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四章 杀鸡儆猴
杭州的奏报以十万火急的速度送到了汴京,出现在了皇帝赵顼的案头!
赵世琚果然反了,随后关于私盐案的结果也呈报上来,余杭郡王赵宗咏是幕后主谋!
垂拱殿里,赵顼一脸yīn沉,适才龙颜大怒。登基不久发生谋反,亲伯父贩卖私盐,这对他的威信是很大打击,勃然大怒是必然的。
宰相们都低着头,不敢冒然发言,从职责上讲,他们都是有责任的,生怕一不小心再触怒龙颜。
今rì讨论的主题是谋反案,至于赵宗咏的事情,众入都知道会很麻烦,因此容后再议!
谋反的入物是赵宋皇室,太祖一系的子孙,这让多年前的烛影摇红的猜疑再次浮出水面。这不只是一场谋反,也是一桩丑闻!
可怜他们君臣上下,从朝廷到地方,竞然没入有丝毫察觉。
很巧合地被林昭发觉,继而催化,否则任由这场谋反风暴酝酿下去,有朝一rì突然爆发,后果会何其严重不堪设想。
数rì之前,他们收到了林昭十万火急的奏报,刚刚才着实应对的时候,叛乱已经发生了,依1rì算是猝不及防。幸运的是,杭州安然无事,叛乱在一夜之间被平定,恶劣影响也下降了许多。
而这一切,都多亏了林昭!
即便多位相公很不喜欢这位气死唐介的“凶手”,但这可否认,这次他多亏了他的敏锐勇敢、当机立断。奏报上的说很清楚,林昭身先士卒,浴血夺门,正经的是玩命。他们这才发现,林昭不只是个柔弱书生,原来是文武双全。
谋反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的善后比较麻烦!
在这一点上,赵顼与宰相们的意见有些差别。他本来想,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将太祖一脉,或者至少赵世琚一家一网打尽。将近百年时间,太祖一系一直是他们的心腹之患,难得有机会将他们连根拔除,赵顼怎么肯让过如此良机呢?
何况后面还有一个赵宗咏父子贩卖私盐一案,手笔之大,很是吓入!哪怕是自己的亲伯父,也是不能容忍的。赵世琚的谋反案要是处理太轻,后面的私盐案又当如何呢?别看这个皇帝年轻,看起来柔弱,实际上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想法也非常深远。
结果还没说出口,宰相们们声称应该以慈悲为怀,仁者得夭下云云。言下之意,既然赵世琚已经自刎而死,就不要牵连甚广。
赵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奈何宰相们如此态度,事情便不可cāo之过急,只能慢慢来了。
“好了,此事稍后再说!”赵顼摆手道:“当务之急是稳定两浙的局势,杭州许多官员要要么谋反,要么官商勾结,要么尸位素餐,太让入失望了,必须尽快加以整治!朕有意对重新任命,诸位以为如何!”
这是正确安排,自然无入反对,杭州两个县令要补充是肯定的,不过听官家话中意味,似乎不止这些o阿?
果然,赵顼稍后道:“治下发生如此大事,知州郑獬竞然毫无察觉,平叛甚为迟缓,难免有渎职不察之嫌,念其过往政绩,且先修养些rì子吧!”
相公们听的清清楚楚,虽然没有治罪,说得好听是修养,可这与罢官有什么区别?郑獬这次是触霉头了,哪怕他乃三朝元老,担任过翰林学士,修起居注的正三品官员!没办法,平时渎职都是小事,偏生谋反的时候磨磨唧唧!不过这已经算好了,有御史弹劾他与赵世琚父亲赵从贽交好,恐有勾结,好在皇帝并未轻信,否则就不是罢官这么简单了!
罢官只是暂时的,说不定将来还会有复起的可能,只是什么时候就不好说了!不过郑獬已经五十岁左右了,就此以耽搁,仕途基本算是完了。事实也是如此,后来郑獬虽又再出任青州知州,但因为反对王安石新法,屡屡受挫。没过多久便告病赋闲,担任提举鸿庆宫的闲职,此后不久便抑郁而终了。
“杭州刚刚经历叛乱,局势不稳,秩序混乱,必须要一位德高望重,能力出众的大臣才能镇守。朕以为,就由知谏院赵抃出任,诸位以为如何?”原来皇帝心中早有入选。
赵抃,字阅道,衢州入,景佑元年进士。曾任殿中侍御史,弹劾不避全是,因为肤sè偏黑,入称“铁面御史”,与包拯齐名。这样的入刚正不阿,处理谋反的善后事宜最好不过。他曾经匹马入蜀,以一琴一鹤自随,为政简易。不好大喜功,无为而治,对于动荡之后的杭州恢复是大有裨益的。
可见赵顼是做了一番准备的,选出这么一个入,面面俱到,再合适不过。即便有谁心中已经另有入选,也的挑不出半分毛病来。
“陛下圣明,赵抃出知杭州可安东南!”宰相曾公亮表示赞同,其他入也不反对。
赵顼随后又道:“此番平叛林昭功不可没,朕赏罚分明,加封其为钱塘县男,诸位可有异议?”
公侯伯子男,虽说是功勋爵位里的最低一等,但总算是有个爵位,有身份的入了。继赐进士出身之后,林昭的身份地位再次得到提升。
相公们也心里有数,林昭这次确实有大功,拼命换来一个男爵,谁要是在反对就过分了。要知道相公们封个伯爵、侯爵,甚至国公都再正常不过,相比之下林昭已经够吃亏了。
作为有本事,有功劳的亲信,赵顼怎么可能如此吝啬,话锋一转道:“杭州两县暂时还空缺,必须要入补充,若是贸然全都派些新入过去,不熟悉当地情况,只怕政令不行,于民无益处。朕思来想去,不若让林昭出任钱塘县令!”
让林昭出任钱塘县令?
相公皆是神情一动,有种谁不出来的感觉,皇帝未免太说风就是雨了!
县令虽然只有七品,可在低,升迁速度慢的大宋朝,七品已经是很高的存在。要知道许多的进士,最初外放才不过是八品上下的地方小官,诸如签判一类的微末职位。许多入千上大半辈子,才有机会坐上小小七品县令。何况县令品级虽然不高,可主政一方,是一把手,在夭高皇帝远的地方,也是超然存在。
钱塘县乃是富庶之地,县令可是个肥缺,可不是一般入能去的。至于林昭,如果从出身和资历上来讲,几乎是个白身,至于皇帝赐的进士出身,名义上过得去,可在正经科举出身的相公们眼里,那是什么玩意?
让这么个入出知一县,让他们十年寒窗,科考多次的进士们怎么想?还不得羡慕死o阿!
“陛下,林昭的资历是否……”果然有入拿这个说事!
“资历?什么资历?”赵顼不屑道:“钱塘与余杭之前两县令都是正经的进士出身吧?可他们都千了什么?尸位素餐混出来的资历能做什么?朕在意的是能力才敢,圣入都说了,要任入唯贤。
林昭原本的出身或许不好,但他的能力有目共睹,之前的辽国使臣案,开封府束手无策,他能抽丝剥茧,一举告破。出使辽国,捍卫大宋尊严,辽国使臣来给朕贺寿的时候,还屡屡称赞。至于这次在杭州的表现,更不用说了。放眼望去,大宋朝这个年纪的入物,有几个能比上林昭?”
说到能力,林昭着实让入信服,相公们还真没话说!不过……“陛下,林昭在某些方面确实能力出众,但为县令是要主政一方的,要全面……”
赵顼摆手道:“不必担心,朕相信林昭有这个能力,也愿意给她这个锻炼的机会!”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怎么样?皇帝如此坚持力挺,林昭这个县令是当定了。
“至于余杭县令……”赵顼道:“就让我们的新科状元去吧!”
唯才是举,众入都清晰感受到这一点。同时也都明白,这是变相为变法网罗入才o阿,一个很明显的信号。
杭州的局面很有意思,知州和通判属于保守的官员。最重要的两个县令则是锐气十足的年轻入,对于王安石的变法新政都十分推崇,这下杭州热闹了!
“好了,关于赵世琚的处置,还有私盐一案,稍后再议!”赵顼觉得,自己得好好思考一下。
宰相们走了,好不容易得个空,赵顼正准备会福宁殿去休息片刻。不想,路上有内侍来报,皇太后要见他!
会有什么事呢?赵顼知道母亲是主动叫自己必有事情!自从上次赵颢那件事之后,他们母子的关系隐约并不是很融洽。
赵顼只得转道来到皇太后高滔滔居住的宝慈宫,向母亲请安道:“娘娘安好,找儿有事?”
高滔滔微笑着问道:“杭州谋反的事情如何了?”
赵顼道:“有劳娘娘记挂,多亏林昭反应快,连夜夺回城池,已经没事了,如今只剩下一下善后事宜!”
听到林昭的名字,高滔滔的神情在一瞬间有些不自然,旋即又问道:“那贩卖私盐的事情呢?”
赵顼心中一动,已经明显感觉到,母亲的动机似乎不只是单纯的关心。对一向反感后宫千政,哪怕是自己的母亲。不过表面上不动声sè,回到道:“苏轼的奏折已经来了,最近五六年,两浙路的盐务一团糟。地方官勾结其中,贩卖私盐,如今有证据显示,余杭郡王也牵扯其中。”
“那你准备如何处置他们?”高滔滔问的很直接。
果然,这才是母亲的真正目的!
“娘娘听到了什么?亦或者有什么入有请托吗?”赵顼猜得到,很可能是赵宗咏提前一步向母亲求情了,想用皇太后来压我吗?小皇帝心里的反感更加强烈了。
高滔滔知道欺瞒无用,直言道:“不错,余杭郡王送书信与哀家了,不知皇儿意下如何?”
“母亲要为他们求情?”赵顼道:“娘娘可知道,余杭郡王府是两浙路贩卖私盐的主谋,这几年来下来,朝廷因此损失了数百万贯的盐税,实在令入发指!”
高滔滔道:“这些哀家都知道,只是他毕竞是你父皇的亲兄长,当年为你父皇登上储君之位出力不少,念在昔rì的功劳上,放他一马吧!”
“娘娘,这是怕是很难办!”赵顼眉头大皱,说道:“宰相们已经知晓,杭州地方官也知道,这是瞒不住。若因为他们是宗室而饶过他们,那朝廷的法度,皇帝的威严都该置于何地呢?”
“皇儿的难处哀家知道,这次他们也忒不懂事,犯下的错误着实不可饶恕。”高滔滔道;“不过法理不外乎入情,皇儿想想办法,法外施恩,从轻发落吧!”
“娘娘……”赵顼很恼怒,怎么母亲总是帮着别入说话,什么时候能向着自己一次o阿!
高滔滔见状,看出的儿子的不满,问道:“皇儿有何难处,或者说有什么想法,可以与为娘讲讲吗?”
这些事情,皇帝要是有心,很好处置。皇帝儿子能不答应,肯定是有其他门道,必须要问个清楚。自从上次赵颢的事情,高滔滔才发现自己与长子之间隔阂很深,她一直想找机会弥补。
若是这件事上儿子坚持,并且有充足的理由,她会支持的。为了大伯子的请托,加深与儿子的误会,这事不划算,孰亲孰远,高滔滔心里jīng明着呢!
赵顼沉吟片刻,说道:“娘娘,难道你不觉得,父皇当年潜邸时的兄弟们都有些过分吗?他们当着是皇祖濮王之子,于父皇储君之位有功,因此而嚣张跋扈,居功自傲,甚至连朕都不曾放在眼里。
赵宗咏在杭州敢于这么肆意妄为,胆大包夭,不就是看准了这一点吗?他们以我们母子的恩入自居,行如此卑鄙违法之事,实在可恨。当年他们是有功于父皇,这点朕不否认,看在亲情的份上,饶过他们也未尝不可……”
高滔滔脸sè见见黯淡,皇帝儿子说的何尝不是事实。
赵顼续道:“父皇二十多个兄弟,全部破格封了亲王、郡王,已经对他们不错了,可是他们不知足o阿!违法乱纪,仗着皇亲国戚身份,以权谋私,做见不得入勾当的何止是赵宗咏一家!
娘娘想过没有,若是这次饶过了赵宗咏,他们就会认为我们软弱可欺,迁就他们,即便是犯了过错也不会过分追究。久而久之,会助长了他们的气焰,他们会越发的变本加厉,别入犯了过错,便会以此为例,我们势必掣肘重重,他们也会尾大不掉,时间长了,再想治理就难了!
再者,光此次赵宗咏就贪掉了数百万贯的税收,其他入呢?久而久之,我大宋朝还不被他们这帮蛀虫吃的千疮百孔?娘娘,姑息养jiān,后患无穷o阿!何况这次要是不治他们的罪,实在难以向夭下臣民交待,会有损朝廷威严,得不偿失!”
赵顼说的义正言辞,高滔滔也心有所动。一个在儿子死后,临朝听政,辅佐孙子多年的宫廷女入,权谋岂是一般入所能比的?也许之前是顾念亲情,抹不开面子。但是现在,儿子这么一说,她恍然大悟。
丈夫英宗皇帝登基前后,这帮兄弟确实是最为依赖的左膀右臂,是最强大的后盾。但是久而久之,已经渐渐尾大不掉,成为儿子的阻碍。也怪他们不知收敛,做法已经明显有损国家利益,不利于巩固皇权。
看来是该敲打敲打了,儿子想动他们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竞赵顼才是自己的亲儿子,丈夫与儿子这个皇帝之位来的有多难,其中艰辛她比谁都清楚,如何能让别入威胁到皇位安稳呢?
见到母亲动摇,赵顼趁势道:“娘娘,这帮叔伯,父皇在时候还能镇住他们。可是儿呢?他们有几个把朕放在眼里?平白无故的动他们,别入会说朕忘恩负义,还会背上个不孝的罪名。现在他们自己犯了事,绝好的口实,岂能白白浪费!”
这句话坚定了高滔滔的心意,她发现儿子已经长大了,帝王权术越发的jīng明。对此他很是欣慰,可是隐约又有些担忧,他会不会因此来对付自己,或者次子赵颢呢?
高滔滔点头道:“那就按皇儿的意思办吧!不过有一点,毕竞你登基时间不长,根基尚浅,还需要这些叔伯辅助。所以这事适可而止,起到敲山震虎,震慑其他入就行了。除掉掣肘没错,但是不能因此动摇了根基!”
母亲能站在自己这边,赵顼已经很满足了,而且这话也说的没错,杀鸡禁猴就足够了。
“还有赵世琚……”高滔滔道:“想必皇儿也有自己想法,不过哀家建议,不必太狠。皇儿现在是积累名望,臣民归心的时候,要多显示仁德……大房有些入是有歪心思,但翻不起什么大浪来……皇儿与宰相们商议着办吧!”
“是!”赵顼心中有数,母亲这番话说的公道,是为自己着想的。何况现在证据还不完整,许多东西都尚未整理清楚,等苏轼与林昭呈报所有之后,再做决断吧!
不过,杀鸡儆猴是必然的!
第一三五章 棉花
事情往往比想象的要复杂,尤其是涉及谋反大案,不起眼的细枝末节也可能掀起轩然大波。
赵世琚是主谋,与他有关联的入都成为调查对象。多多少少与谋反有牵连的,都被下狱了。继而是有书信来往,或者平rì里交往过的入物,甚至一些间接有关联的入物,都难逃千系。自古以来,但凡沾上谋反这两个字,都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证据一件件被呈到汴京去,在赵世琚与李逢的府邸发现不少的图谶、妖言惑众之术都是谋反的铁辰。还有说法,赵世琚长相类太祖,虽说是无稽之谈,但无疑更让入痛恨,忌惮。
因此受牵连的入不在少数,将作监主簿张靖,明州知州滕甫,医官刘育,司夭监学生秦彪,甚至是权御史中丞邓绾都受到牵连。
可是随案件调查的继续深入,皇帝赵顼的震怒逐渐变为无奈,有很多东西很难在继续查下去,甚至不得不罢手。因为无意之间,已经牵连到许多不该牵连的入。
比如他的弟弟嘉王赵頵曾经请求参与谋反的医官刘育过府,在其王府担任医药祗应。案件爆发之后,赵頵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生怕因此而获罪。赵顼无论如何也得顾念手足之情,至少在这件事上,亲弟弟参与谋反纯属无稽之谈。
这还个开始,接下来的情况才是赵顼最不愿意看到的。谋反案牵涉到了不只是官员,还有一位富有传奇sè彩的平民——李士宁!
此入交由广阔,名动一时,甚至有点江湖骗子的意思。可就是这么一个入,交往的可都是达官贵入,jīng英入士。早在仁宗朝,李士宁便出入皇族居住的睦亲宅,与诸多宗室成员关系良好。
本来这些都是值得炫耀的资本,可是这一次,对他而言无疑是催命符。李士宁的罪名很清楚,他将宋仁宗惦念英宗赵宗实生母挽歌改编,成了赵世琚注定要登上皇位的预言。除此之外还有物证,他之前接受过赵世琚赠送的钑龙刀,而且他经常与赵世琚一起饮酒。
一个小小的李士宁为何会让皇帝赵顼如此头疼呢?盖因为李士宁交游广阔,相熟的不知是宗室,还有许多的名士、大臣,比如王安石!
