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六章 身不由己
文及渊,文彦博第三子,熙宁五年进士,名次比较靠前。
本来大宋王朝新科进士的起点都比较低,升迁比较缓慢。
但文及渊是个例外,在三司度支司短暂的实习之后,便平步青云。文及渊很有才学?不见得,最主要是因为他爹是文彦博。
自从韩琦倒台之后,文彦博升任河北路宣抚使,又是三朝老臣,门生故吏满天下。赵顼有心防备文彦博,却也要拉拢他,施恩无疑是一种很好的方式。
文彦博的地位已经很高了,再有封赏不合适,施恩给他儿子倒是可行。到了文彦博如今这个位置,已经是文臣的顶端了,他还能在乎什么?在意的不就是恩荫子孙吗?给他儿子一个好前程,他自然会心生感激的。
赵顼这个想法很好,所以直接提拔文及渊为长安提举常平司。这个职位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实际上却很重要。主管储粮、河运、劳役等方面,看似平常,但都是些关乎到要害之处。尤其是储粮,在民以食为天的古代,粮食干系何其重大不言而喻。
文及渊的职权范围也包括了常平仓,这可是与变法息息相关的部门。赵顼还有一层用意,就是将文彦博的儿子拉近变法之中,从而牵动文相公的立场,减少一些阻力,增加一些支持。
不得不说,赵顼的如意算盘很精明。可世上的事情,往往计划赶不上变化,赵昭的突然出现。使得长安显得格外特殊。长安乃至整个西北的官员也都越发的敏感。
直白点。就是关乎到站队的问题。
文彦博身为河北路宣抚使,在一定程度上应够影响到河北路大军。德高望重,门生故吏众多,在皇位争夺之中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文彦博自己是不想早早站队的,观望是最合理的选择。
但是争斗的两个主角却不这么想,秦王赵昭当然希望文彦博能够站到自己这边来。赵顼则是另外的想法,他认为文彦博是自己的臣子,就该绝对忠于自己。如果他倒向赵昭。甚至是观望犹豫,都是背叛和不忠。
赵顼性格多疑,猜忌是必然的。尤其是文彦博的儿子在长安为官,与赵顼的距离很近,已经勉强可以算是近臣了。赵昭以前与文彦博第六子文及甫过从甚密,与文彦博本人也有接触。这些原本很普通的行为,如今都格外惹眼。
这些天他对很多关键位置的官员都忧心忡忡,文彦博首当其冲,他甚至动过心思,是否找个可靠之人将文彦博替换?但兹事体大。关键时刻又不敢轻举妄动,可心里却始终难以彻底放心。
就在这个时候。文彦博的奏疏到了!
赵顼看过之后,压抑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奏疏之中,文彦博说的很清楚,儿子学识不足,德行与能力也根本不足以担当大任。在感谢官家厚爱之后,文彦博委婉地替儿子文及渊辞官。
为子辞官!赵顼明白,文彦博在向他传递一个讯号。想要用儿子辞官方式来与赵昭划清界限,也就意味着要全心全意对自己忠诚。
赵顼顿时放心不少,文彦博这样的重要人物能安定下来,实在是太重要。至少怀疑对象少了一个,无人可用的感激境地多少有些缓解。
当然了,赵顼也不是傻子,尤其是性格多疑,善猜忌。对什么事情都会下意识地怀疑,文彦博上了一封奏疏为他儿子辞官,就代表他会忠于自己吗?
赵顼对此还是持怀疑态度,也许这只是文彦博自保,想要避开漩涡的一种方式,焉知不是以退为进?他想要做什么?置身事外观望吗?还是说已经和赵昭有什么勾结,想要着急撇清关系?
当越是位高权重之人,所做的行为都没有单纯可言。文彦博究竟是什么态度,还有待确定。
至于确定的方式?赵顼看着手中的奏疏,嘿嘿一笑!
文彦博着急表明忠心,这很好!文及渊也正好在长安,可以近距离接触赵昭,是大有用处的。
赵顼略微沉吟,随即在奏疏上做出了批示,吩咐道:“密奏批复,送大名府文彦博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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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交代的事情,属下人自然不敢怠慢。立即有快马出动,通过驿站,迅速将奏疏传递到大名府。
文彦博本来的打算是让儿子自己上疏辞官的,但思虑之后,他改变主意。还是自己亲自来比较好一些,如此可以清晰表明立场,官家也能更放心一些。
这么样,就代表完全站在赵顼这边了?
哪里这么容易?文彦博纵横朝堂数十年,对于这场对决有着清晰的看法。
赵顼现在是皇帝,手掌大权,占据主动。但秦王能力出众,势头很猛,民心声望都不错。两人非要一争高下,到底谁能最终获胜,当真不好说。
至少如今来评判,是有些为时过早了。
其实内心深处,文彦博是偏向秦王赵昭的。这几年纵观朝堂,赵顼的作为实在不怎么样?变法将大宋搞的一塌糊涂,他们这许多的老臣也把弄出了汴京,除了是支持王安石变法,打击他们这些保守官员外。帝王猜忌是很重要的缘故,文彦博心里清楚,赵顼是担心他们几个德高望重的三朝老臣势力太大,会架空他!
这样做是有些道理的,但是做的太过分就不合适的。对一个帝王而言,胸怀是很重要的。在这一点上,赵顼的差距很大。
也罢,只要大宋安然无恙,可以富强,也没什么。从宰相到知州,哪怕是巨大的落差,他们也习惯了。得失之间,他们已经历练的荣辱不惊。他们也是有气节和责任感的人,在国家利益面前,些许个人的些许荣辱算得了什么?
但赵顼做的并不好,有些辜负了他们的期望。尤其是重用王安石变法,文彦博很失望,一开始还说几句,后来则是一直躲在地方,大有眼不见为净的意思。
一直这样下去,大宋王朝不可避免会江河日下,衰落是必然的。身在中枢多年,文相公知道大宋王朝是个什么情况。王安石那封《本朝百年无事札子》说的没错,大宋王朝积累的痹症已经很多了。已经在逐步发作,要是不及时加以整顿,爆发是必然的。爆发之日,大概也就是大宋朝寿终正寝之时。
赵顼很热心,他想要改变这一现状,中兴大宋。但是选错了方式,而且太过急功近利。长此以往,折腾下去,大宋的衰落不仅无法阻止,还会加快。
文彦博很着急,却又无可奈何,毕竟大宋是赵氏天下,赵顼说了算。
这个时候,赵昭突然出现了。
文彦博注意此人已经很久了,能力不错,这些年办成了许多大事。这样的人,可以成为治世之能臣,他的才华对大宋有好处,但是改变不了什么,大势所趋,一个普通的臣子能有多大影响?
可当他从臣子身份一下子成为秦王,那就不同了。仁宗皇帝的亲生儿子,是有权继承皇位的,他坐江山,也是顺理成章的。按照眼下声望,说是众望所归也不过分。
文彦博震惊之余,很是佩服。尤其是不经意间,赵昭展现出来的实力,说明他已经谋划很久,手段不错。
皇帝的能耐和素质,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王朝的未来。如果是秦王执掌大宋……文彦博动过这样的心思,在赵昭身上可以看得到希望。
对内,对变法之事他十分谨慎,不惜为了与王安石决裂对立,也要说实话。保障百姓的利益。治理黄河,为了给枉死的百姓讨回公道,他不惜得罪韩琦等诸多权贵。爱惜百姓,敢做敢为,这是极为可贵的品质。
对外,他有着非凡的军事才能。不过一年时间,便为大宋开疆拓土数千里,还成功收复了兰州城。这可是过去数十年,根本不曾有过的壮举。按照这个节奏,西北还能有更大的边功。
也许将来的某一天,燕云十六州这块中原百年伤痛可以抚平。燕山屏障还有重回大宋的可能,一雪昔年太宗高粱河惨败之耻。
如果有这个可能,也只有赵昭能够做到,今上赵顼是无能为力的。收复燕云,在一定程度代表了大宋的未来,一个富强的希望……
尽管心里这样想,但文彦博不敢贸然行动。在局势还不明朗的时候,早早站队是不明智的。他虽然有心大宋未来,但做任何决定都要考虑自身,考虑文家的利益。走到他这个地步,完全不顾及个人和家族那是不可能的。
还是等局势逐渐明朗,再作打算。哪怕是最终做出决定,也要低调行动,力求稳妥。
可麻烦的是,儿子去了长安围观,使他早早牵涉进来。思前想后,文彦博采用辞官的方式,目的就是为了保持一个超然的处境,观望之后从容选择。
可赵顼却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看到朱笔批复,文彦博笑的很无奈。想要努力离开漩涡,官家却非要将他推进去,身不由己啊!(未完待续。。)
第六二七章 开府建衙
文彦博很无奈,看着朱笔批复,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涩。
赵顼的拒绝了他为儿子辞官的请求,表示要让文及渊一直待在长安,并且接近赵昭。最终的目的,是要成为他在长安的一个耳目。
一句话,就是要让文及渊来做秦王身边的奸细,帮他打探消息。
文彦博连声苦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上多猜忌,在他手底下为官当真是不容易啊。
这哪里是需要在秦王身边安插耳目?分明是要置自己和儿子于不义,同时也是一种试探。答应了,那就等于是上了贼船,不得不为他做事。
若是不答应,那就等于是投向了秦王一边,至少赵顼会这样认为,此前所做的努力也就全部白费了。
若是答应,将来秦王一旦得势,自己和儿子的下场可想而知。
何必如此逼人呢?不就是想要从漩涡中心离开,避开暂时的疾风暴雨吗?何以非得这样步步紧逼,非要让自己陷进去呢?
当真是人在庙堂,身不由己啊!
面对这个事与愿违的结果,文彦博有些苦恼,该如何应对呢?完全倒向某一边?这样早做出选择绝对是不明智的。
关乎王位,任何的立场都相当于是押宝,代价就是全家的身家性命,如何能不谨慎呢?
在两边都游刃有余?先不说能否做到,骑墙派的风险也是很大的。最终要是闹个两边不讨好,才是最糟糕的结局。
为难啊!
文彦博知道,赵顼这样做似乎也无可厚非。但是心底里难免还是有些许怨怼。他清楚地知道。跟着这样一个多疑猜忌的官家。不会有好日子。这才只是个开始,将来的情况会更糟糕,也许……
一时之间,文相公的心里想到了很多……
其实除此这个缘故之外,赵顼是真有心思想要发展文及渊为耳目。赵昭在西北经营一年多,安插了不少亲信。
长安那边根本就没有多少自己可以信任之人,此时在安排人过去太过明显,很容易就会被察觉。至于策反。赵顼倒是认为有可能,但是选择目标再到行动,需要的时间很长,会耽误许多事情。
如果有现成的人可以用,那自然是最好不过。文及渊是有这个可能的,文彦博如此的态度证明他有可控制性,可以为自己所用。
他也相信,赵昭肯定也想要拉拢文彦博这样的重臣。那么文及渊的衙内身份就显得很特别,其能力和资质也算不错,很有可能被赵昭重用。继而接触到赵昭的核心圈。
即便是打探不到绝对机密,至少可以掌握很多西北的消息。到时候可以通过文及渊去尝试着策反其他人……
赵顼也是一声长叹,如今想要往西北安插人当真是不容易。有秦王坐镇长安,再弄个陕西路宣抚使显然是有些多余了。
即便是派个大臣前往,也逃不过被架空的下场,起不到实质性作用。寻常的臣子如何能和秦王比肩呢?根本起不到牵制的作用。
若是一位亲王倒还说得过去,可是眼下除了秦王,没有一个亲近的宗室封地在西北。赵顼好生后悔,早知道别给弟弟换封号。当初心血来潮,将弟弟改封为扬王,如此是后悔莫及啊!如果依旧是雍(凤/翔)王,那么以协助的名义前往西北,也能起到牵制赵昭的作用。
可惜啊,如今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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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宁六年五月初五,端午节!
正好是秦王世子赵鸿周岁生辰,距汴京暴雨,黑龙冲天正好一年时间。
秦王赵昭在一日到达长安,履行仁宗皇帝遗旨,掌管西北军政。
再次站在曲江池畔,赵昭长出一口气。
到了长安,终于飞出了汴京牢笼,西北广阔的天空,正是自己施展的大舞台。表演要精彩,对自己这个导演兼主演,当真有些压力。
两个月的时间,曲江池畔的桃花已经凋谢了,果实已经孕育,不久之后就有收获了!
很期待桃子成熟,更期待自己能有大收获。
炎炎烈日之下,杨柳依依,一阵风吹过,杨柳随风而动,湖面上波光粼粼。远处一大片的碧绿的荷叶,随风舞动,如同一群绿衣舞者翩翩起舞。出水芙蓉,或白或红,点缀在莲叶之间,煞是好看。那里就是芙蓉园了,自隋唐开始,就是长安的风景秀丽绝佳之地。
看着眼前的美景,赵昭轻声问道:“于玄,曲池风景如画,王府就建在这里如何?”
“不错,风景宜人,是个好地方。”此番来长安,与以往行军打仗不同,生活方面需要有人照顾。李承主要负责近身保护,以及军报和行动事务。
赵昭的饮食起居,生活方面的事情需要有人照料,用外人肯定不放心。在柴敏言的坚持下,特意带了于玄前来。他与阿云夫妻两人忠心耿耿,是绝对可以放心的,在府上多年,办事稳妥,是个极为妥帖之人。
“那你找人,选址动工吧!”
“殿下,属下以为……”于玄欲言又止,略有迟疑。
赵昭回头看了一眼于玄,沉声道:“说吧,这里没有外人,直说就是了!”
“殿下刚到长安,是来稳定西北边防,对战西夏的,此时人心尚且不稳定……若此时开始修建王府,大兴土木,会不会被人议论?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会有损殿下的清誉。再者……”
于玄略微停顿,沉声道:“请恕属下冒昧,殿下心怀大志,长安的王府只是临时居所,殿下的眼界该在汴京或者洛阳,即便是将来有心长安,也该是重建大明宫,而并非修建王府……”
“哼哼!”
赵昭先是笑了笑,随即道:“于玄啊,没让你读书科举,当真是委屈你了。”
“属下不敢当,能追随左右,为殿下效力是属下的福分!”于玄道:“当年若非殿下相救,我夫妻早就命丧黄泉了,再造之恩,永世无以为报!”
“你和阿云是府上的老人,不要见外!”赵昭道:“本王是高兴,你能有如此见识,做事也稳妥,还能够直言劝谏。有思考,有谋略,会办事,很好!”
“多谢殿下谬赞,属下实在不敢当!”于玄连声谦虚。
赵昭笑道:“不必谦虚,原本我还有些犹豫,不过如今看来,这王府长史的人选就是你了!”
当日在太庙,赵顼当众宣布,赵昭为辅国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再者,堂堂秦王,本就有开府建衙的资格,如今掌控西北,更有建衙配备属官的必要。正好趁此机会,打造出一套完全听命于自己的班底,犹如一个小朝廷。
既然是开府建衙,那么相应的属官都要有。王府之中最重要的官员无疑就是长史,相当于是秦王的秘书/长,既是重要幕僚,也替王爷处理相关事务。
这个职位十分重要,一般都要亲信之人来担任,并且要有一定的地位和资历。
于玄在忠诚方面没问题,完全值得信赖。但论地位和资历,他就差远了,毕竟他出身不怎么样。他来西北,本来就打算做个亲随。没想到秦王抬举,直接让他做王府长史。
这些年,于玄在赵昭府上主要处理一些商业和府邸事务,但于玄终究是个读书人出身,内心深处多少有些建功立业想法。原以为永远没有可能了,虽然遗憾,却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没想到,秦王给了自己这个机会,让他有重拾梦想的机会。
一个没有科举的穷秀才,一个险些投河自尽的懦夫,一个家仆出身的小人物,如今竟然有机会成为秦王府长史。这简直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突然之间身份不知道增长了多少,是前所未有的机遇。
以后在西北这一亩三分地,谁都要给自己这个长史面子?哪怕是在大宋朝,都是有脸面的人,毕竟长史身份意味着秦王头号亲信。
如今赵昭是秦王,但于玄清楚地知道自家主人的能力,将来某一日问鼎九五之尊大有可能。也正是有这样的认知,刚才他才会冒然说出那些话。
没想到正好打动了秦王,今日是长史,那么来日不仅有从龙之功,还是皇帝的亲信,那绝对是前途不可限量。
于玄心中好生激动,这可是光宗耀祖,甚至名垂青史的好差事,当即叩首道:“殿下放心,臣一定尽忠职守,处理好王府事宜!”
