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一三章 烟火灿烂
三天时间,对莫州的何明祥也是莫大的煎熬和考验。
发现辽国骑兵向清州而去之后,他就大为着急,但是他手下的兵力并不多,分兵救援是杯水车薪,起不了多大作用。
情况已经很糟糕,更不敢让莫州的防御出现什么问题,于是乎他第一时间将消息向外传递,禀报给领兵的几位大将军,同时也联络附近州县的将领。
如果几位联合起来,兵力上多少也算有些优势,可惜天不凑巧,当日下午竟然又有一支契丹大军南下,兵力差不多有十万人。(实际没有,七八万)
契丹人竟然派遣这么大规模的军队南下,难道他们势在必得清州?一想到官家所在,何明祥除了惊恐还是惊恐。
如果是这样,即便是集合附近几个州县所有的兵力,来根本阻挡不住契丹铁骑的步伐。
对于他而言,救援清州已经没有意义,守住莫州,拖延契丹人前进的步伐,便是最大的成功了。
率领这支大军的辽国将领是耶律杰,一名契丹皇族偏远宗室,颇有军事才能。咸雍之乱后,耶律浚重点的提拔栽培的新人。
虽然前几天在宋军手中已经吃过一个败仗,但这并不影响耶律浚对他的信任,统领辽国后续大队人马的任务就落在他身上。
耶律浚最大的职责其实是保证后路畅通,辽主率领三万大军突袭清州,万一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如果突袭失败。至少要保证撤退的后路顺畅。再从长计议。
说实话。对于辽主的这种安排,耶律杰很是无奈。哪有堂堂一国皇帝亲自带兵为前锋,打突击的?很显然,清州的事情自己前去更为合适,奈何他是皇帝,坚持己见,身为臣子只能听从诏命,然后眼看着巨大的风险干着急。
眼下当务之急就是攻克莫州。保证大军能从清州经莫州和瓦桥关顺利撤回辽国本土。
关南三地,其中以雄州,也就是瓦桥关最为坚固,攻取的难度最大,如今已经在他们掌握之中。在契丹人看来,莫州更容易就能打下来。尤其是这里距离瓦桥关比较近,他们还运来了许多攻城武器。
可是耶律杰错了,原以为唾手可得的城池,却让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莫州守将何明祥拼死守卫,面对契丹人的进攻。没有丝毫的害怕。两天时间,他生生顶住了契丹人两天疯狂的进攻。
至于代价。莫州的一万守军,已经至少五千协助守城的青壮年,几乎全军覆没。莫州的城墙和土地已经被染成了血红色,他们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城头终于失守了。残余的士兵不甘心,又与契丹人展开巷战,殊死搏斗。
最后的结果,只要能拿得起刀的男人,全都倒在了血泊中。何明祥也战死沙场,即便是死了,眼睛依旧圆圆地睁着,手中提着一把刀,做全进杀敌状。
即便进城的契丹人,看到这一幕,也颇为动容。哪怕是敌人,但他绝对是个英雄,一个值得敬重之人。
辽国近乎八万精锐,在小小的莫州城下,竟然被阻挡了两天,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耻辱。吩咐,契丹人很愤怒,他们无法想象宋军可以坚毅到这个程度,给了他们这样大的震撼很冲击。
辽军死伤惨重,心里很窝火,甚至有人提出了屠城来报复。
耶律杰没有这么做,倒不见得他多仁慈,而是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莫州城里幸存下来的百姓,也都红着眼。他相信如果敢下达屠城的命令,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也会进行殊死的抵抗,依旧会给契丹人造成沉重的打击。
耽搁的时间越久,瀛州的宋军也会前来阻击,哪怕人数不多,但还是能拖慢他们的行程。经历了莫州之战后,耶律杰相信,哪怕明知道会失败,宋军也是会玩命的。这一次,他终于见证了南朝人勇气和脊梁。
辽主还在清州,也不知情况如何,他不敢耽搁。留下一部分军队守住莫州之后,立即驰援清州。
……
耶律浚的情况也不妙,连续两日的进攻都无功而返,宋朝人的反抗实在是太过顽强。虽然他很清楚原因,也觉得在情理之中,但还是会觉得暴怒。一个梦寐以求的东西就在眼前,隔着一道城墙却可望而不可即,实在让人心痒难耐,甚至几欲抓狂。
他已经不惜一切代价猛攻了,伤亡的契丹勇士差不多已经过万了,将士们的情绪也不是很好,信心受挫这是个很糟糕的问题。
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了,如果明天还是不能攻陷清州城,就必须要撤退了。各路宋军肯定已经收到消息,赶回来护驾,他们肯定会拼死狂奔,到时候要是被拖住了脚步,会是非常糟糕的局面。
耶律浚想要报复,想要一战成名,垂范青史,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活下去,生命必须要珍惜。
第三天,可以攻陷吗?契丹人的伤亡这么大,宋军的伤亡肯定也不小,他们的兵力并不多。明天的防御肯定不及前两日牢固,这就是机会,他们破城最后的机会。
本来耶律浚还有些忐忑,没想到天亮的时候,耶律杰竟然率军赶到了。有了大量生力军的加入,耶律浚大为兴奋,破城有望了。
这可又何尝不是悲剧的开始呢?
天还未亮,耶律浚就对清州城发起了进攻。城中依旧抵抗的很顽强,却也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
罗建成已经快顶不住了,若非赵昭就在身后,士兵们凭着最后一丝勇气坚持着,怕是清州已经被攻破。
清州的城墙已经摇摇欲坠,打退了一次进攻之后,城头的宋军惊讶地发现,城下的契丹大军在成倍增长,至少有十余万。
这是一个令人惊恐的事实,但目睹一切的赵昭却格外兴奋,耶律浚果然送上了一份大礼。
赵昭吩咐一声,李承立即匆匆而去,随即噼里啪啦一阵响动,五光十色的烟火在清州上空升起!
流光溢彩,耀眼的光芒甚至盖过了启明星,交战的宋辽两军将士看着这一幕,都瞪大了眼睛。
“将士们在坚持片刻,援军马上就到,灭敌契丹,收复燕云就在今朝!”赵昭站在城头大喊,激励将士们的士气。烟火的光辉和震天声响也是绝好的鼓舞,一时间宋军士气大振。
辽国方面的情况不是很好,他们并不知道这是什么神奇的东西,看着流光闪烁,颇为惊诧。尤其是在这样一个信奉神明的年代里,震撼力很强。而烟火燃爆的声响也很大,战马纷纷受惊,场面有些混乱。
也不知道为什么,当五光十色映照在脸上时,耶律浚泛起了强烈的不安。
很快,不安得到了验证。已经停歇很久的宋军投石车又开始发射了。耶律浚没有在意,拼着些许伤亡,攻上城头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宋军跑出来的石块在天空,在辽军人群中爆炸了。热浪扑面而来,无数的铁屑,钢珠,甚至是石子崩裂开来,打在了契丹兵马身上,或者直接射入身体之中。
契丹人哀嚎四起,夹杂着巨大的爆炸声,清州城下一片混乱。
……
清州城外四十里,一处隐蔽的密林边缘,施剑飞来回踱步,十分着急。
已经是第三天了,虽然官家有命令,不到烟火升起,绝对不能出击,可他还是有些不淡定。几次想要率军出击,最后有生生的忍住了,不过却悄悄地解决契丹人的探马,逐渐靠前。
他在祈祷,祈祷着清州能够安然无恙,祈祷烟火能够尽快出现。对于官家的这种安排,他不知该说什么,从军事的角度而言,确实是绝妙的诱敌之计,一国皇帝有足够的诱惑力。
契丹人果然上当了,这就是最好证明。
可问题是太过凶险,只留下八千人,面对不知道多契丹人的进攻。此举着实有些太危险了,奈何官家坚持,为了能够引诱辽军,早日决战,而不得不冒险。
官家能有这样的勇气,着实让人敬佩。可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好皇帝,大宋中兴指日可待,才更不能有意外。
施剑飞很紧张,狄咏同样紧张,他很清楚此战意味着什么。
这一次是大宋崛起之战,对狄家也有着同样的意义,出于维护赵昭的各种考虑,狄青在世的信息并未被公布,一代英雄只能做个活死人。
不能在上战场确实遗憾,但父亲毕竟年纪大了,狄咏觉得,这份责任以及家族的英武和荣耀,该由自己这个做儿子的来承担。不过临走时,父亲千叮万嘱最多的话,不是立下怎样的赫赫战功,而是保护好官家的安危。
默默守护二十多年,如今这个任务传递到了他身上,狄咏只觉得压力不小。官家如今在清州,吸引了辽国大军,却也危险重重。
牢记父亲叮嘱的狄咏很想冲上去,那是君命难违,更怕坏了官家的大计,只能原地打转干着急。
已经第三天了,约定的时间就是三天以内。
狄咏已经开始点兵聚将了,太阳升起之后,无论官家是否发出信号,他都会动兵,哪怕是违抗圣旨,也在所不惜,如此实在是太煎熬了!
不过不用了,正在整顿兵马之时,有副将喊道:“将军,你看!”
狄咏回过头来,瞧见远处的天空烟火灿烂,随即隐隐有轰鸣之声传来,天地为之震动!(未完待续。。)
第七一四章 战、胜
清州城下,耶律浚完全懵了!
他搞不明白,宋军投石车扔过来的那些黑乎乎东西是什么玩意?有的似乎冒着火光,但与平日战场上用的火球全然不同,杀伤力更是天差地别。
如果只是石头和火球,不过是砸死或是烧死几个人罢了。但是这玩意,在爆炸,飞出的铁屑,钢珠都是一些细小的东西,杀伤力却很大。即便是那突然一闪的火光,便可瞬间将人和马撕裂,远远地就能感受到灼热的气浪。
巨大的爆炸声更让马匹受惊,场面混乱不堪。更为重要的是军心,契丹将是心中满是惊讶和莫名的恐惧,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武器,只知道接触或者靠近,结果就是一个死字。
未知的东西,危及生命,这无疑是最让人恐惧。
一瞬间,契丹人死伤或许不多,但阵势和军心似乎全都乱套了,逃离。这大概是所有辽国士兵的第一反应,若非耶律浚和耶律杰在后面压阵,稳住阵势,只怕当场就会发生溃逃。
退后一段距离,契丹士兵发现,宋军的投石车不发射了。他们都意识到一个问题,这玩意也是有攻击距离的,只要在距离之外就是安全的,不会受到攻击。如此也算渐渐安心,稍作休整,却也不敢再贸然前进了。
耶律浚看着已经残破不堪的清州城墙,心中那叫一个恨啊!
谁曾想到宋朝人手中竟然有这样的神秘武器,前两天赵昭一直忍着,不曾投入使用。是为什么?
似乎只有两种解释。要么是此等神奇火器数量不多。只能在关键时候使用。或者,赵昭专门等在这样一个时间拿出来,他是等时机?
到底是怎么回事?耶律浚心中泛起一种强烈的不安,以对往日赵昭的了解,他更相信是后者。
破城已经没有希望了,宋朝的援军也该回来了,也许这本身就是一个圈套,尽快撤离。保存实力才是关键。此刻的耶律浚还算理智,再加上耶律杰也是如此意见,故而立即做好了撤军准备。
可惜已经晚了,烟火腾空,火雷炸响,必然要天地变色。
……
……
赵昭站在清州城头,看着辽军人仰马翻,沉默不语。
火药,这玩意终究还是拿出来了。
曾几何时,他并不打算让火药提前问世。但是随着的时间的推移,渐渐觉得这个想法有些可笑。
自从唐末道家炼丹发现端倪之后。火药的出现是迟早的事情,这是事物发展必然的趋势,谁也无法阻挡。区别只是早晚,既然如此,稍微提前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尤其登基之后,赵昭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虽然得了西夏于河西走廊之地,但毕竟时间较短,大宋尚未有大规模的骑兵军团,骑兵作战的整体上也不如契丹。
此番收复燕云,如果采用不足对战骑兵的方式,最后或许能够获胜,但是必然会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身为大宋的皇帝,岂能看着自己的子民和将士就这样白白送死。明明知道一种特殊的武器,却无动于衷,赵昭自问做不到。
面对凶狠的异族人,他不介意用这等残暴的手段,早日击败他们,完整大宋的统一与强盛,这是对天下苍生负责。
只是时间仓促,火药武器的研发和生产都很粗糙,投掷也只能使用投石车来抛掷,攻击距离自然也就很有限。而且数量也不是很多,此番运送到清州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如此一来,不要关键时刻,这些宝贝也不会轻易使用。
今日算是倒了最危急的时刻,清州险些被契丹人攻破,这等情况使用火药,完全可以实现战局的逆转。更重要的是对让契丹人陷入惊恐之中,击碎他们的信心。
伤亡可能不多,但场面却十分骇人,尤其是受伤之后,以现有的医疗水平,救治起来很麻烦。
铁屑刺入皮肤,或许并未致命,但可怖的伤口与痛苦的哀嚎,更能给茫然不知的契丹人造成心理上的恐惧。
这不,只抛掷了一轮火药,契丹人就乱了,根本不敢靠近清州城墙。看到这样的局面,赵昭很满意,不过从此以后,战争也将会非常残酷。不过残酷的对象只要不是汉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契丹人显然是怕了,不过只是这样却不行,此战不只是要击碎契丹人的信心,更重要的是获取胜利。
耶律浚似乎已经意识到危险,已经要准备撤离了,算你聪明,只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赵昭冷冷一笑,烟火已经绽放,他们也该来了吧!
罗建成已经明白过来,这是官家摆在的一个局,佩服官家的勇气的同时,也着实捏了一把汗。
不过此刻却彻底放下心来,原来官家手中有这样神奇的火器。看到契丹大军惊恐地退开,罗建成哈哈大笑,三天来承受的沉重压力也一扫而空。
尤其是听赵昭笑道:“忠勇侯,朕并不有意隐瞒,你且等着看着好戏吧!”
罗建成行了个大礼,跪伏在地道:“陛下神机妙算,早有安排,臣不过是依命行事,焉能妄图封侯。”
“不必谦虚,这是你应得的,若非你的拼死坚守,如何能引来大批辽军?”赵昭笑道:“聚而歼之,这是朕期待许久的局面,今日可以梦想成真了。”
听到这句话,罗建成也格外兴奋,抬头看过去,远处的地平线上,已经有漫天的烟尘而起,狄咏和施剑飞到了!