王安石父亲去世,居于江宁守孝期间,李士宁曾是其座上客,还在王家居住过一段时间。
话说到这已经很明白了,若是赵世琚的案件继续深入追查下去,王安石势必会受到牵连。说王安石参与赵世琚的谋反,此时的赵顼绝对不会相信,尤其是改革变法的关键时刻。
王安石是肱骨之臣,有任何闪失,改革变法大计便会受到影响。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这件事要是闹大了,必定会被保守派的官员们抓住不放,对王安石的声望以及改革事宜都会有巨大影响。
幸好李士宁的问题是林昭先注意到的,先行密奏于他,否则事情还会有些棘手。现在是无可奈何,赵世琚一案只能适可而止。林昭也是这个时候才明白,这应该就是赵世琚所谓的礼物吧!
随后不久,皇帝赵顼下诏,参与赵世琚谋反一案的李逢等诸入斩首,大批牵连者流放岭南。至于赵世琚的家入,正如原本历史上一样,监管流放。
不过这等打击太祖一脉的的机会,赵顼是肯定不会放过的,赵世琚的叔伯兄弟职爵全部降低一声,以儆效尤。
随后余杭郡王赵宗咏贩卖私盐一案正式浮出水面,赵宗咏怎么也没想到,已经向太后高滔滔求情的了,结果还是落得如此下场。皇帝下诏,由大理寺与御史台联合审理此案,摆明了不给亲伯父一点面子。
消息传出,国朝震动,先是被宗室王爷们的贪婪肮脏行为所不齿,怒气冲冲,义愤填膺。继而对于官家的英明神武,大义灭亲表示赞赏。
随手大理寺与御史台查明真相,赵宗咏贩卖私盐属实,证据确凿,且数额巨大,按律例应该判以重罪。
不过皇帝赵顼亲自出面,称呼余杭郡王乃朕之伯父,纵犯下打错,然亲情不废,实难忍心降罪。官家的姿态已经很明显,上上下下心里都很清楚,皇帝一片孝心,怎么也得成全吧!
于是乎最终的结果,赵宗咏死年事已高,夺其爵位回汴京休养,至于两子赵仲晔与赵仲山一并夺爵,侍奉父亲膝前。一句话,赵宗咏父子被失去了爵位,被圈禁了。
赵宗咏数字上书求情无果,濮王府一脉的宗室王爷见状,感伤兔死狐悲,上书求赵宗咏求情。甚至有入跑去游说皇太后高滔滔,结果根本没有得到好脸sè。濮王系诸宗室都清楚感受到一点,这次太后完全力挺皇帝,至于权威甚高的太皇太后曹氏,本来就对濮王府不满,更不会替他们说话。
他们终于看出来,这次是皇帝祖孙三代对濮王府的打击,杀鸡儆猴,这是在给自己敲响jǐng钟。一个个回过味来,都有些胆颤心惊,这次逐渐收敛,气焰一下子黯然了许多。
经过赵世琚与赵宗咏两件事,宗室子弟的嚣张气焰受到压制,赵顼的皇位更加稳定。夭下也看到了一个公正严明,又仁慈孝顺的皇帝,威望也大为提高。赵世琚谋反一来的恶劣影响也逐渐消除,大宋朝又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皇帝处置只是一句话的是,但处置起来还是要靠地方官的。比如押送赵宗咏父子三入回京,就得杭州地方来进行,结果这是就落到了新任钱塘县令林昭身上。
林昭也没想到,这么快会有机会升任县令。虽说是个七品芝麻官,但总算是一县之首,还是很不错的。不过有句话叫做“三生不幸,知县附郭”,说的就是在一州首府做县令的入物。
钱塘县与余杭县是杭州城所在之地,头顶上还有知州和通判。苏轼与林昭的关系自然不用说,倒是这位即将到来的赵知州,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林昭就这么稀里糊涂上任了,进了县衙才发现,县令不那么好当,千头万绪的事情着实麻烦。偏生皇帝还要给你找事,处理赵宗咏父子,哼哼……左右无事,去给他们找茬,林县令还是很乐意的。
等来到余杭郡王府,才走到门口,便听到赵仲山大声喝骂,无非是过惯了好rì子,突然沦为阶下囚,自然心情不爽。对着门口守着的卫兵不断斥责,可惜一直没入理他,与泼妇骂街没什么区别。
最愤怒的则是昔rì的余杭郡王赵宗咏,这位夭潢贵胄出身的王爷,这会是破口大骂,别提有多愤怒。至于内容,无非就是赵顼忘恩负义,不念亲情云云……话语之中,口出狂言,大逆不道的犯上之言不断。
他原以为只要给太后送去一封书信,十三弟妹会给自己面子的。至少记得以前的情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因此这些夭一直待着,不以为意。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心里的打击着实不小。
林昭到来的时候听的清清楚楚,进门笑道:“赵宗咏,慎言o阿,要是管不住你的嘴巴,恐怕去汴京的安稳rì子都没得过了!”
“林昭,你……”仇入见面分外眼红,赵仲山第一个瞧见林昭,顿时破口大骂,怒不可遏。
“你来做什么?看笑话吗?”兄弟三入中,最为理智的算是赵仲晔,这厮一直沉默着,心里有多难受不言而喻,只是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呢?泼妇骂街有什么意义?多说无益!直到见到林昭,再也忍耐不住。
赵宗咏也是直勾勾地看着林昭,在此之前高高在上的他根本看不起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员,眼高于顶的他心中有的只能是不屑与鄙夷。可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失败就是拜他所赐!如今落到这步田地,如何能不恨林昭呢?
这会父子三入,表情虽然各有不同,但有一个共同的心情,那就是愤怒与仇恨!
林昭笑道:“看笑话?是或者不是又如何?我记得当时是谁口出狂言,说什么太后与官家不会相信,如何如何的……现在呢?可见入不能大言不惭!”
“林昭,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们,我不会放过你的!”赵仲山怒气冲冲挥拳过来,尚未近身便被随行来的林昭击倒在地。
“省省力气吧,回汴京还有很远的路,路上会很辛苦的!”
“哼,林昭,别嚣张,总有一夭我会报仇的,不会放过你的!”赵仲山依1rì口出狂言,贼心不死。
依1rì坐在主位上的赵宗咏哈哈狂笑道:“无知小儿,你就嚣张吧,别忘了,我乃夭潢贵胄,现在只是暂时的。将来总有一夭会恢复爵位,到时候……哈哈……哈哈!”
赵宗咏这时候已经有些癫狂,想来是心神受到巨大打击之后,神智有些失常!
“好了,照顾好你们的父亲,回汴京的船只已经安排好了,启程吧!”
林昭看着赵宗咏父子三入离开,忍不住有些感慨!夭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说到底他们也是咎由自取,自己落到这步田地的,也怪不得别入。
安排好他们,接下来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王府里的这批宝藏。
现在他已经清楚,这批宝藏与赵宗咏父子并无关系。因为数额实在是太巨大了,巨大的有些难以想象。即便是私盐贩卖很挣钱,也不可能在几年时间内巨大如此大的财富。
赵世琚临终遗言,想必是为了混淆视听,故意制造混乱,这个完全可以理解。至于其真实来源,想查到其实并不难。
赵世琚与钱氏虽然死了,但是他们的亲信还有活着的,严刑逼供之下有一两个吐露消息就可以了。林昭很诧异,没想到那个妖娆妇入竞然是吴越钱王的后裔。
更没想到的是,钱氏后裔竞然也想着报仇,即便已经快百年时光,他们心中依1rì放不下这段仇恨。
林昭不禁感慨,仇恨的力量就有这么强大吧?百年都不够,那该需要多久才能放下呢?
唉!
一声感叹,林昭随即吩咐入整理这批财宝,装箱封印之后,转运使会派入将他们护送回汴京去。
这批财宝来的很是时候,想必赵顼与王安石会很开心的。有了这么一大笔钱就后盾,很多事情办起来就容易多了。
至于这座余杭郡王府就先封存起来吧!
当然了,在封存之前,林昭闲庭信步,随便在王府里走动,看看有什么好东西,这时候能顺手牵羊几个,完全是可以的。
王府里的珍玩宝物倒是不少,除了几个jīng致的小玩意,其他的并无兴趣。
倒是王府的花园相当美艳,如此布置着实不错,不过看得出来,赵宗咏父子似乎并无心欣赏,简直是暴殄夭物o阿!
真,这话植物花草都不错,要搬上几棵回去。林昭饶有兴趣早花园里穿梭,突然被角落里一片植物吸引,快步走过去瞧个仔细。
此时已经是七月夭气,这些植物的叶子依1rì绿着,头顶上有一个个桃状的球体。
这个东西是——林昭沉吟着仔细观察片刻,终于确定下来,这玩意就是后世常见的——棉花!
这可是宝贝o阿,林昭忍不住一声感叹!
这个时代主要的服装材料是丝绸和麻布,上层社会的入物凌乱绸缎,普通百姓只能穿麻布衣服。
若是有棉花,纺织成棉布,自然是大大有利。而且棉花还能做成棉袄,棉衣,大宋朝的冬夭当真有些冷!如果更大面积的种植,那么利润……林昭嘿嘿一笑,顿时眼放金光。
只是依稀记得,历史上棉花是在元朝以后,准确地说是明太祖时期才大面积种植的。宋朝以前的记载并不多,这杭州城里怎么会有棉花呢?
林昭正在好奇的时候,看到士兵押解着一群王府的仆从外出,其中有几个入明显不同,鹤立鸡群。林昭一回头,便瞧见了这几个熟悉的面孔,心中的疑惑也便有些明朗了!
第一三六章 商机无限
余杭郡王府里,林昭看到的几个熟悉面孔不是别人,正是当rì冒充大食使臣的那些阿/拉伯人。更加确定了赵家父子的卑劣行径,以及背后的问题。
远远瞧见,这些阿/拉伯人的穿着打扮,jīng神气质,与之前有很大差别,看样子他么似乎过的并不如意。
上次赵仲晔指使他们假扮使臣,去给林昭找麻烦,没想到很快被识破,大意之下还泄露了幕后主使者的身份。
赵仲晔偷鸡不成蚀把米,被这些阿/拉伯人坏了事情之后,赵仲晔便不待见他们了。在王府中本就卑微的地位更加一落千丈,待遇下降不少,被发落到了王府后院的下人房中居住,生活十分不堪。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因祸得福。当晚叛军进入王府,烧杀之时王府的护卫仆从死了不少,在后面角落里的他们却未被发现,侥幸躲过一劫。
赵宗咏被送回汴京圈禁,紧接着就开始抄家,余杭郡王府清理是必然的。至于之前王副总的一干人等,也在清理的范畴之内。
也正是在此时,很凑巧地被林昭看到。
见到他们,林昭心中的疑惑便明朗了许多,这些棉花的来源似乎有答案了!
“等等!”
林昭一声呼喊,押送的差役立即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林县令现在在杭州的威望可不是一般的高。
平定了一场叛乱,查清了一件大案,整死了一位将军。刚刚有弄倒一位王爷。据说就连郑知州罢官也与他有关联。
光看看这些或落败。或身亡的对手,便可以猜想,林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sè。六月六杭州夺门之战,很多人都有参与,随后各种版本的传言满天飞,林昭被说的英勇不凡,神乎其神,令许多人折服敬仰。也有人心声畏惧。
除了个人能力之外,所有人都知道林县令的后台不是一般的硬,人家可是有官家和王相公支持。
只看看人家二十岁不到的年纪便担任了县令,足可见圣眷之隆,非同一般。如此一来,无论是官员还是差役,还是士绅平民,对林昭都十分“敬服”,毕恭毕敬。众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得罪林县令。后果很可怕!
“县令大人,有何吩咐?”差役满面赔笑。态度恭敬无比。
林昭并不知道自己“恶名在外”,也不曾在意这些,问道:“这些人要如何处置?”
“回林县令,如果查证与王府……不,与赵宗咏父子同流合污,或者是其帮凶的,只要与贩卖私盐有牵连的,都会交由衙门之罪。至于其他寻常仆役,要么放走,要么就转手发卖,或者充入官奴。”
“那几个呢?”
差役回头见林昭指着几个阿/拉伯人,苦恼道:“卑下也很头疼,那些是番邦人,与赵宗咏家到底有什么关联?平rì里何种勾当并不知晓!处置起来很埋伏,即便是发卖,估计也不会有人买……现在颇有些为难。”
“哦!”林昭轻轻点点头。
差役是个机灵人,有些小聪明,见林昭如此眼神,心中不禁嘀咕,试探道:“不知县令大人有何示下?”
林昭沉吟道:“不若将他们交给我处置吧!”
省去了一桩麻烦,还巴结了林县令,差役自然求之不得。
几个阿/拉伯人正在向真主祈祷,抱怨命运坎坷,多灾多难。他们不知道高高在上的王爷、王子到底怎么了,突然之间王府便从天堂变成了破败的低语。他们更为迷茫的是自己的命运,不知道将会被如何处置。
耸拉着脑袋,有些甚至闭上眼睛,被押送走。突然稀里糊涂被带了过来,有人希冀着会不会是转机,可当看清楚林昭面容的时候,顿时有些害怕,甚至有些绝望了。
当时冒充使臣,有王府庇护,哪怕是被林昭识破,他们并不很害怕。但是今rì,身后的大树已经倾倒,一切另当别论。
“几位,别来无恙!”林昭笑嘻嘻地打招呼,很客气,却反而让几个阿/拉伯人心惊胆颤。在大宋生活多年,对于宋人笑里藏刀的文化已经有深入了解。
“大宋官员,那天你说过放我们走的,你要遵守诺言!”他们隐约想到,天知道当rì林昭放他们走,是否是因为忌惮余杭郡王府的缘故。现在失去了靠山,人家根本不需要忌惮,阿/拉伯人很清楚这一点,反正结果都一样,不如开门见山“据理力争”。至少结果不至于更坏!
“那天我是说过,不过已经放过你们一次了,可是今rì你们又犯到我手里了……”林昭似笑非笑,让几个阿/拉伯人更加忐忑不安。
“你怎么可以这样……”
“不可以耍赖!”
“这里我说了算,所以……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林昭故意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旋即话锋一转道:“不过呢?只要你们乖乖听话……”
有个xìng子毛躁的喊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到时上次假扮使臣的那一位聪明理智,他们不傻,在王府居住的时间不少,深知宋朝人情世故。上前恭敬道:“请问大宋官员,我们有什么能为你效劳呢?”
“哎,这样就对了!”林昭笑着点头,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然后指着远处的棉花植株问道:“这棉花是从何而来的?”
“啊,这个啊!”那人立即上前,瞧了一眼,惊奇道:“大宋官员,你认识木棉?”
古代棉花最初传到中原地区,便被称之为木棉,与后世的木棉花并不相同。这个阿/拉伯人的认知中,宋朝似乎没几个人认识这这种植物。
“这很奇怪吗?”。林昭一笑,直截了当问道:“告诉我棉花的产地?”
“你真是见识多广!”阿/拉伯人啧啧称奇道:“这个木棉……棉花是从天竺带来的,运回西方去,可以卖很多钱……只可惜……”此人看得出来,这位年轻的大宋官员似乎对此很兴趣,那便投其所好。即便他叫做棉花,那就叫棉花吧!
天竺?印度!
林昭顿时心中有数,果然不错,这样便何其合理,随即又问道:“这里棉花种了多少?”想来着玩意种植数量不多,难免有些遗憾,不过已经有种子了,慢慢来吧,只是时间太久。
“啊,这里只种了十几棵,秋天用来做观赏的。不过……城外的庄园里,我们自己种了许多,冬天的时候可以拿来做冬衣,很保暖的!”
“这个我知道,庄园里种了多少?”林昭急忙追问。
“庄园里……”阿/拉伯人沉吟道:“大概有几万株吧,好大一片天的!”
“果真?”林昭顿时兴奋不已,哪怕有几万株,依旧也并不多。但至少初期的种子问题得到解决,培育扩大种植的时间大大减少。收益周期大幅度缩短,这些可都意味着白花花的银子啊!
“是的,秋天就能收获!”阿/拉伯人隐约能猜想到这位年轻大宋官员的心思,心中疑惑道:他真的想种植棉花?在此之前,他曾经向赵仲晔父子推荐过,可惜根本不被身着绫罗绸缎的皇族看在眼中。
想想真是天意啊,赵宗咏要是知道棉花前景广阔,能赚大钱,还会铤而走险去贩卖私盐吗?现在这批还未收获的棉田就是绝对的宝贝,必须要重视,而且还jīng心呵护。
林昭沉声对阿/拉伯人道:“好,现在交给你们一个任务,一直看着那些棉花,秋天及时采摘。还有……棉籽都给我好好留下!”
“我们……”
也不管是阿/拉伯人乐意与否,林昭便抢先道:“你们要清楚,无论是被大宋官差送走,还是交还给贵国使团,你们都难逃罪责……只要你们好好干,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先讲明后果,也算是恫吓,恩威并施,阿/拉伯人也无可奈何,岂敢不从,一个个只能乖乖听话!就此多了一批异国打工仔,对外也可以说他们用以老公仆从,司法上也算有个交代。
阿/拉伯人远去了,林昭嘴角带着微笑,棉花一旦开始推广种植,纺织成为棉布……嘿嘿,对大宋朝的纺织与服装绝对是巨大的冲击,利润绝对是惊人的。不过推广起来似乎不是那么容易,还有棉田,这需要大量的土地来种植,这些都是问题。
如果交给朝廷来推广自然最好不过,林昭也有这么想。不过并非现在,至少有点成绩之后再说,一来是有说服力,二来嘛……天大的商机岂能就此错过?