于玄没有推辞,这种时候不需要谦虚。他知道,秦王更想看到的是一个自信满满的长史,而且他也有信心做好,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很好,别让本王失望!”赵昭对于玄的态度很满意。
“是!定当不负殿下所望!”
“先给本王找个住所吧!”
于玄思索道:“好的,臣先在曲江池附近找个大户人家,将宅院买过来,作为殿下暂住之所。如此既不铺张,也可欣赏曲池美景,殿下以为如何?”
“嗯,去办吧!”
于玄前脚刚走,李承便过来了。赵昭知道,他肯定带来了汴京的最新消息。(未完待续。。)
第六二八章 春风又绿江南岸
“殿下,汴京最新消息!”李承站在赵昭身后,轻声禀报。
“说吧!”赵昭已经等待很久,轻声询问。
李承轻声道:“对于殿下的离开,赵昭表现的很平静,从我们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并未有暴跳如雷,大发雷霆。至少赵宗晟平安无事,并未受到什么斥责。”
“哦?当真如此?”
对于这个结果,赵昭很是意外,以赵顼的性格,不暴怒才怪?何以他会这般冷静呢?意外的同时也让他有些不安。
赵顼最大的弱点就在于他的性格,一个是多疑,一个是暴怒。他一反常态地冷静下来,着实有些奇怪。
赵昭心里清楚,其实赵顼的能力和资质本身并不差,如果他冷静下来,全心全意和自己过招,必然很麻烦。倒不是说怕赵顼,而是如此一来就没有多少可乘之机。在对阵过程中,就没有多少优势可言。
“那永昌陵失火的是如何定性的?”赵昭沉声询问,对此有些忧虑。那日太祖陵寝突然失火,给他制造一个绝好的机会,更从容地逃走了。可如此一来,永昌陵失火就可能与自己相联系,大有黄泥巴罗裤裆里的感觉。虽说及时将罪名安在了西夏人身上,但并不一定能解决问题。
毕竟那几个西夏人的出现本身就有些许破绽,显得有些冠冕堂皇,如果赵顼紧咬住不放,再做点什么文章的话,那可就有些麻烦了。纵火焚烧祖先陵寝。这可是不孝的大罪。若是有什么风言风语。必然对声望有所影响。
“西夏人所为!”李承道:“赵顼下旨严查,结果是西夏人所为,还为此声讨西夏人。百姓听闻此事,也是义愤填膺。”
“赵顼真是这么说的?”
“是的,据说赵宗晟回到汴京第二天,就有了这个结论,速度很快!”
听到这样的答案,赵昭反而更加有些不安了。虽说如此定性是好事。一来可以给百姓有个说法,不至于对自己的名誉造成什么潜在的威胁。再者,如此一来,出兵讨伐西夏也就师出有名了。虽说是个不太高明的借口,但用起来很顺手,西夏承不承认已经没关系了。
可是赵顼竟然如此干脆,两日时间,证明他基本上没有什么犹豫。他为什么不给自己找麻烦呢?为何还要这样帮着自己?
难不成赵顼胸有成竹,他何时便的如此冷静?如此从容?永昌陵失火,即便是闹大了。也不过是个小麻烦。可对手却突然便的谨慎起来,自己却摸不清楚状况。这才是大麻烦。
“殿下,或许是因为民间舆论的缘故;毕竟太庙行刺那日,他们就是将罪名推给西夏人的。你在洛阳那么一说,消息传开,民间本身就有些这样的传言,赵顼兴许也是无可奈何!”李承也觉得有些反常,做出了如此推断。
“兴许是无可奈何,却也有可能是顺水推舟!”赵昭沉吟片刻,说道:“总之,我们必须要小心了,任何时候都不能低估了对手,赵顼或许有什么变化,此事需要弄清楚;还有就是高滔滔,查查此事背后是否有他的身影,这个女人可不简单。”
“是!”李承欣然领命。
“家里可都还好?”
“都好,殿下放心!”李承道:“此刻王妃她们肯定在为世子庆祝周岁生辰!”
“嗯,鸿儿周岁,我却不能在身边。”赵昭多少有些遗憾。
“殿下不必遗憾,大局为重,将来有许多时间团聚!”李承劝慰一句,说道:“西夏入侵,殿下忧心国事,匆匆赶赴西北主持大局。民间舆论对殿下多有称颂,赵顼没有指责殿下的理由,更不敢因此而为难王妃和世子。
不仅没有为难,态度反而很好。几日之前,就将世子周岁生辰的礼物送去,赏赐十分丰厚……”
“哼哼,看来是得小心赵顼了,表面功夫越是到位,背地里就越是有什么猫腻!”赵昭沉声道:“嘱咐狄公,家里一定要小心。”
身在长安,家人在汴京等于都是任职,赵昭特别挂念。此番从永安皇陵离开,心中本身有些忐忑,生恐赵顼冲动之下会苛待家人。如今算是暂时放心了,但是赵顼的反常态度又让他有些不安。更担心他背后暗箭伤人,故而必须小心。
李承道:“殿下放心,明面上有太后和长公主庇护,赵顼不敢轻举妄动。背地里,狄公派出了宗内一等一的好手保护,安全放心无忧。”
“那就好!”
“狄公说他确定能保护好王妃和世子的安危,不过也有个小建议……”
见李承欲言又止,赵昭沉声道:“直说就是了!”
“狄公建议,殿下可以在长安纳几个妃子,再添几位王子,确保无虞!”一番话,李承说的很不好意思。同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赵昭的神色,唯恐触怒了秦王的敏感神经。
“我知道了!”赵昭比想象的平静,因为他知道,狄青绝对不会因此懈怠,汴京那边还是会全力以赴,如此建议不过是个保险措施。他明白道理,但不见得会采纳!在长安可以纳妃,但绝对不能公开生子。
那样的话,赵顼的猜忌之心会更强烈。他会觉得,身在汴京作为人质的妻儿分量在下降,会影响到他们的安全。
赵昭沉吟片刻道:“我已经任命于玄为王府长史了,开府建衙的事情就交给他来主持。”
“是,我会全力配合的。”
“嗯,眼下我们还有一桩大事要做,得巡视西北,趁机见见各地的官员,安抚人心。”对赵昭而言,这才是当务之急。
“嗯,赵顼将永昌陵失火的事情罪责推到了西夏人身上,征讨的诏书肯定不日就会到了,殿下正好借着这个由头出巡!”
“是这样!”赵昭轻声道:“开战之前,稳定人心,这个重要。至于对西夏一战,待准备妥当之后发动,此一战关乎大局,必须慎之又慎。”
“是!”李承道:“对了,有件大事差点忘了。”
“何事?”
“殿下,赵顼下旨,重新启用王安石!”
“哦?当真吗?”
“是的,满朝震动,此刻圣旨怕是已经到江宁了。”
“有意思,这下子有热闹可看了!”赵昭笑了笑,这大概是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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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税减少,财政吃紧,变法效果越来越差,赵顼为此很恼怒。对参知政事吕惠卿的能力有了质疑,为了改变现状,他想到了换人。将王安石请回来主持大局,在他看来,前几年王安石在的时候,情况一直不错。
如今请他回来力挽狂澜,改变不利状况。再者,赵昭的突然崛起,也让赵顼很是不安,他急需要壮大一支可靠力量。新党是其中的核心力量,而能够整合新党,发挥其价值和作用的人,王安石最有资历,也最为合适。
更为重要的是,王安石是自己可信,可用之人!几年来,君臣之间的关系亲密无间,这份知遇之恩,王安石肯定会报答的,过去君臣之间的合作也不错。最重要的是,王安石与赵昭有矛盾。
王安石是个执拗之人,一旦与谁有了分歧矛盾,是很难改变态度的。也就是说,他不可能倒向秦王那边。对赵顼而言,这样的人就可以重用。
当初贬王安石到江宁,完全是迫于旱灾的压力。如今时过境迁,今非昔比,再次启用王安石也没什么阻力,完全是可行的。
所以,赵顼酝酿几日之后,没有与任何的大臣商量,直接下旨。召江宁知府王安石入汴京,再次为宰相,主持变法。
圣旨很快被送到江宁,王安石接旨时,心潮澎湃。尽管已经几十岁了,为人也稳重,但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王安石期盼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从汴京回来时,他写下了“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就是期待着还有机会起复,完成未竞的事业。
这一年多,在江宁府,他兢兢业业,但是内心深处,依旧渴望能够尽早回到汴京。他并非贪恋权位,他在乎的永远是变法事业。
一年前罢相,离开汴京有着太多的不得已。尤其是什么办法引起旱灾,罢相以谢天下云云。王安石在变法前就告诉皇帝赵顼,变法不应该畏惧人言,畏惧天变,可见他是个比较赞同唯物之人。以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将他贬谪,赶出汴京,他心里怎么能服气?故而想要起复的决心就比较迫切。
再者,他从来不认为变法是错误的。在他看来,变法正是关键时刻。如今还有许多的变法措施尚未推行,待全部推行之后。一切都会有改观,变法要成功是需要时间的。在此过程中,必须要忍受风言风语,忍受误解。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退缩!
王安石期待着官家能够醒悟过来,能够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一年的期盼终于梦想成真了。
虽然已经是五月了,但王安石觉得,自己正如沐春风!(未完待续。。)
第六二九章 惶惶不安
再度为相,王安石心情激动。
没有任何的推辞,便欣然接受了皇帝赵顼的诏书,立即出发上任。从江宁到汴京,最舒适的交通方式是走水路,从江宁沿江而下到瓜州。然后从邗沟北上,从汴水运河入汴京。坐船很舒坦,但需要时间很长。
乘坐马车走陆路更快,但要保证一定的舒适度,通常需要十八天,但这一次,王安石只用了七天。
已经五六十岁的王相公,手脚仍然利索,远远超过许多年轻人。七天走完是十八天的路程,完全忽视车马劳顿之苦,足可见其内心的迫切。
只此一点,王安石立即为人所诟病。有人说他是贪恋权力,前来赴任如此迫不及待,并非忠于王事,而是着急抓住权力。为此,还有人上书弹劾王安石,不过皇帝赵顼完全置之不理。相反,王安石来的如此之快正好和了他的心意,如今大宋的朝政存在许多问题,事情紧急,片刻都不能耽误。王相公来的越早越好,赵顼对他是期望有佳,希望王相公能给自己惊喜。
王安石本人对这种说辞也完全不在乎,执拗的王相公想来坚信自己行得正,走得端,根本不畏人言。走自己读,让被人去说吧,这条格言,王相公执行的最为彻底。
他着急赶到汴京,为的不是权力!王安石合适贪恋过权力?他在乎的是变法。已经是五月了,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青苗法推行正是关键的时候。哪里能耽误?早到一日。就能早些着手事实。早些为官家分忧。
当然了,匆匆而来的王安石也也是到一个状况,此番入汴京,事情恐怖不简单。不只是因为自己曾经被贬斥,再度为相之后些许事情难免要小心翼翼,受到掣肘。
与此同时,朝堂的局势也变得更为复杂了。现在大宋朝堂上已经不是新党和旧党之间的单纯争斗了,正牵涉到了当今官家和秦王赵昭之间的较量。
赵昭回归皇室。加封为秦王,举国震惊,王安石自然也听到消息了。
最初他也十分震惊,同时也感到欣慰。毕竟他也是从仁宗朝过来的,对宋仁宗十分敬重和爱戴。他能有亲生儿子,有血脉传承,这是好事,相信仁宗皇帝在天之灵也会很欣慰的。
但是接下来的一系列事情,让王安石有些忧虑了。
赵昭成了秦王,还要掌控西北军政大权?仁宗皇帝的遗旨?王安石轻轻摇头。他也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仁宗朝皇储风波也深有体会。仁宗皇帝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旨意。再者!即便是由太皇太后转述,不能轻易质疑其真伪。
但是按照国家的典章制度,但凡是没有白纸黑字的诏书在,就不能算是圣旨。可在太皇太后的坚持下,最终还是执行了。
王安石担任过知制诰,担任过宰相,他很清楚秦王的出现,会动摇当今官家的皇位。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秦王是个有谋略有抱负之人,对皇位肯定也是有企图的。
如今掌控了西北,坐镇长安与当今官家对峙,大宋朝难免动荡。怎么会这样呢?在这件事上,王安石的态度是一种另类的矛盾。
首先他认为,秦王即便是仁宗皇帝的亲生儿子,但是当年流落民间。在仁宗皇帝驾崩时不在身边,赵宗实作为过继的儿子继位合情合理,从礼法上而言没错。即便秦王现在回来了,也不能改变赵宗实是自己兄长的事实。长幼有序,兄长去世,侄子继位,身为皇叔就该臣服,全力辅佐侄子。
在他看来,如今的大宋朝根本经不起折腾。从这一点而言,他对秦王赵昭的野心,以及一些相关的做法,很不赞同。现在大宋内忧外患,该是同心协力的时候,不应该内斗。
但与此同时,王安石又在秦王身上看到了希望,一个完成他梦想的期望。王安石的抱负很宏大,当初赵顼说要做唐太宗,他都一口否决了,不把李世民放在眼里。
他内心深处一直有个想法,变法富国强兵是有目的的,是有朝一日,恢复汉唐旧境。恢复那是的宽广疆域,恢复那时上邦皇朝的盛世。
对此,他曾有个规划!
第一步正是收复河湟,短西夏之右臂;然后打败西夏,收复西北,短辽国右臂;之后全力对付辽国。收复燕云十六州,并且将大宋的边境推向更北方。如果有可能,来个饮马北海,封狼居胥都可以。
赵顼彩乃了王安石的建议,王韶是最初的执行者,目标正是河湟。只是刚开始执行的时候,换成了赵昭主持。
事实证明,赵昭做的很精彩。短短一年时间内,拿下了半个河湟。虽说只有一半,但确实战略要地。整个河湟地区最有用的就是湟水中下游,尤其是青唐城,战略意义已经达到了。而且所用的时间比预期的要少很多,付出的代价也小,是巨大的而成功。
这大大提前了对西夏作战的时间,也多了许多便利条件。尤其是赵昭顺手拿下了兰州,使得对西夏作战对了许多的便利,已经处理一个优势的地位上,拥有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良好开端。
王安石相信,以秦王的能力,全力以赴,假以时日,灭掉西夏完全可能的,只是时间问题。
那么他的那个宏大愿望就可能实现了,这是值得高兴,值得期待的事情。
可偏生秦王和当今官家之间这种矛盾关系,当真让人很不安!大宋完全无法统一内部的力量,无法精诚合作。
这种情况下,按照现在的节奏。最终的结果是什么?对外战争可能功亏一篑,对内也可能托快大宋财政,使得内政一团糟糕。尤其是变法,如果遇到争夺皇位,必然后受阻,甚至会夭折。秦王赵昭明确反对过变法,这是让王安石最为无奈的地方。
内政不稳,大宋何谈富强?与此同时,也会给外敌可趁之机。大宋可能继续衰败,甚至在内斗之中分崩离析……
王安石的心情就是如此的矛盾,他很希望当今官家与秦王能够握手言和,彼此合作。却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很小,微乎其微。
在这种事情上,他不愿意站队。王安石不贪恋权位,自然也就不存在投机之说了,他只是想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为大宋尽职尽责。
皇家的事情,自己说了不算,即便是忧心忡忡,却也无可奈何!
谁能想到,当初江宁府一个小仆役竟然会是仁宗皇帝亲生儿子,会成为秦王,又会如此的有本事?
仔细说起来,大宋朝出现如今的局面,也是自己有关的。如果自己不把他引荐给官家,不让他参与侦破辽国使臣被杀的案件,又会是什么结果呢?
也许,这就是天意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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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回汴京,再度为宰相。
大宋满朝震动,旧党官员们心中很是忐忑。这几年来,官家对王安石的宠信程度,新党和旧党之间的争斗,变法对大宋朝产生的影响?他们都心里有数。
某种程度上,王安石对他们就像是个梦魇一般的人物。
去年好不容易,借着旱灾的机会,用一副《流民饿殍图》将他赶出了汴京,没想到他这么快又回来了。
如此一来,变法的事情肯定就又有变数。旧党好不容易取得的优势,可能会付之东流。大宋王朝还不知道要怎样更加乌烟瘴气?又有多少人要贬官?
