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九章 以儆效尤
王雱高兴而来,败兴而归。
疑似拿到林昭把柄的事情让他很兴奋,可是郑侠的一番话却对他刺激不小。又一个背叛者,林昭如此,郑侠亦是如此……
变法真的有问题吗?王雱心中本来已经有些疑惑,但此刻以及升级为动摇了。自己和父亲在汴京看到的只能是账面上的数字,以及底下官员们呈报的结果,这其中有多少水分?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都是切切实实存在的。
下面有多少官员通过如此方式来巴结宰相父亲,王雱多少都心中有数。尤其是父亲性格执拗,根本听不进去多少不同意见。加之皇帝赵顼为了表示对王安石的支持,将多少反对变法的官员都贬谪出了汴京。
如此情况,算是给了天下所有的官员一个暗示,得罪王相公没有好下场。所以即便不是巴结谄媚之徒,地方官也会恪守中庸之道,尽量不得罪王相公。故而得到了报告都是好的,但是下面的实行就未必怎么样。
尤其是地方官为了完成任务,当真是有可能手段过激的,王雱可不是王安石那种“泥古不化”的君子,他很清楚官场之中的小动作。所以郑侠之言完全是有可能的,何况林昭也是如此说法,满朝大臣大都是如此说法,这不是三人成虎,而是“众口铄金”,而今很可能就是事实。
王雱很沮丧,一直以来,他对父亲都是信心满满,由衷钦佩的。尤其在变法这件事上。他抱的期望也不小。希望父亲能够为大宋朝带来一些改变。可是而今却是这样的局面。王雱心中的崇拜与信心逐渐在崩塌……
不过沮丧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今的王雱已经今非昔比,不是那个坚守圣人训诫,以天下为己任的书生了。而是一个迷恋权力,并且有些腹黑的贵公子,有时候甚至是个小人。或许变法改变不了大宋,此刻已然不重要了。
或许这只是一段时间的状况吧,以后会有改观了。王雱或许是自我安慰。这些东西都来虚幻了,此刻在他心目中最重要的东西便是权力与地位。父亲的相位是最为重要的,不能应为这些事情受到影响。
王家一切的权力与荣耀都来源于此,将来变法或许可能出现的转机也是在建立在这个基础上。所以必须尽一切可能维护父亲的地位,凡是有影响有威胁的事情必须扼杀在摇篮之中。
与此同时,林昭与郑侠带有一定建设性的建议味道也就变了。王雱并不领情,心中还有一种恨意。他总觉得,他们两人受了王家莫大的恩惠,就应该忠诚于王家,而且应该是愚忠。应该事事帮助王家。至少绝对不能拆台。
林昭与郑侠本来是一片好意,但是王雱显然并不领情。在他看来这是一种背叛,是忘恩负义。这样的人,绝对不能心慈手软,必须要好好教训,让他们知道背叛的下场。
回到家中,王安石已经回来了,王雱急忙过去请安。进入书房的时候,才发现父亲正在闭目小憩,俨然是有些疲惫。再瞧瞧父亲的鬓角又多了几缕白发,显然是劳累所致,一时间王雱忍不住有些心酸,许久以来他都没有关心过父亲。
不过王雱并不觉得自己不孝,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法维护父亲的地位与权势,在他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孝。
此刻王安石正在休息,可是王雱还是决定略微打扰一下,有些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和父亲分说一下。
“父亲!”王雱站在门口轻轻一声呼唤。
王安石这才睁开眼睛,瞧见门口的王雱,笑道:“元泽啊,你给介夫接风回来了?”作为家中的主人,只需要略微问过家奴,便知道王雱的动向。对于儿子与这些青年才俊们交好,王安石本身并不反对,还是比较支持的。
他倒是没有用儿子去笼络他人的想法,只是觉得如此作为,可以让王雱多加学习,近朱者赤,有所进步。可是实际效果呢?王安石很执拗,对外人很严厉,但是对自己的儿子却是极为溺爱。在他眼里,儿子王雱始终是最优秀的孩子,身上没有半点瑕疵,所以也不知道儿子私下里有许多的不光彩手段。
王雱本来还有些犹豫,但既然父亲提及,他也不好隐瞒,只是轻轻点头道:“是的,吕惠卿做东的。”
“怎么?不尽兴吗?”王安石注意到了王雱的语气很低沉,眉宇之间也没有笑意,反而有些忧虑,便觉得似乎有些麻烦。
王雱吞吞吐吐道:“有些不愉快……”
“元泽,到底发生何事?告诉为父知晓!”王安石很关心儿子,能让儿子如此低沉,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郑侠他……”也不知道是说不出口,还是故意而为之,王雱迟疑了许久,才将事情原原本本道出来。
王安石的脸色越发的阴沉了,郑侠竟然反对青苗法?怎么会这样?从一早开始,他就对郑侠多有关注,十分青睐。此子也不负众望,成功考中进士,王安石很看重此人,有意加以提拔。就是想要多加历练,培养一个变法人才。
郑侠倒是也没有让人失望,在光州任上的干的很出色,王安石很是欣慰。最近郑侠任满到汴京,他也多加留意了,心想着找个机会想办法让他留在汴京任职,也好给自己帮忙的。今日吕惠卿和王雱一道前去摆酒接风,王安石很是欣慰,想着这些人彼此之间多熟悉,以后也能合作愉快。
可是实际情况……
王安石万万没想到,郑侠竟然变了,竟然出言反对青苗法,还如此的激烈。这是他无论如何不曾想到的,就如同当初林昭出言反对的时候是一个状况,太让人意想不到。而且这对王安石而言是个巨大的伤害,朝堂上其他的大臣如何反对他都不在乎,完全不当回事,甚至已经习以为常了。
可是林昭和郑侠不一样,尤其是郑侠,早年间便开始有接触,可是说是看着他成长起来的,是知根知底的。不想却突然之间有这样的转变,反对青苗法……这可是最亲睐,最信任的人捅了自己一刀,并且在伤口上撒盐,让人相当的痛苦。
而且也影响到了王安石的心情,他很自负也很执拗,他不会因为林昭和郑侠的反对对变法有任何的质疑。他坚持自己的变法是正确的,是美好的……可他们为什么会是这般反应呢?为什么会这样?