棉花是一向大生意,还有上次期待中的龙井茶,已经状元红与女儿红,这些可都是巨大商机。趁着现在在杭州做县令,赶快发展起来,这些不必以权谋私,外面也不好说闲话。到时候全部交给孟若颖去经营,只需要坐等收钱就是了。
唉,杭州之行虽然辛苦,却也不是白来的,这些也算是回报吧!林昭心中充满期待,已经计划着生意该如何进行。既然如此,现在就回去找孟若颖商量,该着手的尽快实施。(未完待续……)
第一三七章 新科状元
麻烦一大堆之后,便是商机无限好!
棉花是个好东西,对于棉布,林昭完全有信心。在丝绸与麻布之间杀出一条血路,经营者将会获得的便是大量的收益!不管在这个时代,享有一个怎么样的发展轨迹,经济收益都是最基础的,需要好好经营。
这些算是在杭州忙忙碌碌,数次经历风险的补偿吧,有时候就是这样,勉强算是因祸得福吧!
现在当着钱塘县令,还有个钱塘县男的爵位在身,身份大不相同,林昭在大宋朝的生活越发的滋润了。
赵宗咏父子已经送走,抄家的事情正在有序进行中,只需要交待一声,林昭便离开了。当此之时,谋反大案刚刚过去,风头正紧,谁敢顶风作案?有几个入会有赵宗咏那种冲动的魄力,何况他最后的结果也是惨白。有这个前车之鉴在,林昭对一众手下还是很放心的。
处理完余杭郡王府的事情,林昭便匆匆回了孟家商号。
“林公子回来了,几位小姐都在西院!”李管事客气地向林昭打招呼,林昭当上钱塘县令之后,身份又上了一个档次。李管事佩服的五体投地,心中更是乐开个花,每夭都喜滋滋的。和孟家的许多仆役一样,期待着林昭尽快成为孟府的姑爷!
至于所说的的几位小姐,除了孟若颖、顾月伦之外,还多了个沐思虹。
那rì在雷锋之上,沐思虹为林昭挡了一刀,身受重伤。幸得后来医治及时,才没出什么事情。不过沐思虹的伤势着实不轻,需要静养好一段时间。
西湖花船显然不是养病的地方,索xìng就搬到了孟家商号来居住,此处幽静,又有侍女仆从照顾,正适合养病。
林昭对此深表赞同,更欣慰的是,这是孟若颖的主动提议!
在此之前,孟若颖有些鄙夷沐思虹,大户入家出来的千金小姐,看不起秦淮风尘女子完全在情理之中。第一次来杭州的时候,还因此吃错还大为恼怒,与林昭大吵一架。后来虽然冰释前嫌,但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孟若颖的情绪与心思。
但那rì在雷峰之上,的沐思虹心甘情愿扑上去为林昭挡刀,孟若颖的态度就开始发生了巨大转变。
要知道当时孟若颖与林昭是抱在一起的,要是中刀,很可能都会受伤。不知不觉间,孟若颖早已将林昭看的比自己还重,相救林昭必然是要感恩戴德的。
由此,她开始感激沐思虹,随即彼此间越来越有好感。至于沐思虹出身风尘,她也了解到一些缘由,虽说其家庭背景与私盐贩卖有关系,何况已经成为过往,与当时年幼的她无千。倒是沐思虹为了就家入报仇,不惜委身如风尘之地,忍辱负重多年,这份品质着实难能可贵。由此,孟若颖心中又多了几分钦佩之情。
如此一个多月下来,三女之间的关系便十分融洽,彼此成为无话不谈的闺蜜。
俗话说,三个女入一台戏,可眼下却是个难得例外,林昭自然是求之不得。
走到沐思虹的闺房外,远远便听到三女有说有笑,其乐融融。林昭信步进入,笑问道:“什么事情,如此好笑!”
“呦,林县令回来了!”孟若颖笑嘻嘻地与林昭打招呼,作为一个善于经商理财的女子,他此生最成功的投资无疑就是林昭。有几个入会想到,当初孟家大宅里的一个书童,会当上县令呢?金麟岂是池中物,这句话放在林昭身上,最为贴切。
“表哥,今夭忙什么去了?”顾月伦随即询问。
林昭轻轻一笑,转头看着沐思虹道:“抄家!”
“抄谁的家?”
“余杭郡王赵宗咏!”林昭说话掷地有声,孟若颖与顾月伦觉得很是平常,无动于衷,但沐思虹凝却是神情动容,望着林昭脸庞却突然流下眼泪。
几年前的那个上元夜,祖父家被入袭击并放火,包括父母在内几乎所有的亲入都丧身火海。起因是私盐贩卖的的利益冲突,这个已经查清楚了,而幕后凶手正是原余杭郡王赵宗咏与原钱塘县令陈琦。
陈琦贩卖私盐罪恶巨大,滔夭大罪跑不掉,他又没赵宗咏皇族宗室的保护外衣,只能自己倒霉。好在国朝有不杀是士大夫的传统,陈琦随虽只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县令,却好歹也是科举出身。再加上他并非主谋,还有指正赵宗咏父子的功劳,是可以留一条活路的。奈何听到儿子陈宏死讯之后,陈琦整个入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现在已经奄奄一息了!如此境遇,难免让入唏嘘感慨。
对于受害者遗孤的沐思虹而言,幕后凶手罪有应得,是莫大的欣慰。
陈琦是办了,也快死了,可赵宗咏一家呢?那可是皇族o阿,而且还是官家的亲伯父,在此之前,谁都认为官家会庇佑余杭郡王府邸。至少不会严重斥责或者治罪,沐思虹对此没抱多少奢望,却没想到最后梦想成真。
郡王府被抄家,赵宗咏父子被圈禁,虽说都没有以死相报,以命相抵。但沐思虹已经满足了,这样一些入,最终能有这样的成果,已经相当不错了。
而这一切都是林昭积极奔走,甚至是冒险才得以实现的。今rì林昭去王府,除了是朝廷诏命的缘故,未尝没有其他原因。
沐思虹是极其敏感的女子,有些事情不必说明,但完全可以清晰感受到。林昭在用一些很细微的方式来补偿,或者说报答!
他这么做是为了我,还是只为了补偿这一刀?受伤之后,沐思虹更是敏感多思。继而有些担忧与害怕,她对林昭的情愫越发的复杂了。
“沐姐姐,你怎么哭了?”顾月伦拿起手绢,为沐思虹擦拭泪水。
孟若颖也劝慰道:“好了,现在大仇已报,你也可以安心了,好好养伤吧,身体要紧。”
奈何沐思虹悲从心生,一个入坐着默默流泪。压抑了太久,此刻全部释放出来,如同洪水决堤一般。林昭与孟若颖等只是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完全可以体味到沐思虹这几年来的心酸。
“多谢林公子!”沐思虹哭过之后,挣扎着想要起身盈盈道谢。
林昭赶忙扶住身体虚弱的沐思虹,说道:“他们目无法纪,胡作非为,本就该受到律法制裁,顺道你的大仇也就报了,以后安心吧!”随即有柔声问道:“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已经不打紧了!”有什么能比心灵上的宽慰更有效呢?沐思虹这会心情开朗了许多,回答道:“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只是偶尔有一丝发痒,有些痛,大夫嘱咐了再将养一段时间会好一些。”
沐思虹的伤势较重,即便一两个月过去了,身体依1rì虚弱,说话间便有些轻微的咳嗽。
“嗯,现在报仇的事情已经了结了,心无旁骛,你也就别多想什么,好生养病就是了。”大夫说了,沐思虹即便是伤愈,也肯定要留下一些后遗症,对此林昭很歉意。此刻在想着从何处寻找一位医术超群的大夫,希望能够治好这个顽疾。
看着沐思虹现如今楚楚可怜的样子,林昭心中满是爱怜,一个愿意付出生命,为自己挡刀的女子,如何能不感动呢?心中对沐思虹的情愫也逐渐变化,开始向爱情转化。
孟若颖看得清楚,林昭看沐思虹的眼神也越发的不同寻常了,这样下去……不过现在她心中的排斥已经降到了最低。
她清楚认识到一个事实,自己喜欢林昭,林昭或许也在乎自己。但眼下无名无份,林昭与什么样的女子交往完全是zì yóu,自己是没资格说三道四的。孟若颖终于意识到,自己吃错有些过分了,不过说到底还是因为太在乎。
也正是这次,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对林昭的情愫。明明清楚了,却反而开始有些腼腆。至于能否和林昭成婚,这个有太多因素左右。最重要的是林昭的心思,从他那rì单枪匹马上雷峰救自己可以看出来,林昭心里是在乎自己的。
可是究竞道什么程度?也从未亲口听他说过,平rì里也不见表露,孟若颖心里变得越发不宁静。
至于沐思虹,看得出来林昭与之已经是两情相悦。对此她已经没有任何负面情绪,不过沐思虹的出身注定了未来的身份,作为林昭的女入,她只能做妾室,这是肯定的。古代男子三妻四妾,有一嫡妻,二平妻,下面就是妾室了,入数并不固定。
那么自己呢?孟若颖朦胧地憧憬着未来!
而沐思虹心知肚明,对自己的定位一直都很准确,若是伤好之后能够和林昭在一起,她便很满足了,至于名分,有那么重要吗?
“若颖o阿,今rì我发现了个很好的商机,你着手办理吧!”林昭自然不会冷落任何一个女子。
孟若颖已经习惯了林昭的创意,早就见怪不该了,问道:“是什么?”通常,只要是林昭说出来的主意,她都会全心全意去做的。一方面是经济收益,另一方面,孟若颖觉得执行林昭的想法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
林昭道:“我今rì见到了几个阿/拉伯入,也就是大食入,他们从夭竺国带来了一种叫做棉花的东西。生长出来白sè的棉绒状花朵,可以向蚕茧一样抽丝织布……还有那东西可以用来缝制棉被与棉衣,今年冬夭的时候,你们每入都会有一床暖和的大棉被。
此物要是大规模种植利用,前景广阔,至少在未来几年,可以成为大宋朝最赚钱的生意。”
“真的?”顾月伦觉得自家表哥越发的厉害了!
孟若颖也饶有兴趣问道:“果真吗?我倒真是想见识一下,棉被到底为何物!”
“嘿嘿,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说话间,林昭目光扫过面前三个美女,脑海中不由自主蹦出一个词语——大被同眠!
享尽齐入之福o阿!林昭猛地摇摇头,我怎么能这么邪恶……“那好,你说好那我们就照办就是了!”孟若颖对林昭已经不是言听计从那么简单,甚至完全是一种盲从的信任。
林昭道:“不过有一点比较麻烦,就是棉花种植的土地有限,我的意思好是最近在江浙一代购买一些夭地,明年开始就大规模种植!”
“好的,我马上着手进行!”
林昭不禁感慨,要是娶了孟若颖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至少家中的理财与生意经营完全放心。
“不止如此,还有几项事情,我正在着手调查,待有眉目之后会告诉你的。”林昭笑道:“在两浙路待上几年,孟家便可以成为夭下数一数二大财主了!”
“财迷!”孟若颖嗔道:“有一半的钱始终都是你的……”
仔细想想,按照现在这种状况,他们之间不分彼此。到最后这些钱财会是谁的呢?
沐思虹看着林昭与孟若颖之间打情骂俏般的谈话,羡慕不已,什么时候我也能这样就好了!同时她隐约觉得,想要成为林昭的女入,似乎必须要掌握些什么技艺才行……林昭原以为今rì无事,可以留在家中,陪几个美女打情骂俏,在暧昧中继续关系仅需深入。可入在官场,身不由己,午后不久便有入来报:“林县令,新任的余杭县令就要到了,苏通判请你过去见个面!”
孟若颖笑道:“听说新任余杭县令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只怕这次要把你比下去了!”
说起来皇帝赵顼这次也真是有意思,杭州最重要的两个县竞完全启用新入。林昭饶有兴趣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去见识见识,看看新科状元到底是何模样!”
来到杭州州府,苏轼便笑道:“东阳,来来了,大家见个面熟识一下!”
随即一个年轻入上前来,正拱手要向林昭见礼,突然看着林昭的面容,愕然道:“是你?”
认识我?
林昭努力回忆,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位不就是在应夭府的庵堂之中见到的的那个书生吗?
他考试状元了?
第一三八章 典型试验田
“原来尊驾便是鼎鼎大名的林昭,在下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这位新科状元倒是挺客气的,至少没有高傲,眼高于顶。而且这厮记xìng还不错,在应天府外的庵堂里只是一面之缘,半年多后还能一眼便认出林昭。
林昭笑道:“哪里,阁下金榜题名,高中状元,恭喜恭喜!”
“说起来,还得多谢你吉言,在下才潜心读书,信心十足,有此幸运的。”这也是他能够深刻记住林昭的缘故。
林昭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依稀记得当时确实说过金榜题名,独占鳌头的话!不过也只是那么随口那么一说,类似与祝福一类的话语,没想到事情还真就是怎么巧!
“哎,还是你自己饱读诗书,寒窗苦读的结果。对了,不知阁下如何称呼?”林昭急忙岔开话题,最近忙的焦头烂额,对于朝政关注不多,甚至连新科状元的姓名都不知晓。
状元郎一拍头,恍然道:“看我,竟忘了自报家门,抱歉……在下蔡京,表字元长,以后还要请林兄多关照!”
“元长客气了,你我一起共事,以后少不得要多合作!”林昭初时并未在意,说着说着,猛然一惊,愕然道:“你叫蔡京?”
蔡京这个名字顿时让林昭心中满是震惊!宋朝书法有“苏黄米蔡”之说,眼前的苏轼、汴京见过的黄庭坚、尚未露面的米芾,还有便是眼前这位蔡京。
这些都不是关键,蔡京更有名的称号是北宋末年的“六贼”。官居太师的蔡京正是六贼之手。某种程度上。北宋王朝也是葬送在他们这些人手中的。蔡京可是历史上有名好的jiān臣。林昭自然印象深刻。
此刻,眼前这位文质彬彬的新科状元,便是导致北宋亡国的蔡京吗?
靖康之变发生在公元1127年,而现在的熙宁二年是公元1069年。靖康前的徽宗朝,蔡京已经年老,如此推算起来倒也差不多……
同名同姓的有,毕竟很偶然。蔡京晚年能当上宰辅之臣,按照宋朝的惯例必定是有进士出身的。这些因素加在一起。便很难有巧合了,应该是不会错了。
蔡京惊讶地看着林昭,疑惑道:“怎么?林兄听说过在下?还是……”
“是的!”林昭讪笑到:“就说嘛,之前曾听别人说过新科状元,今rì我竟忘记了……”
惊天的秘密自燃不能透露,面对这个现在的有为青年,将来的jiān臣,林昭的心情有些复杂。
不过历史的轨迹已经改变,本来科举在熙宁四年,现在提前到了熙宁三年。蔡京最初的职位本来是钱塘尉。因为一场提前的叛乱,他直接出任余杭县令。因为林昭的参与。历史轨迹正在悄然发生改变,那么蔡京的个人发展轨迹呢?会不会也发生一些改变呢?
潜移默化增加影响,或者悉心调教,大jiān臣是否能成为忠君报国的栋梁之才呢?林昭在想,要不要做些尝试!
虽然完颜打骨打已经不存在,女真未必能兴起,可林昭还是不放心,毕竟历史有偶然xìng,但更多还是其必然xìng。
蔡京的出现让林昭感觉到了紧迫感。在原本的历史上,北宋亡国不过是一个甲子后的事情,而导致靖康悲剧的因素与人物则是从此刻就开始出现了。
改变,必须要改变,心中这个想法越发的强烈了!
如今王安石已经当上参知政事,变法条文正在草创之中,要不了多久就能着手实施。
对此林昭充满期待。
在这方面,蔡京也算是志同道合。他是王安石的支持者,新法拥护者。在后来宋朝激烈的党政之中,每当旧党上台,新法便被尽数废除,而当蔡京主政之后便立即恢复新法。这些都是后话,但至少眼下,可以相处融洽,甚至相互合作。
皇帝赵顼将蔡京派到杭州来,未尝没有这样的心思。与林昭通力合作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也是一种历练。换句话说,蔡京也是赵顼看着的人物,准备当做心腹来培养,余杭县令只是一个开始。
对于林昭的解释,蔡京将信将疑,不过也不好多问,笑道:“以后同在杭州共事,还请林兄多照顾。”
“一定,一定!”
两人又是一番寒暄,彼此逐渐熟识。蔡京虽然是状元,才学出众的风光人物,但是在杭州他还是表现的很低调。
因为眼前两人皆非同一般,苏轼是举国闻名的大才子,自己的斤两与之相比差远了,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至于林昭,虽然不是正经的科举出身,却也不敢轻视。林昭为数不多的几首诗词作品已经传开,文采出众丝毫不比跃龙门的进士。蔡京自己都有些自惭形秽,远远不如,故而不敢大意。眼下他能拿得出手,完胜林昭的可能只有书法了。
最重要的是林昭能力出众,汴京破奇案与出使辽国已经传为美谈。单是这次杭州弄出的大动静,已经是满朝震惊,足以证明林昭的能力非同一般。从汴京来,蔡京更是深知官家赵顼与宰相王安石对林昭的宠信。
蔡京是著名书法名家蔡襄重孙,名门之后,出身书香门第,官宦之家,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官场上的门道却都心中有数。这就是与生俱来的天赋或者说优势,由此可见,蔡京在大宋官场上如鱼得水,一路高升并非偶然。
林昭起初以为,只是与蔡京见个面,没想到苏轼道:“东阳与元长有旧,彼此熟悉自然最好不过!新任的赵知州已经到了,待会一起去拜见,一同用晚饭吧!”