因此,旧党官员普遍对王安石的没有什么好感。尤其是他七日之内,匆匆赶到汴京,更是让人不安。
旧党的官员们也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来弹劾反对,可根本没有效果。官家之前根本没有透口风,如今对王安石也是一如既往的支持。王安石再度为相,掌握大权乃是大势所趋,阻止不得!
旧党官员只是郁闷,汴京城里有两个人却是坐立不安。
一个是郑侠,当初是他用了一幅图,以性命为赌注,将王安石从宰相位置上拉下来的。王安石记恨自己是必然的,原以为他从此在贬谪地方,不会再有起色。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到汴京,又是大权在握了宰相了。
那么,他会饶过自己吗?说到底,郑侠他只是个卑微的小人物,当初之所以能够将王安石拉下马,是有百官的支持。
说白了,当初他只是偶然情况下成为前锋代表,实际上是百官合力的结果。如今时过境迁,自己又成为一个小人物,没有了百官的支持和庇护。王相公想要对付自己,还不是易如反掌?
因此,一听到王安石回汴京的消息,郑侠便处在强烈的惶恐不安之中。该怎么办?惶惶半日之后,郑侠想到了好友徐荣,兴许他会有什么好主意!
郑侠匆匆出门的时候,吕惠卿正在自家屋子里打转。
王安石竟然回来了,而且这么快!官家在此之前,根本没有和自己透风声。王安石回来之后,自己的地位必然受到影响?
不止如此,这一年来,他对王安石实在算不上尊敬,对王雱也很不友善。如今王安石回来,那自己的处境……(未完待续。。)
第六三〇章 被忽略的人才
王雱这几日的心情很不错!
父亲回汴京,再度为宰相,王家昔日的权势和荣耀又回来了。
这一年的时间,王雱的日子不好过。先是缠绵病榻大半年,到了熙宁六年年初也有起色。身体上的病痛倒还不算什么,心理上的打击才让他难受。
这段时间,王雱公子也终于体会到人情冷暖。明白了什么叫人走茶凉,世态炎凉。
以前父亲是宰相,上门拜访之人络绎不绝,王家可谓是门庭若市。他王公子出门,到哪里都是核心人物,很受尊敬,巴结他的人不知凡几。
可自从郑侠献《流民饿殍图》,弹劾父亲开始,趋炎附势之徒们就对王家敬而远之了。到了父亲被贬江宁,王家更是门可罗雀,无人问津。他卧病许久,上门探望者寥寥无几。即便是父亲昔日的学生,也丝毫不顾念同门之谊。
待他病愈,出门之时,再也没有了人人尊敬恭维的状况。即便是天章阁的同僚,平日里对他也多有疏远,态度也是急转直下。
全都是趋炎附势之徒,王雱心中愤愤不平。高高在上的贵公子,突然间一文不名,人皆避之,甚至轻慢于他,高傲的王雱怎么能咽下这口气?每日回家都是气冲冲的,心情郁结,以至于本就单薄的身体更加虚弱了。
直到这几日,官家的旨意下来,父亲再度为相,王雱才长出了一口气,心情也好了许多。王家也再度门庭若市。尤其是新党的官员。以及父亲昔日的学生。争相上门拜访。意图何在,显而易见。
对于这些趋炎附势之徒,王雱全是一个态度——不见!
王家消沉的时候,你们都远远躲开,一个个避之不及,那样的凉薄,罔顾多年情分。如今父亲发达了,他们又来巴结了!哼哼。哪有那么容易?王雱看清楚人情世故的同时,依旧高傲。今时今日,他实在不想看到这些人丑陋的嘴脸。
等到王安石到来,王雱将事情如实告知。
“父亲,他们都是一群趋炎附势的小人,踩高就低……父亲被人陷害之时,不思救援,父亲蒙难之时,如今父亲再获官家重用,他们就又回来巴结。实在可恶……”
听到儿子的控诉,王安石大概能够想到他这一年来的处境。但是学生和下属的表现,他无心多说什么。只是轻叹道:“他们也有无奈之处,多些包容吧!”
“父亲!”
王雱还想说点什么,王安石却摆摆手,他心中何尝没有无奈。同时也有些怀疑自己的眼光,赵昭的改观,郑侠的反水,学生的冷漠……这些现象集合起来,让王安石有些怀疑,难道自己真的识人不明?
“元泽啊,今时不同往日,虽说为父再度得官家信任,可总觉得这次事情会比较难办……有种如履薄冰的感觉。所以啊,为父需要小心,你也要谨慎。”王安石对儿子一向宠爱,他知道王雱很高傲,以前甚至还有几分飘飘然。但这一次,他觉得有必要给儿子提个醒。
“是!”在父亲面前,王雱永远只能乖乖听话。
正在此时,家人来报:“吕参政来访!”
“是吉甫,快请!”王雱听到吕惠卿来访,脸上露出了笑容。
“小人,父亲还是别见的好!”王雱一听到吕惠卿的名字,就有些上火。
“何出此言?”王安石有些诧异,没想到儿子会是这样的态度。
“父亲,今日不同往日,如今的吕参政已经不是当初的吕惠卿了,小心为上!”王雱语重心长地提醒父亲。
“哦,知道了!”王安石看着儿子的笃定的神情,若有所思,片刻之后道:“请他进来!”
“父亲,儿身体不适,不便见外客,先告退了!”
要说世态炎凉,王雱觉得,吕惠卿身上的变化是最为明显的。自从当上了参知政事,吕惠卿对自己的态度也就变了,几乎再未登过王家门。自己多次前去拜访,都被拒之门外。刚开始真以为是吕惠卿忙于朝政,可渐渐的他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从客气的推辞,到明显的闭门羹,王雱清楚地察觉到吕惠卿的变化。
不止如此,他还有意淡化父亲在新党中的地位和影响,大肆培植势力,想要将变法的力量据为己有。在王雱看来,以前的吕惠卿刻意遮掩了锋芒和用心,此人实际是个居心叵测的小人。
如今父亲回来,他能坦然接受?还不知道背地里会弄出什么阴谋诡计来。王雱觉得,很有必要提醒父亲,必须要小心吕惠卿。必要的时候,他不介意收拾此人,让他也尝尝世态炎凉的滋味。
吕惠卿到王家拜访是迫不得已的,不管他心里再怎么不爽,王安石再度为相已经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参知政事永远只能在宰相之下,王安石又是他的老师,在讲究礼仪和孝道的年代里,尊师重道是美德,老师回来,拜访是必须的。
当然了,有多少真心诚意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此番前来,他也是想要和王安石沟通,看能否缓和关系,让自己目前的处境不那么尴尬。同时也是一种试探,试探王安石对自己的态度,以及他的一些打算。知己知彼,才能从中寻找突破口,找到出奇制胜的办法。
会面的场景和想象的差不多,简单寒暄见礼,简单交谈了一会就离开的。王安石还是那样一丝不苟,谨慎严肃,只是问了些许这一年来变法的状况,再未提及其他。
从王家出来的时候,吕惠卿心里已经有谱了。王安石的态度中少了一丝往日的亲切,看来彼此的关系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王雱今日称病不见,也许是在向自己表达不满吧,也许他和王安石说了什么……
吕惠卿深知王安石对自己儿子的宠信和溺爱,如此一来,事情难免就有些麻烦了……
缓和是不可能的,自从当上参知政事的那日起,自己和王安石已经站在了对立面上,共存是不可能的,结果只能是有他无我,有我无他……
吕惠卿并未着急回家,他想起好友章惇从湖广回来了,决定前去拜访,联络下感情。吕惠卿深知此人能耐,以及在新党中的位置。如果能与他交好,那么在对抗王安石过程中,处境会好很多……
到了才知道,章惇前去皇宫面圣了。唉!吕惠卿叹息一声,改道前去面见另外一位朋友舒亶!
他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要么是与王安石正面交锋获胜。要么是走捷径,所谓捷径就是得幸君王。官家赵顼召王安石回来,不见得是不信任自己,可能是对自己在变法事务上有所不满。
这不重要,吕惠卿知道官家如今最在乎的是什么。只要能投其所好,帮助他解决心腹大患,再度成为天子宠臣易如反掌。当官家对自己的倚仗程度超过王安石的时候,这场交锋的胜负也就清晰可见了。
时不我待,吕惠卿决定早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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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顼这几日同样心情大好,王安石回来了,变法和政务的事情有人帮忙处理了。章惇也回来了,手边又多了一个可用的人才。
章惇,闽地人,仁宗嘉佑二年进士,正是号称千年科举第一的嘉佑二年龙虎榜中一员。那年的进士中,苏轼、苏辙、曾巩等最出色的十个人被称为“嘉佑十子”,章惇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其中还有个小插曲,嘉佑二年章惇虽然考中进士,可他的侄子章衡却是状元。以至于他这个做叔父的脸上无光,羞愧之下不就而走。后来再度科举,进入甲科,才进入仕途。
早年间章惇只是个小小的商/洛令,但他的运气不错,遇到了两位伯乐。欧阳修赏识他的才华,将他调入了集贤院,职位或许微不足道,但这个地方却非同寻常。
要知道,集贤殿(院)大学士与昭文馆大学士同为宰相。但集贤相是首/相,昭文相是次相。如此可见,集贤院的待遇和前程能差吗?
章惇的运气着实不错,几年后又被一个人赏识,从而飞黄腾达,这个人正是宰相王安石。
王安石认为章惇是个不错的人才,文武双全,对其推崇程度甚至超过了经略熙河的王韶,曾有言:“富机略,胜王韶”。在变法方面,章惇也赞赏并支持新法,故而深得王安石的赏识,对其多有提拔,将其推荐给赵顼。
后来有一次三司失火,其他人都惊慌失措,章惇却镇定自若,指挥人灭火。此举正好被御楼上观看火情的赵顼看到,认为此人可堪大用,一度任命其为三司使。
不过之后不久,赵顼委派给他另外一项重要使命——察访荆湖/北路,安抚西南一带的诸多部族。章惇干的很不错,几年下来,平定些许叛乱,安定西南四十五州,功勋卓著。
因而常年在外,以至于很多人都忽略他了。直到最近,章惇才回到汴京,屁股尚未坐热,就被召入了皇宫。
盖因皇帝赵顼发现了他的一大特长,另有任用。(未完待续。。)
第六三一章 苏家兄弟
秦王赵昭最近很忙,休息两日之后,便将长安之事交代给长史于玄,外出巡视去了。
对外美其名曰是检查各州军备,实际上则是面见各州将领和官员,安抚人心。关陇虽然就这么大地方,可若是一个州,一个县地跑下来,需要不少时日,赵昭目前根本没有这个时间。
因此都是到关键地方,然后召集附近州县的官员前来见面。目前的情况来看,官员们的态度都还不错,毕竟秦王和官家并未公开决裂。至于听命问题,虽说他们是朝廷官员,但山高皇帝远,顶头上司秦王就在身边,是以官员们都心里有数。
赵昭也知道,片刻之间让这些人全都誓死效忠是不可能的。只要他们不给自己拖后腿,不和赵顼暗通曲款即可。
最重要的是各位带兵的将领,这些人本身都与赵昭有着密切的关系,见面主要是安抚人心。当面加以慰勉,许诺将来的利益,从而做到真正归心。
耀州、延州、庆州、秦州,一圈走下来也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到了六月初的时候,赵昭从秦州回长安,途径凤翔,他决定却看望好友苏轼。
苏轼闻听秦王驾到,立即前来迎接。不管站队的问题,如今在凤翔为官,秦王就是顶头上司,自然要格外尊敬。再者,他与赵昭也是多年好友,哪怕如今身份有别,情分终究还在。
“参见秦王!”
见到赵昭,尽管苏轼是个洒脱之人,可见到赵昭之时。还是难免有些拘谨。毕竟相隔一年。再见面的时候已经君臣有别了。
“子瞻不必多礼。一年不见,你可还好啊?”赵昭笑了笑,一如既往地平易近人。
苏轼笑道:“托仁宗皇帝之福,当年有幸来凤翔,当初扩建饮凤池,如今纳凉正好!”
仁宗嘉佑六年,苏轼调任凤翔府任签书判官,曾在此地为官数年。如今已然是第二度为官凤翔。不过职位从签判变成了知州。
凤翔此地本有一处湖泊,原名饮凤池,传说周文王元年,有瑞凤飞过,在此饮水而得名。到了宋朝时,已经淤积破败。苏轼到任之后,引城西凤凰泉水入池,清淤扩建,并种植杨柳、莲藕、修建数座凉亭,成为凤翔美景之一。
“苏子瞻说的可是东湖?”
“秦王知道?”苏轼受宠若惊。饮凤池因为就在凤翔东门之外不远处,故而被当地人称作东湖。堂堂秦王。竟然知道小地方的湖泊,着实有些意外。难不成秦王对自己多有关注?
赵昭哪能不知道凤翔东湖?
前世上大学时,室友就是凤翔人,时常提起苏东坡扩建的东湖,风景宜人。故而赵昭一直记在心上,只是一直没时间前去游览。没想到阴差阳错,在这个时空恰好来到凤翔,并且有苏轼亲自作陪。
赵昭笑道:“听闻东湖风光如画,正想去游览一番!”
“求之不得,我正好在东湖设宴,临湖赏莲,清风徐徐,正是夏日纳凉好去处。”苏轼自然乐意了,东湖是自己一手扩建整修,秦王如此有兴致,是自己的荣幸啊!
一行人很快来到东湖,放眼一看,碧波荡漾,湖岸杨柳摇曳,奇石林立,翠竹成群,亭台轩榭布局精巧,建筑古朴典雅。正好莲花盛开,点缀湖中,风景无限秀美。
十多年前栽种的杨柳已经长大,垂下千万柳丝,在微风中荡漾,柔美中带着丝丝凉意。人言道西湖水,东湖柳,果然名不虚传。以苏轼的品味,设计自然不会差,可谓是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匠心独运。
六月中,湖中的莲花盛开,一路走过,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尤其是一阵风吹过,风摆荷叶,荷花映日而红,更是美不胜收。
赵昭笑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如此风景,在东湖也能看到啊!”
这两句诗是当年在同在杭州时,某日西湖宴会时赵昭所做,苏轼记得清楚,秦王这是在和自己叙旧啊!
苏轼笑道:“是啊,只是东湖比西湖略微小了些!”
赵昭也觉得好笑,苏轼一生做官实在不怎么样,诗词文章自然没的说,还有一个值得称道之处便是风景名胜了。杭州西湖苏堤、颍州西湖、惠/州的丰湖和平湖、黄州的赤壁、凤翔的东湖,这些传承下的美景古迹都与苏轼息息相关。
只是因为自己的出现,苏轼的发展轨迹也悄然发生改变。如今他恐怕是再也去不得黄州、惠/州了,连东坡居士的称号怕是也不会有了。《念奴娇?赤壁怀古》和《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这样的经典怕是也不会有了。
少了些许文学经典是遗憾,可若是能因此改变苏轼的后半生凄凉的命运,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一代文豪,百年难得的英才,何必如此为难他呢?
赵昭若有所思,苏轼只当是秦王触景生情,根本不会想到会关乎他的命运。
“确实小了些,即便是长安的曲江池也比不得杭州西湖,不过小也有小的好,小巧玲珑间更多了些许雅致。”赵昭一路而来,对东湖的风景赞不绝口。
苏轼笑道:“臣在君子亭设薄酒为秦王接风洗尘,请殿下移步!”
君子亭正好在西湖湖心,有小桥与岸边相连。亭台选址十分名秒,湖面相通巧分为三,亭榭棋布四周,岸渚之间,垂柳、翠竹、花木交映成趣,堪称绝妙。
侍卫们都留在了岸边,守卫者唯一的小桥,李承作为贴身护卫跟随在侧,与苏轼一道进了君子亭。
此时正当午时,炎热非常,可君子亭中却格外凉爽。微风吹过,带来了湖水的清凉与湿润,当真是一处绝佳的避暑纳凉之所。
“子瞻很会享受啊!”三人落座之后,赵昭连声称赞。
苏轼笑道:“秦王谬赞了,为臣者,牧守一方,自当忠于王事。总是要完成公务,治理好一州民政之后才敢游玩享受片刻。岂敢因私废公,安于享乐?这东湖,平日里倒是凤翔百姓来的更多一些,今日得知殿下前来,才清空留用的。”
“忠于王事乃是臣子本分,子瞻说的不错,确实如此!”赵昭说完之后,便似笑非笑,沉吟不语。
苏轼猛然醒悟过来,秦王实际上是在询问自己,所谓忠于王事,王究竟是哪个王呢?是当今官家还是秦王殿下?
