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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尹三问     宋王txt下载     宋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四一章 麻烦接踵而至

    赵昭没想到守株竟然真遇到了兔子,当真是好运气。

    西夏人进攻萧关的时候,他们故意没有强烈抵抗,放西夏人通过。然后在泾河岸边的峡谷里设伏,待西夏人全部进入包围圈之后再发起进攻。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屠杀!漫天的箭雨迎面而来,宋军居高临下发起进攻,西夏人根本抵抗不住。

    死伤不计其数,有人士兵慌不择路,跳入泾河之中妄图逃走。这一段河水流湍急,多尖锐山石,瀑布深潭比比皆是。大部分不会游水的西夏人,落下去焉有活命的机会。

    天亮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八千西夏骑兵几乎全军覆没,其中包括主将梁河,只有数百人被侥幸躲过一劫,被宋军俘虏。

    李承笑道:“殿下真是神机妙算,逮个正着。”

    “嘿,哪里有那么神奇,不过是略微谨慎些罢了!”赵昭道:“立即分开审问俘虏,本王要尽快知道萧关北侧是什么状况。”

    “哦,原来殿下是如此打算,属下马上去!”李承瞬间反应过来,匆匆忙忙地走了。

    守株待兔是可与不可求的,赵昭不可能专门为了这种小概率事件在萧关设伏。他实际的目的——突破萧关,北击西夏!

    西夏人可以从萧关南下进攻关中,那么宋军也完全可以从萧关北上,这才是赵昭来六盘山的真正目的。

    以督战为名,悄然来此。实际上已经有一支两万人的军队在附近等候了。为什么中路军刘昌祚所部的兵马最多?除了从环庆路到灵州是主攻正面战场外,也为了掩人耳目。刘昌祚所部对外是八万人马。实际上是十万。有两万人留在了六盘山下。

    不过。萧关险要,乃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形,轻易不容易攻克,一旦被西夏人察觉到自己的意图,加强守卫,可就前功尽弃了。

    赵昭很谨慎,除了派遣探马侦查外,也意识到西夏人也有可能采取如此计谋。反正刘昌祚和种谔他们打的都不错。自己有的是时间,所以耐心等候几日。没想到西夏人真的来了,赵昭大喜过望,立即伏击。

    干掉八千西夏士兵着实不算什么,但是可以通过他们来了解萧关以北的情况。当西夏人主动派出骑兵越过萧关,南下进攻关陇的时候,他们也很容易放松警惕,宋军也就有了可乘之机。

    如此大好机会,赵昭怎么能放过呢?

    李承很快就回来了,禀报道:“殿下。梁乙埋的主力已经撤到了灵州,刘昌祚将军的大军正在韦州城下与西夏激战。”

    梁乙埋撤退到了灵州?赵昭不由陷入了沉思。灵州靠近黄河。又称西平府,西夏在黄河东岸最重要的城池和军事要塞。

    宋军此番出兵的目标正是灵州,相对来说刘昌祚的中路军从环庆路出发,到灵州的距离比较近一些。

    不过,从葫芦河北上之后,他们要在偏东北方向攻克一座军事重镇——韦州!

    西夏面向宋军的防御线主要有两条,一个是六盘山一线面对环庆路,另外便是东北方向与麟州、府州、延州一线接壤。

    在这两条防线上有几座城池比较重要,东线有绥州、银州、夏州和盐州。东路军如今已经攻克绥州,正在围攻银州。

    相对来说,六盘山一线,灵州前线只有一座屏障,那便是韦州。这里也是静塞军司驻地,西夏国共分十二军司,皆为其主力。由此可见,韦州的重要性。

    刘昌祚与景思谊如今就在韦州城下,只有破城之后,才能继续推进。梁乙埋肯定在那里驻扎了大量军队死守,否则他不至于撤退到灵州。不过由此可见,西夏是采取之守卫大城池的策略。

    也不奇怪,这一代许多地方都是沙漠荒山,有价值的正是这些城池所在。

    西夏全力守卫几座核心城池,放弃了周遭的堡寨军镇,这也符合常理,集中优势兵力守卫要地嘛!

    宋军想要前进,只能攻克这些战略要地,然后向前挺进。势必要经历几场恶战,接下来虽然是一马平川地冲锋,但一个很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宋军中间的推进过程虽然很快,毫无阻挡,但粮草供应的路程却在瞬间拉长了。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粮草对于战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大军冲锋的如此之快,粮草能跟上吗?这就意味着民夫们的速度要加快,六盘山附近这样崎岖的地形,速度能快到哪里去?难不成要调动更多的民夫来运送粮草?即便如此,能否跟上骑兵的步伐也很难说。

    当然了,战场上也可以以战养战。说白了,就地取材,要么截取或者抢夺西夏人留存的粮草。要么,就是手段比较残暴,从经过地区的百姓手中抢夺粮草,满足大军需要。

    如今西夏之坚守了几座大城池,把外围的百姓和牧民全部迁去了灵州。西北草原与瀚海之间,人口本就少,不像中原地区村镇密布,比如韦州和灵州之间,已经是一片不见人烟的荒原, 宋军该去哪里抢粮食呢?

    坚壁清野!

    这就是所谓的坚壁清野,正面打不过,就以空间换时间。故意后撤,甚至放弃城池,让敌军的补给线拉长。

    古代战争中,粮草一旦跟不上,要么主动撤退,要么兵败如山倒。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上,袭击粮道、烧毁粮草扭转战局的著名例子不胜枚举的缘故。

    秦末巨鹿之战,项羽派遣英布袭扰章邯运送粮食的甬道,才有了破釜沉舟,九战九捷的胜利。三国官渡之战,若没有乌巢的一把大火,曹操能打败袁绍吗?

    梁乙埋没有用这两招,却坚壁清野,故意快速拉长宋军的补给线,有异曲同工之妙。然后再派出族人梁河,从萧关偷袭关中,这两招双管齐下,效果不言而喻。

    如今梁河已经殒命,不担心腹地遭受袭击。倒是这个粮草补给的问题该如何解决?暂缓推进速度?

    赵昭轻轻摇头,有道是兵贵神速,大军在势如破竹的状态下,若是延缓,士气必然会受损。那么只能尽量保证粮草供应,而且还要加快战事的步伐,争取早日获胜了。

    “李承,命令苏辙和文及渊,从关中各地征调民夫;再让曲扎从河湟调集羌人,参与运粮。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就要给本王保证大军粮草补给,否则提头来见!”赵昭表情凝重地下达命令。

    苏辙是泾原路转运使,文及渊主管长安的粮仓,西北所有政务都要以支持大军为第一要务,这是他们分内之事。

    只是此番这个任务会沉重很多,赵昭也知道自己的命令有些不近人情。但如今也是无可奈何,这也算是对他们的考验,能否堪当大任,在此一遭。

    李承迅速派人出发,将秦王的命令传去泾阳、长安与河湟,在最快时间内执行。

    至于如何加速战事进程,尽快获胜,这就需要自己想办法了。一边命令刘昌祚加快速度,自己也该出发了。

    种师道那边随后肯定能跟上,只是不知道银州、绥州的折克行和种谔怎么样了?毕竟那边与六盘山相隔甚远,消息来往并不是很方便。

    正念叨着,便有消息从绥州送来。赵昭满怀欣喜地打开,只看了一眼,却有种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感觉。

    愤怒,无奈、怨恨,复杂的心情一起涌上心头。

    赵顼竟然派了一个宦官前往麟州,美其名曰是支援作战。这也就罢了,还让折克行与种谔听其节制?

    这算是怎么回事?

    赵昭连连冷笑,虽然自己掌管西北军政,名正言顺。但赵顼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以皇帝之尊,加以干涉,插手进来也在情理之中。

    怨恨是无用的,赵顼不可能提前和自己商量,想通了也就释然了。只是心头却多了一丝担忧,王中正与刘仁轨注定不会听从自己的调遣,赵顼这是要在西北钉一枚钉子啊!

    不行,必须得想办法把这颗钉子拔出来,想要做到倒也不难。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王中正在战场上乱来,打乱自己的部署,甚至导致失败。

    圣旨可是让他节制东路军的,赵顼毕竟是皇帝,折克行与种谔不能明着完全抗旨。哪怕是阴奉阳违,也得应付着。

    一个宦官,能带兵打仗?哪怕他当初跟着王韶有些经历,终究也只是个半吊子。折克行和种谔必定为难,若是抗命,赵顼正好有理由找自己和他们的麻烦。大敌当前,还不能与赵顼撕开脸皮。

    若是执行命令,万一要出个什么差错,导致战局不利,该当如何是好?

    赵顼真是卑鄙,如今看来,他只在乎自己这个心腹大患。讨伐西夏能否胜利?三十万西军将士的死活,大宋西北的国防安全,在他眼里都已经不重要了!

    “李承,传令折克行与种谔,按照原计划进攻。至于王中正,见机行事吧,必要的时候可以抗命,有什么后果,本王担着!”

    “是!”

    赵昭表情凝重,命令以最快的速度传去了绥州,希望来得及。但愿王中正好好打仗,没闹出什么幺蛾子。

    若有个什么闪失,定让他不得好死!(未完待续。。)

第六四二章 大言不惭

    从河东到麟州、再到绥州,这样远的路程,王中正只用了半个月。

    除了中书省传来的诏书,还有皇城司带来的官家密诏,让他火速赶到西北。王中正哪里敢怠慢,急忙叫了刘仁轨,带了两万人马便渡河前往西北。

    匆忙之间,以至于来不及征发足够的民夫。在西北崎岖之地,要保证八万大军的粮草,再加上一些未知的情况,按理说至少需要调动十万民夫。

    奈何事出紧急,王中正只调动了不过四万民夫便匆匆出发了,他对自己比较有信心,认为四万人应该已经足矣应付西北的情况。

    王中正很快就上岸了,折克行和种谔虽说都是忠于赵昭。可在秦王与官家没有撕破脸皮之前,他们都是大宋的臣子,岂能违抗皇帝的圣旨?在秦王没有另外的吩咐之前,他们只得笑脸相迎。

    同样是朝廷将领,哪怕王中正是个宦官,他们也十分尊敬。可是王中正却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以为自己是皇帝钦点之人,节制东路军,自然高高在上。故而折克行与种谔面前,高调异常,态度很不友善。

    折克行与种谔虽然满腹怨气,碍于王中正的身份,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忍气吞声,维持算不上太过融洽的关系。

    王中正背地里对刘仁轨嘀咕道:“看吧,一点都不错,西北的将领只知秦王,不知官家,简直是大逆不道!”

    “是是,要不禀明官家治他们的罪?”刘仁轨唯唯诺诺。是个擅长阿谀奉承之人。他知道王中正乃是官家的亲信。这样的人可不敢得罪。反而要多加巴结才是。

    “那不行,如今在打仗,正是用人的时候,哪能轻易动他们?何况他们虽然有异心,可并无不轨之行动。”王中正嗓音奸细,阴阳怪气道:“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留心观察,收集他们图谋不轨的证据。”

    “是。属下会留心的。”宋朝的武将没什么地位,在文臣面前抬不起头不假,可是在宦官面前,如此卑微的还真是少有。不得不说,刘仁轨真是个恬不知耻的奇葩!

    王中正道:“虽然目前不能治他们的罪,但是敲打一番还是很有必要的。”

    “是,得给他们当头棒喝,免得他们以为自己打了两场胜仗,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刘仁轨立即出声附和。

    次日一早,王中正便召集将领。宣布要加快速度,赶在十月半之前攻克盐州。如今已经是九月中的天气了。一个月的时间,攻克银州、夏州、石州等外围城池,然后在攻破西夏东部军事重镇盐州?

    可能吗?

    众人心中都难免质疑,觉得新来的这位王中官有些着急了。好高骛远,不切实际!

    折克行作为原来的东路军主将,劝说道:“王公,银州与夏州都是西夏重镇,不可操之过急,还是按部就班,稳扎稳打比较好。”

    “兵贵神速!”王中正不悦道:“如今已经是深秋,再过不久,西北的寒冬即将到来。到时候就不利于我军作战了,难不成要无功而返吗?

    再说了,如今西夏人主动退缩,前几日不是还有几个军寨望风而逃,主动投降吗?看来西夏人是吓破了胆,而我军气势如虹,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

    “乘胜追击是没错,只是一个月的时间,未免过于仓促!”种谔德高望重,他的话多少还是有些分量的。

    可是王中正压根不当回事,反问道:“没试过怎么知道呢?种将军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畏惧西夏人啊?”

    “种某无所畏惧!”种谔顿时大怒,碍于王中正的身份,生生忍住,没有当场爆发。

    “既然无所畏惧,那就勇敢地冲向西夏人吧!”王中正阴阳怪气道:“这样吧,种将军进攻银州多日,就继续攻城吧,折将军负责扫清外围的西夏兵力,本将则直接率军进攻石州和夏州。

    本将希望,攻克夏州之日,种将军能够拿下银州?否则清涧城种家军可就是徒有虚名啊!”

    此话不可谓不恶毒,种谔顿时勃然大怒,愤愤道:“好,种某期待王公早日攻克夏州。”

    王中正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全然不在乎。

    折克行觉得,王中正有些大言不惭。就算种谔围困银州,阻击这边的援军,你能很快攻克夏州?0

    也不想,夏州可是昔年定难五州首府所在,是西夏龙兴之地,城池高大,守卫森严,焉能轻易攻克?

    一个月时间,好啊!到时候若攻不下城池,有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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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夏的情报传递虽然比不上宋军迅捷,却也能发挥一些作用。

    宋朝皇帝和秦王之间不合自然是知道的,近日梁乙埋又得知宋朝皇帝派了王中正前来助战。此前王中正在环庆路驻扎过,他也是有所了解的。

    不和睦的两派人在一起能通力合作,一起作战?梁乙埋不由冷笑。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如果可以利用,或许是东线战事的突破口。

    虽然已经坚壁清野,甚至做好了丧失黄河以南所有国土的最坏打算。可梁乙埋也担心,万一要是拖不死宋军可如何是好?已经派了梁河从萧关偷袭关中,可效果如何还不得知。(梁河被伏击,梁乙埋尚不知晓。)

    虽然这都是战略计策,国土也只是暂时放弃。只要宋军出现粮草不继,必然退兵,西夏便可趁势发起反攻。夺回国土,甚至可以将边界线往前推一段距离。

    可是兴庆府那边着实不安定,党项贵族们对自己这种退让行为很不满,认为他是沦丧国土,对他的抨击和指责十分严重。梁太后苦苦弹压,已经快要控制不住局面了。

    没办法,背后强大的舆论压力。使得梁乙埋不得不考虑,进行一定规模的反攻,振奋士气,同时也给党项贵族一个交代,稳定国内局势。

    韦州这边正在激战,刘昌祚的八万大军就在城下。能够守住城池已经算是不错了,想要反攻基本没什么可能。

    倒是东线,虽然有折克行与种谔这等名将。但是多了个王中正,一切变得混乱,乱中取胜大有机会。

    尤其是听说王中正意欲一个月内攻陷夏州和盐州,梁乙埋顿时觉得,机会来了!(未完待续。。)

第六四三章 轻敌冒进

    赵昭的密令传到绥州的时候,终究还是有些迟了,王中正已经出发了!

    折克行与种谔无可奈何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有秦王殿下一句话,他们做事就有底气了,不必畏首畏尾。不过他们也清楚,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与王中正闹僵。秦王体谅他们,他们也不能为秦王添麻烦。

    王中正太可恶,太嚣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可实际上呢?一个月的时间拿下夏州和盐州?开什么玩笑?

    现如今大言不惭,来日无法完成,自然有他好看!忍一时之气,来日有找回面子的时候。

    当然了,折克行也第一时间将消息禀报给秦王赵昭。他已经得知妹妹折文芯已经怀上了第二胎,若是生下个男孩,对折家而言,意义非凡。故而,府州折家必然是全心全意,效忠秦王的。

    种谔也心里有数,秦王对他们种家不薄,分外抬举。虽说东路军他只是副将,可侄子种师道却是西路军的统帅。

    像他们这样的军事世家,最在乎的便是传承,侄子能如此出色,如此受到器重,他们最为高兴。

    也正是因为,面对王中正的傲慢无礼,他才能极大克制,一再忍让。

    绥州的消息很快就送到了六盘山,情况和预想的一样,将领失和是必然的。只是没想到王中正的表现太出乎意料,原以为赵顼能派来插手之人,多少有几下子,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草包。

    赵顼是无人可用了?可是故意派了这么一个草包来捣乱?对于赵顼的眼光与做法。赵昭已经无力吐槽了。

    一个月之内攻克西夏在东方的两座军事重镇?开什么玩笑?

    如果他来能低调点。好好配合作战也就罢了。如今竟然对战事指手画脚,简直是自寻死路。

    赵昭冷冷一笑,一个月时间,你若是攻不下夏州,那话就由我来说了,不要怪我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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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仁轨也有同样的担心,一个月的时间攻陷两座大城,未免有些太过儿戏了。若是战败。面子可就丢大了,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官家交代的任务,那可就麻烦了。于是乎,私下里也很委婉地劝说,希望王公公慎重。

    王中正却是浑然没有压力,他不觉得自己是大言不惭,而是信心十足。西夏如今这幅德行,大不如前,战场上接连溃败,望风而逃不知几许。还有不少西夏士兵公然直接投降。显然是实力不行,惧怕了宋军兵锋。

    这等情况下。自然要抢先立功了。自己是代表官家的,东路军的功劳绝对不能让折克行与种谔抢走。唯有漂亮的大胜仗,才能为官家赢得面子,唯有如此,才能够压住秦王的气势。

    这是官家特意交代的,也是此行最重要的任务,王中正牢记心中,并且不折不扣地执行了。只是略微有些着急,他忽视了一点,想要达到这样的效果,前提是战争必须获胜才行。

    就这样匆匆忙忙地上路了,王中正首先对夏州外围的石州发起了进攻。他原本的打算是五日之内破城的,可是意想不到的惊喜发生了。

    西夏守将只是略作抵抗之后,就望风而逃了。仓促之间,甚至来不及丢弃销毁相关的档案文书就走了。

    还有这样的事情?王中正顿时惊喜不已,西夏人的逃跑给了他十足的信心。看吧,我说了,大宋威武,天兵一道,敌军不战自溃,果然不错吧?

