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四章 河湟风云
阿里骨,吐蕃赞普董毡的养子,也可以说是假子!
他本是于阗人,因为其母是赞普董毡的侍妾,他的身份也就水涨船高,有所变化。
中原王朝绝少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但是西北游牧民族中则习以为常。不过按理说侍妾的身份并不高,按照子以母贵的传统来讲,阿里骨的地位将会很有限,甚至会被鄙视和怠慢。
然而阿里骨却是个异数,一来是其母很受董毡的宠爱。而他自己,不知怎么地甚得吐蕃太后乔夫人的喜爱,几乎是当作亲孙子一样疼爱。
二来,阿里骨本身有高大威猛,悍勇无比,曾经也立下过许多汗马功劳,威名赫赫,在吐蕃人中可以说是青年英雄,威望很高。
更为重要的是其弟苏南党征亦雄武过人,而苏南党征的部属篯罗结亦智勇双全,在吐蕃军中威望与实力都不错。
要知道,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最是崇尚武力!
董毡在父亲死后,着力巩固和提升军事实力,更是大量启用青年才俊。其中最为重用的无疑就是青宜结鬼章和阿里骨了。
因为阿里骨的身份更为敏感特殊,很多事情就看起来有那么些复杂。
比如在迎接宋朝使团这件事情上,虽说是上国使团,吐蕃在名义上是称臣的,但是前来的使臣毕竟只是个小小的礼部郎中。隆重欢迎与接待是肯定的,但是绝对不可能是吐蕃赞普亲自迎接。
按照常理,多半会派遣一位代表前来代为迎接。而代表的人选。一般会是大臣。也有可能是王子。
既然赞普董毡没有亲自来。那么最为合适的人选无疑是他的儿子蔺逋比。也就是西夏金山公主的准驸马,不久之后可能会成为新郎官。
但是如此隆重的场合之下,蔺逋比却没有出现,而吐蕃赞普的代表则是养子阿里骨。他的身份勉强可以算是吐蕃王子,但是与货真价实的蔺逋比相比区别还是很大的……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董毡到底是怎么考虑的?吐蕃缘何会有这样的安排呢?
是有意用这种方式来怠慢轻视宋朝人?还是董毡更疼爱,更重视养子?抑或者因为蔺逋比与西夏有婚约在,为了避免见面尴尬?还是纯属巧合,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缘故?
别小看一个简单的人员安排。在外交上都代表了很重大的意义……
林昭不由多留了个心眼,心中疑惑着吐蕃人到底是在做什么?
青宜结鬼章对此也很惊讶,他的神情变化自然是有原因的,蔺逋比虽然是赞普的亲生儿子,但是身体一直不好,颇为柔弱,让董毡很是不满,臣民对其的爱戴程度也十分有限。反倒是阿里骨,很受宠爱,而且是人人称颂的青年俊杰。
那么董毡百年之后。这赞普的位置……
所以有意无意之间,董毡的两个“儿子”在较劲。今日迎接宋朝使团如此重大的活动。正主蔺逋比竟然没出现,反倒是阿里骨出来撑门面,这其中难免有些不同寻常的意味,让人疑惑,让人猜疑!
还有如此安排,到底是阿里骨动了什么手腕?还是赞普的有意安排,这些都代表了吐蕃对宋朝的态度,甚至关系到了国策。所以青宜结鬼章见到阿里骨的时候,有些惊讶,也有些不解!
“多谢赞普,有劳阿里骨将军了!”林昭按照礼节表示回应,因为阿里骨没有明确的册封和王子身份,将军这个称呼无疑是最合适的。
“有请宋使团入城!”阿里骨虽然长相略微显得有些粗鲁,但是说话办事还是井井有条,很有礼貌的。作为赞普之子,汉语与相应的汉家礼仪肯定是很熟练的。
阿里骨瞧见青宜结鬼章的时候,诧异道:“鬼章,你怎么在这里?赞普不是派你前去巡视边疆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还和宋使在一起?”
林昭瞧见此情此景,心中腹诽,莫非青宜结鬼章与阿里骨的关系不睦?这也难怪,赞普最新提拔重用了他们两人,彼此之间有所竞争,有些许的摩擦完全是正常的。
青宜结鬼章道:“在边境上遇到了宋朝使团,出现了一点意外,所以护送回青唐城,向赞普复命之后,就会返回的!”
“哦,这样啊!”阿里骨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便不再多言,随即便邀请林昭进城。
林昭与阿里骨并骑而行,进了城门,才发现青唐城远比想象的要繁荣。街道两边全是店铺,来往于中原和西域的客商众多,很多人将货物从西域贩到青唐城就不愿意东往,而中原人又不想冒险去西域,于是乎吐蕃人便很方便地做起了倒卖的生意。而青唐城也成为一个货物集散地,商业贸易中转站,甚是繁荣。
此刻听闻大宋使团前来,本身有许多吐蕃民众夹道欢迎,再加上许多前来看热闹的人,街道上更是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而当先的林昭与阿里骨无疑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有人已经对年轻英俊的宋朝使臣品头论足。阿里骨也更是被人们熟识,知名度与威望无疑大大提高了。他虽然是董毡的养子,但许多底层百姓并不清楚内情,只道他是赞普之子。
于是乎除了高呼欢迎宋使之外,还有人呼喊阿里骨王子……
王子……
想必阿里骨本人梦寐以求,很想坐实的身份吧!
林昭突然发现,自己和整个使团似乎都被阿里骨利用了。
不过这不是自己所能够左右的,在欢迎使团这件事上自己着实很被动。应该说是阿里骨运气好,或者自己想办法,抓住了一个好机会,一手导演,提升自己的名望!
当然了,两位重要人物招摇过市,随行的护卫自然就分外小心。苏岸紧紧跟随在林昭身后,目光不断转动,随时注意可能来自于各方面的袭击。
好在吐蕃人之前已经做了些许工作,更有士兵开道,倒是一直相安无事……
不过街道上很拥堵,所以前进速度不可避免地受到了阻碍!
等到了礼宾馆之后,已经是正午时分。
阿里骨道:“五进的院落,地方可能比较紧张,不知道贵国使团居住够用吗?”
“可以了,多谢将军!”对于如此安排,林昭乐见其成,很是满意。
阿里骨道:“那好,长途跋涉,想必使团众人都有些疲乏了。林使臣用过饭食之后,且先休息,稍后时日赞普会接见诸位的。”
按程序本身就是这样的,所以林昭并没有赶到有什么意外,很坦然地接受了阿里骨的安排。
至少在目前来讲,吐蕃人都还算是比较客气,比较周到的。至于其他更为重要的事情,都是要见过赞普董毡之后才知道!
阿里骨道:“那好,林使臣休息吧,我要回去向赞普复命了。”
“好!对了,那边的院子是什么人呢?”适才经过一条礼宾馆门口的街道,见到另外一边有吐蕃将士把守,估计也是重要所在,所以林昭随口多问了一句。
阿里骨轻轻一笑,说道:“那边是西夏使团的驻地!”
呃……
想到西夏人已经抢先一步到了,也难怪,毕竟人家距离更近一些!林昭知道,从此刻开始,河湟吐蕃的外交风云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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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唐城的最中心是一所宏大的宫殿,虽说不如当年松赞干布为文成公主修建的那一座宏伟,但依旧是金碧辉煌,象征了河湟吐蕃的地位与富足。
吐蕃皇宫一座宫殿里,一个中年男子负手而立,看模样约莫三四十岁,长相相对比较文雅一点,气度不凡,衣帽服饰彰显了他尊贵的身份。
不是别人,正是现在的吐蕃赞普董毡!
此刻董毡正静静地听从下属的报告!
“赞普,宋朝使团已经进城了!”
“嗯!听说是青宜结鬼章亲自护送他们回来的?”董毡沉声询问。
“是的,据说是在河州边境上遇到了刺杀,青宜结鬼章不放心,所以护送他们前来青唐城。向赞普禀报过之后,便会离开,返回边境……”
“不!”董毡轻轻摆摆手,说道:“让他别走了,眼下吐蕃最重要的就是青唐城,让他留下来,长点见识也是好的。”
“是!”
董毡又问道:“阿里骨呢?迎接宋朝使团的事情办的怎么样?”
“很好,布置的很隆重,有百姓夹道欢迎,气氛热烈一切妥当,现在已经送使团去礼宾馆了。”
董毡轻轻一笑,也不知满意养子的做法,还是有其他什么想法!随即道:“好,那这几天就让他招待好宋朝使臣!”
“赞普,为什么不让蔺逋王子比去呢?”
董毡面无表情,半天才道:“那西夏那边呢?梁乙埋亲自来了,怎么说也是西夏公主的亲舅舅,想做人家女婿,不恭敬点行吗?”
“赞普,你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一切都还早着呢?”董毡微笑着摇摇头,旋即有问道:“对了,据说宋朝使团在是经河州而来,还曾和木征把酒言欢是吗?”(未完待续。。)
第二二五章 梁乙埋
最近一段时间,吐蕃礼宾馆里很热闹!
由于吐蕃赞普董毡之母乔夫人寿辰,从各地赶来贺寿的人不少。
虽说吐蕃现在四分五裂成为了许多小国度,但因为唃厮啰与董毡父子有高贵的赞普血统,故而在整个吐蕃高原上声望都是很高的。
许多其他的部族都愿意向河湟青唐城称臣,再加上唃厮啰励精图治,河湟吐蕃实力强大,故而在所有吐蕃人中的影响很大,前来拜寿各部族人马众多。
还有西域的诸多国家,比如高昌、于阗、回鹘等都会派人前来,向乔夫人贺寿。礼宾馆无疑成为最为热闹的地方,居住的人物着实不少。
不过其中最为重要的无疑是西夏与宋朝使团!
宋朝的地位与影响不言而喻,泱泱大国,在名义上河湟吐蕃是向宋朝称臣的,是藩属之地。上国使团到来,无疑需要特别礼遇。
还有便是西夏,虽说在名义上,西夏也是宋朝的臣子、藩属,但实际上没有人会这么想。西夏国力强大,尤其是在西北这一块,影响更大。
西夏与河湟吐蕃之间以前也是多有交战,李元昊与唃厮啰也曾经是宿敌。但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何况是国与国之间,只要利益需要,关系随时可以转化。
而今吐蕃与西夏之间的关系便比较缓和,这次前来为乔夫人贺寿,很受吐蕃人重视。原因之一肯定是西夏人的那份大礼,西夏国主李秉常的亲妹子金山公主。要许配给赞普之子蔺逋比为妻。给乔夫人做孙媳妇。
原因之二。则是因为西夏使臣的身份可是重量级的,西夏国相兼国舅梁乙埋竟然亲自来了。
梁乙埋今年可能还不到三十岁,成为国舅爷,成为国相是他根本没想到的事情。
早年间,他的姐姐梁氏嫁给当时的国舅爷,国相没藏讹庞的儿子。能与国舅攀上亲戚,梁乙埋已经很兴奋了,这意味着可以狐假虎威。可以有很多利益。当时梁乙埋对没藏讹庞那是一个羡慕,偶尔也幻想过自己要是能有如此地位,会是何等风光!
有时候白日梦还真就能梦想成真!
因为西夏国主李元昊死的很突然,毅宗李谅祚即位的时候还不满一岁,还是抱在怀中的婴孩。
所以朝政大权便掌握在他的母亲没藏皇后手中,没藏皇后的主见与能力都很一般,所以朝政大事全都委派给了他的哥哥没藏讹庞处理。
时间长了,没藏讹庞便习以为常,毕竟权力这东西是会让人上瘾的。虽说小皇帝李谅祚长大成人,没藏讹庞依旧没有归还权力的意思。这种顾命大臣与少年女主之间的矛盾便体现出来,并且开始越发的尖锐。
如果说没藏讹庞理智。将大权交还给李谅祚还好,可是历史上大部分的权臣都没有这么做,没藏讹庞也不例外,这种人对权力都有着非同一般的留恋。
于是乎君臣、甥舅之间的矛盾就越发的强烈。小皇帝李谅祚一心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皇位和权力,但是没藏讹庞把持朝政多年,权倾朝野,耳目众多,更是利欲熏心,对自己的外甥也毫不手软。
小皇帝李谅祚想要夺权谈何容易?首先一个就是要随时了解没藏讹庞的行动,要在其身边安插自己的耳目,这对毫无根基的小皇帝而言,可以说是难上加难。
不过李谅祚这小子很会想办法,他竟然真的打开了突破口,此人正是没藏讹庞的儿媳妇梁氏,也就是梁乙埋的姐姐。
李谅祚与之私通,并且告诉梁氏,只要肯帮助自己,事成之后便册封梁氏为皇后。这可是个天大的诱惑,梁氏自然而然就动心了……
事情很快就被没藏讹庞父子知晓,可怜没藏家并没有感到戴绿帽子的耻辱,反而觉得是个好事。
儿媳妇与小皇帝有私情,就可以随时掌握皇帝的行迹,就能更好地控制他,没藏讹庞打起了这么一个主意。
可是他却忽略了儿媳妇的想法!与李谅祚私通已经是既成事实,现在是因为用得着自己,所以没有轻动。假如将来李谅祚倒了,自己没有用处了,没藏家还能容忍一个失节的儿媳妇吗?
继续效忠没藏家,等待自己的不过是平淡生活,甚至还可能是杀身之祸。而帮助李秉常,可是能成为地位尊崇的皇后。
梁氏不傻,她做出了很明智的选择,并且很好地把握住了机会。
当没藏讹庞父子图谋不轨的时候,梁氏果断告发,毅宗李谅祚在大将漫咩等的支持下执杀讹庞及其家族,又杀妻没藏氏,结束了没藏氏专权的局面。随即李谅祚信守诺言,册封梁氏为皇后,梁乙埋就这么成为了国舅。
李谅祚虽然想要励精图治,不幸却是个短命鬼,早早就死了,即位的儿子李秉常才七岁。于是乎梁太后掌权,梁乙埋便如同当年的没藏讹庞一样,成为国舅兼国相,总揽政务,权倾朝野。
这是梁乙埋梦寐以求的事情,总算是达成愿望了,虽说过程有些意外。可是走到了这一步,梁乙埋才知道这个国相不好当。要对付内部的政敌,要处理好内政,一桩桩一件件都很麻烦的事情。
比如之前与宋朝交恶,关闭榷场的那些日子,西夏人生活苦,梁乙埋的日子也就更不好过了。而今内政逐渐稳定,帮助姐姐站稳了脚跟,外交和军事方面又让他焦头烂额。
西夏虽说占据了西北好大一片地方,但实际上局势并不是很好,东有宋辽,西有吐蕃和回鹘,可以说是四战之地,四面为敌。
与辽国之间关系还算可以,主要是与宋朝之间为敌,每次与宋朝开战,背后总是有吐蕃拉后腿。久而久之,西夏人不厌其烦,更是苦不堪言,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始终难有大作为。
这次被迫与宋朝改善关系,让西夏人觉得很憋屈,可是想要宋朝决裂开战,前提是必须要搞定吐蕃人,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痛定思痛,西夏人下了很大的本钱,甚至拿出了他们的公主,相国梁乙埋更是亲自前来吐蕃青唐城。重视程度与手笔之大都让人有些惊叹。
可是事情不可能有想象的那样顺利,吐蕃人的态度是一方面。同时宋朝人也不会放松,同时也派出了使团,显然是来捣乱了,梁乙埋难免有些头大。与此同时他一直密切注意着宋朝使团的动向,随时收集信息。
汉人有句话说的没错,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宋朝使团进城了?”梁乙埋沉声询问。
负责收集信息的侍从回答道:“是的,已经进城了。”
梁乙埋又问道:“见到宋朝的使臣了吗?果真只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
“是的,很年轻,确实只是弱冠之年!”
“哼!宋朝皇帝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梁乙埋不禁轻轻摇头,这是最让他费解的地方。如此重大的事情,宋朝竟然派个少年前来出使,到底是什么态度?什么出发点?到底是宋朝皇帝不把吐蕃和西夏当回事?还是这位少年非同一般,有什么超凡的能耐?
当然了,震惊的同时,梁乙埋并未注意到,自己也才不过三十岁而已……
梁乙埋又问道:“吐蕃人迎接了吗?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对宋朝人的迎接仪式很隆重,是夹道欢迎,董毡派了阿里骨前去主持,迎接并送到了隔壁的礼宾馆!”
“阿里骨去迎接的?不是蔺逋比?”听到这里,梁乙埋有些惊讶了。
“是阿里骨,蔺逋比根本不曾出现!”
梁乙埋突然笑了,董毡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如此安排又算是怎么回事?
从不过从此事中,梁乙埋似乎看到了一些希望!
