不敢也没有实力和辽国为敌。
说实话,辽国虽然强大,却也担心宋朝人总是和他们敌对,一直惦记着他们的燕云十六州。尤其是皇太叔之乱和萧胡睹之乱之后,辽国人未必愿意打仗。所以对于黄河水患的问题,辽国人抱着一种幸灾乐祸之心。
“听说宋朝人又要治河了!”
“还不就是惦记着黄河北流带来的泥沙,为我国的骑兵铺路。”
辽国南京幽州城里,耶律浚与耶律乙辛对此都有些关注。耶律浚已经十六岁了(虚岁),已经算是长大成人,今年刚刚娶了太子妃。最近这一两年,耶律浚经常来幽州。
其实这事耶律洪基的一种部署,他虽然虽爱玩,可并不代表他糊涂。萧胡睹之乱之后,他不敢轻易离开上京,必须保持对中枢的控制。可是也必须加强对地方的威慑,可是他自己又不方便去,这种情况下,太子耶律浚就成为他最好的代言人。
除了上京,眼下对辽国而言最重要的城池就是南京幽州了。又牵涉到有宋朝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的敌人,耶律浚来幽州的频率也就高了。此番南下,正好碰上黄河水患,故而有些看法。
“不过听说此番治河之人是林昭,会不会有特别之处呢?”对于林昭这个名字,耶律浚很熟悉,也很关心。
耶律乙辛对林昭不甚了解,说道:“宋朝人治河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哪一次成功过?不必理会他们!”
“不,这个林昭不一样。”耶律浚对此并不认同,担忧道:“一旦黄河治河好,宋朝可就实力大增啊,对我大辽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此事我们似乎不应该完全袖手旁观。”
“那太子殿下以为如何介入呢?”耶律乙辛不以为然地问道。
耶律浚沉默片刻,旋即笑道:“王叔,我有意去宋朝游历一番,不知你意下如何?”
“殿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耶律乙辛顿时有些紧张了,开什么玩笑?堂堂辽国太子,辽主独子岂能轻易前往敌国?
“王叔,你平日里也常说,我们最大的敌人就是宋朝人。可是想要打败他们并非易事。”耶律浚又有叹道:“宋朝人有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若不对宋朝有些了解,将来如何对付他们呢?”
耶律浚是个很有理想和抱负的储君,有这些想法不足为奇。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耶律乙辛听到之后,眼神立即深沉复杂了许多……(未完待续。。)
第四五八章 冲动与懵懂
耶律浚之所以想要南下,一方面是想要去游历一番。
了解宋朝,做到知己知彼,为将来自己登基,执掌辽国做准备。他是个有志向的太子,并不满足于游牧草原,幽州以南的锦绣江山十分诱人,故而早有率领契丹铁蹄南下之心。
黄河对宋朝而言是屏障,对辽国而言勉强算是武器,耶律浚自然不想宋朝很快治理很好。本来之前宋朝多次治理黄河都是失败告终,辽国也就没有当回事,完全就当成是一个笑话而言。每一次出现黄河水患的时候,对辽国而言都是一个不错的好机会。
正是因此,每次黄河水患,宋朝内部必定是严阵以待,如临大敌。但是这一次似乎不同,负责治河黄河的人竟然是林昭,当年那个出使辽国的年轻人。
虽说已经好几年了,但耶律浚对林昭的印象很深刻,并且一直有关注林昭的动向。纵观林昭这些年的发展,越发的显示出其实力和潜力。随着年纪不断增长,耶律浚隐约有种感觉,林昭将会前途无量,有可能会是辽国的劲敌,是自己的劲敌。
他隐约有这种感觉,故而想要再会会林昭,这也是他想要去宋朝一行的原因之一。当然了,这其中也有一个少年人的冲动。
辽主耶律洪基让儿子代表自己巡视各地,可又担心儿子太过年轻,震慑力不够,办事不妥当。所以无论去哪里,始终会让耶律乙辛在侧陪护,一来是保护。二来是辅佐教导耶律浚。在他看来。耶律乙辛是个忠臣。对自己忠心不二,一定会成为耶律浚的好帮手,好老师的。
可是他忽略了一点,耶律乙辛对他是很忠诚,可是对他儿子就一定忠诚吗?
以前抑或者道现在,耶律乙辛都俨然是大辽国的二号人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力很大。可是随着耶律浚的长大。以及表现出的超强能力和潜质,已经逐渐超越他。
耶律乙辛因为早年出身的缘故,是个权力**很强的人,他或许没有谋逆之心,但绝对有做个权臣的意图。因此,不容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夺走手中权力,当什么人对自己有威胁的时候,他就会自然而然地想要将对方除去。
哪怕是他是辽国太子,也再所不惜。
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有这样的机会。即便是耶律乙辛胆大包天,也不敢随便把太子怎么样。只要被耶律洪基抓到把柄。他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除非他能当上辽主,可惜他没那个实力和资格,这一点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当然,是可以用小动作的,背地里暗箭偷袭。可万一要是走漏了风声同样是很危险的,没有必然的把握,他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可若如果能借刀杀人,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奈何萧胡睹之后,辽国再无这样胆大包天之人。耶律乙辛很苦恼,一直都没有机会。
而今,耶律浚自己却送给他一个前所未有的好机会。堂堂辽国太子竟然要秘密去宋朝,那可是敌国啊!虽说有澶渊之盟在,两国也是兄弟之国,可真正谁对谁友好过呢?辽国太子擅自入境,被宋朝人发现,认为奇货可居,扣留抑或者是杀害似乎都说得过去。
借刀杀人!
自己根本不费事,没有任何的嫌疑和责任,便可以除掉耶律浚,何乐而不为呢?没办法,谁让耶律浚表现的这么优秀呢?如果他的资质能再差一些,让自己可以做个辅政大臣,那也完全可以容忍。
偏生他表现的太优秀,而且耶律浚对自己也当真算不上客气。按照这个趋势,这位太子登基之后,是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的。说不定还会卸磨杀驴,毕竟对耶律浚而言,自己有些功高震主了。
有权力这个根本矛盾在,想要缓和关系很难。再者,即便他想要缓和关系,可那位皇后娘娘对自己似乎始终有戒备和敌意。萧观音,那个女人不止漂亮,还有些太过聪明了。不动则已,如果真的要动,他们母子一个都不能留。
不过眼下,萧观音身在上京,鞭长莫及。只是耶律浚这边的机会不能错过了,没了儿子,萧观音那个皇后又能如何呢?她毕竟已经三十多岁了,逐渐的年老色衰,只要能从萧氏族人中寻找一个合适的女子,代替萧观音在耶律洪基心中的地位,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当然了,虽然心中存了想法。却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好在想法是耶律浚自己提出的,作为大辽国的赵王,劝阻太子这般不理智的想法乃是他应尽的职责。他不能怂恿,甚至不能流露出这样的倾向。否则,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引起耶律洪基怀疑,都不会放过自己的。
耶律乙辛知道用怎样的方式才能不引起怀疑,用怎样的方法可以促使耶律浚的决定。时间长了,对这对父子他已然十分了解。
耶律浚很执着,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如此你能压制住他,抑或者彻头彻尾地说服他,否则根本改变不了他的决定。整个天下,能够压制住辽国太子的人,也只有他爹耶律洪基了。至于说服,耶律乙辛不好估计自己的能力,因为他根本没有说服劝阻的打算。
如此情况下,耶律乙辛越是劝说,耶律浚反而越是坚持自己的意见。对于一个有些自负,有些偏执的人来讲,特别的激将法或许更为奏效。
“王叔,我秘密前往,谁会知道?不会有事的。”耶律浚十分坚持。
耶律乙辛道:“太子慎重,你乃千金之躯,身份贵重,岂可轻易涉险?陛下可就你一个儿子啊,你若有个闪失,大辽江山谁来继承呢?”