    最重要的是,如此一来,可是有实打实的战功在了,还有谁敢说自己大言不惭?石州之战,就是最好的明证,直接打脸折克行和种谔。也算是给官家挣到了面子,王中正一时间沾沾自喜。

    接下来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他,宋军士兵竟然在石州守将遗留的文书中发现一封信。一封夏州守将索九思所写的信件,大概意思是夏州兵力不足,粮草不继,宋军一旦到达,必定坚守不住。

    索九思寻问石州将军,是合兵一处坚守夏州,还是都弃城而逃?王中正看到书信之后大喜过望,竟然是这样?

    夏州兵力不足,粮草不足?守将的信心如此的不坚定?这可是天赐良机啊!

    只要拿下了夏州,折克行和种谔还有什么话可说?想来他们肯定会羞愧而死的。即便是长安的那位秦王殿下,只怕也会坐立不安的,官家一定会很高兴的。

    想到这里,王中正便觉得好笑,故而再也不犹豫,立即兵发夏州。

    还别说,一如既往的顺利,夏州城也不过抵抗了两三日,守将索九思就弃城而逃了。夏州可是昔年定难五州的首府,西夏国号就是由此而来的,是名副其实的龙兴之地。就如同应天府(宋州,赵匡胤登基之前在此为节度使)在大宋的地位一样。

    这可是重大的阶段性胜利,也是此番出兵以来最大的战功,足矣大书特书。即便来日青史之上,也会写到某年某月,王中正克夏州。这绝对是无上荣宠啊,一时间王中正得意忘形。

    立即派人给汴京的官家赵顼报喜,好让皇帝知道自己有多卖力,执行任务是何等出色。然后派人传令折克行和种谔,一方面是羞辱两人,故意炫耀一番。同时也是要两人加快速度,带兵前来支援。

    王中正已经选好了下一个进攻目标——盐州!

    刘仁轨道:“王公,我们还是稍等片刻,待折克行和种谔到来之后再出发。”

    “兵贵神速?等他们来都什么时候了?”王中正阴阳怪气地反问道:“眼下大军士气如虹,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想必盐州那边也不安稳,我们该一鼓作气,直接拿下城池!”

    王中正是有些得意忘形了,石州和夏州的胜利已经让他飘飘然了,认为自己是战神附身,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盐州肯定也会如同石州和夏州一样,只要大军到达,便会望风而逃,不战自溃的。他之所以要着急出发,实际上是怕折克行和种谔到来之后,分了他的战功。

    “可是我军携带的粮草并不多,俗话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还是稍候片刻吧!”刘仁轨虽然是个阿谀奉承之辈,但好歹是个将领,对于这等快速行动心有不安,劝说道:“何况,西北天气逐渐转凉,冬衣尚未运来……”

    “粮草?西夏人不是给我们留下一万石粮草吗?”这也是王中正颇为得意之处,索九思仓皇逃走,连粮草都未来不得焚烧。正好给自己提供了军粮,虽然不充足,但足够支撑一段时间了。

    石州和夏州如此不堪一击,夏州又能坚持多久呢?再说了,折克行和种谔不是随后就到吗?至于棉衣,更不需要了,难不成暂时还能进行到寒冬时节?开什么玩笑,王公公出马,哪里用得着这么长时间?

    王中正二话不说,下令立即出兵。官大一级压死人,刘仁轨即便是觉得不妥,却也劝谏不得,只好跟着王公公一起,风风火火地杀向盐州。

    消息传到银州,折克行与种谔面面相觑。王中正竟然攻下了石州和夏州?开什么玩笑?可事实就是如此,因为石州和夏州相继陷落,银州成为一座孤城,孤立无援,故而也主动投诚了。

    种谔疑惑道:“怎么可能?石州城池不大,轻松攻克倒也不奇怪,只是这夏州,城池高达,西夏人素来重视,怎地他这么轻松就破城了?”

    折克行低声道:“种兄不觉得奇怪吗?”

    “是啊,太顺利了,夏州竟然只抵抗了三天?”种谔道:“索九思此人,我是有些了解的,有勇有谋,不是轻言放弃之人?何以会做逃兵呢?”

    折克行沉吟道:“种兄,很不正常啊,这会不会是个……”

    “西夏人不见得是望风而逃,或许可能是主动撤离的。”种谔沉吟片刻,忧虑道:“很有可能是个诱敌深入的陷阱啊!”

    两人仔细推敲,越发觉得可能是个陷阱,不由都惊出了一声冷汗!

    如果是个陷阱,意味着什么?西夏人肯定已经在盐州那边张好了口袋,等着宋军钻进去!王中正是个不知兵的草包,轻狂自大,两场胜利,他肯定已经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哪里还会犹豫,肯定好犹豫冲过去。

    事实上他已经这么干了,还命令他们二人随后跟上!

    折克行与种谔对望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的都是担忧。毫无疑问,王中正的轻敌将会断送他自己和那两万将士。不只是轻敌,粮草也没跟上,冬衣也没有携带。他们发现,王中正竟然只带了四万民夫,如此长的路途,道路又不好走,如何能保证数万大军的供应呢?

    毫无疑问,王中正肯定要完蛋了。

    折克行与种谔迅速将这一情况向秦王殿下禀报,至于汴京,王中正肯定有报捷的奏疏。先让官家高兴高兴,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乐极生悲。

    奏报之后,安定心神,两人不约而同都想到一个问题——该怎么办?(未完待续。。)

    ps:  端午快乐!今日过节,耽搁了时间,只有一更了,见谅!明日三更补上!

第六四四章 忠、效不能两全

    赵顼接到王中正的捷报,心情大好。

    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一片期望,连续拿下了几座大城池,这可是巨大功劳了。此番对西夏作战,无论取得多大的成功,王中正的功勋都是不可磨灭了,赵昭注定无法占尽风光。

    这就足够了,再加上适当的舆论引导,着重强调,王中正的功劳会盖过其他将领。那么自己,也就可以压住秦王的风头。

    如此一来,王中正也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西北,钉入赵昭的地盘内,让他不得安生,甚至是分崩离析。一切都在按照预期发展,。

    对此,赵顼很满意!

    许久以来,难得有这样高兴的事情。

    随即,赵顼又看到一份来自长安的奏报。秦王严令泾原路转运使和长安提举常平司文及渊,不惜一切代价为中路军运送军粮。

    看到这里,赵顼的心里开始动心思了。

    他知道,此番对西夏之战最终的核心目标是灵州。而盐州和韦州则是灵州的门户,哪座城池先破,哪路军就能早日到达灵州城下,取得最大的战功。

    王中正已经赶赴盐州了,刘昌祚也在韦州城下激战,万一他要抢在王中正前面,那可就麻烦了。

    赵顼知道,刘昌祚是赵昭一手提拔起来的。昔年他被李复圭陷害,就是刘昌祚和景思立千里迢迢赶来汴京为他作证伸冤的。毫无疑问,他们是赵昭坚定的支持者。

    灵州之战,岂能让他抢占先机?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只要粮草略微迟缓。必定能够拖延刘昌祚的进程。此事既然是文及渊负责,那么自己就能鞭长可及了。

    哼哼!

    赵顼冷冷发笑,突然间喉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以至于连声咳嗽,脸色瞬间涨红。

    看来是近日服食药物过多了,赵顼虽然心中这样想,却没有意思懊悔的念头。这段时间的努力,还是很有成效的。

    宫中已经有三位皇子。如今又有一位后妃陈氏怀孕,太医声称,很有可能还是一位皇子。如此一来,自己就有四个儿子了。这下好了,皇室后继有人了。

    同时赵顼还有种很奇怪的念头,那就是与在这方面超过赵昭。你才两个儿子,我即将有四个了!

    只是儿子都还太小,赵顼已经打定主意,等六子赵煦(实际上的老大)再大点,就立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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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及渊在长安为官已经许久了。得益于家学渊博,从小跟随身为宰执大臣的父亲。耳濡目染,能力还是很不错了。

    至少他管理下的各方面政务都十分妥帖,分管的粮仓、劳役与河运都没有一点差错,在年轻官员之中殊为难得。

    但是有一件事,一直横亘在文及渊心头,让他十分为难。在长安围观,自然要听命于秦王殿下。可是官家竟然通过他的父亲文彦博,给自己了一个秘密任务,注意秦王的一举一动,密报官家。

    做间谍?文及渊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有这样的任务。

    说实话,对于官家的这种行为,他颇为不齿。堂堂皇帝,做事该光明磊落才是,何以这用这般下作的手段呢?何况秦王还是堂堂皇叔,官家如此手段,实在有些不光彩。

    虽然不屑,可文及渊却不敢拒绝。否则文家的处境会非常糟糕,尤其是大权在握,门生故吏满天下的父亲会非常尴尬,难以自处。

    对此,父亲文彦博的态度是,不能完全拒绝,却也不能太过分出卖秦王,否则最终会两面不是人。只能且先应付着,挨过一日是一日,总有一天,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总会有妥善解决办法的。

    于是乎,文及渊心中很不是滋味地接下了这个有些肮脏的秘密差事。虽然时常给官家送去密奏,但内容都是不痛不痒的事情,从其他渠道也能够打探到。虽然官家赵顼很是不满,但文及渊辩解,自己官职不高,根本接触不高秦王的核心机密,如此也算是糊弄过去了。

    如此,文及渊虽然无法心安理得,但至少不十分内疚,日子总还算过得去。可是躲过了初一,终究躲不过十五,今日他接到官家的密诏,让他延缓向韦州刘昌祚所部运送粮草。

    这是何意?

    文及渊不知道官家有什么打算,心里已经泛起了强烈的震惊。

    粮草对于大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延缓粮草运送会是什么结果?刘昌祚推进速度延迟是小,很有可能会导致失败,甚至影响到整个全局的胜败。

    官家怎么会有这样的旨意呢?他不会这样没有尝试,为什么要做如此奇怪的举动呢?

    皇帝与秦王叔侄之间的明争暗斗,文及渊也是有所耳闻的。身在长安,他也能第一时间知晓各路大军的战报。

    据说东路军王中正所部已经攻克夏州,如今正在进攻盐州,如果能赶在刘昌祚将军攻克韦州之前,抢先一步兵发灵州……

    这其中的战功和意味大不相同啊!文及渊到底是宰相的儿子,这些事情还是能想明白的。

    难道说,官家就是为了故意拖住刘昌祚,好给王中正争取时间?太荒谬了。打仗的事情能儿戏吗?

    两家会师灵州城下不是更好吗?官家竟然为了与秦王的争斗,如此置前线将士生死于不顾,置大宋安危于不顾!

    王中正若是战败了怎么办?凭他一己之力,就一定能够攻克灵州吗?稍有不慎,此番大举讨伐西夏将会以失败而告终。中路数万大军粮草无以为继,根本无法及时救援,甚至来不及回撤。

    一旦西夏大举反扑,会是什么后果?数十万大军的性命能开玩笑吗?若情况糟糕,大宋西北防线全线崩溃都是有可能的。

    官家难道想不到这些吗?他竟然为了一己私利,行如此卑鄙之事,着实难以想象。文及渊是新科进士,从小到大读的都是仁义礼智信的先圣经典,坚持忠君报国。

    可如今,他发现报效国家和效忠君王之间竟然有了矛盾,君王竟然在危及国家安全?这君王还能效忠吗?

    骤然间,多年坚持的信念全都崩塌了,文及渊对皇帝赵顼的做法难以理解,深恶痛绝。沮丧纠结许久之后,文及渊心中有了决定,不理会官家的密诏,一切以大局为重。

    如今看来,官家太让人失望了,倒是秦王殿下,才是大宋的希望。文及渊默然想起那日在大雁塔的情景,秦王宽厚谦和,明白事理。即便是与王安石等新党官员不睦,却依旧承认变法之中的有利举措,并且加以推行。

    不因自己的喜恶来评判,凡事追寻一个理字,这才是明君该有的风范。还有秦王殿下修建的大宋英雄纪念碑,曾几何时,文及渊觉得有些过分抬举那些武人和将士了。可如今看来,秦王没有错。

    守土卫国都是武人将士在抛头颅,洒热血,凭什么看不起他们呢?他们在前线苦战,皇帝为了一些摆不上台面的原因,不顾他们生死……对将士们太不公平了,秦王说得对,将士们应该名垂青史,享万世敬仰!

    在忠君和报国之间,文及渊选择了后者,他依旧不遗余力地准备粮草,及时派人运往前线的韦州。他也知道,自己这个举动必然会让官家勃然大怒,文家必然要承受雷霆之怒。自己在长安倒是无所谓,但身在大名府的父亲怕是少不得要受到牵连……

    文及渊不敢怠慢,立即写信给大名府的父亲,告知情况。并且将自己无法理解的疑惑道出,希望父亲能够理解,能够为自己指点迷津。

    忠君与报国不能两全,忠孝亦难以两全!

    ~~~~~~~~~~~~~~~~~~~~~~~~~~~~~~~~

    “为父又能指点什么呢?”文彦博看到儿子书信时,长叹一声,嘴角满是无可奈何的苦笑。

    儿子错了吗?没错!

    从小到大读的圣贤书,先圣所言的道理自然没错,报效国家更加没错。

    自己能说什么?难道说儿子不懂得变通?只是该如何变通呢?文彦博自己也想不到一个妥善的办法,首鼠两端,终究没有好下场。

    不能责怪儿子的不配合,他并没有错。只是如此一来,官家必然是勃然大怒。儿子在长安暂时没事,可文家的其他人呢?

    文彦博心里很清楚,必须给官家一个交代。不能绝对的忠诚的文家是绝对不能掌权的,否则必然会有杀身之祸!

    也罢,这么多年摸排滚打,早就厌倦了。如今这般风起云涌,还是早些避开为妙。

    “及甫啊,为父口述,你来润笔,替为父写一封请辞的奏疏!”文彦博长叹一声,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什么?请辞?”文及甫大为惊讶。

    “你三哥留在长安,为父就不能继续留在大名府啊!”看着六子微微有些失落的神情,文彦博道:“唯有如此,才能保我文家平安,才能有希望!”

    关于文家的未来,也许儿子说的没错,希望在长安那边,有三子在就足够了。文家保全平安的同时,依旧有一份希望。

    文彦博相信,这个希望大有可能。(未完待续。。)

第六四五章 虚虚实实

    赵昭是在韦州接到折克行紧急奏报了!

    不到半个月时间,王中正便攻克了石州和夏州,当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事有反常必为妖!

    正常情况下,即便是换成折克行与种谔那等能征善战的猛将,也未必能做到。王中正却做到了,明显有些不合常理。

    西夏人望风而逃?是畏惧宋军兵锋吗?

    赵昭轻轻摇头,石州也就算了,可夏州是西夏龙兴之地,东部最重要的核心城池,焉能这样轻易放弃?

    西夏人的主动撤离,有太多的猫腻。石州竟然留下了重要的文书信件不能销毁,夏州还留下了粮草?开什么玩笑?西夏人至于仓皇成这样吗?既然要逃走,最起码的善后是肯定要做好的。

    越是如此,其中越是有问题!

    很显然,这更有可能是西夏人故意有序撤离,诱敌深入的计策。王中正那种草包,轻狂自大,稍微有些成绩,早就按捺不住了,哪里还能顾及这许多。只怕早就得意忘形了,根本不会想是不是陷阱,都会一头扎进去的。

    盐州!

    王中正已经去了盐州,他肯定妄图像石州和夏州一样,西夏人不战而降。做梦吧!赵昭确信,西夏人肯定在盐州部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钻进去。

    王中正这等草包,死了也没什么,正好干干净净。可问题是,如此一来,东路军的战况堪忧。西夏人苦心布置,不惜以放弃夏州为代价。这个陷阱的可怕之处可想而知。

    被他这么折腾。一切的部署全都乱套了。东路军的大好前景只怕要断送了。一个不好,可能还会有非常糟糕的后果出现,前功尽弃是小事,怕的是一败涂地啊!

    还有,折克行和种谔所部的安全,也令人担忧!

    这是个连锁反应,西夏人必定会步步为营进行反攻的。王中正已经下令,让他二人随后跟上。快速前进。到时候彼此之间是否可以相互救援?听说王中正仓促之间,粮草什么也都没有安排妥当?

    局面非常糟糕,后果不堪设想。为今之计,赵昭只希望折克行与种谔两人能够小心些,既然已经察觉到不妥之处,就尽量地方,将损失降到最低,尽可能保住已经战果。

    东路军已经指望不上了,克敌制胜,重点该在自己这边了。

    刘昌祚在韦州城下已经好多天了。可连番猛攻之后,依然不能破城。赵昭之所以现身韦州。为的就是亲自督战,激励士气,希望能够尽快攻克韦州。

    同时,也是为了迷惑西夏人!