……
尽管耶律浚已经准备撤离,可来得容易,想走就不是那么容易。
就在他们后队变前队,准备撤离的时候,两支宋军骑兵从两侧冲了上来,包抄了他们的后路。
八万人,这是赵昭目前能够调动的所有精锐骑兵,以风卷残云的速度杀入了契丹人的两翼。
耶律浚终于明白,自己上当了,赵昭以自己作为鱼饵,成功引他入彀。
决战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还是一战定胜负的那种终极决战。清州城外,近乎二十万骑兵鏖战,绝对是当世规模大罪的战役。
其实双方的兵力基本持平,单论骑兵的作战素质,契丹人或许还要更胜一筹。但是经历过一次莫名的狂轰滥炸,契丹士兵还处在深深的震惊之中,军心和信心都大大受挫。
最要命的是,所有的契丹士兵都明白,他们遭遇了伏击。下意识就会认为,宋军兵力充足,肯定早就做好了准备,等着他们钻进来。
这等情况下,军心不稳是必然的。很多人都产生了退却和逃离的念头,奈何后路被宋军堵截,就更加的慌张了。
宋军的战马和士兵马上作战的能力或许不如契丹人,但是武器是个绝好的补充。
神臂弩,这层是西夏铁鹞子最精锐武器,叱咤西北多年,让宋军和吐蕃人闻风丧胆。随着嵬名浪遇的投降,这玩意落入了宋朝人手中,突然拿出来使用,契丹人也是惊愕万分。最重要的是杀伤力,惨重的伤亡让契丹人的信心更加崩溃了。
契丹大军本来是向西北方向,经过莫州和瓦桥关一线撤退的。奈何被宋军死死封住了后路,不得已只得向东面溃退,沿着运河方向北撤。宋军紧追在后,将契丹人堵截在一个狭小的范围以内。
骑兵作战,纵深和活动空间一旦被限制,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一场残酷的战争,从上午杀到傍晚时,运河的水已经染成了红色。赖三划着船只经过时,到处都是漂浮的尸体。不过很明显,其中以契丹人居多。
有部分是溺死的,在宋军的追杀之下无路可走,跳入河水之中活活淹死了。耶律浚与耶律杰两人前后率领的军队大概有十万人,至少有七八万人丧生在清州城下,耶律杰以战死沙场的代价亲自断后,生生为耶律浚杀出了一条血路。
皮室军护卫着耶律浚逃走了,没有抓到耶律浚固然是莫大的遗憾,但干掉了契丹主力骑兵,已经是很不错的战绩了。
这也是百年来对辽作战虽然的胜利,虽然燕云十六州尚且未收复,但高粱河惨败之后的颓废之气却是一扫而空。
经此一役,宋军将士都意识到一点,契丹人没有想象的骁勇善战,击败他们完全是可以的。这种信心对以后的作战是非常重要的,而且则是良好的开局,辽国主力骑兵遭遇惨败,战争的天平也陡然间发生变化,宋军开始由守势转化为攻势。
遭遇溃败的契丹人,日子是越发的难过了。不仅仅是在清州战死数万人,因为耶律浚押宝在清州,对易州和涿州的防御都不是很在意,趁着这个功夫已经被郭逵和种师道拿下了。
至于先前失守的瓦桥关,也轻而易举地回到了宋军手中,边界线成功往前推进数百里。宋朝大军的兵锋已经渐渐逼近了幽州城,收复燕云,指日可待!
冒险之后的大胜,赵昭自然很兴奋,可是来不及庆祝,李承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赵昭的脸色陡然间变了!(未完待续。。)
第七一五章 剑指幽州
兵法有云,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战争没有伤亡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在获胜的情况下,伤亡也不可避免。由此也可以看出来,战争是如何惨烈。
清州城下,成功歼灭了七八万契丹骑兵,宋军死伤也有两三万之多。代价也算不小,等若是一个人换两个契丹人的命。一场仗两国死伤超过十万人,在这个年代绝对是相当惊人的的。
虽然如此如此,赵昭也没有觉得心疼,只是略微的惋惜和悼念而已,这是必须要付出代价的。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算是将士们的荣耀。
可是当莫州的消息传来时,赵昭有些不淡定了,脸色也瞬间变了。
全军覆没!
竟然发生了这样的恶劣的结果,赵昭先是震惊,随后听李承描述的情况之后,心情越发的沉重。
去莫州,清州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他决定却莫州看看,去为阵亡的将士们送行。
赵昭赶到莫州时,才看到这副凄惨的状况,城墙上下全都是阵亡将士的遗体。甚至连城内的街道巷子也是如此状况,残肢断臂,到处都是已经有些发黑的血迹。小小的莫州城里,竟然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一片血色,简直如同修罗地狱一样。
可以想象这里发生了多么惨烈的激战,清州那边是获胜了,现在看来,若非有莫州守军生生拖住契丹大军一天时间,想要这般从容获胜很难。
踏着血迹走在莫州城里,赵昭有些震惊。动容了。所有跟随的将领都有些动容了。
清州打的如何的惨烈他们都是亲眼所见的。原以为已经是世间少有的激战了。但是此刻,看到莫州的情况之后,他们很难想象莫州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么究竟是怎样一场战斗,只是看着残垣断壁,就能让人心碎的如此厉害。
或许近些年来,大宋王朝发生的一切战士,都不及莫州凄惨。城中幸存的百姓见到皇帝之后,纷纷跪下嚎哭,泪流满面。到后来就直接是干嚎了,有的妇人已经哭干了泪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此战之中,他们有人失去了父亲,有人失去了丈夫,有人失去了儿子,对莫州而言,这是有史以来最为悲惨的一天。
悲伤总是要过去的。生活还是要继续,但想要安心生活。报仇是必须的。
这都是罪恶的契丹人造成的,他们心中满是仇恨,哀求着皇帝为他们死去的亲人报仇!
赵昭答应了,立即必须要答应!
毫无疑问,莫州的守军为生命为自己争取了时间,为大宋争取了翻身的机会,功不可没。
至于仇恨,原本是需要这玩意激励将士和国民仇恨心理和士气的。但是现在,赵昭却希望,最好是从始至终都不曾有过。
莫州主将何明祥的遗体找到了,眼睛依旧睁着,手中握着钢刀,即便是没了呼吸,手指已经牢牢地抓住刀柄,想要在不伤害他手指的情况下掰开,是相当有难度的。毫无疑问,铁血的韩将军依旧保持着冲锋的姿势。
身上的铠甲战袍伤口不知几多,已经被鲜血完全染红了,他是用生命坚守着莫州城,到了最后一刻!
已经见过了这样的血腥场面,可赵昭还是忍不住有些动容,神色几变。亲自伸手为何明祥合上不曾瞑目双眼之后,沉声到:“何明祥,追封河间侯,谥忠烈,嫡长子袭爵,世袭罔替。准备国葬,修建祠堂供奉,享万世香火!”
“是!”消息一传开,所有人的将领都心悦诚服。如此伟大的将领,如此伟大的牺牲和风险,何明祥完全有这个资格。
“此战所有阵亡将士全部厚葬,着重抚恤其家人,于汴梁修建英雄纪念塔,铭记于上,受万世敬仰。莫州、雄州、清州三天,百姓二十年内免除一切赋税。”赵昭做出了一系列的安排,一系列可以弥补莫州百姓因为站在造成的创伤,可始终觉得无法补偿战死的英魂。
也许只有报仇,让契丹人血债血偿,唯有如此,才能够告慰阵亡将士的在天之灵。
易州和涿州已经打下来,宋军的前锋已经推进到了辽国境内,这算是很好的开局和基础。短暂的休整之后,大宋精锐会立即出发,对辽国发起决战。
战争到了这个地步,没有任何理由能让它停下来。必须要分出胜负,不死不休!
燕云十六州,赵昭原本的打算很简单,甚至想着只要回燕山与太行山以南的七个州即可。毕竟山后的九州虽然也有大片土地,但防御意义不大。对大宋而言,真正需要的是燕山这道屏障。
燕山以后的九个州没有这样的意义,收复了意义也有限。最糟糕的是,那些地方以后将会面对契丹人的长期骚扰。没有屏障可以防御,即便是收复,还是会丢掉。到时候光是守卫,就要付出极为沉重的代价!
但是现在,赵昭改变主意了。只要是大宋的土地,那就一定要纳入大宋的统治范围以内。为什么要宋辽的分界线之局限在燕山呢?也许可以讲契丹人赶去更远方,燕云十六州就彻底哦安全了!
无论如何,燕云第一战,剑指幽州!
……
耶律浚很狼狈地逃回了境内,丝毫没有停留,直接进了幽州城。
折损八万精锐,重点培养的心腹将领耶律杰战死沙场,连他自己也受伤了。
战败了,而且是惨败!
满怀信心率领大军南下,想要创造历史,超越圣宗皇帝的功绩,建立不世之功业的。
可是到最后却落到如今的局面,当真是……他已经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巨大的落差和自责一起涌上心头,让人格外的难受。
冲动莽撞,急功近利,耶律浚一遍又一遍地自我检讨。这样简单的一个局,竟然没看出端倪而上当了,简直不可饶恕啊!
律浚心中满是悔恨,整日里唉声叹气,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后背上被流失所伤,尚未痊愈,心气郁结,时常捶胸顿足,伤口更是数度崩裂,整个人的身体状况也精神都极为糟糕。
清州的战败,直接导致了局势的变化。易州和涿州相继失守,听闻赵昭要前往涿州祭祖,宣告胜利,然后就会使下一步的凶猛攻势。
看到这样赤果果的炫耀,耶律浚心里很不少受。宋军已经将边界线向北推进了上百里。哪怕这些土地原来是属于宋朝的,现在不过是还给宋朝人。但已经掌控在辽国手中很多年,如今丢失,与沦丧国土有什么区别?
耶律浚是一个很骄傲的人呢,如此结果对他而言是莫大的耻辱,有些难以接受。
但是眼下的情形,想要反攻,将宋朝人赶走是没有可能了。更让他忧心的是幽州,眼下宋军形势大好,只需要攻克幽州城,山前七州的战事就等于是结束了。
幽州的城墙虽然厚实,护城河也很宽阔,城内的粮草储备也很丰富。即便是被宋军保卫了,短时间也绝对不会有问题。
耶律浚现在面临的问题事,自己是否要坐镇幽州,这里是辽国的南/京,有很重要的政治意义。在遭遇为难的时候,按理说自己这个皇帝该坐镇南/京,与将士们在前线共同抗击宋朝人的进攻,振奋士气,承担责任的。
但眼下的情况,似乎又不容许自己待在幽州城里。此番出兵南下,国内的契丹贵族本就不支持,反对者众多。清州遭遇大败之后,契丹贵族们心里一片质问,切开始蠢蠢欲动,对局势,对耶律浚本人都十分不满。
上京城已经开始出现动荡了,按理说这时候该回到上京去,稳定局势才对。最彻底的则是停止对外战争,但这事现在已经不是自己说了算了,赵昭是不会答应的,宋朝人这次是铁了心要收复他们的燕云十六州。如今形势大好,哪里有罢兵言和的可能?战争的主动权已经彻底发生了改变。
坐镇幽州,或许可以阻挡宋朝人的进攻。一旦自己离开,势必会留下胆怯的传言,甚至还会影响到军心稳定。所以他不能走,但留下势必会被困在幽州城里,天知道幽州之战会持续多久。自己若是被困在其中,外界的消息将会一无所谓之,诏命也传递不出去。
一道城墙和城墙外的宋军就将会隔绝出两片世界,到时候自己不过是一城城主,还算是是辽国皇帝吗?对国土和臣民失去控制,这将会是极其可怕的事情。尤其是那些蠢蠢欲动的契丹贵族,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上京是暂时回不去了,他的伤势与身体状况也不宜长途跋涉。
正是出于这样的担心才格外担心,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有些犯难了。要是有个人能帮忙稳住上京就好了,可是谁又这个资格?又能够相信谁呢?
或许只有母亲萧观音,但是……
刚刚在赵昭面前遭遇失败,耶律浚根本不想提及母亲,更谈不上让她帮忙看护上京城了。还是另想办法吧!(未完待续。。)
中暑了
下午出门,在户外待的时间略长,天气太热,不幸中暑了。回来之后忍着把《宰辅》上传,想着躺会缓缓起来写《宋王》的。可惜没缓过来,一个多小时没写多点,很难受,今晚肯定更不了了,对不起啊~
另提醒各位书友注意防暑,天气太热鸟~(未完待续。。)
第七一六章 皇位的魔力
燕云十六州从地理位置的角度,可以分为两个部分,山前七州和山后九州。
其战略核心正是燕山以南的七州之地,其中以幽州为主,只要掌控了这些土地,就能够据守燕山一线,保证中原之地不受草原游牧民族侵袭。
宋军的主攻方向也正是山前七州,经历了清州惨败之后,辽军的形势很不妙。已经没有实力防守所有的城池,分兵把守只会分散兵力,最终被各个击破。
耶律浚思前想后,做出一个决定,将所有大军撤回到幽州。燕山以南,其他六个州县哪怕全都陷落,只要幽州能保住,也算是重大胜利。只要宋朝大军撤离,便可以卷土重来。
幽州是核心,也是最为坚固的城池,防守是其他城池所不能比的。就如同百年前宋太宗征伐燕云一样,只要守住了幽州,宋人只能望尘莫及。
耶律浚并没有返回上京,而是留在了幽州,作为皇帝,此刻离开,毫无疑问是影响军心士气。他必须承担起守土保国的责任,在前线指挥。同时他将幽州看的很重要,也不太放心别的将领来镇守,唯有亲自坐镇才能放心一些。
最重要的是,耶律浚有些不服气。清州的失败让他自尊心非常受挫,在想要主动击败赵昭暂时是没有机会了,但只要守住了幽州,让赵昭失望而归,也算是胜利,多少能挽回一些面子。
至于上京,哪怕心存芥蒂,但萧观音始终是他母亲。辽国的皇太后。辽国也素来有太后主政的传统。故而上京事务职能交代给母亲萧观音。耶律浚本人在留在幽州城里养伤,抵御宋军的进攻。
八月二十,正是秋高气爽之时,宋军经过数日的休整之后,三路大军联合向燕云十六州发起了进攻。
首先就是清扫幽州外围的州县,幽、瀛、莫、涿、顺、檀、蓟等山前七州中,莫州、瀛州是早年柴荣时代就收复的,此番趁着清州之战。大军又趁势收复了涿州这个老赵家的祖地,接下来主要是攻取顺州和蓟州,檀州等地。
由于契丹军的主动撤离,所以清扫的过程很容易,不过七天的时间就完成了。到了八月二十七,宋朝二十多万大军抵达幽州城下,将幽州城池围的水泄不通。
幽州作为辽国南/京,经济发达,十分富足,城中粮草准备充足。耶律浚也整顿了十几万大军驻守幽州。再加上城中的壮丁,兵力绝对不在少数。
而且幽州城墙高大坚固。护城河宽阔,乃是兵法之中所谓的雄城,属于易守难攻。这样就一定能够守住幽州吗?耶律浚在问自己。也许以前他会绝对肯定,百年之前宋太宗赵光义已经验证过一次了。
当年那一战惨败是在高粱河,是宋军步兵盲目前去追击辽国骑兵,被耶律休哥伏击,成功打出反击而导致溃败的。但实际上在此之前,赵光义兵围幽州很久,始终难以攻克,继而导致了军心浮动,士气受挫。
当年赵光义的阵势实际上超过了如今的赵昭,兵力也超过了三十万。但是面对如今的赵昭,尤其是清州之战后的宋军,耶律浚心中忐忑不已。
尤其是那个会爆发的神秘火器,那玩意可有开山裂石的效果,如果能来攻击城墙,会不会……
让耶律浚稍微安心的是,宋军一开始并未使用这一的武器。主要还是常规战争手段,三公床弩,刀剑箭镞,云梯攻城手段。耶律浚暗自猜想,兴许赵昭手中本身没有多少火器。
确实如此,火药刚刚在大宋诞生,其质地和生产效率,还有在效果都十分有限。清州之战,只是一次预演和试验。而且这一次,火器更多像是手榴弹,使用铁屑和弹片来伤人。
要使用到城墙上,要爆破效果好才行。目前并没有大炮这玩意,使用投石车将火药炮弹扔出去,更多还是伤人和威慑,在城墙表面爆炸之后,很难轰塌坚固的城墙。除非是能挖掘地道,将大量火药埋在城墙底下去。
这个招数,后世晚晴时,是太平天国常用的招数,倒是颇有效果。不过挖地道本身就是古代攻城战中一种常用的手段, 守卫的一方是有防备的,不是轻易就能够奏效的。
赵昭一面要求加强火药的制造生产,提高威力,同时在幽州城下挖掘地道。只可惜效果不佳,被契丹人发现了,暂时没有什么进展。
战争的时间不能拖的很长,但想要攻陷幽州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强攻幽州只是一方面,更为重要的是分化契丹贵族。
耶律浚此番南征,并未得到契丹贵族的支持,反对之声一浪高过一浪。在清州吃了败仗之后,反对之声更大,上京城里已经开始动荡不安。
但是耶律浚本人留在幽州,现在被困在城池之内,根本无力弹压。赵昭意识到这是个机会,完全可以利用。
“李承啊,上京那边什么情况?”