王雱也有戏不忍,有时候一些事情即便是他察觉到了真相,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告知父亲。很多时候,真相是那么的残忍,父亲是一个谦谦君子,他如何能承受这么多?有些事情即便是他知道了又能如何?阴暗的事情自己来做,维护好父亲的清誉十分重要。
今日郑侠的事情他很不满,并且已经打算好进行报复的,所以这件事必须要告知父亲王安石。当然了,王雱可不是省油的灯,所以再告知的时候他略微的添油加醋,郑侠是多么的不堪,是忘恩负义,他故意营造这样的氛围,就是希望父亲能因此而减少负罪感。同时也会少些顾念,方便自己行动……
“父亲,忘恩负义之徒就不要再想了!”王雱轻声劝慰。
王安石却轻轻摇头道:“我不相信,不相信介夫会这样,你派人去问个清楚明白吧!”也许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有些难以接受。
王雱急忙道:“父亲,今日黎东美也在,他也听的清清楚楚,郑侠在光州数年,早已忘记了父亲的恩德。不过是道听途说,便对变法多有不良评论,如此人品着实不堪重用。”
“不堪重用!”王安石对此深以为然,他溺爱儿子,坚信儿子是肯定不会说谎的,这样的话出问题的一定是郑侠无疑了。当时黎东美也在场,王安石对这位谋士可是极为看重,有他们两人在,分量是够了,问题自然就出在郑侠身上。
王安石很想找郑侠问个明白,可是转念一想,何必呢?只能说明是自己看走眼了,这不过是一个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罢了!
“父亲,这种人必须要严惩,才能以儆效尤,也算是给大家提个醒,免得太有人被蒙蔽。”王雱不失时机地提出一个建议。
“严惩,如何严惩?”王安石到底是个君子,虽说郑侠对自己是忘恩负义。可他终究是他朝廷官员,并不曾犯错,自己似乎不方便公报私仇。
王雱却笑道:“郑侠回到汴京是述职,也是谋划下一步,想要留在汴京做官。既然如此,那成全他就是了,今日回来的时候,儿子发现安上门监一职空缺,郑侠自然是可以胜任的。”
“会不会有些太过分了!”王安石始终有些犹豫。
“父亲不必担心,其实这也算是一种磨砺,说不定能让他幡然悔悟,到时候依旧可堪大用!”王雱急忙加上一句,心中暗自得意。(未完待续。。)
第四二〇章 风闻奏事
王雱是想要报复,报复的对象是林昭和郑侠。
林昭的事情并非一蹴而就的,还需要从长计议,不可等闲视之。但是郑侠,王雱并未将他放在眼里,到底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年轻地方官,不足为虑。
加之他反对变法,这对王安石的声望和信心都是一个巨大打击,必须要予以严惩,以儆效尤这话说的一点不错。郑侠完全是一个牺牲品,他无足轻重,至始至终,王雱都不曾将他看在眼里,并未正眼瞧过。
安上门监,一个守门的小官而已。让一个堂堂进士,一州司法参军来看门。绝对是大材小用,是刻意的贬低与流放,王雱就是想要通过此种方式告诉世人,惹了王相公就是这般下场。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邪门,王雱绝对不会想到。若干年之后,会因为他这个愚蠢的决定,发生怎样的风波。风波之中又有几人能够站定?对他父亲王安石,对大宋朝又有着怎样巨大的影响?
历史是必然的,可很多时候都存在这样的偶然。今日的一个小举动,无意间却埋下了一个伏笔……
王安石对王雱太过溺爱,对于郑侠的处理,他虽然是觉得有些过分,但最终还是同意了儿子的建议。最近一段时间,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十分忙碌。像是这等小事,着实没有太多的心力和功夫,故而随即也就放在脑后了,终究不过是一次失望而已。唯独可惜的是,可造之材郑侠就这样夭折了。从此沦落为一个守门小吏……
在王雱报复的名单上。不止是郑侠一个人。还有一个便是林昭。不过郑侠的事情可以说,可以借助父亲的力量,但是林昭的事情却不能提及。
王雱知道,王安石心底里多少是喜欢林昭的。而且上次李复圭那件事,王安石始终觉得有愧于林昭,险些连累林昭无辜受死,心中一直有负罪感。他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儿子和高足吕惠卿一起联手策划的行动。总之。王安石觉得对不起林昭,找机会应该予以补偿。
此刻,想要再次“谋害”林昭,要是被王安石知晓,肯定是绝对不肯的。如果是证据确凿,确定林昭有通敌叛国的情况还好,那样王安石还愿意秉公处理,不徇私情。可是而今只是这等捕风捉影的状况,王安石会抱着什么态度?