    从目前接到的消息看,灵州方面的西夏大军有朝着盐州调动的迹象,毫无疑问,目标肯定是王中正。

    看来梁乙埋是想要在东线寻求突破口,进行反攻了。如果是这样,那么中线和西夏的机会就大点。除了韦州加强防御死守之外,他肯定还会提防自己的。

    唯有自己现身,他心里有数,才会放松对灵州一带的警惕,全身心投入到盐州和东线战场上去,兵力部署肯定也会这样倾斜。

    所以,现身还是很有必要的。

    同时,赵昭还制造了关中遭到袭击的假象,让梁乙埋误认为他的族人梁河成功了,那么萧关的戒备程度会进一步下降……

    ~~~~~~~~~~~~~~~~~~~~~~~~~~~~~~~~~

    灵州城,西平府,这是西夏在黄河东岸最重要的城池,是宁/夏平原与国都兴庆府的门户,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梁乙埋本来的计策就是退守灵州,只留下几座重要的大城池坚守,坚壁清野,故意拉长宋军的粮草补给线,就是想要拖死宋军。

    要么宋军最终撤退,要么最后在灵州城下决战。经过前面几座城池的苦战,再加上长途跋涉,等宋军到了灵州,可是强弩之末了。自己以逸待劳,到时候与之决战,便可反败为胜。让宋军有来无回,然后反攻回去,这是梁乙埋最初的计策。

    但是王中正的突然出现,让他看到了新的希望。他对此人有了解,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草包,竟然大言不惭,想要一个月内攻陷东方三州?

    开什么玩笑?梁乙埋又是愤怒又是好笑,但冷静下来之后,他决定成全王中正的美梦,先让他高兴高兴。

    甚至打算将折克行和种谔全都引入彀中,在盐州为他们准备一份噩梦大餐。如果成功,夺回夏州、银州不说,还能够反攻绥州、府州和延州,反败为胜的契机就在这里。

    梁乙埋迅速布置,不惜让索九思放弃夏州,将兵力集结到盐州来。单纯对付王中正肯定是够了,但若是将折克行和种谔全部算进去,保证稳妥获胜,兵力就有些单薄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从灵州调集兵力,可梁乙埋有些担心,灵州是绝对不容有失的。他给韦州守将下了严令,如论如何都要坚持死守,不能让刘昌祚所部有任何的进展。只要拖延一段时间,就是胜利。

    西路军的种师道所部,也会阻塞在了黄河岸边,暂时前进不得。唯独让他担心的就是秦王,赵昭一直不现身,让他很是不安。因为他太清楚,赵昭最擅长的就是出其不意。万一他给你闹出一个非常手段来,一个措手不及的重击,后果不堪设想。

    要行动,必须要搞清楚赵昭的下落。

    终于,有消息了!

    赵昭出现在了韦州城下,亲自督战,看来他是想要在这里打开突破口。想的倒美,哪有这么容易?

    韦州城里可是他布置的重兵,都是以一当百的死士,城中粮草充足,可以坚守很多日子。即便是你赵昭亲自出手,又能如何呢?

    听说梁河已经出现在了泾河附近,为祸关中,想必赵昭很快就要忙的焦头烂额了,哪里还有时间顾及别的呢?

    后方安全,梁乙埋松了一口气,急忙带着大军去了延州。

    其实一直等候在灵州,最终来个大反攻也是可以的。奈何国内的党项贵族不断叫嚣,若是再没有点反击,而是任凭宋军出现在西平府,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说不定会有西夏贵族直接反叛,梁太后已经快要撑不住了。梁乙埋也没办法,无论如何都该想点办法,为姐姐梁太后分忧才是。

    故而只能改变策略,盐州的反击之战,就显得越发的意义重大。

    唉,都是现实所迫。赵昭与宋朝皇帝的争斗,是掣肘。可自己又何尝没有掣肘呢?仔细想想,勉强算是一次相对公平的对决,谁能获胜,最终还是要靠自己。

    梁乙埋不敢耽误,主动放弃石州和夏州,已经有好多将领不服气了。自己若不及时过去控制,他们一旦忍耐不住,轻率行动,很有可能坏了大事。

    ~~~~~~~~~~~~~~~~~~~~~~~~~~~~~~~~~

    王中正与刘仁轨匆匆带着大军杀向盐州,一路上根本不曾停留。

    甚至连天气明显开始转凉,这样重要的气候信息都丝毫不在意,根本不顾及军中并未携带棉衣。而他们的粮草也不是很充足,即便有西夏人留下来的粮草,可消耗速度太快,若不及时补充,终究不是办法。

    即便情况如此糟糕,王中正依旧毫不理会。前面两场胜利已经让他冲昏了头脑,满脑子只有战功。

    自我陶醉,加上手下一些人的阿谀奉承,王中正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战神,所向披靡。盐州肯定也会轻松攻克的,绝对是手到擒来。

    是以,任凭刘仁轨如何劝说,根本不听。对于折克行与种谔的迟缓行动,更是勃然大怒,连续几次派人回去催促,希望能快些跟上。

    ~~~~~~~~~~~~~~~~~~~~~~~~~~~~~~~~~~~~

    银州城,折克行与种谔确实陷入了为难之中。

    明显前面有陷阱,他们已经给王中正去书信了,特意强调提醒。可是王公公哪里在乎这个?直接嗤之以鼻。甚至愤愤道:这是有人嫉妒我的战功和威名;这是有人故意想要拖延时间,分享战功……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折克行与种谔没能怎么说?何以就遇上这种奇葩了呢?汴京城里的官家赵顼也真是混账,竟然派了这么一个愚蠢的草包,真实没救了。

    王中正的下场已经可以预料了,折克行与种谔为难的是自己该怎么办?是否该及时救援?

    按此时此刻心中的愤恨,倒是巴不得王中正就这么挂了,他可是官家的人,死在战场上,不至于为祸西北,可以为秦王省去许多麻烦。

    可是仔细想想,好歹都是宋朝人,同同胞,是袍泽,焉能看着他们送死,见死不救?同时,一旦王中正落败,对整个战局造成的影响必然非常恶劣,所以他们觉得,为了大军,也是有必要救援的。

    同时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免得官家赵顼找个什么由头来对付他们或者秦王。友军遇难,必须要救援,这可是大宋军法上有规定的。

    秦王虽然说可以灵活判断,但官家赵顼肯定不会跟你讲道理的。甚至会认为是自己二人,或者是秦王殿下,联手坑害了王中正。甚至连与西夏人勾结,联手做局,故不救援这等话都能说出来。

    所以,无论是为了自己安全,还是秦王的名誉,都是要救的。

    只是,事已至此,该当如何救援呢?(未完待续。。)

第六四六章 草包的悲哀

    战争是无情的,事实是残酷的!

    王中正得意洋洋来到盐州,立即发起进攻,希望西夏人再次为上国天兵的威势所震慑,瞬间望风而逃的。

    可是,西夏人并没有逃。

    首日,面对宋军连绵的营寨,强盛的兵锋,西夏人坚守不出,并未逃走。看来得该他们点颜色看看,好让他们知道大宋军队的厉害。

    次日,王中正立即下令发起进攻。西夏人依旧不为所动,按部就班进行抵抗,宋军的进攻毫无进展。西夏人还是未投降,也未逃走。

    王中正心想,看来盐州的情况比夏州要一些,兵力或许更为充足一点。不过他坚信一点,西夏人肯定已经坚持不住了,如今不过是硬撑着。

    再进攻两日,他们肯定会溃败逃走的。

    第三日,宋军猛攻,城池不为所动……

    第四日,宋军猛攻,盐州西夏守军依旧未溃逃……

    第五日,盐州守军依旧岿然不动。

    第六日,无论王中正如何所谓的强攻,如何在城下喊一下危言耸听的震慑之语,西夏人依旧不所所动,丝毫没有逃走迹象!

    盐州的西夏人这样坚挺?竟然没有逃走的迹象,当真是太奇怪了!

    王中正惊讶的同时,也开始有些慌了。

    他心中侥幸认为,或许是因为盐州会很重要,西夏才会这样坚守的,他们也是在拼死守卫。支持不了多久的,嗯!一定是这样的。

    可是。整整十日过去了。西夏人依旧眉头溃退。没有望风而逃。哪怕是一丝痕迹,一点风声都没有。

    相反,西夏人越战越勇,甚至已经开始有了不错的反攻,宋军无功而退的同时,也开始有了不小的伤亡!

    怎么会这样?王中正彻底慌了神了。

    他固执是地认为,是西夏人铁了心要坚守盐州城,才会抵抗的如此激烈。

    可是渐渐的。随着西夏人防守与反攻越来越厉害时,王中正也开始有些动摇了。他就是个草包,根本不懂军事,只不过是跟着王韶混了几年,略微听了几个军事名词,然后能纸上谈兵地说两句。

    可怜赵顼并未明察秋毫,以为王中正,王公公是个难得的军事人才,对自己又是忠心耿耿,派这样的人前来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实际上。王中正什么都不会。只有一腔热血,一颗轻狂自大的心。石州和夏州。在西夏人的有意安排下,他完全就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莫名其妙地获胜了。如今遇到了盐州这等硬茬子,他根本无可奈何。就他那点进攻手段,实在摆不上台面,根本不能发挥作用。

    “王公,我们上当了,石州和夏州,有可能是西夏人故意放弃,然后引诱我们进攻的。”刘仁轨道出了实情,劝慰道:“王公,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尽快撤退吧,免得遭遇西夏人围攻……”

    “胡说,分明是西夏人望风而逃,哪里是什么诱敌深入?”王公公怎么能承认呢?若是承认了,岂非是自己受人蒙蔽,骄傲狂妄才导致了如今局面?无论是最终的责任、名声还是自尊心,王公公都无法接受。所以,无论如何,他都是不能承认的。

    “是是!”刘仁轨唯唯诺诺,他清楚这位王公公是什么人,死要面子,此刻人在屋檐下,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是委屈地劝慰道:“不过西夏人如何是要坚守盐州城,准备比较充分,以我们目标的实力怕是不容易破城,不若我们暂时退兵,休整几日,再继续进攻如何?”

    王中正犹豫了,说实话,他是愿意这样的。这几日下来,进攻毫无进展,本就没什么真本事的他已经是束手无策了了。如果有个台阶,暂时退兵也是可以的……

    就在王公公迟疑的当口,刘仁轨轻声道:“我们且先退兵休整,等折克行与种谔将军率领大军到来之后,我们在卷土重来……”

    刘仁轨是一片好心,想要劝谏王中正做出正确的选择。可是劝谏是个技术活,绝对要讲究方式的。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提起折克行与种谔啊。

    王中正本来已经心动了,可是一听到这二位的名字,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了。当初自己大言不惭,可是夸下海口的。如今这般退兵了面子上怎么过得去?岂非让人家笑话?拿下石州和夏州的功绩也就没有了。消息传到汴京,估计官家也会怪罪的。

    王公公爱面子,如今更是拉不下这个脸。同时,他心中还有几分侥幸。万一西夏人也快撑不住了,再坚持一两日,说不定西夏人就溃败逃走了……

    不能前功尽弃啊!王中正一想到这里,强烈的自尊心就开始作祟,绝对是死要面子。是否活受罪,他就不在乎了。通常来说,即便是有什么罪过,他就会推诿到别人身上来受的。

    “不能退,此时撤退,对大军时期必然有影响……”王中正道:“何况,目前的局势我们还能应付,西夏人或许也快撑不住了,再坚持几日……传令折克行与种谔,让他们快些支援。”

    刘仁轨眼睛一闭,心里别提有多酸了。怎么就遇到这样一个统帅呢?巴结了半天,原来是个傻蛋了。看这样子,想要留着命回去怕是不能了。

    不对,岂能跟着这个傻蛋草包一起陪葬呢?岂能这样坐以待毙,被这个傻蛋草包一起拉着陪葬呢?刘仁轨心思大动,已经开始另有打算了。

    王中正却是外强中干,心里已经还是发虚,但外表依旧是信心满满,威势十足的王公公。指挥士兵对盐州城发起进攻。

    只是他委实是个草包,指挥起来直接是杂乱无章,根本没有行之有效的攻城方式。行动和命令也是乱七八糟,折腾将士们白费力气,却起不到一点效果。

    连日不能破城,将士们的士气已经开始逐渐低落,如今又被王中正这样折腾,就更加的萎靡不振了。可王中正丝毫不在乎,依旧态度强硬,对士兵们苛责打骂不断,以至于怨声载道。

    最糟糕的事情出现了,宋军的粮草不多了。本来需要十万民夫,王中正匆忙之间,过于自信,只带了四万民夫,携带的粮草自然也就减半了。加之,他一路推进速度太快,民夫根本跟不上,粮草自然是难以为继。

    在盐州城下多日,消耗巨大,已经所剩无几了。屋漏偏逢连夜雨,时间进入九月末,十月初。这在西北之地,已经入冬了。而且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更寒冷,早早就开始下雪了。

    可是因为王中正的匆忙,宋军根本没有携带冬衣,在寒风和雪花中冻的瑟瑟发抖,谈何攻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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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盐州城头,索九思站在城头瞧了几眼,转身道:“国相,就让末将出战吧,不就是一个草包吧,末将出马,保证很快将他们剿灭,何必与他们虚耗这许多时日?”

    这些日子,面对宋军的进攻。西夏人只是严防死守,按部就班地防御,逐渐加强反攻,规模都不大。

    以至于城中的西夏将领都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尤其是索九思这样的将领,心里最是激动。他可是西夏名将,出身河西世家,以勇武善战著称。他坚守的夏州城,绝对是坚固不可破。

    可是为了国相诱敌深入大计,最终不得不主动放弃,撤退到了盐州。可传出去的消息,则是索九思不战而逃,丢掉了夏州城,这对他的名声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因此索九思一直愤愤不平,想要尽快反攻。

    尤其是面对城下的王中正时,心里更不是滋味!这个草包轻狂得意,为了自夸,言辞之间对自己多有鄙夷和贬斥,更让他大失面子。故而早就想要亲自率兵前去教训,奈何国相一直不许,让索九思心痒难耐。

    “着急做什么?”梁乙埋轻声道:“知道他是个草包,就不要把他当回事。我们费这么大劲是为了干什么?难道是为了对付一个草包吗?让他暂时存在,自然是有道理的,先不要急。等到要对付他的时候,自有你一雪前耻的机会……”

    “可是……”索九思是个急性子,时间太长,让他很不是滋味。

    “这样的草包,还需要你出手吗?”梁乙埋笑道:“对他动手,只会自降身份,你看……不需要我们动手,他们自己已经开始乱了……”

    宋军确实开始乱了,粮草无以为继,天气寒冷,却没有御寒的衣物。进攻城池始终没有进展,主将的态度又十分恶劣,如此情况下,将士们早就没信心和耐心了。

    王中正看着这个糟糕的情况,也是无可奈何,大为着急。大好形势,怎么突然之间会这样呢?

    一直期盼着,西夏人支撑不住能够逃走或者投降的,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了。至于援军,王中正已经咒骂了很多次了,可是折克行与种谔还是没有来……

    无计可施了!宋军已经陷入了分崩离析的边缘,王中正终于慌了神了。

    撤退……

    他想起刘仁轨的建议,终于想要撤退了。只是事实很残酷,到了此时,想走已经走不了了!(未完待续。。)

第六四七章 生死相距三十里

    盐州城下,王中正终于吃瘪了。

    很明显的事实摆在眼前,石州和夏州的溃逃是西夏人的诱敌之计。可怜他妄自尊大,轻狂得意,冒然出兵,如今终于要付出代价了。

    虽然心里略有悔意,但依旧是煮熟的鸭子——嘴硬!

    王中正是怎么也不肯承认自己错了,一再表示,是西夏人顽强死守,所以不易破城。

    死要面子,活受罪,自然也就无法坚持到底。

    面对缺衣少食的困境,士兵们已经到了承受极限,处于崩溃的边缘。而西夏人的抵抗依旧激烈,反攻也越来越强势。

    如此情况下,王中正再也坚持不下去,他决定听从刘仁轨的建议,撤退休整!直到此时,他依旧用的这样冠冕堂皇的说辞,就是为了维护他那点比玻璃心还脆弱的自尊。

    只是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情况早已经今非昔比了。如果一开始,发现异常之后,听从刘仁轨的建议,立即撤离,成功几率无疑会大一些。

    但如今,士兵的战斗力在急剧下降,西夏人的反抗也越发强烈,想要突围可就不容易了。

    王中正可不管那么多,他隐约有种感觉,继续留在盐州城下,可能会全军覆没,丢掉性命。此时唯一的求生办法就是突围,只要能撤出去,一切都好说。保住了性命,也能保全面子。

    折克行与种谔故不救援,或者救援迟缓的罪名绝对跑不掉,盐州战事失利的责任可以全部推倒他们身上去。官家可以以此来问罪他们,打击秦王,就不会苛责自己。虽然方式和结果略有不同,却能达到异曲同工的效果。

    所以。即便是西夏士兵开始反攻,阻截,甚至是包围,他还是要拼尽一切突围。尽管很简单,却也并非全无可能。虽然宋军士兵的战斗力在下降,但在饥饿、寒冷与死亡的威胁逼迫下,求生**更加强烈,作战的时候自然也就更为勇敢。

    就这样,他们冲出了西夏人的包围圈,突围到了盐州城东一带的白草坪一带。

    此举让梁乙埋大为惊讶:“宋军竟然杀出去了。想不到啊!”