这才只是个开始,些许事情还是要等到见过河湟吐蕃赞普董毡之后,才能有个定论。
不过梁乙埋倒是对这位年轻的宋朝使臣很感兴趣,想着什么时候会一会,看看到底有什么非凡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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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皇宫里,董毡与属下的对话还在继续!
“是的,赞普,宋朝使臣经过河州的时候,确实曾经和瞎毡之子木征一起把酒言欢。据说木征与宋朝使臣很是礼遇,很是隆重……”
董毡默然不语,嘴角始终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这事情到底是有意思了!木征这小子还不错,也许董毡并未将大哥瞎毡放在眼里,但是不由自主对这个侄子另眼相看了。
宋朝使臣与木征之间如此交好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更加主动呢?对此董毡很是好奇!
董毡随即又问道:“宋朝使臣在河州边境还曾遇到刺杀吗?”
“好像是的,也正是因此,青宜结鬼章才护送他们回来的,想来具体的情况他知道!”
董毡点头道:“好,什么时候让鬼章来一趟,许久未见,很想与他谈谈!”
“是!”
正在此时,有人来报:“赞普,阿里骨将军求见!”(未完待续。。)
第二二六章 生不逢父
“阿里骨参见赞普!”
虽说母亲是董毡的侍妾,但阿里骨终究不是亲生的,到现在为止,董毡似乎也没有公开承认阿里骨身份的意思。
王子之名一直名不副实,即便有心,父王的称呼最终还是喊不出口,也不能喊出口。
“嗯,宋朝使臣都安顿妥当了吗?”董毡微笑着点点头,轻声询问。总的来说,对这个便宜儿子,他还是很喜欢,很欣赏的。
“按照赞普的吩咐,已经按照礼节迎接入城,安顿妥当了。”阿里骨恭敬地轻声回答。
“很好!”董站知道,这点小事阿里骨肯定能办妥,旋即又问道:“对宋朝使团有什么看法吗?印象如何?”
“这……”阿里骨迟疑了一下,说道:“宋朝使臣林昭很年轻,听说才刚刚二十岁!”
“是吗?”得知宋朝使团要来,董毡早已把使臣的情况打听的一清二楚,和梁乙埋一样,他同样也很惊讶。
宋朝皇帝年轻不假,可能少不更事,但不还有那么多老臣嘛,何以如此轻率,派出个少年出使?
使臣的身份往往代表了一个国家的外交策略,以及重视程度。
一个二十岁的使臣,在常人看来,怎么都有些轻率。宋朝如此做,到底是不把西夏放在眼里,还是有意怠慢吐蕃呢?董毡心里不由开始犯嘀咕了,宋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些无疑对吐蕃和宋朝之间的关系有着重要影响。
还有宋朝使团为什么要经过河州呢?虽说有天气原因,和抄近道的因素,但是在河州与木征把酒言欢又是个什么心态?毕竟河湟吐蕃与河州之间关系众所周知?
难不成宋朝也要和李元昊当年的做法一样。两面三刀。利用兄弟之间的矛盾来分化瓦解吐蕃吗?自小受到良好教育的董毡深知。这是中原王朝惯用的手段。
些许的疑惑萦绕在心间,让董毡对于宋朝使臣有些疑虑,有些负面情绪。
“还有其他的吗?想必你对宋朝使臣的情况也有所了解,有没有什么看法?”董毡沉声询问。
某种程度上,这是关系到吐蕃外交策略的事情,是吐蕃的国事,大事!董毡这么问,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考校,阿里骨自然要分外慎重。其实从刚才就开始了,阿里骨也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故而不敢随便多说什么,顾左右而言他,提起宋使臣年纪的事情。
本来想着就这么糊弄一下就过去了,但是董毡似乎有刨根问底的意思,阿里骨知道今日是躲不过去了。
但是事关重大,这事可不敢随便表态,弄不好后果会相当严重。尤其是现在身份未明。对些许事情有所想法和图谋,阿里骨就更需要慎之又慎了。
阿里骨沉吟片刻。脑海中浮现过许多的念头,最后沉声道:“赞普,我以为既然宋朝有名义上的册封,而且此番来是为太夫人贺寿的,所以至少在礼节上应该隆重礼遇,不失我吐蕃气度,不落人口实。
至于其他,既然宋使臣与西夏使臣都在,且先看看他们分别开出的条件,权衡之下再做决断。不过不管怎么着,宋朝和西夏都不能太过信任,不管哪一个都不安好心,都是与虎谋皮,壮大我们自身的实力才是根本。
当然了,在以我们吐蕃利益最大化的前提下,在宋朝和西夏之间周旋,游刃有余是最好不过。如此重大的事情,以阿里骨的资历和水准很难考虑周全,也不是我一个小将能轻易揣度的,一切还是要听从赞普决断。”
一番话说与不说的区别不是很大,隐约似乎什么都没说,阿里骨并未表露出一丁点主张与偏向。但是表明了吐蕃现在的情况,已经选择的原则等问题,并且强调,所有的决定都应该是赞普董毡说了算。
强调董毡至高无上权威的同时,也间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与为难之处,相信这些董毡都能听的明白。
果然,董毡轻轻点头,说道:“不错,是这么回事,此番宋朝与西夏使臣同来,到底如何决断,还是等见过两国使臣之后再说吧!这样吧,两日之后,召开欢迎各国使节的宴会,我会亲自出面主持。在此之前,你先负责招待宋朝使臣!”
“我?”阿里骨有些迟疑,似乎也有些愕然,只是不知道是发自内心,还是佯作惊讶!
董毡自然知道阿里骨惊讶迟疑的原因,轻轻点头道:“不错,你去!蔺逋比去接待西夏惹了,所以宋朝这边你去!”
“是!”阿里骨领命的同时,也在疑惑养父的意图,故意点明这个事实是什么意思?是想告诉我什么?还是要试探我?抑或者是在对宋朝和西夏的立场上,董毡已经有了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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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骨走了,身旁一个人说道:“赞普,阿里骨有野心,也有想法!”
敢于当真赞普的面,议论其养子,并且涉及到将来国之储君的问题,足可见此人与董毡的亲密和信任程度。
“是啊,当着我的面不肯多说,怕说错了,或者不合我的心意,这孩子蛮会看人脸色的。”董毡叹道:“不过在这一点上,倒是比蔺逋比强的多,那孩子太直率,心里装不住事情,殊不知为君王者,需喜怒不形于色……”
“赞普,难道你有意……”
“唉!”董毡轻叹一声,说道:“论才能,蔺逋比远不如阿里骨,可阿里骨终究不是我亲生的……”
在立皇储这件事上,按理说首先应该考虑的是储君人选对国家的影响。可是君王毕竟也是人,亲情与好恶也会有很大的影响,如果儿子多了还好。不管是按照祖制礼法,还是选择贤能者立之,选择余地都比较大。
可是像董毡这样,亲生儿子不成器,养子却是好苗子,该当如何是好呢?尽管阿里骨很优秀,但试问哪个父亲不愿意传位给亲生儿子呢?董毡的处境与当年的宋仁宗如出一辙,养子赵宗实很好,很受人爱戴,可是宋仁宗依旧努力地想生个亲儿子传位。直到最后,实在迫不得已,才立赵宗实为太子……
与此相同,董毡处处优先考虑的依旧是蔺逋比,只是儿子的表现着实……恨铁不成钢啊!
董毡续道:“现在河湟的局势很不好,现在看着是一团和气,实际却是危机四伏。我从父王手中接位尚且很忐忑,都不知道是否能守住这份家业。蔺逋比就更让人担心了,我不想将他推上那个位子,最终却害了他,也害了吐蕃,毁了父亲的一番心血……”
旁边之人似乎很理解董毡的心思,劝慰道:“赞普你还年轻,身强力壮,有的是时间,可以好好教导蔺逋比。抑或者再添上几位小王子,将来可以择优而立……”
董毡叹道:“想法很好,只是不知道能否天随人愿……”
那人提议道:“赞普,不管将来作何打算,阿里骨这边都该注意这点。他的名声与威望已经很高了,有军功卓著,而今实力已经不小。若是将来赞普另有打算,只怕会尾大不掉啊!”
这一点,董毡心里很清楚,沉吟道:“这个我会注意了,阿里骨到底还年轻,他翻不出我手心的。不过有些事情以防万一还是有必要的,你注意着点阿里骨平日里的作为。还有,让青宜结鬼章回来,此子才能非同一般,我要着重培养!”
“是!”那人也想着,将来赞普百年之后,抑或者有什么三长两短,能治住阿里骨的恐怕唯有青宜结鬼章了。阿里骨是优秀,但必须要给他树立一个对手,树立一个竞争对象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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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骨出了王宫,刚刚回到府邸,弟弟苏南党征便匆匆而来。这位好汉也是以勇武著称,能征善战,是阿里骨的头号帮手。
阿里骨之所以能在军队中建立起很高的威望和实力,与苏南党征的支持密不可分。他匆匆而来,本来是有事情要和哥哥说,却发现阿里骨眉头紧锁,似乎有什么事情十分为难……
“怎么了?大哥!”
阿里骨道:“赞普让我去陪伴宋朝使臣!”
“这有什么?是好事啊!”
阿里骨摇头道:“不见得,赞普同时让蔺逋比去陪伴西夏使臣了。而且近日言语之间还对我多有试探!”
“啊……”
“到底蔺逋比才是他的亲生儿子啊!”阿里骨有种生不逢父的无奈……
苏南党征道:“大哥不必担心,蔺逋比什么熊样子大家有目共睹,他虽然是赞普的亲生儿子,但是将来未必能担得起河湟重任,赞普肯定也会多方考虑的……何况而今我们的实力正在不断扩大,将来……”
“不要动歪脑筋,赞普一定会防着我们的!”阿里骨摇头道:“你可能还不知道,青宜结鬼章这次回来,可能就不走了!”
阿里骨沉吟片刻,问道:“对了,你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苏南党征这才道:“哦,对了,大散关的那些客人们到青唐城了!”(未完待续。。)
第二二七章 少年的大手笔
今日到王宫面见董毡,阿里骨的感触很多,故而与弟弟多说了几句。
到最后他才发现,自己似乎说的太多,有些事情即便是自己的亲弟弟,也不能多言。故而立即闭口不谈,岔开话题,问及弟弟的来意,没想到结果也让他有些惊讶!
“大散关的客人来了青唐城?”很显然,阿里骨并未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不错!”苏南党征道:“我以为没去大散关,他们心里就明白了,会放弃,后面不至于再有什么联系,没想到他们竟然亲自来了。
这份执着与胆量道真是非同一般,我之前设想着,即便他们真的有想法,最多也只是会到兰州,联系我们,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有胆量,有毅力直接来青唐城。”
阿里骨笑道:“看来这些货物对他们很重要,而且要的很着急,否则何至于如此冒险呢?”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苏南党征道:“既然他们亲自来了,这么有诚意,我们是否答应他们,价格略微提高一些可好?”
“别总想着钱财!”阿里骨摇头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身份可确定清楚了?毕竟这事事关重大,容不得马虎轻率!”
“来人是个十几岁的小青年,不过看样子倒是很有气度,也很有头脑。一行只有十几个人,能够单枪匹马来到青唐城已经是本事了,胆量更加让人钦佩。”
又是十几岁的青年?阿里骨忍不住好奇,这个时代是怎么了?宋朝使臣不过二十岁。西夏国相不到三十岁。如今谈生意的竟来个十几岁的小娃儿……到底是自己老了。还是这个世界变化也太快了吧?
苏南党征继续道:“至于身份,那人自称叫辛文哲,是宋朝陕/西路的,其他具体情况并不知道。”
“就这么点信息?他们的真实身份就没有一丁点的了解吗?”阿里骨脸上多了几分凝重与疑惑。
“可能是宋朝环庆路或麟延路的,他们主要是和西夏人有冲突,不会妨碍道我们吐蕃的!”苏南党征沉声回答道。
“他们要多少战马?”
“两千匹!”
原来他们口中的货物竟然是战马,着实让人有那么点惊讶!
原来苏南党征的部落靠近吐蕃边界,那里有良好的牧场。出产的马匹不少。除了供应本国之外,他们还将一些马匹辗转卖出去。
要知道吐蕃所出产的河曲马,体质结实干燥或显粗糙。头较大,多直头及轻微的兔头或半兔头,耳长,形如竹叶,鼻孔大,颚凹较宽。颈长中等,多斜颈,颈肩结合较好。肩稍立。鬐甲高长中等。胸廓宽深,背腰平直。少数马略长。
腹形正常,肢长中等,关节、肌腱和韧带发育良好;前肢肢势正常或稍外向,部分后肢略显刀状或外向;蹄大较平,蹄质略欠坚实,少有裂蹄挽力强,速力中等,能持久耐劳。
最重要的是,河曲马对高寒多变的气候环境有强的适应能力。是作为军队装备骑兵的优良马匹,尤其是在气候相对严寒的西北,更是一等一好战马。
在古代战争史上战功赫赫,汉朝时,朝廷为改良中原地区的马种,曾引西域的优良马种汗血马放牧于青海一带,这些马的后代为汉朝征讨匈奴立下“汗马功劳”。在后来的蒙古大军南征大理时,忽必烈也曾指挥大军在水草丰美的河曲地带大量牧养军马。
正是因为这些原因,使得吐蕃所出产的河曲马成为一等一的抢手货,宋朝人、西夏人,甚至是纵横陇右的一些马匪都是他们的常客。
因为靠近边境,每次出售的行为比较隐秘,数量也不是很大,所以一直未曾被人察觉。
至于出售马匹的获利资金,对阿里骨大有用处,这些年他四处收买人马,发展壮大自身实力,这是一项重要的经济来源和倚仗,意义颇为重大。至于这么隐秘的事情则是直接交给弟弟苏南党征在负责。
之前有中间人联系,宋朝那边有人要购买马匹,约定好在大散关见面的。后来因为大宋使臣要出使河湟,吐蕃上下对东方都颇为关注,加之一些其他原因,苏南党征并未前往详谈。
却不想客商竟然亲自赶到了青唐城,这是他们所不曾预料的!最重要的是此番的客户一张口要两千匹,而且很快能以黄金直接交付款项。如此一单大生意,苏南党征迅速有些动心了。不过因为事关重大,他觉得还是需要先和大哥商量一番!
“这么多!”阿里骨顿时有些惊讶,问道:“到底是什么人?需要这么多战马?两千匹啊,可是能够装备一支实力颇为强大的骑兵军团,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手笔?”
“管他们那么多呢?这可是一笔难得的大生意,若是做成了,收益可不少……”苏南党征悍勇威武,在战场上是一流的勇士好手,但是思维就不是那么睿智了。很多事情考虑的都比较单纯,眼光也相对不是那么长远。
阿里骨摇头道:“此事必须慎重,陇右的马贼能有这么大的手笔吗?如果是宋朝那边……”
“会不会是宋朝官方的行为?他们以前明里暗里,可是从我们吐蕃购买了不少马匹!”
苏南党征道出了一个事实,宋朝严重缺乏战马,除了通过正式的渠道向川滇,吐蕃购买马匹之外。边境地区暗里地的走私贩运马匹的情况也很多,其中很多还是宋朝边军的行为。
对此吐蕃人能够获益不少,宋朝着实太缺马匹了,所以对这种事情也一直是睁只眼闭只眼,能有一匹是一匹,乐见其成。甚至还是一种默许与纵容的态度,苏南党征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阿里骨沉吟片刻,摇头道:“应该不是,宋朝的使臣刚刚来到青唐城,尚未与赞普见面,即便是需要马匹,他们也会当面说的。以前宋朝使臣每次来,购买战马的事情都会提及,这次肯定也不例外……那么宋朝人有必要明里暗里,双管齐下吗?”
苏南党征也意识到问题所在,疑惑道:“难不成是宋朝边军将领暗地里有什么举动……”
边军将领私自购买马匹,与准备铠甲什么的,在古代可都是非常敏感的事情。汉朝时,名将周亚夫就是被汉景帝,以私藏铠甲的罪名下狱,最后绝食而死的……
阿里骨的神情顿时有些凝重了,说道:“如此说来,此事要是有些严重了,也就更需要慎重了。如果宋朝边军的某些将领真有异动,那么擅自卖给他们马匹,可就是勾结资敌啊!
虽说是宋朝人内部的事情,但东窗事发之后,肯定会连累我们的。你也知道宋朝与我们吐蕃的关系,现在正处在敏感的非常时期。何况现在是我们陪着宋朝使团,接下来赞普到底如何决断还不知道……
而我也处在特别的敏感时期,关系事情都比较敏感,重要;一小不小,被人抓住了把柄,百害而无一利!”