“官家放心好了,已经开始动作了!”
“嗯,为了配合行动,幽州这边也动静也需要闹大点!”赵昭问道:“火药的情况如何了?”
李承道:“已经运来一批,但质地相对差一些。沈括大人在大名府重新制造一批,据说威力有提高。怕火药受潮,所以没有走水路,从旱路运送而来,时间略微长点。”
“好,先把存货利用上,用三公床弩帮上火药,在幽州城墙上制造点响动。”
“是!”
赵昭道:“上京那边加快点速度,还有女真那边,虽然被耶律浚打败了,但实力犹在。听闻完颜部损失比较少,派人带着阿骨打经高丽去辽东,他本该是完颜部少主的,以的身份说服女真人,再许以厚利,制造事端。不过有一点,战事结束之后,必须将阿骨打回来汴梁,让他好好读书!”
“是!”李承只道是赵昭养育完颜阿骨打多年,已经有感情,所以要求养在身边。
却不知道赵昭更为担心的是,万一历史出现宿命的轨迹,后果不堪设想。女真人可以存在只是为了牵制契丹人,绝对不能让他兴起,成为草原上的另外一头狼。他们之间互相撕咬可以,但绝对不能威胁到大宋。
“还有,告诉高丽王,让他拼尽一切力量给我进攻辽东。”赵昭道:“否则大宋水师出发,以后就没有他高丽国了。”
当皇帝的滋味就是好啊,赵昭不由感慨,发布命令的感觉就是爽,霸气啊!怪不得那么多人拼死拼活想要当皇帝,生杀予夺,主宰江山的滋味实在是爽!
赵昭有这样的感觉,耶律挞不也也有这样的念头。
他是辽国宋王,大于越耶律仁先之子。其父在辽国的地位和权势很大,当年平定耶律重元之乱,立下汗马功劳,被辽道宗耶律洪基尊称为尚父,先后担任过南院枢密使恶化北院大王,权柄和威望都很重。正因为有他的存在,前期耶律乙辛虽然有权势有野心,但一直不敢太嚣张。
直到两年前,耶律仁先奉命征讨西北的鞑靼叛乱,年事已高,再加上长途征伐,回来不久之后就去世了。从那以后,耶律乙辛感觉少了人压制,就开始越发的膨胀,为所欲为,成为权倾一时的大臣,最终与耶律浚闹出不可调和的矛盾,谋反兵败被杀。
耶律仁先死后,其子耶律挞不也继承爵位,以及相关的一些力量。在平定耶律乙辛的叛乱中,也算是立下了不少的功劳。
但是耶律浚登基之后,对手握重兵的契丹贵族们多有忌惮,不肯重用。反而是培养了一个出身不高,颇有才能的耶律杰。可惜清州一战,为了掩护他逃走,光荣战死沙场了。
耶律浚的这种行为让耶律挞不也颇为不满,认为是皇帝有意冷落压抑。此人因为家室比较好的缘故,比较高傲,毕竟其父是百年来自从耶律休哥之后的第二个大于越。
目中无人的耶律挞不也有时候连皇太子都不放在眼里,不过此人也不傻,懂得掩饰野心,故而一直没有受到猜疑。
此番耶律浚匆匆带兵讨伐宋朝,他与大部分的契丹贵族同样的态度,并不十分赞同。但耶律浚一意孤行,他们也无可奈何。
结果前线兵败,还被宋朝人反攻围困在了幽州。消息传回上京,顿时一片哗然。大部分的契丹贵族都是失望和愤怒,镔铁契丹如此强大,何曾有过这样打的失败?简直就是耻辱。兵败不说,现在连幽州都岌岌可危。年轻气盛的皇帝犯错了,还不听劝告,触犯众怒。
这边契丹贵族们正在商讨,集合兵马,南下救援幽州的。但是耶律挞不也却动了别的心思,耶律浚屡屡犯错,是个合格的皇帝吗?如果不是,是否可以考虑换换人呢?
辽国近些年来有谋反的传统,是以大部分的契丹贵族心中都有一颗蠢蠢欲动的心,尤其是皇帝不在,上京空虚的情况下,那颗心就更加躁动不安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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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一七章 上京乱
耶律浚在幽州苦苦坚守,萧观音则坐镇上京。
听到儿子在清州惨败,险些丧命的消息,萧观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是她唯一的儿子,母子连心,她怎么能不着急?
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儿子为何会匆匆起兵南下,如果他不这么着急,不这样急功近利,不至于有这样的惨败。
萧观音很自责,因为自己的错误,导致儿子艰难的处境,甚至影响到了辽国国运。她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心中是无限的自责与愧疚。
至于赵昭,那个有过一夕露水情缘的男人,连情/人都算不上。也许曾经念念不忘,他也曾数次相救自己,也许心里有一份特殊的感情。但是此刻,都该放下了,甚至是烟消云散。
相比之下,她更在意的儿子。一个勉强算是情/人的男人,将儿子打成了重伤,难道还要对他心存念想吗?
仇恨,正常的心里应该是仇恨。但是萧观音的心情却更多复杂,也许她更想要做到的是忘记。
女儿已经不止一次地问过她,可她难以启齿的事情,她根本无法解释!
也许需要一个契机,或许还需要一点时间。
眼下她也没时间想那么多,她最为关心的还是幽州的战事,关心儿子的安危,关心辽国的国运!
因为她是辽国皇太后。
“母后,组织援兵的事情不是很顺利!”萧观音坐镇上京,小公主耶律特里则成为助手。
幽州战士不利。朝野上下都有提议。该增派援军前往幽州。辽国常备的精锐都被调派去了燕云。如果要增派援军少不得要从其他地方抽调,或者是从各部族,以及辽国附属的游牧民族中征兵。小公主耶律特里在进行此事,实际效果却不尽如人意,故而心里有些憋屈。
“怎么了?特里?”
“那些王爷和各部首领都多有推辞,说什么部族将士大都跟随皇兄南下出征了,抑或是准备过冬的牧草云云……”耶律特里道:“反而没有人愿意主动多派兵马南下!”
“那你可找朝廷重臣们商议?”萧观音也之皱起了眉头,事情怎么会这样呢?
“找了。可是大臣们的反应液很……”耶律特里道:“北院大王耶律挞不也,就是大于越仁先的儿子,他都三缄其口,似乎不太支持,情况十分糟糕。”
“怎么会这样?”萧观音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一旦失去契丹贵族的支持,皇帝之位将会动摇,十分危险。
耶律特里道:“不止如此,王爷和大臣们对皇兄颇有怨怼,认为是他一意孤行。才导致了现在的情况,不满情绪很严重。母后。说实话,女儿真很担心!”
沉默!
萧观音也沉默了,契丹贵族集体无声的反对,情况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不知为何,莫名的寒意弥漫全身。
“明天我亲自上殿和这些王爷们说!”萧观音道:“你到时候跟着一起来,记得抱上延禧,哪怕还小,他终究是大辽太子。”
“好!”
耶律特里迟疑片刻,轻声问道:“母后,你能告诉我,皇兄为何匆匆南下出征吗?他又为何那般对待母后?”
“没什么,与你皇兄有一些误会罢了,不要担心!”萧观音说出这句话时,呼吸忍不住也有些许急促。
“是吗?”耶律特里越发的好奇,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很久了。直觉告诉他,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皇兄不惜为此发怒,母后这边有三缄其口,不得不让人多想,到底是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
萧观音摇头道:“特里,不要问了,如果可以告诉你,母后会说的。”
“是!”耶律特里沉吟了许久,好几次张嘴,却最终欲言又止。最终默默地退了出去,但是那个好奇的心更加活跃,更加执着了。
只是片刻的时间,萧观音却像经历了好几年那样漫长。尤其是女儿亲自问她的时候,完全就是一种灵魂上的拷问与折磨,终究还是不曾放下。
……
一夜辗转反侧,起床之后,带上凤冠,萧观音平复心情。她现在是辽国的太后,要去面对大辽的百姓和臣民。
当萧观音与公主耶律特里,以及小太子耶律延禧出现在朝堂上,契丹贵族们已经来了七七八八!
今日讨论的议题是出兵救援幽州的事情,众人也都心中有数。皇帝陛下的做法确实有些不理智,结果也很不理想。
从国家利益的角度而言,是该及时派兵前去救援。但是作为一个部族首领,谁也不希望自己部族的用上为皇帝的错误买单,前去送死。
“太后,听说宋朝使用了一种新的火器,杀伤力很大,陛下在清州战败就是因为此物。”有部族首领已经委婉地表示,他们惧怕宋朝火器的厉害之处,不想要自己部落的将士前去送死。
“陛下身在南/京,燕云对我大辽意义重要,岂能坐视不理,该及早救援!”也有效忠之臣,表达了救援的决心。
“问题是怎么救?宋军就在幽州城下,他们有精锐骑兵,而我国的精锐骑兵折损在了清州。如何在平原上和宋人开战?”
“当年圣宗皇帝在位时,宋帝也派遣三十万大军攻打幽州,还不是被耶律休哥大将军击败。”
“当年宋人以步兵追击我大辽骑兵,耶律休哥将军才有机会在高粱河设下埋伏,击溃宋军。而今宋朝人的骑兵不如我们弱,同样的错误,他们难道会犯两次?”
“是啊,宋人还有那神秘火器,听说发射出来之后,响动震天,火焰伤人,宛如天雷。”
萧观音越听眉头皱的越紧,何以会到了这个地步呢?契丹贵族们的态度实在是……
“诸位,宋人的火器固然神奇厉害,但终究不是神物,皇帝陛下和将士们依旧在幽州鏖战,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是吧?”长公主耶律特里出面,一句话让很多人汗颜。
太后萧观音趁势道:“现在是得想个办法!”
“不知陛下有何旨意?”
这句话问的很无耻,萧观音无奈道:“幽州城已经被宋军围困的水泄不通,陛下的旨意无法传达出来。正因如此,才需要我们想办法救援。”
“太后,敢问救援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救出陛下,依靠幽州现有的兵力,突围完全可以。如果是为了保住幽州,就更不必着急了,幽州有大军驻守,城池高大,粮草充足。只需要坚守一两个月,宋朝人肯定会撑不住,会主动退兵的。”
意思很明显,无论如何,出兵救援是没有都没有必要。萧观音不禁心寒,同时也深深地担忧,这一遭对儿子的威望打击很大。加上他本人与契丹皇族最精锐的力量又都被困在幽州,几乎彻底失去了对契丹贵族的威慑和控制。
如此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啊!