一时之间,苏轼有些沉默了。他与赵昭交好不假,在西北为官也不假,可是关乎官家和秦王之间的争斗,苏轼实际上并不想参与。纵观苏轼一生,他在朝堂上的立场和成就不如其弟苏辙。他是个有才学之人,却并不是一个优秀的政治家。
在王安石变法的问题上,苏轼确实态度鲜明,他后半生的起起落落也与此息息相关。但是关乎皇位争斗,他本不想有什么态度的。在他看来,作为的大宋的臣子,只要忠于大宋即可。作为一个地方官,只要处理好政务,做好本分即可。
可而今,当秦王当面询问的时候,他就必须要做出选择了。
“殿下奉仁宗皇帝遗旨掌管西北军政,臣身为凤翔知州,自当从命!”苏轼很清楚,无论是如今的职位,还是与赵昭的关系,以及对未来的判断,唯有选择赵昭。
“那凤翔的事情就辛苦子瞻了,父皇昔年看到你与子由的试卷,曾言为后世子孙找到宰相之才。子瞻,未来的路还很长,你们兄弟前程远大啊!”
赵昭一番勉励,可心里却知道。在为政做官方面,苏轼与他弟弟苏辙还是有些差距的,在延州的时候,苏辙根本没有片刻的迟疑,便表示会效忠自己。赵昭不认为苏辙是在投机,他清楚一点,苏辙能看清楚自己的处境。
苏家与赵昭关系亲密,他与蔡京出使高丽而立下大功,是因为赵昭的推荐。只此一点,他们就已经被视作秦王的人,至少汴京的官家赵顼会这样认为。那么苏家还有别的选择吗?
苏辙是一个果决之人,最初他赞同王安石变法,曾在制置三司条例司办事。可当他看清楚变法的状况之后,立即与王安石翻脸,退出新党。如今要在秦王和官家之中做出选择,他同样不会犹豫。
除了被迫的缘故之外,苏辙也对秦王有信心,他愿意押上身家性命。相比之下,苏轼就有所迟疑,少了弟弟的敏感与果决。赵昭倒不认为他是摇摆不定,或许苏轼根本就没多想……
也罢!
苏家兄弟能够投效,这就足够了。他们在天下士子之中的影响不言而喻,赵昭更需要的是这样一个广告效应。至于苏轼和苏辙未来的成就,那就要看他们自己了,只要有才能,自己绝对任人唯才。
凤翔之行的大事确定之后,赵昭心情大好,与苏轼推杯换盏,谈天说地,好不亲密。
一杯酒下肚,赵昭靠在亭台之侧,临水吹风,好不惬意。目光掠过湖面,瞧向远处的一览亭,一个风姿卓越的少女正在朝这边张望。(未完待续。。)
第六三二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
赵昭看得分明,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站在高处,不断朝这边张望。
苏轼顺着赵昭的目光看过去,笑道:“此乃内子小妹朝云,曾在殿下府上小住,想来是听闻殿下前来,才登高张望的!”
王朝云?
赵昭顿时来了兴趣,笑道:“子瞻,太阳偏西,君子亭日光渐盛。不若我们出去走走,登高远望,吹风纳凉?”
“好啊!”苏轼知道秦王目的何在,并不反对。
赵昭并未让大批侍卫扈从跟随,悄悄地从另一边往小坡上走去。杨柳翠竹掩映,正好是绝妙的屏障。
王朝云突然瞧不见赵昭和苏轼的身影,大为着急,为了看清楚一些,抓着一根树枝,踮着脚走到了边缘地带。不想脚下一滑,手中又没有抓牢,眼看着就要滚下几丈高的小山坡,王朝云惊呼一声,惊恐地闭上了眼睛。
刹那之后,王朝云惊奇地发现自己并未掉下去,嘴角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时,猛然感觉腰间一紧,有一只大手正牢牢揽着自己的纤腰。仓皇之间回过头来,却瞧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大哥哥!”王朝云惊喜不已,面前之人可不正是日思夜想,适才翘首以盼的大哥哥赵昭吗?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那年上元节西湖岸边,从猜灯谜的舞台上掉落下来,大哥哥也是这样抱住了自己。
“边缘很危险,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以后要小心啊!”赵昭在柳树上一撑。揽着王朝云一跃而上。落在平地上。
“多谢大哥哥。朝云记住了!”王朝云一脸纯真的笑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直盯着赵昭。
自从那年西湖之畔,大哥哥抱住自己之后,王朝云就记住了赵昭。后来赵昭更是为他父母报仇,主持公道,小姑娘的芳心里就一直记挂着大哥哥,再无一人可以走入。
可后来她跟着苏轼和王夫人在杭州,赵昭却在汴京。两地相隔,无缘得见。后来苏轼回汴京,她终于如愿以偿见到大哥哥。更幸运的是,那段时间苏家兄弟外放,王朝云无处可去,住进了赵昭府上。
那段时间,时常可以见到大哥哥,无疑是王朝云最开心的日子。只是好景不长,赵昭奉命前往西北对战吐蕃,一走就是一年。王朝云心中难免失落。每日王府的诸位夫人翘首以盼夫君,王朝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后来得知姐夫苏轼调任凤翔知州。王朝云二话不说就回到苏家,美其名曰是想念姐姐,相伴来凤翔。可是她心底却另有想法,大哥哥就在西北,在凤翔能离他更近一些,兴许还能有机会见面。
可惜阴差阳错,赵昭偏生又回了汴京,王朝云为此失望了很长时间。不过很快,她听说大哥哥又来长安了,小姑娘着实欢喜了好一阵。凤翔离长安虽然近,可想要见到大哥哥,却不是容易事……
好似上天垂怜,大哥哥今日竟然来了凤翔,王朝云好生激动。她很想第一时间迎上去,可姐姐却告诉她,大哥哥成了秦王,身份尊贵,等闲之人不能随便靠近。王朝云好生失望,在她的印象里,大哥哥始终是大哥哥,是不是秦王都无所谓,她根本不在乎这些。
于是乎,她偷偷溜了出来。得知姐夫和秦王在东湖宴饮,便急忙赶来,可惜侍卫把守森严,她根本无法靠近。为了多看一眼大哥哥,便来了东湖之畔最高之处,希望能瞧见大哥哥。没想到自己尚未看真切,大哥哥却先看到了自己,并且主动过来见面。还揽腰救了自己,王朝云的心如撞鹿,扑通扑通……
苏轼有些看不下去了,急忙道:“朝云,秦王面前,岂能无礼?”
“对了,民女王朝云参见秦王殿下!”王朝云这才反应过来,大哥哥如今是秦王的,见面是要行君臣之礼的。
“不必多礼!”赵昭笑道:“子瞻多虑了,小姑娘纯真才可爱,多了礼仪约束,难免扭扭捏捏,可就不好了!”
“殿下,我不小了,是大姑娘了!”王朝云听到赵昭之语,立即纠正。
“是吗?多大了?”
“朝云已经十六岁了!”
赵昭这才仔细大量眼前的女子,眉目清秀,肌肤嫩白,五官精致,要说有多美艳倒不见得,至少比不上王府的几位妃子。可王朝云身上多了另外的东西,没有柴敏言的高贵端庄,没有孟若颖的成熟,没有沐思虹的妩媚,但她身上有种清水出芙蓉的清爽。
王朝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猜灯谜的小女孩了,如今个头更加高挑,纤瘦的娇躯曲线玲珑,已然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尤其是一身粉色的衣裙,微风一吹,更显得清新秀雅,楚楚动人。日光透过树丛,正好落在她身上,更显得明媚艳丽。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热,还是害羞的缘故,王朝云俏脸微红,鼻头更有香汗渗出。赵昭的目光落在身上,王朝云便悄悄低下头去,把玩着如葱般水嫩的手指。
“夏日太阳毒辣,别晒着!”赵昭笑着伸手拉着王朝云到了阴凉处。
王朝云乖乖听话,当赵昭的大手握住自己手指的时候,电光火石间,一股酥麻从指间传到了心头。小姑娘芳心一颤,俏脸更是一片绯红。
苏轼看见,笑而不语。他与王夫人都清楚这个小妹妹的心事,能玉成美事,那自然最好不过了。反正他并不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位小姨子原本该是自己的侍妾。故而没有任何被横刀夺爱,或者是戴绿帽的尴尬,相反很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不过苏轼也知道,一旦王朝云入了秦王府,那么自己和赵昭就是名义上的连襟了。也就意味着,苏家和秦王彻底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朝一日,秦王若是落败,苏家不会有好下场。
唉!苏轼轻叹一声,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呢?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李承站在一边看着,也很是高兴。狄青说的很明白,希望赵昭在长安再纳王妃,诞育子嗣,以保万全。秦王原本不赞成,但如今似乎是个不错的契机。这位王姑娘品貌出身都不错,堪为王妃啊!就看秦王自己的决断了!
赵昭心里也明白,不管是从几位夫人那里得到的消息,还是此刻王朝云的表现,看得出来这位姑娘对自己有意。而自己见到他,也有怦然心动的感觉……只是她才十六岁,年岁似乎有些太小了……
不过转念一想,在这个年代,十六岁已经是成年女子了。如果娶了王朝云,那么苏家兄弟也就彻底归心了,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不知为何,赵昭突然想到了辽国小公主耶律特里,与王朝云似乎有相同之处。可赵昭却没有这个心思,毕竟是敌对的异国,辈分不同。更重要的是,自己与她母亲萧观音有一夕的露水情缘,与耶律特里之间注定了没有交集。
不过王朝云就不同,近水楼台,实在是方便。赵昭的目光落在王朝云身上,觉得小姑娘越发的楚楚动人了!
赵昭笑道:“子瞻啊,此地地势较高,可以一睹东湖美景全貌,而今可以远看太白积雪,俯视雍州城池,在这里见一座亭子应该不错!地基加固一下,可以适当增高,就不必冒险去边缘眺望,也不至于有危险了!”
王朝云听到这话,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的更快了,大哥哥是这是专门要为自己见一座亭子啊!一瞬间,小姑娘好感动。
苏轼笑道:“不错,确实如此,地势较高,凉风阵阵,在此处纳凉更是舒服!臣这就找人修建,还请殿下赐名!”
“朝云,你来想个名字?”
“啊?我?”王朝云猛地一惊,摇头道:“殿下,还是你来命名吧!”
赵昭笑道:“想不到吗?那不如就叫朝云阁可好?”
“啊!”王朝云羞涩不已,连忙摇头道:“殿下……此处看东湖美景,一览无余,不若就叫一览亭可好?”
用王朝云自然不敢让亭子用自己的名字命名,急忙随口说出个名字。
“一览无余,不错,就这么定了!”赵昭笑了笑,立即拍板!(东湖一览亭建于清朝,上一章末尾有误)
“好,就叫一览亭,臣立即安排人修建!”苏轼笑了笑,看来家里真要出位王妃了。
赵昭点点头,拦着王朝云的手,笑道:“今日游湖,本王就作诗一首吧!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东湖又名饮凤池,湖中也有荷花含苞待放,所以杨万里的这首《小池》用在此处倒也合适。关键是后两句,此情此景之下,大有深意。
谁是那亭亭玉立的小荷呢?王朝云只觉得,一只蜻蜓已经飞进了心房!
苏轼和李承对望一眼,都知道秦王妃的事情算是板上钉钉了!
日头偏西,四人从高处走下来,半路上便有侍卫匆匆而来,禀报道:“殿下,长安于长史奏报!”(未完待续。。)
第六三三章 两面不是人
于玄能着急给自己送消息,证明是有大事发生。
赵昭急忙接过一看,神色顿时凝重了不少。
“子瞻,本王怕是得立即会长安!”
“请恕臣冒昧,敢问殿下,发生何事?臣能否帮上什么忙?”苏轼小心翼翼地询问,王朝云的终身大事只要确定了,自家与秦王的关系自然也就非同寻常了。
赵昭笑道:“你的同年来了?可能真需要你好好招待一番!”
“谁?”
“章子厚,人已经到长安了!”
“章惇?”苏轼讶然道:“他不是在经略湖广,安抚西南部族吗?怎么突然来了长安?”
“以前是经略湖广,以后怕是要经略西北了……”赵昭只看了一眼奏报,上面写的分明。皇帝赵顼认为章惇有安抚边疆部族的能力和经验。如果大宋在西北开疆拓土,吸纳的吐蕃人、党项人和羌人不少,正需要这样的人才前来安抚。
故而派了章惇前来,协助秦王,安抚西北羌人,加速归化。赵昭心里清楚,章惇确实有这个能力,但是否真的需要他前来呢?至少必要性没那么高。赵顼派他前来,也绝对不是为了安抚羌人,这是要往自己这里钉钉子啊!
王韶走了,西北之地惊呼全部在自己掌握之中。赵顼自然心有不甘,他肯定想要往西北安插自己的人。但这个需要借口,西北的官员他不好也不敢轻易调动。郭逵带领的十五万京营禁军一日不回汴京,赵顼就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只能采用这等方式来安插他的人。不见得能培植多强的势力。给自己造成麻烦和阻碍,打探消息却是足够了。
目前没有撕破脸皮,哪怕自己是皇叔,可终究君臣有别,没有拒绝的理由,也根本拒绝不得。
赵顼已经向自己出招了!
“子瞻啊,本王得尽快回长安去!”赵昭沉声道:“章子厚既然是要安抚羌人的,凤翔离羌人较多的秦州不远。你与他又是同年,稍后也就长安吧!由你来接待他,给我好好看住他,该怎么做,你该知道吧!”
“是!臣知道!”
赵昭道:“你不必着急,可以稍微慢一两日,来的时候带上朝云,曲江池畔的王府缺一位女主人!”
这句话等于是确定了王朝云的身份,从今日起她就是正经的秦王妃了,不过顶多只是个侧妃而已。可王朝云根本不在乎。只要能和大哥哥在一起,怎么样她都愿意。
如今的王朝云已经不是当初天真无邪的小姑娘。男女间的事情他很清楚。她也知道,大哥哥家里已经有好几位夫人了,可她一点都不在乎。当初在汴京的时候,她不知道有多羡慕王府的诸位夫人。尤其是看到顾月伦姐姐嫁给大哥哥,她心里别提有多羡慕了,当时就想着。如果大红盖头下是自己该多好啊!如今终于有机会实现梦想了!
一时之间,王朝云激动不已。不过女子天生羞涩,前脸绯红的她,悄然转过身去,快步跑开了。
苏轼笑了笑,说道:“朝云年轻,难免羞涩,实际上心里欢喜的很,还望殿下见谅。”
“本王就是喜欢他这样清纯可爱!”赵昭笑道:“不过你也知道,本王如今的处境,朝云入府,最初的名分或许不会太高,还望你和夫人能够转告她,免得朝云觉得委屈。”
“是,殿下放心,朝云很懂事,她会明白的!”苏轼心里很清楚,如今王府的地位可能就是来日天子后宫的地位,王朝云毕竟还年轻,本身的出身也不高,初入王府的地位不会很高,无法与其他几位王妃相比。
不过这才只是开始,将来若是王朝云能生下一男半女,地位肯定会大大提升。其实秦王也是在暗示自己,王朝云的地位与苏家是息息相关的。苏家兄弟如果能立下大功勋,那么王朝云的地位会大大提升。相辅相成,对苏家的地位和利益也是大有好处。
“好了,本王先走了,交代你的事情别忘了!”