“那怎么办?”苏南党征道:“直接拒绝他们?当真有些可惜了,这可能会影响我们今后的信誉……”
阿里骨不以为然道:“这些都是小事,青宜结鬼章回来,要小心这家伙。赞普最近对我们的关注肯定比较多,不管什么事情都需要小心行事……不过,就这么放过了也着实可惜,这样吧!你详细了解一下,对方到底是什么来路?这次他们不表明身份,一匹马也别想买到……”
“好!”
苏南党征走了,阿里骨的心情却不怎么好!
生不逢父的无奈,让他想要达到目的就要做更多的事情,同时做事情的时候也会有更多的顾及,更需要小心翼翼!
许久,阿里骨不禁一声长叹,沉默了许久,起身往宋朝使团驻跸的礼宾馆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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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唐城里城南有一处院落,三进三出,相对也古朴雅致,最重要的是安静。实际上院子的主人并不经常在此居住,多是一些寄居青唐城的客商租住。最近一些几日,一批来自于宋朝的客商住在了这里,成为新主人!
院子里的景色还算不错,凋零的树叶正在飘落,在夕阳下别有一番景致。一个俊俏的少年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在空中打转的树叶,似乎在凝神思考什么问题,神情一动不动……
夕阳下,他的身影与树干一样,被拉的老长老长,隐约间有些落寞与寂寥。
少年本身没有伤春悲秋的习惯,可是眼前的景色隐约之间似乎有感染力,让他的心思忍不住有些飘忽。不经意间,便会想起在河州的一片原野上,也曾有过此情此景。而今景致有相似,只是已经物是人非了……
以至于即便是心中有极为重要的事情,却也难以专心致志……
直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少年才收摄心神……
“七郎,吐蕃人的有回复了!”
“哦?怎么说?”少年转过身来,露出那俊俏的面容,赫然正是辛文哲!(未完待续。。)
第二二八章 棘手的状况
正如林昭预料的那样,辛文哲的身份颇为神秘,来吐蕃的目的也不简单!
只是这些事情,并未侵害到林昭和使团的利益。对辛文哲ziji,以及背后的人物和势力都非常重要,自然不能轻易透露。
没错,辛文哲是隶属于大宋朝西北某一个势力,此番来吐蕃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购买马匹!
至于她的具体身份,为shime要购买如此多的马匹?目的和用途何在?别人不得而知……
总而言之,这些战马对他们很重要,也是他们所急需要的 ”“小说章节 。若非如此,辛文哲不会在大散关méiyou等到吐蕃货主的shihou,执意冒险千里迢迢着急赶来吐蕃青唐城……
好在运气比较好,遇到了林昭和大宋使团,在其庇护之下才能快速、安然到达青唐城。
能否他还真不zhidào怎么办?又会引起怎么样的后果。
所幸运气比较好,安然到了河湟吐蕃,也联系上了货主,但是对方的态度,一些交易的相关细节,还都有待商议,会是shime结果还都不zhidào……
辛文哲yijing安排人去办了,而她ziji心里一直有些忐忑。站在院子里,夕阳的美景下,本来是想要ziji冷静下来。
可是一见到夕阳的余晖,以及飘零的落叶,她就忍不住想起在河州的那个傍晚。想起那场突如其来的刺杀,想起林昭是怎样救她,然后彼此执手逃生的。也不zhidào为shime,那一幕幕的场景就这样深深的印刻在了辛文哲的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直到阿昌出现。带来了吐蕃人的消息。她才不得不收摄心神。将心思全都注意到ziji此行的重任上。
“吐蕃人怎么说?价格如何?shimeshihou能交货?数量是多少?”辛文哲似乎很着急,似乎也是轻车熟路,连声追问,同时也在希冀着一个美好的答案。
可惜结果让他失望了,阿昌看着满怀期待的“七郎”,忍不住轻轻摇头道:“对不起,七郎,这次的事情只怕有些麻烦。要让你失望了!”
辛文哲脸上的焦急与紧张,以及那一份美好的期待,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失望与担忧,还有意料之中的疑惑。立即追问道:“怎么回事?我们可是黄金直接交易,吐蕃人为shime不愿意?是觉得价格太低吗?”
所谓关心则乱,辛文哲或许是太紧张这件事情了,故而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疑问与猜想,急切地想要zhidào答案。
阿昌看着辛文哲那慌乱的神情,不由有些诧异。也有些担心。以前“七郎”是以冷静沉着著称的,处变不惊是她最大的优点。若非如此怎么能从众多姐妹中脱颖而出,成为大郎的好帮手?成为家族里tèbié的“七郎君”?可是现在,她似乎有些变化了。
在大散关以及最初上路的shihou,一切还都好好的。但自从进入河州之后,便慢慢的有些变化。尤其是那rì在河州的营地之外遇到刺杀之后,就开始些许变化了。
最初的shihou,阿昌以为是turán遭遇刺杀,“七郎”受到了一些刺激,神情受到一些影像。可是暗地里观察之后,阿昌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七郎”的这种变化似乎与那位林郎中有些关联……
记得那rì刺杀之时,是林郎中救了“七郎”,对此阿昌心怀感激。但此后林昭曾经单独找辛文哲谈话,回来之后便发现“七郎”的神情有些漠然……
阿昌也几次直接或者旁敲侧击地询问,可是辛文哲shime都不愿意说。以至于那晚与林昭之间的谈话到底说了些shime,成为一个谜……
自此之后,阿昌发现“七郎”经常静静地沉思,少了一些男子的大气,多了些小女儿情态……
难不成是“七郎”……哪个少女不怀chūn?“七郎”也yijing十六七岁了,莫莫非是芳心悸动了?
本来这是一件好事,作为最亲信的扈从,阿昌倒是希望“七郎”能有个好归宿。可是现在……这个人选对不对不好说,至少shijiān不太合适……
瞧见阿昌的异样的眼神之后,辛文哲似乎发现了ziji的情况不是nàme好,赶快调整过来,集中所有的jīng力,问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见辛文哲恢复了往rì沉着自信,阿昌稍微放心yidiǎn,并且希望他nénggou一直坚持下去。如此紧咬的关头,可不能再随随便便走神了,bijing“七郎”才是大家的主心骨……
阿昌沉声道:“吐蕃人这次的态度很强硬,声称现在是特殊时期,所有的交易都必须要慎重。所有的客商都必须公开ziji的身份,然后才能谈合作?”
“公开身份?”辛文哲顿时眉头一皱,说道:“以前不都是匿名的吗?”
在此之前,苏南党征jinháng马匹倒**较隐蔽,至于所有的客商,大都是以匿名的方式购买马匹的。bijing客商们的身份比较杂乱,shime人都有。有政客,有将领,还有马贼,并不方便透露ziji的真实身份……
也正是因此,客人们更愿意来这里,苏南党征的生意才最好,yijing有口皆碑,形成良好的信誉。辛文哲之所以选择他们,也正是因为这个缘由。
现在对方却turán提出要求公开身份,这算是怎么回事?且不说愿意不愿意,关键是这身份就不能公开……
“一定要如此吗?zhidào为shime吗?”辛文哲沉声询问,瞬间觉得这事情棘手了许多,并不是ziji想尽办法来青唐城就nénggou解决的。
“据说是因为宋朝使臣在吐蕃,两国guānxi现在比较特殊,我们要的战马数量又比较多……所以吐蕃人有所疑虑,一来是怕我们与使团有shime联系;二来,是怕我们另有所图,最终导致比较严重的后果。”
辛文哲有些无奈了,shijiè上所有的事情当真是有利有弊。借助使团的庇护来到了青唐城。如今又因为使团的存在,影响到ziji的计划。当真是有得必有失,庆幸之后的无奈,甚至还有种作茧自缚的gǎnjiào。
“吐蕃人说他们还需要考虑,但是我们必须首先要公开ziji的身份,否则一切免谈……”阿昌道出了非常严峻的情况。
辛文哲的眼神立即凝重了许多,沉声道:“难道méiyou其他解决办法吗?”
阿昌道:“目前吐蕃人méiyou松口,kěnéng是他们也在观察,等见过林郎中之后再做决断……”
辛文哲有些无奈,似乎此行与林昭密不可分。来的路上,结伴同行,现在些许事情,还要受到的他的影响才nénggou有kěnéng,这种gǎnjiào,当真是……
辛文哲不zhidào,此刻的心情该用一个shime样的词语来形容?只得无奈地苦笑,连连摇头。
阿昌本来就对河湟之行méiyou报太大希望,说道:“我们的身份自然是不能公开的,否则消息从吐蕃走路,大郎可就危险了……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向朝廷请罪,向枢密院言明状况就是了。bijing错不在我们,而是引起李复圭而引起的……”
“我也曾想着要这么做,可是大兄有他的顾虑!”辛文哲无奈摇头道:“何况事情不会如此简单,要是李复圭最初蛮横的shihou,便直言奏报,兴许还占理。可是因为早年欠李复圭一个人情,大兄又一念之差,第一步便做错了。
现在即便是如此禀报,大哥也坐实了同流合污的罪名。即便你我有这个想法,但是大兄肯定不愿意。不愿让祖先英烈蒙羞,更不愿让我……家声望有所影响……
何况你也zhidào,李复圭与王相公交好,guānxi匪浅。官家现在又分外宠信王相公,事发之后会是shime结果,还不好说呢……大兄不愿意冒险,我们也应该理解……若是我们nénggou悄悄地补上这个窟窿,一切都好说……”
“唉!”阿昌轻叹一声道:“我只是怕越是越忙越乱,一旦出现纰漏,罪名反而会更加严重……”
“是啊!”辛文哲无奈道:“可是有shime办法呢?我是想着速战速决的,尽快完成此事的,可是现在……”
辛文哲骤然觉得,事情越发的麻烦了,似乎正在朝不利的方向发展……
ziji这边不顺利的同时,她又开始担心起家里的情况了,不zhidào大兄是否还好?一想到这里,辛文哲就觉得,ziji必须要努力,尽一切kěnéng办妥此事。自然而然,也就责任重大。
只是孤身十余人,在人生地不熟的青唐城举目无亲,做事情更有些举步维艰的gǎnjiào。要是有人能帮助ziji就好了。
想想整个河湟吐蕃,唯一认识的朋友,似乎就只有宋朝使臣林昭了。可是这事能找他帮忙吗?辛文哲无奈摇摇头,心情骤然间低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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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宾馆里,林昭骤然觉得耳目发烫,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不由好奇道:“到底是shime人这么念叨我?”
正在疑惑的shihou,苏岸来报:“公子,吐蕃将军阿里骨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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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九章 复杂局势
阿里骨来了?
林昭笑道:“快请!”而今身在河湟,这些吐蕃的重要人物就需要tèbié着意交往。
刚刚要起身出门迎接的shihou,威武悍勇的阿里骨yijing大踏步地走进来,笑吟吟地向林昭打招呼。
“林使臣,礼宾馆的情况可好mǎnyi?住着还舒服吗?休息可好?要是有shime不妥之处,或者需要更换、添置的东西,尽管告诉我,我会尽快着人办理的 ”“小说章节 。”阿里骨一见面就显得tèbié的热情好客,连声关切地慰问,态度好的不是一丁点。
“阿里骨将军太客气了,这里一切都好,我们很mǎnyi,有劳了!”林旭也是一脸笑容,回答的很客气。
“那就好!”阿里骨道:“我们吐蕃相对荒僻,比不上大宋富足,生恐怠慢了上国使臣。”阿里骨至始至终是一脸笑意,非常热情,
可越是如此,林昭心里却不经意间有种qiguài的gǎnjiào,总觉得阿里骨的笑容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些其他东西。
是错觉吗?还是确有其事?
一shijiān,林昭也无法确定,不过说话做事自然就必须要更加谨慎一些了!
林昭笑道:“哪里?阿里骨将军真是太谦虚了,青唐城可是丝路重镇,你看这里东西南北的客商聚集,繁荣程度即便是与汴京相比也不逊sè多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既然是客套,可就奉陪着,客随主便。shimeshihou进入正题。你来决定。林昭就是这么一个心态。随口与阿里骨寒暄着,等待着阿里骨道出他前来的真正目的。
果然,一番客套的寒暄之后,阿里骨道:“赞普yijing有安排了,两rì之后会设宴款待各国使臣!”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乔夫人的寿辰是重要的大rì子,是盛会。
但在此之前,吐蕃赞普董毡肯定会先出面。不说与各国使臣有shime正面交深入流,打个照面,彼此认识一下还是非常必要的,欢迎宴会是迟早的事情。
阿里骨继续说道:“到shihou各国使臣都会出席的,其中比较特殊的就是西夏使臣了……”
“怎么?有shimetèbié之处?”林昭不由神情一动,既然阿里骨主动提起了,也就随口问了一句。
阿里骨迟疑道:“西夏国相梁乙埋亲自出使我国!”
shime?
林昭心中顿时一惊,尽管很努力地想要克制住内心的惊讶,神情尽kěnéng的平复,但bijing消息太过重大。而且很turán,神情多少还是有些异常。而阿里骨也qingchu地注意到了些许端倪。嘴角浮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林昭心里久久难以平复,西夏国这次的手笔就如此之大吗?不仅舍出了一位公主,甚至还劳动国相梁乙埋亲自前来。
在此之前,林昭或者说大宋君臣,都méiyou太将西夏使臣放在眼里,可是现在,似乎像是开了个玩笑一般,却让人笑不出来!
西夏人到底要干shime?竟然让国家的二号人物亲自前来。他们的目的,尤其是决心可见一斑。
至少在隆重程度,与使臣分量的上相比,宋朝yijing弱了西夏一头。倒不是说林昭自轻自贱,zijibijing只是个礼部郎中,梁乙埋却是西夏国相兼国舅,身份非同一般……
好在现在提前一步zhidào,有个心理准备,也有个应对的策略。否则宴会上turán出现,难免惊讶,出丑只是一方面,更怕的是被梁乙埋来个措手不及的攻势,那可就麻烦了。此番宋朝和西夏使臣少不得要正面交锋,这个不可避免。
同时林昭也有些好奇,阿里骨到底是shime心态?为shime要主动告知ziji这一状况呢?这是他ziji的主意?还是吐蕃赞普董毡的意思?
ruguo是董毡的意思,他想告诉zijishime?是提醒ziji级别不够高?怠慢了吐蕃?还是……林昭turán觉得,之前让阿里骨,而非蔺逋比迎接宋朝使臣,与此也有些关联。
当然了,这件事也kěnéng是阿里骨ziji的个人行为。至于原因很好解释,他不是董毡的亲生儿子,却要与其亲子蔺逋比一较高下,自然而然就要借助所有kěnéng的外力。
蔺逋比即将迎娶西夏金山公主,很kěnéng自然而然地偏向西夏一方,说起来这位吐蕃王子,还要喊梁乙埋一声舅舅。
如此一来,阿里骨将这个消息透露给ziji的目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现在两位吐蕃王子,有意无意间是在用宋朝和西夏两国使团来jinháng博弈,无意间算是被人利用了,却也是无可奈何。
本来就复杂的河湟外交风云,现在更参杂进来吐蕃内部的储君之争,越发的复杂,也越发的有意思了……
不管怎么着,林旭现在至少算是心里有数了,至少到shihou不至于两眼一抹黑,直接抓瞎!
“多谢阿里骨将军告知,倒时一定准时参加!”不管阿里骨是shime出发点,感谢还是非常必要的……
“不客气!”阿里骨轻轻一笑,继续道:“对了,赞普吩咐了,在宴会之前,由我负责招待大宋使团,所以有shime需要,林使臣直接找我就是了。”
“如此有劳将军了!”林昭已然心里有数,很显然正经的吐蕃王子蔺逋比是在西夏那边,更加印证了ziji心中的猜想,借力打力的jīng彩博弈也正式开始……
只是吐蕃赞普董毡到底是出于shime目的?才会做出如此安排呢?对此林昭当真有些好奇。虽然些许原因也能猜到一二,可是似乎都不是nàme充分啊?不禁让人有些糊涂,想不mingbái……
不得不说,林昭到底还年轻,些许事情méiyou多少jingyàn。关于在河州与木征把酒言欢一事,他并未放在心上,从一开始就想得比较简单,颇为单纯,以至于重视程度不够。
但是落在别人眼中,完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而他ziji到现在为止,依旧懵然不知……
阿里骨在交待qingchu所有事情,并且很好地将ziji的目的镶嵌进入之后,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临走的shihou,随口问了一句:“林使臣,听说你还带了客商来青唐城?是做shime生意?需要我们帮忙照拂吗?”
“méiyou,只是有客商顺路,接受使团庇护而已,眼下yijing离去了。”林昭回答的同时,心里却咯噔一下,阿里骨说的是辛文哲吗?