    “兔子急了还咬人,想必是王中正那个草包怕死,着急逃跑!”西夏将士对此十分不屑。

    索九思道:“国相,现在该容许末将追击了吧?”他早已心痒难耐,遇到如此机会。立即请命。

    “好吧!”梁乙埋知道,宋军突围。自己这边就必须稍微改变策略。吩咐道:“九思带兵去追击,但有一点,阻挠宋军撤退就是了,可以给他们造成恐慌,但是不要赶尽杀绝,你明白吗?”

    “明白!”索九思心如明镜。知道国相有大谋划。

    “底线是鹅枝谷和神堆驿,不可让王中正所部越过半步,然后在那里等着,你会棋逢对手。有一场硬仗要打!”梁乙埋沉声道:“你当先而行,本相随后就到!”

    “是!”索九思面露喜色,憋屈了太久,终于可以反击,扬眉吐气了。

    到了白草坪,王中正刚松了口气,尚且来不及休息,西夏人的铁骑便追杀而来,为首的整个大将索九思。

    王中正无可奈何,如今已经不是撤退,而是突围了。为了活命,可以说是不惜一切代价。他立即调动军队拼死抵抗,不至于再次被西夏人包围拦截。

    “叫刘仁轨前来,让他率部断后,掩护大军撤退!”王中正想到了自己的副手刘仁轨,不过目的则是让他断后,掩护自己逃走。

    可又有谁愿意做替死鬼呢?刘仁轨也不傻,如此局势下,断后的将士必定会全军覆没。本就怒气冲冲的刘仁轨,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你王中正犯傻,将大军陷入危险境地,不思悔改。如今为了自己逃命,让我去送死?想的倒美!

    刘仁轨勃然大怒,在生死面前,也顾不得职位尊卑了,更顾不得王中正乃是官家面前红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如此,那就你来为我断后吧!生死各安天命,都是你咎由自取的结果。

    刘仁轨当即带着几千本部人马,脱离战场,迅速向东逃窜。

    王中正得到消息,愤怒不已,此刻当真有杀了刘仁轨的心。身为副将竟然不顾主将,临阵脱逃,简直是胆大包天,回头一定要军法从事。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能够或者突围出去,王中正咒骂的同时,更多的是悲哀与恐惧。西夏人的进攻越来越强烈,刘仁轨的逃走使得兵力瞬间捉襟见肘,最重要的是动摇军心。

    本就涣散的军心骤然间全乱了,将士们原本还协同作战,共同谋求逃生。可刘仁轨这么一走,将士们心中只有强烈的逃生**,哪里还顾得上所谓的协作?全都四散奔逃,想要活命。

    可越是如此,越是没有活路。宋军的抵抗来时凌乱,渐渐不支,死伤在西夏人刀锋下的人越来越多。

    王中正清楚地感受到了死神的恐惧,整个人惊恐万分。不过这种时候,求生**很强烈,是以拼命想要逃出去,也有几分绝地反击的意味。

    宋军在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之后,率领大军突了出去,赶到了鹅枝谷。在这里,宋军得到了暂时的喘息。再想要突围却不能了,西夏人死死地封锁了东去的道路,宋军陷入了绝地之中。好在西夏暂时并未进攻,可以暂时苟延残喘。

    王中正怒啊!他没有自我检讨,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对外宣称是因为折克行与种谔救援不及时,盐州才久攻不下,全然忘记了,刘仁轨建议等候援军,一同进攻的提议。至于撤退遇袭的责任,则推诿到刘仁轨临阵脱逃之上。

    对,就是这样!

    王公公心里也如此暗示,很快便组织起一套严密的说辞,如此上报朝廷。自己就可以撇清所有的责任了。

    只是,还有上奏官家的机会吗?面对西夏人的包围,缺衣少食的绝境,王中正欲哭无泪。唯有不断咒骂刘仁轨、折克行和种谔,心里才稍微好受一点。

    ~~~~~~~~~~~~~~~~~~~~~~~~~~~~

    王中正并不知道,这几位目前的处境也不怎么好!

    刘仁轨虽然先不逃走,却并未逃出去。

    他只不过比王中正快了十多里地,结果遇到西夏大军的拦截,几千人拼死突围,却一个也不曾走掉。以全军覆没告终。

    “王中正误我啊!”刘仁轨临死之际,大喊一声,眼睛瞪得圆圆的,满是愤恨,随即没了声息。死不瞑目。

    索九思看着满地宋军尸体,冷笑道:“国相严令。不得有漏网之鱼。焉能不遵?”

    王中正残部已经被包围,是瓮中之鳖,先不着急。如今他要去面对真正的对手,种家军已经来了!

    面对王中正的轻敌冒进,折克行与种谔禀报秦王的同时,自己也颇感为难。前面很有可能是陷阱。他们不能坐视不理。

    虽然心底里希望王中正完蛋,最好是有去无回。可随行大军都是大宋将士,焉能看着他去送死而见死不救?更担心,稍有不慎。会引起全线崩溃,影响到整个战局。

    同时,又不能落下口实,避免官家赵顼给自己和秦王找麻烦。所以,还是救援还是必要的。

    具体行动,由种谔的哥哥种咏率军前来救援,折克行居中策应,种谔本人则坚守银州,以防不测。

    种咏来了,因为要为王中正运送粮草的缘故,速度略有迟缓。待过了夏州之后,情况急转直下。

    王中正久攻盐州无果,粮草不继,天空又开始飘落雪花。以如此情况看来,败退是必然的。

    种咏倒也是一片公心,想要及时接应王中正。奈何接近盐州的时候,突然遭遇了西夏大军伏击。

    至此,终于可以断定一点——石州和夏州的败退,乃是西夏诱敌深入之计。

    王中正中计了,八成是有去无回了!种咏一边给折克行和种谔报讯,一边继续挺进。即便明知前路有西夏人的伏击,依旧没有退缩。

    种咏知道,王中正肯定会撤退,如果两军能够相会,联合突围的几率更大。如今退却,可就前功尽弃了,也会落人口实的。如此也可以将西夏人留在盐州附近,折克行与弟弟也能从容布置,或许可以保住夏州和银州。

    至于此战的危险,种咏却没有多想,他纵横西北多年,刀光剑影半辈子,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种咏很勇敢,也素有谋略,乃是一员有经验的老将。一路西来,他很小心,避开了几次西夏人的伏击,成功到了神堆驿!

    至此,却再难前进一步!

    在这里,种咏遭遇了西夏大将索九思。尽管他指挥得当,将士们也勇敢作战,却依旧不得前进一步。

    看得出来,西夏人是布下重兵的,根本难以突破。此处地形,以及战场具体情况非常残酷,除了硬拼之外,根本没有其他投机取巧的计策可用。

    种咏无可奈何,这也算是尽力了,为今之计,只能是撤退了,否则自己也可能有些危险。可就在此时,他接到了一个消息——王中正所部就在神堆驿以西三十里的鹅枝谷。

    种咏有些犹豫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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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品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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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这一堆烂摊子,刚穿越过来的周星傻眼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土豪系统从天而降,帮助周星解决一切难关,一切都从做一个名震四方的神豪读者开始改变。

第六四八章 失和

    鹅枝谷到神堆驿,三十里地,关乎两支宋军的生与死。

    种谔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走!

    毕竟都是大宋军队,岂能见死不救?只有三十里地,救援是有希望的。仔细观察过西夏大军的布置情况,种咏觉得并非完全没有机会。

    再者,这个紧要关头撤离,王中正所部被完全吃掉不说,自己也有可能被西夏人衔尾追杀,后果不堪设想。

    种咏留了下来,很快与西夏人鏖战在一起。他数次想要冲破西夏人的防线,前往鹅枝谷,接应王中正,可始终未能成功。

    渐渐的,种咏发现情况更为糟糕了。西夏大军汹涌而来,无论是人数还是气势,都比之前更为强烈了。

    糟糕,中计了!

    种咏回过味来,再想走却已经不能了。可是很快,他又发现了异常,西夏人只是死死地包围自己,并不继续进攻。这等情况下,只要西夏人愿意,自己所部必定是全军覆没的下场,西夏人想要干什么?

    诱饵!

    种咏略微沉吟,猛然反应过来。王中正对自己而言是诱饵,那么自己,对兄弟种谔,对折克行还是诱饵!

    想到这里,种咏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是事已至此,他也是无可奈何,唯有默默祈祷,希望折克行与种谔不要上当。

    ~~~~~~~~~~~~~~~~~~~~~~~~~~~~~~

    银州,种谔握着一封救援的信函。面色沉重。

    盐州果然是个陷阱,所料不错。

    王中正这个草包,最终落个悲哀下场。虽然如今或许还没死,但有充足的理由可以证明,他不可能活着回来。

    轻狂自大的草包该死,没有人会为他感到惋惜,感慨的不过是那些随行的将士,对他们而言完全是无妄之灾。

    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乎预料,谁曾想。因为一个王中正又搭上一个种咏呢?亲哥哥为了救援王中正,被围困在了神堆驿,这是种谔不想看到的局面。

    为今之计。该怎么办?亲哥哥遇险,于情于理,种谔都是想要出兵救援的。可是……

    种谔又担心步了哥哥的后尘,万一神堆驿和鹅枝谷一样都是诱饵。自己一头扎进去。又是一去无回。

    种家人不怕死,可死要有值得。不能轻率带着的将军们去冒险,更不敢不顾大局。

    理智与情感的纠结,让种谔深受折磨,很不是滋味!

    坐在一旁,沉默许久的折克行道:“子正兄,出兵救援吧!”

    种谔,字子正!

    “克行。我知你一片好意,可岂能因为种家私事。置大局安危于不顾呢?”对于折克行的支持态度,种谔还是很感激的,但 他依旧保持冷静。

    “种四哥是因公遇险的,怎么能算是你种家的私事呢?”折克行道:“于情于理,都该及时出兵救援!”

    “这……克行,神堆驿现在绝对有西夏大军埋伏,就等着我们一头扎进去,那样的话,后果不堪设想。”种谔道:“我岂能让将士们涉险,若是如此轻率,又如何能对得起秦王殿下的信任呢?”

    “相信殿下若是知晓如此情况,也会愿意你去救援的!”

    “克行,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此事到此为止……”种谔连连摆手,态度十分坚决。

    “可若这是秦王殿下的意思呢?”

    “秦王的意思?”种谔顿时有些愕然,看着折克行,大惑不解。

    折克行微微一笑,上前将一封密函递过来。

    种谔快速浏览一遍,讶然道:“秦王殿下这是……”

    “种(咏)四哥的事情,秦王殿下并不知晓,他只是有这么个想法,让我们依照计划行事!”折克行道:“种四哥之事是个意外,却也恰好是执行计划的契机,所以你放手去做吧……不过凡事小心,争取少吃亏,尽可能寻找机会救出令兄,完成秦王殿下的交代的任务!”

    种谔当即道:“好,有殿下这句话,种家必定全力以赴!”

    ~~~~~~~~~~~~~~~~~~~~~~~~~~~~~~~~~~~

    梁乙埋赶到鹅枝谷的时候,战事已经暂时停歇了。

    索九思来报道:“国相,已经成功围困了种咏所部,消息已经传去了银州!”

    “很好!”梁乙埋赞赏道:“没有拖泥带水,如此最好不过!”

    “此乃国相妙计,末将不敢居功!”索九思虽然是个急性子,但为人还是很谦虚的。

    梁乙埋问道:“银州那边有什么反应?”

    “种谔和其侄子种师中已经带兵前来救援了!”索九思道:“不过兵力不多,只有三万人!”

    “是吗?那折克行呢?”梁乙埋继续询问,言辞表情中看不出喜怒哀乐。

    “听说种谔和折克行闹翻了!”索九思道:“亲哥哥遇险,种谔二话不说就要带兵前来救援;但折克行却说敌情不明,需要谨慎,从长计议。

    可种家人不听,坚持要第一时间救援,折克行以主将的身份压制,可种谔根本不听命令,直接带兵过来了!”

    “这样啊!”梁乙埋道:“理智终究抵挡不住亲情,不过折克行倒是谨慎,倒是个麻烦啊!”

    索九思笑道:“国相不必担心,倘若先剿灭了种家,折克行孤掌难鸣,如何能支撑大局呢?我们在盐州集结了这么多兵力,如今正好用在折家身上!”

    “但愿吧,你先准备迎战种谔,此人老谋深算,你可要小心!”梁乙埋已经不是当年的乐天派了,凡是都不抱必胜的把握,比较谨慎。

    “是!”索九思领命之后,轻声道:“国相,既然有了种咏,那个王中正就不必留了吧!”

    “怎么着?”梁乙埋略微沉吟,说道:“既然如此,就干掉那个草包吧,不过那些残存的宋军先留着,给他们震慑就足够了,且先让他们苟延残喘几日。我们手上的宋人,无论亲疏远近,种谔都会分心的!”

    “是!”索九思早就憋了一肚子窝囊气,一直想要干掉王中正,此刻终于可以得偿所愿,哪里还有犹豫,立即策马冲进了鹅枝谷!

    王中正被西夏士兵绑过来的时候,早就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相反十分落魄。

    “这不是威名赫赫,战无不胜的王公公吗?怎么这幅德行?”索九思哈哈大笑,出声奚落。

    “尔等蛮夷,终究会败于上国大军,休要逞一时之张狂!”王中正纷纷道:“若非援军未能及时到达,本将必克盐州,让尔等横死城头!”

    “是吗?这么厉害?王公公乃是天生的战神,哪里需要援军呢?”索九思冷冷一笑,突然神色转寒,冷笑道:“不过是个草包,死到临头还要嘴硬?你以为你很厉害吗?若非本将军主动撤离,你能进夏州?痴人说梦吧!”

    王中正的脸色骤然间很不好,最后的伪装被人当面撕开,原形毕露,滋味很不好受。

    “不过呢,若非你这么愚蠢,我们又怎能将宋军引入彀中呢?”索九思冷笑道:“说起来,还得多谢王公公,若非有你,我们又怎能在神堆驿伏击种咏呢?

    做人呢,要敢做敢当,其实人家种咏是有心救援的你的,奈何你自己太草包,要是早点走,更努力一点。再往前三十里,就能与他们会合,或许还能活命,也不至于拖累种咏,以及接下来的种谔啊!”

    三十里地!王中正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

    他不知道是后悔自己为什么没能在努力点,还是因为自己曾经的误解而心生懊悔。没有人知道,或许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也没时间想明白。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索九思冷笑道:“你已经没用了,又口出狂言,玷污了本将军名声,所以……只有死!”

    话音落地,手起刀落,血溅三尺!(未完待续。。)

第六四九章 东边抛饵西收网

    王中正死了,死于轻狂,死于愚蠢!

    没有人知道他临死时在想些什么,是懊悔,是遗憾,还是顽固不化?或许还在编造着推脱责任的说辞。

    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思考,再也没有机会自欺欺人,索九思手起刀落,血溅三尺,留下一具冷彬彬的尸体。

    王中正的眼睛依旧瞪得大大的,惊恐、不甘、愤怒……

    一瞬间,有太多复杂的神色,只是渐渐的双眼黯淡无光,彻底没了神采。

    “拖进树林喂狼!”索九思吩咐一声,转身前去向梁国相复命。

    说实话,按照本来的想法,梁乙埋其实并不想让王中正就这么死了,甚至还打算放他回去。有这么一个不安分的草包闹腾,宋军的战斗力会打折扣的,对他而言有利无害。

    即便最终还是死路一条,也最好是赵昭忍无可忍,直接动手干掉他。

    王中正可是宋朝皇帝的亲信,如此一来,宋帝赵顼与秦王赵昭之间必定会生出嫌隙,更加不和,这对西夏而言是大有好处的。

    然而此刻索九思心里不畅快,好多的西夏将士都对王中正恨之入骨,多次要求斩杀此人泄愤。大敌当前,怎么着也得安慰一下将士们的心情,梁乙埋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同意杀掉他。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反正宋帝和秦王之间的矛盾非一日两日,这事指不定赵顼会怎么想,该有的矛盾和冲突依旧不会少。拭目以待吧!

    梁乙埋道:“九思啊。解决了王中正。接下来可要应付种谔了,他可比种咏更不好对付,你可要小心!”

    “是,国相放心!”索九思心情大好,自信满满,当即点齐兵马,准备迎战种谔所部。

    事情按照梁乙埋的期望在发展,种谔得知哥哥在神堆驿之后。立即前来救援。索九思立即布置,与之激战。

    种谔连续几次冲击,都未能找到解救种咏所部的机会,而且还受到创伤。种谔无可奈何,率军退守夏州。

    索九思立即发兵进攻,将夏州城围的水泄不通。种谔所部紧紧只有三万人,惨重伤亡之后,如今不过才两万人。虽然勉力坚守夏州城,但实际上是很吃力的。

    可是身在银州的折克行不仅不救援,甚至连粮草都不运送。完全袖手旁观。

    府州折家与青涧城种家彻底决裂。

    梁乙埋得到消息之后,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宋朝东路军级别最高的两位将军失和。相互之间没了配合,甚至彼此落井下石,理智与感性的冲突,无可救药。

    梁乙埋哪里肯放过?故而立即对夏州加强了攻势,并且开始谋划对银州的战事。吃掉了种谔,打垮了折克行,在东线成功反击,宋军的三路讨伐,也必然将会以失败告终。

    ~~~~~~~~~~~~~~~~~~~~~~~~~~~~

    东线战况,赵昭虽然并不了解细节,但大概的趋势还是可以猜到的。

    自从王中正狂妄自大,连续“攻克”石州和夏州之后,赵昭就预料到后面可能会出现的情况。

    盐州城下是必然是失败,王中正死不足惜。西夏用盐州作为诱饵引他上钩,然后再用他作为诱饵,吸引种家和折克行上钩。

    赵昭相信,以折克行与种谔的经验和才智,肯定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可有时候,你明知道前面是陷阱,却依旧还得往里面钻。

    是否救援王中正不是一个单纯的军事问题,而是涉及到感情、政治和阴谋的复杂问题。折克行与种谔,肯定少不得要做出一些牺牲。

    无论如何,都要让王中正死在西夏人手中。不能留下任何口实,让赵顼来问罪折家和种家,更不能让他来找自己的麻烦。

    赵昭心里也希望他们最起码摆出一个救援的姿态,对汴京也好有个说辞。不过,他是不愿意拿折家或者种家人的性命来冒险的。不过,赵昭也知道,折克行与种谔很可能已经这么做了,他们会主动为自己分忧的!