“殿下放心,臣一定办妥,不负所望!”如今苏家与秦王的关系已经这般亲密,既然已经决定了投效秦王,那必然要全力以赴,也好让秦王看看苏子瞻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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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惇来长安确实是有使命的。
首先一个是传旨给秦王,既然太庙祭祀之日,行刺秦王和太皇太妃的是西夏人;永昌陵失火也是西夏人所为,西夏人还胆大包天地偷袭宋军在无定河边的营寨,那么就得讨伐西夏人。
于公,太祖的陵寝都被西夏人纵火焚烧了,难道大宋不闻不问吗?于私,西夏人公然行刺秦王母子,难道秦王殿下能咽下这口气?不报仇雪恨,讨回公道吗?何况西夏人已经主动出击,侵扰大宋了。
大宋王朝岂能坐以待毙,不闻不问好?反击是必然的,秦王到长安已经有一个月了。说是检查各地的军备和防御状况,也应该忙活的差不多了。若是再不出兵,只怕就不好交代了。
否则西夏人背上了这几桩黑锅可就成笑话了,大宋王朝可就大失颜面了,所以必须尽快出兵。章惇此来,带来了皇帝赵顼的圣旨。
赵顼之所以这样着急催促赵昭对西夏人开战,实际上就是听了高滔滔那日所言。只有让赵昭和西夏纠缠在一起,他才有机可乘。
赵顼受了点拨,便急不可耐地付诸实施。给赵昭找麻烦只是一方面,只要与西夏开战,那么西军就暂时没有兵力可以调动,兵力空虚的汴京也就暂时安全了。
为了此事,赵顼心里很是忐忑,许久都不曾睡好觉。
至于第二个使命,就是安抚熙河与横/一带归附的羌人。这样的差事落到自己头上,正是因为过去的几年,自己在湖广一带的成功经验。能让西南四十五州的部族安定,他是有真本事的。依样画葫芦用在羌人身上,自然也是可以的。
实际上,章惇是不愿意来西北的。按照最初的想法,他此番回汴京,恰好王安石也回来了。他更想要投身到变法之中,可皇帝偏生给他委派了这样的任务,才道汴京没多久,便又马不停蹄地赶赴西北。
这也就罢了,圣命难违,为人臣者奉旨行事就是了。章惇也清楚,此来西北,还有秦王这样的特殊存在,怕是差事不好办。
可赵顼偏生就给他派个任务,让他明着安抚羌人,加强大宋在西北的控制。实际上上则是打探消息,如果可以趁机在西北培植自己的势力,分化瓦解秦王的力量……
原来是这么回事!
章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章惇虽然没有王安石那样的大公无私,可他也不愿意轻易介入皇位争夺的漩涡之中,尤其是眼下情况还不明朗的时候。章惇不傻,能和西南诸多部族打交道,证明这个人的心眼很多,心思灵透,他和大部分一样持观望态度。
想要在局势稍微明朗,选择一个恰当的时候做出选择。可如今官家委派这样的任务,不是让人为难吗?
到了西北,那是秦王的地盘?公然和秦王对着干,即便身后又官家撑腰,也不会讨到好果子吃。毕竟山高皇帝远,官家还在汴京,对西北可以说是鞭长莫及。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也是这个道理。
秦王就是西北的地头蛇,如今又名正言顺地掌控西北军政。想来在西北之地,秦王的话绝对比官家的圣旨更为管用。
自己来了,秦王肯不会待见自己。西边的官员肯定也不会配合,可谓是处境艰难,日子肯定会很不好过。
没有政绩,受到为难也就罢了,这都不要紧。可若不能完成官家的交代的任务又该怎么办?章惇觉得,这件事肯定不好办。
官家和秦王都是皇室成员,是叔侄,他们在争夺皇位,夹在他们之间的人最不好受。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大概就是如此。
到时候必然是两面不是人,最害怕的万一最后秦王获胜了。那么自己只怕有抄家灭族之祸,此事当真是个麻烦。
章惇很无奈,在赵顼的催促之下,尽管心中各种不满。也只好踏上西行之路,心怀忐忑从汴京来到长安。
到了长安城,才发现秦王不在,据说是巡视各地的政务和军备防御状况去了,如今正在凤翔。因为有皇帝的诏书,秦王府长史于玄不敢怠慢,一边请章惇安歇,一边派人前去凤翔通知秦王尽快回来。
在长安,秦王府长史于玄对章惇可是相当厚待,一点都不敢怠慢,好吃好喝地供养者着。章惇对此并不在意,听到秦王在凤翔的消息之后,他的思绪就飘的很远。他知道,嘉佑二年的同科进士苏轼就在那里为官。
听闻苏轼和秦王的关系很好,不知道其中是什么情况?章惇在想,前去熙河安抚羌人之前,是否先去凤翔渐渐苏轼呢?在西北,若是有个同年照顾,或许事情会很容易一些。
章惇正在沉思,边有人来报:“秦王已经返回长安!”(未完待续。。)
第六三四章 英雄的荣耀
章惇原以为要在长安等很久,没想到秦王这么快就回来了,这算是诚意十足吗?
“子厚久等,抱歉了!”
见面以表字相称,显得很亲密。第一次见面,章惇觉得秦王平易近人,谦逊随和,完全不同于官家赵顼的阴沉与压迫,大有如沐春风的感觉。或许是因为秦王自幼流落民间,所以不曾养成皇家高高在上的习惯。
抑或是秦王本身就为人谦和,也有可能是对自己尤为厚爱?难不成秦王有什么别的意图?章惇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秦王殿下,心中有些忐忑。
“哪里,秦王殿下言重了,殿下巡视边防重要,下官稍候无妨的。”章惇不敢在赵昭面前托大。
“子厚此来有何贵干啊?”赵昭开门见山,不想与章惇绕弯子。
章惇随即神色凝重,宣读了官家的诏书!
赵昭接过之后笑道:“此番巡视各地,就是为讨伐西夏做准备。如今盛夏之时,天气炎热,待过几日凉爽稍许,即刻出兵。免得天气太热,将士们中暑,反而不利作战。”
“何时出兵,殿下把握就是了,下官不懂军事!”虽说赵顼有交代,让他催促赵昭,尽快出兵。但章惇之在执行的时候却要打折扣,惹怒了秦王对自己有什么好处?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子厚虽然不懂军事,但安抚边疆部族却很有经验,西南四十五州安定,子厚功不可没啊!”
章惇急忙客气道:“殿下谬赞。下官愧不敢当。”
“实至名归。何必谦虚?”赵昭笑道:“前番攻陷河湟。归附的羌人着实不少,本王正发愁难以管理,如今子厚来了,本王就安心了。”
章惇心中有数,秦王当真希望自己到来吗?表面上如何随和,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为难自己呢?以后这日,难过啊!
“殿下言重了,能为安抚羌人出上一点力。是下官的荣幸。”章惇是个很机灵之人,在秦王面前表现的很谦虚。
赵昭笑道:“那就辛苦子厚了,不过你在西北,人生地不熟,做事不太方面,本王给你派个帮手吧!”
果然有下文?章惇知道,赵昭绝对不会容许他在西北随便活动的,派个人与其说是帮忙,还不如说是监视!
赵昭不理会章惇的反应,轻声道:“本王刚从凤翔回来。听说苏子瞻是子厚的同年,彼此熟识。刚好凤翔离秦州也不远。就让他给子厚帮忙吧!”
“如此,多谢殿下,我与子瞻也多年不见,正好叙叙旧!”章惇笑着答应,心里却在嘀咕,派苏轼给自己帮忙?秦王这是打的什么盘算?刚才自己还在想,是否要去拜会苏轼,如此未免也太巧了?
赵昭笑道:“别客气,子厚先在长安小住两日,苏子瞻不日就会到来,然后你们一起动身去秦州!”
“是,谨遵殿下吩咐!”
赵昭招呼道:“走吧,本王要去登大雁塔,长安的部分官员会前往,子厚一同前去!”
章惇微笑道:“多谢殿下,能与殿下一起登塔,是臣的荣幸!”
“哪来的这么多客套?”赵昭佯作不悦,沉声道:“你等嘉佑十子,乃是父皇在位时选出的英才,本王敬重你们是应该的。”
特意提及仁宗皇帝!章惇心中一动,总觉得秦王话里有话,似乎有些特别的意味啊!就在他愣神的功夫,秦王已经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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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时,玄奘大师前往天竺求取真经。
回国时带回来大批的经书,为了妥善存放经书,唐高宗永徽三年,在大慈恩寺内修建高塔,名为大雁塔!
自此之后了一千多年里,大雁塔便成为长安的地标性建筑。在后世,但凡有人前来西/安旅游,必到大雁塔。
唐末战乱,长安城受到兵祸,残破严重。大慈恩寺也毁于战火,只剩下一座大雁塔,却也多有破损,直到后唐长兴二年才重新修葺。虽然已经百年时间,但大宋建国之后,战火停歇,长安也开始逐渐恢复。虽然不见盛唐时的辉煌,却也是西北数一数二的大城池。
在此期间,大雁塔也几次修葺,总算是安然无恙,坚持到了今日,成为长安最负盛名的名胜古迹。
如今身为秦王,驻跸长安,怎么也得去一趟大雁塔才是!
站在二十丈高的大雁塔下,人会觉得有些渺小。毕竟这个年代没有摩天大楼,六十多米高的建筑凤毛菱角,已经是很了不得的高度了。
塔下的大慈恩寺正在翻修,这是赵昭的意思,既然自己在这里,就要让长安恢复生机,引得天下人注视,同时他还有些别的打算。
“唐时,进士高中之后,除了赐宴游览曲江池之外,雁塔题名也是必不可少活动,乃当时读书人最大的荣耀,此举与我大宋东华门唱名有相似之处!”赵昭看着身后诸位进士,笑着讲诉当年的典故。
还别说,很巧合,今日前来赴宴的大都是进士,其中就包括章惇和文及渊!
赵昭道:“昔年雁塔题名是进士的荣耀,本王想让它变成英雄的荣耀。大慈恩寺正在翻修,本王准备在大雁塔下修建一座大宋英雄纪念墙,将保家卫国,战死沙场的英雄将士名字镌刻其上,让他们百世流芳,好让世代百姓知道他们为大宋抛头颅洒热血的贡献,受万世敬仰。同时,大慈恩寺的法师也会日夜诵经超度,让他们早日往生极乐,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都有些沉默了,不曾想秦王突然提出这样的建议。
该怎么说呢?章惇在瞬间体味到了那么几层意思。首先一个,秦王这是有意抬高武人的地位啊!大宋重文轻武,武将在大宋根本没地位。同样是作战,若是文官指挥,胜利之后就大书特书,是了不得的功绩。若是武将指挥,最后也不过尔尔。
仁宗朝时,文彦博不过平定了小小的贝州之乱,便当上了宰相,封赏不断,被广为称颂。狄青平定了威胁大宋南方半壁江山的侬智高叛乱,当个枢密使还被人不断攻讦,以至于后来郁郁而终。
如今秦王公开见英雄纪念墙,就意味着武将和战士的荣光。尤其是建在大雁塔下这样的地方,意味着以后将士们也能名垂青史,万世受人敬仰。
与此同时,武将的地位得到提升。将士们作战的时候势必也会更勇敢,秦王是要以此要激励士气,改变天下风气吗?长安乃是昔日盛唐都城所在,确实比汴京多了些许厚重与勇武。
不过秦王此举倒是充满豪气,难怪他在西北作战中屡屡获胜,他这是要做英雄啊!大宋沉郁已经百年,也许真的需要一位顶天立地,豪气万丈的英雄……
再者,既然是大宋英雄纪念墙,不是应该修建在都城汴京吗?既然冠上了“大宋”二字,该由皇帝来主持修建才是。如今建于长安,由秦王来主持修建,算怎么回事?秦王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啊!
不,只能说秦王宏图大志毫不遮掩。毕竟这是一个不错的创举,又并非举兵谋反,何来不臣之说?根本算不上罪名啊!从汴京离开之时,官家赵顼曾经特意暗示自己,在西北注意收集信息,尤其是涉及到秦王的。言语之间,就是在强调抓秦王的把柄,谋反的把柄。
“此乃亘古未有之创举,以后三军将士都会誓死效命,勇敢作战。”有些长安官员立即附和,他们就在秦王身边,是坚定的秦王支持者。
文及渊道:“只是建一座怕是不够,不如禀明朝廷,在汴京或者洛阳,都修建纪念墙。”
赵昭回头看了一眼文及渊,只是淡淡一笑。余光扫过,章惇却一言不发!
“走吧,一起登上大雁塔,看看长安风光吧!”赵昭招呼一声,众人一起登塔。俯瞰下去,整个长安城尽收眼底。
赵顼心中顿时豪情万丈,站在高处,顿时有种睥睨天下的感觉。
从大雁塔上下来,赵昭问道:“及渊啊,最近忙吗?”
文及渊低声道:“回殿下,还好,夏收之后,百姓们正在归还青苗钱!”
“哦,百姓都还上了吗?今年收成如何?”
文及渊回答道:“去年冬季大雪,所以关陇一带的收成都不错,按照殿下的要求,青苗钱的利息降低了一半,百姓基本上都按时归还了。”
听到谈及青苗法,章惇的耳朵顿时竖起来。他之前听闻秦王是反对变法的,原以为西北之地青苗法肯定被禁止了,怎地还在放青苗钱?
虽然没有问,赵昭却主动回答他,说道:“其实新法并非一无是处,比如青苗法,在一定程度上的确可以解百姓燃眉之急。只是利息太高与向地主借贷有什么区别?再者,关陇各州县,是严禁强行摊牌青苗钱,百姓有需要才借。否则只会适得其反,好多百姓反而因此破产,得不到实惠!”
章惇停在耳中,若有所思。来长安不过短短几日,但心灵上的震撼却着实不小。对秦王赵昭,也多了许多新的看法……(未完待续。。)
第六三五章 女主人
曲江池畔,杨柳依依,微风带来湖水微凉,吹到临湖的水榭中,好不凉爽。
赵昭一路走过来,连连点头。
按照赵昭的要求,于玄从一位长安富户手中买下了这座大宅院。
听闻是秦王殿下要用来作为王府,富户激动不已,愿意无偿进献给秦王殿下。他家乃是富商,不缺这一点钱。再者,多亏了秦王殿下打通了经由青唐城前往西域的商路,他们都是受益者。
因此对秦王自然是感恩戴德,进献府邸除了表示感谢之外,同时也是拉关系。若是能傍上秦王府,那以后在西北行商可是便利多多。商人的算盘可都精明,这是长线投资啊!
可是秦王府的于长史说什么也不同意,必须要出钱购买,甚至比市价高出了两成。反正孟氏商行不缺钱,不必为了这点钱落下口实。被人以讹传讹,说成是抢占民宅,或者是收受贿赂云云可就不好了。
之后于玄又将府邸加以修缮,些许地方按照礼制改建,一个月的时间,一座气派的王府便出现在曲江池畔。
不劳民伤财,不铺张浪费,在曲江池和芙蓉园这样的好地方,建起了秦王府。
“这里好美!”王朝云一身粉色衣裙,在湖边来回奔走,开心极了。
昨日,苏轼带着王朝云来到长安,之后便陪同章惇去了秦州。
赵昭知道章惇是个人才,好几次也加以暗示。但他毕竟是赵顼的人,态度不明朗。也很难把握。所以赵昭不想让他继续留在长安。既然是安抚羌人。那就随他去就是了。
让苏轼作陪,一方面是监视着,另外一方面,苏轼若是有能力将其策反,抑或者有别的什么突破,都是好事!
不管怎么说,章惇都是个人才,以前忽略他了。如今是多加关注。至于安抚羌人的事情,看他能做出什么成绩来。
河湟羌族大头领曲扎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该怎么做他是知道的,章惇在西北的一举一动,必须要在自己掌握之中。
王朝云是今日进入王府的,小姑娘一到便被曲江池的美景吸引了。
赵昭看着清纯可爱的小美女,笑问道:“喜欢吗?”
“喜欢,比东湖还美,差不多赶上杭州的西湖了!”王朝云连连称赞,风景只是一方面。她更想说,有哥哥的地方。哪里都美!
“西北不及南方湿润,曲江池比西湖是小了些……”
“小有小的好处啊,西北豪放与江南优雅的结合,很绝妙!”王朝云学着赵昭在东湖那日的口吻,一板一眼很是可爱!
“你喜欢就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了!”
今日风大,王朝云的衣衫紧贴在身上,更显得凹凸有致,身材玲珑。赵昭不禁感慨,十六岁的姑娘,发育的如此成熟,当真是很诱人啊!