万一父亲反对,自己再暗中进行。岂非违背父亲的意见,有不遵不孝的嫌疑。那时候可就麻烦了。再者,这其中夹在了许多自己的私人恩怨,处理起来手段必然不是那么台光彩。这些事情,王雱想要自己一手包办。
他想要维护自己在父亲印象里的美好形象,也希望父亲的清誉可以保持下去, 所以有些事情他愿意亲力亲为。
对付林昭,自己私下里进行就是了!
林昭这件事,目前只是捕风捉影,不过言官是有风闻奏事的权力,所以是可以立即行动的。不过光是靠这点没有证据的谣言,起不了多大的效果。不过一定程度上是可以摸黑林昭的,毕竟在大宋朝,名声与品德这些东西着实太重要了。
林昭此番在西北也算是立下大功的,尤其是大顺城一战俘虏了西夏国相梁乙埋,乃是从未有过的大喜。朝中一片赞誉,为之请功的人也不在少数。可以预见,林昭回到汴京之后,毕竟是会有封赏的。
如果这次和谈的事情再妥善解决,无疑是两件大功,就会更加的风光无限。这是王雱绝对不希望看到的,嫉妒心大发他如何能容忍这样的状况出现?如果这个时候,能有一个错误出现,然后被有意放大,必然会在一定程度上掩盖林昭的功劳,甚至让功勋荡然无存。若是善加利用,说不定还会让林昭好好喝一壶。
出于各方面的考虑,这件事都是很有价值去做的。毕竟,对自己而言是不会有什么损失的,林昭只要因为这件事有一丝一毫的损失,都会让人大快人心。谣言有时候也会是利刃,是可以伤人的。
万一这个谣言在是真的,抑或是有办法使其变得真实,那么效果将更加的非同一般。别说是功勋了,这个人的名誉与前程可就彻底毁了。那可是欺君之罪啊,说不定是会丢掉性命的。
想想王雱就觉得兴奋,如此好机会是绝对不会错过了。
于是乎,他们一边派人前往西北打探消息。一边发动手下的御史上疏弹劾林昭,宰相的公子加上新党二号人物,王雱与吕惠卿身边还是笼络了不少人的。弹劾一个人太容易了,不过他们此刻的弹劾并不多,甚至只是零星的。
有时候只需要开个头,便会有人跟风。尤其是消息进一步确定,或者变得更为扑朔迷离的时候,有人会加入进来帮忙的。这样也不会有刻意的痕迹,也不至于引起别人的注意,王雱也是有考量的。
而吕惠卿则更加的小心翼翼,当年他利用了一次皇帝,代价十分惨重,险些因此丢官。事后,吕惠卿很是后怕,从此之后做这样的事情就谨慎多了。不过很多时候也只是自欺欺人,不让别人抓到把柄而已。
不过因为与西夏和谈太过重要,虽然只是零星的弹劾,却依旧受到了关注,立即引起了一片议论。林昭尚在西北,但是朝中的风声已经起来。很多人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皇帝赵顼也留意到了,最近一段时间他有些伤感。接连三子夭折,对于一个父亲而言多少有些打击。
不过伤感之后还是要坚强站起来,毕竟他是一个皇帝。作为皇帝就必须要比寻常人更加坚强,有些个人感情必须放到一边。对于儿子夭折这件事。过了之后他也觉得并不十分要紧。
毕竟自己还年轻。与皇祖仁宗皇帝并不相同。只需要略加努力。相信不久之后后宫一定会再有喜讯的,儿子始终会有的,存活下来可以长大的儿子也肯定会有的,江山肯定会后继有人,所以不必太担心……
后宫又纳了几位妃子之后,赵顼终于从丧子之痛走出来。全身心投入到朝政之中,关于变法的事情,他并不知道民间到底是一个什么状况。三司报上来的财政状况是大有好转,朝廷的收入增加了不少。
藏富于国,这是赵顼的一个看法,对此他很是欣喜。朝廷有钱了,才能做更多的事情,才能够做到富国强。这是一个好兆头,赵顼一下子很有底气,对未来是充满了信心,自己大展宏图的时代终于要来临的。
对变法自然也就格外的看重,对王安石也就更加的器重。变法成绩斐然啊!皇帝到底还年轻,故而忽略了好多事情。看到的只是表象。再者,之前满朝大臣反对太过激烈,极大地刺激了赵顼的逆反心理。
而今可以说是用事实说话的时候,他认为账目上的结论证明了自己是对的,反对的大臣们错了。于是乎他心中难免有些得意,有些自傲,就更加不把别人的话放在眼里的。
赵顼一片欣喜,也正是因此才让他彻底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可是正当他准备全力推进变法,开始大展宏图的时候。
老天爷有些不大帮忙,自从暮春开始便一直炎热不雨。户部与各州县呈报上来的情况很严重,许多地方已经有旱灾的迹象,尤其是黄河沿岸与河北之地,情况最为严重。古代是靠天吃饭的年代,收成与天气有着极大的关系。
赵顼很是无奈,这一场旱灾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必然会导致北方收成减少。这样一来,朝廷在赈灾与粮食调运方面花费的钱财无疑会大大增加,还会因此产生一系列的社会问题,甚至可能会出现流民,到时候少不得要防御与安抚,当真是麻烦!