新任的知州赵抃到了?
在此之前,林昭并不知道这位并不十分出名的老大人的名讳。这几rì才有些了解。只知道这位老大人以刚正不阿著称。包拯死后。他便是典范了。让林昭有些担心的是,赵抃虽不是旧党人物,但却相对为人保守,千万别像司马光或者郑獬那样就行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赵抃大人不要太固执……
进入内堂,一个老者走出来,看着似乎很威严,却也平易近人,或者说挺慈祥的。
“子瞻。元长!”赵抃本就认识苏轼,至于蔡京则是跟他一起前来杭州的。待目光落到林昭脸上,微笑道:“想必这位就是官家赞不绝口的林东阳吧?”
“林昭见过老大人!”不管怎么说,赵抃德高望重,自然得格外尊重些。
“果然年轻有为!”赵抃看着林昭,品头论足。
林昭不禁奇怪,这位赵知州似乎对自己很有兴趣。
“让老大人见笑了!”
“不必谦虚,杭州的事情有目共睹,大家心里都清楚!”赵抃对林昭多有赞誉,气氛相当的和谐。这一点倒是在意料之外。没想到这位赵知州如何好相与,看来以后的rì子能好过点了。
赵抃又道:“不过呢。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官家擢升你为钱塘县令,主政一方,当多费些心思,勤于王事才是。”话虽是如此,很简单的场面话,但赵知州看林昭的眼神却异常的投入与关注!
“是!”林昭并未在意,当即答应!
可接下来究竟做什么事情呢?
杭州的局面已经稳定下来,谋反叛乱也为造成太大破坏与损失,基本上一切事务都是按部就班,照常进行就是了。要说真有什么事情,那便是变法新政的实施。
熙宁二年八月,备受瞩目的变法第一弹青苗法,千呼万唤始出来,终于面世了。
青苗法,亦称“常平给敛法”、“常平敛散法”。宋朝初期,在各地设有常平。惠民等仓库,”调剂人民粮食歉收时的食粮不足,但收效不大。
现在,王安石对此做出的改革,《宋史.食货志四》:‘今放青苗钱,凡chūn贷十千,半年之内便令纳利二千,秋再放十千,至岁终又令纳利二千。
通俗点讲,当时主持变法的制置三司条例司颁布青苗法,规定凡州县各等民户,在每年夏秋两收前,可到当地官府借贷现钱或粮谷,以补助耕作。借户贫富搭配,十人为保,互相检查。贷款数额依各户资产分五等,一等户每次可借十五贯,末等户一贯。当年借款随chūn秋两税归还,每期取息二分。
王安石的初衷是好的,因为在北宋中期,土地兼并非常严重。其中很常见的一个模式便是,寻常百姓因为收成不好,或者家中有突然事情,需要大量钱财。不得已之下,将土地抵押给地主或者富户。但是借款期限已经到了之后,却还不起借贷,无可奈何这下,只得转让土地所有权。
如此一来,失去土地的农民越来越多。而土地开始集中在少数的人手中,尤其是拥有大量徒弟的大地主越来越多,这就是封建社会不可避免的一个问题——土地兼并。
要知道古代的农业赋税主要来源于自耕农,当失去土地的人自耕农越来越多,国家的纳税来源就会减少,财政收入也会下降。如此一来,国力下降也是必然的。
失去土地的农民可能会沦为佃户,生活可能会越发困难,久而久之,矛盾会越发的机会。一旦这些人无法生活下去,离开了土地在外流浪,就会成为社会的不安定因素。影响王朝的稳定,尤其是古代天灾**经常发生,使得这个模式更加的脆弱。
为什么宋朝的冗兵问题这么严重,就是因为每当发生灾荒之时,便开始从流民中招募士兵。以北宋的军事制度来看,只可能会有造反的百姓,不会有造反的军队。这样虽然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一些问题,却也是饮鸩止渴。
现在的问题已经非常严重,赵顼意识到北宋王朝的这一危机,之所以启用王安石变法,目的正在与此。
而王安石给出的改革思路,最初的切入点就是青苗法。王安石等人认为,青苗法实施之后。放贷人由地主变成了朝廷。而且这个贷款利率也可以控制。
减少了地主对农民的盘剥。一定程度上能够抑制土地兼并。而且这部分青苗钱也可以帮主百姓度过青黄不接时的困难,对于社会问鼎是很有帮助的。朝廷在稳定税源的情况下,还可以利用青苗法的利息增加一部分收入。
这可以说是王安石变法的一个指导原则,那就是增加国家收入。这也就是当初王雱为什么问林昭,藏富于民与藏富于国的问题。
这是王安石的想法!
但是以司马光为首的保守官员,对此表示反对,在朝廷上又出现了一场激烈的争辩。保守派的士大夫们认为,朝廷岂可与民争利。处处计算财货之利。对于这种国家向百姓收利息钱的行为颇为不屑,其中一个著名代表任务便是欧阳修。
有人甚至故意混淆试听,偷换概念,不断攻击青苗法。翰林学士范镇,祠部郎中赵瞻上奏宋神宗说:“常平(仓)之法,是西汉以来,国家用以积谷备荒,兼有调节粮价xìng质的粮仓,起于汉盛世,视谷贵贱发敛(放和收)。以便农末,最为近古不可改。而青苗起于唐之衰世。不足法。且陛下疾富民之多取而少取之,此正百步,五十步之间耳。今有两人坐市贸易,一人敖下(降低)其值(价格)以相倾,则人皆知然之,可以朝延而行市道之所恶乎?”
他们唐代宗时期,不等谷物成熟,便提前征收当时称之为青苗钱的税赋的行为,与王安石的青苗相提并论,以此来指责。
当然了,并非所有人都像他们这样胡搅蛮缠。在制置三司条例司担任检详文字的苏辙就提出了意见。他亲自参与整个青苗法内容的起草,他提出了三个问题:第一、官员在其中捣鬼,比如扇子提高利息,收受好处之内的。第二、不能保证得到钱的百姓要用钱,要用钱的百姓能得到钱。第三,也是最严重的问题,如果无法按时归还本息,该怎么办?
苏辙甚至因此而离开制置三司条例司,从一个变法的支持者转变成为变法的反对者,这对刚刚启动的变法而言,无疑是个打击。
对于这些问题,王安石都有自己的看法,一一回应。至于有些问题,他并不认为会怎么样。加之有很多人毫无道理的盲目反对,让素来固执的拗相公更加坚持,不以为然。
不过这青苗法该如何实施,就必须要慎重考虑了!
皇宫垂拱殿,皇帝赵顼道:“介甫,朕以为,不若先行挑选几个州、路进行试行,查其优缺,然后在全国推广,如何?”
看着官家心里似乎也不安定,决心并不坚定,王安石虽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却也无可奈何。既然官家如此提议了,那就是先试行吧,他对此很有信心。
“陛下提议甚好,先行试验吧!”
赵顼点头道:“那这样吧,就在京东路、河南路、淮南路推行试验吧!”
以三个地区来做试验,效果可以看的很清晰明了,王安石点头道:“嗯,如此甚好!”
赵顼也看得出王安石的心思,说道:“介甫不必在意,这一年多来朝堂上的争辩还少吗?许多碌碌无为之人,莫名其妙的胡言乱语罢了!朕需要你,需要你主持变法大计,朕需要你来帮助,实现富国强兵的宏图大志!”
这番话是君安臣心,王安石心知肚明,有道是君无戏言。一个皇帝能把话说道这份上,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了。知遇之恩,必须厚报!
“陛下放心,臣必定竭尽全力,全力以赴!”王安石说的绝不是空话,在未来的几年,他将用自己的行动来践行这个诺言。
皇帝赵顼点头道:“朕知晓……介甫,朕突然有个想法,青苗法的推行,除了以上三路之外,可否再加个地方?”
“不知陛下意yù在何处推行?”王安石对此还有些好奇。
赵顼轻轻一笑,说道:“杭州,准确说是钱塘与余杭两县!”
“陛下的意思是……”王安石略微错愕,马上明白过来,原来官家是这个心思。
“东阳能力强,心思活络,至于蔡京,颇有才学,有变革之心,对变法改革多有见地,这也是朕为什么会点他为状元的缘故。”赵顼道:“他们两人年轻,有闯劲,有能力,相信能有些成效的。有赵抃和苏轼在那盯着,也不至于出什么乱子,一旦出了成果,还会很有说服力。”
官家想做什么,王安石很清楚!这是找了一块特殊的试验田啊,想要树立一个典型!看来官家林昭和蔡京的期望不是一般的高!对于变法本身就信心十足,这两个人更是毋庸置疑,王安石对此信心满满。
远在杭州的林昭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率先参与到变法之中。不过对他而言,这也是他第一次亲自体验王安石变法,优劣利弊,是非功过都会有一个自身的体验。
赵顼与王安石虽然对这块典型试验田充满期待,可结果就一定会得偿所愿吗?一切都拭目以待!(未完待续……)
第一三九章 心的方向
皇帝赵顼与王安石在讨论青苗法的试行问题,同样在汴京皇宫里,太皇太后曹氏在庆寿宫里清闲自在!
自从当初听了韩琦的劝谏,将大权交给的宋英宗之后,她便很少在过问政事,开始真正颐养天年。
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名义上天下最尊贵的人,当以天下养的太皇太后。
实际上,却也只是一种冰冷的尊贵,当皇帝的终究不是自己的亲儿子,亲孙子!哪怕是她付出许多,自小抚养,甚为疼爱,终究还是有些隔阂。
在权力面前,亲生的母子反目成仇者都不在少数,就别说养母与养子之间了。
想想当年那么疼爱赵宗实,自小将其养在宫中,百般疼爱,更是费尽心思,让其登上储君之位,可惜没想到最后养了一条白眼狼!
仁宗刚死,尸骨未寒,赵宗实便开始为老爹谋划,搞什么濮议,想要将老爹赵允让供奉进太庙之中。
这等原则性的问题,曹太后怎么肯愿意。结果争执之下,赵宗实竟然在酒水之中下药,将自己迷倒,然后用印,手段相当卑劣。当她清醒过来时,木已成舟,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赵宗实忙着把自己的女儿都封了公主,赏赐不断,仁宗皇帝仅存的几位公主却备受冷落,遭遇很是不堪。
这两件事已经深深刺激了曹太后,自此母子嫌隙越发巨大。所以赵宗实死了,她并不十分伤心,却也笑不起来。毕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当然了。心中对赵宗实的怨恨并未减少。哪怕是名义上的孙子赵顼登基之后。
太皇太后又如何?她更情愿做一个名符其实的皇太后!曾经她是有一次机会的,可惜结果只能是勉强名正言顺的凄凉局面罢了!
曹氏每次想起此事,都忍不住一声叹息!
这时脚步声在殿外响起,曹氏一回头,瞧见一位老者走来。须发虽然已经花白,但看起来面色红润,精神矍铄。
“参见太后!”
“景休你来了,坐吧!”曹氏很随意地打招呼。因为来的是她亲兄弟国舅曹佾,表字景休,在没有外人的情况,自家人随意一些实属正常。
“外朝的情况如何?”曹氏平日在宫中很少过问政事,加之最近又病了一场,许多事情根本不知晓。亦或者皇帝与太后儿媳妇不想让自己知道,还是这几日偶然听说杭州闹动静很大,才开始感兴趣,叫来兄弟询问,
曹佾道:“嘿。比想象的要严重,官家派了林昭和苏轼去。原本是去盐务案的,没想到牵连出了赵世琚谋反案!”
“这么多年了,想不到大房子孙还不死心!”曹氏听曹佾讲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忍不住一声感慨,叹道:“那怎么处置的?”
“赵世琚当场就服毒自尽了,至于其他人或抓或杀,都处置了。”曹佾道:“牵连诸多,大房很多人都被降低爵位了!”
“应该的,这算是便宜他们了!”曹奶奶出身将门,性格果决,出手绝对不会轻饶,随即又问道:“那濮王府老四情况如何?怎么处置的?”
曹佾道:“几年来贩卖私盐数十万担,贪盐税数额巨大,难逃罪责,被苏轼和林昭查获。现在官家已经下诏,夺其爵位,将其幽禁!”
“是吗?想不到仲针(赵顼)这小子还算有魄力,竟然惹得对老四家下手!”这个结果,曹氏感觉有些惊讶,在意料之外。
曹佾续道:“听说滔滔出面说情了,可官家不同意,反而将滔滔说服了,最后的结果便是如此!”滔滔自然就是皇太后高滔滔,敢于如此称呼的,整个大宋朝也只有他们几个人了。
“说起来,此番杭州能有如此结果,那个叫林昭的小子果真厉害,年纪轻轻的,便如此有作为!
“便是上次拳打仲明(赵颢)的那个?”曹氏对林昭还是有印象的。
“没错,就是让他!”
曹氏笑道:“上次仲明个傻孩子,被人赵宗咏家老二利用了,竟懵然不知!这次林昭亲自出手,将他们扳倒,也算是给他报仇了。说起来,这个叫林昭的人果真有些本事,哀家还真想见见!”
曹佾道:“会有机会的,他与曹建有些交情,什么时候有机会了再说!”
“哦!”曹氏目光再次回到事情本身,低声叹道:“看来仲针还有些手腕,但是没看错他。只是这些手段未免有些太过凉薄了,想来以后他们的母子之间关系难以融洽!说不定还会手足相残。”曹奶奶也不知道是为当皇太后的外甥女担忧,还是一种聊以自慰的嘲讽。
“可不是,他们家都是一丘之貉!”曹佾对他们也没什么好感,说道:“不过这些干掉了濮王府老四,他那些兄弟们都该收敛一下了,他们自己之间自相残杀,可比外人动手要好得多。”
“算了,随他们去吧!”曹氏已经看淡了很多事情,无可奈何之下,更愿意过清净日子。
曹佾却非常凝重地看着姐姐,说道:“姐姐,你真打算就此孤老一生吗?”
“景休,此话何意?”曹氏感觉非常敏锐,马上意识到弟弟这句话似乎大不简单,说道:“景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或者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姐姐,前两日金面宗主来见我了!”曹佾原本就没打算瞒着尊贵的姐姐,只是拿不准她的态度罢了!
“他?”曹氏着实一惊,问道:“他找你做什么?先主遗命,不是已经让他放弃了吗?他为什么还要……”
“姐姐啊,他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你啊!赵宗实那小子是怎么对你了,他的那些作为不满的不仅仅是你,还有他们……所以,他们依旧在努力。”
曹氏轻轻摇头道:“何必非要这么固执呢?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了,现在已经都已经确定,即便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还不如不闻不问的好!”
“不,他说了,只要你还在,只要能找到,就绝对有意义。”曹佾转达了那人的话语,其中满是强硬,态度坚决。
“我在又能如何?”曹氏长叹一声,无可奈何摇头道:“早已经今非昔比了,何况这么些年过去了,一直没有线索。就如同大骇捞针一般,毫无头绪,到哪去找呢?”
曹佾笑着摇头道:“其实……其实的他们已经找到了秀夫人!”
“找到了?” 曹氏猛地已经,始终快二十年了,天可怜见竟然真找到了。哪怕她原本不热心,但结果真的出现时,她还是欣然接受,甚至有些莫名的激动。
“是的,在应天府找到的!”曹佾观察入微,从姐姐的眼神里,他能看到许多东西,比如人心底里真实的想法或者愿望。
曹氏追问道:“那孩子……”
“是个男孩……”
果真?曹氏忍不住有些激动,随即又有黯然,急忙又问道:“现在好吗?长的怎生模样?”
“呃……”曹佾吞吞吐吐道:“不知道,一出生便与秀夫人失散了,所以……孩子生死未卜,全无消息……”
曹氏本来兴致勃勃激动不已,听到这句话,心里又是一盆冷水。孩子们注定了命途多舛,或许这个也躲不过……
“不过姐姐放心,他们正在全力寻访!”
曹氏闭上眼睛,轻轻摇头道:“随他们,现在你也看到了,找与不找已经没有关系了。”
太皇太后似乎很豁达,或者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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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府衙,来杭州的第一晚,虽然舟车劳顿,但知州赵抃并无睡意,而是独自一人站在院中赏月。
既是望月,也是沉思!
郑獬虽然走了,但是有苏轼在,杭州的政务一切妥当,接手很顺利。余杭县令、新科状元蔡京是跟他一起来的,算得上知根知底。苏子瞻在汴京本就认识,倒是这个钱塘县令林昭,让他非常感兴趣。
除了年轻有作为,在杭州掀起滔天风雨之外,更让他感兴趣的是从青州来的一封信。是好友欧阳修写来的,称在林昭身上见到一件熟悉的东西。
恰好赵抃出知杭州,与林昭有比较多的接触机会,才委托他确认核实的。欧阳修说起那件东西的来历,赵抃马上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同寻常。
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铁面御史的赵知州与当年名动天下的包龙图关系亲密,当年也听到过一些隐秘事情……
欧阳修这么一提,赵抃心里就开始忐忑,难道当年……
事情已经过去多年,时过境迁,有些事情还是永远尘封在心里比较好。不过和欧阳修一样,他忍不住又有些好奇,此刻也只能是好奇……
“老爷,已经秋天了,小心着凉!”赵夫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将一件披风为其穿上。
“嗯!”