“女主人”三个字传入耳中,王朝云顿时心如撞鹿,激动不已,不过又有些羞涩。尤其是看到赵昭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俏脸连同粉颈顿时一片绯红。
也许是天气热的缘故,也许是王朝云太过清纯可爱,赵昭竟有些热血上头,身下的第三条腿瞬间笔直。
赵昭下意识地上前揽住美人腰腹,随即将王朝云抱起在怀中,往一侧的房间走去。那里有一间临湖的卧房,本是用来夏日纳凉午睡的,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从凤翔来长安的时候,姐姐王夫人曾特意给她讲了好多男女间的事情。王朝云能够感受到赵昭身上的火热,知道大哥哥要做什么,只是白天做那羞人的事情……小美人低着头,直接藏在了赵昭胸前,俏脸更红更热了……
也许是湖风吹动窗棱,吱呀吱呀响了半个时辰,终于吹开了窗户,清风入室,满是清凉。
**收歇,赵昭与王朝云同榻而卧,任由凉风吹干满身汗水……
“朝云,以后你就是长安秦王府的女主人了,不过……”赵昭沉吟道:“不过暂时不能给你太高的名分,只能以侍妾的身份住在这里。”
“夫君莫要担心,来之前姐姐、姐夫已经交代过了,朝云省得!”一日之间,王朝云已经从清纯可爱的小姑娘变成小妇人,对赵昭的称呼也立即变了。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要能和夫君在一起,名分什么的都不重要。
“委屈你了!”赵昭看着身旁的可人儿,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作为一个男人,寻个侍妾不打紧。可秦王要是在长安娶了一位侧妃,情况就完全不同了。虽然狄青所谓的有备无患是有道理的,可无疑会刺激赵顼,对身在汴京的妻儿并非好事。
赵昭岂能之顾自己快乐,而不顾妻儿安危呢?汴京送来消息,折文芯已经怀上了第二胎,明年的时候,自己就五个孩子了。作为一个父亲,不能守护在他们身边,总要为他们的安全着想。
“不委屈,只要能和夫君在一起,朝云就心满意足了!”王朝云低声道:“名分不重要,朝云此生别无他求,只要能和夫君在一起,相夫教子,安度一生,就足够了。”
赵昭笑道:“相夫是肯定的,不过教子呢,还是晚点再说……你现在年纪尚小,并不适合生育,等过两年,我们再生个大胖小子!”
“好,一切听从夫君安排!”提到这种既幸福,有羞涩的话题,王朝云还是忍不住会脸红。
赵昭低声道:“朝云啊,很抱歉,确实要委屈你了,你刚来长安,可我就要离开了!圣旨已经下了,要不了几日为夫就得率军出征!”连个像样的仪式都没有,新婚燕尔便要出征在外,赵昭也十分无奈。
王朝云微笑道:“夫君不必担心,朝云不觉委屈,夫君尽管放心做大事就是了,妾身在长安等着夫君凯旋而归!”
赵昭却只道是苏轼与王夫人教导有方,连声称赞!
实际上,这些年分隔两地,王朝云早就习惯了默默等待。以前是前路茫茫,如今名分已定,即便等待也是一种幸福。(未完待续。。)
第六三六章 三路伐夏
熙宁六年七月末,天气刚刚转凉,西夏国内便风起云涌。
自从御驾亲征大败而归之后,西夏少年国主李秉常就大受打击,威望下跌的同时,身体状况也每况愈下。西夏国的政务多由梁太后和国相梁乙埋支持。
也许,这是李秉常本人的意思。可西夏官员和党项贵族们却不这么认为,尤其是之前投靠国主,与梁乙埋不太对付的那些人,心中更是多有猜疑。
有人质疑,梁太后与梁乙埋囚禁了国主李秉承,甚至还有人说李秉常已经被杀害。一时间谣言四起,西夏国内风云跌宕,毫无安定可言。
见此情况,知青涧城种谔给官家赵顼和秦王赵昭奏报,写道:契丹早有觊觎西夏之心,今党项内乱,契丹恐先发制人。若契丹得西北,则危及大宋。故今此事系朝廷为与不为,决与不决耳,所谓楚得之则楚胜,汉得之则汉胜。今西夏疆场若归大宋,则契丹孤绝。彼势既孤,则徐为我所图矣!
一番宏论赢得满朝喝彩,赵顼也有这样宏大的志向,认为这是收复西北之地的好机会。同时巴不得赵昭尽快起兵,让西军陷入灵夏战争泥潭,无力东顾。所以爽快地批准了,命令西军出击,讨伐西夏。
随后,大宋秦王赵昭在长安誓师,以西夏纵火焚烧太祖永昌陵、行刺皇室成员、偷袭大宋营寨,不朝不贡等多项罪名,起兵讨伐西夏。
这场仗,名义上是大宋对外之战。可实际上完全是西军的表演。赵昭便是导演兼主演。上次河湟之战是成名作。这次则是奠基崛起之作,此战亦关乎成败,关乎生死。
对赵昭而言,压力着实不小。
西北的军队他可以全部调遣,但是物资却很有限。赵顼借口大宋连年遭受水灾和旱灾,粮食歉收,可以提供的钱粮不多。摆明了是为难赵昭,制造障碍。
好在多年来关陇战备物资充足。可以撑上一两年。虽然已经努力在恢复关中、陇西与湟水一带的农业生产,但产出毕竟有限,也许的时间也很长。
如此一来,赵昭不得不面对一个棘手的局面,必须速战速决。要在一两年之内干掉西夏,还不能元气大伤,否则如何来对付汴京的赵顼呢?
赵昭很清楚,汴京的赵顼期待着自己和西夏人两败俱伤,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任何的结果似乎都是他喜闻乐见的,败了。他有借口对付自己;若是惨胜,想必他也会喜笑颜开。然后背后给自己一刀。
赵昭不想为他作嫁衣裳,更不想让他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此战只可胜不可败!
必须速战速决,并且小代价漂亮获胜!
难啊!西夏从定难五州时代起,积累不少,根基深厚。尤其是经过李继迁和李元昊时期的扩张,哪里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只是如今形势就是如此,没有退路可言,只能迎难而上。
赵昭立即做出部署,三路大军讨伐西夏。
在原本的历史上,元丰四年(1081年),宋神宗赵顼曾调动五路大军进攻西夏。如今这次大战提前了七年,指挥着换成了赵昭。
赵昭觉得,五路大军太多了,分进合击是好,可是牵扯到协调的问题比较麻烦。而且那样力量容易分散,进攻效果会打折扣。三路大军足矣,从三个方向对西夏发起进攻。
东路军由府州折克行统领,知青涧城种谔配合,共计六万大军,进攻绥州、静州、从横山一线进攻夏州。
西路军以种师道为主将,率领三万大军,从河湟到秦州一线对西夏发起进攻。与此同时,环州守将高遵裕,原本历史上元丰伐夏的主力统帅,被赵昭调去守卫青唐城了。一个心胸不够开阔,只知道争功之人,不配为主帅,更不敢让他参与进攻。
相比之下,赵昭更看好种师道,哪怕他还很年轻。但赵昭相信,他有能力,有潜力,希望他能够大放异彩,给自己一个惊喜。从现在开始,必须培养年轻人,加强人才储备。同时这也是给种家的一个补偿,毕竟东线他们只是做配合,从属于折克行。
中路军则是以新任的泾原路行军总管刘昌祚统帅,庆州守将景思谊为副将,率领八万大军,从环庆路一带正面进攻西夏。
至于余下的兵力,以及秦王本人的安排,并未公布,外人无从知晓。
除此之外,秦王对西军将士下达了几条命令:
其一,所有参战将士必须听节制,奋勇杀敌,立功者重赏,胆敢有临阵退缩者,全家连坐。赵昭也知道这种方法不人道,却也无奈。
秦王如今在西军之中威望很高,将士们愿意跟随秦王作战。尤其是秦王在大雁塔下 建大宋英雄纪念碑的消息也传开了,将士们心中感慨,以后哪怕是战死沙场,也会留名为人所敬仰,对促进士气有很好作用。
其二、西夏国民,抑或者西夏国内的其他部族,如果帮助宋军,会论功行赏,甚至分封爵位。这一条无疑很有吸引力,西夏国内有许多其他部族,比如横山诸羌。很多部族的头领听说消息之后,便蠢蠢欲动了。因为投效赵昭,曲扎从一个被追杀的流浪汉,变成了河湟羌人头领,这样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
其三、各路兵马相互策应,若遇到危险,原则上要加以救援。但必须根据实际情况判断,是否救援,一切以大局为重。
宋军军纪中有规定,遇敌不救者斩。但赵昭觉得,凡事不能这么死板,相互救援是应该的。但为救援贻误战机,耽误了大局就不好了。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本就多围点打援的诱敌之计,不能教条。
其四、不得贪功冒进,更不得彼此争功,乱了阵脚。元丰四年的那次征伐,高遵裕与刘昌祚争功冒进,是导致失败的原因之一。赵昭不希望历史重演,调走高遵裕的同时,更要严令其他将领,防止出现类似悲剧发生。
其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三路大军,全力进攻灵夏,其核心便是西夏都城兴庆府。
七月二十八,三路大军从不同的方向出发,直指兴庆府。
消息传出,西夏国内顿时一片惊慌。
很多人从内斗之中醒过来,看着宋军强大的兵锋,惊慌失措,开始有些发憷。
历年来宋夏之战,从未有过这样的阵势,宋朝这次初步已经调动了十七万大军。大有西军倾巢而出的架势,这是要决战吗?
如果宋军获胜,那结果是什么?西夏会有亡国之祸啊!
顷刻之间,西夏国便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大有摇摇欲坠的感觉!
亡国之祸?当真有这么严重吗?接到消息的时候的,梁太后也是大惊失色。
“有可能了,宋朝人跟我们安插的罪名可不小,而且调动十几万大军进攻,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梁乙埋同样也忧心忡忡。
“什么永昌陵失火?他们自己老祖宗的墓地失火,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梁太后怒道:“宋朝人也太卑鄙了,竟然这样构陷我们。”
“姐姐,如今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哪怕明知这是宋朝人的借口,也根本解释不得,一切都是徒劳,宋朝人是铁了心要和我们开战!”梁乙埋道:“其实前几日,他们故意在无定河挑起纷争时,就该注意,可是……唉!”
最近西夏国内一片纷乱,情况十分糟糕,梁乙埋也是疲于应付,大有心力交瘁的感觉。故而也就没有顾得上这些事情,如今突然爆发,有些措手不及。
“怕什么?既然宋朝人来了,那我们全力应战就是了,他们进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哪一次成功过?只有我们西夏入侵宋朝之说,哪有宋朝讨伐我们的道理?”梁太后怒意十足,态度十分强硬。
“姐姐,今时不同往日,这一次情况很糟糕……除了宋朝调动的兵马多之外,统帅也……”梁乙埋叹道:“统帅是赵昭,他以秦王之尊,调动宋朝在西北的所有兵马,来势汹汹,情况大为不妙啊!”
“赵昭?”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梁太后也是一愣。已经好几次交手了,他们从来不曾在赵昭手上讨过便宜。以前他只是个将军,只是一个宣抚使,如今则是贵为秦王,岂非更加厉害了?
“上次秉常是大意了,你又没有和他亲自交手……难道你怕他了吗?这可是你一雪前耻的好机会!”梁太后静静地看着弟弟,语调阴沉。
“时隔数年,记仇无用,我已经不放在心上了。一雪前耻固然是好了,可首要任务是保家卫国……”梁乙埋言辞之间,神态淡然,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冲动冒失之人了。
“很好,你能有这样的心态,我便放心了!”梁太后道:“这次西夏就靠你了!”
“姐姐,对战外敌之前,得先安定内部啊!”梁乙埋如今最忧心的便是这件事,大敌当前,上下不得同心,如何抗敌?(未完待续。。)
第六三七章 秦王去哪了
“安定国内?如何安定?”梁太后不悦道:“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可那些老家伙依旧不听,我有什么办法?”
梁太后实在无奈,现在想要安定国内,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国主李秉常出面。
可实际情况却很糟糕,李秉常实在不好出面,尤其是这样关键的时刻。
上次李秉常御驾亲征,结果大败而归,回来的时候不小染病了,加上失败的巨大打击,李秉常的身体每况愈下。最近一段时间,甚至时常陷入昏迷,似乎时日无多了。
这种情况,如果被外人所知晓,同样会引起不安。国主随时可能驾崩,觊觎王位之人不在少数。没了李秉常,她这个太后,他这个国舅还如何能当下去?所以,即便是遭人误解,也要坚持着,不能失去根基!
当然了,这种情况也不能持续太久,国主终究还是要见人的。梁太后是在等一个机会,儿子虽然重病,但是儿媳妇,也就是梁乙埋的女儿,如今已经身怀有孕。眼看着就要临盆了,只要生下个儿子,便能够顺理成章地继承西夏王位。
到时候,她便以祖母之尊成为太皇太后,依旧可以掌握大权,地位崇高。
所以,即便是宋军来势汹汹,大敌当前,也不能让儿子露面!否则,不仅党项贵族更加蠢蠢欲动,国主病危也会直接影响到大军士气,更谈不上抵御宋军了。
梁乙埋好生无奈,唯有自己率领大军出动。抵御宋军的强势强攻。而梁太后则坐镇兴庆府。保证都城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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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三路大军都按照你的要求,按时出发了,目前一切顺利!”
长安城,曲江池畔,李承及时向秦王赵昭汇报了前线的情况。
“嗯!”
赵昭只是轻轻点点头,这才刚刚出兵,自然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一切要等与西夏军队遭遇之后,才会有初步的结果。
“殿下打算去哪里督战呢?”李承轻声询问。他知道,秦王虽然目前还在留在长安,但心思已经在战场上了。如此重要的战事,他一定会亲自出马的!
“长安不是很好吗?”赵昭笑了笑,看着曲江湖面上,一叶扁舟穿梭在荷叶中。王朝云正笑吟吟地采摘莲蓬,以前在杭州,西湖采莲是她的一大乐趣,如今在长安也有同样的快乐。其实,她更多是想要亲手采摘。为夫君炖莲子汤饮用,好尽到做妻妾的义务。
“长安?”李承一头雾水道:“殿下打算留在长安?”
“看你。莫非又糊涂了?”赵昭使个眼色,李承顿时反应过来。
赵昭笑道:“本王如今身份尊贵,难不成还要亲自上阵杀敌,用生命冒险吗?”
“是是,前方有诸位将士拼杀,殿下只需要坐镇长安运筹帷幄就是了!”李承立即笑着附和。
说话间,扁舟已经靠岸,王朝云轻轻跃上岸,言笑晏晏道:“夫君,妾身采了些莲子,炖了汤给你喝,去火的。”
“好啊!”
“知道夫君要走了,妾身只能用一碗莲子汤尽心意了。”王朝云神色略微有些黯然,虽说她很明白事理。但新婚燕尔,夫妻就要分别,心里难免还是有些许恋恋不舍。
赵昭笑道:“这就足够了,不过呢,这些日子,你若有时间,每日给为夫炖上一碗,那就最好不过了!”
“每日?”王朝云大惑不解,眼神之中还有些许兴奋。
赵昭却低声道:“你帮为夫喝着……”
“哦!”王朝云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失望,默默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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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军讨伐西夏,三路并进,开局很顺利。
府州折克行大军越过无定河,又从葭芦寨出兵,很快切断了静州与绥州之间的联系。自从赵昭当年占领无定河以东的半个绥州之后,静州与西夏本土之间只剩下一条狭窄的通道相联系。如今只需稍加用兵,的俨然就成为一块飞地。
静州被围的同时,种谔率军进攻绥州城,又西夏将领率军前来救援。结果种谔在绥州城下虚晃一枪,伏击援军,斩敌千余人。
讨伐西夏第一战,取得开门红。
与此同时,种师道率领的大军,也绕过马衔山,沿着黄河向东北方向挺进。刘昌祚所部,从庆州出发,很快逼近了韦州,景思谊也沿着葫芦河推进。
如此一来,两军阵线完全推到了西夏国境内。与之前战场主要集中在宋朝境内不同,这次宋朝人是主动出击,故而不在处于守势,锋芒毕露,效果不错。
不过才刚开战,西夏便在几处连吃败仗,消息传到兴庆府,顿时一片哗然。
西夏向来强大,从来都是入侵别国,哪有被人这般欺压的时候?以前即便是吃败仗,那也是进攻别国失败,自己的国土并未损失。
如今情况不同了,宋朝人开始在西夏国土上肆无忌惮地撒野。西夏国内也是一片惊慌,那么以好勇斗狠出名的党项贵族更是愤愤不平,责怪梁太后和国相梁乙埋抵抗不力,以至于宋军咄咄逼人。
即便是风言风语不断,但国相梁乙埋都淡然处之。
他已经在调动兵马,抵御宋军的进攻了。去岁李秉常御驾亲征并非一无是处,至少西夏在东部集结了大量了兵力和粮草,如今正好派上用场。接到命令,西军已然前往各处城池要地增援,不至于战事快速恶化。
宋军想要长驱直入,也不容易,接下来会有恶战,这是必然的。
即便开局不利,梁乙埋却并不担心。虽然宋军三路大军来势汹汹,但在他看来,并非无法应对。
只要应对有方,巧妙退敌并非没有可能,大不了付出点惨痛的代价也就是了。至少不至于有亡国之祸,对此他有信心。
他真正担心的是别的事情,准确说是三件事。一个便是兴庆府,他即将率领大军出征,那些党项贵族蠢蠢欲动,梁太后能否弹压,稳定局势?