他提及此事又是怎么回事?辛文哲一个小小的药材商人,至于引起吐蕃“王子”的注意吗?
这是试探ziji?用作关心,或者说巴结ziji的的理由似乎都有些牵强了。阿里骨绝对不会平白无故提及此事。林昭不禁有些担心,辛文哲在青唐城到底在做shime?她还好吗?心生不由自主多了些许担心。
阿里骨却笑道:“没事,吐蕃人对大宋客商都很友好的。希望林郎中回汴京之后,多宣传青唐城,让更多商人往来与河湟与大宋之间。”
“那是自然,商路繁荣对我们都好处……”
随后阿里骨告辞离去……
林昭的心情却有些沉重,来吐蕃才不过一天shijiān。些许乱七八糟的事情便一起涌上来,局势远比ziji想想的要复杂……
下面将有许多的事情要应付,林昭骤然举得,肩上的压力骤然间大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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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骨除了礼宾馆,回到家中的shihou,苏南党征yijing等候多时。
“大哥,怎么样?可曾试探到shime结果?”苏南党征急忙询问。
在他们的地盘上,做事情自然要方便许多。虽说查不到辛文哲等人的真实身份,以及相关背景,但是想要了解他们的行程并非难事。
不问不zhidào,一打听还真让人惊讶,辛文哲竟然是和宋朝使团一起来的。
nàme这身份?骤然之间,让不怀疑都难!
莫非购买马匹当真是宋朝官方行为?否则怎么会和使团一起呢?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他们便先入为主地认为,辛文哲等人是宋朝使团成员……
这种双管齐下的行为,让他们很是疑惑……
事情变得更加复杂,阿里骨更加不敢大意,也就越发的慎重。
思来想去,阿里骨觉得有必要趁着ziji方便的机会,试探一下林昭……
结果让他略微有些失望……
“林昭不承认,说只是寻常客商,接受使团庇护而已……”阿里骨低声回答,旋即有道:“不过我隐约gǎnjiào到,他对这些客商似乎有一种淡淡的牵挂。此人年纪虽然不大,但眼神波澜不惊,所以很多东西都看不真切!”
“这么说的话,这事还有些qiguài……”牵涉到了宋朝使团,苏南党征也隐约有些担心起来。
阿里骨沉吟许久,吩咐道:“既然如此,此事索xìng搁置,暂且不提,看看这位林使臣葫芦里到底卖的shime药?”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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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这个消息传到城南那处幽静的小院时,本有忧心忡忡,压力沉重的辛文哲更加沮丧失落。偏生不太适应河湟高原的气候,以至于有点水土不服,竟然一下子病倒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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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〇章 博弈已经开始
八月十九,吐蕃赞普董毡与王宫设宴,欢迎各国使臣。
阿里骨早早就赶到了礼宾馆,陪同林昭一起动身,前往吐蕃王宫。
一路上阿里骨为林昭指点青唐城风光,从礼宾馆到王宫这一段路,相对比较安静。没有之前所见街市的繁荣,却也少了些许喧嚣,更加清幽。
两边也都是偌大的宅邸,应该属于青唐城达官贵人集中的高端住宅区。走到街头另外一个偌大的院落,阿里骨有意无意道:“这里便是西夏使臣暂居之地,看样子,梁乙埋已经先行一步了。”
哼哼,林昭只是轻轻应了一声。今rì的宴会必定是博弈的开始,宋朝与西夏,自己与梁乙埋少不得要周旋一番。
而同时也是阿里骨与蔺逋比之间的博弈,不管林昭与梁乙埋是否愿意,都将被动地被利用,成为别人手中的筹码。
林昭对此很无奈,既然无法改变,也就只好默认了。其实这并非完全是坏事,说不定可以从中渔利,有所收获也未可知,利用完全可以使相互的。0
走过几条幽静的街道后,终于来到一所金碧辉煌的王宫之前。
青唐城的规模与汴京相比差很远,但是吐蕃王宫的规模与宏伟程度,竟然与宋朝皇宫有一比,甚至不逞多让。
汴京宋朝皇宫,号称有史以来最狭小的皇宫,与汉之未央宫、唐之大明宫相比,完全无法比拟。早年宋太祖有意扩建,却因为皇宫之外的百姓不愿意而作罢!以至于比邻的某些酒楼上,甚至可以直接窥视皇宫內苑。
这种事情也唯有发生在宋朝才有可能发生,也从一个侧面说不定了宋朝民风相对宽松……
河湟吐蕃虽然地处西北高原,但毕竟也算得上是一个强国,俨然是位居宋朝、辽国和西夏之后的东方第四强国,王宫的规模上档次也是应该。何况青唐城地处丝绸之路要冲之地,控制商路,繁荣富足,吐蕃因此受益良多,本就富足非同一般。再加上吐蕃普遍信佛,王宫的修建还有宗教意味,所以修建的格外宏大,金碧辉煌。
林昭不禁眼前一亮,微微有些惊讶,阿里骨则是轻轻一笑,请林昭进入王宫。
一路上身穿华丽袍服的吐蕃侍女来来往往,欢迎尊贵的客人到来,态度十分恭敬。一个个姿sè不俗,唯独俏脸之上那别致的高原红太过明显,略微有些违和感。不过就像是涂抹了浓重的胭脂一般,也别有一种美感。
阿里骨一路上很热情,引导着林昭来到一处金碧辉煌的大厅,晚宴将会在这里进行。
门官唱诺道:“宋使林昭,阿里骨将军到!”
声音回荡的同时,大殿里顿时引发了一阵不小的sāo动。宋朝是大国,在东方的影响不言而喻。对于西域和吐蕃高原上的些许小部落,小国家而言,宋朝完全就是一个超然的存在,如同高山仰止一般的存在。
比如西域的高昌、于阗和回鹘,则是充满好奇和敬仰,同时中原富足的经济和先进的文明,对他们也有一种莫大的吸引力。
听闻宋朝使臣到来,大厅里所有人都齐刷刷地回头,目光落到的门口,都想要一睹宋使的风采。
也不知算不算意外,面前出现了两个年轻人,一个是吐蕃赞普的养子,高大威猛的阿里骨,很多人都认识。
另外一个英俊潇洒,英姿勃勃的年轻人肯定就是宋使无疑了。
当真是年轻!
这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大厅里大都是三四十岁,甚至五六十岁的人物。偶然有几个年轻人,也多是随从,或者是富贵二代。一个年轻的使臣突然出现,立即显得有些鹤立鸡群,有些特别。
没听说宋朝使臣有什么特殊的背景啊?很多人都有些疑惑,宋朝怎么派出一个少年出使?至于这位宋使,如果是依靠自己实力,如此年纪便有如此能耐,当真是非同一般……
再一个,宋使英俊潇洒,气度不凡,某种程度上很能代表文化先进的宋朝风采。许多人都心怀敬畏,好奇地看着宋朝使臣走过来……
西夏国相互梁乙埋早早就来了,也正远远打量着门口的情形。听闻宋朝使臣林昭很年轻,才二十出头,他好奇了许久,今rì总算是有机会见到本人了。
结果没有让人失望,果然是个英俊的少年,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更为重要的是,举手投足之间,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自信,一种非凡的气度。即便相隔甚远,也能很清晰地感受到……
梁乙埋有些意料之中的惊讶,旋即就恢复正常,目光之中多了些许的凝重。没想到自己这次的对手竟然是个小娃娃,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
他更不会想到,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交锋,马上就要开始……
随即梁乙埋的目光落到了宋使身边的阿里骨身上,看样子彼此之间的关系很亲密嘛!
他已经得到消息,吐蕃赞普董毡让阿里骨陪着招待宋使,而王子蔺逋比则负责招待自己。
从礼节上而言,这样的安排恰到好处,甚至自己这边的待遇还要隆重一些。
当然了,梁乙埋心里也清楚,董毡这么做并不一定是重视自己,或者有意抬举。若非有金山公主和蔺逋比有婚约,正在商讨之中,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呢?
从目前的情况看,婚约的事情应该差不多了,但是吐蕃到底会是个什么态度不好说。一个公主,在国家大事的层面上分量还是有些太轻了……
董毡的态度是一方面,吐蕃未来继承人是什么态度也至关重要。在此之前,西夏理所应当地认为,将来赞普之位肯定是董毡亲生儿子蔺逋比的,所以才要将金山公主嫁给过来,美其名曰是门当户对。
可实际上无疑是一种政治投资,西夏不经意之间已经把宝压在了蔺逋比身上。但是到了青唐城之后,梁乙埋才发现,情况似乎有些不乐观。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梁乙埋发现,蔺逋比是为人谦和,不管是对金山公主,还是对自己都很客气,也勉强算得上温文尔雅。这种气质要是放在中原的书香门第倒是好事,可惜生在这查豺狼虎豹斗争凶狠,你死我活的西北,就显得太柔弱,给人一种难当大任的感觉……
略微深入的交流之后,梁乙埋无奈的发现,蔺逋比的才智着实一般,几乎有向草包靠拢的趋势。
相反倒是董毡养子阿里骨,是个难能可贵的人才,不管是能力还是声望都要远胜于蔺逋比。以至于河湟吐蕃继承人的问题越发的扑朔迷离,梁乙埋不禁有些后悔,西夏的选择似乎有些太想当然,太过草率……
不过事已至此,他没有别的选择,外甥女嫁过来是**不离十的事情。西夏已经将砝码倾注到了蔺逋比身上,除了全力以赴帮助外甥女婿,并且维护西夏的利益,还能怎么样呢?
当然了,选择并非没有。鸡蛋不能总是放在一个篮子里,蔺逋比固然会是外甥女婿,可怎么能与西夏国家利益相提并论呢?也许他并不是唯一的选择,什么时候与阿里骨接触一下,似乎是有必要的……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至少现在还不必,也没有到那个地步。在没有交手之前,谁知我你死我活到底会是什么结果呢?梁乙埋觉得,要趁着这次的机会,与宋使臣好好斗一斗。同时也是蔺逋比与阿里骨之间第一次正式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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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骨微笑着对众人示意,同时不经意间与林昭之间的距离靠的更近了。当梁乙埋决定将金山公主嫁给蔺逋比之后,他就被逼到了这个地步,没有别的什么选择。
既然如此,也就只能将计就计了,趁着这次难得机会,展现一下自己与宋朝人之间良好的关系。也算是变相地展示自己的实力,隐约也表明了些许立场……
林昭虽然有设想,但没有想到会是如此隆重,不曾想到自己会如此万众瞩目。
对于这个宴会,他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而今是代表了宋朝的形象。一言一行,都必须要特别慎重,处处体现出宋朝上国风范与威仪来……
站在大厅门口,林昭举目望去,所有人的使臣都注视着自己,多少还有那么些许的紧张。努力克制之后,才稳住心神,表现出成熟稳重,露出云淡风轻的笑容。
随后在阿里骨的陪同下,一起昂首阔步向大厅走去……
吐蕃赞普董毡还没到,各国使臣都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相互打招呼,或者有些些许的交谈,偶尔无意间还能促成一些国际合作……
当然了,每个使臣的座位都是安排好的……
林昭与阿里骨刚进来,便有侍从上前恭敬道:“宋使请这边走!”
当指出宋使的坐席之后,林昭脸上淡淡的笑容立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yīn沉,一脸的愤怒!
宋使的座次竟然在西夏之后,开什么玩笑?(未完待续。)
第二三一章 各不相让
古代可没有什么按照字母排序,或者笔画多少来排定座次的方式!
完全是根据尊卑长幼来决定了,至于国家之间,则一定是按照统属和实力来进行的。座次并不只简简单单是个座位,更是地位和尊严的象征,说严重点,甚至是关系到国家利益和国体的大事情,必须要慎重。
林昭是宋使,代表宋朝,座次却要屈居西夏之后,这算是怎么回事?这是林昭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阿里骨将军,能解释一下这件事吗?”林昭很是不悦地沉声询问。
既然阿里骨想要利用自己宋使的身份来与蔺逋比博弈,利用只能是相互的,现在就要将他和自己绑在一起,成为休戚与共的利益共同体。林昭知道,座次安排肯定不是阿里骨安排,他多半也不知情。
但是现在就要趁着这点由头,让他来过问这件事,让他来为自己出头。
果然,阿里骨不由眉头大皱,座次的事情关系重大,肯定会很棘手。宋朝和西夏肯定那个都不愿意相让的,按理说宋朝的地位略高一些,应该在前的。
但是现在……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呢?到底是安排宴会的人有所疏忽?还是这本身就是赞普董毡的意思?抑或者是其他什么人……
在没有确认之前,事情当真是不好说。
但是现在林昭不愿意了,并且正式提出此事,无疑是给自己出了一个难题。
按照赞普的命令,让自己招待宋朝使团,那么宋使有任何的要求或者疑问,自己有义务帮忙解决。也包括这个作为的事情,想要避开是不可能的。
阿里骨不由眉头一皱,呵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宋朝使臣的坐席为何没有安置妥当?
现在他只能将责任推到布置宴会现场的侍从身上,他迫切地希望这只是一个误会,只是侍从们的疏忽……
“将军,我等也不知道,完全都是按要求做的……”侍从扭扭捏捏地回答,也说不清楚个所以然来。
脸上的犹豫和为难便是很好的解释了,阿里骨已经明白,这件事只怕不那么简单。至少不是简单的疏忽误会,而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可会是谁呢?到底是董毡,还是另有其人呢?
而今,即便是能够调查清楚,时间也已经来不及了!
林昭也瞧见了侍从脸上的神情,如果是有人故意而为之,会是谁呢?吐蕃人到底是什么意图?难不成是有意抬举西夏?怠慢宋朝?有意的为难自己?
林昭开始有些疑惑,自从来到青唐城,有意无意间能够感受到,吐蕃人对自己似乎并不是那么友善。当然了,阿里骨需要另当别论,原因到底何在,一直想不明白。
但是不管吐蕃人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到底有什么目的,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是绝对不可能让步的,林昭需要吐蕃人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
林昭沉声道:“阿里骨将军,我很荣幸参加赞普的宴会,但这里似乎没有合适的座位,那我只好告辞了!”
开什么玩笑?当着众多邦国部族使臣的面在,宋使拂袖而去,会引发什么后果,造成什么严重的影响不言而喻,这是他承担不起的。
“不就是个座位吗,这里不是有吗?”有个吐蕃侍从也不知道是不长眼,还是故意的。指着西夏使臣下首的座位及时提醒。
林昭嘴角拂过一丝冷笑,默然不语……
阿里骨则是满心的苦笑,自小接受良好教育的他很清楚,中原的宋朝人对于礼仪十分重视。也不知道为什么,看似柔弱的宋朝人为什么那么爱面子,即便是很多时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甚至付出生命,依旧要坚持所谓的尊严。据说这玩意叫气节,阿里骨并不能设身处地地完全理解,但对此多有了解。
宋朝一向是以天朝上国自居的,吐蕃赞普角厮罗与董毡都接受了宋朝的册封,从名义上来讲,吐蕃和宋朝之间是有藩属关系的,宋朝相当于是吐蕃的宗主国。上国使臣自然就更加高贵一点,更需要礼遇了。
至于西夏,与河湟吐蕃是平级的存在,即便是他们很骄纵,在西北很嚣张,很厉害。但实力与宋朝相比还是要差一些,而且西夏人本身也是向宋朝称臣的,从这一点上来讲,应该是宋使林昭优先上座的,但是现在事情似乎刚好相反……
负责安排宴会的管事闻讯之后已经赶来,看着几乎暴怒的阿里骨,以及一脸yīn沉的宋朝使臣,就开始暗暗叫苦。
“到底怎么回事?座次是怎么安排的?”阿里骨沉声询问,一来是想要搞清楚来龙去脉,同时也是想要给林昭一个合理的交代。
管事回答道:“将军,今rì的座次是按照各国使臣的职位高低排序的,西夏使臣梁乙埋是国相,职位最高,故而……”
阿里骨笑道:“原来是这样,还请林使臣见谅……”
“见谅,如何见谅?”
阿里骨心里明白,在这件事情上林昭是不可能是让步的,自己越是这样说,他就会越发的坚持。不管是谁这么安排的座次,现在想要调整都不好办,两个座位都空着还好说,只需要略加调整就是了。
但是现在,梁乙埋已经落座了,难不成要他起身离开?且先不说梁乙埋是否愿意,能否成功两说。但肯定会在宴会上引起不必要的sāo动,最终丢人的还是吐蕃。
现在明确地告诉林昭,要么忍了,将就着落座,要么坚持到底!结果肯定是后者,阿里骨也希望是这样的结果。
今rì要是林昭退缩了,自己也会跟着丢面子,梁乙埋和蔺逋比的气焰肯定会更加嚣张,这是他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使臣使臣,有国有君才有臣,国家和君主自然在臣子之前,岂能按照臣子的职位来安排?河湟的逻辑真是特别,请恕本使不能苟同!”