“不打紧,父皇春秋正盛,想必孤还会有兄弟的。再者,太子妃已经有孕,皇太孙不日就会出生……”
耶律乙辛心中好笑,你怎么知道你老爹还能再生儿子?又如何断定你妻子腹中是男孩?脸上却是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说道:“殿下,宋朝去不得……你如此做是为难老臣啊!”
“王叔,我只是去些日子就回来了,有什么可怕的?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南京的事情你且先帮忙顶着。”
“殿下,纸包不住火的,陛下迟早会知道的,到时候我该如何向陛下解释呢?你这可是为难我啊……”
“哎呦,王叔,你就当不知道,父皇也不至于把你怎么样。到时候,我回来了,自会帮你解释的。有什么事情我担着就是了,不会连累你的。”还别说,耶律浚虽然少年老成,可是在有些事情还是太冲动,考虑也不是那么周全。
“可是我已经知道了,如何还能欺瞒陛下?”耶律乙辛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苦苦劝谏。
耶律浚笑道:“那知道王叔不知道就可以是吗?”
“这……”耶律乙辛自然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也很希望如此。只是有些话他不能说明了,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好,王叔,我也只是说说而起,你先莫要着急。”耶律浚哪能这么轻易放弃,而是心中已经有了定计。他到底太年轻,有些时候过于任性冲动,对于身边人的都少有提防,抑或者是因为自信根本不当回事,危机意识比较淡薄。不经意间自己就给自己挖了个坑,给人一个可乘之机。
耶律乙辛开在眼里,默然不语,心中却是连声冷笑。随便你怎么着吧,反正你会你是给我的,不是我要害人,实在是你自己要找死!
耶律浚并未察觉,回去之后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妹妹耶律特里,希望妹妹能帮助自己,瞒天过河,潜入大宋。
而今的耶律特里也已经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几个姐妹之中唯有她与母亲萧观音容貌意思,是个美人坯子。虽说年纪不大,却水灵灵的,亭亭玉立。
几个姐妹之中,耶律特里无疑是最受宠爱的,平日里也最喜欢和太子哥哥黏糊在一起。耶律浚外出的时候,她经常会央求跟随一同出来游玩,尤其是南京,因为这里接近大宋,接近那位时常思念的大哥哥。
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已经开始情窦初开了,身为公主,身份尊贵,又十分漂亮,爱慕的草原少年不在少数。古代女子本就早婚,契丹乃是游牧民族,风俗就更加开放了,是以十几岁开始就谈婚论嫁,不足为奇。
可是耶律特里根本没有把他们看在眼里,她懵懂的心里,始终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存在,便是那年在辽东救了他的大哥哥林昭。即便是已经过去了好几年,她始终不曾忘却那种感觉,心中有种特别的依恋。
所以她对林昭的消息十分感兴趣,知道一丁点便十分开心。正是因此才特别喜欢来南京,在这里能够收到来自宋朝的消息。大哥哥似乎十分活跃,每每多少都能够有一点他的消息,耶律特里对此十分期盼和满足。
这一次,兄长耶律浚竟然要偷偷去宋朝。而大哥哥林昭也正好在河北,说不定他们还能遇上呢!想到这里,耶律特里便十分激动,想要跟着一同前往。(未完待续。。)
第四五九章 萧后护子
耶律浚很疼爱这个妹妹,有时候甚至到了溺爱的程度,耶律特里不断央求,他也不好拒绝。同时妹妹也可以给自己帮忙,帮自己打掩护,瞒天过河。事后,妹妹也可以与自己一起分担责任。父皇和母后疼爱小妹,到时候一定会从轻发落的。
至于耶律乙辛这里,只要自己顺利离开,随便他怎么办,都无所谓。难不成自己秘密到宋朝游历,辽国还要大肆宣扬吗?即便是父皇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会多加帮助自己遮掩的。
只要平安回来,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眼下只希望,耶律乙辛不要坏事才好。
两日之后,一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太子耶律浚带着公主 耶律特里一道外出打猎,契丹乃是马背上的民族,打猎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只是这一次,太子和公主只是行猎,而并非很多人参与的围猎。幽州不必上京草原,围猎多有不便,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与往日不同是,天黑之后太子和公主都不见回来,赵王耶律乙辛有些着急了。没想到,太子的几位亲信返回时奉上了一封太子亲笔书信,言下之意是他带着妹妹特里公主去宋朝游历了。
耶律乙辛接到书信的之后故意愕然了许久,但是心里却露出了冷冷的笑意,有些得意。其实耶律浚兄妹动身的时候,他便知道是怎么回事,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出。却故意不提防,任由他们离开。
果不其然,他们兄妹当真不告而别了。这样最好不过。至少自己就没有什么责任了。耶律洪基那里好交代了。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方向发展。
随后,赵王耶律乙辛立即向上京的辽主耶律洪基发去一封密奏。直接禀告了耶律浚的举动,奉上了耶律浚的亲笔书信。同时还有一封请罪书,言下之意是自己没有看好太子,倒是太子任性不告而别,身处险地。
耶律洪基看到之后心情十分复杂,首先他很愤怒。儿子竟然做出这等任性的事情,不顾自己的安危也就罢了。竟然把大辽江山也不当回事。自己去也就罢了,竟然还带着妹妹,简直是太儿戏,太胡闹。本来对儿子很满意的,而今心里多少蒙上了一层阴影。
其实这也是耶律乙辛的一种策略,讲述事实的时候有意凸显耶律浚的不对之错,从而逐渐降低其在辽主心目中的地位。即便是亲生儿子,坏印象积累的多了,也会开始疏远他的。有些事情就是在潜移默化,不经意之间进行的。
除了愤怒。耶律洪基也十分担心。
不管怎么着,儿子和女儿现在可能已经踏入宋朝的土地。宋辽之间是对峙关系。他们无疑是置身险地了。自己只有耶律浚这么一个儿子,也是唯一的皇位继承人。而且平日里表现的很优秀,确实有明君之相,是个好苗子,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当真是巨大损失,而耶律特里也是他宠爱的女儿。
不管怎么样,两个孩子都是他的亲生骨肉,作为一个父亲,自然担心孩子的安危了。他要是不担心,那就怪了,此乃人之常情。
至于耶律乙辛的请罪,他倒是并未太在意。乙辛很聪明,言辞之间很巧妙地表示,太子之前有这样的想法,自己曾经再三劝谏,可是太子不听,依旧一意孤行,不告而别。待自己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更不敢大张旗鼓地追击。
一番言辞下来,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耶律浚身上,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特别强调,自己已经劝阻了,尽到了了责任和义务,只是太子比较固执,不听从劝谏,这就没办法了。不敢追击也完全可以理解,事情闹大了影响会很恶劣。
到时候国内肯定会有不少臣子说太子莽撞,不够稳重,对于儿子稳定的储君之内,以及未来接掌大权都会产生不良影响。而且消息泄露,万一被宋朝人知道,会不会对儿子不利呢?说到底他最为担心的还是儿子的安全。
所以,眼下这件事不能声张不说,还必须要严格保密,防止消息走漏。这一点,耶律乙辛做的一点没错,接下来的事情也少不得需要他来配合。
唉!