赵顼一方面加紧让户部统计灾情,同时准备粮食救灾,同时也责成工部修建水渠,引水灌溉,抢救粮食。至于能抢救多少,而今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最让担心的绝不是旱灾,根据往常的经验,大旱之后很可能会有连绵大雨。司天监的观测也是这样的意见,虽说安崇宁不擅长观察天气,可司天监却有其他经验丰富之人,得出的结论八成不会差。
夏秋可能会有大雨,可能会引发水灾,这才是赵顼最担心的事情。一旦大雨,黄河水患必然会再次开始,威胁汴京,肆虐河北。旱灾毕竟只是欠收,最严重不过是绝收,灾害尚在可控制的范围以内,破坏力有限。
可是水灾根本无法控制,其破坏力是惊人的。一座座的城池,成千上万亩的良田可能会在一场洪水中消失殆尽,荡然无存。威胁到了人的基本生活不说,甚至可有可能威胁到人的生命安全……
尤其是大宋朝,黄河水患如此严重……
汴京城就在黄河岸边,完全被诸多的河流所包围,无疑更加可怕。还有便是河北之地,本来是万里沃野,却因为黄河水患变得满目疮痍。韩琦在那边努力了许久,好不容易有了一些成效,今年要是再有一场大水,一切可就前功尽弃了……
一想到这些事情,赵顼当真就有些头大了。这些与变法武关,却关系到国朝的安危与稳定,他不敢不重视。
最近一段时间,甚至有些提心吊胆。平日里经常召见户部、工部、三司以及宰辅询问情况,商议对策,就是希望能有有备无患,到时候也可以从容应对。
这个时候,赵顼自然不希望其他事情打扰。大宋朝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旱灾禾苗保卫战,以及接下来可能出现的防汛抢险……
当然了,除此之外的一件大事便是宋夏在西北的和谈尚在进行之中。西北一段时间停战,以至于许多人都抛诸脑后了,可实际上宋夏之间尚处敌对状态,一切就维系在和谈之上。
于是乎国内有灾害的时候,就越是忌讳,或者说害怕打仗,宋夏之间确实不宜再继续打下去,停战和谈是最好的结果。赵顼与满朝大部分的官员都是这样的想法,所以即便是在占优势的状况下,也愿意放弃一下利益息事宁人。
赵顼相信,自己已经做出方步了,这事办起来并不难。和谈使是是林昭,能力如何他最了解不过,完全可以胜任,只需等着好消息就是了。
可是在这个当口上,赵顼却发现了这样的奏章。林昭的妻子被西夏俘虏,林昭本人暗中有西夏接触……
有可能吗?答案是肯定的。
如果是真的,那问题就随之而来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自己不知晓?是林昭蓄意隐瞒,还是消息滞后。对于一个帝王而言,这是极为恼怒的事情,说严重了是涉及到欺君之罪的。再有一点,林昭是如何当上这个和谈使的?他的身份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不过转念一想,是曾巩、赵抃等许多人推荐的,涉及到的人物很多,似乎不可能是蓄意的行为,或许只是巧合吧!赵顼眼下也只能这么想……
再者,假若林昭的妻子真的被俘了,那么林昭在和谈郭晨中的立场坚定吗?听御史言下之意,林昭私下里和西夏人有所接触,这就更为恐怖了。莫非他以权谋私,在和谈过程中出卖了大宋朝的利益?
这个问题很敏感,许多人在猜想,各种各样的说法满天飞。赵顼也很是不悦,却又不能做出什么决定和命令,毕竟目前为止只是一个说辞而已,并无证据。再者,和谈已经开始了,此时更换和谈使似乎很不合适?这与阵前换将没什么区别,乃是兵家大忌!
而今只能暂时不闻不问,再看看绥州那边的情况了,和谈的结果和林昭的作为都是极为重要的。赵顼看着西北,轻声道:“东阳,你会背叛朕吗?”(未完待续。。)
第四二一章 让岁赐成为过往
阵前换帅乃是大忌,和谈正在关键的时候,换人自然是不能的,依旧是林昭一手负责。不过有了之前的弹劾,皇帝与满朝大臣心中多少有些疑心,全都关注着西北局势。
明月宗的消息很灵通,朝堂上一有风吹草动,便立即有人往绥州飞鸽传书,送去消息。不过几日时间,林昭与狄青就了如指掌。
“有人弹劾,莫非是谁泄露了消息?”李承此言是有所指的,大宋西北边军之中,王韶和种师道都是知晓内情的。在他眼里,此二人并非百分之百可以相信。
林昭却摆手道:“不用疑心,他们要是告密早就动手了,不会等到今日的。消息可能并非从大宋这边走漏的……”
“这倒是,西夏有意中伤也完全有可能,他们这是想要给公子制造障碍!”狄青断定,此举是梁太后那边的报复。
“八成是他们故意散播消息,被汴京那边的有心人利用罢了!”林昭倒是看得很开,不过开始随口问了一句:“可有查到,是什么人的故意散播吗?”
“可能和王雱与吕惠卿有关!”情报的事情是蒋雷霆在负责,虽然王雱与吕惠卿自以为是天衣无缝,却也只是明面上没有把柄而言,想要瞒过有心人根本不可能。
听到这样的结果,林昭只是呵呵一笑,吕惠卿也就罢了。毕竟他两个弟弟的死都多少与自己有关系,他仇恨自己在情理之中,不管他做出如何反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但是王雱。难不成因为自己反对青苗法。就非要置自己于死地吗?林昭有些不明白,王安石与王雱至于如此仇恨自己吗?