林昭沉声道:“要么我现在走,大宋使臣随即离开青唐城。要么你们立即更换座次,二选一,看着办吧!”
林昭的态度很强硬,声音也陡然间提高了许多。大厅里众人本来没有太在意,此时纷纷将目光转过来……
场面立即有些尴尬了,阿里骨情知眼前的事情要是处置不好,会造成很不好的影响。
可是该怎么办呢?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处境根本不好出面,于是乎狠狠盯着那位负责的管事,当此之时,只能让他先出面了。
谁造成的烂摊子就让谁负责!
这位管事也当真是无奈,一群神仙打架,岂是自己一个微末的凡人所能参与的,可偏偏就脱不开身……
大人物之间的博弈,受委屈的终究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试问哪一个自己能得罪得起呢?唉,这就是命……
管事无可奈何走到西夏使臣面前,低声道:“梁国相,你看更换个座次可以吗?””
林昭早就知道旁边坐着的是西夏国相兼国舅梁乙埋,但一直不曾多看一眼。直到此时,目光才偏转过来,略微上下打量。
梁乙埋的年纪也不大,三十岁左右,个子不是很高,皮肤颇为白皙,眉宇间有种高傲的气度。而今可以说是西夏的第二号人物,神情倨傲一些也是正常的。不过可能是因为还比较年轻,做国相的时间还比较短,身上总是缺了那么一些厚重与深沉的感觉。
梁乙埋这会端坐着,冷笑道:“座次是你们安排的,说换就换吗?”
“梁国相,你也看到了……眼下这情况……”
“什么情况?”梁乙埋很是不悦道:“别人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凭什么啊?你们吐蕃怎么就这么没主见呢?”
“梁相国,理由自然是有的,贵国国主李秉常刚刚向宋朝上表,称臣请求册封。宋朝为君,西夏为臣,林郎中的职位不如你高,但却代表宋朝皇帝,而你代表西夏国主,君臣身份有别,还请梁国相慎重。”
阿里骨知道,今rì已经是退无可退。这个时候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想办法帮着林昭,也是在帮助自己。不管怎么着,梁乙埋是已经占到自己的对立面了!所以有些话也就无所顾忌,直接说出来。
果然梁乙埋的脸sè有些yīn沉了,对于西夏而言,这是个硬伤。虽说对宋朝只是名义称臣,西夏对宋朝造成威胁的,按理说也是宋朝人惧怕西夏人。
可是在某些场合,就是这该死名义,就让人无可奈何,少不得要受许多委屈。什么时候,西夏能完全摆脱西夏,与之全面摊牌就好了……
奈何西夏国力有限,又处在四战之地,想要对宋朝摊牌,就必须要稳定后方。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河湟吐蕃,梁乙埋突然觉得,这次出使的责任越发的重大了。而这次的结果也将至关重要,重视程度也大大提高……
至于眼前的事情,梁乙埋轻轻一笑:“可以,不过可不能这么简单,说换就换,我有个要求……”(未完待续。)
第二三二章 满江红
一个小小的座次安排,实际上却是宋使与西夏使臣之间的首次之间交锋!
说严重点,是关系到国家和个人尊严的事情。林昭不可能退让,在自己占理的情况下,绝对不能做出有辱国体的事情。否则过不了自己心中的坎不说,消息传回汴京,只怕御史的弹劾与口水都将将自己淹死。所以今rì就是要与梁乙埋死磕,非要一较高下不可。
梁乙埋也不愿意退让,毕竟他已经落座了,若是再起身,岂非告诉别人,西夏低宋朝一等?即便这是事实,可他还是不愿意主动承认。到时候丢面子的不仅是自己,还有整个西夏国。
从根本出发点而言,是谁都不肯想让。
可是这个坚持与对比并不是公平的,宋使天然就占优势,至于梁乙埋则处在先天的劣势上。
西夏因为出身的缘故,多年来与宋朝一直是分分合合,战争不断。迫于现实的压力,西夏一直是向宋朝称臣的。自从李元昊开始,便是如此。尽管自己外甥李秉常即位之后,曾经坚持了一段时间,与宋朝敌对。
可是后果非常严重,宋夏边界的榷场关闭,以至于西夏国内物资奇缺。于是乎不得不再次向宋朝上表请降,请求册封,如此又更进一步地坐实了君臣名分。
使臣代表的并非自己,而是国家,是君王!
林昭代表着大宋皇帝,而梁乙埋则是代表小皇帝外甥李秉常!君臣关系很分明,尤其是阿里骨将此事点名之后,想要赖账都没有可能。
所以林昭提出的座次要求不过分,很合理,他也必须该让。
可是就这么让开,也委实太丢面子了,梁乙埋怎么能不愿意?既然如此,索xìng就为难你一下,如此也算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听到梁乙埋松口,阿里骨的心情略微好转,问道:“梁国相,你有什么要求?”
梁乙埋沉声道:“座次是你们吐蕃人自己安排的,我不能就这么随便走了,谁想要做到找个地方,要以实力说话才行。本来的意思,还是比试一番,谁厉害就坐在这里。不过今rì喜庆的场合,舞刀弄剑什么的并不合适。我们还是来点文雅的。”
“怎么个文雅法?”阿里骨沉声询问,林昭心里也开始犯嘀咕,梁乙埋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文雅的比试,到底怎么来?
梁乙埋笑道:“舞刀弄枪,驰马shè箭什么的不方便也不合适,即便是赢了,也说我们先天占便宜,胜之不武。既然如此,索xìng选点宋朝人擅长的东西……听说宋朝人很擅长诗词歌赋,今rì也算是盛会了,还请宋使赋词一首,只要能让我,让大家满意,我立即让开座位,请宋使上座!”
事情哪里是做诗词一首这么简单,而是整个行为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宋使赋诗意味着什么?
《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曾记载:秦王使使者告赵王,yù与王为好会于西河外渑池……王许之,遂与秦王会渑池。秦王饮酒酣,曰:“寡人窃闻赵王好音,请奏瑟。”赵王鼓瑟。秦御史前书曰“某年某rì,秦王与赵王会饮,令赵王鼓瑟”。
很小的一件事,传出去会变成什么样,当真不好说。梁乙埋的前提是要他满意才行,岂非说林昭这首诗首先是作给他的?
以后若是传出什么风声,宋使为西夏国相赋诗一首,该当如何解释?当时候丢人的就不只是林昭,还有整个大宋朝。
所以这个要求,看似简单,实际上是个明显的陷阱。有些过分,还有些羞辱的意思在内……
阿里骨的脸sè顿时就有些不自然了,这梁乙埋也忒不地道了,怎么能这样呢?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
感情自己先前那番话是白说了,没办法,谁让蔺逋比将要成为他的外甥女婿呢?彼此之间这个梁子是越结越深了。既然如此,那就只好奉陪到底了……
只是眼前的局面到底该如何解决?阿里骨有些犯难了。在他看来,林昭肯定是不愿意,不会那么做的。那么这个座次的问题该如何解决呢?总不能让两国使臣继续这么僵持着吧?
那今rì的宴会还要不要举行了?赞普一会就来了,看到此情此景又作何感想?今rì吐蕃是有些丢人了……
阿里骨猛然反应过来,这件事对自己也算是个考验,会不会是董毡有意安排的呢?心里顿时打个激灵。只是状况很棘手,想要妥善解决怕是很难,故而越发的有些着急了……
大厅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宋使林昭和梁乙埋身上,观察着眼前的情势,以及接下来将来怎么发展,怎么解决?
梁乙埋嘴角含笑,似乎还有些得意,这招有些yīn狠,将林昭推到了一个很尴尬的境地。答应,可能会是个陷阱,对名声与尊严都没有什么好处……
可若是不借,那么座次的事情怎么办呢?毕竟西夏人已经让过一次了,接下来的情况,与众人心理上的偏颇肯定会有所变化……
所以这是个两难的选择!瞧着一脸yīn沉的林昭,梁乙埋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却没想到,就在此时,宋使林昭道:“好,我答应!”
这个结果有些出乎意料,很多人脸上都露出了诧异了表情,其中就包括阿里骨。
他竟然答应了?
阿里骨在想,难不成林在原则问题上有所动摇?还是另有途径解决?总而言之,在势头上已经弱了梁乙埋一筹。一个不小心,可能片刻之后就会成为一个笑话………
阿里骨很期待,也很紧张,不知道林昭到底要如何应对……
林昭笑道:“既然梁国相如此仰慕中原文化,那在下就作词一首送给你吧!”
言语之上,几个词语的转换,让林昭在名义的处境相对好了一些。可最终还是要梁乙埋点头才行,众人都期待着看着林昭,看他如何应对?
只听林昭吟诵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灵夏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本来梁乙埋还是抱着看笑话的得意心态,可是等林昭的词作出口之后,他的神情慢慢开始变得凝重,变得yīn沉。到最后,笑容彻底凝固了,甚至说不出一句话来……
其他人也有些惊诧,阿里骨本来已经有些低沉的心情,突然间有高涨了许多。没想到林昭还有这么一手,当真是漂亮!
虽说在场之人懂得诗词文采的并不多,但是其中的内容却听的分明。
这是一手很壮怀的作品,气势磅礴,志向更是远大。
登高凭栏,阵阵风雨刚刚停歇。我抬头远望天空一片高远壮阔。我禁不住仰天长啸,一片报国之心充满心怀。三十多年的功名如同尘土,八千里经过多少风云人生。好男儿,要抓紧时间为国建功立业,不要空空将青chūn消磨,等年老时徒自悲切。
一个有位少年,意图报国之心,表现的淋漓尽致。字里行间,看出了少年的英雄气度,看出了坚定的意志与报效jīng神。此时此刻,众人自然而然就认为是林昭了。
事急从权,林昭将岳武穆的《满江红》拿来急用,不过其中些许词语略微做了改动。比如靖康耻,改成了灵夏耻。
这一改不要紧,其中的意味和所知就十分明显了。
灵夏是什么地方?灵州和夏州?
夏州乃是定难五州之一,是西夏人的老家所在,当年就是从那里发展起来的。至于灵州则是在后世的宁夏一带,也就是此刻西夏都城所在的一带。
林昭的意思很明显,一个是西夏定难五州脱离中原,另外一个是攻陷灵州。这些对他而言都是奇耻大辱……
至今也不能忘却,作为国家臣子的愤恨,何时才能泯灭?志向远大,矢志报国的少年想要一雪前耻,他要怎么做呢?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贺兰山的指代再明显不过,由此其实此时此刻,更坚定了之众人的想法,林昭指的就是西夏。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胡虏是一种蔑称,至于匈奴血三个字……若非多少估计到宋夏之间名义上的关系,只怕就要改成党项血了……
我满怀壮志,发誓喝敌人的鲜血,吃敌人的肉。待我重新收复旧rì山河,再带着捷报向国家报告胜利的消息。
面前这个少年使臣的志向何其远大不言而喻!
梁乙埋本来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羞辱林昭,没想到最后却是这样一个结果,一时间沉默不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厅里,其他人也完全是同样的想法!阿里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同时他也有种刚刚认识林昭的感觉……
也就在此时,门官唱诺道:赞普到!
吐蕃赞普董毡终于姗姗来迟!(未完待续。)
第二三三章 左右逢源
吐蕃赞普董毡的欢迎宴会早早就结束了!
原因无它,林昭一篇《满江红》出口之后,引起了强烈震动,以至于众人都后面的其他事情意兴索然。何况一些重要的角色心不在焉,根本提不起兴致,宴会的气氛有些低沉。
梁乙埋无疑是其中之一,他本想着趁这个难得的机会羞辱一下宋使,为西夏挣点面子的。还认为自己处于不败之地,让宋使臣好好尴尬一番。
却没想到,最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取其辱。
林昭用一篇气势磅礴,志向远大,指代明显的词作很好地化解了攻势,并且反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尤其是,当真吐蕃赞普董毡的面,林昭笑着问道:“梁国相,可还满意?”
这个时候满意与否还有意义吗?想要看笑话的人却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
很显然,林昭的词作引起众人的惊叹,不管所言的内容如何,对西夏而言就是一种莫大人耻辱。
偏生在场之人看着林昭,那种沉着自信的气度,隐约似乎都相信这个少年言出必行,肯定能够做到。
哼!口出狂言,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你是谁啊?梁乙埋认为这只是个笑话,愤愤不平。
当然了,这种自取其辱的感觉很不好受,当真是窝火。
梁乙埋觉得自己错了,或许是因为宋使太过年轻,而过于小觑。今晚的表现,足以说明。此人年少有为。宋朝皇帝派他来是有道理的。
还好。现在还为时未晚,从今往后重视起来就是了。今天只能算是牛刀小试,真正的交锋还在后面……
不过梁乙埋着实有些咽不下这口气,心里盘算着,必须要想办法教训一下宋使……
同时梁乙埋心中还有恼怒,当时蔺逋比也在现场,可是至始至终都没有出面。不说帮自己说句话了,甚至直接没有吭声。名副其实的吐蕃王子。昨天那种场合正是该他说话,该向众人展示自己的时候,他却不言不语,当真是狗肉不上席。犹犹豫豫,错失良机……
反倒是人家阿里骨,仗义执言,帮着宋使林昭说话。有且是有理有据,侃侃而谈,不管效果如此,至少人家在各国使臣面前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人人谈及阿里骨的时候。蔺逋比却默默无闻,差别当真是大啊!
久而久之。吐蕃人可能只知阿里骨,而不是蔺逋比。
梁乙埋心中当真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思!
今天对梁乙埋而言,或许是个倒霉的日子,回到礼宾馆,随从又禀报给他一个很不幸的消息。
“相爷,宋朝环庆路……李复圭……种咏……”
“什么?”梁乙埋顿时大惊:“李复圭老儿也欺人太甚了,宋朝人果真是两面三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什么仁义礼智信,都是些背信弃义,不要脸的家伙……”
“国相不要担心,太后已经调动兵马了,宋人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只是让我来知会你一声,说不定这是宋朝人双管齐下的手段。会不会还有其他意图,需要注意这点……”
想起今日林昭的作为,梁乙埋深以为然,之前不仅小觑了宋使,还小觑了宋王朝。心中警惕的同时,恨意也越发的隆重了。
若是不给宋使点颜色看看,还真以为西夏好欺负?还有,虽然只是首次见面,但梁乙埋隐约有种感觉,这个年轻的宋使林昭,将来可能会是心腹之患。
有些事情要防患于未然的,如果是这样……一个毒辣的机会在梁乙埋的心中生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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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王宫,董毡酒足饭饱,躺在一张皮垫子上,忍不住轻轻发笑。
“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董毡笑道:“我原以为宋朝皇帝太草率,竟然派出个小娃娃来出使。现在看来,年龄不是问题,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啊,想必能够担当如此大任!而且他年轻的外表还容易蒙蔽别人,让人轻视他,梁乙埋今日不就着道了嘛!”
“赞普,今日座位的事情……”下首站立的是董毡的首席谋士多吉,他并不相信,今日宴会上的座次安排是侍从的疏忽。按照使臣的官职高低,哪里有这样的惯例?也忒不靠谱了。
董毡轻轻笑道:“没错,是我授意的!”
呃……
谁曾想宴会上的乌龙竟然吐蕃赞普的主意,意料之中的事情,多吉笑道:“赞普啊,若是今日不能妥善解决,我们吐蕃会脸上无光的。”
“问题是妥善解决了,有时候冒点险是必要的,结果往往让我们意想不到。要不这个疏忽,我们怎么能知道,年轻的宋使深藏不露呢?怎么知道梁乙埋的态度,怎么能知道……”董毡随即哈哈一笑,似乎很是得意。
多吉马上明白过来,赞普的目的不是那么简单,煞费苦心地布局,试探的岂非两个人而已?
董毡问道:“蔺逋比可曾出面?”
“没有,至始至终都在旁观,没有出面……”多吉想了想,补充道:“赞普,可能蔺逋比王子是此事比较为难吧,毕竟一边是理,一边是亲,难以权衡!”
“哼!”董毡却是一声叹息:“真的很为难吗?一点取舍都做不了,太过优柔寡断。难不成那个时候,他还有别的选择?”