这孩子,到底还是年轻,让人很不省心啊!耶律洪基叹息一声,却又无奈摇摇头,贪玩乃是他的天性,儿子这点也是像自己,如何能怪他呢?
为了隐瞒耶律浚私自前往宋朝的事实,耶律洪基只能对外宣称,皇太子在南京染病,特里公主亲自照顾。至于有人要去探望,则全部以太子生病需要静养为由婉拒。只要一国之君在,一个太子不经常露面并无大碍。
只是欺瞒外人可以,对孩子的母亲萧观音自然不能有丝毫隐瞒。得知一双儿女竟然大胆去了宋朝之后,萧观音也是担心不已。两个孩子的安全确实堪忧,母子连心,她可以说是寝食难安。
耶律洪基道:“这两个孩子也真是的,之前乙辛已经劝谏阻止过了,没想到他们竟然一意孤行,趁着打猎的当口偷偷出逃了。”
乙辛是知道的?
萧观音瞬间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既然他知道,为什么不早些禀报呢?当然了,或许是来不及的缘故。只是既然他知道,为什么不做些防御措施呢?耶律浚比较固执,决定的事情很少有更改,耶律乙辛能不知道吗?
如果他当真有些要防备,阻拦的话,耶律即便是想走,能顺利走掉吗?难不成他耶律乙辛连这点能力都没有?萧观音不相信,所以立即就有些怀疑耶律乙辛的动机了。她不像是耶律洪基那么毫无保留地信任耶律乙辛,而是看待的比较客观。
加之当年林昭离开辽国的时候,最后面授机宜的那句话。以前萧观音可能没在意,当儿子逐渐长大,耶律乙辛在辽国扮演的角色越来越重要的时候,她注意到了。
虽说她并不能清楚认识到耶律乙辛权力**有多强盛,甚至有意图对付儿子。可是她能清楚地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耶律乙辛作为一个臣子已经有些功高震主了。丈夫在的时候还能镇得住他,丈夫要是不在了呢?
儿子虽然优秀,可到底还是太年轻。身为一个母亲,身为一个皇后,她不得不考虑的比较长远。丈夫却对此浑然不觉,依旧是玩心不减当年,许多的大事都委派给耶律乙辛,以至于他现在权倾朝野。萧观音好生失望,也十分担心。他深刻觉得,此举像是在养虎为患。
时间长了,难保耶律乙辛不会有别的什么想法,有什么非分举动。尤其是林昭当年的特意提醒,他是知道什么吗?还是……虽说不清楚具体缘由,可是萧观音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她对林昭有种莫名的信任。
兴许是因为当年救命之恩,他给自己的安全感吧!想起林昭,萧观音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年在辽河岸边的那个夜晚,想起那一场糊涂的旖旎!
萧观音下意识地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当年的事情他一直想要彻底的忘却,奈何始终做不到这一点,总会在一些时候不由自主地想起来。兴许是印象太深刻,兴许心底里当真有一丝真情在!
萧观音不敢再想下去,思绪有些太远了,必须要冷静下来,眼下最重要的是儿子的安危,他有些不太相信耶律乙辛,可是丈夫却……
“陛下,浚儿和特里的近身安全会有问题吗?”
“他们带走的都是精锐的贴身护卫,实力很好,也都是机灵人。浚儿聪明,特里机灵,想必能够随机应变吧!”耶律洪基道:“说实话,出去游历一番倒也没什么不好。让他知道世间的事情都是怎样的,同时对宋朝有个正确的感知,对浚儿将来是有好处的。”
“可是安全……”萧观音难免忧心忡忡。
耶律洪基摇头道:“不必担心,我已经以训练的名义将皮室军调到了南京附近。到时候,实在不行,浚儿完全可以公开身份,谅南朝人也不敢怎么样?倘若他们敢动我儿一根毫毛,我便挥军南下,马踏汴京。”
“眼下不宜公开他的身份吗?”
“嗯,眼下并非好时候!”耶律洪基道:“之前没有国书往来,他已然去了,闹大了很会麻烦。他平平安安,悄悄回来自然最好不过。若非万不得已,最好不好公开身份。放心好了,浚儿自己会伪装身份的,我们不必担心。更何况,宋朝人并不知道浚儿南下,不必担心。”
萧观音沉吟片刻,大胆道:“可万一是从大辽走漏消息呢?”
“不会的!”耶律洪基不以为然道:“此事只有你我和乙辛知道,不会走漏风声的。”
“这……”见到丈夫如此表现,萧观音有些失望。丈夫对耶律乙辛也太信任了。可是她却始终有些不放心,儿女的性命何其重要,岂可大意?丈夫这便是说不动了,那么自己似乎该做些什么才是……(未完待续。。)
第四六〇章 托付
耶律浚与耶律特里当日便越国了宋辽之间的国境线。
虽说宋辽之间边防严密,可是普通的民间来往还是有的。尤其是有些国境线本身就在山林之中,抑或者是自然的河道,防御难免会有疏漏,不可能滴水不漏,是以细作能够往来南北,走私的商贩也不少,唯独大军想要南下是万万不行的,那个毕竟动静太大了。
只要动静小,秘密穿越国境并不难。兄妹俩并所有的随从全部改换了汉人服装和发饰,耶律浚暂时化名为吕俊,耶律特里唤作吕融,因为她是冰雪消融时期出生的。当然了,即便是如此,他们身上的草原气息依旧不能完全掩盖。
只是他不能不承认自己是契丹人,毕竟宋朝人对契丹人还是很排斥的。故而对外宣称是来自辽东的的渤海人。当年唐朝时期,靺鞨东北一带建立了渤海国,后来被辽国所灭。辽国境内本身就生活了许多的渤海人和奚人,与契丹人和中原人略有不同,不足为奇。
他们则直接办成是往来于北地与中原豪商子女,前来中原游历经商。扮相好,表演到位,如此也说得过去,只要平日里不露出马脚,倒是没有问题。
踏入宋朝国境之后,耶律特里才冷静下来。觉得自己之前过于冲动了,就这么走了,父皇和母后肯定会格外担心的,回去之后肯定也少不得惩罚和批评。
“好了,已经出来了,就不要多想了。”此刻。哥哥吕俊的话是最好的安慰。也坚定了她的信心。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总不能再返回幽州去吧?