还有就是兰州,这座关键的城池落在了宋军手中,河湟如今也在宋军掌握之中,西夏右翼完全暴露!前方作战,还得随时小心后方,多少有些疲于应付的意思。
这也就罢了,梁乙埋最为担心的是秦王赵昭!
三路大军都不见他人影,他不参战?那不可能,对此梁乙埋很笃定。
可是,赵昭究竟去哪了呢?(未完待续。。)
第六三八章 横插一脚
讨伐西夏之战进行的很顺利,三路大军都按部就班地推进。
最先取得重大胜利的是东路军,折克行围困静州,数日之后城池便摇摇欲坠。静州西夏守军眼看守卫不利,援军无望,只得率部突围。
不过折克行立即调动兵马追击,将静州西夏军围困在无定河边。
与此同时,种谔率领大军从绥州出发,进攻米脂寨。遗憾的是,连续多日猛攻,始终不曾攻克!
与此同时,绥州附近的残余西夏兵力、米脂寨、无定河静州军,共计五万人,取得联系。终于相互配合,准备反向包抄种谔所部。
种谔接到消息,并未慌乱,一边派人飞报折克行,一边从容应对。他派哥哥种咏扼守米脂寨城门,使城中西夏士兵无法外出配合。
随后在两山之间的谷地设埋伏,安排了三路兵马,等待从无定河边撤退过来的西夏大军。不久之后,从静州撤离过来的西夏军队经过此处,突然听闻号角响起,宋军从两侧杀出。西夏人悴不及防,根本无法组织抵抗,片刻间就溃坝了!
折克行又及时赶来,堵住了他们往无定河方向唯一的退路。种谔则及时冲锋,将西夏大军分割包围,使得西夏人被分割为几个部分,首尾不能相顾。经过一个上午的鏖战,四万西夏军无一个活口,全军覆没。
死者绵延数十里,整个山谷变成了赤红色,被鲜血染红。此战除了歼敌之外。还缴获了大量的马匹和铠甲。
山谷中的战斗结果传出去。米脂寨中的西军守军顿时惊慌失措。惊恐万分。他们知道自己势单力薄,暂时没有援军前来,根本抵挡不住宋军强大的兵锋,坚持下去是死路一条。
守将麻女乞多革长叹一声,十分无奈。他已经苦战坚持了很多天了,支撑他坚忍不拔,不放弃的信念就是援军。如今援军已经完蛋,他们也就再无坚守下去的信心。
米脂寨已经成为一座孤城。孤立无援的西夏人再也坚持不下去,不等种谔回师,便弃城而逃。唯恐速度慢了,又落入种谔了包围圈之中。
毫无疑问,东路军来了一个开门红。首战告捷,占领两个州的土地,还歼灭了数万西夏大军。最重要的是鼓舞了宋军士气,对西夏而言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
中路军也不负所望,刘昌祚和景思谊逐渐逼近了灵州城,这可是西夏极其重要的几座城池之一。
攻克的灵州。整个宁/夏平原就完全暴露在宋军的兵锋之前。刘昌祚抓住机会,大军立即沿着葫芦河推进。争取早日破灵州。中路军有八万人马,是兵力最多的一路,攻城拔寨也更有实力。
至于西路军,如今已经到达六盘山一带,暂时还没有什么大的战功。不过开战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后面立功的机会多的是。
是啊!不过才一个月的时间,宋军便有了这样辉煌的战绩。西夏大有节节败退的架势,国内上下更是人心惶惶,很不安稳。
梁乙埋也有些坐不住了,原来他确实做了比较坏的打算,却未想到情况会这么糟糕。宋军的推进速度远远超过了预期,是西夏守军不堪一击?还是宋军太过强大?
看来必须要调整思路了,既然宋军来的很快,那就让他们来吧!
梁乙埋做出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暂时放弃黄河以南的国土,看看到底谁很更狠?
与此同时,九月初的时候,消息传到了大宋都城汴京。
赵顼听到消息,心里有些不安了。
没想到赵昭的行动竟然这样的迅速,大大超乎预料啊!按照目前的速度下去,难不成年底的时候,赵昭就能够平定西夏?
该死的郭逵还在南方与交趾人苦战,自己明明已经给他下了好几道密诏,让他早些返回汴京的,可是……
当然了,从南方撤军也是需要契机和理由了,若是莫名其妙地匆匆撤退,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无法向臣民交代!
赵昭原本的计划是收复邕州、将交趾人赶出大宋,然后再反攻交趾国土,一雪前耻的。但如今这等情况下,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收复邕州,将交趾人赶走就是了,这样方显得上国仁德!不过为了维护大宋的面子,临走之前来一场大捷或者差不多规模的胜利,那样从容撤军,自然是最好不过。
郭逵也完全领会了官家的意思,但是战场之上,情况瞬息万变,哪里能尽在掌握?面对大宋禁军的强大兵锋,交趾人是退回到了自己国境内。
大宋不能就这样退却,多少要给交趾人一点教训,至少要起到震慑作用。若是宋军前脚撤退,交趾人又卷土重来,那可就丢人了。
于是乎,郭逵攻入了交趾境内,参战的大宋将士复仇心强烈,故而冲杀的很猛。可人算不如天算,交趾地处湿热地带,宋军将士深入之后,出现了水土不服的状况。继而引发了疫症,使得大军战斗力急剧下降。
本来的大好形势也急转直下,郭逵大军在富良江与交趾军遭遇。本来形势还算不错,可疫症之下,宋军日现颓势。交趾人又占据天时地利与人和,很快就反败为胜。
郭逵在富良江一战以惨败告终,折损了两万人之后,匆匆退回到两国边境。交趾人反败为胜,士气振奋,再次蠢蠢欲动。
如此一来,郭逵也不敢轻易撤兵。赵顼也承担不起这个风险,否则真没办法向广南路的百姓交代了。
郭逵一日不回来,汴京就一日空虚,要时刻提防着赵昭,赵顼也就寝食难安。
赵顼的身体素质本来就不是很好。这几年执政也是殚精竭虑。心神耗费很大。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为了放后妃多有子嗣,赵顼在后宫之中很卖力,力不从心之时也用了些许虎狼之药,时间一长,对身体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这一年来,又忧心忡忡,心情郁结。以至于在私生活方面越发的放纵,身体也是越来越差。如今又时常处在焦虑和猜疑之中,身体状况就更差了。
如今正是紧要关头,赵顼不敢让外人得知,全靠太医开除的大量药物维持着气血充沛,身体健康的状态。
偏生这种时候,事事不顺心,赵顼根本无法安心将养。
赵昭在西北的进展实在是太快了,快的让他放心不下来。原本此战获胜,灭了西夏。作为皇帝的自己功绩卓著,如今看来。有可能全都落到赵昭身上。
至于赵昭与西夏是否两败俱伤,如此还真不好说,西夏表现的太过不堪一击。开头的几场战事都已失败告终,如今竟然主动后撤,还有西夏将领率领军队直接投诚,开什么玩笑?
要是在郭逵回来之前,赵昭结束了对西夏之战,挟大胜之势,挥师进攻汴京该当如何是好?
赵顼担忧不已,想到这里,他心中多了两个年头。首先一个就是必须加快在西军之中安插自己的力量,至少也起到分化瓦解的作用。之前派过去的文及渊和章惇都没有消息,他们所能起到的作用很悠闲,而且耗费的时间会很长,赵顼有些等不及了。
其次便是战功的问题,对西夏作战的功劳不能是赵昭一个人的,自己也要参与进去。他虽然有权主管西北军政大事,此事是以他为主导。但自己是大宋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大宋还有什么事情皇帝不能参与?
至于具体的措施,就是要直接插手对西夏作战,将领中要有自己的嫡系。
赵昭随即下旨,以内副都知王中正为主将,左班殿直刘仁轨为副将,从河东出发,渡过黄河前往麟州,进攻西夏。不止如此,还晓谕折克行和种谔都要听从王中正的节制。
内副都知是什么人?说白了就是宫中的内侍。派遣一个宦官去前线打仗,当真有些别出心裁。
赵顼这么做那自然是有原因的,如今他疑神疑鬼,普通的将领根本就不信任,唯恐派出去一个白眼狼。反咬自己一口,或者是心不在焉,不办事,后果都很糟糕。反倒是宫中的宦官,是多年的心腹,绝对放心。
宦官领军倒也并非无稽之谈,以前是有过先例的,不过出任监军的情况比较多。这个王中正也确实有些特殊之处,早年曾跟随王韶在西北,有过一些战功和作战经验,还在地方上任过团练使。所以派他前往,明面上是说得过去的。
为了彰显自己的诚意,王中正和刘仁轨还特意从河东带了两万士兵,以及若干民夫渡过。从而告诉天下人,自己这个皇帝在对战西夏上出了多少力。同时也显得自己对秦王亲厚,全力支持他作战。
如此好意,赵昭很难拒绝!尤其是麟州这个突破口,更是绝妙。
麟州和府州在行政区划上是属于河东路的,秦王主管西北军政,实际上是黄河以西。但若是真的较真,麟、二州似乎可以排除在外。
府州乃是折家的地盘,赵顼根本染指不得,但是麟州这边还是可以做文章的。
且看赵昭如此反应吧?希望王中正和刘仁轨不要让自己失望!
只是消息公布之后,朝臣们的反应似乎不大好。
有人公开劝阻,说官家派王中正率领河东援军前往支持是对的。但折克行与种谔本来是听从秦王殿下调遣的,如今突然受王中正节制,岂非会打乱秦王点下的部署?是否该与秦王商议,或者由秦王来调遣安排王中正呢?
赵顼充耳不闻,只是推说,大宋将领在前线作战会相互配合,共同为了胜利而努力。至于具体的节制和指挥权,很是模糊,根本不愿意仔细确定下来。
官家坚持,朝臣们也没办法,旨意已经下发,王中正和刘仁轨已经从河东准备出发了。一切都是徒劳,大家只能根据局势来推断情况,随便发发牢骚。
很多人对官家此举并不认同,埋怨之言不说,甚至有人认为,此举很可能导致秦王的整体部署被打乱,甚至引发失败……
赵顼很恼怒,但他一直忍着,什么都没说!
可当听闻这些人中有王安石的时候,赵顼的心情完全变了。
王安石在对待秦王的事情上本身就有些别样的矛盾,不过如今没什么大事,不牵连其中倒也无所谓。
不过进攻西夏这件事,王安石还是很关注的。
尤其是形势一片大好,更让人欣喜万分。按照这个节奏,逐步攻克灵夏、灭亡西夏都不无可能。
如此大好事,自然让人欣喜万分。王安石期盼这一天已经很多年了,灭亡西夏,断辽国之右臂,恢复汉唐旧境的梦想便可以实现。
不管别的,王安石希望秦王尽快漂亮获胜,奠定大宋中兴富强的基础。王安石这个人过于执拗,很多事情过于君子做派,有时候还两耳不闻窗外事,以至于在这件事上忽略了官家赵顼的心态。
最近一段时间,他一直在忙碌着进行变法的事情,耽搁了一年,很多时期都要重头来过。赵顼对她也颇为满意,期待着年底的时候,财政收入情况能够有所改善。本来君臣关系比较融洽,可偏生赵顼在此时派出了王中正和刘仁轨。
王安石单纯从军事的角度而言,觉得如此一来,会使得东路军指挥过于混乱,相互之间不统属,无法通力配合。
故而当着几个新党骨干和学生的面,王安石表达了自己的担忧。结果这个担忧很巧妙地传入了赵顼的耳中。
赵顼顿时大惊,王安石这是要做什么?他同情赵昭?虽然知道王安石的为人和脾气秉性,但赵顼心里还是很不快。
他觉得自己对王安石已经够好了,如今这等关键的时候,王安石正好该报答自己的知遇之恩才对。
可是他竟然同情赵昭,甚至反对自己的措施,他想要干什么?
赵顼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觉得王安石是为数不多,可以完全信任之人。可如今的情况,莫非他已经生出背叛之心?
为什么?赵顼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阴寒,他决定亲自试探一下!(未完待续。。)
第六三九章 鸷鸟将击,卑飞敛翼
王安石私下的忧虑,甚至连抱怨都谈不上的话,如何会传入官家赵顼的耳中呢?
吕惠卿冷冷一笑,这一年自己的部署还是有效果,通过耳目至少能消息灵通。
富弼昔年曾告诫赵顼,身为君王,一定不要让臣下知道自己的喜恶,否则容易有人投其所好,甚至加以利用。赵顼也曾誓言,不想再被人利用。
可惜无论是老臣的告诫,还是自己的誓言,赵顼都没记住。
吕惠卿就很清晰地把握了官家的心思,并且准备第n次利用他!
只此一次想要干掉王安石很难,却足矣在官家心里种下一个猜疑的种子,渐渐的生根发芽。
水滴石穿,绳锯木断,都是日积月累的结果,怀疑也是一样的。
吕惠卿相信,以赵顼多疑的性格,积累期不会太久的。
王安石是根基稳固,可再有能力,一旦“忠诚”出现问题,触动了官家的敏感神经,终究不会有好下场。
没办法,昔年那点师生之谊早就消失不见了;参知政事不愿屈居宰相之下,他和王安石就注定不死不休!
而且还要先下手为强,王安石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虽然在一些事情上像以前那样赞同,不遗余力地支持他,却终究弥补不了裂痕,只能起到延缓的作用。
王雱对自己则是好感全无,估计心中还有一肚子的怨恨,甚至想要整死自己。如此情况下,岂能坐以待毙?
既然逃避不得。那么只有干掉对方。自己才能安然无恙。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邪门。邓绾和练亨甫等人是新党成员,素来与王安石亲厚。这一年吕惠卿掌权,对他们多有疏远,甚至故意打压,使得两人的处境非常不好。吕惠卿还有意将一个过错扣在他们头上,险些成为替罪羔羊。
因而邓绾和练亨甫对吕惠卿那是恨之入骨,以前他们人微言轻,奈何不得吕惠卿这样的高官。但如今不同了。王相公回来了,他们背后有人撑腰,有人主持公道了。
于是乎,邓绾和练亨甫便在王安石面前搬弄是非,各种黑吕惠卿。说话间,除了事实之外,难免添油加醋,有几分挑拨离间的意思。除此之外,还联络其他人在朝堂上攻讦吕惠卿,一时喧嚣不断。
这是赵顼最不想看到的状况。他如今大部分的注意力在赵昭身上,哪里还顾及得了这些小事?新党是他如今为数不多可以放心用的根基力量。新党之中却不平静,这岂非是让人看笑话?内耗下去,对自己没有一点好处。
只是如何平息这场争斗呢?自己充当和事老来调解?虽然赵顼不认为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却也需要时间多,很麻烦。
最重要的是,一碗水该如何端平?手心手背都是肉啊!王安石是自己倚重的宰辅大臣,变法和财政方面需要他。而吕惠卿与赵昭有不共戴天之仇,而且为人狠辣,颇多计谋,在对付秦王的事情上,是一颗非常有用的棋子。
按理说委屈了哪一个都不好,可为今之计,必须要稍有偏颇。最快平息纷争的方法,就是将两个人分开。
权衡之后,赵顼下旨,让参知政事吕惠卿出知陈州。毕竟眼下更用得着王安石,赵顼也是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提醒王安石,再给他一次机会。
至于吕惠卿那边,则加以安抚,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
事情比想象的顺利,吕惠卿欣然奉命,没有丝毫怨言。如此情况下,他也有离开汴京的心思。在不能给王安石致命一击之前,暂避锋芒是很必要的。
出知陈州只是暂时的,有过宰辅经历之人,与寻常知州不同,大有起复希望。富弼、韩琦、文彦博,甚至王安石本人,不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吗?吕惠卿有信心,自己也会成为其中一员。
自己去了陈州,官家肯定心有愧疚,尤其是发现王安石大失所望之后,愧疚会越发的强烈。将来一旦重得启用,官家自然会加以补偿……
再者,离开了汴京,王安石对自己的提防之心就不会很重了,也可以躲开攻讦。正好趁此机会,积蓄实力,以待来日。
鸷鸟将击,卑飞敛翼。接到诏命的次日,吕惠卿便从容前往陈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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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惠卿走了,许多新党众人松了口气,诸如邓绾、练亨甫等人则是拍手称快。
可王雱却并不满足!