转念一想,董毡又笑道:“不过也好,至少他没有完全靠向梁乙埋,在大是大非上还有自己的主见。”
多吉道:“是啊,蔺逋比王子在这件事上还是比较理智的,相对来说,阿里骨就有些……”
“当面问的时候阿里骨没说,但却用实际行动给了我最好的回答!”董毡沉声道:“至少他没有做错什么,不管怎么着,这都是先王和我的一贯态度……西夏人未必能靠得住,至少与宋朝之间应该保持良好关系……
其实想想,阿里骨也是没有办法,当时那么做完全是在情理之中。要是他什么都不说,那才真的让人失望……这一点上,多少比蔺逋比强一些。”
多吉太理解赞普的心境了,儿子和养子分别是如此表现,让身为赞普,身为父亲的他当真有些为难……
“赞普,后面的路还长着呢,日久见人心,慢慢看吧,不必着急!”
“也只能如此了!”董毡笑道:“倒是那个年轻的宋使有意思,年纪轻轻的,却是一表人才。看起来文静柔弱,可是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子英豪之气。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好大的口气,霸气十足啊!”
“会不会有些言过其实了,毕竟他只是个少年郎而已!”
董毡不以为然道:“至少是一种气魄,宋朝这些年重文轻武,读书人都柔柔弱弱的似妇人一般,少有这般英姿勃勃,志向高远之人。至少我的感觉,此子非同一般,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说不定,当真能够笑谈渴饮匈奴血吧!
想想看,若只是个柔弱的书生,宋朝皇帝能让他出使吗?西北苦寒,出使本身就有军事色彩,这是培养文人将领的前奏啊!”
对此,多吉完全认同。宋朝单纯的武将地位不高,但是文官出身的将领可就非同一般了。军事才能也不可小觑,当年范仲淹经略西北,可没少让西夏吃亏。
“何况此子还出使过辽国,前几年辽东萧胡睹之乱,辽主一家险些丧命。据说辽国皇后萧观音和小公主都是他救回来的。辽国君臣都对其多有称赞与感激,据说他的那匹白马,是辽国太子耶律浚所赠,可是契丹草原上数一数二的神驹……”
董毡其中一个妻子是辽国公主凌结摩,一直与契丹礼尚往来,想要了解到相关信息很容易。
“赞普,要不要在太夫人寿诞之日,安排一场马球比赛可好?”多吉突然想要一个主意。
董毡沉吟片刻,点头道:“如此也好,趁机机会让他们展示一下自己。一来看看林昭坐下契丹神驹的风采,二来……也算是给梁乙埋一个机会,能不能找回面子,就是他的事情了。
记住,只有宋朝和西夏斗的不可开交,我们才能愈发的重要。”
一句实话,说明了河湟吐蕃的重要性,也道出了生存空间上的无奈。想要在两个大国之间周旋,如何才能如鱼得水,利益最大化,当真不容易。
多吉点头道:“是,我们自己呢?是否也要参加?”
“这样……”董毡心中似乎早有盘算,说道:“让青宜结鬼章负责我们吐蕃球队,还有让回鹘人也作为核心之一参与。”
“回鹘?”为什么让青宜结鬼章负责,多吉明白,但是回鹘人有必要如此重视吗?
瞧见多吉脸上的疑惑,董毡笑问道:“回鹘的迎结牟公主不是要来青唐城做客吗?让蔺逋比同时招待着……”
多吉猛然心中一动,说道:“赞普,你的意思是……”
董毡笑道:“先祖松赞干布还曾同时娶泥婆罗的尺尊公主和唐朝的文成公主,两位赞蒙(皇后)并尊。蔺逋比是吐蕃王子,同时迎娶两国公主有何不可?”(未完待续。。)
第二三四章 心怀鬼胎
吐蕃的国策不应该是左右逢源吗?
在宋朝和西夏之间,游刃有余才应该是他们的做派。
相对来说,河湟吐蕃与宋朝之间该有天然亲近感才对,毕竟有共同的敌人——西夏。
要知道,河湟吐蕃直接毗邻河西走廊,威胁到了西夏的侧翼。反之亦然,西夏也直接对河湟高原造成威胁。
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河湟吐蕃天然具有反西夏的立场……
这也是李元昊与角厮罗打的不可开交的缘故……
西夏据横山,可恃山界之险以拒北宋;有天都山,可以为南侵北宋的桥头堡;还有兰州,可以阻碍北宋与河湟吐蕃的往来。
对于宋朝来说,兰州、天都山、横山都有着极大的威胁。
对河湟吐蕃而言,兰州更是梗在咽喉的一把利刃,贪婪的西夏人,兵锋随时指向自己……
西夏的存在对宋朝和河湟吐蕃都是莫大的威胁。
按理说宋朝是个超级强国,西夏和河湟吐蕃相对弱小,该是弱弱联合,共抗强敌才行。
但实际在军事作战的结果上,宋朝却经常败给西夏,处于低劣地位。于是这个强国的身份就转移到了西夏身上,从而促成了宋朝和吐蕃的合作。
更为重要的是,宋朝虽然对吐蕃构成威胁,但是因为有西夏的缘故,这种威胁几乎不复存在。并且一直表现的很客气,很友好,彼此合作。十分愉快。
按理说。宋使臣来到青唐城。吐蕃该好好招待,奉为上宾,礼遇有加才是。
但是林昭并未看到这样的结果,反而是多处受到冷落,有时还要被为难的情况。吐蕃人似乎有意想要为难自己,隐约有偏向西夏的意思……
林昭不相信,昨日晚宴座次出问题只是个偶然,是侍从的疏忽。
反倒更像是什么人有意而为之。会是谁呢?蔺逋比?还是赞普董毡本人?
思来想去,林昭将蔺逋比,这位默默无闻的吐蕃王子排除在外。
昨日蔺逋比就在梁乙埋身边,一眼瞧过去看着很是柔弱,完全没有草原勇士的魁梧与豪迈,倒更像是中原江南的书生。而且一看就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主,昨日那么重要的场合,一丁点都没有发挥一个吐蕃王子该有的责任与义务。
最终的结果是梁乙埋吃瘪了,这与蔺逋比的利益和身份不符,所以这件事应该不是他的手笔。何况蔺逋比或许根本没有这个能耐和机会……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此事应该是吐蕃赞普董毡的意思……
可是董毡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试探?还是故意想要自己出丑?抑或者是挑起宋朝与西夏使臣之间的矛盾?
林昭对此表示很是费解,至少无法准确把握董毡的心态!
但是不管怎么着。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举成名的好机会,想必以后他们就不敢再小觑自己了。
只是这才只是个开始,后面肯定还会有数不尽的事情涌来,河湟风云起, 交锋不可避免……
至于那篇《满江红》,林昭倒也并非只是拿来装逼用的。
西夏对于宋朝造成的影响甚大,尤其是此番西北之行,感受更是明显。西夏不灭,宋朝想要真正的安宁绝非易事,更不用提抵御辽国,真正的崛起富强了……
至于皇帝赵顼和王安石西恢复汉唐旧境的宏伟构想,战胜西夏更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环。
所以,宋军必须长驱直入,踏破贺兰山缺!林昭在想,既然自己来了宋朝,是否就该为此出一份力呢?
以前,林昭是文官,从事的都是政务和经济方面的事情。一个很重要的是原因没有接触军旅的机会。同时是因为对王安石变法保有厚望,可是青苗法的事情之后,林昭开始有些失望,故而方向开始有所变化……
恰好这次河湟之行,有了接触军旅的机会,林昭在想,这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考虑。
好男儿自当驰骋沙场,建功立业,此事应该好好考虑考虑,投笔从戎也可以是自己的壮举!
而《满江红》的内容,也正是自己的志向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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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骨从王宫后来之后,心情一直不是很好。
宴会之前的座次排序问题,远比想象的要复杂。现在他已经能够肯定,那是养父董毡故意安排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并不能完全揣摩的很清楚。
但是有一点没错,肯定包含有对自己,还有对蔺逋比的试探!
当时蔺逋比没有动,而自己似乎有些冲动,毕竟有些为难,那般作为似乎也有些许无可奈何……
阿里骨不知道,养父董毡究竟是否满意?宴会上董毡微笑不语,根本看不出丝毫端倪……
除此之外,他心里还有一种震惊,震惊的来源则是林昭,以及那一片精彩绝伦,气势磅礴的《满江红》……
宴会上他曾经多次偷偷地打量林昭,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以前觉得林昭温文尔雅,宋朝皇帝派他来出使,可能是因为确实有些才能,尤其是擅长口才的缘故。
可是昨日的事情告诉他,并非如此,原来林昭身上也有一种血气方刚。
他清楚地感受到,原来面的并非只是一个文弱的书生,更是一个胸怀大志的少年英雄。
不知道为什么,阿里骨很受震撼,同时隐约还有一种担心!
林昭声称壮士饥餐胡虏,笑谈渴饮匈奴血,只是要踏破贺兰山缺,对付西夏人吗?
如果宋朝的兵锋强大,吐蕃会不会也算在内呢?
隐约之间,阿里骨觉得除了小觑了林昭之外,似乎还感觉到一种威胁!
这个人需要小心!
不过目前,自己和他是利益共同体,休戚与共。今日也是彻底得罪了梁乙埋,那么只能暂时偏到宋朝这边了……
至于蔺逋比,当时迟钝默然的反应,哼哼!想想阿里骨就想笑,并且还有一种嘲讽!
在这些方面,自己是比蔺逋比强得多,可偏生就生不逢父,心中的无奈越发的强烈了。
为今之计,只能想办法来弥补了。想起今日林昭与梁乙埋的冲突,阿里骨觉得,这似乎是个很好的机会,可以加以利用……
如果这个时候,宋使遭到刺杀的话,会是什么结果呢?
蔺逋比正在动歪脑筋的时候,有人来报,赞普召他入宫。
阿里骨顿时一惊,又是什么情况?抑或者有什么新安排?心中难免有些疑惑!
怀着一种忐忑的心情赶到王宫,阿里骨本来以为养父要和自己谈及林昭与梁乙埋的事情。可是董毡并不直接提及,只是问道:“阿里骨,对那个宋使你有什么看法?”
阿里骨心中一动,沉声道:“是个人才,之前我有些小觑他了!”
“嗯!”董毡道:“不只是你,很多人都小看他了,现在知道,为时不晚!”
阿里骨心中更加确定昨日是怎么一回事,看来养父也对很多人不放心啊!些许试探,起到的效果非常明显……
董毡续道:“你看也出来了,这位林使臣有非凡之处,那么他此来河湟,说不定也带来什么特别的东西,我想是时候该见见他了!”
原来赞普是要召见宋使,这本来是程序以内的事情,只是速度本来没有这么快。看来是昨日宴会上林昭的精彩表现,让董毡开始对他另眼相看,开始对他感兴趣了。
当然了,董毡最为在意的还是宋使带来的东西!也就是宋朝开出的条件。既然是左右逢源,那肯定要多方对比,从中渔利……
阿里骨低声道:“赞普的意思是?此事如何安排呢?”他很清楚,如果养父只是想要召见宋使,直接传话,按照理解安排就是了,何以要这么麻烦呢?既然能找自己来,想必这其中自己还有什么事情。
果然,董毡续道:“你负责招待宋使,那就由你去通知吧!还有,召见宋使的时候,你也来作陪吧!”
阿里骨顿时心中一震,这是什么意思? 召见宋使,谈论的肯定是最为机密的国家大事,岂能让寻常人参加?
让自己参与……岂非说明自己有机会参与军国大事了?可是……兴奋的同时有觉得哪里似乎有点不对,隐隐有些疑惑,有时候幸福来的太突然了,反而不敢轻易接受。
“是!”阿里骨以尽量平和的语气轻声回答。
董毡静静地看着阿里骨,嘴角带着一丝轻轻的笑意,那看似平淡柔和的眼神里却又那么深沉。不知道他是否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更不知道他到底在想着什么?
越是如此,阿里骨就越发的有些忐忑,养父到底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董毡续道:“另外,你顺便通知宋使,太夫人寿辰之日,有马球比赛,希望他们能参加!”
“马球比赛?”阿里骨一惊,这又是哪一出?
董毡沉声道:“是的,听说宋人喜爱蹴鞠,想必对马球并不生疏,西夏和回鹘都会参加……至于我们,青宜结鬼章已经负责组织球队了……”
青宜结鬼章?阿里骨心中一动,这场马球比赛,只怕不会这么简单……(未完待续。。)
第二三五章 打马球
“马球比赛?”
礼宾馆里,林昭半张着嘴巴,静静地看着阿里骨,显然有些惊讶!
阿里骨点头道:“是的,太夫人寿辰当日会举行马球比赛,西夏和回鹘,还有我们吐蕃都会参加,希望贵国也能参与!”
林昭心中不禁暗暗叫苦,他于马球他有些许了解。
知道马球是骑在马上用球杖击毬的运动,又称“打毬”、“击毬”、“击鞠”等。唐朝时从吐蕃传入中原,相传当时唐军为了训练兵卒的骑术与协同作战,在军中广为推行马球。
也正是因此,马球得以风靡唐朝,下到士卒平民,上至王公贵族,甚至是皇帝都酷爱马球。历史记载,唐代长安,有宽大的球场,玄宗、敬宗等皇帝均喜马球。
章怀太子墓中《马球图》,画出了唐代马球的兴盛。画中二十多匹骏马飞驰,马尾扎结起来,打球者头戴幞巾,足登长靴,手持球杖逐球相击。在当时,马球绝对风靡一时,不仅是男子,甚至许多的女子都酷爱这项运动,更是其中好手。
但是到了宋朝,开放的风气开始有些收敛,盛唐的豪放开始转变为婉约。马球这等激烈的运动,已经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不再成为社会主流。
同时也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就是宋朝缺马,战马尚且不足,民间更没有多少马匹可用。乘坐马车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骑马打球更加有限痴心妄想了,马球自然而然就受到限制。些许的原因重叠在一起。宋朝人逐渐改变的习惯。主要玩起了蹴鞠。
宋朝人酷爱蹴鞠。是当时非常流行的运动和游戏,就连苏轼等人也都是爱好者。宋人蹴鞠的技术水平很不错,林昭之前也有过参与。
如果是蹴鞠,宋朝使团绝对眼睛都不眨一下,不说是顶点选手了,至少是其中佼佼者。可人家现在要玩的是马球,这就有点……
参加的都是什么人?西夏、回鹘、吐蕃!
吐蕃就不用说了,中原的马球就是从人家这里传过去的。人家可是鼻祖。马球技术自然不必多说,挖乱有独占鳌头的实力,至于西夏和回鹘,都是地处西北的国度。
最重要的是,人家根本不缺马匹,马球这项运动更能持续下去。宋朝就差远了,现在要举行马球比赛,岂非是要宋朝垫底?诚心要人出丑吗?更为重要的是,在这次比赛中很可能要输给西夏,两国正在交锋较劲。林昭可不希望出现这个的结果。
林昭已经无暇多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吐蕃人又是怎样的心态?何以要举办这样的活动?难道没有考虑宋朝使团的感受吗?现在的关键是答应与否?是否参与?
最无奈的是,这事很难拒绝。
乔夫人的寿辰之日,马球比赛只是为了助兴,人家盛情邀请,自己却不为所动很不合适。到时候还会被人说是不给乔夫人面子,出现这样的结果可就不好了……
所以这件事很无奈,从吐蕃做出这个决定,正式提出邀请的时候,就容不得自己不答应!在这件事情上,林昭很被动!
“好,到时候一定准时参加!”不管心里多不舒坦,表面上还是要云淡风轻,处变不惊地答应下来。
阿里骨轻轻一笑,他知道实际上林昭答应的很勉强。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赞普有意如此,只能遵命行事了。阿里骨隐约有些同情林昭,希望到时候宋朝不要输的太惨,太丢人。
不过,隐约之间他又有一种感觉,宋朝似乎不会轻易败。也许他会有办法的,现在只能拭目以待了。
阿里骨又道:“林使,赞普同时还吩咐了,两日之后想与阁下会面!”
董毡终于肯见自己了!林昭松了一口,轻声道:“求之不得!”
阿里骨笑道:“好好准备吧,赞普很期待与尊驾的会面。还有马球比赛的事情,也千万切莫疏忽……西夏人已经开始做准备了,至于我国,则是青宜结鬼章亲自带队……”
一听这阵容,林昭的压力骤然间有些大了。没有办法,现在只能硬着头皮接受挑战了!
“伯洲,关于马球,你有看法吗?”林昭将吐蕃人要求打马球的事情告知之后,苏岸的神情也有些不自然了。
谁都看得出来,这个比赛对宋朝最为不利。甚至可以说是针对宋朝的阴谋,是有意让人出丑,丢面子!
苏岸愤愤道:“当真是可恶,公子,我总觉得这次吐蕃人很不热情,对我们一直不冷不热,似乎还不安好心。”
林昭苦笑着点头道:“没错,确实如此,吐蕃人像是故意为难我们。不过不安好心应该还算不上,否则董毡也就不会这么快就要我见面了。会面虽然是大事,但是要应对,眼下倒是这个马球的事情,当真让人有些头疼!”