“好吧,既然出来了就好好玩,要是有机会能见到大哥哥就好了。”吕融沉默片刻,想起了出来的诸多好处,顿时有些激动了。
“大哥哥,是谁?林昭吗?”耶律浚发现,妹妹对林昭竟然有特别的好感,来大宋的目的就是期待着能见到林昭。此事当真有些好玩。这也使得他对林昭越发的好奇,越发的有兴趣了。
只是耶律浚虽然想要会会林昭,可是眼下却并不想立即见到他。虽说已经时隔好几年了,林昭却依旧可能认出自己。再加上这个容易露出破绽的妹妹,很容易露馅,还是谨慎些的好。
林昭到底是宋朝的官员,虽说当年曾有交情,还曾送给他一匹良驹,可是为了大宋利益,指不定他会怎么着呢。耶律浚并不想冒险。思来想去,还是先去大名府探探虚实。然后再说吧,只能暂时先让小妹妹失望了。
“融儿,这些天你都必须得听我的,不许擅自做主知道吗?安全很早要。”吕俊不忘记仔细叮嘱一番。
吕融当即点头答应,“好了,知道了,哥哥放心好了。”对吕融来说,能来大宋一趟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晚些见到大哥哥也行,不打紧的。
“嗯,这就对了。”耶律浚安抚地摸摸妹妹的额头,整个人看起来是那样的少年老成。
“可是父……皇……父母他们肯定很着急的……”耶律特里隐约还是有那么点担心。
“既来之,则安之,已经出来了,还能怎么着?好好玩就是了,过些日子回去,什么事都没有。”
耶律浚相信,辽国那边父皇和母后肯定都得到消息了,他们肯定会处置周到的。自己不必要担心,至于在宋朝的安全,近身扈从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实力与忠诚没有问题,最重要的是机灵,加上自己随机应变,应该足够应付的。
实在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自己会曝光辽国太子的身份。按照眼下的局势,宋朝肯定不敢把自己怎么样的?自己前脚刚走,皮室军便已经到了南京附近,这显然是父皇的为自己准备的手笔。
由此可知,自己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还是蛮重重要的。
耶律浚总觉得自己很安全,根本不知道有人已经悄然尾随在后,对他的行踪是了如指掌。至于目的,似乎已经不言而喻了。可是耶律浚浑然不觉,根本不知道危机已经在靠近了。小特里也正在兴头上,所以大意,两人都没有注意到。
可是他们的母亲萧观音却不这么认为,耶律洪基觉得了不要紧。可是萧观音始终觉得,耶律乙辛不是那么可靠。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她发现这是个绝好的借刀杀人的机会。耶律乙辛会不会趁此机会伤害儿子的呢?
只要他透露出些许消息,便是可以借助宋朝人将耶律浚置于死地。到时候责任全部推到宋朝人身上,甚至还会以人死在宋朝为借口,煽动丈夫以报仇的名义与宋朝开战,坐镇南京的耶律乙辛自然就是前锋,能够攫取到兵权,权势无疑会更加不可一世。
还别说,真给萧观音给猜对了,耶律乙辛确实有这样的打算。想法与当年的萧胡睹等人一样,故意制造借口,挑起宋辽两国开战,然后从中获取利益。只是上次的借口不过是一个使臣,而这一次的借口可能会发生堂堂辽国太子身上。如此引发的后果自然不同,到时候的影响必然是惊天动地的。
既然想到了,萧观音就必须要做出应对之策。耶律乙辛很有可能就是采取一石二鸟,借刀杀人之计。那么应对之策首先便是确保儿子的安全,其次便是破坏宋辽之间可能的战争。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妥当的人出面,保护儿子的安全,实在不行便公开是辽国太子的身份。同时最好是先将儿子的身份知会给宋朝,有个人暗中照应,情况应该能好很多。
想到了这一茬,萧观音首先想到的人便是林昭。
听说林昭而今成为大宋朝的治河大臣,要北上河北路治理黄河,辽国已经受到消息,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林昭在河北路的权力不小,如果由他出面调和的话,似乎是可以的。毕竟儿子主要活动的范围肯定也是河北路,与林昭是有交集。
只是如此一来,岂非将儿子的行踪通知给了宋朝人?萧观音有些犹豫了,这样做有些危险。不过沉思熟虑之后,她还是愿意相信林昭的。辽国太子在河北路出事,对宋朝没有任何的好处。林昭不会不知道轻重了,身份便是耶律浚最好的保护。
同时当年事有交情的,即便是看在当年辽河岸边的一夜风/流的情分上,想来林昭应该会帮自己照料儿女的……
唉!
一想到这个理,萧观音又很不是滋味。自己当年和林昭当真是稀里糊涂的。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是会想到林昭,不由自主地相信他。甚至有些怀念那一晚的滋味。每每想起来的时候,脸上总是会有些潮红,心底深处会有那么一丝怦然心动……
难道真的有感情了吗?即便是萧观音不愿意承认,可有些事情总是真实存在的。听说他在南朝写了一首词作: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是啊,情缘不需要长久,哪怕只是一个夜晚仍旧让人怀念。或许,只有在那个夜晚,稀里糊涂之中,她得到了从未有过的东西。也许是因为耶律洪基一直太冷落她,让她特别怀念那一日的滋味……
总而言之, 萧观音对林昭有种极为特殊的感情,她自己也说不清道明,甚至不能很好的控制。萧观音努力地摇头,自己是辽国皇后,是要母仪天下的,必须要端庄。同时自己是个几个孩子的母亲,耶律浚已经十六岁了,特里也长大了。这种情况下,自己竟然还会有那样稀奇古怪的非分之想……
一时间,萧观音好生羞涩,好生愧疚。心中不断责备自己。本想着一辈子不与他有联系的,可是眼下,也是无可奈何……
为了儿女的安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希望林昭看在昔日的情分上能帮忙把!其实,即便是自己不说,林昭若是见到,也会认出耶律浚的。如此还不如直接点明,于情于理,林昭都不会把耶律浚怎样的。儿子在宋朝也能多一份保障和安全。
这是萧观音一腔很单纯的想法,只是明着告诉林昭怕是不妥当。被人拿住了也会有麻烦的,因此只能暗中通知。
萧观音找来自己的一名心腹,对其低语几句之后便道:“赵惟一,按照本宫吩咐的去说,千万不可有差错!”