唉!林昭只能无奈摇头。
李承却怒道:“王雱与吕惠卿当真是可恶,上次他们设计在台狱中伤害公子,这次又背后暗箭中伤,当真是……要不要背后给他们点苦头?”他们的核心是林昭,任何伤害公子的行为都会让他们异常恼怒。
“不必了,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呢?反正文芯已经回府州了,证据已然被抹杀。所以不必担心。吕惠卿身居要职,王雱又是王相公之子,轻举妄动容易节外生枝。”林昭很理智,目前的情况下,有些矛盾他并不想激化。再者,王安石到底也算是帮过自己,若非不得已,林昭不想与他们搞得你死我活。
狄青沉声道:“话虽如此,却不得不防,这些是小事。可万一以后他们要是弄出什么大麻烦来……有备无患总是好的。公子仁慈是好,可是必要的时候。有些小人自寻死路,就不必那么客气了。”
“狄公说的是,我心中有数!”当林昭知道自己身世的那一天起,他明白一件事。帝王之路从来都是要踏着鲜血与白骨才能走上,有些事情注定了情非得已。仁者得天下没错,但是过分的仁慈就是妇人之仁,会误大事。首先一点,慈不掌兵,自己可是必须要掌控西军的,自然该心中有数,狄青这是在委婉地提醒自己。
“也好,只要绥州这边没证据,也不过是尔言官们风闻奏事而已,并无什么影响,只要和谈处理妥当,还会是大功一件。”
话虽如此,但是和谈的结果当真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林昭本来也是想要寻求和平的,可如果西夏人不买账,剃头挑子一头热,又有什么办法呢?
林昭问道:“对了,汴京还有没有其他重要消息?”
“啊!”蒋雷霆回答道:“目前京东路与河北路的旱灾比较严重,司天监似乎有说法,秋后可能会有水灾,朝野上下目前都在关心这些事情,比较担忧。”
黄河水患对大宋朝的威胁,林昭自然是知道的。如果自己掌控天下,这些事情自然是亟待解决的,这是自己的责任。其实即便是如今,也有责任和义务来想办法治理黄河,毕竟这是关系到大宋朝的安危与国运的大事,也关系到无数百姓的生活。
不过治理黄河是一件麻烦的事情,牵涉的事情太多,不是说说就能成功的。而且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绝非一蹴而就。眼下林昭也没有这个时间和精力,如果以后有机会,他一定会尽自己的聪明才智,拿出两世为人的经验,尽力做好。
至于今年秋天的黄河水患,目前也只是个预测而已,也未必发生,故而林昭也没有放在心上。何况看目前的状况,朝廷已经开始重视这件事情 ,已然在整修河道,加固河堤,有备无患,想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蒋雷霆续道:“还有一件小事,不过属下以为可是需要留意的。”
“哦?何事?”林昭突然有些感兴趣了。
“光州司法参军郑侠,本是王安石亲信,甚受青睐,此番任满回汴京,都以为他前途无量,却不想坐上了一个安上门监的职位!”
“怎么会这样?是得罪了什么人吗?”李承很是不解,因为事情本身确实是不合情理。
蒋雷霆笑道:“确实是得罪人了,正是得罪了赏识他的王相公。据说他在接风宴上劝说王安石,变法有种种弊端,结果……”
林昭完全明白了,这是一个和自己遭遇相同的人。王安石的变法有问题是不争的事实,许多人都是敢怒而不敢言,好不容易有几个敢说实话的人,可是王安石自己却不相信,而且反应还如此激烈,如此极端。
郑侠的前途就因为一句逆耳忠言而葬送了,想想当真是可怜……
慢着,郑侠,安上门监……一瞬间林昭似乎想起了什么,历史上王安石第一次罢相,似乎就是因为某个人给宋神宗献上了一样东西,那个人似乎就叫郑侠。是个守门的小吏……
莫非……难道历史当真是这样的巧合吗?当真是越发的有意思了。虽说这件事本身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可是林昭总觉得,兴许有一天,这件事会和自己有某种联系也说不定。所以趁早留意总是没有坏处的。
“雷霆,这个叫郑侠你多留意一下!”沉思片刻,林昭吩咐一声。
公子要干什么,蒋雷霆并未多问,既然公子吩咐了,那按照吩咐办事就是了。狄青的眼神动了动。如有所思,他的想法比较深远。王安石可是皇帝赵顼的左膀右臂,将来林昭与赵顼之间少不得要有直接的面对,那么王安石该如何对待呢?
狄青并不知道这场变法在历史上的地位,也不知带王安石在林昭心中的地位,以及那种特殊的看法。他所考虑的只是如何能打击赵顼,如何能为公子争取有力条件,对将来的夺位大战有所帮助。皇位争夺,从来都没有感情可言,如果王安石是一块绊脚石。那么他会毫不犹豫踢开的。
历史到目前为止,并未发生太多的改变。只是略微有一些偏差而已。林昭以前并未在意,很多时候他都把自己当作是历史的完成者,而今他却要做这个世界的改变者。既然来了大宋朝,又有着极为特殊的身份,那么就要好好珍惜,让大宋朝有一个全新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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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夏之间的和谈依旧在继续,林昭一开始便狮子大张口,要求西夏将整个绥州割让。 如此恶劣的要求,西夏怎么可能答应呢?