“这个……”苏岸道:“大宋打马球的人并不多,不过好在军中还有些许留存。我们多少有接触,之前也有过比赛,只是很长时间不玩了,难免有些生疏,可能不对他们的对手……”
苏岸并非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只是实事求是,道出了最根本的事情,同时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对此,林昭很无奈,避无可避的事情。不管什么结果,都还是要参与,有时候明知结果,依旧还是要撞个头破血流。
“我们的实力就如此不济吗?能有什么补救的措施吗?”林昭沉声询问,他向来是个不服输的人,自然不愿意就此放弃。
苏岸也很无奈,说道:“我们有五百禁军将士,我会从中挑选最擅长马球的将士。尽快组织他们训练……只是时间紧迫,怕是有些来不及……”
“尽量吧,尽快挑选将士组建球队,至少到时候能拿出手来……还有让他们好好训练,临阵磨枪,不利也光!”林昭吩咐一声,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林昭没有太多精力去管这事,董毡要见自己,虽说不难应付。但是也要好好准备一番,西夏人肯定开出了很优厚的条件,自己这边要是没有充足的准备和吸引力,很难说服吐蕃人动心。
球场上可以输给西夏,但是外交大事上,绝对不能有丝毫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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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马球比赛的消息,梁乙埋笑了!
乔夫人寿辰当日,那可是万众瞩目的时候。虽说是马球比赛,参加的部族和球队对很多,但是吸引人的无疑就宋朝、吐蕃、西夏和回鹘了。
吐蕃和实力应该很会抢,回鹘人也曾经是西夏的宿敌,但是这些梁乙埋现在都不在乎,已经都不重要了。
眼下在青唐城,唯一的对手就是宋朝,就是宋使林昭。
那日在欢迎宴会上,因此座次的事情自取其辱,丢了很大的面子。梁乙埋一直在思索着怎么找回面子,让宋朝人难看难堪,眼下无疑是个很好的机会……
马球,那是西夏人日常经常玩的运动。对于习惯了马背驰骋的他们而言,这个很容易,正是他们所擅长的。
而宋朝人……连战马都缺乏,哪里还有马匹用来玩这种游戏呢?听说他们倒是很擅长蹴鞠,只是这两样相差十万八千里,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梁乙埋甚至在想,宋朝人可能连一支队都无法组建。
那么到时候在球场上会是什么结果呢?现在似乎已经可以预见了。梁乙埋很得意,心中设想到到时候的的情景,西夏人旗开得胜,宋朝人惨败,大失面子……想想这样的结果,他就忍不住想笑……
宋朝人吟诗作赋,写写画画或许在长处,但是在运动和军事上,他们简直不堪一击。梁乙埋很自信,也很自负。这件事不需要多想,西夏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就像是环庆路李复圭的做法,简直是不自量力……
这次也要让宋朝人尝尝自取其辱的感觉!
梁乙埋心中愤恨,嘴角露出一丝冷冷的笑意。
同时梁乙埋也在好奇,吐蕃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安排?明知道在马球比赛方面,宋朝人远远不如西夏,甚至连其他两国也相距甚远,却还是要……
这明显是要宋朝出丑啊!梁乙埋觉得,吐蕃人似乎是在故意为自己制造机会,让自己一雪前耻!
再联想到前日晚宴座次的事情,吐蕃人似乎处处都首先优待西夏,难不成董毡更加倾向于自己?不管怎么说,现在也算是儿女亲家了,多少还是要给些面子了。
梁乙埋一时间没有多想,没有将事情联系起来考虑更层次西,只是看到了事情的表象。或许是因为对林昭的仇恨蒙蔽了他的眼睛,以至于让他的觉察度下降。这样的结果让他很是兴奋,只要董毡偏向自己,那么一切都好说……
本来因为宴会座次自取其辱的郁闷也逐渐消散,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不过梁乙埋对林昭浓重的恨意却至始至终没有消散,并且已经开始酝酿着一雪前耻。
当然了,绝对不会只是马球比赛这么简单……(未完待续。。)
第二三六章 吐蕃赞普
秋季的青唐城,景色很美!
往年这个时候,河湟地区已经开始变冷,秋风瑟瑟,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出现霜冻和雪花。但是今年,或许是因为北风来的比较晚缘故,已经到了八月下旬,依旧很温暖。
尤其是明媚的阳光照射在人身上,更有种暖洋洋,甚至昏昏欲睡的感觉,相当惬意。
可是辛文哲却没有心情享受这般美好的惬意,她躺在床上,当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的时候。她丝毫没有觉得,阳光有多么美好,生活有多么惬意,躺在床上一点也不舒服。
因为她病了!
从大散关道河湟吐蕃,一路也算是千里迢迢,对一群大男人而言已经很辛苦了,相对柔弱的女子情况自然更加糟糕。
初到青唐城,辛文哲就感觉到很疲倦,只是因为心中还有大事尚未办妥,很不放心。只能硬撑着疲惫的身体,处理各种事情,偏生他做的事情极其耗费脑力还谨慎,就越发的力不从心,疲惫程度自然而然也就在不断增加。
辛文哲尚未来得及好好休息的时候,不幸的消息传来,此来青唐城的事情办的一点都不顺利。
心力交瘁的辛文哲有些受打击,疲惫不堪的同时还心情抑郁,身体状况就越发的差了。偏生她还有些不太习惯河湟的气候,故而一下子病倒了。
躺在病床上,辛文哲默默地看着窗外漂亮的落叶,以及那折射的阳光。
美人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红润,取而代之的是憔悴的惨白。可见病痛与心理压力将美人折磨成了什么样?林昭要是看到。一定会心疼的。
本来挽起的发髻这会披散着。整个人看起来少了许多的精气神,明媚的女子变得病怏怏的。这会正有气无力地靠在毛毯之上,呆呆地看着窗外……
“七郎,你还好吗?”阿昌隔着帘子轻声询问,此刻辛文哲完全是女儿家的装备。还生病卧床不起,男女有别,他自然不能亲自道眼前探视。无奈之下,只得从青唐城中买了一个汉家女子回来。作为侍女照顾辛文哲。
“你出去!”辛文哲目光落到新来的侍女身上,轻声吩咐。她与阿昌谈话的内容相对来说都很机密,自然不方便让一个侍女偷听了去。
待侍女走后,辛文哲才孤零零地躺在床榻上,轻声道:“我还好,你呢?事情是否有进展了?”
阿昌听到自家七郎有气无力的声音,再加上侍女的描述,便知道辛文哲的身体状况很糟糕。他也很清楚,七郎这个病除了身体原因之外,更大程度上是心病。是强大的精神压力造成了。
那么这些个不好的结果……
阿昌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该怎么向七郎禀报!
里面辛文哲似乎觉察到了什么。隔着帘子尽量大声问道:“到底什么情况,但说无妨!”也许是身体着实太过虚弱,大声说话对她而言都有些太困难。辛文哲立即感觉到一阵心慌气短,很是难受,随后忍不住连声咳嗽。
阿昌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他也知道,任何的隐瞒都是徒劳无功,七郎何等聪明,焉能察觉不到?与其让他猜疑不定,还不如直言相告。
阿昌沉声道:“七郎,苏南党征那边还是没消息。最近索性不理会我们,现在想要联系上都不容易……”
“怎么会这样?”辛文哲低声似乎在自言自语,心情骤然间沉重了许多,心头更是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
辛文哲长叹一声,问道:“可有家里的消息?”
“没有!”阿昌摇头道:“不过接到消息,李复圭似乎在环庆路动手了……”
“是吗?”辛文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心情越发有些沉重了。
阿昌道:“七郎你莫要着急,有消息说,吐蕃赞普董正要与宋使林昭见面。现在正是非常时期,苏南当真在此之前肯定是不敢轻举妄动,他应该实在等待赞普与宋使见面的情况,然后才敢根据情况而动的……”
“林昭……”辛文哲喃喃自语,提及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中难免有种异样的感觉。
“且先等着吧!”辛文哲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自我安慰,只是有气无力地提了这么一句!此刻她感觉到好生孤单无助,好想有个人能帮助自己……
帘子外面的阿昌也是同样的想法,现在的局势对自己并不好。本来只是一场生意场上的交易,现在却与外交和政治挂钩,可就不那么简单了。单凭自己几个人,在青唐城举目无亲,很难办成大事,何况主心骨的七郎还生了重病……
如果能有人帮助自己就好了,阿昌不由自主就想到了林昭。如今在青唐城,能提供帮助的可能只有他了……
只是如此一来,难免就要泄露身份,可能会产生不利的影响,所以阿昌有些犹豫。
可是转念一想,事已至此,哪里还能顾及那么多?还不如坦诚以待,或许林郎中能够提供些许帮助。
阿昌观察了一段时间,绝对林郎中并非那种背信弃义之徒,相反是个很诚恳的性情中人。在自己无奈何的情况下,是该考虑一下这个可能……
这只是阿昌心中的一个想法,如此重要的事情他不敢擅自做主,还是要七郎点头才行。
于是乎,七郎鼓起勇气,沉声道:“七郎,要不我们找林昭帮忙把……”
阿昌也是满心忐忑,生怕惹的阿郎再次动气……
可是等待了许久,不见辛文哲回答,开始还想着七郎是不是在权衡利弊纠结到底该怎么办?
可是等候许久还是见有人答复,阿昌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七郎是怎么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立即弥漫心头。
迅速找来侍女入内查看,却发现辛文哲不知何时已经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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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林昭除了操心着苏岸组建马球队,寻找合适的队员,并且尽快进行训练之外。便是在准备着与吐蕃赞普董毡的会面。
终于,两日之后,阿里骨早早来到礼宾馆等候。除了迎接林昭之外,同时也是今日的与会人员……
再次来到吐蕃王宫,林昭心中的底气充足了许多。
梁乙埋的的为难反而成就了他,让他一举扬名青唐城,成为少年翘楚,无人再敢小觑,轻视。吐蕃赞普同样如此,所以林昭很自信,很从容。
与宋朝皇帝赵顼那是时常见面,侃侃而言。在辽东的时候,也见过不少大场面,与辽主耶律洪基也是对答如流。
比河湟吐蕃更大的国家,更重大的场面和君王面前都能从容不迫,今日也完全是个小意思。
那日宴会上,虽说最终的座次比较靠前,比较接近董毡,但是对其容貌看的不是很清晰。
今日总算能够近距离相见,瞧得更加仔细了。
一所小宫殿里,林昭瞧见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自然是就是吐蕃赞普董毡无疑了
董毡,河湟吐蕃青唐国政权第二代主,唃厮啰第三子,乔氏所生。从小接受良好教育。9岁其父就向宋请求封爵。宋于仁宗康定元年(1040年)授以会州刺史。青年时代起参与军政事务,随父南征北战,屡立战功。
唃厮啰年老之后,代理国事。英宗治平元年(1064年),宋朝授予其顺州防御史。次年十月,承袭青唐主位,成为河湟吐蕃赞普。
即位之后,董毡承袭了父亲唃厮啰所制定的内外施政措施,继续巩固和发展河湟吐蕃政权。宋英宗治平四年二月,升检校太保。
当年,入贡宋室,宋以治平元年赐唃厮啰例回赐。不久,又加太保,进太傅。本身的地位非常尊崇,宋朝给予的礼遇也非常隆重。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河湟吐蕃随宋朝的重要意义,以及董毡父子本人的恭敬态度上。董毡向宋朝进贡,那么乔夫人的寿礼自然就需要厚重了。
林昭默默地观察着眼前的吐蕃赞普,董毡整个人看起来相对比较俊朗,姿容英俊兴许是遗传了母亲乔夫人的基因吧!想来乔夫人早年一定是个美女,否则怎么能被唃厮啰看入眼,如斯宠爱呢?
不过浑身上下却透露出一股别样的气度,气宇轩昂,让人敬畏!毕竟是一邦之主,统治了西北河湟地区偌大的地区,自信与气度自然是不能少的。否则很难掌控住河湟与吐蕃高原如此复杂的地区,和如此错综复杂的势力与人物。
何况唃厮啰对其寄予厚望,从小就悉心培养,而今三十多岁,已经成长为一个合格的赞普!
此刻董毡正端坐在主位之上,笑吟吟地打量着林昭。趁着这个难得机会,近距离地观察一下这个年轻有为,一表人才的宋使。
林昭上前躬身道:“大宋礼部郎中林昭见过吐蕃赞普!”
“林郎中有礼了!”董毡站起身来,很礼貌地迎接林昭。毕竟林昭代表的是宋朝皇帝,是君,而接受宋朝册封的自己是臣,君臣有别……
同时,董毡更加期待,接下来的谈话中,林昭会带给自己怎样的惊喜……(未完待续。。)
第二三七章 茶马道
“林使臣,在河湟还习惯吗? ”作为主人,董毡轻声询问,表示慰问。
“承蒙赞普关照,一切都好!”林昭嘴上打哈哈,心里确实老大不乐意,好个毛线啊!
干燥的气候就不说了,最要命的是高原反应,禁军之中已经有不少将士出现这样的问题。好在之前早有准备,有医者及时帮忙调养,才没出什么事情。当然了,最不省心的就是吐蕃人暗地里使绊子,似乎有意为难,日子能好过吗?董毡这话当真好意思问……
董毡哈哈一笑:“那就好!”
这厮完全就是明知故问,诚心让人闹心是吗?
林昭心里嘀咕一声,站起身来,说道:“皇帝陛下让本使代为慰问赞普!”
君臣有别,林昭终究代表的是宋朝皇帝,如此正式的外交场合,礼节不可废。宗主国的皇帝表现慰问,恭敬的感谢是必须的。
董毡无可奈何,只得站起身来,恭敬地躬身表示感谢。宋朝皇帝能否感受到不好说,但至少吐蕃赞普这一礼被林昭生受了。
阿里骨瞧着总感觉哪怪怪的,不过这都是情理之中,完全符合礼仪的事情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管董毡和阿里骨怎么想,林昭这会是心满意足,也算是个小小的“报复”,笑道:“赞普太客气了!”
董毡讪讪一笑,问道:“皇帝陛下,太皇太后、皇太后可都康泰?”必要慰问还是需要的。
林昭笑道:“都好!”
“请林使臣代为转达我的问候!”
“好!”
一阵寒暄之后,林昭知道董毡肯定在等着自己切入正题。当即道:“此番前来河湟。在下为赞普带来了几件礼物。”
“哦?什么礼物?先谢谢阁下好意?”董毡很是期待。宋朝到底将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苏岸作为林昭的扈从,将礼物交给赞普侍从,随即递了上去,林昭介绍道:“这是西湖所产出的龙井茶,希望赞普能够喜欢。”
茶叶?
这是草原民族很喜欢的东西,毕竟他们大量食用牛羊肉,比较油腻。而茶叶清香,能解油腻。正是最适合他们的饮品。
董毡随即吩咐人立即煎煮,奉上来的时候,茶叶清香扑鼻,连阿里骨都忍不住轻轻一嗅,很是喜欢。
作为吐蕃赞普,品尝过的名茶自然不在少数,但是闻到清香的时候,董毡还是忍不住神情一动。
饮了一口,更觉得唇齿留香,好不舒服。忍不住连声称赞。显然,是遇到极品了。
“好茶。果真是好茶!”
林昭笑道:“赞普喜欢就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茶有什么讲究吗?价钱几何?”董毡看似不经意地轻声询问,言下之意不言而喻。他知道林昭绝对不会是给自己送茶叶这么简单,重点在于茶叶背后的东西。
林昭笑道:“没什么讲究,至于价钱,外人是买不到了,当然了,赞普喜欢自然是供不应求。”
“如此就多谢了!”
林昭续道:“听闻赞普爱民如子,有如此清香宜人的好茶,自然不愿意一个独享对吗?”先给你带上一个高帽子,然后继续下面的话题。
“哦?”总算是进入正题了。
“听闻吐蕃人很喜欢饮茶,尤其是大量食用牛羊肉之后,茶水更加清香解腻。可是每年吐蕃能够买到的茶叶似乎很有限……”
林昭侃侃而谈,道出的却是实情。董毡是赞普,饮用好茶自然不在话下。可是寻常百姓可就困难了,河湟的茶叶大都是从川蜀而来。商人经过漫长的道路,将茶叶带来吐蕃的时候,价格已经翻了许多个跟斗……
明知道茶叶对身体和生活有好处,可寻常百姓想要购买,却难以承受昂贵的代价。即便是购买,数量以及茶叶的质量都可想而知!
“想必赞普肯定也希望河湟的百姓能喝上清香的优质茶叶吧?”林昭笑吟吟地看着董毡,默然不语,但是言下之意已经表达的再明显不过了。
董毡笑道:“那是自然!”