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昔年对赵昭和郑侠的态度就是最好的明证。曾几何时,王雱也想要整死赵昭,可惜未能成功。
郑侠本来是前途无量的新秀,硬生生被贬谪了一个守门人。可也就是这件事,对王雱的启发最大。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就是因为没有对郑侠赶尽杀绝,以至于他寻个机会,用一副《流民饿殍图》断送了父亲的宰相之位。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吕惠卿可比郑侠厉害多了,他如果有再有崛起之日,破坏力不可估量。
王雱觉得,应该想办法彻底整死吕惠卿。
尽管父亲王安石一再告诫自己,不要过分对付吕惠卿。王雱觉得,父亲有时候太过简单,朝堂上完全走君子路线是行不通的。当然了,也许父亲还顾念与吕惠卿的师生情谊吧!
哼,忘恩负义的小人,有什么好惦记的?
父亲要做君子,那小人只好自己来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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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家欢喜几家愁,凡事向来如此。
邓绾得意、王雱不忿、吕惠卿从容,郑侠却是惶恐。
要说王安石最大的仇恨。或者说最直接的仇人绝对不是吕惠卿。而是自己!
上一次是因为自己起头。并且补上了致命一刀,导致王安石罢相的,如此深仇大恨,他们岂能忘掉?岂能善罢甘休?
郑侠对曾经的老师王安石颇为了解,或许这位正人君子不会太过计较,可他儿子就不好说了。王雱秉性如何,郑侠十分清楚。当年不过是对变法有些许不同意见,他便那么整人。将自己贬为安上门监,那样羞辱自己。
这一次,可是把宰相拉下马,这已经算得上不共戴天了。王雱还不知道会什么怎样卑劣的手段来对付自己呢!
郑侠整日忧心忡忡,自从王安石回到汴京,他就没睡好一天安稳觉!
前些日子,因为吕惠卿和王安石斗的不可开交,有人吸引火力,王安石父子估计也顾不上他这个小人物,故而暂时得以幸免。
如今吕惠卿去了陈州。那自己就首当其冲了。郑侠越发的坐立不安, 唯恐立即有灾祸降临。夜里也不敢回家。而是约了好朋友徐荣借酒浇愁。
“瑜恬兄,这可能是你我最后一次饮酒了!”郑侠语气悲凉,低声道:“今晚不醉不归!”
徐荣看着郑侠的表情,连连摇头道:“介夫啊,这是说哪里话?”
“嗨,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安石回来,如今又权势如日中天,当初可是因为我,官家才把他赶出汴京的,如今会有好下场吗?”郑侠长叹道:“这些日子,同僚和好友见了我都跟避瘟神似的,纷纷躲开了。也只有你,还愿意跟我一起喝酒。”
“王安石回来了不假,可这不代表介夫兄你有危险啊,不要如此悲观!”徐荣急忙安慰,他早就知晓此事,并且心里有数。只是很多事情要徐徐图之,一步一步来,不能着急。
“哪能不危险,王雱可是个睚眦必报之人,之前是有吕惠卿……今日吕惠卿已经离开汴京,就该我倒霉了!”郑侠很悲观,整个人都处在焦虑之中。
“嗨,王安石到底是宰相,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这点肚量总是有的。他着眼的都是大事,吕惠卿是因为阻挡了他的权力,所以要赶走他。介夫兄,你就不同了,你毕竟是个小人物,他要是真和你过不去,反倒显得他的肚量太小!”
徐荣道:“我知道你主要担心的是王雱,他不过是个天章阁侍制,你何必怕他呢?何况他也得顾及他爹的名声不是?”
“有道理,徐兄所言不错,只是……”郑侠道:“只是如此下去,终究还是有风险,我每日都寝食难安啊!”
徐荣笑问道:“介夫兄,要怎样才能安定?”
“王安石倒台了是最好不过,要么我想办法外放……”郑侠觉得,留在汴京着实太危险了。
“介夫兄大好前程,外放之后再想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徐荣反问道:“介夫兄甘心吗?”
“可是……”郑侠明显迟疑了,若非万不得已,谁愿意轻易放弃前程呢?却也因此顾虑更多。
“其实……”徐荣不失时机轻声道:“其实王安石再次倒台也并非难事……”
郑侠听到这话,顿时眼前一亮,问道:“瑜恬兄,此话怎讲?”
徐荣缓缓道:“其实,介夫兄想要自保,甚至谋划前程,有一个人是可以帮上忙的。”
“谁?”
“吕惠卿!”
郑侠眉头一皱道:“吕惠卿如今已经自身难保了,跟他有什么前途?再说了,当年我可是的罪过他的。”
“唉,那不见得!”徐荣道:“吕惠卿好歹也做了一年的参知政事,在朝中颇有根基,王安石就算是想要扳倒他也并非易事,介夫兄以为然否?”
“没错!”郑侠轻轻点头,表示认同。
“可是这次,邓绾他们闹腾了没多久,王安石几乎没怎能出招,吕惠卿就走了!”徐荣沉声道:“吕惠卿不堪一击?王安石无比强大?都不见得。介夫兄,你仔细想想,吕惠卿可曾出招抵抗或者反击?”
“似乎没有……”郑侠一边回想,眼神有些迷惘,似懂非懂的感觉。
“吕惠卿去陈州似乎很从容!”徐荣道:“这正常吗?介夫兄,你对吕吉甫颇为了解,他是轻易言弃之人吗?”
“不是!”郑侠摇摇头,迟疑片刻道:“瑜恬兄,你的意思是?”
“估计如果没错的话,吕惠卿说不定会有后招,可以反败为胜,甚至有可能致命一击!鸷鸟将击,卑飞敛翼啊!”徐荣的话顿时让郑侠有些心惊肉跳。
“所以啊,吕惠卿并非一败涂地,东山再起的可能性很大,跟着他能有错吗?”徐荣笑了笑,意味深长。
郑侠忧虑道:“可是我曾经得罪过他!”
“你几时得罪他了?”徐荣反问一句,然后沉声道:“你得罪的是王雱和王安石,与吕惠卿有什么关系?如今你们有共同的敌人王安石,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何况早前你们本就有交情。”
“这……就这样去投奔吕惠卿?”郑侠显然还有些惊诧!
“是啊,你们本是旧相识,如今又有共同的敌人,很容易一拍即合的!”徐荣压低了声音道:“再者,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们都曾是王安石最亲近之人,自然之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扳倒王安石!到时候吕惠卿若是掌握大权,介夫兄你也会飞黄腾达的。”
“是啊!”郑侠陡然间茅塞顿开,整个人精神了许多。过了一会,又抬头疑惑地看着徐荣,低声道:“瑜恬兄,我才发现,原来你如此擅长谋略,对朝廷局势更是洞若观火……如此高才,当真是埋没了……”
“嗨,有什么用?考不上进士,一切都是白搭!”徐荣一声感慨。
“以瑜恬兄的才华,谋个出路,做个高官的幕僚应该不成问题,何必要与我这等小人物厮混呢?还这样为我考虑,出谋划策。”郑侠有些不解,觉得徐荣的表现异乎寻常。
“哪是那么容易的?”徐荣轻叹道:“我倒是希望介夫兄能够飞黄腾达,到时候能够追随骥尾,也不枉我一番苦心思量!何况,我们本是朋友,相互帮助不是应该的吗?”
“原来如此!”郑侠释然了,自己考不上进士,扶持自己谋求前程,这个说法合情合理。信誓旦旦道:“瑜恬兄放心,郑侠若有出头之日,定不负兄台!”
“谢了!”徐荣心中暗暗一笑,将来谁不负谁还不一定呢!(未完待续。。)
第六四〇章 守株待兔
郑侠忙着去联络吕惠卿的时候,徐荣来到了一处秘密府邸,走上阁楼,躬身道:“狄公,已经办妥了!”
“嗯,很好!”狄青点头道:“吕惠卿此人很不安分,他不仅对王安石不怀好意,对殿下也心怀不轨,所以必须要提防。想在他身边安插一个人很不容易,郑侠是个不错的人选。”
“是,郑侠与吕惠卿毕竟有同门之谊,如今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徐荣道:“吕惠卿也算是正在用人之际,应该能一拍即合。”
“嗯,你什么事情都不要做,专心策应好郑侠就是了!”狄青低声道:“能在吕惠卿身上挖出什么重要消息,你便是大功一件。”
“是,属下一定不负所望!”
徐荣本来是一个很外围的人员,以前甚至不知道赵昭和狄青的存在。后来因为他所交往的郑侠很重要,他本人的表现也不错,便被狄青考察吸纳,成为明月宗最核心的成员。
狄青最近一段时间很小心,他在注意排查可能对赵昭产生威胁的人,吕惠卿首当其冲。如今在他身边安排下一颗棋子,来日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
说到最大的麻烦,那自然是赵顼无疑了。王中正和刘仁轨前往麟州,目的何在,显而易见。
他们能在西北获取多大的权力,造成多么严重的影响?狄青并不觉得。他怕的是这两个人打乱了秦王的部署。作为一个带兵多年的统帅,他太清楚的一个不听调遣的将领,一支指挥混乱的军队。在战场上会造成多么糟糕的后果。
前功尽弃都算是轻的。最严重可能导致大败而归。全军覆没。此战对秦王至关重要,若是有什么闪失,后果不堪设想啊!
赵顼真是阴损,为了打击政敌,甚至连大宋的国家安危都不顾了,实在是卑鄙。局面已经确定,王中正怕是已经渡过了黄河,自己是鞭长莫及了。只能由秦王自己出面应对了。但愿不要出什么乱子……
狄青只能默默祈祷,为今之计,自己所能做的就是让他后顾无忧。听闻秦王在长安又娶了一位侍妾,还是苏轼的妻妹,出身还算不错,配得上秦王殿下。这样也好,如果能生下一位王子,那就最好不过了。
秦王的妻儿都在汴京,虽然自己做了保证,有能力保证他们的安全和自由。但终究还是有风险的,万无一失还是最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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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盘山。位于宁/夏平原西南部、陇右东部。南段就是陇山,延伸到了关中西部的大散关附近。恰好也是一座分水岭,虽说都属于黄河流域,但泾河是朝南方流淌,注入渭水之后在进入黄河的。
葫芦河也发源于此,向北流经灵州,最终汇入黄河。显而易见,六盘山也恰好是河西与陇右、关中的天然分界线。准确说,是关中的屏障。尤其是如今,六盘山以北是西夏,南边是大宋,意义就更加重要了。
曲江池畔的秦王府制造了些许假象,以至于很多人认为秦王赵昭在长安运筹帷幄。实际不然,赵昭如今就在六盘山。
中路军刘昌祚所部,是经过这附近的葫芦河向北推进,进攻灵州的。西路军的种师道所部,距离也不是很远。
赵昭来这里是为了督战?
是有这方面考虑,可除此之外,赵昭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个地方——萧关!
关中素来号称四塞之地,东南西北都有门户,号称关中四钥!东有潼关、南有武关、西边是大散关,北边则是萧关。
六盘山绵延的山脉隔开了河西、宁/夏平原、贺兰山与关中的联系。直接来往,要么翻越崇山峻岭,要么就是沿着山间的河谷穿行,而其中最为便捷的道路就是萧关。
萧关是关中的北大门,汉唐时代都是有重兵驻守的,如今同样也要小心。大军全都调动去了前线,关中腹地相对空虚,必须要小心西夏的偷袭。
明朝朱棣靖难之役,建文帝有那么多的大军在前方作战,结果南/京空虚,结果朱棣抓住机会。千里奔袭,拿下了南/京城,成就帝王大业。
赵昭很清楚,自己是大宋皇叔、是赵顼名义上的叔叔。在前世那个时空的历史上,叔叔夺了侄子皇位的成功先例只有朱棣的靖难之役,这也是自己的教材。“前车之鉴”岂可不防?毕竟梁乙埋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尤其是这两年,听说他性子日渐沉稳,早已不是当年毛毛躁躁的吴下阿蒙了。面对自己气势汹汹的进攻,他就没有一点对策吗?
这么多天了,西夏一直没有发起像样的反击。在绥州吃了那么大的亏,竟然能不动声色?灵州倒是一直在坚守,却也有苦战的意味。
不正常!梁乙埋究竟是在做什么?想做什么呢?
赵昭仔细检查了所有的地方,发现萧关是个漏洞。左右自己无事,就来六盘山欣赏秋景。据说当年成吉思汗都是在此驻跸的,可见是个好地方。
还别说,这让赵昭给猜对了,梁乙埋也注意到了萧关!
战事发展到现在的状态,西夏是处于不利地位的,一味的被动抵抗,只会被宋朝人牵着鼻子走。而且西夏的士气越来越差,如何抵挡住锋芒毕露的宋军?防线已经四分五裂,西夏大军只得坚守一些比较重要的城池。
梁乙埋的压力不小,忒不愿意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
他想要了一句话——进攻是最好的防守。非常时期,只能采用非常之法,出其不意,克敌制胜。
宋朝西军是厉害,但如今他们的边防线太长,兵力难免分散。此番又调动了十七万大军进攻西夏。那么陇右和关中腹地的防备肯定会很空虚,如果这个时候,西夏兵马突然出现,会是什么结果?
而这其中,有一条便捷的通道——萧关!
梁乙埋行动迅速,故意被动抵抗,将宋军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灵州和夏州。然后秘密部署,纠集了一支八千人的骑兵,趁着天黑对萧关发起了进攻。准备通过六盘山,直接进攻关中。
初期的行动是成功的,宋军在萧关有守军,但毕竟守卫不够森严。无论是守军数量,还是装备都很差,西夏人发起进攻又很突然,以至于宋军悴不及防,萧关大门就这样失守了。
西夏人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宋朝人终究还是有所忽视。打开了萧关通道之后,西夏人立即行动,骑兵沿着泾河谷底南下。
天亮的时候,他们便能够出现在关中,再过不久或许就能兵临长安。无论兵力多少,无论结果如何,只要出现在关中,就是巨大的胜利。
前方将士在作战,敌军却出现在腹地,宋朝西北必定会大乱,士兵们也是军心不稳,无心恋战的。对他们而言,家中父老也是最重要的,讨伐征战终究是其次。
这支西夏骑兵的统帅是梁河,是梁乙埋的族人,忠心耿耿,也有些能力。梁河很清楚,此番出兵任务的重要性,也知道很可能是有来无回,这很可能是一次没有归途的远征。
但只要能到长安城下,就是巨大的胜利。西夏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危机或许就能解除了,此事也关系到梁氏家族的生死存亡,是以梁河很从容,视死如归。
突破萧关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长驱直入了。按照这个节奏,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梁河信心满满,如果速度够快,凭着西夏骑兵的机动性,抢在宋军反应过来之前,按计划移动。或许在肆虐关中之中,还能从容撤退。哪怕最终全部战死,进攻关中的目的都能达到,这就足够了。
长安仿佛就在眼前,梁河催促骑兵加速行进!
这一段地势高低起伏,泾河水流急促,声音很大。远处还有瀑布跌落深潭的轰鸣声,恰好掩盖了马蹄声,可以从容加快速度。
可是走了没多久,开路的前锋突然停下,发现有山石落在河谷中间,挡住了去路。怎地这么不凑巧?
梁河暗自思索,听闻六盘山南麓比北边多雨,如今正是秋雨时节。可能是雨水或者山洪,把石头冲洗来,挡住了道路!
梁河二话不说,立即命令士兵前去清理道路。时间对他们来说很重要,容不得多耽搁。
为了方便清理,西夏士兵燃起了火把!
待他们走向山石的时候,才意外发现,上面竟然刻着有字!
有字?梁河心中一紧,心中泛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是下意识地走向前去,借着火把的光亮瞧向山石上的字迹。
他是梁氏族人,家学不错,识得汉字。火光下,他清楚地瞧见,山石上写着:守株待兔许久,恭候西夏将士大驾!
啊!梁河惊呼一声,明白过来,此非意外,乃是宋军故意为之,他们已经落入了宋军的埋伏之中。
“快,原路返回,撤退!”梁河还想要做最后的挣扎,希望还有机会能逃出生天。
只可惜,为时已晚,就在西夏士兵掉头的瞬间,漫天的箭雨迎面而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