    有此臣子,也算是心满意足!

    也罢!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将计就计,既然大家都在抛诱饵,那就给梁乙埋抛出一个大的,难以抗拒的诱饵!

    诱饵在东边抛出去了,却得去西边收网,还得自己亲自去!

    东路军在夏州与银州激战的时候,秦王的仪仗依旧留在韦州城下,但赵昭本人却已经消失不见踪影。

    数日之后,两万宋军精锐骑兵通过萧关,迅速北上。领头的赫然是秦王赵昭本人,他的目标正是——灵州,唯有此地才能称之为大鱼。

    出了萧关,宋军沿着葫芦河谷快速北上,然后从沙漠瀚海之中通过,绕开了韦州大军,以及附近城池的探马,迅速北上。

    路上即便是发现了小股西夏军队,便直接剿灭。两万骑兵配的全都是上好的河曲马,奔跑速度绝对是一流的。

    不过数日时间,便冲到了灵州城下,在此过程中,西夏人竟然毫无察觉,或者说根本反应不过来。

    灵州就在黄河东岸边,又称西平府,战略位置十分重要。西夏十二军司之一的翔庆军司便驻扎在这里。

    原本梁乙埋准备采用坚壁清野的策略,除了几座大城池之外,几乎将所有的兵力集中到了灵州。原本,这里聚集了至少十五万大军,准备迎战鏖战许久,千里奔袭,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宋军。

    可王中正的突然出现,让梁乙埋在东线看到了可趁之机,加之西夏国内党项贵族们的不满,以及强大的压力。促使梁乙埋做出了一个决定,调动了十万大军前去盐州。从东线反击宋军。

    王中正是个草包。很好料理。可种咏与种谔兄弟就不同了,即便有索九思这样的猛将出马,想要轻松获胜也并非容易事情。

    随后种谔和折克行之间的不和,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加快东线反攻的步伐。梁乙埋又从灵州调动了两万人增援,如此一来,灵州只不过剩下三万守军。

    对于灵州这样的战略要地而言。三万守军着实有些太少!

    不过,梁乙埋觉得,灵州外围的几个屏障全都是重兵把守。宋朝东路军过不了盐州,中路军依旧被羁绊在韦州,至于西路军的种师道所部目前还在应理(地名)城下,不得前行半步。

    梁乙埋最担心的就是秦王赵昭,目前得到的消息是,他人在韦州城下督战。

    显然,赵昭是将希望全都压在中路军身上了。

    殊不知,韦州的兵力充足。驻守将领和士兵也都是西夏精锐。自己给了他们死命令,一定要坚守韦州。所以那边不会轻易状况的。

    灵州暂时是安全的!

    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梁乙埋才大胆地将兵力调动到东线。只要东线反攻取得胜利,宋军必然会全新溃退,到时候灵州的风险必然会解除的。

    虽说很冒险,但还是值得一试的,梁乙埋决定赌一把!

    余下两万守军,梁乙埋将城池交给亲信野力呼来负责守卫。野力呼虽然是党项贵族出身,但家道中落,从一个部族少头领沦为阶下囚,是梁乙埋救了他,并且帮助他复仇的。

    野力呼对梁乙埋感激不已,成为忠心耿耿的心腹。此人勇武善战,颇有谋略,是一员猛将。

    忠心耿耿,有勇有谋,有这样一个人为自己看着后院,梁乙埋自然一百个放心。

    可是他忘记了一点,野力呼有个最大的缺点——嗜酒!

    此人嗜酒如命,当年若非因为醉酒误事,也不至于被暗害,部落一败涂地。经历了如此大难之后,野力呼有所改观。

    可是随着他受到梁乙埋的器重,陈年旧事逐渐淡然,嗜酒的老毛病就又犯了。梁乙埋在的时候,他还有所克制。梁乙埋一走,没有能管束他,便又时常喝几杯!即便是身为一城的主将,依旧如此。

    有亲信劝慰,野力呼却不以为然,声称是灵州安全,绝对不会有问题,不需要担心。

    不过,野力呼最起码的理智还是有的。倒也尽量克制,很少喝醉,只是偶尔略微起的晚点。

    十多日下来,倒也相安无事。虽然饮酒,但野力呼也没有误事,将整个城防的相关事情安排的十分妥当,故而其他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这日,手下有一员羌人老部将伍黑献上了两坛酒,奉承道:“将军,这是末将从一个商人那里买来的两坛好酒,据说来自于宋朝汴京,格外醇香……”说话间,顺手打开了酒坛子。

    野力呼闻到四溢的酒香,立即兴致勃勃,问道:“你买来的?”

    “嘿嘿,不瞒将军,是末将抢来的,那商人是宋人,所以……”伍黑声音很低,有些不好意思,言辞和表情之间却没有一丝悔意!随即又谄媚道:“如此好久,自然该孝敬将军!”

    “说吧,有什么事情,平白无故你们会孝敬本将军!”野力呼终究有些无法抵挡美酒的诱惑,只是他也知道,无功不受禄,其中必然是有缘故的。

    伍黑这才诚恳道:“将军,我族的牧场在横山一带,结果被党项悉罗部强占了不少,如今族人已经无处可以放牧牛羊了……末将本想求国相开恩,帮忙调停的……可末将人微言轻,国相又日理万机……思来想去,将军位高权重,又深得国相器重,若是说句话,定然能帮我部走出困境……”

    “这样啊!”野力呼倒也不奇怪,强占牧场的事情常有发生。在西夏国内,党项族自然要比羌人高出一等。悉罗部又是党项贵族中比较强大的一个部落,平日里行事也颇为蛮横,他们强占了羌人的牧场,一点都不奇怪!

    伍黑立即痛心疾首懂啊:“听闻将军和悉落部的首领有交情,恳请将军帮忙。你的面子。他们必然要给。我族必定感恩戴德!”

    “这件事,本将军出面倒也无不可,只是想要摆平悉罗部,怕是……”野力呼没有说下去,言下之意却已经十分明白。

    伍黑立即道:“将军放心,这两坛子美景只是与将军的见面礼,事后我族愿意以百匹良马,五千头羊。此种佳酿百坛感谢将军隆恩!”

    牛马羊倒无所谓,倒是美酒的吸引力很大。野力呼迟疑片刻,点头道:“你放心吧,虽然有些棘手,不过在本将军眼里,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那就多谢将军了!”伍黑告辞离去了,出门的时候,余光瞧见野力呼伸手去拿酒坛子,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野力呼也是个谨慎之人,手下拿银器测试了酒水。保证无毒。随后便倒酒品尝,一口下肚。从口腔到沿着食道,再到腹中骤然间火辣辣的,当真烈酒。

    虽然火辣辣的,感觉却很不错,尤其是酒水的醇香,以及入口后的绵柔,以及似清凉又似热情的口味,更是不错。

    顷刻间,野力呼便爱上了这个美酒。还别说,伍黑来找自己办事,还真是费了公司,果真是好酒啊!

    一碗又一碗下肚,野力呼比往常喝的时间长,好酒是需要慢慢品尝的。待五碗酒水下肚之后,野力呼放下了酒坛子。

    好酒岂能一日喝完?再者,每日五碗的量不能破,否则真就要醉酒了。虽然嗜酒如命,但昔年的前车之鉴,以及军中的责任感共同作用下,野力呼还是有自制力的。

    眼见天色渐晚,天空中飘起了雪花,今年的冬天显然来的比以往更早。按理说,这样的天气下,城内外不会有人外出的,城池应该安然无恙。可野力呼还是决定外出巡视,尽职尽责!

    抓起弯刀,站起身来的时候,野力呼猛地发觉,脑袋有些晕晕乎乎的,头有些痛,整个人似乎有些站不稳。

    怎么了?醉了?

    五碗酒水对野力呼而言并不算多,往日喝十碗也不见得醉酒啊,今日怎么会这样?蓦地,他想起来,今日的酒水更醇香,更烈。

    竟然忘了这一点……

    唉!

    野力呼越发觉得晕晕乎乎,看来出去巡视是不能了,还是暂时休息片刻吧!在他的经验里,往日醉酒之后,休息片刻就安然无恙了!

    于是乎,野力呼摸到了榻边,一头倒了下去!

    随即呼噜声响起,野力呼沉沉睡去,什么也听不见!

    ~~~~~~~~~~~~~~~~~~~~~~~~~~~~~~~~

    雪花在飘,骤然而起的马蹄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城头的西夏士兵发现了异常,立即警示。有亲兵匆匆来报,可是主将野力呼却伶仃大醉,兀自在榻上打着呼噜,人事不醒!

    如此一来,局面难免有些慌乱。只是守卫灵州的都是训练有素的将士,倒也还算镇定,立即准备勘察敌情,迎战御敌。

    只是不等他们准备好滚木礌石,弓箭长矛,灵州城的南门竟然开了!

    没错,真的开了!

    开门之人正是伍黑,一个羌人将领,出身横山的羌人!

    秦王赵昭的那几条命令在西北传开了,但凡西夏国内的将领、臣民、部族,只要帮助宋军作战,都有封赏。

    横山羌更是其中的重点拉拢对象,无论是西军密探,还是明月宗,都暗中下了不少功夫!

    伍黑就是那个时候心动,并且投效秦王的。

    他的部族在横山的牧场确实被悉落部强占了,他是想要夺回来,但并非是通过梁乙埋或者野力呼,而是大宋秦王赵昭。

    河湟羌人投效大宋之后,待遇不错,尤其是那个曲扎,一跃成为头领,在羌人之中已经传开了。

    羡慕归羡慕,行动才是最重要的。伍黑是一个善于抓住机会的人,第一个行动之人,很可能就是未来横山诸羌的首领,这个机会可不能错过。

    于是乎,两坛子烈酒送到了野力呼面前,一个理由充分的借口,不会引起怀疑。野力呼嗜酒如命,遇到如此好酒,必然会品尝的。此酒甚烈,相信他会中招的!

    没了主将,守军必然群龙无首!

    伍黑立即行动,打开了城门,放宋军入城!

    赵昭费这么大的功夫干什么?为的就是顺势将梁乙埋吸引到东线去,然后从萧关出发,突袭灵州。

    这是此战的终极目标,至于以什么方式来完成,并不重要,只要有这个结果便是了。

    梁乙埋上当了,他太过自信自己的防御体系,以至于处于核心灵州的防御十分薄弱。

    有伍黑这个内应,主将醉酒不省人事,城门大开,西夏还如何抵御?

    宋军冲入城中,在伍黑的协助下,很快就控制了灵州南门。西夏人不明所以,有将领带兵前来抵抗,但更多人则是处在惊恐和不知所措。

    主将野力呼一直不见踪影,西夏人处在群龙无首的状态下,难以组织起有序的抵抗,是以一片慌乱。

    同时,更多的则是惊恐。城门骤然间被打开了,显然是有内应。慌乱之中不知内应是谁,也不知有多少。

    然后看到宋军骑兵不断冲入城中,飘雪的黑夜之中,只瞧见鱼贯而入的骑兵,人数有多少却无法判定。

    如此阵势,人数能少吗?惊慌的西夏将士已经先入为主,哪里还有心思抵抗,顿时四散奔逃。

    野力呼在睡梦被惊醒,只是依旧晕晕乎乎,头痛欲裂。只见到四处火光,喊杀声与呼救声从四面八放传来。尚未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刀锋划过后颈,一颗人头已经握在了伍黑手中。

    这是他上位的垫脚石!(未完待续。。)

    ps:  对不住,有事耽误了,更晚了。实在对不住,见谅啊!明日多更补上!

第六五〇章 亡国之祸

    灵州失守了!

    这对于梁乙埋而言,是一个晴天霹雳。

    接到消息时,夏州已经被攻破,种谔不过带了几千残部突围出去;银州与绥州也是岌岌可危,折克行已经快要顶不住了;西夏前锋的骑兵甚至已经到了延州一带,鄜延路一带的宋朝军民人心惶惶。

    眼看着在东路的反攻就要成功,可在这个时候,噩耗传来,灵州陷落!

    怎么会这样?

    第一时间,梁乙埋的反应是不相信,他觉得自己在外围的布置相当到位,灵州是安全的。

    可当得知是秦王赵昭亲自出马,从萧关北上,越过沙漠,突袭灵州的时候,梁乙埋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不是在韦州吗?

    梁乙埋没有问出这样的话,赵昭既然出现在灵州,那就意味着这是一个障眼法。可惜自己并未看出来,也没有足够的提防。

    终究是自己大意了!

    不过灵州好歹有三万大军驻守,城池高大坚固,竟然被轻易攻破,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有内应,自己竟然没有察觉,能怪谁呢?

    赵昭一早就发布了号召羌人的文告,可是自己并未太放在心上,如今看来,对横山羌还是有很大吸引力的。

    当然了,也有自作孽的成分。若非悉罗部强占了羌人牧场,伍黑未必会倒戈相向。想想真是无奈,兴庆府的党项贵族们整日埋怨自己抵抗不利,可若非他们倒行逆施,情面何以会如此糟糕?

    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该怎么办才是当务之急。

    灵州陷落。那边在东线的反攻。即便有巨大优势,也没有意义了。赵昭此举,乃是火中取栗的冒险行为,如今成功了,对自己而言就是釜底抽薪。

    撤兵是必然的,否则若是黄河沿岸有什么闪失,数十万西夏大军归途被人切断,后果不堪设想。

    更可怕的是。灵州与都城兴庆府,以及西夏最核心,最富饶的宁/夏平原,中间只隔了一条黄河。宋军在灵州,就如同一把尖刀,时刻威胁西夏咽喉。

    虽然梁乙埋认定,宋军目前没有渡河进攻兴庆府的可能,也做不到。但关乎国都安全,岂能儿戏?只怕现在兴庆府都该炸开锅了。那些党项贵族,甚至是寻常百姓。都会坐立不安的。这些都是沉甸甸的压力,几乎让梁乙埋难以喘息。

    现在及时撤兵。若是能够反攻夺回灵州,情况还是有挽回余地,对兴庆府有个交代,对大局也是有利的。

    此刻,驻扎在灵州宋军只有两万人,赵昭本人就在那里。宋人有句话叫做擒贼先擒王,抓住了秦王,等若是胜利,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撤军,反攻灵州!

    梁乙埋痛心疾首地下达了命令,看着岌岌可危的银州城,已经如同丧家之犬般的折克行与种谔,无奈转身离开。

    除了战略上需要外,不撤军也不行了。灵州陷落的消息并未能完全封锁,很快在士兵中间流传开来。

    寻常士兵不见得有那么长远的见识,以及坚定的心理素质。在他们看来,灵州是后方,是他们的退路。

    如今灵州被攻陷了,岂非说明退路被切断?灵州都没了,那么西夏在黄河以东的土地岂非全部要沦丧?

    如此一来,他们也就处于宋军的包围之中了,想要安全,就只能渡过黄河,回到黄河西岸。

    回家!

    在惊恐与求生**的双重作用下,士兵们普遍有这样的心理。

    快,必须要快!

    士兵们知道,必须抢先渡过黄河,否则一旦宋军封锁了黄河沿岸的渡口,他们就是瓮中之鳖了。当然了,北上绕道沙漠、河朔高原或者河套平原,也是能够回去的。只是绕到千里,足矣拖死大军,尤其是在这等人心涣散之时。更何况,那些地带,大部分在辽国掌控之中,想要通行也并不容易。

    黄河,渡过黄河,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是以西夏士兵人心惶惶,各种消息捕风捉影以讹传讹,军心更加的涣散,三军将士笼罩在惊恐之中。

    梁乙埋很快就发现了这些问题,也是忧心忡忡,现在最怕的就是军心乱了。否则,可真就一败涂地了。

    故而只得命令各军将领,全力安抚将士们的情绪,保证大军不乱,军心稳定,反攻灵州。

    因为有国相亲自坐镇,东线大军的情况还算不错。

    可中路的韦州那边,情况就很糟糕了。

    灵州突然陷落,守将一头雾水的情况下,更多的是惊恐。灵州没了,等若韦州成为一座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孤城,落入宋军的包围圈之中。

    这可如何是好?韦州是作为灵州外围屏障而存在的,如今作为核心的灵州不在了,坚守韦州还有意义吗?