赵惟一本是一名乐工,因为擅长诗词的缘故受到了皇后萧观音的喜爱。经常找他来研究诗词,表演乐曲。久而久之,便成为她的心腹。一个乐师外出,不会引起什么怀疑,而且的言辞也都是十分小心。
暗示,全都是暗示!萧观音乃是出名的才女,写几句暗语完全不在话下。其他人或许看不懂,但是萧观音相信,林昭是一定会看懂的……
如此,一切都拜托他了!
希望儿子能平平安安,希望自己不要所托非人!”
林昭,你到底靠得住吗?萧观音陡然之间,心情又十分复杂!(未完待续。。)
第四六一章 沽名钓誉
此时的林昭已经弃舟蹬岸,过了北清河,正在北上博州的路上。
虽说目的地是清水泽,却也得先经过博州城,正好顺道考察一下民风,了解一下黄河水患之后的河北路民生状况。治河不只是修好黄河堤坝,还牵涉到沿河民工的征集,以及百姓的生活问题。
作为一个有专断之权的治河大臣,有些了解完全是应该的。加之博州乃是东流下游的一处要地,也是水患**存在的重点区域,自然需要追查了。至于有些问题,不能操之过急,待了解清楚之后,一击必中才好。初到博州,自然不好轻举妄动。工部侍郎的仪仗还在去大名府的路上,林昭一行人乃是微服外出。
林昭带着沐思虹,俨然就是一位富家贵公子带着娇妻外出游玩。像林昭这样的年轻的高官并不多见,故而不会引起特别的关注。沐思虹外出的时候自然带着玉童,这丫头这几年武功精进了不少,一直担任内宅女眷护卫。
此番林昭与沐思虹外出,玉童自然随行,充作沐夫人的贴身侍女兼护卫。李承则带着几个高手充作林昭的贴身扈从。除此之外,暗里地还有不少明月宗护卫跟随,绝对保证公子的安全。
一行人看起来十分自然,并不起眼,一路缓缓而行,欣赏美丽秋景的同时,也好访察河北路的民情。在博州南部,或许是因为距离黄河较远的缘故,属于北清河流域,故而并未遭遇到水患威胁。灾害并不严重。
只是连绵的阴雨之后。农作物受损不少。减产是必然的。见到如此状况,林昭也不禁轻轻摇头,大宋王朝的运气当真不好。正好赶上了历史上气候寒冷的时期,自己国土之内降雨多,水患严重不说。草原上的少年游牧民族也生活也受到影响,故而南下侵略,寻求生存的空间的现象也就多了。契丹、党项、女真再到后面的蒙古,先后崛起南下。宋朝的边患当真十分严重。
赵顼未必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还是靠自己吧!自己去一趟辽东,便可顺势将金太祖带回来,赵顼以及他那个宝贝儿子赵佶,还是算了吧!
“夫君,今年河北的收成好像不怎么好啊!”
林昭点头道:“是啊,天气放晴许久了,你看田里的积水还有很深,收割不便不说,欠收是肯定的。”
“按照这个情况。今年河北路的粮食价格肯定会很高喽?”
“嘿,思虹也越来越有商业头脑了吗?”林昭顿时一笑。
沐思虹腼腆道:“平日里看着若颖教月伦。多少知道一点!”
“嘿嘿,很好,物以稀为贵,河北路整体欠收,价格肯定就高。再加上今年的黄河水患,河北路的粮价肯定会居高不下的。”林昭看着道路边收割的农人,轻轻一声叹息。
“那这些农人今年能多赚点钱喽?”沐思虹虽说是出身于私盐贩子家,却也算是富贵之家,故而对这些民间普通百姓的生活并不了解。
林昭摇头道:“不见得,收成不好自家的口粮够不够都不好说。何况还要像国家纳粮交税,怕是也剩不下多点。”
“不是可以向官府借贷吗?”
“你是说青苗钱?”林昭轻轻一笑,笑而不语,王安石的想法倒是很好,可是当真能够顺利实施吗?不借还好,只怕一借,破产的会更快。这几年的情况本就很不尽如人意吧!今年河北与京东路灾害严重,青苗法上只怕来年会出事的……
沐思虹并不太懂朝堂上的事情,见夫郎面有忧色,当即改口道:“既然和河北路的粮食价格会涨,那么我们运一些粮食过来卖如何?”
孟氏商行而今的实力非同一般,从南到北都有生意。从商业的角度而言,今年江淮并未受到天气影响,粮食丰收,价格必然不高。而运河水位高,孟家又有自己的漕运船只,运粮食北上十分方便。如果能运送到河北路,价格必然会不低,肯定可以大赚一笔的。实际上,汴京粮食涨价也是必然,早在秋收之前,顾月伦便安排人手南下大规模购买粮食。
沐思虹在家管理后宅,对钱粮也有关注,能多点收入自然是好事,有这样的想法也在情理之中。
林昭沉吟片刻,轻轻摇头道:“不,粮食要运,但不是卖,而是送!”
“送?怎么送?”沐思虹有些惊讶,难不成夫郎的意思是白送不成?
林昭点头道:“没错,就是白送。通知月伦,让他多调集一些船只,运送多些粮食来河北路。就说为了庆贺侯府长女满月,每家送五十斤粮食,送完为止。河北路所有的店铺门前口设立粥棚。”
“夫君?那可是很多钱啊!”沐思虹很是心疼,隐约也举得丈夫的行为有些败家。
“我们家不缺钱,花就是了!”有些事情没办法明说,但林昭心里却很清楚。一个皇帝会在乎钱财多少吗?当你的目标是登上皇位的时候,钱财还有什么意义?而今的钱财不过是用具罢了!
今年的河北路,粮食价格暴涨是必然的,朝廷的赈灾未必跟得上。运送一些粮食来,说不定可以救活很多人。
“思虹啊,来的路上你也看到了,已经开始有人流离失所,沿街乞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运送些粮食来赈灾,也算是给秋宁和未出生的那两个孩子积德不是!”林昭话虽如此,可是最根本的目的还是想要通过此种方式制造名望。
说直白的点,就是有些沽名钓誉。可是这个善人的名号对他来说是很必要,也很有意义的。正如狄青所言,得民心者的天下。治理黄河,是得民心的手段,可效果也相对有限。不见得所有的百姓都知晓,抑或者是感恩戴德。
赈灾就不一样了,就那几十斤粮食,但确确实实可以救命的,知道后再加上一些必要的宣传。起到的效果绝对不错,与治河相辅相成,必将事半功倍。反正林家现在不缺这点钱,花一定的钱办更多的事,这才是最重要的。
“怎么?我家小财迷不愿意吗?”林昭道:“钱乃是身外之物,没了可以再赚的。有时候花小钱,是为了赚大钱,办大事,知道吗?”