萧观音本来还是忧虑,无论如何得想点办法,为儿子减轻压力才是。可是很快,她发现什么也做不到了。
上京不可能在抽调出一兵一卒,北院大王耶律挞不也反了,很突然地造反了。
……
耶律挞不也今日并没有出席朝会,萧观音虽然注意到了,但并没有当回事。
甚至还打算派人前去探望,此刻这样有影响,手握大权的契丹贵族必须要笼络好。可是万万没想到,耶律挞不也直接发动了兵变。
大军的第一攻击目标竟然是皇宫,耶律挞不也显然是想要一举攻占辽国统治中枢。控制太后与太子,并且将诸多的契丹贵族也掌握在手中,从而一举掌握辽国大权。当然了,是除了燕云十六州之外的。
至于幽州和现在的皇帝耶律浚,耶律挞不也不介意处理的给宋朝人。最好是耶律浚死了,但是幽州能拿回来。他是一个相对传统的契丹人,觉得契丹人是草原上的英雄,游牧生活才是最合理的,故而对燕云十六州的重视程度并不高。
按理说,猝不及防,杀入皇宫,兵变成功的可能性很大。辽国精锐尽出,几乎全在幽州。与上次耶律乙辛的叛乱相比,皮室军也不在,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可事情往往会有意外,耶律挞不也竟然周密的计算,对所有可能影响到兵变的大人物的都做了防备,可谓是计划周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耶律挞不也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被一个小娃儿给搅局了。
兰陵君王萧酬翰,一个才不过十七岁的少年,原本只是宫中的一个侍卫将军。因为继承了父辈的爵位,故而地位颇高。但是能力和作为,似乎很一般,故而没有几个人在乎他。
可就是这么一个被忽略的少年,竟然发现了耶律挞不也的阴谋,及时报告了驸马都尉萧挞不也,两人一起组织起防御,生生将叛军打退,杀出一条血路,将太后,太后和长公主,以及诸多的贵族王爷救了出来。
耶律挞不也的计划就这样失败了,被激怒的契丹王爷们立即调兵,开始与之作战。耶律挞不也无奈只得率部逃离,但是上京的激战还在继续,已经成为彻头彻尾的烂摊子……(未完待续。。)
第七一八章 南行北顾
幽州城下的激战犹在进行,宋军用三公床弩的将火药抛向城墙,对守城的辽军造成一定的震慑。
只是如此的火药炸弹威力有限,无法对城墙造成直接的破坏,双方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之后,幽州城依旧傲然屹立。
耶律浚暂时松了口气,成功挡住了宋军的攻势,尤其是火药的威力有限,并不能对城墙产生重大的伤害,这一点让人放心不少。
可惜好景不长,宋军的地道挖掘有了起色。小心翼翼地挖掘数日之后,成功瞒过了守城的辽兵,有三条地道成功挖掘到了幽州城墙底下。
其中有一条辽军实际上已经探查到,并且准备好了火油和烟熏之物,准备扔进去烧死宋军将士。
可是他们错了,宋军要玩的不是传统的地道攻城战,而是在城墙下埋了许多的火药。原本宋军还有些为难,因为距离太长,地道中引线又容易受潮,如何引爆是个难题。甚至有人大义凛然,愿意充当死士,以死点燃火药。
却不想,辽国士兵给他们帮了一个忙。在宋军士兵不在的视情况下,向地道中倾倒火油,然后点火。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巨大的轰鸣声响起,附近的地面在一瞬间的颤抖之后,突然喷发而出,大地被撕裂了。漫天烟尘之中,厚实的幽州城墙也被撕裂开一道大口子。
赵昭在远处看到,会心一笑,太平天国这个惯用的招数还是很不错的。大量的火药在地下爆炸。哪怕火药的质地和效力较之后世相差很远。在密封空间内急速燃烧爆炸。威力绝对不可小觑。
幽州厚实的城墙被撕裂了,赵昭看到了希望,也终于确信了火药的威力。有了这东西,任何坚实的城墙都可以破开,不需要付出惨重的伤亡,破城指日可待。
不等赵昭下命令,郭逵已经率领大军扑了过去,这是个难得缺口。倒下了的砖石填入了护城河中。宋军将士背负早就准备好的沙袋,扔进护城河里,暂时有了一条渡河之路。然后朝着缺口,发起了猛烈的冲击。
只要冲进去,守住缺口,等到大军冲杀进去,便有机会可以破城。
幽州城里的耶律浚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些日子看到火药在城墙上爆炸,只是伤人,对城墙毫无损毁。他放心不少,意味着这玩意的作用只是如此。故而并不是很担心。
却没想到……
硝烟弥漫,空气中飘散着硫磺味,很显然是火药的威力。他已经接到消息,宋朝在城墙下安装的火药。
坚固的幽州城,在这玩意面前,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耶律浚震惊了,也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与别的战事不同,幽州之战,城破人不会亡。有大军护卫,顺利突围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幽州会丢掉,燕云十六州会丢掉,对于如今的辽国而言,这等于是半壁江山。哪怕燕云不是契丹固有的土地,也根本丢不起。
耶律浚只觉得压力山大,那个缺口已经赌上了,幸好他们及时发现,派出了大量士兵反击,血战之后挡住了宋军的进攻。随后有利用沙袋,石块将城墙的缺口堵上。
堵上了又能如何呢?还不是一样的心惊胆战?天知道城墙之下还有没有地道,是否被宋军埋上了炸药,天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有爆炸。
现在他们需要的防御的重点不是几座城门,而是每一处的城墙,还需要时刻警惕。压力很大,面对火药,坚固的城墙已经形成虚设。
耶律浚有种不祥的预感,城中的契丹将来和士兵也有着不祥的预感。许久以来,辽国何曾经历过如此屈辱的战事?从来没有打仗如此憋屈。最重要的是莫名其妙,他们根本不知道下一刻面对的会是什么,不知道宋军还有多少意想不到的东西,未知才是最恐惧。
今日宋军的三弓床弩和投石车再次发射,但这一次落下的不是弩箭和石块,更不是那令人可怖的火药炸弹。
而是纸片,一张张的纸片,是关于上京叛乱的事情。
上面写着耶律挞不也在上京发动叛乱,如今正在与皇太后高滔滔相互对峙,上京城里一片血海,死伤不计其数。
看到这样的消息,契丹将士瞬间大惊失色。幽州正和宋朝人打的不可开交,这个时候需要上京的支持,最起码需要后方的稳定。可就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上京城里却发生了叛乱,此事的后果实在难以想象。
祖地不稳,江山动摇,后方出现如此大的变故,让前线将士人心浮动。对他们而言,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家人,他们的家人都留在上京城里,听说那里现在是一片血海。
很多的将士开始挂念自己的亲人,很想要回到上京去看看,已经开始无心恋战了。之前他们还有信心拖延到宋朝人主动撤军,但是现在……
宋朝人还有撤军的可能吗?那个什么的火器直接把他们打懵了,信心与耐心都在一点点的瓦解。
压力最大的无意是辽国皇帝耶律浚,上京竟然动乱了,他第一反应是不相信,认为这只是宋朝人动摇军心的无耻行径。
可是看到上面叙述的过程之后,他又觉得并非没有可能,更像是确有其事。如果真是如此,按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会是什么后果?他有些不敢想,母后和妹妹能否顶住耶律挞不也的进攻?一旦上京有失,辽国的局势,自己的处境又会是怎样的?
事情怎么会这样发展呢?耶律浚很懊恼,几欲抓狂,更加的不服气。自己的运气为何会这么差?耶律浚仰天喝问,却得不到什么的答案,反而使得旧伤复,健康情况堪忧。
如此情况下,他也没有时间休息,不说战局不利了,光是这些飞洒下来的传单,已经让契丹军心大乱了。耶律浚作为皇帝,必须要出来安抚军心,稳定局面。可是无论他如何解释,一再说这是宋人的阴谋诡计,上京安然无恙。
可是将士们还是一脸的疑问和不相信,或许当面不敢表达,但背地里都猜想不断,谣言更是可怕。没办法,被火药击碎了信心的士兵,已经逐渐没有了耐心,他们动摇的很厉害,已经无心再战了。
该怎么办?
耶律浚有些茫然了,上京到底是什么情况?眼下又该怎么办?
难道辽国在败亡在自己手中?
前后不过一两个月,意气风发的辽国新主已经颓废不堪,早已失去了往日的英姿,变的痛苦不堪!
……
对于这样的结果,赵昭乐见其成。耶律挞不也造反了,辽国的大后方出问题了,这是天意,当然其中也有**的痕迹。没有人知道,耶律挞不也身边的谋士,甚至是同榻而眠的姬妾都被宋朝人收买了,起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耶律挞不也本来就有野心,然后一点点的蹿腾,最终点燃,制造了这起事端。他在上京的胜败无关紧要,赵昭并不关心,他所需要的只是契丹人后院里燃起一把火。
也许如今这样的局面是最好不过的,耶律挞不也突袭皇宫失败,遭到反击,不得不退出上京城,与萧观音成对峙态势!
如果甚好,上京那边没有结果,才让耶律浚最为牵挂。萧观音母女和小太子耶律延禧要是死了,耶律浚没了牵挂,反而容易一意孤行。现在这样,他他怎么能安心呢?做出任何决定之前,都少不得要担心,瞻前顾后。
担心母亲和妻儿安全时,更担心耶律挞不也的反扑,军心动摇,难以抉择。如此情况下,宋军的机会才会更大,余下的两处埋着火药的地道且先留着,后面关键时刻再用。
且让耶律挞不也与萧观音对峙吧,且让耶律浚担心吧,如果辽国由此分裂,那倒是最好不过。
……
……
上京,因为萧酬翰等一众小将的出色表现,耶律挞不也的叛乱计划出师不利。
不过作为北院大王,家族的根基又十分深厚,即便是逃出了上京,依旧有强大的实力。
萧观音很清楚,凭借手中现在的这点力量,勉强对峙坚守上京是可以的,但想要平判没有可能。
而唯一能够解决这一危局的便是儿子耶律浚,如果他能够及时从幽州撤回来,事情还会有转机。
但是耶律浚撤离,就等于是放弃了幽州。虽然同样很残忍,但相比之下,上京比幽州更重要,辽国比燕云更重要。
已经有老臣建议,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必须要做出抉择,实在不行,还是放弃燕云,保全辽国的实力。否则拖延日久,迟则生变,幽州战事若是不顺利,耶律挞不也这边再有反复,辽国也就完了。
萧观音心中充满挣扎,这样的决定儿子能接受吗?可是不这样又该如何呢?尤其是辽东那边传来消息,女真和高丽再次蠢蠢欲动,使得辽国的处境更加糟糕。
臣子们提出请求,应该及时将消息送去幽州,请皇帝权衡。可是怎么送信呢?使用禽鸟或许也可以,但有可能被宋朝截获。再者,有些事情最好是当面禀告和劝说,要想办法进入幽州,还要找个能劝服耶律浚的人,当真是很难!
思索再三后,萧观音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她决定亲自走一遭幽州。
恩怨情仇,是时候做个了结了!(未完待续。。)
第七一九章 红颜恩怨自此结
幽州城下的激战还在继续,上京内外的对峙也在继续。
这个时候,辽国太后萧观音选择了南下幽州,她要为儿子的命运和辽国国运而奔走。
想要做到这一点,她必须要去见两个人,说服两个人。
这个两个人就是九五之尊的辽主和宋帝,一个是她的儿子,一个勉强算是她的情/人。
赵昭全然没想到,萧观音会来,而且指名要见他。说是要谈判,至于谈判的地点,则是在高粱河。
对于这样的要求,宋朝的臣子们都略微有些愕然。大部分的臣子都不赞成官家前去,都坚持辽国皇帝是成年人,太后虽有影响,但并不掌握大权。再者,高粱河这个地方是在太敏感,让人不得不心生提防。
百年前那一战转折点就发生在高粱河,太宗皇帝也是在那一战受的伤,然后战局变化,胜负改写,大宋的历史也改写了。
燕云百年殇,大宋为此付出的惨痛的代价,直到今日才有机会一雪前耻。
而今战局虽然对大宋有利,但大局还是维系在官家一人身上,眼看着胜利在望,焉能让官家轻易涉险?
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前功尽弃不说,大宋又不知道会遭遇怎样可怕的境况。
大臣们都不同意,但是赵昭却打算去走一遭。
人家辽国太后已经盛情邀请,要进行谈判,轻易拒绝似乎也于理不合,显得很不礼貌。既然大宋以礼仪之邦自诩。就要有个礼仪之邦的样子。
再者。从国家利益的角度而言。战争并不一定是唯一的方式,只要能达到目的,手段并不重要。既然萧太后要谈判,那就且先讨价还价一番再说。战争进行到这个地步,并不一定非要你死我活,鱼死网破。同时,这也是一个契机,再见萧观音一面。彻底了解彼此间的恩怨情仇。
至于安全问题,宋辽帝后在高粱河边谈判,这是光明正大的行为,难道还怕辽军偷袭吗?只要带上贴身侍卫,再调动一支骑兵随时策应,安全并无问题。现在在骑兵野战能力上,宋朝占据了主动权。
至于近身安全,萧观音特别说明了是两人单独见面,以赵昭的武力值,难道怕萧观音一个弱女子吗?
九月初三。时间商定好了,赵铮在李承与狄咏的双重保护下。赵铮骑着小白龙来到了高粱河边。
一座凉亭已经搭好,契丹扈从全都在三百丈开外,凉亭中一个雍容高贵的背影傲然独立。还是当年那个优雅的背影,但是无形中已经多了几分落寞。孤单寂寞一个人,身边甚至连个侍女都没有。
如此也算是坦诚,可以让彼此放心,两国帝后商谈的内容也无人可知,会绝对保密。
赵昭挥了挥手,也让护卫留在相同的未知,然后朝着高粱河边的亭子走了过去。
百丈……十丈……百步……十步……一步……
越是靠近,赵昭的心情就会有小小的波动,继而游戏起伏。有些事情哪怕过去了很久,但终究是发生过,难以忘却,今日正好做个了断。
终于,赵昭在离萧观音只有一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沉默,凉亭之中是短暂的沉默,萧观音和赵昭谁也没有先开口,也许是不知道说什么,也许是想要先听对方说点什么吧!
很安静,秋风吹拂的声音,高粱河涓涓细流的水声,还有两人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许久,萧观音终于先转过身来,还是那张美艳的容颜,还是那种风华绝代的感觉。只是她终究已经三十六岁了,已经是做祖母的人了,容颜已经开始衰老。眼角已经开始有皱纹,满头青丝中甚至已经混杂了白发。
风采依旧,高贵依旧,却已不如当年那般风情万种,楚楚动人,现在身上更多的则是尊贵和稳重,那应该是母仪天下的气度吧!只是眼神中也有些许的疲惫和担忧,甚至还有些苦楚,最近这段时间她的压力着实不小。
萧观音也静静地看着赵昭,六七年不见,当初稚嫩的小伙子,而今已经是大宋王朝的主人,睥睨天下。
一瞬间,萧观音竟然没有没认出来,甚至觉得有些陌生。直到定睛细看,发现了当年的轮廓后,才确定下来。
变化好大,萧观音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二十六七岁的青年,却已经君临天下,刚毅的面孔,威势不凡的气势,已经完全是个帝王了。这份气度远超儿子,也超过了丈夫,不得不承认,宋朝出了一代雄主。
但也就是这个人,将儿子,将自己,将大辽逼到了如今的处境上。
一时之间,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是许久的沉默。
许久,萧观音才轻声道:“谢谢!”
赵昭笑了,没想到萧观音张口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看来这是先私后公的节奏,先恩后怨的节奏啊!
所谓感谢,自然指的是《十香词》那件事,是自己帮助他们母子躲过耶律乙辛的陷害。可随后又导致了,他们母子之间误会,耶律浚正是因此才冲动南下的,致使局势如此凄惨的。这其中的恩恩怨怨到底该怎么说呢?又如何说得清楚呢?