    撤退,回到黄河西岸,韦州将领也有这样的认识。灵州陷落,釜底抽薪,意味着西夏在黄河东岸的国土全部沦丧,至少暂时落入了宋军手中。此时,无论是保存实力,还是保存西夏核心的基业所在,都该回到黄河西岸去。

    而且他们有更为便利的条件,距离黄河更近。只要数日时间,就能到黄河岸边的鸣沙(地名,今中/卫鸣沙山),从那里渡过黄河,就暂时安全了。

    不过守将也知道,仓促撤离,反而容易让宋军有机可趁。再者,忠心还是要有的,故而选择暂时引而不发,看看国相梁乙埋是否有什么命令。毕竟西夏在黄河对岸还有二十万以上的兵力,也不至于全无应对之力。国相那边若是有什么计策,反败为胜也是有可能的。

    守将也想到,虽然不能前去救援灵州。但拖住刘昌祚所部。他们不能及时赶去救援。宋军在灵州的人马不多。梁国相那边或许有机会可以反攻。夺回城池。所以,暂时坚守韦州还是有异议的。

    难为守将倒是一片就赤城,没有弃城而逃,并且隐瞒消息,以免动摇军心。可遗憾的是,消息最终还是传开了。

    宋军在城外,用抛石机扔来许多的包裹,在空中赛开。飘落下许多纸张。上面以西夏文书写:灵州陷落,梁乙埋全军覆没等内容。军中将士虽然大多出身平民,并无学识,但总有识文断字之人,何况西夏文一度在西北十分流行,认识之人不少。

    消息瞬间不胫而走,灵州下落,梁国相兵败,简直就是天塌下来了。西夏士兵顿时惶恐不已,主将闻讯。一再宣称是宋朝的谣言。

    可有道是三人成虎,消息本就是亦真亦假。此刻传扬开来,容不得人不信。一日两日可以说是谣言,可是时间长就出问题了。这些消息在士兵们的心中不断发酵,猜疑与惶恐也越发强烈。

    如此情况下,军心涣散,战斗力大为下降,韦州的防守状况大不如前。守将本来是有心坚守的,但是如此情况下,还怎么守?

    宋军立即加强攻势,韦州本来坚定的防守却在动摇,固若金汤的城防在动摇。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城破是必然的。

    到了那个时候,城破人亡,想走都走不了。如今早些撤离,还能保存一些实力。守将无可奈何,虽然有心为国相争取时间的,奈何宋军太狡猾,情况太过不利,终究还是不成,遗憾啊!

    当晚,韦州守军便连夜撤走,赶去鸣沙,这里有距离最近的渡口。韦州守将的本意是想要坚守鸣沙,复夺灵州的希望已经不大了。如果国相能及时撤回来,也可以从此处渡河,可以保全大军安全。

    奈何一撤退,就形成了溃逃的局面,士兵争先恐后要离开。加之宋军就在后面追击,哪里还有心思停留,纷纷寻找渡船,羊皮筏子等渡河。最紧急的时候,但凡是能漂浮的器物都被用上了。

    十月时间,西夏人都清楚一个事实,黄河是会结冰的。此时虽然飘落雪花,但黄河却尚未冰封,正好可以行船渡河。过段时间,河面冰封不宜行船,而冰层又不厚,不足以人马经过。

    到了那时,即便是到了黄河岸边,可就是望河兴叹,死路一条了。是以,真心没有人愿意等待,唯有站在黄河西岸的土地上才能安心。

    见韦州西夏守军如此惶急渡河,宋军虽然追击,却也只是虚张声势。韦州毕竟只是一部分的兵马,并不十分关键。

    对刘昌祚而言,他当务之急是赶去灵州。秦王殿下只带了两万兵马驻扎在那里,一旦梁乙埋回师,或者兴庆府的西夏人渡河东进,都是很危险的。岂能让秦王殿下置身险地?唯有如此带兵赶到,巩固灵州的城防,才能算是成功。

    更为重要的是,牢牢掌握灵州,等若是断了梁乙埋的归途,便可以瓮中之鳖。由此,西夏在黄河东岸的半壁江山将会真正落入宋军手中。

    此乃此番出战之目的,如此便可大功告成。

    刘昌祚留下景思谊驻守韦州,带了五万兵马赶去灵州。凭借着坚固的城池,七万宋军,再加上投诚的羌人,至少有八万兵力,足矣坚守城池。

    随着灵州陷落,韦州军在鸣沙渡河,应理的西夏兵马也人心惶惶,难以为继,开始撤离。被阻塞许久的西路军,终于有机会可以前进了。

    种师道当机立断,沿着黄河,清扫西夏残敌,即刻增援灵州。

    如此一来,梁乙埋有些绝望了!

    回师的路上,听闻韦州陷落,梁乙埋长叹一声,再也没有反攻灵州的可能了。刘昌祚的中路军必定会及时赶到灵州,在自己反攻之前做好准备。

    虽然自己手中有十几万兵马,可想要在短时间内攻陷灵州,也不是容易事。

    最重要的是,黄河东岸几乎全部落入宋军手中,他们可以调集大量的增援军队。而自己和这十多万大军,却毫无退路可言。

    一旦不能快速攻陷灵州,势必会被拖死,最终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

    撤吧!

    为今之计,只有返回河西,再做图谋。到时候趁着宋军立足不稳,反攻也是有可能的。这十几万大军的便是本钱,这个时候最不能浪费的就是有生力量。

    只是从盐州到黄河还有好远的路,途中很可能会遭遇宋军的袭击和拦截。就连横山羌人也不断前来骚扰,情况十分糟糕。

    应理和鸣沙两座沿河城池被攻克,种师道所部沿河北上,听到如此消息。梁乙埋知道,想要渡河西归的希望已经不大了。

    更糟糕的是天气越来越冷,途中经过的河流已经逐渐结冰了。等他赶到黄河岸边时,说不定已经冰封了。不到寒冬腊月,想要踏冰而行,基本上没有可能。

    那么,为今之计,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借道河朔与河套!

    虽然都在辽国掌控之下,但梁乙埋觉得,并非没有可能。西夏遭遇了自李继迁时代,最惨重的失败,国势衰微,甚至有亡国的端倪。

    西夏灭亡了,对辽国有什么好处?宋朝一旦夺取西北之地,辽国的噩梦也就开始了。

    听闻辽国因为东部的女真、室韦和高丽的纠缠,暂时脱不开身。此刻向他们求援,未必能出兵帮助西夏。但若只是借道经过,保存权力,牵制宋军,相信辽国人是不会反对的。

    毕竟此时的西夏完全没有对辽国不利的可能,保全实力之后,还能牵制宋朝,为辽国赢得时间。相信,辽国人会乐意看到这样的景象。

    梁乙埋立即派人前去联系辽军在西部的守军,争取早日借道。如今待在这里一日,便有一日的危险,必须趁着宋军拦截之前逃离。

    唉!曾几何时,西夏竟然落得如此局面,梁乙埋心里很不是滋味!

    半壁江山已经丢掉了,虽说核心的根基之地还在,可要说起反攻……

    若是以往,梁乙埋有信心卷土重来。可是如今,面对的敌人是赵昭,心里便有些忐忑。反攻未必有希望,弄不好,西夏有可能还有亡国之祸。

    为今之计,单凭西夏自身实力,已经抵挡不住宋军的强大兵锋了,只能求助外援了!

    梁乙埋的目光落向东北方向,若是能求得辽国相助,或许还有转机,否则怕是——当真会有亡国之祸了!(未完待续。。)

第六五一章 烈士英魂

    随着刘昌祚进驻灵州,种师道也随后赶到,赵昭终于松了一口气。

    灵州之战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战果是保住了!

    说实话,两万人突袭灵州,风险不是一般的大。梁乙埋如果没有抽调更多人离开,野力呼若是没有被伍黑灌醉,羌人若没有及时打开城门……

    一系列的环节,要是有一个地方出现疏漏,结果可能都会全然不同。

    风险很大,好在是成功了,援兵也及时赶到。

    否则梁乙埋必然会率领大军反攻,夺取灵州的,自己手中兵力不足,在当地有没什么基础,想要抵抗当真不容易。

    幸好韦州西夏守军惊慌失措,仓促逃离,自己才能有机会稳住阵脚。

    灵州只是一座城,可因为位置重要,便关乎到整个战局。

    其实,单纯而言,即便是灵州陷落,对西夏的整体战线而言,事实上的影响未必有那么严重。

    关键是先声夺人,对士兵心理上造成的打击,可以瞬间击溃军心。

    再者,兴庆府的党项贵族肯定也会抱怨,甚至惊惧,所有的压力都会加诸到梁乙埋身上去,军心不稳,勇气尽失,西夏大军必乱。

    整个黄河东岸的土地已经落入宋军手中,当务之急便是拦截梁乙埋,以及他带来的十几万大军。

    若是能将之消灭,对西夏而言绝对是个沉重打击,比丢掉半壁江山更为严重。

    可惜事与愿违。斥候探查的消息送来时,梁乙埋已经率领大军经过河朔草原,进入辽国势力范围。

    辽国在黄河几字南岸的河清军,以及河套附近的天德军都开始有所动作。金肃州和宁边州两地也颇为不宁,辽国探马频频出没,毫无疑问,这是为了掩护西夏人逃走。

    大宋祭拜西夏,这是辽国人不想看到的局面。他们更不想看到宋朝失去西夏这个有力的牵制,插手是必然的。

    或许目前还不会直接动兵,但是借道。保护西夏残余力量返回。还是可以的。

    有辽国参与,事情就比较复杂了。西夏人擦着宋、辽、西夏三国的边界线撤退,有时候明明就在大宋境内,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追击不得。

    黄河几字处的宁/夏平原。河套与河朔草原战略意义重大。赵昭也确实有心将其全部纳入掌控。

    奈何此地情况复杂,宋、辽、西夏各自占据一块,错综复杂。继续打击西夏是没问题。可辽国部分却不可轻动。理智告诉他,眼下还不能与契丹人惹急了。

    此刻,辽国若是插手进来,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也罢,也是梁乙埋气数未尽,只能先放他一条生路了。

    仔细想想,他毕竟有十几万大军,凭借自己手中的兵力,想要将其剿灭并非易事。即便是获胜,也必然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当务之急,保有战果,稳定西北局势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已经进驻灵州,却不代表绝对的占领,如此重要的城池,西夏人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

    寒冷已经来临,黄河封冻之后,灵州与兴庆府之间,已经不存在天堑,西夏人很可能会踏冰渡河,卷土重来。

    所以,想要牢牢掌控灵州,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有将领建议,如今可以以灵州为桥头堡,趁着冬季黄河封冻,直接进攻兴庆府。

    灭亡西夏,赵昭何尝没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可一口想要吃个胖子是不可能的,几个月的战事,将士们已经十分疲惫,占领黄河以东已经不错了。

    新纳入版图的土地都是西夏旧地,不稳定因素有很多,彻底安定,消化战果是需要时间的。仓促之间,继续远征,绝非明智之举。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西夏即便是失了半壁江山,实力也仍然不可小觑。

    何况,西北战事暂停,汴京的赵顼会有什么想法呢?又会弄出什么幺蛾子?这些都还不知道呢!

    不过,西夏那边估计也不安生,梁乙埋吃了这样大的败仗,一直与他不对付的那些党项贵族又会作何感想呢?

    但愿西夏人自己闹腾起来,那样一来,灵州的压力会小很多。只要熬过了这个冬天,情况会好很多!

    不过,即便如此,还得要小心提防。

    是以,赵昭命令刘昌祚率领八万大军驻扎灵州。

    西夏人大举反扑,灵州必定首当其冲,只要守住了灵州,其他城池就安然无恙。西夏是绝对不敢轻敌冒进,深入大宋腹地的。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操心,可以说是千头万绪!

    新纳入许多的州县,需要兵力驻守不说,还需要官员前来治理。赵昭立即给长安秦王府下令,从西北各地抽调能干地方官前来主持政务。

    归化各地百姓,恢复秩序,十分重要。此事必须要快,否则消息一旦传到汴京,赵顼就有借口插手了。西北是自家花园,栽什么花,种什么草,只能由自己说了算。

    幸运的是伍黑归附的带动作用,再加上西夏撤离,宋军接管西北。横山诸羌都很识时务,及时投效大宋,对秦王的诏命言听计从。有了他们的配合,稳定各地秩序就快了许多。

    几天时间里,赵昭忙的焦头烂额,总算是大概安排妥当了。直到此时,他才有功夫回过神来,统计此番战事的伤亡情况,以及询问东路军的战况。

    “李承,让折克行与种谔立即报告东路军战况!”赵昭略微沉吟,吩咐道:“还有,把王中正和刘仁轨给我绑了,现在是秋后算账的时候了!”(距离远,赵昭尚不知王中正与刘仁轨死讯,以及东路军战况)

    很快消息报上来,王中正与刘仁轨已经被西夏人斩杀,连同带来的将士,全军覆没在鹅指谷。

    赵昭冷笑,如此可恶的草包,死在西夏人手中算是便宜他们了。不过也好,省得自己动手,和赵顼直接起冲突。说起来,似乎还要感谢西夏人,帮自己解决了一个麻烦!

    可惜听到下一条消息后,赵昭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种咏所部被困神堆驿,几番突围未果,最终全军覆没,种咏老将军——战死沙场!

    看到这里,赵昭缓缓闭上眼睛,心里莫名的颤动。

    老将军的音容笑貌浮现在脑海中,时至今日,赵昭依旧记得,当初被李复圭冤枉,第一次在狱中见到种咏时的情景。

    一位坚韧勇武的老将军,忠勇可嘉,乐观开朗,逃过李复圭的构陷,终究没有逃过军人马革裹尸的宿命。

    而种咏之所以战死神堆驿,就是为了营救该死的王中正。哪怕这个草包已经死了,赵昭依旧恨的咬牙切齿。

    本来还想着,既然死了,就给他留最后的体面,也算是照顾赵顼的面子。但此时此刻,赵昭决定,一定要将其丑恶行径公之于众,否则会对不起种咏老将军在天之灵。哪怕拼着与赵顼正面冲突,也必须要这么做,否则会于心难安的!

    因为他知道,种咏之所以这么做,除了救援大宋袍泽。也是为了替自己分忧,避免给赵昭落下口实,结果因此搭上了性命。赵昭心里既是感动,又有几分内疚。

    不只是种咏,陪他一起长眠地下的还有四万西军将士。

    东路军作为诱饵,吸引了梁乙埋十多万大军的围攻与追击,付出的代价极为惨重。种谔带出去的兵马几乎全军覆没,折克行在银州也伤亡惨重。

    东路军最初有六万人,后来又从延州一带抽调兵马,再加上运送粮草的民夫。直接战死的有四五万人,侥幸活下来的将士,鲜有不曾受伤的。

    讨伐西夏第一战是胜利了,却也是惨胜!

    一将功成万骨枯,果然一点都不假。

    此战下来,西军减员也颇多,战死沙场的加上受伤残疾的士兵至少有七八万人。难怪说西北之地多寡妇,男子寿命不长,都是战争残害的缘故啊!

    赵昭感慨良久,沉声道:“厚葬种咏将军,本王亲自前往青涧城吊唁!收集阵亡将士尸骨,妥善安葬,然后登记他们的姓名,镌刻在大雁塔下的英雄纪念墙上。

    还有,抚恤阵亡将士家人,王府出一份。然后上报枢密院,让三司那边拿钱出来,不能让家眷失了亲人,生活还没着落,更不能让烈士英魂不安!”

    “是!”李承一一记下,迟疑道:“殿下,其他的都好办,只是这抚恤金,赵顼愿意拿钱吗?”

    “不愿意也得拿!”赵昭怒道:“将王中正的行为广而告之,传扬种咏将军勇武事迹,声势大造,用舆论来逼迫赵顼出钱的。他若是不给,哼哼,本王要他好看!”

    “是!”

    李承知道,秦王此刻正在气头上,故而也不敢多说什么。

    赵昭沉吟片刻道:“调赵元凯前来驻守鸣沙,让种师道回青涧城去奔丧,稍后安排一下,本王直接去青涧城!”

    “是,殿下还有什么吩咐?”李承小心询问。

    “让苏辙北上,安抚横山羌,此番西军减员不少,虽然本王无意,却也不得不征兵!”

    李承点头道:“好的,属下马上安排!”(未完待续。。)

第六五二章 急怒攻心

    汴京皇宫,垂拱殿!

    赵顼胸口剧烈起伏,神色凝重,呼吸也越发的粗重,拿着奏疏的手也忍不住开始颤抖。显然,有强硬的情绪波动!

    片刻之后,赵顼大吼一声,猛地站起身来,将手中的奏疏扔了出去。随即又是大手一挥,御案上的奏疏笔墨全都飞了出去。批阅奏疏的朱笔竟直接砸在一个新来的内侍小海脸上,留下一个血红的印记。

    殿中内侍都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谁都知道,此时此刻,官家一定处在暴怒之中。

    这几年,官家的脾气是越来越差了,经常会大发雷霆。一个不小心,若是触了眉头,没有好下场。

    今日的情况比往日发作的更厉害,官家肯定是遇到什么非常愤慨之事,才会这般龙颜大怒的。

    小海是垂拱殿内侍之一,前来当差的时间并不长,却已经摸准了官家发怒的脾气。是以,即便是朱笔砸在脸上,也不敢去擦拭。

    官家正在盛怒之时,他连大气都不敢出。低眉顺眼地站在原地,目光瞧见官家扔掉的那份奏疏正好落在脚下。

    小海略识得几个字,瞧见那奏疏上分明写着“灵州捷报”几个字。明明打了大胜仗,官家怎地还这般愤怒呢?小海一头雾水,很是奇怪!

    赵顼依旧呆滞地站在原地,身体还是略微有些颤抖,突然之间,喉咙泛起一丝腥味,一口鲜血狂喷而出,那颜色可比批红的朱笔更鲜艳!