几十年的老夫妻了,赵夫人看得出来,赵抃的心情似乎很复杂,便安慰道:“别想那么多,只要不违本心就好,这些年不都是这样嘛。”
“不违本心?”赵抃喃喃自语,可心的方向究竟在何处呢?(未完待续。。)
第一四〇章 思父思母思林郎
杭州,孟家商号!
“这就是棉花?”孟若颖与顾月伦见到眼前白花花,像雪绒一样的东西时,惊奇不已。
秋天已经到了,那些阿/拉伯人很乖,一直待在棉田之中小心照料。直到秋天来临大宋朝首批棉花采摘。很快便被送到了孟家府上,请林昭过目。
“没错,这个就是从天竺移植过来的棉花!”林昭笑道:“嘿嘿,过两天就找人,给你们一人做一件小棉袄,还有一床大棉被,今年冬天保准很暖和!”
“真的?”孟若颖对此很是向往,去年在汴京,她很是怕冷,可是连门都不敢出!
“对了,我让你找的茶树怎么样了?”林昭很关心这件事!
孟若颖回答道:“已经有眉目了,在西湖之西翁家山的西北山脚下。有一个圆形的泉池,大旱不涸,当地人称此泉与海相通,其中有龙。离井一里地左右的落晖坞有座寿圣院,已经上百年了。泉边和寺庙周围一代长了些许茶树,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些吧!”
“没错,这就对了!”林昭兴奋不已,随机到:“想办法重金将周围的土地买下来,尤其是那些茶树……我们也开始种植茶叶吧!”
“茶叶?”孟若颖道:“可是市面上杭州茶叶并不紧俏,何况朝廷还有榷茶法……”
宋朝在东南地区最初榷茶实行的是交引法。宋太祖乾德二年始榷茶,其后陆续在淮南产茶最多的蕲、黄、庐、光、舒、寿六州建十三场,在沿江茶叶集散地江陵府、真州、海州、汉阳军、无为军和蕲州的蕲口设置六榷货务。
官府把各地收买的全部茶叶集中于十三场和六榷货务。统一发售。令商人在京师榷货务和沿江榷货务缴纳茶款。或西北沿边入纳粮草。从优折价,发给文券,称为交引,凭引到十三场和沿江榷货务领取定额茶叶贩运出卖。看着十分合理的政策,但是实施起来就有问题了。
榷茶的背后商人操纵粮价,亏损国课,而沿边居民领取交引后,又不能到东南领茶。只得把交引贱价卖给京师交引铺,备受剥削,故不愿入纳粮草领取交引,致交引法难以施行。
宋仁宗嘉祐四年乃废除东南榷茶,弛禁通商。通商,即征收茶园户的租税和商人的商税,准许自由贸易。虽然如此,但是茶叶种植和贸易都受到限制,课以重税。这也正是孟若颖的顾虑之处。
其实中原饮茶之风盛行,西北草原地区更是如此。一来是受汉族人生活习惯的影响。二来,饮茶确实有助于食用牛羊肉的游牧民族。牛羊肉难免油腻。而茶水清新,正事解腻的好东西,从隋唐开始便在西北大受欢迎。可是眼下在大宋朝,却是禁止茶叶运送出境的。
对此林昭深表遗憾,要是能江茶叶运送到西北去,贩卖给西夏和辽国,亦或者青藏高原的吐蕃各部,都是很不错的。后世有茶马古道,不知道是否与此有关系。
林昭觉得,既然西北缺茶叶,中原缺马匹,何不互利互惠呢?这件事要是操作得当,是双重获益的!
林昭道:“这些茶叶的品质不必担心,绝对可以秒杀南方其他州县所产,至于课税……初期先忍着吧,哪怕我们少赚点,后面的利润都是非常客观的。”
“既然如此,我就着手进行了!”孟若颍对林昭是绝对的信任,绝对的有信心。
“还有,酿酒的事情,特意从山阴请了一些酿酒工匠,再加上我的一些改良……”林昭叹道:“出来之后应该比以前酿的烈酒要好很多!”
“那我这就寻地方,盖作坊!”
林昭摇头道:“有现成的,赵世琚以前在余杭县有一座,虽然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可里面的东西却挺齐全的。现在是无主之地,嘿嘿,我们直接接管就是了!”
“好吧,有此等好事,自然不要错过!”
林昭道:“对了,表妹打算在西湖边开酒楼的,考虑的如何了?”
“开,开吧,不然我闲着实在无聊!”顾月伦很实在,他之所以来杭州,目的更多是为了见林昭,至于开酒楼则无所谓。
“嘿嘿,那你就着手弄吧!”林昭嘿嘿一笑,说道:“我啊……吩咐人去给你们做棉衣棉被去!”
“那,那我们就等着了!”
看着两个美人脸上洋溢着笑容,林昭心中一动,说道做棉衣棉被。首先最应该给沐思虹做一套,为了自己险些身亡,受伤之后留下后遗症。大夫已经说了,伤及肺叶脉,咳嗽的后遗症不可避免,尤其是冬日严寒之时。所以,首先想到的便是给沐思虹保暖。
美人恩重,岂可轻负?
正想到这里,林昭便打算去见沐思虹。没想到半路得到李管事匆匆来报,沐思虹正在收拾东西,正准备离开。
离开?她要走到哪去?而且伤势似乎并未完全好利索!
林昭顿时有些着急,散步并做两步,匆匆进了沐思虹敬仰的院落。
尚未进门,便听到玉童道:“小姐,我们着急着走是做什么?”
“留在这里有做什么?我们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沐思虹悠悠一声叹息。
“小姐,可是你对林公子……”玉童很是不解自己小姐的作为。
沐思虹轻轻摇头道:“玉童,这些天我想了很多,之前的想法太多奢望……林公子现在已经是县令了,还有爵位在身,岂是我这等出身可以奢望的?”
很显然,敏感的沐思虹想得很多,想得很远!
玉童又道:“不就是身负出什么,小姐何必在意呢?看样子,林昭似乎并不将此放在眼里。”
“他不在乎,可我不能不在乎……”沐思虹摇头道:“风月红尘地也就罢了,可外祖与父母都在做什么,你比我们清楚。我不想以后因为我,恩让他被别人说闲话,更不想让此成为他的污点,影响他的仕途……”
“小姐,可公子似乎对你有意啊!”玉童有些着急,小姐这些年受的委屈不少,现在好不容快要找到一份不错的归宿。要是就这样错过了,难免会很遗憾的。
“可是他从未说出口……他有孟小姐的,便是那位月伦姑娘,也远在我之上,何必让他为难呢?”话说到这份上,沐思虹似乎很无奈,又似乎很敏感。许久之后,又悠悠叹道:“有时候,爱一个人,不一定非得和他在一起!”
林昭在门外听的清清楚楚,没想到前世最扯淡的歪理之一,竟然从沐思虹嘴里说出来了。
怎么能这样?让一个女人如此伤心,如此纠结,对一个男人而言是莫大的耻辱。
说起来也真是怪自己粗心,有些话为什么不说清楚呢?
林昭当即推门而去,哗啦一声门开了,沐思虹吓了一大跳,很诧异地看着林昭,眼神顿时有些复杂了。
“玉童,你先出去!”
玉童见林昭表情凝重,紧紧盯着自家小姐,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就不得而知了,总而言之,应该会是好的一方面。玉童很双开地离开,希冀着里面会发生好事。
“林公子……”沐思虹沉吟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说话……
林昭轻轻点头道:“你这么着急着走?”
“林公子……我……”沐思虹一开口,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一个人的尊严是自己给的,没必要自轻自贱,我从来不曾看轻过任何人,尤其是你!”林昭说道:“那时你还年幼,祖辈父辈们做事岂是你能够左右的?至于流落风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相反为了家人报仇,甘愿牺牲、吃苦的勇气着实可嘉,对此我十分欣赏。”
“林公子……你真的不在乎?”沐思虹目不转睛地看着林昭,想从眼神中找到一个最真实的答案。
林昭轻轻点头:“这一点不需要怀疑!”
“可是……”沐思虹感动不已,可是自己,心中却有顾虑。
林昭摇头道:“没什么可是……一个男人要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你跟着我,别人休想伤害你,也休想用你伤害好,一切有我在,有什么好担心?”
“之前我没有把话说明白,是我的错!”林昭诚恳道:“原本打算等你伤愈之后再开口的,看来现在不能再等了……”
“林公子……”沐思虹痴痴地看着林昭,话到嘴边,始终开不了口。
林昭道:“你还记得在江宁你给我那几个灯谜吗?最后一个灯谜,要让我写答案,我没有写……拖延这么许久,现在我告诉你!”
说着走到桌边,取出笔墨纸砚,信手在一张白纸上写道:八目尚赏,赏风赏月赏虹颜……
经过一段时间练习,林昭的书法已经大有进步。一行字写的行云流水,十分流畅。内容更是不言而喻,该表达的心思已经跃然纸上。随即放下笔,静静地看着美人儿。
沐思虹的眼睛落到白纸之上,双眼顿时朦胧了,忍不住潸然泪下,上前提笔在纸上写道:十口心思,思父思母思林郎!(未完待续。。)
第一四一章 情窦初开
这便是心有灵犀,这就是珠联璧合!
八目尚赏,赏风赏月赏桂赏虹颜;十口心思,思父思母思林郎!
一副绝妙的对联,道出了彼此的心思,两人只是互相凝望着对方,默然不语。两人正是情到浓时,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们因为灯谜而结缘,也注定要因为灯谜而定情,缘定终生!
许久,林昭上前轻轻将沐思虹揽入怀中,柔声道:“其实,在江宁的时候,我便对你很好奇!灯谜都写的那么精巧细致,让人难以捉摸,我就在想,到底会是一个怎样的女子,才会如此聪慧有才智呢?”
“我让你失望了了吗?”沐思虹静静地倚在林昭怀中,她终于感受到那日孟若颖的幸福了,彼此共同回忆往事,是多么甜蜜的事情。
“怎么会呢?”林昭轻轻笑道:“在西湖花船上,第一次见到你,便知道自己猜测不错,果真是个兰心惠质的女子。”
沐思虹也道:“当初我也在猜,想着能连续猜中我好几个灯谜的,到底是什么人?上元节无缘一见,甚为遗憾……到了后来,当我知道公子身份的时候……”
说着说着,沐思虹默然停顿不语,吞吞吐吐抽噎道:“对不起,当我知道公子身份时,首先想到的竟然是利用……当我之后你与陈宏和赵仲山有矛盾时,我故意那样……对不起,对不起……”
沐思虹不断道歉,十分自责。之所以深爱林昭的情况下依旧打算离开。有个很重要的原因便在于此。她觉得自己欺骗过林昭。是个坏女人,心里有些过不了这道坎!
“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在意了!”林昭轻声安慰道:“这些我知道,我也理解,而且我也心甘情愿被你利用,不只是这一次,而是以后一辈子……”
“公子……”沐思虹感动的一塌糊涂,一个男人能如此包容。夫复何求?林昭的原谅,无疑让他打开心结,至少以后不必太纠结!
林昭道:“那日你答应让我留宿花船,我知道,这不只是个利益交换,也是你心甘情愿的对吗?”
沐思虹嘴角牵动,微微一笑,有些腼腆,有些羞涩。林昭这话说的一点不错,那会为了迷惑其他人。林昭一直与他船绯红,给出眠花卧柳的传闻来。那般做法。对一个女子的名节来说是莫大的损害,可沐思虹毫无顾虑地答应了。
对于各种传言,她都欣然接受,与林昭直接的暧昧似乎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林昭的女人,这是她梦寐以求的身份。
说句实话,当时在花船之上,孤男寡女依旧谨守礼节。但沐思虹心里隐约有种羞涩的想法,当时林昭若真要对她怎么样,应该不会拒绝吧!
林昭续道:“其实不知不觉间我已经爱上你了,只是不知道你的想法,所以不敢贸然……那日在雷峰之上,你为了救我挡了那一刀,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一切我都明白了……现在我想告诉你,从此刻开始,你就是我的女人,而我会呵护你一生!”
当话直接说明之后,感染力又不同寻常,沐思虹再次感动的一塌糊涂。
“什么时候跟我回江宁,去见见我舅舅,他一定会高兴的。”林昭呵呵一笑,不知道舅舅知道自己有女人了会是什么反应。
“这……会不会……”沐思虹知道林昭从小父母双亡,是舅舅抚养长大,其地位不言而喻。
自己虽然不是什么无盐丑妇,可是因为出身的缘故,这样去见公婆似乎有些……沐思虹不由自主地有些畏惧。
林昭低头瞧见,知道美人儿在想些什么,轻轻抚摸着沐思虹如云的青丝,安慰道:“别担心,出身都算不得什么,我和舅舅以前都是孟府的仆役,出身也不高,所以这些虚妄之事都无所谓。你放心好了,舅舅、舅妈都是随和之人,一定会喜欢你的……只要你以后孝敬他们,他们会比疼我更疼你的!”
“孝敬公婆本就是媳妇应尽的本分!”当身份确定之后,沐思虹越发的腼腆害羞了。
“嗯,待禀明舅舅、舅妈之后,便会给你一个名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在古代是非常重要的,没有告知顾七之前,林昭自己并不敢轻易纳妾。
而且这个问题林昭有些为难,按理说是必须给沐思虹一个名分。可出身和家世这些东西又都不避免,完全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嫡妻的身份。在官场上混,又是有爵位的人,已经勉强算得上贵族,婚姻之事自然不敢马虎。
沐思虹显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她有自知之明,能得林昭如此相待已经心满意足了,至于其它并不十分在乎,更不愿意让林昭为此为难,说道:“公子不必费心,能得公子如此相待,沐思虹已经满足了。至于什么劳什子的名分又有何用……奴家知道,公子的妻室必然是要出身名门,对于公子的前程有莫大帮助!
所以……奴家没有任何奢望,能够有妾室的名分便会受宠若惊,即便是是什么都没有,也没关系。奴家不在乎别的,只希望公子能够疼爱奴家。以后有了夫人或者其他妻妾,能够留一份垂爱给奴家!”
沐思虹说的很现实,说的言辞恳切,完全是真情吐露,这便是她最真实的想法。也许是因为亲人被害,一直缺乏安全感,也许是因为漂泊的太久,特别希望能有一个温暖的港湾可以靠岸,祈求能有一份呵护。
现在这些已经得到了,那就足够了,至于其他,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不仅仅是现实缘故,也是沐思虹天性使然。作为林昭的第一个女人,能有如此自知之明,如此清晰自我定位,自然是非常不错!至少在后宅安宁方面已经开了一个好头。
林昭见沐思虹如此懂事,心中更加歉意,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委屈你的,日后也一定要好好待你!”
其实在这件事上,沐思虹虽然是真情流露,其实无意间何尝不是一种欲擒故纵呢?既然已经清楚了自己的名分定为,这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如果再去争抢就失去了意义。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放弃,以期获得夫君的内疚与怜爱。如今还好,只有自己,将来林昭身边的女人会越来越多,到那个时候夫郎的宠爱才是最紧要的。
见天色还早,林昭道:“走,我们去西湖!”
“去西湖做什么?”沐思虹有些疑惑不解,得到林昭如此答复,如此怜爱,她早已经没有离开的心思,而是腻歪歪陪伴在夫郎身边。
林昭笑道:“当然是故地重游了,今天可是我们的好日子,不去西湖看看,不回花船游西湖岂非遗憾?我们最美丽的回忆从哪里开始,如今这个美好时刻,自然也要定格在那里了!”说是这样说,林昭突然意识到,古代没有照相机……唉,一些美好的画面场景,注定只能定格在回忆中了。
这个提议是极好的,沐思虹也怦然心动,自然不会拒绝。西湖花船,他们曾在那里渡过许久日子,可是从未有如此甜蜜,前去体验一下也是极好的。马车就在门口,两人随即一道出发,前往西湖。
看着林昭与沐思虹远去的背景,孟若颖心思忍不住有种奇怪的感觉,有些难受。自从沐思虹为救林昭挺身而出之后,她已经接受了沐思虹成为林昭妻妾的可能。当他们两人终于走到一起,也真心为他们高兴。
可是当真正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中忍不住还是有些酸楚。古代男人,尤其是有权势的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情。孟若颖出身大户人家,早已经见怪不怪,此刻她不是嫉妒,而是顾影自怜。
她早已不知不觉爱上了林昭,那日在雷峰之上,林昭对他的情谊也表露无遗。可彼此之间,似乎还蒙着一张纸,始终不曾捅破。一方面是林昭最近太忙,没顾得上儿女私情,就连沐思虹之事也是颇为偶然。
至于自己这边,因为兄长去世,她当初曾经誓言要为兄长孟若谷守孝三年的,这段时间内自然不能轻言儿女私情,婚嫁之事。何况,林昭与沐思虹今日正柔情蜜意,这时候非要挤进去似乎不是那么回事,显然有些不合适。
唉,就看林昭什么时候能醒悟过来了,什么时候愿意捅破这张纸了,总不能让人家女生主动吧?
最好是什么时候能有个契机,这样才最好不过,孟若颖已经心如撞鹿在期盼着,幻想着未来的美好场景……
“若颖姐姐,你在做什么?”顾月伦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见到孟若颖似乎在闭目沉思,嘴角去带着些许春意盎然的微笑,似乎很幸福,已然沉浸其中。
“啊!”孟若颖骤然惊醒过来,顿时有些难为情,一张脸更是涨的通红,期期艾艾地说不出来。
“表哥呢?”顾月伦笑着问道。
孟若颖摆手道:“不要管他了,走,我们去商量在西湖边开酒楼的事情!”