“林侍郎,绥州本就是我西夏定难五州故地,是绝对不可能想让的。相反,倒是贵国占据了我们绥州的土地,还请退回去吧!”拓跋石也算不卑不亢,出言反对。割让土地这是原则性的问题,任何朝代对于任何国家而言都异常重视,哪怕只是一寸土地,如若有失,必然会是千夫所指,青史骂名。君不见,晚期时期一个个的条约,丧权辱国,丢失的国土让人多么的愤恨。自古以来,这种事情的确谁也不敢轻易冒险,是绝对性的原则性问题,西夏同样如此。
何况定难五州还是拓跋氏的发祥祖地,若是有什么闪失,他如何向太后与国主、如何向满朝大臣,西夏子民交待?拓跋石自然格外坚持。
林昭却笑道:“拓跋将军不必着急,我们现在需要先确定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拓跋石有些警惕地看着林昭,这个年轻的宋朝人着实太狡猾,稍有不慎便有可能上当,必须要小心。
“西夏是否宋朝的臣子,是我大宋的藩属?”林昭一字一顿,强调这个问题。割地是原则性问题,君臣关系也是原则性问题。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关系,可是其中的牵涉可就大了。大宋朝的读书人们爱面子,看中的就是这一点,宁可放弃一些实际的利益,也绝对不在名分的事情让有任何的让步。
要不当年李元昊之前闹腾了许多年,宋朝也一直采取容忍的态度,结果最后一称帝,却惹得宋朝大怒,立即出兵讨伐。李元昊很识时务,瞧见情况不妙,立即取消帝号。宋朝人为此付出的代价可谓极为惨重,岁赐可是不少。
这可是名副其实的花钱买和平,宋朝虽然富庶,却也没有富裕到这个程度。要知道北宋灭亡的原因之一,便是冗费问题。而且这种方式是那样的屈辱,想想一个泱泱大国,居然要被迫向自己的臣子,藩属国缴纳那么多的财帛,想想都让人觉得恶心。
林昭觉得此事很屈辱,不顾眼下还必须得忍着。如此一来,大宋朝数十年来花钱买下的宗主国身份就更加的弥足珍贵了,这一点必须要确定下来。
“这……”拓跋石有些迟疑了,这种问题是原则性的,轻率的回答,会让人很被动的。他已然在尽力避免了,可是林昭根本不给他躲闪的机会。
“怎么?拓跋将军有疑问吗?”林昭果然是步步紧逼,那英气勃勃的眼神有些迫人,更有一种无以名状的威严。
拓跋石很是无奈,他知道这一点对于宋朝的意义,是不可侵犯的原则。所以他不敢反对,若是因此惹得宋朝人大怒,和以前一样与西夏拼个你死我活,可就不美了。再者,梁太后吩咐了,让他尽量稳住宋朝人。这问题不答应,还能继续谈下去吗?
也罢!先应付下来再说吧!拓跋石轻轻点头:“没错,这一点我们自然不否认,当然了,贵邦每年的岁赐可不能少!”
“岁赐的事情稍后再说!”林昭显然不愿意和他纠缠,当即道:“既然西夏是宋朝的臣子,那么西夏的国土也是宋朝的一部分对吗?那么绥州的归属也就没有什么争议可言,就由大宋将士来驻守好了。”
绕了半天 ,林昭的真正的目的在这里。又在逻辑上给拓跋石挖了个坑,刚好让他跳进来。
拓跋石很郁闷,说道:“绥州一直在西夏掌握之中,又是我党项祖地,牵涉到了祭祀等诸多事情,就不麻烦宋军了。”
于是乎,两人在围绕绥州的问题上几乎是形成了拉锯战,彼此之间各种讨价还价。双方都很清楚,目前绥州这种状况很好,谁也不会轻易让出土地来的。这样的争执可以说是无稽之谈,可是形势上还是得照常进行。
林昭自然很清楚,拿到绥州没有可能,这边虚晃一枪,挫西夏人的锐气与狂妄。然后再从其他地方着手,虽说无法断定和谈一定会成功。但也必须为成功做好准备,绝对不能在名义上让大宋朝吃亏。
“可是贵国的梁国相互这样说的,这可如何是好……”林昭笑了笑,没有说下去。
拓跋石自然明白,梁乙埋在对方手中,这才是最麻烦的事情。唉,想要换回国相,必然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这件事不是国相能够做主的,很抱歉,我们不能答应。”拓跋石斩钉截铁地回答。
林昭轻轻一笑,仿佛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笑问道:“那岁赐的事情呢,这个梁乙埋应该能说了算吧!”
“这个……”拓跋石知道,岁赐对于西夏财政的意义很重要。而今林昭却要在这个方面打主意,不得不防啊!