“是,谨记夫君教诲!”沐思虹转念一想,似乎也是这么回事。夫君已经是侯爷了,家里置办的产业已然不少,这点子钱财根本不算什么。何况听说这次治河的水泥制造,便是官商合办,林家因此赚钱已经不少。丈夫此举,想必是给朝廷回报吧!如此名利双收,自然是最好不过。沐思虹也知道,声望对一个官员也是至关重要的。
实际上,林昭“沽名钓誉”的同时,也是为了减少一些麻烦。自己在河北路治河,享有专断之权,这时候家里再过来转生意。赚了钱之后,说不定会被人说成自己以权谋私,抑或者是怎样,对名誉多少有些损失。
上次出使吐蕃,打通河湟到西域的商道,孟家是有介入的。便有御史零星的弹劾,最后不了了之了。但是这一次就不同了,此来河北全天下都在关注,非同小可,任何的事情都可能会被无限放大 。
林昭还有大事要做,故而不想被这些小事影响的了心情,影响了进展。还不如多花点钱,彻底沽名钓誉一回。
沐思虹只能片面的理解一部分,不过丈夫说的事情,她自然惟命是从。汴京那边收到消息,顾月伦肯定也会全力配合的。花点钱当真不是什么事,为秋宁和那几个孩子积德,何尝不是为自己积德呢?希望老天爷看在行善之上,早些赐给自己一个孩子。
“李承,让雷霆那边也配合此事,最重要的传言知道吗?”林昭是奔着沽名钓誉之心,做好事不能不留名,反而还要更多的人知道,此事的暗中宣传便只能交给明月宗来做。
“公子放心,粮食方面也能帮忙的!”明月宗并不只是一个情报机构,经济实力方面也是很不错的。他们出手,自然能让事情进展更快一些。
“嗯,不过要注意程度,还有宣传的时候也要注意这一点,切勿不可太过明显,引起别人注意,也就不美了!”
“公子放心,雷霆办事向来稳妥,一定会妥善处理的。”
“嗯!”对于蒋雷霆,林昭还是很放心的。
“对了, 河北路**的信息收集如何了?”这也是一个重点,想要出其不意,就必须提前有了解。
“有进展,公子要用的时候,肯定会呈上的。”李承道:“其实,宗主在河北路早有布置,宗主到时候会亲自去大名府的,好给公子帮忙,对付那只老狐狸。”
老狐狸自然是韩琦!看样子,狄青对韩琦十分忌惮和愤恨,是早已准备啊!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韩琦是仇人,自然不必客气。狄青对父皇,对自己相当忠臣尽心了。为他出口恶气,办点私事有何不可?
韩相公,实在抱歉了!(未完待续。。)
第四六二章 清水泽去哪了?
博州,大概是后世的齐鲁之地聊城一带。宋朝时期属于河北东路,州治在巢陵。不过淳化三年(公元992)黄河决口,巢陵城池毁于水灾。博州治所前往孝顺渡西,在此重修博州城。
因为黄河改道河北路,分出了北流和东流。大名府与下游的博州都因此而兴盛起来。古代的城池大都沿河而建,便于引水灌溉,同时交通也比较便利。由此可见,黄河改道也不见得全是坏处,至少大名府和博州是因此得了好处的。
比如大名府,北宋末年,为了阻止金兵南下,宋军掘开黄河,导致黄河夺淮入海,黄河北流断绝,大名府随即而衰落下去。只是这个时代的黄河着实太不稳定了,有时候就像是猛兽一样,决口还是很让人忌惮害怕的。
之前的巢陵便是一个血淋漓的教训,不过好在如今的博州城地势比较高,但是不用太过担心水患的问题。数十年下来,成为河北东路的一座大城池。来往的客商也越来越对多,逐渐兴盛繁荣。
林昭一行人进入博州的时候也不禁感叹,虽说是遭遇了水灾,可是博州的商业还是很繁荣的,仿佛受到的影响并不是很严重。不过林昭他们也知道,博州毕竟距离黄河距离远一些。受灾情况不会很严重的。
黄河决口,大水北流,真正受灾严重的其实是大名府以北的地区。那里可以说是一片王洋,房屋和土地全部淹没在河水之中,可以说是民不聊生。
倒是这临近齐鲁之地的河北东路情况还好一些,博州看起来是一片祥和,与水灾没有什么关系。可很多时候。事情因果相连,不受结果影响,却不代表完全没有关系。
大名府黄河决口的原因,可能就藏在这博州。林昭此来,就是寻找缘由的。不过在此之前。他们打算还是先往博州城里走一遭。即便是贵公子携美出游,那就该有个样子才是。
进入了博州城已经是中午时分,一路上车马匆匆,肚子已经有些饿了。林昭笑道:“走,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好!”李承随即引着林昭等人来到城中的得月楼,乃是博州城里一等一的酒楼。盖因为酒楼之后有个小湖泊。严格说是个大一些的池塘,故而有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美称。加之酒楼的建筑装修,以及菜肴品味档次很高,便成了博州第一酒楼了,只是与汴京的江南居相比还是差了许多。
前来得月楼的主要是当地的达官贵人,以及南来北往的富商豪绅。唯有如此地方。才能配得上林昭和沐思虹的身份。
下了马车,李承与玉童便一左一右护着林昭走进了得月楼,几名扈从跟随在后。
门口跑堂的伙计瞧见林昭二人的衣着打扮,当即道:“两位贵客请进!”
“嗯!”
“有雅间吗?”
伙计歉然道:“对不住,雅间已经客满了,两位可否在二楼大厅将就一下,我给你们找个临窗的座位。可以看得见湖光,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好!”林昭倒是不太在意,此番外出本就比较低调,自然不会做那强词夺理之人。再者,来博州本就有明察暗访的意思,坐在大厅也是有好处的。随便听上几句闲话,说不定都会有用处。
伙计见两位贵客如此随何,也就松了一口气。最怕是便是贵客们坚持,不善解人意,那时候为难受气的始终是他们。他一路引着林昭与沐思虹来到二楼。选了一个临窗的位置,抬头看出去,水波荡漾,周围也是亭台楼阁,隐约还有丝竹声传来。也是相当雅致的。
“你们也坐!”李承与玉童下意识站在了一边,尊卑有别,主人入席他们只能站着。林昭却没有那么多的规矩,直接要求他们落座,可是两人却十分坚持。没办法,几千年来的等级制度形成的习惯,绝非一时一刻能够改变的。
林昭也不强求,当即命伙计在二楼另开一席,让李承与几个扈从吃饭。至于玉童,男女有别,只要留在沐思虹身边了。有个侍女倒酒夹菜,这才像是大户人家该有的规制。
“两位贵客,你们吃点什么?”伙计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两位客人,男的风度翩翩,器宇不凡。女子则是花容月貌,楚楚动人,当真是一对少年璧人啊。就连随侍的婢女都姿sè不俗,看起来非同一般啊!