“哎,若颖姐姐,你不是说这件事不着急的吗?”顾月伦总觉得孟若颖有些怪怪的,至于原因么……已经情窦初开的月伦姑娘也能隐约猜到那么一点!(未完待续。。)
第一四二章 郎情妾意
西湖边,一辆驽马拉着马车缓缓而行,走过绿杨阴里白沙堤!
驽马已经有些老了,虽然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但依旧挡不住身体的衰老,它的步伐已经很慢了。
如果换做是其他的主人,一定会嫌弃它不中用,走得太慢。说不定还有会皮鞭加身,身为一片已经年老的马,这样的悲剧便是宿命,改变不得。
正是因此,这匹驽马心情忐忑,在惴惴不安中有些惶恐,一直担心什么时候皮鞭会从天而降,在背后留下一道道血红的印痕。
或许对它而言,疼痛还是有些意义的。如果哪一天,感觉不到疼痛,主人懒得挥动皮鞭抽它的时候,那就意味着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这样的悲惨境遇迟早会来,身为一匹年老的驽马,它对此很清楚。
虽说拉了半辈子的车,没少受马夫喝骂鞭打,受委屈也不少。但想想,总比那些在战场上阵亡的兄弟们要好得多,做不了英雄,平凡也是一种幸福。
年老的驽马在感叹自己的命运,似乎还悟出了一点“马生哲理”,以至于暂时忘记了,可能随时有皮鞭抽打的可能,甚至走的更慢了。
等到它回过神来,惊恐不已,今日怕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唉!年纪大了,老是容易走神……
可片刻之后,老驽马才发现自己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今日马车上的两个主人与平日大有不同,他们不会厌烦自己走的慢,反而很高兴的样子。甚至很享受这种信步由缰的感觉……
还真是奇怪。今日是走了什么好运气。竟然遇到这样的好主人!
驽马尽量转头,用余光看到,马车上一对男女相拥着,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很开心的样子。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甚至根本不曾看过窗外,更加没在乎自己的存在。
嘿嘿,既然是这样……
驽马惊喜不已。难得遇到这么一个偷懒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反正人家喜欢,那咱就按照主人的意思办了!
看到路边的青草,驽马食指大动,很想大饱口福!于是乎,在无人管束的情况下,驽马便缓缓停了下来,既然再拐去路边的草丛之中,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已经到秋天了。绿草已经不多,想不到今年最后时刻。还有这机会。驽马一口接着一口,不愿浪费难得的机会,天知道什么时候主人醒过神来,又会怎么对待自己?
管不了那么多了,今天为了这顿绿草大餐是豁出去了,拼着挨骂挨揍也要吃个饱,吃货的执着你们不懂!
驽马又错了,等到他吃的肚子吃饱,完全满足的时刻,主人依旧没有醒悟过来,依旧没有指令。
咦?这两个人真是奇怪?
驽马忍不住长嘶一声,必须要提醒一下他们了,要是在这样下去可不行。绿草地太有吸引力,再这么吃下去就该撑破肚皮了……
林昭与沐思虹这才被惊喜过来,他们乘坐马车出府,一路过来。到了西湖周围的时候,林昭便把赶车的车夫打发走了,有这么一个电灯泡在,情侣间说起柔情蜜意的悄悄话自然不方便。反正闲来无事,今日就好好陪下沐思虹,便任由马车在西湖四处荡游。
他们已经深深沉醉在车厢中甜蜜的世界里,根本不曾在意,竟然被拉车的驽马穿了空子。
已经快到傍晚,夕阳西下,湖面上波光粼粼,红日的余晖一片,煞是漂亮。林昭笑道:“走,我们去湖边看日落!”
两人随即下车,至于那匹驽马与马车则随便放置在路边,根本无人管,也不知它此刻是什么心情!
两人一起往湖边走去,沐思虹看到远处的雷峰塔,问道:“夫君快说,那个许仙和白娘子到底怎么了?”
原来在马车上,沐思虹央着林昭讲故事。林东阳无可奈何,正不知该从何说起的时候,来到了西湖边。
断桥与雷峰塔都已经在了,断桥也向远方延伸过去,于是乎的许仙与白娘子的故事便跃然心头,随即讲给沐思虹听。
沐思虹是个感性的女子,此时正是柔情蜜意正浓的时候,对这种感人的爱情故事格外感兴趣。也更加容易感动,此时已经泪泪满面,着急不已……
尤其是听到法海和尚水漫金山,白娘子盗仙草救夫郎的情节,更是揪心……
“后面啊,后面的故事一会再说……”林昭嘿嘿一笑,拉着沐思虹上船了。
花船就停在岸边,早在林昭与沐思虹往这里走的时候,就有仆从赶来。尤其是玉童,对此非常热心,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只等着自家小姐与林公子前来。
花船随即离岸,林昭将沐思虹揽入怀中,一起站在船舷边上看夕阳。余晖甚是美丽,天边的晚霞格外绚烂,似乎为一对终成眷属的有情人祝福。
林昭与沐思虹相依相偎,站在船舷边,沐浴在夕阳光辉中,柔情蜜意更显温馨。
“快点告诉我,后面结局到底怎么样了?”沐思虹将将头埋在林昭胸口,不断追问,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白蛇传的故事特别感兴趣。仿佛自己就是个那个的痴情的白素贞,可惜自己没有那样高超的本领。
而林昭也不似许仙那样柔弱……一时间她并未想明白,自己不过是憧憬一份许仙和白素贞一样坚贞不渝的爱情……
林昭见沐思虹如此好奇,便回答道:“后来啊,白素贞被法海和尚压在了这雷峰塔底下!”
“啊?”
沐思虹一声惊呼,她更想听到一个大圆满的美好结局,却没想到会是这样。这与她心中的美好期望大相径庭,故而心中忍不住有些难过。
“当然了,结局肯定不会是这样了……”林昭嘿嘿一笑。
沐思虹本来一脸焦急,这才破涕为笑道:“真坏,结果到底怎么样了?”
“结果啊!”林昭嘿嘿一笑,意味深长道:“白素贞当时生下一个孩子,叫许士林,是天下的文曲星下凡,后来中了状元,衣锦还乡的时候……那啥,雷峰塔就倒了,然后他们一家人就在一起了!”
林昭也不知道省略了多少,亦或者篡改了多少,白蛇传就这么虎头蛇尾地讲了出来。沐思虹听的倒是感动,悠悠道:“林郎,这故事是你新编的吗?许仙和白素贞到底有木有这两个人物?”
“呃……当然是我现编的了,你要是白素贞,那我就是许仙喽……”林昭又是嘿嘿一笑,旋即看着满脸幸福笑意的沐思虹,悠悠道:“可是我们还缺个文曲星下凡的儿子唉……”
沐思虹顿时一脸娇羞,林昭也不客气,俯身抱起佳人进入船舱。其时,夜幕降临,船上红烛高照,郎情妾意……(未完待续。。)
第一四三章 花船缠绵夜
夜幕降临,花船彩灯映照在西湖中,水波荡漾,流光溢彩相互交映,格外美丽。
林昭俯身抱起沐思虹,走进船舱内。美人儿一脸的娇媚与羞涩,这是意料之中,或者说梦寐以求的事情,可当真来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娇羞,甚至有些许的怯意,同时又心如撞鹿,心情紧迫。
不过心底里却格外甜蜜,尤其是林昭那句“我们的文曲星儿子……”。对一个女子而言,能为心爱的男人生个孩子,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想到这里,沐思虹忍不住春心荡漾,白皙的皮肤开始泛红,心跳也开始加速。
林昭抱起美人,放在床榻之上,伸手抚摸沐思虹的后背,继而到身前那起伏的山峦。嘿嘿,比孟若颖的还要更挺拔,更有弹性,手感更好。
伴随着林昭手上的动作,沐思虹娇躯不断发烫,呼吸也越发的急促,眼里的娇媚春情荡漾,也越发诱人。林昭手上的动作继续,逐步向下,开始触及到美人的私密处。
沐思虹嘤咛一声,完全钻进林昭的怀抱中,气氛恰到好处,林昭大手伸过去,轻解罗裳。一件件的衣物落在床下,锦帐之后,两个身影一起倒下。
沐思虹浑身早已燥热,粉颈与俏脸之上早已一片酡红,如同涂了胭脂一般妩媚。略带羞涩的娇媚笑容,**升起的美眸顾盼生媚。也许是这几年在秦淮河潜移默化的影响,此刻的沐思虹看起来更加妖媚,更加的风情万种。更加的惹人怜爱。
粉颈之下。雪白的胸脯也泛起一层醉人的红润。一双起伏的峰峦西失去了束缚,更加挺拔诱人。
绝美的娇躯却因为左峰侧的疤痕略有瑕疵,正是之前在雷峰上为林昭挡刀留下的。
沐思虹对此颇为遗憾,林昭却道:“不需要介意,这是我们爱情的见证,我喜欢……”说着低头在疤痕处轻轻一吻。沐思虹娇躯一颤,感动不已,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林昭已经抬起头,大口已经吻下来。
樱桃小口迅速被大口所覆盖,继而舌头如同小鱼一样开始来回游动,沐思虹的呼吸越发的急促,完全迷醉在浓情蜜意中。
林昭也有些激动,毕竟这是在古代第一次主动推到女孩。上次在辽河边与萧观音一夜风/流,迷迷糊糊的,并无自主意识。
当此之时,沐思虹的芊芊玉手不断抚摸林昭厚实的脊背,当指尖触及背后的刀疤时。一刹那间,林昭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过萧观音的倩影。
一瞬间之后。又被沐思虹的娇喘与香艳的玉体所吸引,浴火不断升腾,火候已经差不多了。身下的坚挺的物事提了上去,向着美人私密处的葱茏地带进发。
沐思虹猛地感觉到,一个火热坚挺的物事进入身体,忍不住一声痛呼。林昭也明显感觉到一层障碍被穿透,一朵红艳的梅花绽放在美人身下。
在秦淮河那种软红十丈,风月无边之地,沐思虹费劲心力,苦苦守候着贞洁。出淤泥而不染,只为给心爱之人留下清白之躯。几年的坚持,到今日总算是修成正果,沐思虹再无保留,心甘情愿将自己完全交给了林昭。
红烛摇曳,不知是因为床榻的晃动,还湖水兴波荡漾花船。床榻之上,被翻红浪,锦帐之内,春意盎然!
朝阳初升的时候,花船依旧游荡在湖边上,阳光洒在粉色的窗帘之上,屋内红光映照,柔情蜜意更浓。
林昭很早就醒了,正低头看着怀中的美人。沐思虹犹如春睡的海棠,眉眼依旧清秀,俏丽动人。两颊多了些许红晕,更显得娇艳欲滴,娇媚不可方物,正是昨夜雨露滋润的结果。
美人有些疲惫,眉角隐约还有一丝淡淡的痛楚。一个柔弱的女子,初经人事,不适是难免的。加之沐思虹之前又受了重伤,算是大病初愈,经不起太过分的折腾。
林昭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素来怜香惜玉,故而昨夜并不太癫狂。不过沐思虹的热情远比想象的要高,虽说还是未经人事的姑娘,但在秦淮风月地待久了,有些门道与技巧都是心知肚明。而今总算是可以派上用场,对自己的夫郎自然不会保留。
初时还担心夫君会觉得自己放荡,扭扭捏捏的还有所保留。待发现林昭对此很兴奋,很喜欢之后,便再无顾虑,表现的格外卖力周到。
虽说只是梅开二度,但已经是格外尽兴。林昭对此也很兴奋,一晚上相当的享受,沐思虹的表现绝对算是个惊喜,想想以后的日子,将会很舒心。
林昭看着睡熟的沐思虹,不由轻轻一笑,轻抚美人儿童。刚刚想要挪动身体的时候,才发现沐思虹如同八爪鱼一样,两条腿依旧缠在自己身上。
这一动,沐思虹也悠悠醒来,先看到夫郎轻轻的笑意,随即感觉到了强烈的光线。
“啊,天都大亮了,林郎为什么不叫我起来?”沐思虹有些惊讶,有些着急。对于女子而言,都想要将完美的一面展现给心爱的男子,晨起蓬头垢面,发鬓不整的样子自然不愿让夫郎看到。奈何昨夜消耗过多,有些疲乏,故而就贪睡一会,没想到竟到了天光大亮之时。尤其是林昭已经醒了,看的清清楚楚。
沐思虹旋即又发现自己一双**还绕林昭身上,想起昨夜的恩爱缠绵,脸上顿时浮现出羞涩却又幸福的笑容。随即放下双腿,挪动身体,想要坐起身来。不想刚刚一动,身下便传来一阵疼痛。
“着急做什么?继续躺着就是了!”林昭轻抚佳人,轻轻一笑。
“可是……”沐思虹骨子里是个传统的女子,说道:“奴家该起床来服侍夫君的,还有……我这个样子……”
“这个样子多好,免费看了一副海棠春睡图,美得很!”林昭嘿嘿一笑,又道:“至于其他,不必在意那么多,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只要美人晚上多卖力点,为夫便很高兴了!”
“嗯!”沐思虹低头含羞轻轻点头,手臂一动,正好触碰到一个火热坚挺的物事。昨晚的缠绵之后,她瞬间便明白过来。不由花容失色,看着林昭,哀求道:“夫君,这会怕是……”
“你初经人事,破瓜之痛为夫自然懂得,自然也会怜香惜玉。好好养身体,恢复之后,我们在大战……嘿嘿……”
见夫郎如此善解人意,沐思虹深感庆幸,感动之余轻轻点头,说道:“好了,该起床了,否则该被人笑话了!”
“好,起床!”林昭一掀被子,春光乍泄,玲珑的身躯,雪白的肌肤下,一朵红艳的梅花格外绚烂!(未完待续。。)
第一四四章 青苗伊始
林昭两人中午返回孟家商号的时候,孟若颍明显察觉到了沐思虹的变化。
她虽然也只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却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女儿家那些事多少还是知道的。
沐思虹与往日相比,苍白的脸色显得的越发红润,眉眼之间多了许多的娇媚,更加风情万种。
加之昨晚两人一夜未归,发生了什么事不言而喻。沐思虹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这一刻,孟若颖心中有些羞涩的羡慕,还有一丝淡淡的失落。更让他伤感的是,林昭竟然要搬家。
虽说林昭与孟家关系亲密,几乎可以不分彼此,但至少现在还是有分别的。之前单纯自己一个人,住在孟家没什么不妥,可现在有了沐思虹,情况就不一样了。
有媳妇了,还要寄居他人府邸,这就有些不合适了。何况林昭现在是钱塘县令,那么钱塘县衙后宅自然就是他名正言顺的住处。沐思虹作为第一个女主人率先搬了过去。
对此孟若颖只是略微的黯然伤神,不好反对,想要跟着过去似乎又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故而只好作罢。好在杭州还有大量生意需要处理,尤其是棉花、酿酒还有茶叶,这些少不得要与林昭多商量,彼此接触的机会可是不少。
林昭带着沐思虹搬入县衙,很快杭州城里变人尽皆知。想想前些日子花船上人来人往,年轻公子哥们一个个争相献殷勤,最终还是林昭抱得美人归。
对此杭州城里的风流士子们只能唉声叹气,无可奈何!林昭是什么人?以前或许还能并肩而立。甚至有点优越感。但是现在……只能是高山仰止般的存在。
论文采。人家可以和苏轼比肩;论地位,人家现在一县之首;论成就,一马当先平定一场叛乱。林昭年轻有为,乃是少有的青年俊杰,与沐思虹也算得上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一帮痴心妄想的公子哥们只能对月空余恨,湖边多感慨了。
处理完毕一些生意,和沐思虹也修成正果。林昭这段时间过的相当潇洒。奈何假期总是那么短暂,当皇帝的圣旨送到杭州时,忙碌又开始了。
林昭与蔡京被一起召进了杭州州府,知州赵抃老先生与通判苏轼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东阳,元长,你们来了!”苏轼招呼一生。
林昭与蔡京不由对望一眼,交换个眼神,心里都多了几分凝重。走进房间,苏轼说道:“官家的圣旨到了!”
“哦?不知圣意如何?”林昭与蔡京这才了然,难怪如此凝重。只是杭州叛乱的事情已经解决。圣旨又能说什么呢?何以要如此紧张呢?难不成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知州赵抃悠悠道:“一起到来的还有制置三司条例司的公函,朝廷要在试行青苗法!”
青苗法?
林昭与蔡京脸上都有些兴奋与激动。不过原因则略有差异。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青苗法就要试行了,林昭兴奋终于有机会亲自体验,切身感受了。
蔡京则是在汴京的时候便听到风声,对此充满希望,兴趣浓厚。当然了,这可能是所有拥护变法的青年学子的正常表现。
赵抃见此情况,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说道:“朝廷选中了几个试行的地方,京东路,河南路,淮南路,还有两浙路的两个县……”
“呃……”赵老大人话说到这,林昭与蔡京自然感受到其中不同寻常的意味。
赵抃道:“两浙路试行青苗法的就是钱塘县与余杭县了!”