“梁国相可是说了,三年岁赐作为给大宋朝的补偿。”林昭轻轻一笑,续道:“鉴于其空手而来的状况,还得补上一份见面礼,所以未来八年的岁赐就取消了……”(未完待续。。)
第四二二章 不割地,不赔款
八年的岁赐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尤其是眼下大宋朝正在修筑河堤,防治水旱灾害,这些钱财对大宋朝也算是一个小补充,能省一笔是一笔吧!再者,也算是保全了大宋朝的面子,减轻了被迫赔款的屈辱。
虽说只是暂时的……但是八年的时间,难道这么长的时间,大宋朝依旧无所作为吗?也许以前是这样,连续几十年都没有什么进展。但是现在自己出现了,八年之中自己就毫无成就吗?至少林昭自己不服气。
西军,尤其是自己的目标是西军,西北之地要成为自家后花园。如此情况下,八年之内必须要有所作为,必须将西夏的威胁降到最低。这是林昭的自己定下的目标,也是他的责任,必须要完成……
在林昭的观念里,不割地不赔款,是一个国家的尊严。晚清的屈辱让后世亿万人义愤填膺,而今的大宋朝在某种程度也有如此状况。
燕云十六州虽然不是宋朝丢掉了,可是百年过去了,却始终不曾夺回,使得河北之地尽数暴露于契丹铁蹄之下。西夏不过是宋朝一个边陲诸侯,而今却已然自成一国,与割地又有什么区别呢?每年给辽国和西夏的岁币,与那赔款毫无差别。
屈辱,当真是屈辱!
可是大宋朝的士大夫们兀自不当回事,宁愿花钱买和平,也不愿意富强远征,扬我国威。正是这种心态,使得亡国之祸一步步的逼近,泱泱大国江河日下。而今林昭既然来了。自然就不容许出现这样的状况。
改变。必须要改变!
让岁赐成为过往是第一步。他要用数年的时间来完成,然后剑指皇位,主宰江山。只有那时,这个王朝才能由自己说了算!
铁蹄踏燕云,挽弓射天狼!
这才是大宋皇帝应有的气魄和志向,林昭已然立下志向,将会尽一切努力去完成。有朝一日,大宋朝也可以封狼居胥。饮马北海!
拓跋石就有些不好受了,八年的岁赐若是失去了,西夏的财政收入便会少一大块的,能否支撑下去当真不好说。这也算是关系到国家安全的重大事件了,拓跋石绝对不敢答应,当即反驳道:“不可,若无岁赐,便不存在君臣关系……”
也许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林昭的眼神,拓跋石竟感到一种强大的压力。心中甚至有些畏惧,以至于不敢与林昭对视。只能支支吾吾地反对。说得很没有底气。
“是吗?若是没有见面礼以及对应的补贴,梁国相想要返回西夏怕是不大容易啊!”林昭笑了笑,静静地看着拓跋石,便不再言语。梁乙埋是林昭手中最大的底牌,果不其然,一下子就让拓跋石为之语塞了。
“当年仁宗皇帝与我先国主有约定,西夏臣服,则岁赐不可少,莫非你们要反悔?莫非你们否定先祖承诺吗?”拓跋石对中原文化有所了解,知道中原们对祖宗十分敬畏,于是乎盖下一顶祖训不违的大帽子。说完之后还有几分得意,看林昭如何应对。
林昭笑道:“祖训自然不可违,这八年的岁赐还是要给的,只是梁国相以其作为见面礼和在宋花费,还要返回给大宋。如此便直接相抵就是了,减少些运送麻烦,不是很好吗?何况,八年的岁赐与一个绥州相比,哪个更划算呢?拓跋将军你说呢?”
“你……”拓跋石很是恼怒,可最终还是忍住了,更多的则是无言以对。
林昭看在眼里,已然心中有数,嘴角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
一天的和谈到这个程度,自然是进行不下去了。两人又是不欢而散。这是早已预料到的结局,既然是谈判那就注定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局面,实属正常。
差别便是,林昭有梁乙埋在手,加上自身强大的气场与谈判技巧,已然完全掌握了主动。拓跋石底气不足,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拓跋将军在西夏也算是豪气之辈,对于林昭这等咄咄逼人的做法几乎是恼羞成怒,奈何梁太后有交待,必须要稳住谈判,重点是换回梁乙埋,原则性的问题他自然不敢有丝毫的违拗。故而无论如何都不敢与林昭彻底撕破脸皮,拂袖而去之后,过不上两三日就会回到谈判桌前。
林昭正是吃准了这一点,故而表现的游刃有余,一直与拓跋石周旋着。冷静下来的拓跋石自然要讨价还价,声称为了感谢宋朝对他们国相的照顾,可以给予三年岁赐补偿。
寸步不让自然不是办法,林昭也予以一定的宽限,几番讨价还价之后同意让步,减少为五年的岁赐。拓跋石并未当场反对,而是以需要请示兴庆府为由,要求稍后做出答复。
如此一来,双方在谈判桌上耗费的时间已经有大半个月了,西北的天气也越发的炎热,也使得人越发的有些浮躁了。
几日之后,西夏再次讨价还价,要求降为四年的岁赐。林昭直接回绝,五年之期绝不妥协,成为坚守的底线,最后拓跋石无奈只得答应。
一个梁乙埋让大宋朝省下了五年的岁赐,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当然了,和谈岂非这么简单,还有许多条目需要落实。西夏答应退兵称臣,不再进犯,不过作为回报,宋朝也应该开放便捷榷场,两国继续通商贸易。
一系列的条目商议好之后,双方约定三日之后在杨树林交接梁乙埋。并声称拓跋石资历不够,要求梁乙埋代表西夏与大宋签约。
“和谈的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几位随行的礼部官员心情大为畅快,朝廷给他们的命令只是停战,至于利益方面没有要求。也就是说平白放回梁乙埋都是可以的,不过林侍郎很厉害,竟然多争取了五年的岁赐。没丢面子,还获得了莫大的利益。
按照当年和李元昊的商定,宋朝每年要给西夏银绢二十五万五千之数,五年下来已经是百万计了。他们是礼部官员,对这些事情都是有了解的,故而对林侍郎极为钦佩。怪不得如此年轻便被官家委以重任,人家当真是有本事,这几日的唇枪舌战他们可是见识到了。
尤其是而今和谈成功,只要盟约一签,回到汴京又是大功一件。这次跟着林侍郎,当真是捡来的天大功劳。来的时候,礼部侍郎张宗益曾经有过叮嘱,看来是一点不错。
礼部的官员高兴,可林昭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战争当真要结束了吗?林昭轻轻摇头。
种师道敏锐地发现林昭的异样,笑问道:“东阳,哪里不对吗?”