赵昭嘴角动了动,没有笑出来,轻声道:“别来无恙?”
这一别,自然指的是六年前的那一别,说出口之后,赵昭才觉得自己明知故问,而且……
“有恙!”萧观音苦笑道:“相比于你,我的处境差远了。”
“很抱歉,我有心无力,帮不到你,也不希望这样。”
萧观音笑道:“有这个心思就足够了,不过,谢谢,我并不需要!”
“对啊,太后乃是北国国母,以天下养,什么得不到呢?”赵铮摇头道:“是我多虑了!”
萧观音笑了,但是很苦涩,这些年是尊贵的皇后,现在还是高贵的太后,可而今仔细想想。自己有什么呢?又得到过什么呢?
“没想到啊,当年的林主簿,摇身一变成了宋朝的皇帝。”
“哼哼,当时连我也没想到,能有今日,或许是天意吧!”赵昭意味深长道:“人生就是如此,也许所有的事情早就已经注定。所以才会有偶遇,才会有意想不到的巧合发生……”
赵昭很想要对六年前辽河边那晚的事情做点解释,道个歉,抑或对萧观音说点什么。可是终究还是还不了口,也许当年之事只是个意外,只是个注定的巧合而已。已经过去多年,何必再要提起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直接最初的对话竟然这样的酸涩,像是互相挖苦,最终却是两个人一起不痛快,以至于气氛很怪异!
“特里公主还好吗?”
“不太好!”萧观音道:“拜你所赐,特里现正在幽州忙着!”
恩情之后是怨恨,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说了半天,太后请坐,先喝口茶吧!”
“也好!”
凉亭内的石桌上,红泥小火炉已经准备好,赵昭远远招招手,立即有扈从送来茶具,然后立即远遁。
赵昭拿着陶罐,就近在高粱河里打了一罐水。
炉火燃烧,水壶李滋滋作响,白色的水气在秋风中消散。
上好的龙井茶叶落入热水之中,一点点的舒展开,最终漂浮其中。没有添加任何的作料,原味的清茶才是好味道,加了调料的茶汤简直就是黑暗料理。
萧观音默默地看着,轻声道:“你烹茶的手法很特别!”
“嘿,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如此烹茶,用清水涤荡出茶叶最原始的味道,也能另有一番滋味。”赵铮淡淡一笑道:“太后尝尝?”
“好吧,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萧观音没有任何的犹豫,根本不担心下毒,直接端起一杯清茶。先是在鼻头轻轻一嗅,果然清香扑鼻,轻轻品尝,清香之中有一丝微微的苦涩,却又让人回味无穷。
“好茶!”慢慢的品味清茶特有的魅力,萧观音赞不绝口道。
“既然太后看得上眼,那就让人送一些去上京!”
“多谢,但是不必了!”说完之后,两人地默契地举起杯子,皆是一饮而尽。
一杯清茶,恩怨情仇由此了结。
这一刻之后,他们的关系变得很纯粹,只是辽国太后与宋朝皇帝。
说严重点,是恩断义绝,接下来就是正经的国事谈判,只有国家利益,不再有私情恻隐之心。
“萧太后请!”
“赵官家请!”
按照宋辽“澶渊之盟”的约定,宋辽为兄弟之国。按照宋真宗与辽圣宗的兄弟关系推演,赵昭与耶律洪基和萧观音是平辈的,故而平起平坐。
放下茶杯,两国帝后的谈判也算正式开始了。
赵昭笑问道:“贵国的事情,萧太后能做主吗?可别谈完了以后,辽主不认证,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我能来,自然就能做主!”萧观音心中有数,只要能和赵昭谈出个结果,说服儿子并不难。
“那好!”赵昭点点头,又问道:“现在要不要将扈从请来?书/记官?起居注?”
“不必了!”萧观音的态度很坚决,她害怕有外人在场,自己便不能表现的如此决绝坚毅,她想要独自面对一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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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〇章 燕云十六州,没商量
“萧太后要见朕所为何事?”
“吾意两国交战,生灵涂炭,百姓受苦,不若罢兵言和,赵官家以为如何?”
赵昭笑道:“好啊,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也不愿意看到两国百姓受战争之苦。只是停战并非我大宋单方面可以决定的。”
萧观音:“那如今宋辽两国都有停战之心,不知赵官家意下如何?”
“那当然好了,两国能够达成一致,求之不得。”赵昭道:“只是不知这停战如何停法?”
“宋朝撤军,澶渊之盟作废,宋不必再向辽国付岁币。”
“只此而已吗?萧太后难得觉得,大宋以后还会向贵国送岁币?”赵昭冷笑道:“虽然我大宋不缺这几个钱,却也不会凭白送给你们。”
“那你要如何?”
“萧太后,何必废话呢?明人不说暗话,你知道我大宋出兵目的何在,大宋百姓百年来所期盼的又是什么!”赵昭道:“燕云十六州是最起码的要求,近来我大宋将士信心大增,大有牧马北/海(贝加尔湖)之心。朕觉得北/海太远了,潢水不错,夏日炎热,前往临潢成避暑似乎很不错。”
临潢城,契丹祖地,辽国上京!
萧观音玉面生寒,拳头紧握道:“燕云乃是晋国石敬瑭送给我国太宗皇帝的,并非你宋朝所有,凭什么给你?”
“萧太后,说这些冠冕堂皇之语有意义吗?”赵昭冷冷道:“燕云十六州自古就是我中原之地,石敬瑭那无耻之徒可恨。我中原人却有血性。必须要讨要回来。”
“哼……”萧观音默然无语。这些话而今确实徒劳,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萧太后,你通史书,该知道汉唐之时,我中原王朝的边界在哪里。”赵昭道:“我国士大夫一直有个梦想,就是恢复汉唐旧境,而今我大宋上下正在为这一目标而奋斗。”
“威胁我大辽?”
“事实俱在,萧太后若觉得是威胁。那就是好了。”赵昭道:“威胁本身并没有什么,关键看你们能不能扛得住,怕不怕威胁,这才是关键。孰轻孰重,萧太后自行权衡吧!”
“燕云十六州全都给不可能,我大辽将士也不会同意,必定会坚持到底。甚至与宋军激战,最终宋朝人能否拿下来还真不好说,至少会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赵官家,何必欺人太甚呢?”
“那是我的事情。不劳萧太后操心,我大宋将士不怕流血牺牲。只要能够夺回燕云十六州。大宋的勇士们愿意抛头颅洒热血。”赵昭的态度很坚决。
话是这么说,但谁希望将士伤亡,战事长时间拖延呢?那样即便是获胜,也是惨胜,反而不美。
尤其是赵昭刚刚登基就率军出征,长时间离开统治中心,朝政必定会有动荡。幽州之战不宜拖延太久,尤其是不能进入冬季,那样运河封冻,宋军的后勤补给绝对是噩梦。
至于幽州,有火药在,想要破城也并非难事。但城中的辽军若是拼死顽抗,会是什么后果?死伤会何其惨烈。赵昭不想这样,萧观音能来谈判,乐见其成。
其实这些事情,萧观音懂,耶律浚也懂。比拼的就是谁首先撑不住,很遗憾,辽国国内的叛乱让他们的境况很不好,契丹人已经无力将战争拖延到冬天。在如此局势下,他们必须要做出让步。
区别只在于,这个让步的幅度有多大?
萧观音沉默片刻道:“那好吧,贵我两国割让一步,以燕山为界,燕山以南的州县归宋。两国就此罢兵,签订盟约。”
山前七州,果然是这一套,这恐怕是上京城里契丹贵族商讨许久的结果吧!确实算是个让步。对于宋朝而言,实际上已经获得了燕山防线,这也算是不错的,但是……
赵昭坚定摇头道:“不行!”
“你还想怎样?”萧观音猛地站起来,大声道:“幽州是我国南/京,已经给你了,还想怎么样?”
“不行就是不行,燕云十六州,少一寸土地都不行!”
赵昭的态度很坚决,这是他和多位将军和幕僚商议,推测出来的结果。
燕云十六州是因为燕山和太行山而分成了山前七州和山后九州,貌似当中的燕山是最为关键的地方,是阻止北方游牧民族的骑兵的屏障。
但有了山前七州就一定能够守住北方边界,防御契丹骑兵吗?赵昭与大宋的将军们觉得,还是不妥当。
不管山前前后,燕云十六州是 一个整体。燕山以南的幽州是核心,是战略中心,但他的两翼同样重要。
西侧是太行山北支的余脉,别的不说,其中有两座城池武州和云州便属于山后九州。
云州便是后世的大同,武州是宣化,在明朝有个名字叫宣府。
众所周知,明王朝定都北/京,采用的是天子戍边疆的做法,再往北便受到了鞑靼和瓦剌的威胁。为此,大明王朝在京师外围,依托长城建立了坚固的防线。西侧最为重要的两个军事据点就是宣府和大同,这两座城池就是当时的北/京,而今幽州的门户,根本不容有失。
西有宣大,东有蓟辽,这便是明朝时间北/京最重要的门户,对于而今的幽州而言,若是没有了山后九州,等于西线门户大开。东侧的蓟州虽然在燕山以南,但是辽呢?
辽东之地在辽国手中,通往滦水流域的营、平、滦三州早在五代之初,就已经被契丹人占领,而这其中就包括了后世注定的山海关的险要之地。
由此可见,只拿下山前七州,是可以据守幽州的。但东西两侧的屏障和门户却大开,只要契丹人愿意,随时可以南下。
或许幽州城可以坚守,但是燕云一代,契丹骑兵将会如入无人之境,频频受到侵扰。那怎么能行呢?收复燕云,目的是要中原有个屏障,从而减少大宋在边防上惨痛代价,如果有山前七州,哪里有这个效果呢?
即便是拿下了幽州,边防依旧是个大问题。作为大宋北方的富庶之地,燕云地区频频受到契丹人侵扰也不是个事,既然出兵了,那就要一劳永逸,收复整个燕云。将大宋北部边防打造坚固,成就铁桶江山。
所以没有商量,山前七州肯定不行,必须要整个燕云十六州!
“你……”萧观音又坐了下来,低声道:“当真要这样逼我吗?”
“不是逼你,这是最起码的要求,萧太后还是走一遭幽州城,和贵国皇帝陛下好好商量一下,明天听你们答复!”赵昭语气坚定,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那股子其实让萧观音没来由有些害怕!
“明天?”
“没错,实话告诉你,如果你今天不来,幽州也撑不住了多久了。想必上京的情况也不妙吧,若是萧太后和辽主不能尽快给出答复,那么抱歉,我只好找耶律挞不也谈谈了!”
“你……”
赵昭淡淡道:“萧太后还是进城吧,我大宋将士会让路恭送的!”
说完之后,赵昭大踏步离开,留下黯然站在原地的萧观音。
……
……
耶律浚很奇怪,母亲怎么突然来了上京。
而且还穿过了宋军的包围圈,这是很神奇的事情,合理的解释似乎只有一个……
一想起来,耶律浚就浑身有些不自在,以至于见到萧观音没最起码的问候都没有,直接质问道:“母后是如何进城的?”
“我怎么进城很重要吗?我儿不先问问上京的情况?问问你儿,你妹妹可还安好?大辽国可还安好?”
“呃……”耶律浚不免有些汗颜,低声道:“上京都还好吗?”
“不好,耶律挞不也的大军还在城外,多亏了你妹妹,和老国舅的孙子萧酬翰,局面暂时能应付着。”萧观音沉声到:“但是支持不了多久的,该早些想办法才是。”
“那母后南下的意思是?”
“我来告诉你上京的局势,转达诸位王爷大臣们的意见。”
“他们怎么说?”
萧观音长叹一声,悠悠道:“与宋朝和谈,回师上京平叛。”
“和谈?不可能,只要在撑过一两个月,宋朝人就该撤退了。”
“可是上京撑不了那么久了,耶律挞不也正在拉拢各部,如果你迟迟不回去,会生大变故的。现在辽东那边也不安宁,女真人和高丽人又开始蠢蠢欲动,高丽甚至已经出兵窥视辽阳了……我们没办法了,不得不做出取舍,浚儿!”
“和谈?怎么和谈?赵昭现在能罢手?突围倒是未尝不可,可这一走,幽州就完了。”耶律浚满心不甘。
“可你要是不走,整个大辽就完了!”
“可是赵昭……”
“他已经答应了,可以罢兵……”
“你和他谈过了?”耶律浚凝视着母亲,质问道:“你答应了他什么?”
萧观音苦笑道:“我能答应什么?只听他提出了条件,你来做决断。”
“什么条件?”
“燕云十六州!”
“不!”耶律浚大吼一声,极为愤怒。
可是很遗憾,他的吼声直接被淹没了,大地微微颤抖之后,巨大的轰鸣声再次在幽州城墙下响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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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一章 历史轨迹
又是一坑火药在幽州城墙下爆炸了,耶律浚万分紧张,立即派人前去探查。
得到的消息是契丹军严阵以待,宋军只是炸塌了城墙,并不曾发动进攻。
为什么会这样?警告吗?
至少萧观音是这么认为的,赵昭既然答应她,就一定不会在这期间攻城。之所以炸掉城墙,只是为了增加点压力罢了。
这也是萧观音第一次领略到火药的威力,她终于知道,赵昭只给一天时间,并非是说大话,而是真正的最后通牒,宋军有神秘火器,他们完全有这个能力。
耶律浚也明白是怎么回事,赵昭此举是赤果果的威胁,天知道城墙下面还有多少火药?契丹士兵已经疲于防守了,根本不可能处处谨慎,总会有疏漏的。
只要炸开一处,防御堵塞不及时,幽州城就算破了。
火器这东西太厉害,在骑兵不占优势的情况下,耶律浚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够顺利突围。至少宋军是占优势,掌握主动的,他们拼死力战,是完全可能将自己留下的。赵昭若是发狠,付出惨重的代价,拼个辽国全军覆没,那可就……
这样的局面,耶律浚不敢想,他也知道上京的情况很不乐观,需要回师救援。但是投降,尤其是向赵昭投降,他做不到。
而且还要割让燕云十六州,说得好听是归还宋朝。可强大的契丹族抢来了宝贝,何曾归还过呢?
这是第一次,无意是莫大的耻辱。将会在史书上留下骂名。永远留在耻辱柱上。
出征之时。信誓旦旦要超越圣宗耶律隆绪,成就一代霸业。结果现在却成为辽国的罪人,耶律浚有些难以接受,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样惨痛的决定。
萧观音只是看着儿子,默然不语,这种时候需要他自己好好静一静。
但是耶律浚却静不下来,萧观音的态度反而让他局促不安,心里越发的扭曲。问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没有!”