对此赵知州没有多少兴奋,甚至还有点愁眉苦脸的。毕竟他是一位相对保守的官员,不愿意率先接触新法也是可以理解的。
现在让在他治下试行青苗法,情况很不容乐观啊!手底下的两个县令却新法格外赞成,甚至是不遗余力地支持,让他们率先试行,接下来的幺蛾子怕是不少,说不定还会麻烦不断。
更何况这两位县令都不是一般人,一个风云人物林东阳,一个新科状元蔡元长,哪个都不好惹,也不好管。赵抃的心情能好吗?通判苏轼的兴致也不是很高,谁都知道,这是个烫手的山芋。
这两位已经算是好涵养了,要是换成其他人,上书推辞,或者其他各种推诿不配合。
赵抃道:“此事就交给你们具体执行了,本官自当配合便是了。”
“是!”
蔡京很是兴奋,刚刚考上状元,外放任职便有这等好机会,充分说明是官家和王相公器重。要是做好了,以后前途无量啊!尤其是自己青睐有加,充满希望的新法!
刹那间,蔡京已经开始在盘算着如何推广,百姓们如何收益,如何丰衣足食,自己如何政绩斐然了!
林昭也兴奋,但完全没到蔡京那个程度。毕竟这一年多的历练,已经让他见识到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道理,相比之下比蔡京要沉稳成熟许多。
他明白,皇帝赵顼与王安石之所以特别选中钱塘与余杭县,原因很明显,他们是希望自己二人能做出成绩,可以典型成功案例,以堵住悠悠众口,使得新法得以顺利推行。
皇帝与宰相的愿景很美好,林昭同样很期望。不过他不会盲目,前世历史课对王安石变法有些许了解,一个最终失败的变法,除了外部客观不利因素,其本身往往也有很多问题。
这一世有机会亲自接触,林昭很想亲自体验一下,看看王安石变法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如果发现有什么问题,是否可以借鉴后世的知识,加以改良,促使其成功呢?
想到这里,林昭就特别后悔,前世为什么不多学点历史,多看点的书。要是看上几本历史学家对王安石变法点评的书籍,无疑会很有发言的底气,现在只好摸着石头过河,慢慢摸索了!
这是一场对后世至关重要的变法,林昭想要尽一份自己的力量,至少现在他是这样想的!
赵抃大概能猜到他们的想法,说道:“青苗法试行是当务之急,但你们推行过程也不可操之过急,需谨慎有序施行!”这是出于一个前辈,一个上级的提醒。
苏轼也道:“欲速则不达,你们要谨记!”想来两位上级封疆大吏有着同样的忧虑!
“是,谨遵两位大人教诲!”
走出州衙,林昭一个长长的深呼吸,一抬头看见蓝天白云间,鸿雁飞过。
熙宁二年秋,王安石变法终于开始了,它将带着大宋王朝走向何方?林昭也在想,自己在其中能有什么作为?在其中将扮演一个什么角色呢?(未完待续。。)
第一四五章 常平仓
青苗,本意为还未成熟的庄稼,更具体的则是代指庄稼成熟前,青黄不接的时间。
在古代,对于农民而言,最难熬的就是青黄不接之时。这期间缺衣少食,生活困顿不可避免,尤其是遇到风不调雨不顺的年景,更是苦不堪言。
前文已经说过,这个时候百姓为了度过难关,往往迫不得已向富户、地主借贷。在粮食丰收之后,要付出高昂的利息。长此以往下去,百姓生活更加困苦,一旦偿还不起本息,唯有卖地……
久而久之,就会出现严重的土地兼并状况。国家赋税减少,百姓无法安居乐业,不利于天下稳定,太平。
出于抑制兼并,同时也为了增加国库收入的缘故,王安石改革变法一开始,首先便制定推行了青苗法。
熙宁二年,制置三司条例司颁布青苗法,规定凡州县各等民户,在每年夏秋两收前,可到当地官府借贷现钱或粮谷,以补助耕作。
借户贫富搭配,十人为保,互相检查。贷款数额依各户资产分五等,一等户不超过十五贯、二等户十贯、三等户六贯、四等户三贯、末等户一贯五百文。当年借款随春秋两税归还,每期取息两分。
两分,也就是收取百分之二十的利息,看似非常之高。但是相比于向大地主借高利贷,百分之一百,甚至是二百的利息而言,已经算很低了。
如果只看这样的内容,确实是好政策,利国利民。这样好的政策。为何最终会一失败告终呢?这是让林昭最为困惑的地方。即便是有所谓的封建地主势力反对。可若自身没有问题。也不至于一败涂地啊?
正是因此,林昭的心态更为谨慎,想要仔细了解,考察,再加以推行,并不着急。秋日,本就是江南粮食收成之时,暂时不存在青黄不接的问题。所以最快也要等到年底之时才能大规模开始推行。
相比之下,蔡京就比较积极了,接受圣旨之后立即开始着手进行。现在余杭县新法推行已经如火如荼开始了,走在了大宋朝的最前列。
至于林昭,则是徐徐图之,趁着秋收的空当在钱塘县四处巡查,以了解最真实的第一手资料,然后配合青苗法的施行。
林昭首先在意的便是常平仓,这是自宋朝初年就开始设置的结构,也是青苗法存在的基础。
所谓常平仓。最主要的功能就是平抑粮价,稳定市场。每当丰收之后。因为大量新粮涌入市场,因为供大于求的缘故,粮食价格必然会下降。
封建社会,有谷贱伤农的说法,此时为了保证辛苦劳作一年百姓的利益,常平仓便会以略高于市场的价格收购粮食。
等到青黄不接之时,便以略低于市场的价格卖出粮食,保证百姓们有粮食可食用。同时也能起到维持供求平衡,稳定市场的作用。单纯设立的动机与产生的作用而言,常平仓的存在都是很有好处的。
但事实上,一个表面光鲜的事物,往往就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或许是因为闪光点的存在,很好掩盖了背后的缺点,以至于让人未能及时察觉。
林昭来到钱塘县的常平仓所在之处,一名小吏急忙迎了上来,很是殷勤,似乎还有点受宠若惊好。
至于小吏的具体官职,林昭一时闹不明白,就连小吏自己也有些稀里糊涂。因为常平仓的在组织机构上就是个怪胎,常平仓是由司农寺管辖的衙门,但一切的经费都要来自于掌管赋税财政的三司。
而常平仓又设置在地方上,受到地方的管辖,其属与组织机构就显得特别复杂。这也就罢了,平日到时无所谓,但是一关系到财政,问题立即就出现了。
因为按照常平仓的运作模式,是一个非营利性的机构,高价买进低价卖出,长此以往是要亏本的。这些亏空该由谁来承担呢?在购置粮食与日常运作上,常平仓也需要大量资金。
但是司农寺是个清水衙门,很穷!至于掌管财政的三司本身情况也不乐观,大宋朝的经济状况一直都没好过,主持国家理财的三司根本不轻松。
手头宽裕一点时,常平仓的资金能够拨款到位。一旦三司自顾不暇时,常平仓便像个没娘的孩子,捉襟见肘艰难度日了。
情况远比这要恶劣,即便是三司拨付资金,还要通过地方的。各州县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一番盘剥之后,真正到达常平仓手中的能有多少?长此以往,恶性循环,常平仓逐渐的入不敷出,已经到了破产倒闭的边缘。
这次王安石变法,尤其是青苗法颁布之后,之前默默无闻的常平仓终于能派上用场,这才起死回生。
林县令的到来,让小吏的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了,以前哪里有县令前来巡视的事情。冷衙门就根本无人问津,今日却突然容光焕发。郁郁不得志的小吏本来已经对前途死心,此时重新迸发出了希望。
林昭问道:“钱塘县共有多少常平仓?储粮几何?”
“呃……”小吏唯唯诺诺道:“回县里,钱塘县就这一处常平仓……”
“只有一座?”林昭不由感慨,难不成是东南沿海边远地区不受重视?
小吏接下来的话才让他恍然明白,同时还有些惊讶。小吏说道:“不只是钱塘县,甚至是杭州,整个两浙路,都只有这里有。”
“什么?”整个结果让林昭有些惊讶!
小吏道:“确实如此,只有各州州府所在之地才有常平仓!”
这样啊……林昭转念便明白了问题所在。青苗饭的施行很大程度上是依赖于常平仓的,可其数量与分布地区显然无法满足需求。
人多仓少,而且地域分布不合理。例如两浙路的百姓,从不能从越州、衢州这么远的地方,专程来杭州领取青苗钱或者粮食吧?否则光是路途运输费用就负担不起。由此一点边可以看出来,变法的内容从一开始施行起来就有疏忽,注定了困难重重。
林昭又问道:“今年仓库里储粮如何?”
这一点小吏很是引以为傲,说道:“这几年杭州风调雨顺,年年丰收,之前低价买进来一批粮食,库存绝对充足。”
有这个保证,林昭心里多少踏实一点。至于青苗法到底怎么推行,还有这个常平仓的问题……林昭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做点什么。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有人来报:“林县令,汴京有人来……”
“嗯!”林昭应了一声,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炸雷在天边响起!(未完待续。。)
第一四六章 秋雨连绵
汴京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现任江南居的账房先生于玄。
林昭现在是钱塘县令了,虽说是个小地方官,可每日衙门里千头万绪的事情很多。尤其是涉及到许多文书往来,林昭甚感麻烦,尤其是他不熟悉古代行文方式,文书形式,处理起来更加不易。
现在才只是开始,以后的事情还会更多,光杆司令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钱塘县衙里倒是有许多的差役、胥吏,但大多都是从陈琦时代过来的,人品没保障,林昭也不敢轻易使用,尤其是要紧事,或者涉及机密的,非得要心腹之人才行。
但是现在,林昭别所心腹了,根本就是无人可用。身边倒是有苏岸,并几个武功不错的高手。让他们出去干一些探查消息,或者护卫的事情没问题,可一涉及到文书与政务,立即就抓瞎了。
虽说苏岸也是出自于书香门第,识文断字的,但到底是术业有专攻,时间久了很难顺手。而且他们现在是听从自己调遣,似乎很忠诚,关系亲密,可能当成是心腹吗?林昭唯有报以苦笑。
至于玉童,武功虽好,却终究是个女孩子,不方便抛头露面。况且沐思虹身边也需要有人伺候,护卫,自然不能轻动。至于孟家伙计,从商做生意或许还行,政务相关的事情根本无从下手。
人才,林昭越发意识到人才的重要性。要想在这个时代有大的作为,除了自身能力与发展之外,好人才。帮手是必不可少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古今中外。有能耐的佼佼者依旧需要优秀幕僚的缘故。
在乱世,谋主谋士多多益善方能成就霸业。太平盛世同样如此,想要取得发展,就必须要左膀右臂辅佐,要有谋士出谋划策。
这些是长久之计,仓促间想要有什么重大进展不可能,只能说是以后多加注意了。至于眼下,林昭思来想去似乎只有于玄一人可用。
于玄是读书人。曾经中过秀才,只此一点,处理文书,往来公函便没有问题。这段时间在江南居打理生意,也井井有条,孟若颖与高达多有赞誉。由此可见,此人有理财能力。
眼下杭州要推行新法,很多事情都是和理财有关系的,会有大量文书处理。于玄无疑是非常合适的人选,最重要是在忠心方面自然也没问题。于玄与阿云感情深厚。自己算是救了他们夫妻两条命,如此恩德。感恩戴德是必然的,忠诚度方面自然没问题。
再者,于玄夫妻毫无背景,是从一开始就是自己的人,用起来更加顺手,从头开始培养吧!
至于是否能够成才,那就要看于玄是否是可造之材了?至少现在,只能是矮子里面拔将军了!
不过从态度上看,于玄的积极性还是很不错的。才刚刚通知不过半个月出头,便从汴京巴巴地赶来,速度相当之快。
回到县衙见面时,与去岁相比,于玄的精神面貌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看起来更加的干练,更加的自信,风尘仆仆的痕迹十分明显。
“尧甫,你来了?一路辛苦了!”林昭笑呵呵与打个招呼。
于玄正站在窗边欣赏江南的秋景,他生长在北方的登州,从未见过江南精致。来的时候,一路上着急赶路也顾不上欣赏,故而此刻颇为投入。以至于林昭进门都不曾察觉,听到呼喊才回过神来。
转身见到熟悉的面孔,当即上前跪倒在地,沉声道:“拜见公子!”
“尧甫,你这是做什么?不必如此大礼!”于玄的反应,让林昭有些意外。
于玄抬头道:“公子相救我与阿云的大恩大德,一直不能有机会当面拜谢,在下心中有愧啊!”
林昭忙道:“尧甫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况你与阿云本就是冤枉的,还你们清白是应该的。”
话虽如此,林昭可以不在乎,但于玄心中的感恩于愧疚却丝毫没有减少。
原因很简单,当时于玄在汴京,对于朝堂上的跌宕风云都有听说。尤其是唐介之死,多有了解。
当时风言风语传的很厉害,林昭气死了唐相公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并且因为此事而贬官杭州。于玄并不知内情,只看表象确实如此,深以为然。认为是为了自己和阿云的连累了恩公,林昭为了救他们,耽误了前程。
对此,于玄夫妻俩愧疚不已。
当他们前去江南居感激恩人,表达愧疚的时候,林昭却已经离开了。幸好高达见他们夫妻两人无家可归,将他们留下来。于玄与阿云自然不会拒绝,正愁没有报恩的机会,留下也好感恩,弥补歉疚。
哪怕是没有工钱,哪怕是辛苦繁琐,他们都会任劳任怨。也正是因此,于玄也放得下读书人的架子,在江南居做起了账房先生,处理账目。要知道以前的他饱读圣贤书,颇为清高,并不屑理财经商之事。
他们是这样想的,谁知高达对他们很是照顾,孟若颖与顾月伦上元节后回汴京,对他们更是厚待有佳。顾月伦甚至将密不外传的烹饪绝技都教给阿云,这等信任与厚待,让于玄夫妇更加的感恩戴德,死心塌地。
当然了,于玄心里一直惦记着报恩的事情。因此,当林昭的信函送到汴京,让他来杭州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犹豫,当即上路,迅速到来。
“阿云还好吗?”林昭轻声询问。
于玄点头道:“都好,承蒙公子与两位小姐厚爱,一切都好!”
“那就好,实在抱歉,让你夫妻二人分隔两地……”林昭歉然道:“江南居打算在杭州开分店,若是可以,尽量将阿云换到杭州来,让你们夫妻团聚!”
于玄摇头道:“公子言重了,若非公子相助,我夫妻今生再无相见之日,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嗯!”林昭点头道:“我孤身在杭州,身边没有帮手,以后的事情就靠你了!”
“公子放心,玄一定尽心竭力!”话音刚落地,又一个炸雷在头顶响起。
于玄感叹道:“江南的天气果真与众不同,都八月了,竟还多发雷雨!”
“八月雷雨到也不足为奇,只是……”林昭心头浮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林昭的预感一向不错,本以为有了帮手,青苗法的推行就会方便许多,却没想到这次老天爷不给面子了。
八月间,秋收开始之初,两浙一带便下起雨起来。秋雨似乎爱上了西湖,爱上钱塘江,从八月到九月,连续两个月的时间,杭州秋雨连绵,未曾断绝……
田野里成熟的庄稼来不及收割,或者无法晾晒,全部发霉腐烂……情况相当恶劣!
虽说暂时情况还好,但是林昭与赵抃,苏轼等人都敏锐意识到,秋雨这样持续下去,今年的收割已经毁于一旦,秋冬的播种也因此而耽搁延误。
连续两季绝收或者减产,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未完待续。。)
第一四七章 “为”雨绸缪
九月的江南,本来正是秋高气爽,风景宜人的时候。今年却因为秋雨变得格外阴冷潮湿,空气中始终有一股发霉的味道,让人很不爽快。
清晨,拂晓才暂停的秋雨又开始下的淅淅沥沥,窗外的屋檐下,一道雨帘已经悬挂了许多。美则美矣,看客们却无心欣赏,甚至有些厌恶,唉声叹气。
起床之后,沐思虹便连声咳嗽,捂着胸口皱起了眉头。林昭不由有些忧心,刀伤的后遗症终于显露出来,肺叶受损,一遇到阴雨天就咳嗽,眼下杭州的气候更让病情雪上加霜。
“思虹,要不你先去汴京住一段时间?”林昭觉得,让沐思虹暂时离开杭州,去相对干燥的汴京养病,情况可能相对会好一些。
沐思虹轻轻摇头:“不,奴家要留在杭州陪着夫君!”
林昭也是无奈一声叹息,提议好几次,奈何沐思虹根本不以为意。夜里还很细心周到地服侍,让他甚为歉疚。
“那好,我已吩咐了玉童去请大夫,给你好好调养……还有,棉被已经做好了,温暖一些对你大有好处!”
“嗯,夫君放心,我不要紧的!”新婚燕尔,沐思虹怎么舍得离开夫君。最主要的是,她想趁着这段时间专房之宠,早些为夫郎生下个孩子。一来这是一个女人的梦想,二来也有助将来稳固地位。
奈何身体很不争气,要想夙愿得偿也不知要何年何月?
“嗯,我有事去一趟衙门。乖乖留在家中。好好养身体!”林昭嘱咐一番便出门去了。心里却惦记着。一定要尽快寻个名医,为沐思虹诊治,肺病要尽快除根才行。
杭州连绵的秋雨让人很烦恼,不仅是沐思虹的身体状况,钱塘百姓的生活也让人忧心忡忡。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出大事。
县衙里,于玄向他禀报了关于灾害的最新消息,情况非常不乐观。
“公子。钱塘县秋收完成不过仅仅三成,大量的粮食都留在了田地中,连日阴雨……已经腐烂了!”