    一团血雾之后。内侍们都惊呆了。有反应快的。急忙上前关切道:“官家,你没事吧?快传太医!”

    “没事,闭嘴!”赵昭眼神冷峻,轻轻摆手。

    “官家,可是你刚才……还是让太医来看看,保重龙体啊!”内侍倒是一片赤诚,关切询问。

    “什么时候轮到你替朕自作主张了?朕好好的,干嘛需要传太医?”赵顼擦去嘴角的血迹。冷冷反问。

    “可是……”这名内侍很实在,依旧一片赤诚,还是没有领会官家的意思。

    “来人!”赵顼根本不等再开口,喊来两名殿前司亲信侍卫,吩咐道:“此奴患病,御前吐血,把他带走!”

    “呃,这……”那内侍莫名其妙,还想分辨什么,却已经被捂住了嘴巴。拖走了!

    小海站在原地,岿然不动。余光之中,那名内侍被拖走了。小海知道,此去再无回,很快就会从世间消失。若非如此,垂拱殿的内侍怎会更换的如此之快,自己又怎么会有机会站在这里呢?

    嘿嘿!垂拱殿里求平安,可是一桩技术活,并非人人都能玩转!

    “你们刚才看见什么了?”赵顼阴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回陛下,曲公公疾病发作,御前喷血……”小海跟着几个内侍一起,异口同声回答。

    “嗯,快把垂拱殿打扫干净!”赵顼满意地点点头,吩咐一声。

    小海紧绷的神经暂时终于略微松弛,这段时日,他已经悟出一个道理,想要在垂拱殿生存,必须要和官家统一口径。

    看着忙碌的内侍,赵顼的心里依旧很不是滋味!

    赵顼刚才吐血是因为急怒攻心所致,按理说是该请太医看看的,这段时间他明显觉得,身体状况差了许多。可请医问药的事情只能私下做,那个姓曲的内侍关心自己没错,可若官家垂拱殿吐血的消息传出去,又会是怎生光景?

    赵顼并非讳疾忌医,只是皇帝的身体状况牵连太多,必须要小心。关中的秦王会很关心,甚至连母亲和弟弟赵颢,也会很在意!

    说到底,他还是有些怕!

    地上的奏疏被捡起来,又放在了案头,赵顼目光落在那份报捷奏疏上,身体又忍不住有些轻微的抖动。

    那是秦王赵昭送来的捷报,灵州大捷!

    西夏半壁江山成为大宋领土,国界线拓展到了黄河岸边。接到这样的消息,赵顼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大宋开疆拓土是好事,可偏生执行之人是秦王,偌大的功绩到底算谁的呢?

    再看到后面的内容,赵顼本来有些纠结的心骤然间不平静了,失望、惊讶、愤怒、恐惧……许许多多的复杂心情在一瞬间全都涌上心头。

    那是关于王中正的,一个自己寄予厚望的亲信。

    攻克石州和夏州的喜讯才来没多久,赵顼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可一个晴天霹雳出现在眼前。王中正狂妄自大,轻敌冒进,兵败被杀于鹅枝谷。骤然间从云端跌下,重重摔落在地,巨大的心理落差,让赵顼一时间有些懵了。

    王中正死了,死在西夏人手里。赵顼有些失望,原本想要在西北安插势力的,如今计划是破产了。

    不过王中正战死沙场,也是有功劳的,自己脸上多少也有面子。他的死,若是加以宣传,还是可以利用的。

    可是看到下面的文字时,赵顼彻底不淡定了。王中正轻敌,导致东路军溃败,种咏因此战死沙场,种谔受伤,东路军共计阵亡四万人。

    如此沉重的罪名全部落在了王中正身上,还有刘仁轨临阵脱逃的事情一并上报。

    怎会会这样?赵顼难以接受,他认为这是秦王赵昭的陷害。他很清楚,如果这一条属实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自己派去人导致了战事失败,险些酿成大祸,大臣和百姓会怎么想呢?自己这个皇帝也是有责任的不说,此战的战功也就完全没有自己的份!

    不会这样的,赵顼根本不愿意相信。

    可是秦王的奏疏上写明白了,证据确凿,此事同时也呈报给枢密院。

    如此一来,自己这个皇帝可就丢人了。这种事情不好作假,淡但凡是个稍微懂军事的臣子都看得出来大概,想要遮掩都没指望。

    事实俱在,由不得赵顼不信,可内心是深处又不愿意承认,于是认定这是秦王的陷害。

    王中正的草包行为是有目共睹的,赵昭的确是就事论事。但关于东路军伤亡巨大的事情,这与他的诱敌之计有关,但如今全都算在了王中正身上。如此一来,可以打击赵顼的威望,何乐而不为呢?也算是为种咏和那些死伤的西军将士讨点说法。

    反正外人又不明就里,让赵顼来背黑锅最好不过了。

    身为帝王,识人不明;王中正的一举一动,都是代表他这个皇帝的,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这个皇帝面子该往哪里放?这个责任又该怎么算呢?

    所有的战功都被赵昭一人所据有,他费劲心机,想要参和进去,最终以失败告终。还偷鸡不成蚀把米!

    至此一件事,就足够让赵顼愤怒了!

    但他更为担心的是实力对比,拿下了西北之地,赵昭的地盘等于是扩大了,实力自然也就越发的强悍。

    如今所有人都将他视为收复西夏的英雄,名声与威望都大大提高,反而将自己踩在脚下。

    赵昭已经很难控制了,他对自己的威胁是愈来愈大了,赵顼如何能不担心呢?

    为什么赵昭的运气总是这样好呢?为什么自己经常做这等吃力不讨好,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呢?赵顼心里越发的郁闷了。

    赵昭故意恶心自己还不算,竟然还要自己下诏追封种咏,并且抚恤阵亡将士家属。

    哼,开什么玩笑?赵顼冷冷发笑,你的兵你自己养啊!至于对种咏的追封,他更加不乐意了,这是打自己的脸啊。

    哪怕王中正的再怎么狂妄自大,但是他的忠心却是真的,赵顼多少还是愿意为他尽点心意的。

    事情远远超乎想象,也超乎赵顼的承受能力。

    随后他发现更多糟糕的情况,自己曾经命令文及渊延缓对刘昌祚所部运送粮草。可事实上,文及渊没有听命,反而加倍为赵昭服务。

    背叛!

    赵顼已经心里有数了,文及渊肯定是已经倒向了赵昭一边。可恨啊,文彦博,这是你养得好儿子……

    失望、担忧、背叛、愤怒,等诸多因素夹杂在一起,产生的打击不言而喻,这也正是赵昭急怒攻心的缘故。

    打击一件接着一件,这边正在咒骂文及渊,那边文彦博的奏疏已经到了,请求辞去河北路宣抚使的职务,安度晚年。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文家要举家西迁不成?随后赵顼反应过来,这是文彦博就儿子的行为做出的让步。

    放弃大权,对皇权无危害,才能保全文家安危!

    文彦博,你倒是精明啊!

    赵顼虽然舍不得让文彦博这样的人才离开,可一旦与秦王有了瓜葛,这样的人就留不得了。尤其是位高权重的河北路宣抚使,必须要换人。

    可是换谁呢?

    赵顼思来想去,将宰相吴充派去了大名府,主持河北路军务,巩固边防。

    如此一来,政事堂的宰相中必然就有了缺口。谁来做统领大局的首/相,这是十分重要的。

    赵顼是属意王安石的,可王安石真的合适吗?无论其他,忠诚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在决定之前,赵顼更想验证一下王安石的忠诚度!

    “宣王安石垂拱殿见驾!”(未完待续。。)

第六五三章 致命一击

    王安石很快就入宫了,在这方面他有便利。

    以前官家也经常这样传旨召见,故而王相公并未觉得突然。

    垂拱殿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急怒呕血的官家赵顼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很客气地赐座给王安石。

    小海一直低着头,却依旧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将凳子放在王相公身后,然后小心翼翼地退开。官家的情绪变化太快了,越是温和,越显得笑里藏刀。直觉告诉他,王相公今日怕是要倒霉了!

    君臣落座之后,赵顼先问了些许关于变法和赋税的问题。还别说,王安石回来不过半年时间,兢兢业业,成效还是很不错的。加上今年大宋难得风调雨顺,是以财政收入有所增加,立即解了三司囊中羞涩的燃眉之急。

    随后,话锋一转,又谈起了西北战事。赵顼面带微笑道:“秦王奏疏,灵州大捷。”

    “臣来的时候已经听说了!”奏疏是先经过政事堂中书省的,同时给枢密院也有公文,加上赵昭蓄意扩散消息,如今已经传开了,几乎是人尽皆知。

    赵顼不动声色道:“那……介甫,你怎么看?”

    “此乃喜事,前所未有之大喜,陛下英明神武,秦王英勇善战,将士用命,方有灵州大捷!”王安石是当真高兴,自从真宗年间丢了灵夏路,大宋一直有心夺回,但何时成功过?直到这一次,秦王出马,灵州才重新回到大宋治下。

    黄河以东的土地全部落入大宋掌控中。灭西夏。断辽国之右臂。恢复汉唐旧境的宏愿又往前迈进了一大步,实现的可能性大大增加,王安石自然高兴。若是论功,当朝皇帝的,与主将,参战将士都是有功的。

    不过听在赵顼耳中,便有奉承的意思,首先强调自己英明神武。很好!

    “秦王上书,为将领请功,追封战死的将士,由枢密院主持抚恤,介甫以为如何?”赵顼依旧不动声色,和平日询问政务建议没什么两样。

    王安石也是这样认为的,正直的王相公没有嗅到杀机,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关乎前程和生死。

    “论功行赏是应该的,将士们苦战数月,为大宋立下汗马功劳。是该奖赏。至于抚恤,虽说眼下财政吃紧。但想想办法,这笔钱还是能挤出来。”王安石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赵顼的表情凝重到了极点,从王安石张嘴到闭嘴,万分期待的眼神渐渐变得冷酷,继而有些失望,随后又被愤怒所充斥。

    待王安石说完,抬头看向官家时,赵顼的眼神又恢复了平静,让人不寒而栗的平静。

    “嗯!”赵顼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说道:“如此是否会影响变法呢?如今大宋财政吃紧,诸多事情怕是难以兼顾!”

    “确实钱粮吃紧,但征讨西夏乃国之大计,抚恤将士,激励士气是必要的。”王安石道:“未来西夏有可能卷土重来,还靠考将士们抵御外地;即便西夏按兵不动,我大宋也该趁此良机,一鼓作气,直捣兴庆府。”

    对于一早就制定的战略构想,王安石充满了期望,一直希望能够付诸行动。

    赵顼越发的平静,脸色瞬间几变,随后又道:“朕得到消息,西夏失了灵夏,反过来意欲图谋河湟,共计十二万人马,六万进攻,六万防御大宋,介甫以为如何?”

    王安石迷惘道:“没听枢密院提及啊,西夏刚失灵夏,又动兵进攻河湟,不大可能吧!”

    按照惯例,边疆军事情报是首先上报枢密院的,枢密使韩绛那边不见动静,怎地突然从皇帝口中道出?不符合习惯,也不符合逻辑。

    “果真如此呢?”面对王安石的质疑,赵顼如此反问。

    “灵州大捷,我军气势如虹,西军素来精锐,又有秦王坐镇,应可确保无虞。”王安石道:“朝廷只需要支援钱粮,秦王殿下必可御敌,甚至反攻河西,灭亡西夏亦不无可能。”多年夙愿,如今大有希望,王安石自然是希望尽快达成。

    “好,你且先去吧!”赵顼一句话下了逐客令,莫名其妙的宣召,无头无尾的奏对就这么结束了。王安石兀自一头雾水,完全没搞清白,官家今日宣召自己的重点何在?

    赵顼无力地瘫坐在龙椅上,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王安石竟然赞同秦王的提议,他竟然赞同!

    这是赵顼最不能接受的事情。他还口口声声说,西北只要有秦王,万事妥当,不必担心。

    这是奉承还是信任?赵顼知道,王安石或许是出于公心,是希望完成灭亡西夏的大计。但以他执拗且正直的特点,但凡有利于西北战事的事情,他肯定都会支持的。那样的结果是什么?赵昭会越发壮大。

    或许宋军可以攻克兴庆府,但灭亡西夏之日,也就是自己这个皇帝倒台的之时。

    赵顼现在选用人才的核心条件是对自己的皇位有利,显然,王安石并不太适合。

    宰相是何其重要的官职,若是不能对自己一心一意,岂能放心?枉朕对你这般器重,竟然丝毫不为朕着想,还想在事实上支持秦王。

    难不成王家真与赵昭安通款曲?想起过往的风言风语,赵顼的心里顿时疑窦重生。对王安石也是越发的怀疑,自今日起,君臣之间再也不会有往日的信任与和谐了。

    赵顼觉得,或许让王安石再度为相是个错误吧!

    想起近日的事情,赵顼几欲抓狂。文彦博辞官,态度暧昧,吴充去了大名府,王安石又如此不明是非,自己竟然陷入无人可用的地步。

    吕惠卿!

    赵顼很快想到了吕惠卿,为今之计,或许只有他才与自己站在同一阵线上!

    赵顼心里正在这样想,一封奏疏出现在眼前——御史钱颖弹劾吕惠卿不法事!

    大抵是说,吕惠卿有贪赃枉法的行为,在陈州任上行为不检点等等。若是放在往日,眼里不揉沙子的赵顼是不会容忍的,必定会从重处罚。

    但是此刻,在赵顼看来,一颗忠诚的心可以抵过无数不法之事。此刻的吕惠卿俨然就是一个宝贝,赵顼如何愿意处置呢?

    也罢,御史就风闻奏事,监察百官的权力,这也是他们的责任。

    赵顼顺手将奏疏扔到了一遍,就在放手的一刻,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钱颖,御史台一个很普通的官员。但是——他与王雱乃是同年,过从甚密!

    事情一下子清晰了,很显然,弹劾吕惠卿,很有可能是王雱的手笔,或者是王安石的意思。

    已经让人去了陈州,你们还不放心吗?

    赵顼陡然间心生厌恶,贬谪吕惠卿去陈州,他本就心生愧疚。之前因为重视王安石,对王家圣宠优渥,倒也没什么。可今日王安石的态度本就让他失望愤怒,心中对吕惠卿更加看重。

    王雱的弹劾奏疏恰好在此事出现,当真是触霉头!

    看来,宰相该换人了!

    赵顼随手将奏疏一扔,拂袖而去!

    内侍小海看着官家的背影,才想着官家必定是去了后宫寻找那位妃嫔了。这已经是惯例,只要官家在垂拱殿发火,郁闷憋屈,就会去后宫的妃嫔身上发泄放松。最近一段时间,频率是越来越高了。

    无论如何,他们可以暂时松口气了。只要官家在,垂拱殿就是人间地狱,生死一线的风险一直居高不下。官家走了,他们却还要忙碌,必须将垂拱殿收拾妥当。

    御案上的茶杯果盘,涉及官家的安全,自有绝对的亲信收拾。小海很识趣地走过去,将凌乱的奏疏拜访整齐,才将笔墨纸砚摆放好。在这个过程中,目光飞快地掠过,将奏疏上的关键信息印刻在脑海中。

    ~~~~~~~~~~~~~~~~~~~~~~~~~~~~~~

    弹劾吕惠卿确实是王雱的主意!

    如此忘恩负义之徒,贬谪陈州,如此小小的惩戒,当真是太便宜他了。再者,知州依然是很高的官职,将来大有官复原职。

    一年时间,吕惠卿对王家的不义之举太多了,被他压制的喘不过气来。如今好不容易缓过来,自然要对付他,更不能给他翻身,再次迫害王家的机会。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王雱深以为然。只有将其置于死地,父亲的地位才能真正稳固,王家才可以高枕无忧。或许唯有打回原形,吕惠卿才会幡然悔悟吧,至少肯定很凄惨,王雱很乐意看到这样大快人心的局面。

    所以,尽管父亲一再反对,连续告诫多次。王雱还是决定给吕惠卿“致命一击”,对付小人,就只能用小人的手段。

    这几年,王雱也知道不少吕惠卿的龌龊事。于是乎,立即将黑材料交给同年好友钱颖,利用御史监察百官,风闻奏事的权力,直达天听。

    官家是最忌讳官员贪赃枉法,行为不轨的,有这些材料,肯定够吕惠卿喝一壶的。再加上官家对父亲的一贯宠信,吕惠卿这次必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里,王雱心情大好,期待着明日有好消息传来。就在这时,王雱得知父亲归来。匆匆迎上去,却发现父亲身影竟然有些落寞……(未完待续。。)

第六五四章 天大的把柄

    陈州,位于淮水北岸!

    距离都城汴京的距离并不远,也在中原的范围内,却不怎么富足,在吕惠卿眼里还有几分穷乡僻壤的感觉。

    没办法,开罪了盛极一时的王相公,还能为一州长官,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将就着吧,时间不会很长的!

    吕惠卿岂能愿意后半生耗在这种地方?但凡事不可操之过急,他在等机会,等一个翻身的契机!

    一个可以击倒王安石,让自己重新站上高位的机会!

    很快,机会来了,比预想来的更早!