“母亲就这么与他谈妥了?”耶律浚冷笑道:“他没有给母后面子吗?也不说优惠几个州县?”
“你……”萧观音目光陡然生寒,心中一阵阵的发冷,儿子的话太让人心寒了。
“母后确信这是最后的条件?莫不是被他迷的糊涂了?还是只想着再续前缘,稀里糊涂就答应了?”耶律浚的状况有些疯癫,也许内心之中不愿意承担战败的责任,推诿给了母亲,说出了大逆不道之言。
耶律浚尚未说完,萧观音猛地一巴掌就甩了过来,亲生儿子竟然这样说她。她的心在滴血!
“畜生!我怎么会生下你这般没良心的儿子?当年我是有过失,我已经内疚很多年了。你何必还有耿耿于怀?”萧观音冷冷道:“你觉得是耻辱啊,你想要找他报仇,可是你的本事在哪里?
你匆匆率军出征南下,为娘心中内疚,但如今看来,何尝不是你心胸狭窄,冲动莽撞的结果?上京危在旦夕,若非为了你,为了大辽,你以为我愿意南下走这一遭吗?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要落得怎样的下场,你想让大辽江山如何,自己想清楚了!”
说完之后,萧观音转身就走,强忍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瞬间泪流满面。昔日的情|人的逼迫,儿子的不理解和忤逆,她不知道心中的苦闷该向何处排解,只能默默咽下苦涩的泪水。
耶律浚有些不甘心,他也知道最后可能不得不如此,但他还是想要搏一搏。于是乎他派出了一队骑兵突围,想要尝试着是否能顺利冲出宋军的包围圈。
赵昭早料到会有如此情况,故而自从萧观音进城时,狄咏和郭逵等人就做好准备。辽国士兵刚刚冒头,便被迎头痛击,很快便铩羽而归了。
城墙再次被炸塌,尝试突围被宋军阻击,辽国大军的士气更加低落了。
耶律浚看在眼里,心里更加着急,惶惶不安了。偏生这个时候送来消息,耶律挞不也再次猛攻上京城,长公主耶律特里拼死力战,险些被刀砍中。若非兰陵君王萧酬翰拼死用胳膊挡了一刀,耶律特里已经一命呜呼了。
毫无疑问,上京的情况格外紧张,如果耶律浚大军再不回去,辽国的根基之地就要毁于一旦了!
与此同时,高丽与女真的联军也开始进攻辽阳府,辽国上下风雨飘摇,形势相当不容乐观。
雪片一样的告急文书送来,赵昭丝毫没有阻拦,全都以最快速度送进了幽州城里。
赵昭也捏了一把汗,萧观音到底能不能说服耶律浚,这是个问题。以谈判的方式结束战争,就此罢兵是最好不过的。
今日虽然成功阻拦了辽**队的突围行动,但损失也不小,契丹人真要大规模如此突围,想要阻拦很困难,至少付出的代价会极为惨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赵昭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原本想着收复燕云之后,将国界线继续向北推进,甚至还生出了灭亡辽国的想法。但现在赵昭想明白了,这个想法多少有些不切实际。
即便是这次战败了,即便是失去了燕云十六州,辽国的国力或许会下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实力还是不容小觑。而宋朝经过了皇位更迭和动荡,连续几年都有灾荒,河湟、西夏和交趾都进行过战争,此番收复燕云本就不是最恰当的时机,颇有不得已的感觉。
战争能进行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不错,宋朝在此期间的武力和后勤力量都已经发挥到了极致。如果辽国没有上京之乱,耶律浚坚守到冬天,赵昭怕是要步宋太宗的后尘。再来个高两河悲剧。
所以不奢望。不盲目好大喜功。这一次收复燕云十六州已经算不错了。至于来日,再看情况发展,另行筹谋吧!
赵昭现在有些担心,耶律浚若是坚持硬挺着,该怎么办?难道真血拼进攻幽州城吗?
……
煎熬的一天过去了,对赵昭如此,对耶律浚更是如此!
一夜的痛苦的权衡,耶律浚头上多了些许白发。整个人也变得憔悴不堪。门被推开了,晨光入屋,多少有些刺眼。
耶律浚举起手挡阳光的时候,瞧见母亲萧观音站门口,默默地看着自己,也等待着那个答案。
“答应他,和谈!”耶律浚用沙哑的声音说出了几个字,几个不太情愿,却又迫不得已,同样也重逾千斤的字。
萧观音轻轻点点头。他相信儿子还有起码的理智,尽管是个很残忍的结局。但至少还能保全很多。
这就是人生,有太多的迫不得已,必然有得,也必须有失。
……
宋皇佑十八年,辽国咸雍十年,宋辽两国激战幽州数月,最终停战和谈。
两国皇帝在高粱河会盟,对天盟誓,签订一系列条约。辽向宋归还燕云十六州,宋停止向辽国送岁币。“澶渊之盟”的内容,除了两国依旧为兄弟之国外,原来的条款全部作废。
当然了,自然也增添了新的内容,比如宋辽两国开展互市贸易,永结盟好等,此次事件史称“燕云之盟”。
随后两国罢兵停战,宋朝接管燕云十六州,狄咏作为燕山路防御使留守幽州,担任起镇守大宋北部边疆的重任。
施剑飞和罗建成,种师道等一众将领,也都留守各处要塞城池,巩固大宋的北部防线。皇帝赵昭则率领大军班师回朝,凯旋而归。
耶律浚很是不甘地离开了幽州,回去上京平定叛乱。他心中有太多的愤怒和不甘心,临走的时候他发誓要卷土重来。
可惜世间总有很多不如意的事,虽然耶律浚及时回撤,保住了上京城。但是耶律挞不也却率部逃走了,开始在四处打游击的战略,直到五年之后,才镇定平定。五年时间,辽国国内不稳,深受战争影响,国力大大减弱。
而东方的女真和高丽也越发的变本加厉,其联军甚至攻克了辽阳府,并且据守数年。平定了耶律挞不也之后,耶律浚率军前来,重新夺回辽阳。将女真重新撵到了白山黑水间,高丽见势头不对也立即退回了半岛,瞅着辽国不注意的时候,随时北上咬一口。
虽然平定了叛乱,但是耶律浚在战事中却旧伤复发,多年的战争奔波,加上心情抑郁,竟然就此一病不起。终于在登基后的第七个年头,重病不起,撒手人寰。他梦想着卷土重来,再取燕云的大计也就此烟消云散。
继位的是耶律浚八岁的儿子耶律延禧,辽主年幼,需要有人辅佐。最有资格的太皇太后萧观音却拒绝,自从七年前从幽州回来之后,她便居于寺庙之中,青灯古佛长伴。闲来则烹上一杯清茶,独自饮用。她有个习惯,茶只喝宋朝杭州的龙井,烹茶时也不添加任何的佐料,她总是说茶水清香,略有苦涩,喝起来正是人生滋味。
萧观音不出山,耶律延禧之母萧氏则没有多少本事,无力掌管国家大事。反而是大长公主耶律特里,出面辅佐侄子,直到他十六岁亲政。
“燕云之盟”后,耶律特里从各方面打探,终于知道了母亲一直掩藏的那个秘密是什么。最初的时候她有些不能接受,但是渐渐的也就淡漠了。她长大了,不是那个依恋大哥哥的小女孩了,何况那人还是敌国皇帝,一手将大辽逼迫了如今的地步。
她开始喜欢上另外一个人,那个在耶律挞不也之乱中帮自己挡刀的男人——兰陵君王萧酬翰,并嫁给了他。此后夫妻二人一同辅佐耶律浚,以及幼年的耶律延禧,在契丹历史和臣民心目中,留下了“圣公主”的美名。
尽管圣公主很努力,但辽国早已不复从前,再想要恢复昔年荣光已经没有可能。加上草原上不断有部族兴起,为了镇压异族,稳定内部,消耗了辽国大量的国力,再也无力图谋燕云。
值得一提的是,如此一来,辽国国祚反而延续的更久。至少白山黑水间的女真人没有兴起,耶律延禧不再是辽国末代君主,如此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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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 我的江山,如诗如画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以前不觉得,但自从过了三十岁,赵昭觉得时间流逝真的很快!
尤其是看到身边不断有人离开,会越发觉得生命短暂,时间仓促,白驹过隙这个词一点都不夸张。
正统二年,孟老夫人去世,赵昭将老祖母追封为吴国夫人,隆重下葬。正统五年,垂暮之年的曹国舅,撒手人寰。
一年之后,六年安详快乐的晚年生活后,曹太后去世。赵昭悲痛不已,按照礼制为嫡母守孝,随后将其与仁宗皇帝一同合葬永昭陵。
八年后的正统十四年春,赵昭将再一次前往永昭陵,一个对他这一生,对大宋王朝至关重要的人临终垂危。
一代名将,仁宗皇帝最忠诚的臣子狄青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看着病床上苍老憔悴的狄青,赵昭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拉着狄青的手,不敢松开,唯恐一松手,老人家便一去不回了。
如果不是他二十年忠心耿耿,坚持不懈寻找,自己哪有机会知晓身世,回归皇室,再坐上皇位呢?
如今这个老人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赵昭觉得很不舍,更觉得愧疚。三十八年前,狄青就成了一个活死人,一直在暗里地为寻找并保护大宋皇室嫡传血脉而默默奉献。为此他取下了仁宗皇帝亲赐的黄金面具,成为一个铁面人。
赵昭答应过他,登基之时,亲手为他带上黄金面具的。但真正到了那个时间。却不容许他这样做。如果让世人知道狄青的存在。那么赵昭之前许多的行为都会显得很刻意。甚至还有些卑鄙,可能还会影响到仁宗皇帝的名誉,也会有更多的皇室丑闻曝光。
对于一个登基之初,就要御驾亲征离开都城的皇帝而言,这会伤害到他伟光正的高大形象,对于统治稳定不利。于是乎,狄青又一次选择了牺牲,依旧是个见不得光的活死人。
直到今天。他生命走到了最后时刻,依旧如此,赵昭好生愧疚。
狄青却满不在乎道:“官家,老臣这一生最骄傲的事情不是在西北战功赫赫,不是平定了侬智高叛乱,而是找回了官家你。灭西夏,复燕云,几代人的梦想终于实现了,先帝在天之灵一定很欣慰,老臣也算是不负所托。可以从容去见先帝了。”
“狄公……”多少年了,君临天下的帝王何曾流过泪?这是自曹太后去世后的第二次。
“陛下不必感伤。老臣有生之年能看到大宋这般强盛,很欣慰了,很满足,现在该去见仁宗皇帝了。”狄青笑了,苍老的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官家,公公既然这么说了,你就不要伤心了,让公公从容走吧!”
“好!”赵昭转身对清河郡主道:“黄金面具呢?”
清河郡主随即奉上一个匣子,里面红绸包裹的正是那块荣耀无限的黄金面具!
赵昭拿在手中,忍不住有些颤抖,沉吟了许久才道:“狄公,迟了十四年,今天给你带上,你也好安心。”
“好,如此老臣就可以英姿勃勃去见先帝了,我还是当年威武的狄汉臣!”狄青又笑了,能在临死前满足这个心愿,便彻底没有遗憾了。
赵昭双手拿起面具,缓缓戴在狄青沟壑纵横的脸上,一瞬间暮气沉沉的眼神陡然间英气逼人,面具之下还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狄大将军。
片刻之后,英气消失,眼神也逐渐开始涣散,干枯瘦弱的手滑落下去,一代名将就这样走了!狄府之中,顿时哭声震天,两行热泪从赵昭眼角滑落。
翌日,赵昭在朝堂上宣布追封狄青为河阳郡王,迁坟陪葬于永昭陵(实为安葬),灵位配享太庙,其子狄咏加封安国公。
圣旨一出,一片哗然,狄青死了好几十年了,突然追封为王算怎么回事?狄咏这些年守卫幽州有功,封个国公倒也说得过去。但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追封其父吧?还有就是配享太庙,这一般都是宰相文臣的殊荣,一个贼配军出身的武人哪有这个资格?
有人不服气了,两位御史就出面弹劾了,可是谁也没想到,一向宽厚,广开言路的官家竟然大发雷霆,将两名御史贬官到了偏远地区。所有的朝臣都震惊了,有人还想要劝谏,不过从一些老臣那里得知一些隐约的消息之后,全都噤声了。
他们很庆幸自己的奏疏没有递上去,狄汉臣完全有这个资格封王,那两个御史活该倒霉。
狄青安葬之后,赵昭亲自往永昭陵祭奠。送走了一位老人,赵昭的心情有些沉重,决定出巡一趟散散心。
江宁,赵昭决定去一趟江宁,故地重游,自己最初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在那里!
一听说要去江宁,孟若颖、顾月伦和沐思虹都嚷着要故地重游,赵昭无奈只好带上他们。
没有大队的人马和帝王排场,只带了些许贴身侍卫,明月宗的卫队则在暗中保护,就这么微服私访往江宁而去。
而今的大宋已经今非昔比了,无论是疆域、兵力、经济、文化都多有变化。正统元年,河西收复之后,景思立与赵元凯率军进入西域,用两年时间将天山南北纳入大宋版图。安西都护府和北庭都护府再次出现,中原王朝的西边疆域再次到达葱岭。
至于南方,正统五年,交趾弹丸之地再次蠢蠢欲动,大将军郭逵再次率军出征。这一次,在白练江大败交趾主力,大宋生生追到了占城海边,将交趾王斩杀。宋军随即行动,将整个中南半岛纳入大宋版图。
回师时,郭逵意外发现当地的稻米产量很高,故而引进到了大宋。占城稻开始在大宋南方各州县广泛种植。产量提高了不少。
如此一来。西南部的大理被大宋两面夹击,生存空间越来越小,还时常受到吐蕃的部落的侵扰。正统九年,大理保|定帝段正明上表臣服大宋,西南之地归属大宋,赵昭立即册封其为滇王,并询问段正明有没有一个侄子叫段誉,不知道会不会六脉神剑?