“捡你们这里有名的菜肴上几个!”
“好嘞,本店小菜jīng致可口,两位一定会满意的。”
林昭点头道:“对了,听说博州有道名菜,是什么鱼跃龙门是吗?”
“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提到这道菜,伙计的表情便开始微微有些不自然了。
“夫君,我也听说了!”沐思虹道:“听说要用博州清水泽特产的锦鲤鱼来烹制,味道不俗,我们品尝一下可好!”
“嗯!”林昭点头道:“对,就这道菜,鱼跃龙门。其他的随意,来些jīng致小菜或者是地方名吃便可!”
“两位贵客不是本地是对吗?可是第一次来博州?”伙计的脸sè顿时有些不自然了。
“是啊,我们是从杭州来,途径本地,想要品尝一下博州特产,有什么问题吗?”林昭佯作不知,抑或询问。
伙计一张笑脸憨态可掬道:“别的都没问,唯独这鱼跃龙门吃不到了……”
“为什么?制作比较麻烦还是怎地?”林昭不解道:“在下夫人喜欢,我愿另加费用,烦请帮忙。”
“贵客见谅!”伙计连连告饶道:“实在对不起,不是钱财的问题,制作也不麻烦,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你什么意思?没有鱼?”
“是啊,这鱼跃龙门一定要清水泽的锦鲤鱼才够味,才正宗。”伙计压低了声音道:“可是清水泽现在不产锦鲤鱼啊,我们不能以次充好,欺骗你对吗?我们得月楼是出了名的诚信经营,不弄虚作假。”
林昭心中一动,使个颜sè,沐思虹立即道:“怎么会?清水泽数百里的湖泊,怎么可能不产锦鲤鱼?总不能被你们全都捕完了!”
“夫人低声些!”伙计似乎很忌讳此事,立即压抑了声音劝阻道:“夫人是外乡人有所不知,锦鲤鱼或许还有,可是清水泽已经……”
“怎么可能?”沐思虹道:“我们还打算是去清水泽游玩呢!”
“算了,夫人还是另做打算!”
“清水泽到底怎么了?”林昭大惑不解道:“莫非是黄河水患,像巢陵城那样被淹没了。”
“贵客就不要多问了。”伙计连连摆手,这似乎是个犯忌讳的话题。
“嘿,为何就不能多问,清水泽到底怎么了?”沐思虹故意高声询问。
伙计似乎很是为难,说道:“如果两位实在想知道,可以自己去看看,当然了,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前去的好。”
林昭与沐思虹对望一眼,旁边的李承也是心中有数。清水泽围湖造田的事情他们已经听说了,就是想要进行验证。来之前他们便知道了清水泽特产的锦鲤鱼,是得月楼以前的招牌菜。
明知道没有,却故意说出来,不是想要为难伙计,就是想要套几句话。别人兴许不知道清水泽的状况,可得月楼是肯定知道的,锦鲤鱼没有了,这是掩盖不了的事实。尤其是伙计而今时不愿意多说话,就更表示其中有猫腻了。
“小哥,那清水泽到底如何?可否如实相告呢?”林昭压低了声音道:“实不相瞒,在下是做水产生意的,看中了贵地的清水泽,有意……”
“这……”伙计摇头低声道:“贵客还是请回,清水泽已经没有了。”
“嘿,一个湖泊怎地就没有了!”林昭顿时火冒三丈,大声呼喊。
“不为别的,因为清水泽已经成了良田土地,百里湖水早已不见踪影。”伙计尚未回答,边有人高喊一声,道出了其中缘由。
林昭回过头来便瞧见一个书生摸样的青年,一副愤愤不平的表情,似乎很是恼怒。
“哦,良田?”林昭心中一动,佯作不解道:“湖水怎地就成了良田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那青年高声道:“围湖造田呗!”
“胡公子,且莫胡言乱语啊!”伙计很是着急,急忙对林昭道:“贵客莫要相信,是此人胡言乱语罢了!”
“谁说是胡言乱语?”那青年书生喊道:“他们做的,我就说不得吗?”
“胡公子,小心啊……”伙计似乎也是好言相劝。
林昭瞧见此情此景,心中一动,这可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找到了苦主,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胡秀才,你又乱说什么?”没想到三楼的雅间里突然走出几个人,瞧见那位青年顿时破口大骂。
“有意思……”林昭与沐思虹站在一边,完全是一副看热闹的状态。
楼上之人本来指责青年书生大骂,居高临下,向下瞟了几眼,目光不经意间恰好落在沐思虹的脸上,顿时眼前一亮,炙热非常。(未完待续。m.阅读。)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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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三章 张冠吕戴
大名府衙,韩琦看着天空中云卷云舒,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
工部侍郎林昭已经动身来河北了,已经在来大名府的路上。韩琦一直密切关注着林昭的行踪,对这位年轻的朝廷新秀,他并不害怕,而是想要通过林昭来了解皇帝赵顼的意图。
可是慢慢的,韩相公还是有些忌惮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眼皮老是跳,心中也隐约有些不安。从政数十年,站在汴京的朝堂上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可是这一次,却格外的不放心。
真是自己老了吗?韩琦心里不平静,心想着是不是有些太过低估林昭了,赵顼能派他来,自然有非凡之处。韩相公自然而然就有些担忧了,他想要尽快会会林昭,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有什么能耐,也好心中有数。
只要林昭到了大名府,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一切事情都好说。至少可以防备,可以及时采取应对之策。面对面的出招拆招,这比拼的是实力和惊讶,怕的不知道对手的行踪和诏书,那可就当真束手无策了。
可是林昭却迟迟不来,虽说道路泥泞难行,却也不至于拖延这么久才是啊?尤其是林昭担任治河大臣的重任,治理黄河刻不容缓,是比较着急的事情,他自己该尽快赶来才是。何以这般磨磨叽叽的?不但走不快,甚至似乎还拖延,行程缓慢的有些过分了。
不对,不正常!
韩相公略微推敲,顿时大惊失sè。只怕那工部侍郎的仪仗是个幌子,林昭只怕已经瞒天过海到了河北路了?可是他在这里呢?大名府?抑或者是其他什么地方?