    这日早上,郑侠的书信到了,带来一个重要消息。

    郑侠是秋天的时候投效到自己身边的,同是王安石的学生,是名副其实的同门师兄弟,他们本就熟识。之前疏远了几年,则是王雱一手造成的。

    吕惠卿并不奇怪,郑侠何以会投效自己,他们有共同的敌人,他肯定是怕了,想要寻求个联盟庇护。

    当然了,吕惠卿也是个多疑之人。郑侠何以会投效到自己门下?而不是寻求别人庇护?虽说有同门之谊,又有同样的敌人,看起来合情合理,但还是存了几分小心。

    郑侠浑不在意,这半年来,也帮吕惠卿办了不少事情。尤其是打探消息,快速准确,俨然成为吕惠卿在汴京的耳目。

    渐渐的,吕惠卿的戒心开始放松,对郑侠的信任与倚重也逐渐增加,开始共同设计对付王安石。

    说起来也可笑,两个昔日的学生联合起来。策划对付曾经老师。场面怪怪的。还有几分讽刺的感觉!

    今日。郑侠送来消息,说从御史台的朋友处得到消息,王雱弹劾自己诸多不法事,让自己早做准备。

    王雱?弹劾?

    吕惠卿顿时恨的咬牙切齿,已经把我赶到陈州了,还要赶尽杀绝吗?王安石是否也是这个意思?

    吕惠卿从郑侠的密信中得知,弹劾的几条罪名可都不轻。毕竟昔日曾与王雱一起“同流合污”,有些把柄被人注意到也不奇怪。

    如此事情时序发酵。情况可能会继续恶化!

    吕惠卿有些着急了!

    对于郑侠的消息,他并未怀疑。不过还是从另外的渠道加以打听,毕竟是做过参知政事之人,消息渠道更广阔。很快就得到更准确,更细致的情报。

    王雱确实要置自己与死地!

    吕惠卿是坐以待毙之人吗?他第一时间就想要了自救和反击!

    很凑巧,他同时得到消息。秦王赵昭灵州大捷,上书请求赏赐将领,抚恤阵亡将士,宰相王安石表示赞同。

    看到这里,吕惠卿笑了!

    王安石是厉害。可是终究是个不知变通执拗之人,他注定会死在这一点上。

    吕惠卿太清楚。官家赵顼对秦王是何等忌惮。哪怕是公事公办,只要流露出对秦王偏袒,都不会有好下场。

    经此一事,官家必然对王安石心存不满。再加上自己昔日捕风捉影的布置,只怕此刻官家心里已经存了疑窦。

    毫无疑问,王安石的根基已经动摇了。

    那么,这既是自己反击的好机会!

    吕惠卿暗暗冷笑,其实他手中有个大杀器,只要出手,必定威力无穷。但在此之前,他并未轻易使用。王安石根基牢固之时,杀伤力十分有限,未必能够一击必中。

    而如今,他自己找死,动摇根基。自己补上一刀,效果必定惊天动地。仔细想想,或许官家也正要这样的借口。

    唉!

    毕竟师生一场,吕惠卿本不想这么早祭出大杀器。奈何王雱欺人太甚,那就只能反击了。为了不被你整死,只好将你王家赶尽杀绝!

    反击是一方面,自保也很重要。

    吕惠卿虽有感觉,官家不会太过处置自己,但为了安全起见,也是为了重获圣心,布置许久的东西也该出手了。

    投其所好,才是最佳策略!

    ~~~~~~~~~~~~~~~~~~~~~~~~~

    被弹劾的几日后,陈州知州吕惠卿给官家赵顼上了一道奏疏!

    同时上呈上许多书信——他与王安石的书信!

    书信的内容大都是涉及变法,以及这几年的朝堂政务,时而也涉及到官家赵顼!

    熙宁五年之前,王安石与吕惠卿乃是关系密切的师生,书信来往多,几乎是无话不谈。

    王安石为人正直,也不太注意避讳,缺少放人之心,是以在书信之中留下了天大的把柄!

    无使上知——不要让皇帝知道!

    赵顼看着这句话,面色阴冷,目光中寒意森森。最器重的宰辅大臣,与学生之间的书信,经常出现这句话!

    谈及的内容不能让皇帝知道?他们在谈什么?什么事必须要隐瞒自己呢?

    无论内容,欺瞒君上都是大罪一件。

    再仔细瞧瞧,内容大都是关乎变法的。很多时候,王安石都表达出赵顼某些做法和态度的不满,或许这没有达到他的期望。这些,在赵顼看来就是怨怼!

    有不满,你当面告诉朕啊?当面不说,背后议论算怎么回事?

    赵顼想想自己前几年对王安石信任有加,而他还这般对待自己,当真是让人失望。加上最近在对西军将士封赏抚恤一事上的态度,赵顼对王安石仅存的信任全都消失殆尽了。

    取而代之的失望与愤怒!

    王安石实在可恨!

    罔顾了自己的信任,竟然背后议论皇帝,欺君罔上,当真是罪大恶极!

    一时之间,赵顼勃然大怒!

    垂拱殿再次经历了“碎碎平安”的局面,小海依旧是噤若寒蝉,大气都不好出!

    至于吕惠卿这种发其私书的做法,不仅没有不道德,反而是揭发罪证的行为,还有几分大义灭亲的感觉。

    赵顼也不在意,若非王雱将吕惠卿逼急了,人家何以如此反击?吕惠卿没有早早将这些书信拿出来,已经算是对得起王家父子了!

    至于吕惠卿的罪名,巧取豪夺,讹诈富豪,在华亭县置办田产,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与欺君之罪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何况吕惠卿还给自己送上了一份大礼。

    太让人失望了,赵顼长叹一声,做出了一个决定!

    毫无疑问,王安石的宰相是当到头了!(未完待续。。)

第六五五章 知恩图报

    吕惠卿发其私书,一纸弹劾,王安石的地位顿时岌岌可危。

    皇帝虽然没有立即治罪罢相,但风言风语不断,所有人都知道,王相公今非昔比,圣宠已经不在了,倒台只是时间问题!

    一时间,满朝上下上千双眼睛都盯着王安石。有人惋惜,有人幸灾乐祸,还有人已经抬起脚,准备趁乱踩上几脚。

    王家府邸,王雱喃喃道:“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吕吉甫不好惹,为父告诫你很多次,你为何要当成耳旁风呢?”王安石对儿子的私自行动有些不满。

    “父亲,我……”

    王雱无言以对,他没想到吕惠卿还有这样厉害的杀招,也没想到父亲竟如此大意,留下了天大的把柄。只是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呢?责怪父亲吗?王雱轻轻摇头。他更多的是自责,毕竟吕惠卿一开始并未拿出这些东西,若非自己赶尽杀绝,把他逼急了,或许也不至于如此……

    一时间,王雱心中满是内疚,心情更加压抑了!

    “算了!”王安石一贯疼爱儿子,也不忍过分苛责,沉声道:“如今朝廷已非当年,其实也没什么可留恋的,官家没有直接下旨降罪,已经是给面子了,为父又岂能恋栈权位?”

    “父亲,你就打算就这样放弃吗?”王雱惊讶地看着王安石,痛心疾首地询问。父亲起复不过才半年时间,再度罢相……想想之前那一年的苦日子,王雱连连摇头。如斯状况着实让他难以接受。

    王安石沉吟片刻。怅然道:“是的。今非昔比,跟为父一起回江宁去吧!”

    他是真的心灰意冷了,就算是没有吕惠卿弹劾一事,王安石的心境也不复从前了。那日垂拱殿的奏对,关乎秦王的那几个问题,没有按照官家的期望回来,结果便已经注定了。

    赵顼对他失望了,可他又何尝不是对赵顼也失望呢?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官家在乎的是怎么提防秦王,他已经不在意变法,不在意昔日的宏图大志了。

    甚至为了对付秦王,轻易牺牲昔日的梦想,牺牲大宋的利益。他已经失了君王气度,失了仁者之心。

    王安石知道,官家和秦王之间的矛盾必须要解决,可他不想参与,也不知道如何解决。他只是清楚一点,自己关于大宋未来的构想或许已经很难实现了。官家已经不在乎了,自己失去了最有力的支持。

    不仅是权力和政务上的支持。更是心灵上的支持。

    曾几何时,王安石依旧记得,第一次面见赵顼时,那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弥足珍贵的知遇之恩,还不遗余力的信任与支持,是他坚持下去的心念。这几年,无论面对多大的压力,王安石始终咬牙坚持这,就是为了报答官家的隆恩,为了实现他们共同的大宋富强之梦。

    如今,信任与支持不在了,梦想已经分道扬镳,支离破碎。王安石心灰意冷,哪里还有心思在坚持下去?即便是知恩图报,可对方不领情,甚至不给自己机会,有什么意义呢?

    他是真的萌生退意了!

    王雱却不这么想,他心里充满了负罪感,认为是自己的大意导致了今日的局面。父亲这么说,只是为了安慰自己,是迫不得已。

    越是这样想,心里就越是难受,心里对吕惠卿更是充满了深深的恨意。同时还有些放不下的执着,比如权力。他的权力**很强,父亲为宰相是他们王家的荣耀,也是他王雱前进的动力与支持。

    如今父亲又要倒台了,这次罢相,绝对不会再有第三次起复。那么自己的下场,落地凤凰不如鸡,没有一刻淡然之心的王雱如何能接受?

    一切的美好在瞬间崩塌,还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王雱欲哭无泪,顷刻间冷笑连连,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跌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急怒攻心,与赵顼那日的情况相同。

    只是王雱的身体更加虚弱,更比不得皇帝身体有太医精心调养,也没有诸多虎狼之药维持。是以,急怒呕血,本就孱弱的身体更加不堪。屋漏偏逢连夜雨,在这等要命的时候,王雱又患上了背疽病,背部多了一个化脓的大疮,情况十分危急。

    若是平时,慢慢治疗,加以调理也也是有机会痊愈的。奈何王雱本就在病重,身体素质又不好。自从卧病之后,又心情抑郁,处在仇恨与自责之中,如此情况,哪里能康复?渐渐有了生命垂危的迹象。

    王雱的病情越发的沉重了,王小夫人的坐在床边,整日默默垂泪。而王安石也是忧心忡忡,他已经老了,唯有这么一个儿子,若是有个什么闪失,该如何是好?

    老年丧子之痛,他如何承受的起?

    就在王相公绝望之际,一个人上门了!

    “秦王妃?”

    王小夫人讶然看着登门的女子,先是迷惘,随即想起前不久参加楚国大长公主的宴会,曾有一面之缘。当初只是远远一见,如今可是看的真真切切,可不就是秦王正妃柴敏言吗?

    王安石也十分奇怪,施礼之后,惊讶问道:“王妃到访,寒舍蓬荜生辉,只是……”

    自从当年李复圭构陷一事之后,秦王与王家并无什么来往,今日秦王妃却突然登门了,这本就很奇怪。再者,男女有别,即便是有事,也该是秦王或者其他男性属官前来,何至于王妃亲自登门呢?

    莫非是因为近几日的事情,秦王有意拉拢自己?还有这个必要吗?宰相之位已经朝不保夕,身家性命是否能留住,都还不知道呢?

    柴敏言微笑道:“老大人莫要误会,听闻府上元泽公子卧病。吾别无所长。倒略通雌黄之术。或可帮忙一二!”

    王安石还没有反应,王小夫人已经激动道:“听闻王妃乃是神医朱欲关门弟子,医术高超,想来定可救我夫性命。”

    来治病的!

    王安石略微迟疑,片刻之后也是惊喜不已。是啊,柴敏言可是神医,普通医者束手无策,但她或许可以妙手回春。若非没有些许把握。秦王妃岂能主动上门?

    只是,王安石有些疑惑,秦王妃可说是天潢贵胄,普天之下,能有幸让其诊治的恐怕也只有宫中几位皇族长辈。今日怎么会纡尊降贵,前来自家府上呢?

    柴敏言看出了王安石的疑惑,微言道:“老大人,昔年在江宁时曾对秦王多有照顾,当年恩德,秦王一直记在心上。只是一直未能寻到合适的机会报答。今日,听说令郎卧病。这才唐突登门的,还望老大人见谅。”

    感恩?

    王安石骤然间心里很不是滋味,赵昭对自己心怀感恩?着实太意外了。

    昔年在江宁确实帮过赵昭,两家的关系也一直不错,其实可以说是互相帮助。只是因为赵昭对青苗法提出异议,两家也就分道扬镳,再无交集了。

    而且王家有几次还打压过赵昭,王安石原以为赵昭肯定会恨自己,却不曾想到,还有知恩图报这么一说!

    秦王妃所言是真是假?是借口,是另有图谋?还是怎么样?饶是王安石在朝堂上沉浮了数十年,此时依旧是一头雾水。

    “老大人,或许是我唐突了,今日冒昧前来,也有可能会给大人带来些许不必要的麻烦。”柴敏言沉声道:“但秦王府上下对老大人与元泽公子绝无恶意!”

    “不知王妃今日前来,是秦王的意思,还是……”王安石小声询问。

    “夫妻本为一体,自然心意相通!”柴敏言道:“秦王早就有意来拜访,只是一直不曾有合适机会。如今秦王征战西北,抽不出空,得知元泽公子卧病,吾略尽绵力,也代表秦王前来问候!”

    王安石不由轻轻摇头,这话不是白问吗?若非秦王点头,王妃怎会登门?或许人家秦王殿下真是一片好心,秦王有什么必要图谋一个岌岌可危之人?今天怎么有点小人之心了。

    柴敏言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有些许疑惑,天知道夫君是如何料定王雱会重病不起的。 临走的时候,曾经特意叮嘱,让自己想办法保全王雱的性命。

    唉!想起当年在金明池边,王雱的那首《眼儿媚》,柴敏言难免有些许尴尬,不过为了夫君的大业,少不得都做出些许牺牲了!

    “老大人,元泽公子病情要紧,拖延太久怕是不妥!”看着王小夫人眼巴巴的期盼,柴敏言小声提醒。

    是啊!有什么能比儿子的性命更重要呢?

    王安石当即躬身道:“那就有劳王妃了,若能救得犬子一命,老臣感激不尽!”

    “ 老大人言重了,还请带路吧!”

    王小夫人立即兴冲冲地头前带路,走到门口时,又迟疑道:“男女有别,如此是否会唐突了王妃?”

    夫君曾有意柴敏言,王小夫人是知道的。不过已经无所谓了,人家如今是尊贵无比的秦王正妃,再无可能。不过越是如此,就越是要小心,否则有损了王妃或者夫君的清誉,都不大好。

    柴敏言摆手道:“无妨,医者父母心,今日吾以医者身份前来。何况,诊治之时,老大人,少夫人,王府的随从与侍女都在,如此可避嫌疑,如何?”

    “那就有劳王妃了,感激不尽!”王小夫人感恩戴德,如今只要能留住夫君一条性命,怎么样都可以。

    柴敏言这才随众人进屋,王雱早已陷入昏迷,气息微弱。柴敏言不由眉头一皱,诊过脉之后,沉声道:“元泽公子身体本就虚弱,如今又心气郁结,气血凝滞,外加背疽发作,情况着实不容乐观!”

    “还请王妃大恩大德,就我夫君一命!”看着昏睡的王雱,王小夫人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忧虑与悲伤。如果柴敏言再束手无策,她真就绝望了。

    “少夫人请起,元泽公子虽然病重,却也并非无法医治,稍安勿躁!”柴敏言取来几根银针,在王雱头、颈、胸前的几处穴位刺下,说道:“一刻钟后,元泽公子会醒来,然后会呕血,但不必担心,胸中淤积的气血与凝滞排出,性命就无大碍了!”

    “果真吗?谢过王妃!”王小夫人大为激动,眼神中满是期盼。

    “嗯!”柴敏言道:“稍微我会开个药方,逐步治疗调理,渐渐就能恢复。至于背疽,我已经调好了外敷之药,还请少夫人亲自为公子涂上,精心照顾,一个月时间,便能逐步痊愈。”

    “多谢王妃!”听到儿子有救,王安石老泪纵横,悬在心口的大石,总算是落地了。

    “只是……”

    听到这两个字,王安石与王小夫人顿时神色凝重,忧虑不已!

    柴敏言沉声道:“元泽公子之所以病重,乃是因为心气郁结的缘故,药石之可治外伤病痛,心病还需心药医,还请老大人与少夫人想方设法,加以开解,才能真正痊愈!”

    “是!”王安石自然知道儿子心病在何处,是以丝毫不奇怪!

    柴敏言随即起身到前厅开药,一刻钟后,王雱果然悠悠醒转,口吐黑血,精气神却好多了。得到验证,王小夫人对柴敏言的话那是深信不疑,夫君有救了!激动之下,泪水夺眶而出!

    王安石也是感慨:“王妃救命之恩,王安石无以为报!”

    “老大人说哪里话,吾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报恩,老大人不必介怀!”柴敏言道:“只是今日唐突登门,官家必然知晓,或许给老大人带来些许麻烦,还请见谅!”

    “哪里!”王安石摇头道:“元泽卧病,老夫对庙堂权力已经不在意了,何来麻烦之说?”

    “如此,那请老大人善自珍重,告辞了!”柴敏言此行只为救人,达到目的之后并未过多停留,即刻离开。

    看着秦王妃的仪仗离开,王安石目光复杂,或许自己真是错了。他觉得,该重新审视赵昭其人,重新审视自己,审视变法……

    坚持许久的东西,在一日之间,全部崩溃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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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王介绍:
回到北宋,他本只想翻身奴仆做主人,在江宁城里做个富家子弟; 紫金山上看看风景,玄武湖畔吟诗作赋,秦淮河边寻花问柳…… 奈何避无可避,此生注定身居庙堂! 使辽国,战西夏,固社稷,安天下,万里江山为我骄! 看我北宋为王,美人入怀,权倾天下! ————————————————— 已有二百万字完本作品《逐鹿》,请放心阅读!宋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