高原上的吐蕃。还是在四分五裂中,稍微强大一点的董毡所部,一直向大宋称臣,安分守己。赵昭没兴趣攻伐高原,葬送士兵的性命,一味开疆拓土,眼下的大宋没有这个必要,赵昭不想死后落下穷兵黩武的骂名。
至于东北的疆域,则止步燕云十六州,由狄咏驻守。多年来已经打造出一条牢固的防线。赵昭对于疆域已经没什么野心了,但是十六岁的太子赵鸿却有想法。随着大宋水师的不断发展,沈括逐渐改良,将火器安装到海船上之后。
赵鸿便有心思,派舰队前去教训一下高丽王,不要以为隔着海洋,就可以嚣张,不把大宋放在眼里。然后还可以顺带进攻辽东,完颜阿骨打和顾东平,对那里颇有兴趣,愿意为先锋。
对于儿子的行为,赵昭不反对,甚至还说,既然要出海进攻,可以考虑下高丽再往东的四个大岛屿,大宋不介意在那里多几个州县。
至于辽国,早已大不如前,其存在丝毫威胁不到大宋。反而有效地遏制了北方其他的游牧民族,让他们之间相互内耗,大大缓解了大宋的边防压力。
而大宋以互市贸易为手段开展的经济和文化入侵效果很不错,辽国对大宋的依赖已经到了非常搞的地步。赵昭很开心,也注重礼尚往来,每年都会送点龙井茶去上京,据说萧太后很喜欢。
赵昭等人本来是坐船走水路的,结果到了泗州之后,水路便不通畅了。大宋的经济快速发展,南北的物资交流越发的频繁,货物运送需要也更高了。尽管运河已经几次疏浚,甚至拓宽了,但似乎还是赶不上需要。
好在鄂州一代的汉水河道已经整修过了,两湖与蜀地的物资可以选择由长江转运汉江,在襄阳登陆,运送往中原各地。
见到泗州运河繁忙,赵昭等人也就弃舟登岸,走旱路南下。一路上许多的城池市镇上都锣鼓喧天,大宋农|业银行的普及度已经很高了。王安石当时提出的青苗法初衷其实没什么不好的,只是按照他的那种方式执行,必然会出问题。
经过数年的研讨和改革,具有大宋特色的农|业银行,这一先进的金融机构应运而生。用银行代替常平仓,也彻底断了青苗钱与官员政绩的关系。百姓愿意怎么借,银行愿意怎么贷,他们根本插不上手。
至于大宋农行的顶头上司则是大宋户部,与三司分开,独立进行管理。随着大理并入,滇铜大量开采,加上湿法炼铜,大宋缺铜的窘境一定程度上得到改善,铜钱的数量和质地逐渐增加。再配合改良版的“交子”(纸币)推行,大宋的金融和经济日渐好转。
如此一来,王安石当初不能实现,或者说适得其反的政策,都能逐渐改良加以推行。
加上大宋在西北和南方扩充了大量的领土,越来越多的流民开始被迁徙去开垦土地,而非是编入厢军。大宋不需要再养那么多的兵痞子,领土扩充也意味着需要更多的地方官,随着改革的进行,需要开辟的新部门也逐渐增多。
赵昭趁机对大宋行政体系做了微调,制衡并未完全打破,但是冗官的问题得到了一定的改善。最重要的是百姓的生活逐渐改善,微服出巡的赵昭见到如此情况,大为欣慰。
狄青去世的悲痛心情也得到缓解,一路游山玩水就到了江宁。这里已经成为大宋长江下游最繁华的城市,经济文化中心。
城池的面积在扩大,秦淮河两岸比昔日更加繁华。王安石告老还乡,不曾二度担任江宁知府,玄武湖也逃过了被围湖造田的命运,如今是江宁城风景绝佳之地。
站在玄武湖边,赵昭不禁感慨,来到大宋之初。有个很简单的愿望。紫金山上看看风景。玄武湖边吟诗作赋。秦淮河上寻花问柳,谁曾想造化弄人,竟然稀里糊涂成了大宋皇帝。
如今站在玄武湖边,想要作首诗却又毫无头绪,根本酝酿不出情绪。既然自己做不出来,那就去听听别人的……
赵昭信步走过玄武湖畔,李承带着明月暗卫悄悄跟随在侧,直到在风荷院前停下。
李承抬头看过去。一个中年男子好像正在授课,内容貌似是太史公《史记》中的《货殖列传》,听众则是一群十五六岁学童。学童们一知半解,似懂非懂,却听得出神。中年男子侃侃而谈,讲的井井有味,很是享受。
赵昭就是这么看着,听着,并不上前打扰。那边的师生都很投入,根本不曾发现有观众在侧。
直到半个时辰后。授课完毕,学童们一哄而散。中年男子才看到赵昭。先是微微惊讶,随即扔下手中的书卷,匆匆过来见礼。
赵昭摆摆手,笑问道:“一别多年,元泽可还好?”
授课的中年男子不是王雱又是谁呢?只是从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变成了四十多岁的老大叔。
王雱道:“托官家的福,一切都好!”
“令尊大人可还好?”
“还好,只是年纪大了,眼睛有些花了,耳朵也有背!”王雱道:“也多亏了官家恩典,让家父到江宁来医治养病,还赐居风荷院。”
“王公喜欢吗?”
王雱笑道:“喜欢,不过家父一生节俭,每日看到玄武湖水波滔滔,便感叹要是能废湖造田多好!”
“哈哈!”想起此事,赵昭不由哈哈大笑,哪怕是历史和人生轨迹都发生了改变,王安石亡湖之心依旧不死啊!
赵昭随即问道:“刚才听你讲《货殖列传》,对财货经济之道颇有研究?那你告诉朕,到底是该藏富于民,还是藏富于国呢?”
王雱迟疑了一下,与赵昭两人相视大笑。当年两人初次见面,王雱便问的这个问题。
“其实只要农商发展,百姓富足,变革自然会潜移默化地产生,何必揠苗助长呢?一个不小心,就适得其反了。”王雱叹道:“昔年我与家父都太着急,也太浅薄了。”
“哼哼,能让元泽低头认错,当真不容易啊!”赵昭笑道:“去汴梁吧,户部侍郎的缺还没人补,就你了!”
“呃……”
幸福来的太突然,抑或是别的原因,王雱当场有些愕然了。
“怎么?不愿意吗?”赵昭笑了笑,王雱特意在玄武湖边授课,目的就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说明他还有出仕之心。明月宗早把消息报上去,今日来玄武湖就是为了见王雱,圆他一个梦。
王雱道:“承蒙官家高看,求之不得,本该立即从命的,只是……”
赵铮顺着王雱的目光看过去,年近七十的王安石正颤颤巍巍走过来,身边跟着一个年近花甲的小老头。
那小老头目光呆滞,傻乎乎的,对王安石却格外的殷勤恭敬,与昔日奸诈狡猾的吕惠卿简直是天壤之别。
赵昭登基之时,曾清理过赵顼余孽,大部分人都伏法了,韩琦这等人也自尽了。但吕惠卿是个例外,像是人间蒸发一样从汴京消失了。
没想到十四年后,他竟然出现在江宁,出现在昔日恩师,生死仇敌王安石身边。
“官家莫怪,雱并非知情不报,他这些年流落在外也算吃尽了苦头,他的脑子已经坏掉了,就像是个痴傻的小孩。家父发现时,他正在被乞丐欺负,也着实可怜。”王雱道:“他好像记得家父,继而求救,家父就将他收留下来了,请官家见谅!”
“你还恨他吗?”
“恨?”王雱摇摇头:“这多年过去了,恨还有意义吗?他这样子也算是罪有应得,我还有什么可恨的?”
“好!”赵昭吩咐道:“令尊大人由江宁府照顾,你去汴京吧,相信令尊也希望你能完成他未竞的事业。”
赵昭知道,王雱已经今非昔比了,今日的他更成熟,更豁达,也真正可以堪当大任。说完之后,赵昭转身扬长而去。
老眼昏花的王安石站在路口,怔怔地看着赵昭离去的方向,经不住老泪纵横!
“老师,你怎么哭了?”快六十岁的吕惠卿,语调里带着几分奶声奶气,很滑稽,却也很悲凉,或者说是罪有应得吧!
赵昭回头看了一眼玄武湖,风和日丽,风景正好。流人如织,尽情玩耍,街边的摊贩努力叫卖,生意兴隆……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脸上都洋溢着的幸福的笑容,赵昭欣慰,感慨万千。
这就是我的臣民,幸福快乐;这就是我的江山,如诗如画!
……
回到已经改建为行宫的孟府,三位已经当娘的皇妃正在院中荡秋千,爽朗的笑声几乎和当年一模一样。
一瞬间,赵昭有些错觉,仿佛是回到了二十一年前。
秋千架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美人儿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
(全书完)(未完待续。。)
ps: 明日会写个完本感言和一些说明。
关于萧观音和耶律特里
关于萧观音和耶律特里的归宿,貌似有点争议,对此做点说明。
以前有读者印象时,其中最多的就是美女全收,这种想法三问完全理解,但小说中也要根据剧情来安排。
萧观音和赵昭就那一晚的缘分,而后虽然不见面,但彼此有一些感情纠葛。可惜他们的身份,一个是宋朝皇帝,一个是辽国太后,注定不能在一起。倘若耶律浚还是幼儿,或许有这个可能,但是有一个成年的耶律浚横亘在中间,便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耶律浚不可能容许自己的母亲和对手仇敌有染,萧观音在赵昭和耶律浚之间,只能选择儿子,选择辽国。
辽河边那件事情曝光之后,她很难面对儿子和女儿,死去的丈夫,甚至是她自己。
出家,青灯古佛常伴是唯一的出路。有些残忍,有些无奈。
赵昭可以救她性命,但改变不了她的处境和心境,与萧观音的感情和对辽作战本身就是莫大的矛盾,能做的只能是送一些茶叶。萧观音按赵昭的方式来烹茶,清香而苦涩,有遗憾却也有回忆,正是人生滋味。
至于耶律特里,送人这话从何说起?文中对她着墨比较多,最初三问确实有心将她写成女主之一。但后来觉得不妥,耶律特里从几岁时就喜欢爱慕赵昭不现实,那种喜欢就像是对邻家大哥的崇拜。
当她长大,情窦初开,不再懵懂之后,这种崇拜和爱情会被区分开。耶律乙辛与耶律挞不也的两场叛乱之后,耶律特里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懵懂的小女孩,她对赵昭的感情还能一成不变吗?
何况宋辽两国敌对,他们没有走到一起的可能。这个时候,当她身边出现另一个年轻有为,愿意为她牺牲,让她感动的男子,移情别恋也在情理之中。萧酬翰就是历史上耶律特里的驸马。
最重要的一点,耶律特里一直是单相思喜欢赵昭。但是,赵昭从来没有表现出喜欢耶律特里,同样是萝莉,他更喜欢顾月伦和王朝云。
对于耶律特里而言,赵昭只是她的生命里一个重要的过客,严格意义上讲,可能连缘分都算不上。
不要告诉我,只要灭了辽国,一切问题迎刃而解。根本不现实,第一,当时的宋朝没有灭辽的实力,灭辽也未必是件好事;第二,那样一来,萧观音、耶律特里与赵昭之间就真是不共戴天之仇了。
再有一个很现实的原因,今年有净网行动,对情节审核与要求比较严格。赵昭和萧观音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耶律特里作为女儿再……这就不合适了,三观要端正哈,望理解!
十全十美的事不多,哪怕是在小说里,也是有逻辑的,不能天马行空,无限y|y。
也许有点遗憾,却能多点回味!(未完待续。。)
完本感言
完结了,一个故事讲完了。
两百三十多万字,首先感谢编辑的帮助,各位读者的支持,谢谢你们。
看到有评论说烂尾,三问要说,没有,没有烂尾!
或许是因为开新书和最近更新不稳定的缘故,有读者产生了这种感觉吧!
不同的读者,对小说,对结尾的看法不同,结尾的方式可能不符合你的期望和预想,但依旧是个完整的故事。有的读者对此比较认同,谢谢理解!
看评论,有读者是认为没写大航海,没写改革和扩张!
《宋王》的主角赵昭是皇帝,在古代社会,一个皇帝可能长时间离开都城,离开本土,出去航海发现新大陆?带兵前去西征,征服亚欧,征服全世界吗?
很明显,这不现实。御驾亲征,只能是短时间在本土的重要战事。再者,这样的情节真的有意思吗?
也许有人说可以派人去,主角不能参与的情节,即便勉强写出来还有意思吗?其实所有的事情未必需要主角全部完成,沈括已经把火器装上了海船,年轻的太子赵鸿已经动心讨伐高丽和岛国了,无论是航海还是扩张,已经有趋势了。
至于改革,没有必要专门写。赵昭已经是皇帝,没有对手,单纯写改革的过程很枯燥乏,没有可读性。
关于科技与变革,就如王雱所言,只要经济发展,百姓富足,有了需求,变革会在潜移默化中出现,何必揠苗助长呢?弄不好还会适得其反,事物的发展规律就是如此。
王安石为何老泪纵横?因为他明白了这个道理,发现自己错了。不过他没做好,没做到的事,赵昭会完成,王雱也会参与。
我们喜欢宋朝,是因其繁荣富足,文化灿烂,抑或宋词的婉约。为何非要将它改造成现代社会呢?我们所不忿的是宋对辽、西夏、金的战争中,表现很屈辱。主角灭西夏,复燕云,金国可能再也不会出现,已经一雪前耻了。
《宋王》讲的是一个流落民间的皇子回归皇室,夺回皇位,收复燕云灭西夏,富强大宋过程的故事,现在故事讲完了,该结束了!
当然,收复燕云这段,三问不擅写战争,加上最近状态也不好,可能有些粗糙。对此,三问深表歉意,后面会多看书,争取改观提高。
《宋王》结束了,新书《宰辅》故事已展开,里面有宋初波云诡谲的明争暗斗,有大、小周后,花蕊夫人,美女好多,故事会很精彩。三问也会总结《宋王》的经验教训,新书肯定会有提高。
希望喜欢《宋王》的朋友,移步去看《宰辅》,三问需要你们的支持!
烦人的私事终于办完了,接下来三问会静心全力写文,《宰辅》更新会加快,尤其上架后会爆发哦!
另外,订阅《宋王》超过百分之三十的读者注意下,稍后在《宋王》主页右侧有个完本满意度投票,别忘记哦!
三问拜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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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雍熙三年,宋太宗北伐燕云,惨败而归,忧思惆怅。
遣使华山,问卜陈抟,得一批言——春秋一甲,落花流水,乘风纵横,宋扬天下。
六十年后,东京梦华,汴河滔滔,一个少年乘风破浪而来……(未完待续。)
终章 我的江山,如诗如画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以前不觉得,但自从过了三十岁,赵昭觉得时间流逝真的很快!