这个可就不好说了,整个河北路都是在治河范围之内。哪里都是有可能,他有去任何地方的理由和zì yóu。林昭这么做是要干什么?想到这一茬,韩相公忧心忡忡。
如果单纯是为了治河工程,是没有必要这样做的,露面才是不正常。既然不露面。那就说明他有别的事情要做,而且不想要让外人知晓。是要做什么呢?略微动动脑筋便可以得到答案。
如果林昭只是一个擅长工程,或者奇思妙想的人,他并不害怕。可要是个善于玩弄权术之人,那可就不好对付了。虽说韩相公一辈子都在权力场上打滚,却不敢说天下无敌。尤其是本身有弱点的时候。就更需要小心翼翼了。
那个仪仗必定只是个幌子,林昭肯定已经在河北路了,仔细一推敲,韩琦更加确信。
该死!
越是如此,越是说明皇帝赵顼对自己开始有些不信任,可能有想法。甚至可能会采取行动。即便是已经位极人臣,可天下终究是赵家天下,只要赵官家说句话,自己便什么都不是了。说到底依旧是无根的浮萍而已,一时间,韩相公心境好生苍凉。
退是要退,区别在于是自己主动安安稳稳的退。还是被逼无奈,被人强行掀下去。韩相公风光了一辈子,想要走的体面些。而今立即向官家上书请求致仕?显然眼下并非一个良好时机。
大名府黄河决口,自己是有责任的。若是在这个时候退缩,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韩琦也相信,只要自己上书,赵顼肯定会同意的。可是如此一来,难免会被人笑话。明眼人肯定会看出其中的门道,尤其是富弼、文彦博之流。
要强的一辈子,韩相公不想临老的时候服软。被人看不起。怎么着也不能晚节不保?畏惧一个年轻后辈,不战而逃,这种话传出去对韩相公而言是极大的侮辱(虽然畏惧的是皇权)。即便是躺进棺材里,也会死不瞑目的。
韩相公自然不愿意轻易退却,至少也要摆平了林昭。体面风光地离开河北之地,离开官场。留下一串身后名,死后有个不错的谥号抑或者是追封,还能配享太庙,吃几天冷腊肉那是最好不过。
眼下,不能退,不能避让,只能选择正面一战。
不就是一个年轻的晚辈吗,还能怕了他不成?能在晚年遇到一个不错的对手,也是一种特别的感觉,不至于太寂寞。
既然林昭来了河北之地,那就尽快将他找出来。林昭这样年轻有气度的高官,好找!
韩琦立即下令,吩咐人在治下小心留意二十来岁,气度不凡的年轻人。除非他完全不露面,否则想要找到他并不难。
同时韩琦还授意一名做御史的门生上书弹劾,罪名是林昭治河不积极,以此逼迫他现身。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林昭隐身在河北,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要做什么这才是最可怕的。必须要尽快把他找出来,才能见招拆招。
当然了,应该是牵着他的鼻子走。对付一个后辈,若是还不能掌握主动,那就太窝囊了……
大名府这边韩琦并不担心,基本上处理妥当了。倒是清水泽那边,问题主要在那里。已经吩咐侄子了,想必他已经处理妥当了!
可是转念一想,韩琦又有些不放心。侄子万一要是财迷心窍,或者一时的延误,万一有个闪失,怕是有些麻烦啊!林昭不一定在大名府,万一要在其他什么地方,弄出个什么动静来,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不行,必须立即派人去一趟清水泽,将问题彻底消除。找人,毁证据,必须要双管齐下……
很快,找人的事情便有些结果了,是大名府!韩相公得到消息,顿时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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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浚与耶律特里南下之后,选择的目的地正是大名府。
此乃河北路的首府所在,也是宋朝河北路最为繁华的城池,加之林昭也是会来这里的。故而肯定要来这里走一走!
一路上,耶律浚终于见识到了宋朝人防备辽国铁骑的塘泊。对此他嗤之以鼻,虽然确实能够起到一些阻挡作用,可是要完全阻挡辽军南下是不可能。
重点还是要看辽国的决心的和实力。这些年他的机会不少,可惜国内却一直不平静。耶律重元父子把持朝政多年,之后又直接叛乱,险些爆发内战,以至于辽国元气大伤。那年的萧胡睹之乱虽然不怎样眼中,却也凸显出辽国国内不平静。
这种情况下,辽国大军想要南下根本没有条件。任何时候,想要对外取得进展,前提都是内部平稳,集中力量一致对外,才能有所突破。不过即便是有条件,父皇也不见得会挥军南下!
说实话,耶律浚觉得,自己的父亲耶律洪基算不上是明主。没有太大的抱负和志向,如果真是个大有为之君,不会让耶律重元父子那样闹腾,给辽国留下一个“定时炸弹”,最终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在耶律浚心目中,真正能看入眼中的恐怕只有太祖阿保机、太宗耶律德光,以及圣宗耶律隆绪,当然了离不弃承天太后的支持。耶律浚心目中是以他们为榜样的,当年承天太后和圣宗皇帝率军南征,打到了澶渊州城下,最终止步黄河。
耶律浚心中却在想,有朝一rì自己率大军南下,是否能够马踏黄河南岸呢?如果是这样,可就超越了圣宗皇帝,成为辽国历史上又一位名垂史册的雄主。
塘泊河流如何能阻挡辽国铁骑?真正需要做的的便是强大自己。大宋朝唯一让人忌惮的其实是便捷驻军。大宋禁军之一的河北路大军,实力其实是相当不错的,实力让人十分忌惮。
领略军事防御的同时,耶律浚也见识到了宋朝的繁华。即便是在水灾影响下,宋朝依旧是个富庶之地。这也是吸引辽国人南下的原因所在,越是如此,耶律浚就越是怦然心动。也许是从小表现的太过优秀,所以的他的志向比较高远,甚至是心比天高的。而且他有着极强的占有**……
只是这富庶繁华之地却要受到黄河水患的威胁,路过河北路的时候。他瞧见了滔滔河水不断北流,几乎是一片汪洋。也好,当这一片区域成为无人区之后,将来铁骑南下的时候受到的阻挡会少很多。
说实话,黄河北流也是个好事。泥沙不断填充塘泊,对辽军骑兵行动多少都是有些好处的。再者,黄河北流已经涉及到辽国,这似乎也是可以作为一个挑衅的借口。耶律浚所谋者大,一来到宋朝,满脑子都是这样的想法。
所以,宋朝人的治河最好是不要成功的好。如果可以,耶律浚倒是不介意搞破坏。看起来宋朝时那么的软弱,耶律浚一心想要南征。
可是他似乎忽略了辽国本身的问题,忽略了一个很关键的因素——人!
他所看到的都是现实的东西,却忽略了在这个过程中,人所能够发挥的作用。辽国会不会有人称为他的阻碍呢?宋朝人向来是聪明著称的……
不过眼下,耶律浚倒是想要会会其中的一个,于是乎他来到了大名府。只是没想到刚刚进城没多久便被人盯上了,被人张冠吕戴!(未完待续。m.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