林昭也跟着笑道:“我大宋南方各州县都出产茶叶,若是建立起一条大宋到河湟的商路,赞普以为如何?”
“商路?”阿里骨疑惑道:“现在不是有商路吗?青唐城的大宋客商也不少的。”
“是不少,但是都是零星的散户,无论是规模和影响,货物的数量和品质都很一般,以及为贵我两邦带来的利益也都很有限。”
林昭道:“如果由大宋官方和吐蕃方面共同组建一条商路,运送货物前来吐蕃,不知赞普意下如何?”
林昭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了,大宋物产丰富,货物自然不只是茶叶……”
董毡和阿里骨都是心中一动,河湟吐蕃虽说控制丝路要道,也算得上富足,但是物资丰富程度可比宋朝差远了,也算是在物资匮乏的行列之中。
说白了,吐蕃的处境比西夏好不了多少。
一旦宋朝关闭榷场,西夏国内就严重物资匮乏,吐蕃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所以当林昭提出建立由官方主持维护的商路之后,董毡怎么能不动心呢?这是实打实的利益,不仅可以从中获利,还能极大有利于吐蕃百姓的生活,何乐而不为呢?只是世上哪里有这种单纯的好事呢?
董毡笑道:“林使臣的构想很不错,不知道此事我们吐蕃需要做些什么呢?”
林昭道:“与其说是商路,不如说是贵我两邦固定的的官方互市贸易,既然是互市,自然就互通有无,物物交易,不知赞普以为如何?”
“换什么呢?”
“马匹!”林昭沉声吐出了两个字。
说了半天,这才是正题,林昭就是为了马匹而来的,此刻当着董毡的面,不需要藏着掖着。
只是人家并非白要,而是以物换物,开出的条件也算是很优厚了。
林昭道:“河湟草原优厚,马匹产出众多,贵国自己使用肯定是绰绰有余,根本用不完。如果能将其转化为经济利益,想必贵邦也是乐见其成……所以我国才有打算在汴京和青唐城之间建立一条茶马道……”
“茶马道?”
“不错!”林昭点头道:“以茶叶为主的中原丰富物产,向贵国换取马匹和皮革,互通有无,彼此之间实现双赢,不知赞普意下如何?”
双赢?
董毡迟疑了一下,林昭所言确实很诱人,宋朝最为缺乏的就是马匹。与辽国和西夏处于一种敌对关系,注定了不能从那处获得战马,唯一的来源就是陇右和吐蕃。
陇右四战之地,宋朝人自己养马很艰难。而吐蕃的河曲马无论是体质,还是品质上都是一流的,是上等战马。
过去的时候,宋朝也有向吐蕃提出购买马匹,不过都是以金钱交易,数量也不是特别大。当然了,暗地里也有一些走私行为,董毡未必不知道。
但是总而言之,规模都不是很大!
而今宋朝人如此提议,很明显是要将茶马互市固定化,同时要求交易的马匹自然就在不少数。
按道理而言,这对吐蕃来说是好事。毕竟马匹很多,根本用不了。同时也相对缺乏生活物资,若是能以此交换,对吐蕃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可董毡隐约之间似乎还些许担心,宋朝人得到了大批的战马,实力壮大之后是否会威胁到河湟吐蕃呢?
国与国之间,哪里有永远的同盟?西北局势,三强鼎立,任何一个太过强大都不是很好。只有彼此制衡,才能左右逢源……
不过林昭开出的条件委实不错,茶马道建立之后,给河湟吐蕃将会带来重大的经济利益。这一点,相对来说要比西夏强得多。
西夏虽说要将公主嫁过来,但是姻亲关系又有何用呢?在国家利益面前,一个公主当真算不得什么,随时可以牺牲。君不见,古往今来,和亲的公主有几个得到善终?两国开战的时候,哪里考虑过她们的处境?
林昭的提议,吸引力很大,董毡忍不住有些微微动心了。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你哪里能随便应允下来?
梁乙埋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宋朝的条件,不正是与西夏讨价还价的资本吗?反之亦然,茶马道的提议虽然好,但谁都想利益最大……
“好,贵国的提议很好,不过事关重大,孤也需要深思熟虑一番,些许细节,我们再慢慢商讨,不知林使臣意下如何?”董毡很委婉地把这件事拖延下来了。
林昭自然明白董毡的心态,笑道:“赞普所言极是!”路要一步一步走,慢慢来,咱不着急!
一旁的阿里骨心中却有些犯嘀咕,宋朝使臣公然在这里谈起了茶马道的事情。那大散关的那些人自然就不可能是宋朝官方行为?那么他们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与林昭之间究竟又是什么关系?难不成当真只是顺路庇护?
阿里骨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一下弟弟苏南党征,对那些客商,需要特别慎重。至于马匹交易的事情,只能无限期推迟了……(未完待续。。)
第二三八章 乔夫人
“茶马道……茶马道!”吐蕃王宫大殿里,董毡喃喃自语。
林昭已经走了,今日的见面算是初步的沟通,会面结束之后,董毡就一直念叨了此事。嘴上说是容后再议,实际上心里却是相当重视。
“赞普,宋朝人是有备而来啊!”多吉一直作为侍从出现,只不过一直很低调,并未引起林昭的注意罢了。关于茶马道的提议,多吉可是听的清清楚楚,作为吐蕃赞普的首席谋士,这些事情他自然是要多加注意的。
董毡点头道:“没错,宋朝人可是比梁乙埋实在啊!”
“赞普的意思是?”多吉试探着询问董毡的态度。
“你怎么看?”两个老家伙玩起了反问!
多吉道:“如果这条茶马道建成,对我们河湟肯定是大有好处的。”
“是啊,只是……”董毡似乎有自己的顾虑。
“反正时间还早,赞普何必着急,且跟他们讨价还价一番再说吧!”多吉想了想,又说道:“要不,赞普再征求一下太夫人的意见?”
“好!”董毡看了一眼案几之上,林昭留给乔夫人的礼物,微笑着摇摇头。这位宋使虽然年轻,但是鬼主意倒是不少,很懂得曲线救国。
董毡带着礼物走进王宫后院的时候,远远瞧见一位端庄雍容的老太太正在花园里晒太阳。
老太太年纪约莫五十多岁,头发黑白相间,气度雍容。虽然年纪已经大了。但是从面庞之上依旧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否则又怎么能得到河湟赞普唃厮啰的垂爱呢?
此人正是董毡之母乔夫人,被宋朝册封为太原夫人!
唃厮啰早年受的李立遵胁迫,娶了李家的女儿。因为其中的政治意味,所以婚姻一直并不幸福。
直到后来,唃厮啰趁机打败李立遵,夺回河湟大权。将所有的怨恨一股脑地全部丢在了李氏身上,甚至两个儿子都被他软禁起来。
此后,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子乔氏走进了他的视野之中。唃厮啰因此找到了真爱。
乔夫人美貌贤惠,聪明伶俐,善解人意,与跋扈的李氏相比,截然不同。受压迫日久的唃厮啰在此找到了柔情蜜意,对乔氏宠爱有佳。
不久之后,他们便生下了儿子董毡,并且将之视为继承人的不二人选。
宠爱程度完全超过了李氏所生两子!
直到唃厮啰去世,董毡即位,乔夫人随即成为吐蕃太后。地位尊崇,无疑是整个河湟超然的存在。
在外人眼里。乔夫人顶多是个富贵之家的老太太,即便身份无比尊贵,顶多也就是享享清福,颐养天年罢了!
但是知悉内心的人却知道,乔夫人不一般,她不只是个老太太,某种程度上还是吐蕃的定海神针。
乔夫人聪明,故而甚得唃厮啰喜爱。
她不只是个受宠的夫人,一个贤内助,更是唃厮啰的好帮手。无论是对付李立遵,还是后来与西夏李元昊的周旋,乔夫人都没少帮丈夫出谋划策。
某种程度上,唃厮啰一统河湟,打造出强盛的青唐国,乔夫人功不可没。
唃厮啰临死之时,很清楚所面临的局势,河湟吐蕃看似很强盛,但实际上却是危机四伏,可以说是内忧外患。
河湟吐蕃对外是一个国家,但内部更像是个松散的邦联。各个部族以唃厮啰和董毡所部马首是瞻,除了因为他们势力强大之外,高贵的赞普血统,以及宗教影响都至关重要。
不过高原诸国中,有着吐蕃王朝赞普血统的也不少,随着唃厮啰的去世,“佛之子”的宗教影响也在下降。尤其是高远偏西的阿里古格王国,趁唃厮啰与西夏交战的机会迎请印度高僧阿底峡以后,逐渐成为高远上第二大的佛教中心。到董毡即位的时候,青唐城的宗教影响已经褪色不少。
再者就是祸起萧墙!因为一时疏忽,以及虎毒不食子的顾虑。唃厮啰一念之仁,留下了
瞎毡、磨毡角这两个“不孝子”。他们的分裂独立在一定程度的削弱分散了河湟吐蕃的力量,而且彼此之间的攻防和算计,无疑会加剧内耗,兄弟倪墙,给外人可乘之机。
再者就是西夏的威胁,从李元昊到后来的没藏讹庞,再到现在的梁乙埋,与宋朝之间的摩擦不断。西夏有个很常见的情况是什么,那就是通过对外战争转移内部矛盾。
西夏多次在宋朝的麟州搞小动作,出兵侵扰,甚至是交战,但并未占到便宜。焉知不会在紧急情况下,将目光转向青唐城,转身咬河湟一口!即便是西夏国相梁乙埋亲来青唐城,送公主前来和亲,依旧无法排除西夏对河湟的觊觎之心。
同样,宋朝人也未必靠得住!
若是没有了西夏这个共同的敌人,焉知宋朝会不会对河湟有什么想法?宋朝在前线的秦、渭诸州都主驻有重兵,些许小动作不断,兵锋直指河州,越过来就是河湟了。
何况宋朝有“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鼾睡”的祖训,谁知道宋朝人什么时候也会把河湟之地当成是他们的“卧榻”呢?太祖皇帝当年说出这等霸气之语的时候,一定没想到会给子孙带来如此负面影响。
何况在河西走廊一带,回鹘人也逐渐坐大,本来曾经是河湟吐蕃的附庸和盟友。但是随着时间的发展,也渐渐的不安分了,成为隐患和威胁。
所以河湟吐蕃看似强大,实际上也是危如累卵,不管是哪一边出现问题,失去平衡,都有可能引发王国的颠覆。
由此可见,河湟吐蕃的处境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好,所以想要当好这个赞普不容易。唃厮啰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撒手人寰的。他在的时候凭借着自身的威望和能力。还能够镇住各方势力。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自己死后呢?儿子董毡毕竟还年轻,他能否担当起如此重任呢?唃厮啰有些担心,不过他最终还是安然死去,不至于死不瞑目。因为还有一个人在,那就是妻子乔夫人!
某种程度上,唃厮啰并非将河湟交给了儿子董毡,而是他们母子二人。乔夫人以尊贵的身份,依旧深沉的智谋。完全可以成为主导者。
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儿子虽然年轻,却也能够独挡一面,同时也算是一种历练。乔夫人疼爱儿子,并不像给儿子造成什么障碍,毕竟在历史上,母子争权夺利,最后反目成仇的事情不少。
所以乔夫人只是退居幕后,默默地注视着,必要的时候默默提点一句就是了。
如此一来。董毡反倒是更加尊重母亲,在许多大事情上。更加尊重乔夫人的意见了。
所以,乔夫人实际定海神针的作用绝非虚言!
乔夫人瞧见儿子走来,笑吟吟道:“我们的赞普终于有时间来看我这个老太太了!”
董毡歉然道:“母亲,抱歉,最近各国使臣都来了青唐城,忙着招待,所以没多少时间来看你!”
“嗨,你有正事要忙,何况还是为我这个糟老太太操办寿诞,辛苦了啊!”乔夫人似乎很乐观随何,为人也很幽默。
随后瞧见董毡身后的侍从抱着许多东西,笑道:“怎么?今日是来给我送礼赔罪的?”
“啊,不是!”董毡笑道:“这是宋朝使臣送给母亲的礼物!”
“哦?是吗?”乔夫人笑道:“宋使有心了,不,应该说是使臣们都有心了,都惦记着我这个老太太呢!西夏人给我送了个孙媳妇,宋朝人又送我什么呢?”
董毡神情一动,笑着将礼物呈上来,其中主要是个中原的特产。其中以器物用品居多,相对来说很普通。
要说特别,其中有一件缝制精美的棉衣!
西北虽然有棉花生长,但是大规模种植,用来织布做衣服的并不多,故而这件礼物算是比较特别,也很贴心。
另外便是一个明晃晃的小圆圈,还特意装了一个精致的镶金手柄。乔夫人有些诧异,刚开始还以为是个小铜镜,伸手去拿的时候才发现不是。
圆形器物是透明的,光泽比羊脂玉还要明亮通透,乔夫人疑惑道:“这是什么?”
随即拿起来放在眼前,有过透明的镜面,乔夫人猛然一惊,儿子的眼睛变得如铜铃般大小。
随即左右摇晃,视野里的任何东西都放大了许多,乔夫人不禁啧啧称奇,并且十分好奇。
董毡笑道:“宋使林昭说此物叫做放大镜,如果你有什么东西看不清楚,可以使用此物,很方面。”
“是吗?”乔夫人笑道:“宋使果然有心了,糟老太太已经开始老眼昏花了,这东西用着正合适。”
乔夫人问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宋使怎么说?”儿子这个时候过来,绝对只是转交礼物这么简单,想必还有其他什么事情……
董毡轻轻一笑,母亲虽然年纪了,但是睿智和英明没有丝毫减弱,当即道:“宋使说要建立一条茶马道,从汴京直到青唐城,要用中原的物资换取我们的马匹!”
“茶马道?”乔夫人喃喃自语,似乎对这个新鲜的提法很是好奇,隐约似乎也很感兴趣。
“所以宋使就先拿些样品,想让我先实验着使用对吗?”乔夫人佯作有些生气,旋即却笑道:“宋使很有心计啊!”
“嗯,宋使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不过才能非同一般,不可小觑!”
“二十岁?”乔夫人也有些惊诧了,也有些好奇,随即笑道:“如此一说,我倒是想要见见!”
“母亲放心好了,你寿诞当日一定会出现的!”
“嗯!”乔夫人似乎是在叹气,说道:“唉,西夏是给我们送人,宋朝是给我们送东西。宋朝人想要得到马匹,那西夏人想要得到什么?”
董毡立即有些语塞,西夏的意图很明显,但一直没有说的太直接,太明白!此时还当真有些不太好回答。
乔夫人笑道:“中原物产丰富,我们很羡慕,如果能用马匹换取足够的物资,倒也是个不错的举动。何况宋朝人……你可还记得你父王临死之际怎么说的?”
董毡这才想起,父亲临死之前,虽然声称宋朝和西夏都靠不住,需要发展壮大自己实力。但是也特别提及了要和宋朝交好,共抗西夏。唃厮啰的遗命,乔夫人的坚持,董毡心里自然也就要掂量掂量。
乔夫人道:“不管怎么着,宋朝人此举能给我们带来很实际的利益,且先应承着就是了。西夏人除了带了个公主,还有什么?你是否该和梁乙埋好好谈谈?
虽说都是与虎谋皮,但是西夏人更像是狼一样,宋朝人多少还要估计点仁义礼智信的脸面……再者,宋朝和我们之间不是还有河州吗?即便有什么事情,也是瞎毡在前面先顶着。
而西夏就对我们有切肤之痛了?没了宋朝人,结果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这倒是个很的现实的问题,西夏的河西走廊与河湟高原相邻,彼此之间为争夺这一带,可没少办法战争。
“是,儿子知道了!”董毡很谦虚地听从母亲的建议。
乔夫人点头道:“此事你做主就是了,记得左右逢源就好了。对了,你真要蔺逋比娶西夏金山公主?”
“不错,而且不止如此!”董毡禀报道:“同时蔺逋比还会迎娶回鹘公主迎结眸!”
“回鹘公主?”乔夫人似乎有些惊讶,旋即又道:“好啊,你的主意倒是多,如此一来,岂非蔺逋比要一次娶两个?艳福不浅啊!”
董毡自然清楚母亲言下之意,讪讪一笑,并不答话!
乔夫人却道:“阿里骨也不小了,身边只有几个侍妾,你也该为他留意一下!”
“好的!”董毡当真有些奇怪,母亲何以不疼爱亲孙子,反倒是对养孙如此在乎,如此宠爱呢?
如此举动,当真让人有些诧异!
董毡很清楚一点,只要母亲还在世,那么在立储这件事上,可能自己一个人说了不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