尤其是看到身边不断有人离开,会越发觉得生命短暂,时间仓促,白驹过隙这个词一点都不夸张。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正统二年,孟老夫人去世,赵昭将老祖母追封为吴国夫人,隆重下葬。正统五年,垂暮之年的曹国舅,撒手人寰。
一年之后,六年安详快乐的晚年生活后,曹太后去世。赵昭悲痛不已,按照礼制为嫡母守孝,随后将其与仁宗皇帝一同合葬永昭陵。
八年后的正统十四年春,赵昭将再一次前往永昭陵,一个对他这一生,对大宋王朝至关重要的人临终垂危。
一代名将,仁宗皇帝最忠诚的臣子狄青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看着病床上苍老憔悴的狄青,赵昭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拉着狄青的手,不敢松开,唯恐一松手,老人家便一去不回了。
如果不是他二十年忠心耿耿,坚持不懈寻找,自己哪有机会知晓身世,回归皇室,再坐上皇位呢?
如今这个老人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赵昭觉得很不舍,更觉得愧疚。三十八年前,狄青就成了一个活死人,一直在暗里地为寻找并保护大宋皇室嫡传血脉而默默奉献。为此他取下了仁宗皇帝亲赐的黄金面具,成为一个铁面人。
赵昭答应过他,登基之时,亲手为他带上黄金面具的。但真正到了那个时间。却不容许他这样做。如果让世人知道狄青的存在。那么赵昭之前许多的行为都会显得很刻意。甚至还有些卑鄙,可能还会影响到仁宗皇帝的名誉,也会有更多的皇室丑闻曝光。
对于一个登基之初,就要御驾亲征离开都城的皇帝而言,这会伤害到他伟光正的高大形象,对于统治稳定不利。于是乎,狄青又一次选择了牺牲,依旧是个见不得光的活死人。
直到今天。他生命走到了最后时刻,依旧如此,赵昭好生愧疚。
狄青却满不在乎道:“官家,老臣这一生最骄傲的事情不是在西北战功赫赫,不是平定了侬智高叛乱,而是找回了官家你。灭西夏,复燕云,几代人的梦想终于实现了,先帝在天之灵一定很欣慰,老臣也算是不负所托。可以从容去见先帝了。”
“狄公……”多少年了,君临天下的帝王何曾流过泪?这是自曹太后去世后的第二次。
“陛下不必感伤。老臣有生之年能看到大宋这般强盛,很欣慰了,很满足,现在该去见仁宗皇帝了。”狄青笑了,苍老的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官家,公公既然这么说了,你就不要伤心了,让公公从容走吧!”
“好!”赵昭转身对清河郡主道:“黄金面具呢?”
清河郡主随即奉上一个匣子,里面红绸包裹的正是那块荣耀无限的黄金面具!
赵昭拿在手中,忍不住有些颤抖,沉吟了许久才道:“狄公,迟了十四年,今天给你带上,你也好安心。”
“好,如此老臣就可以英姿勃勃去见先帝了,我还是当年威武的狄汉臣!”狄青又笑了,能在临死前满足这个心愿,便彻底没有遗憾了。
赵昭双手拿起面具,缓缓戴在狄青沟壑纵横的脸上,一瞬间暮气沉沉的眼神陡然间英气逼人,面具之下还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狄大将军。
片刻之后,英气消失,眼神也逐渐开始涣散,干枯瘦弱的手滑落下去,一代名将就这样走了!狄府之中,顿时哭声震天,两行热泪从赵昭眼角滑落。
翌日,赵昭在朝堂上宣布追封狄青为河阳郡王,迁坟陪葬于永昭陵(实为安葬),灵位配享太庙,其子狄咏加封安国公。
圣旨一出,一片哗然,狄青死了好几十年了,突然追封为王算怎么回事?狄咏这些年守卫幽州有功,封个国公倒也说得过去。但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追封其父吧?还有就是配享太庙,这一般都是宰相文臣的殊荣,一个贼配军出身的武人哪有这个资格?
有人不服气了,两位御史就出面弹劾了,可是谁也没想到,一向宽厚,广开言路的官家竟然大发雷霆,将两名御史贬官到了偏远地区。所有的朝臣都震惊了,有人还想要劝谏,不过从一些老臣那里得知一些隐约的消息之后,全都噤声了。
他们很庆幸自己的奏疏没有递上去,狄汉臣完全有这个资格封王,那两个御史活该倒霉。
狄青安葬之后,赵昭亲自往永昭陵祭奠。送走了一位老人,赵昭的心情有些沉重,决定出巡一趟散散心。
江宁,赵昭决定去一趟江宁,故地重游,自己最初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在那里!
一听说要去江宁,孟若颖、顾月伦和沐思虹都嚷着要故地重游,赵昭无奈只好带上他们。
没有大队的人马和帝王排场,只带了些许贴身侍卫,明月宗的卫队则在暗中保护,就这么微服私访往江宁而去。
而今的大宋已经今非昔比了,无论是疆域、兵力、经济、文化都多有变化。正统元年,河西收复之后,景思立与赵元凯率军进入西域,用两年时间将天山南北纳入大宋版图。安西都护府和北庭都护府再次出现,中原王朝的西边疆域再次到达葱岭。
至于南方,正统五年,交趾弹丸之地再次蠢蠢欲动,大将军郭逵再次率军出征。这一次,在白练江大败交趾主力,大宋生生追到了占城海边,将交趾王斩杀。宋军随即行动,将整个中南半岛纳入大宋版图。
回师时,郭逵意外发现当地的稻米产量很高,故而引进到了大宋。占城稻开始在大宋南方各州县广泛种植。产量提高了不少。
如此一来。西南部的大理被大宋两面夹击,生存空间越来越小,还时常受到吐蕃的部落的侵扰。正统九年,大理保|定帝段正明上表臣服大宋,西南之地归属大宋,赵昭立即册封其为滇王,并询问段正明有没有一个侄子叫段誉,不知道会不会六脉神剑?
高原上的吐蕃。还是在四分五裂中,稍微强大一点的董毡所部,一直向大宋称臣,安分守己。赵昭没兴趣攻伐高原,葬送士兵的性命,一味开疆拓土,眼下的大宋没有这个必要,赵昭不想死后落下穷兵黩武的骂名。
至于东北的疆域,则止步燕云十六州,由狄咏驻守。多年来已经打造出一条牢固的防线。赵昭对于疆域已经没什么野心了,但是十六岁的太子赵鸿却有想法。随着大宋水师的不断发展,沈括逐渐改良,将火器安装到海船上之后。
赵鸿便有心思,派舰队前去教训一下高丽王,不要以为隔着海洋,就可以嚣张,不把大宋放在眼里。然后还可以顺带进攻辽东,完颜阿骨打和顾东平,对那里颇有兴趣,愿意为先锋。
对于儿子的行为,赵昭不反对,甚至还说,既然要出海进攻,可以考虑下高丽再往东的四个大岛屿,大宋不介意在那里多几个州县。
至于辽国,早已大不如前,其存在丝毫威胁不到大宋。反而有效地遏制了北方其他的游牧民族,让他们之间相互内耗,大大缓解了大宋的边防压力。
而大宋以互市贸易为手段开展的经济和文化入侵效果很不错,辽国对大宋的依赖已经到了非常搞的地步。赵昭很开心,也注重礼尚往来,每年都会送点龙井茶去上京,据说萧太后很喜欢。
赵昭等人本来是坐船走水路的,结果到了泗州之后,水路便不通畅了。大宋的经济快速发展,南北的物资交流越发的频繁,货物运送需要也更高了。尽管运河已经几次疏浚,甚至拓宽了,但似乎还是赶不上需要。
好在鄂州一代的汉水河道已经整修过了,两湖与蜀地的物资可以选择由长江转运汉江,在襄阳登陆,运送往中原各地。
见到泗州运河繁忙,赵昭等人也就弃舟登岸,走旱路南下。一路上许多的城池市镇上都锣鼓喧天,大宋农|业银行的普及度已经很高了。王安石当时提出的青苗法初衷其实没什么不好的,只是按照他的那种方式执行,必然会出问题。
经过数年的研讨和改革,具有大宋特色的农|业银行,这一先进的金融机构应运而生。用银行代替常平仓,也彻底断了青苗钱与官员政绩的关系。百姓愿意怎么借,银行愿意怎么贷,他们根本插不上手。
至于大宋农行的顶头上司则是大宋户部,与三司分开,独立进行管理。随着大理并入,滇铜大量开采,加上湿法炼铜,大宋缺铜的窘境一定程度上得到改善,铜钱的数量和质地逐渐增加。再配合改良版的“交子”(纸币)推行,大宋的金融和经济日渐好转。
如此一来,王安石当初不能实现,或者说适得其反的政策,都能逐渐改良加以推行。
加上大宋在西北和南方扩充了大量的领土,越来越多的流民开始被迁徙去开垦土地,而非是编入厢军。大宋不需要再养那么多的兵痞子,领土扩充也意味着需要更多的地方官,随着改革的进行,需要开辟的新部门也逐渐增多。
赵昭趁机对大宋行政体系做了微调,制衡并未完全打破,但是冗官的问题得到了一定的改善。最重要的是百姓的生活逐渐改善,微服出巡的赵昭见到如此情况,大为欣慰。
狄青去世的悲痛心情也得到缓解,一路游山玩水就到了江宁。这里已经成为大宋长江下游最繁华的城市,经济文化中心。
城池的面积在扩大,秦淮河两岸比昔日更加繁华。王安石告老还乡,不曾二度担任江宁知府,玄武湖也逃过了被围湖造田的命运,如今是江宁城风景绝佳之地。
站在玄武湖边,赵昭不禁感慨,来到大宋之初。有个很简单的愿望。紫金山上看看风景。玄武湖边吟诗作赋。秦淮河上寻花问柳,谁曾想造化弄人,竟然稀里糊涂成了大宋皇帝。
如今站在玄武湖边,想要作首诗却又毫无头绪,根本酝酿不出情绪。既然自己做不出来,那就去听听别人的……
赵昭信步走过玄武湖畔,李承带着明月暗卫悄悄跟随在侧,直到在风荷院前停下。
李承抬头看过去。一个中年男子好像正在授课,内容貌似是太史公《史记》中的《货殖列传》,听众则是一群十五六岁学童。学童们一知半解,似懂非懂,却听得出神。中年男子侃侃而谈,讲的井井有味,很是享受。
赵昭就是这么看着,听着,并不上前打扰。那边的师生都很投入,根本不曾发现有观众在侧。
直到半个时辰后。授课完毕,学童们一哄而散。中年男子才看到赵昭。先是微微惊讶,随即扔下手中的书卷,匆匆过来见礼。
赵昭摆摆手,笑问道:“一别多年,元泽可还好?”
授课的中年男子不是王雱又是谁呢?只是从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变成了四十多岁的老大叔。
王雱道:“托官家的福,一切都好!”
“令尊大人可还好?”
“还好,只是年纪大了,眼睛有些花了,耳朵也有背!”王雱道:“也多亏了官家恩典,让家父到江宁来医治养病,还赐居风荷院。”
“王公喜欢吗?”
王雱笑道:“喜欢,不过家父一生节俭,每日看到玄武湖水波滔滔,便感叹要是能废湖造田多好!”
“哈哈!”想起此事,赵昭不由哈哈大笑,哪怕是历史和人生轨迹都发生了改变,王安石亡湖之心依旧不死啊!
赵昭随即问道:“刚才听你讲《货殖列传》,对财货经济之道颇有研究?那你告诉朕,到底是该藏富于民,还是藏富于国呢?”
王雱迟疑了一下,与赵昭两人相视大笑。当年两人初次见面,王雱便问的这个问题。
“其实只要农商发展,百姓富足,变革自然会潜移默化地产生,何必揠苗助长呢?一个不小心,就适得其反了。”王雱叹道:“昔年我与家父都太着急,也太浅薄了。”
“哼哼,能让元泽低头认错,当真不容易啊!”赵昭笑道:“去汴梁吧,户部侍郎的缺还没人补,就你了!”
“呃……”
幸福来的太突然,抑或是别的原因,王雱当场有些愕然了。
“怎么?不愿意吗?”赵昭笑了笑,王雱特意在玄武湖边授课,目的就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说明他还有出仕之心。明月宗早把消息报上去,今日来玄武湖就是为了见王雱,圆他一个梦。
王雱道:“承蒙官家高看,求之不得,本该立即从命的,只是……”
赵铮顺着王雱的目光看过去,年近七十的王安石正颤颤巍巍走过来,身边跟着一个年近花甲的小老头。
那小老头目光呆滞,傻乎乎的,对王安石却格外的殷勤恭敬,与昔日奸诈狡猾的吕惠卿简直是天壤之别。
赵昭登基之时,曾清理过赵顼余孽,大部分人都伏法了,韩琦这等人也自尽了。但吕惠卿是个例外,像是人间蒸发一样从汴京消失了。
没想到十四年后,他竟然出现在江宁,出现在昔日恩师,生死仇敌王安石身边。
“官家莫怪,雱并非知情不报,他这些年流落在外也算吃尽了苦头,他的脑子已经坏掉了,就像是个痴傻的小孩。家父发现时,他正在被乞丐欺负,也着实可怜。”王雱道:“他好像记得家父,继而求救,家父就将他收留下来了,请官家见谅!”
“你还恨他吗?”
“恨?”王雱摇摇头:“这多年过去了,恨还有意义吗?他这样子也算是罪有应得,我还有什么可恨的?”
“好!”赵昭吩咐道:“令尊大人由江宁府照顾,你去汴京吧,相信令尊也希望你能完成他未竞的事业。”
赵昭知道,王雱已经今非昔比了,今日的他更成熟,更豁达,也真正可以堪当大任。说完之后,赵昭转身扬长而去。
老眼昏花的王安石站在路口,怔怔地看着赵昭离去的方向,经不住老泪纵横!
“老师,你怎么哭了?”快六十岁的吕惠卿,语调里带着几分奶声奶气,很滑稽,却也很悲凉,或者说是罪有应得吧!
赵昭回头看了一眼玄武湖,风和日丽,风景正好。流人如织,尽情玩耍,街边的摊贩努力叫卖,生意兴隆……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脸上都洋溢着的幸福的笑容,赵昭欣慰,感慨万千。
这就是我的臣民,幸福快乐;这就是我的江山,如诗如画!
……
回到已经改建为行宫的孟府,三位已经当娘的皇妃正在院中荡秋千,爽朗的笑声几乎和当年一模一样。
一瞬间,赵昭有些错觉,仿佛是回到了二十一年前。
秋千架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美人儿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
(全书完)(未完待续。。)
ps: 明日会写个完本感言和一些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