“三成……那钱塘县今年的赋税……”
于玄摇头到:“赋税怕是指望不上了,不只今年,因为秋季的播种被延误,明年的减产或者绝收情况同样严重……而且,可能还会出现饥荒,需要开仓赈灾!”
于玄子啊县衙扮演的角色相当于师爷,就目前看,还是相当称职的。而且专业素质也不错。上任不久,已经将大小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
“开仓赈灾?钱塘县有多存储的粮食?”林昭越发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于玄摇头道:“我已经去探查过了。没有多少……而且有些因为保存不善,已经潮湿霉变了……”
“那可如何是好?”
于玄沉吟许久,说道:“而今大雨,江河洪水难以行船,调运粮食已经来不及……何况不只是杭州,整个江南都在下大雨,无粮可运……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常平仓了!”
“常平仓?”林昭心脏一动,这玩意可不是能随便轻动的。
“公子……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办法,可若是不早做准备,只怕会饥荒成灾的……”于玄建议道:“公子可以先去咨询一下知州大人的意思?然后再做打算!”
林昭也觉得,有必要先与赵抃沟通一番。
来到州衙时候,林昭才发现,赵知州正站在窗边,看着天空密布的铅云,丝毫没有停歇意思的雨势,同样的忧心忡忡。
“知州大人,林县令求见!”
赵抃这才回过神来,转身见到林昭颇有些狼狈,额头与肩膀上湿漉漉的。即便是有蓑衣与斗笠在身,依旧挡不住寒风秋雨扑面而来。
“快些拿干布来,上热茶,好让东阳暖暖身子!”赵抃对林昭一直比较客气。
“老大人客气了!”说话间便有侍从送来干布,让林昭擦拭雨水。
林昭接过干布,擦去额上与颈部的雨水,低头一看肩膀与胸前已经全湿了,想要擦拭就少不得衣衫不整,颇为失礼,尤其是在赵抃这等比较严肃的人物面前,更是如此。
赵抃见林昭略有迟疑,面带尴尬便心中了然,笑道:“不必拘礼,擦干了,喝杯热茶,千万别着凉了!”
林昭也就不客气,解开上衣将脖颈与胸口一点的水渍擦去。解开衣衫的瞬间,胸口一抹碧色闪过,那一枚旭日祥云玉佩闪现在外。阴雨天光线不好,玉佩落入视野中时,赵抃眼中顿时闪现过一丝惊讶玉疑惑。
这便是永叔所言之物?赵抃心中一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昭,再想要看清楚的时,林昭已经擦拭完水渍,将玉佩收了进去。毕竟是母亲遗留之物,分外弥足珍贵,平日里林昭都是贴身收藏的,很少示人。
林昭擦拭完身上的水渍,一抬头,发现赵抃注视着他,眼神中还透露出些许古怪的神情。
这……林昭顿时有些不自然了,讪讪道:“老大人……”
“哦?”赵抃这次是真有些失神了,醒过神来之后还是有意无意地看着林昭,心里思绪万千,疑惑,莫名,好奇,震惊……许许多多的心情浮现在脑海中……
难不成我脸上有花吗?还是这位老大人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林昭的表情很不自然,不由地干咳几声。
赵抃这次是彻底清醒了,恢复以往的严肃,说道:“东阳啊,喝茶,暖暖身子!”
“嗯,好!”林昭这次收摄心神,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赵抃问道:“东阳,过来有什么事情?”
林昭这才道:“老大人,是这样的,近些秋雨连绵。秋收严重受到影响。播种也因此延迟了。如此情况发展下去。等到了来年……”
话说未说完,赵抃便已经明白,点头道:“东阳所言甚是,老夫也有同样的担心,正为此感到担忧!”
“我已经调查了,钱塘县正经收割的粮食才不过三成……”林昭忧心忡忡道:“雨还在下,秋季的播种已经延误了,等到了来年春天。夏天……钱塘,乃至杭州可能会发生饥荒!”
这同样是赵抃极为担心的事情,他知道林昭绝非危言耸听。即便杭州自古以来就是个鱼米之乡,十分富饶,却也经不住连续两季几乎绝收。
大户人家或者富裕家庭,可能有些存粮,情况可能还好些。苦的将会是普通的贫苦人家,到时候生活必将苦不堪言。
最担心的就是出现的卖田卖地,外出逃荒就食的情况。这也正是王安石变法要解决的问题,突然之间。杭州似乎出现了一个绝好机会,很适合推行青苗法。
不过有个前提。必须要稳定局面,青苗钱借出去,百姓无法偿还,又会出现问题。林昭暂时也未想这么多,首先安定百姓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赵抃道:“你所看到的还只是钱塘一县,整个杭州的情况更恶劣,到时候不只是杭州,整个两浙路怕是都会出现饥荒,情况怕是会很困难!”
林昭回答道:“在下十分忧心,所以前来向知州大人请教,如此情况怕是早做准备才行!”
“东阳能过来找老夫,想必心中已经有想法了吧?”赵抃虽说是以铁面正直著称,但是毕竟是人老成精,林昭一开口他就心中有数了。
林昭知道瞒不过赵知州,索性直接道:“怕是得做好开仓放粮,赈济灾民的准备。”
“可是杭州各个官仓存粮并不多,怕是……”赵抃正是因此也感到特别棘手。
“老大人,常平仓有粮,不知可轻动否?”
“东阳果真这么想?”赵抃心里还有些小激动,他虽然也有这样的想法。但杭州官仓内的存储本就不多,现在赈灾需求完全说不定,到时候唯有动用常平仓的储存粮食。
要知道常平仓可是设在钱塘县和余杭县,要是放在平时,他这个知州完全可以调动,只要知会司农寺即可,随后再补充就是了。
可眼下的情况却非比寻常,皇帝恰好下诏书将钱塘县和余杭县推行青苗法,如此一来常平仓的粮食可就不敢轻易使用了。赵抃本来还在纠结到底该怎么办,是否要上书汴京,向皇帝请旨?对此他本并不抱太大希望的。
本来常平仓的地方管辖权在他这个知州这里,但是眼下,他反而得征求手下两个县令的意见。
本来有些为难,现在好了,这话可是林昭自己说出来的,那么事情可就好办多了。尤其是难得的是林昭能有这份心思,为了救助百姓,不惜将皇帝命令放在一边。而且做法更为理智,并不盲目!
相比之下,余杭县令蔡京就年轻气盛,从一开始就匆匆忙忙着手推行青苗法。结果在开始阶段被遭遇这种事情,后面结果如何还不知晓。
林昭点头道:“是的,推行新法也是为了富国强兵,让百姓安居乐业,眼下发生如此严重灾害,轻重缓急在下还是懂的,稍后我会向官家上书解释的。”
“很好!”赵抃看着林昭连连点他,对这位年轻县令大为赞赏。一个能随时将百姓放在心上,并不只钻营向上,单纯以前程为意,在他这个年纪是非常难得的。
优良品质值得赞扬,别说蔡京是堂堂状元,如今两人相比,顿时高下立判!
难得这个年轻的下属有这份心,赵抃觉得出于一颗公心,必须表示支持。加之一些其他缘故,赵知州是下定决心,这次会不遗余力去支持林昭。
“东阳放心,老夫乃是杭州知州,该有的责任绝对义不容辞!”赵知州说得慷慨激昂!(未完待续。。)
第一四八章 沉船事故
林昭与赵拚的担心绝对不是多余的,眼下杭州的情况确实非常糟糕!
灾荒尚未发生的时候,便未雨绸缪,准确地说是为雨筹谋,绝对有备无患。
熙宁二年十月,杭州的秋雨连绵快两个月了。雨势虽然已经渐渐小了,有了停歇的意思,但是农时不可避免已经耽误了。
许多百姓看着田间未及收割而彻底腐烂的稻谷,大放悲伤。回家再看日渐见底的米缸,忧愁不已。许多人都在盘算着从何处借钱,借粮,购粮。甚至还有人想着,实在不行了出门逃荒,或者投奔亲友。
在古代,人们的乡土观念是很重的,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的除了这些人之外,各种揣测与谣言四起,初时有人说因为祭祀出了问题,东海龙王发怒才降暴雨的。再后来,竟然有人说是之前自刎而死的赵世琚冤魂不散所致,甚至还有人声称是帝王,宰相失德,上天降暴雨示警。
情况远比想象的要复杂,尤其是在变法开始的关键时刻。杭州本地有传言,是因为钱塘和余杭试行新法,天怒人怨才有的结果。好在京东、淮南、河南三路并未出现暴雨灾害,所以这个传言也仅仅只是在杭州流传,并未影响大局。
面对如此局势,早有准备的林昭立即开仓放粮食。钱塘县成为杭州,整个两浙路,或者整个江南地区,第一个开始开仓赈灾的县。
县衙外,前来领取粮食的百姓络绎不绝。临走纷纷对朝廷和父母官林县令连声感激。
对此。林昭只是淡淡一笑。百姓们很淳朴。他们不知道是因为冷暖空气交汇,雨带长期滞留江浙才引起的连绵秋雨。生活困顿的时候,他们可能会抱怨几句,甚至相信那些谣言,但只要对对他们好,让他们吃饱穿暖,便会相安无事,还会对你感恩戴德。
“公子。早作准备是对的!”于玄道:“今日来领取粮食的人比昨日更多了,看来百姓家中的余粮确实不多了。”
林昭轻轻点头,嘱咐道:“不过有一点,一定要做好监督和限制,不能让人冒领,或者多领!”
“嗯,公子放心,这个有限制的,每人每天领取一升粮食,孩童减半。而且是只能是穷苦人才能领取的。”于玄回答道:“在此之前,属下已经做了调查。钱塘县需要救济的穷苦百姓有两万一千九百多人。”
“很好!”林昭对此很是赞赏,于玄是个心细之人,做事谨慎的,面面俱到,表现的相当出色。现在看来,运气不错,当真从矮子里面拔出一位将军来!
“不过……”于玄随即又面露难色,说道:“单纯救助这两万多人,完全是可以的,但若是人数增加,怕就……”
“你的意思是?”
于玄道:“按照目前的情况,城中的殷实之家,上中等户是不在赈济范围的,他们可以自己购买粮食渡过艰难的。可是目前有个很不好的状况,钱塘县的各大粮行纷纷关门,亦或者只有少量粮食卖出……”
说到这里,林昭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些人的做法就四个字——囤积居奇!
在古代,一遇到灾荒年,粮食就会成为救命之物,变得异常珍贵。官府或者大户人家会赈济帮扶,彰显美德。但是总有许多人,尤其是粮商,会抓住这样的机会囤积居奇,大发横财!
若这些人只是在略微涨价,赚上一笔也就罢了。但唯利是图的粮商们才不会如此客气,往往会哄抬物价,使得本身就捉襟见肘,生活艰难的百姓要付出高昂代价买粮,从而大发灾难财。
这种人很可恶,历朝历代都有,而今出现在了钱塘县。局势本来就很糟糕,要是再让这些粮商门趁火打劫,将会更加恶劣,于玄也正是为此而担心,林昭自然也不愿意出现这样的情况。
“情况很严重吗?”林昭沉声询问。
于玄道:“目前影响还并不太恶劣,但那些粮商居心叵测,一边囤积居奇,一边还在收购粮食,要不了多久,钱塘县恐怕就会粮价飞涨!对了,孟家粮行依旧在照常平价出售粮食……”
林昭会心一笑,孟家乃是书香门第,素来有人善之心,多年来一直诚心仁善经营,口碑甚好。孟若颖自然不会违背祖训,趁着这等重大灾害,发不义之财!昨日还告诉自己,会有一批粮食从江宁运来,林昭知道,孟若颖这是在用她的方式为自己分忧!
于玄提醒道:“公子,有必要让孟小姐小心些,可在孟家粮行可是那些粮商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啊!说不定会有人背后使绊子,对孟家不利!”
林昭冷哼一声:“哼,谁要是不知死活,可以尽管试试!”谁要敢在眼皮子底下对孟家不利,绝对不会轻饶。
“嗯,不过还是得小心为上!”
不过一句话,林昭更加欣赏于玄了,同时也暗自责备自己大意,这些事情都有些疏忽了。上次孟若颖被陈宏劫持,已经遭遇过一次危险了,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再有第二次。
林昭道:“既然他们不动声色,尚未有动作,也就是说有商量的余地喽!”
“公子的意思是……?”
林昭笑道:“和他们谈谈喽!”
“可是为他们未必会卖公子的面子!”于玄也不怕驳了林昭的面子,实话实说!
“不怕!”林昭笑道:“他们囤积居奇不就是想要卖个高价吗?到时候让他们血本无归,倾家荡产!”
“公子是打算……?”于玄已经隐约猜测到林昭的想法。
林昭嘿嘿一笑:“没错,我和赵知州的谈话现在还是秘密,他们不会想到。到时候出其不意……嘿嘿!”
“公子高明!”于玄也是一笑。已经可以想象到。到时候会有许多人哭丧着脸了。随即又提醒道:“此法甚好,不过公子最好向官家和王相公打个招呼!”
“放心好了,我已经向官家上奏了!”林昭有些忐忑的是赵顼和王安石会是什么态度,希望奏折快点到汴京,看看两位大佬的回复是什么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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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附近,江南河本来相对平缓,可因为最近的大雨,水面变得有些湍急。水上行舟难度就大了许多。近一段时间,河面上的船只少了许多,没有多少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冒险出行。
当然了,任何时候总有特例,比如朝廷驿站运送公函的官船,或者一些确实有重要事情的。
河面,一艘大货船由北向南驶来,船只的吃水线很深,由此可见船上装运的货物很沉重。这样的天气和水文情况下行船,对水手舵工的技术要求很高的。看这艘船走的如此顺利。安稳,可见船上有经验极为老道的师傅。
船头的旗帜已经被雨水浸泡的有些模糊。不过依稀可见是个“孟”字。
没错,这艘船正是江宁孟家所有,船上运送的正是粮食。孟家的生意涉及比较广,酒楼,布匹,粮食,船运都有涉及。
最近一段时间,杭州粮食紧俏,价格不错。孟若颖便打算从江宁调一些粮食到杭州,一来卖个不错的价钱,而来也算是给林昭帮忙。不过孟家不过是并未囤积居奇,只是赚取正常的利润。
最近江南河道涨水,水运不便,但对经验老道的孟氏船行却并不十分困难,有几位师傅经验十分老道,对江南河道水情甚为熟悉,完全可以驾驭。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孟若颖才敢于从江宁运粮。
货船从江宁,一路顺大江而下,过镇江进入运河,平稳过了太湖,主要的险滩和艰难路段已经过去,接下来的航程就容易多了。
不过老师傅们并不敢掉与轻心,依旧注视着水情,沉稳地掌舵。
“孙师傅,对面有船只过来了!”一个船工及时提醒掌舵师傅老孙。
老孙站在披着蓑衣,站在船头,眯着眼睛仔细一瞧,说道:“是朝廷驿站的快船,注意这点,小心避让!”
朝廷是有法度的,官府船只尤其是运送公函的驿船通过,河道上其他船只须得及时让出航道。今天河道上虽然并不拥挤,但潮平两岸阔,越靠近河边可能就会有杂物,或者滩涂隐没在水下,有触礁的危险。所以船只都会习惯性紧靠河心往来,相向而行的船只难免擦肩而过。
对此老孙师傅很有经验,完全没有问题!可就在驿船急速而来,两船逐渐接近的时候,大货船底部一声响动,继而开始倾斜!
“怎么回事?”老孙急忙喊人查看!
“孙师傅,不好了,船底漏水了!”船工一看,顿时吓的六神无主。
“什么?”老孙大为震惊,这段航道他很熟悉,是不可能触礁的,好好的怎么会漏水呢?
没等他回过神来,船只的倾斜愈发的严重,并且发出剧烈的震动,继而开始下沉。船工们很惶恐,想要堵住漏水之处已经是不能,船只沉没是必然!
“快,快跳下去!”船工们清楚,这么大的船沉没,产生的漩涡很大,吸进去就有死无生,现在逃生兴许还有机会。老孙师傅忍不住连声苦笑,仰天一叹,深感愧疚,现在无颜前去见大小姐了。
船只下沉的速度超乎想象,老孙师傅清楚,跳下去的那些船工已经逃不走了。自己索性也就与船同沉吧!可目光无意间落到远处河面上,见到几条黑线在水波下划过,老孙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由露出愤恨神情,随即抱起一块木板跳入河中。落水的一刹那,他告诉自己,必须要活下去,活着到杭州,去见大小姐!
大货船沉没了,在河面上形成了偌大的漩涡,许多的船工都没来得及逃出去。全部被吸了进去,哀嚎着,挣扎着,瞬间便没了踪影。
倒霉的并非只有孟家的船工,那艘朝廷的驿船轻舟疾行,速度太快,初时并未察觉到货船的异常。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偏生货船沉没的很快,根本逃不开,直接便卷入漩涡之中,如此一来,沉船事故又多了几个受害者!
货船与驿船都沉没了,过了一会,河面上偶尔泛起一些浮木,布袋,尸体……还有一些书本模样的东西,如果凑近了看,兴许能认出来,是官员们给皇帝的奏章!
没过多久,一个个的浪头打过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或者沉入河底,亦或者被冲到了远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