“彝叔,你以为西夏人是心甘情愿答应的吗?”林昭沉声询问。
“自然不愿意,只是梁太后为了换回弟弟,也无可奈何。”种师道也有自己的看法。
“是啊!”林昭轻叹一声道:“以往西夏衰弱时接受我朝赏赐,强盛之时便想要劫掠。可是今次他们的劫掠并不成功,前两年与我朝敌对,并无岁赐,榷场关闭,西夏的经济并不好。而今即便是榷场开放,收入毕竟有限,没了那五年的岁赐,可谓是雪上加霜。梁太后该如何向他的党项大臣们交待呢?”
“东阳兄的意思是……”种师道隐约听出一些眉目了来,神情不由凝重了许多。
林昭笑道:“你说他是乖乖签约,还是铤而走险的好呢?别忘了,他可是要求先见梁乙埋,然后再签盟约的,三日之后的白杨林,怕不是那么顺利啊!”
“这……”谁曾想局面竟然如此急转直下,种师道也很是无奈,嘴角挤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林昭拍了拍种师道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事情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认一下,看来我让令伯父做好准备都对了。不止如此,你自己也要准备好才是,机会不可错过。”
种师道眼神之中闪过一抹惊喜,军事世家出身的他很清楚机会意味着什么。若是此战之中能立下军功,对于自己的将来,对于种家的发展都是大有裨益的。种师道是有大志向的人,自然不会轻易错过了。
林昭轻轻一笑,这算是给种家的一个回报,当然也算是进一步投资的筹码。一切才只是个开始,种家的态度暂且不说,林昭倒当真是想要见证一代名将的成长历程!
这边安抚好种师道,接下里便是刘昌祚那里了。林昭很期待这个机会,自己得到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尽力让别人得到利益,欲取先予的到底他自然懂得!上一次不告而别去了绥州城,有些伤了刘昌祚的面子,林昭决定给他一个更大的补偿……
西北之地,人心所向,尽量在我手!
当然了,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前提,那就是西夏的真正态度,以及动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相信明月宗已然有消息了。林昭现在需要的就是先人一步,运筹帷幄。
不割地,不赔款,我的盛世王朝从此刻开始!(未完待续。。)
第四二三章 对局
林昭总觉得拓跋石的态度有问题,连日来和谈的重点始终是坚持换回梁乙埋,似乎对于其他的条件并不十分在乎。五年的岁赐,看似是经过讨价还价的结果,可西夏答应的也太痛快了,反而让人生疑……
梁太后在乎弟弟,却也不能不顾及其他党项贵族的利益。再加上之前在绥州的事情,林昭很清楚,梁太后可能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所以想要动几下嘴皮子便停战,怕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西北怕还是难以安定……
为了以防万一,和谈一开始林昭便下令让明月宗发动一切力量收集情报,也好提前应对。果不其然,还是有所收获的。
“公子,还真被你说中了,西夏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蒋雷霆第一时间赶来向他禀报消息。
林昭笑了笑,果然是言中了,只是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有好机会自然是好,可骨子里他还是希望这样的机会不要出现,战火烽烟一起,少不得要生灵涂炭。可有什么办法呢?事已至此,只能坦然面对了,勇敢应战了。
“说说情况!”知己知彼,首先必须要了解对方的情况。
蒋雷霆道:“西夏境内果然有大军调动。”
听到这句话,林昭的神情顿时凝重了许多,问道:“可查到动向和兵力状况?”狄青是西军出身,明月宗其中有些力量的根基也是依托西军的,加之公子这段时间一直在西北,故而明月宗在宋夏边境一带的情报网络还是很严密的。行动迅速。而且效果也不错。打探到了不少消息。
毕竟。例如大军调动这种事情,想要隐瞒是很难的,只需要稍微留意便可察觉,也算是防不胜防。
“上次在静州伏击折将军的军队一直没有动,大概有三万人左右,是一支精锐。还有拓跋石来的时候带来了两万大军,最近一段时间夏州和银州也有不少军队调动的迹象。”蒋雷霆及时禀报了掌握的情况。
“夏州和银州都是定难五州军事重镇,大军调动频繁。难不成是要在延州一带动手吗?”林昭沉声询问,毕竟宋夏之间的边境线太过漫长,到底会在哪里动手,当真不太好说。
“看样子是的,公子吩咐之后,庆州一带我们也留意过,并无军队调动迹象。看样子西夏人主要注意力还是集中在东线!”蒋雷霆迟疑了一下,说道:“对了,有消息称,有一支骑兵正在靠近绥州。人说不多,但据说可能是……可能是铁鹞子!”
在两宋时期。有三支骑兵非常有名。便是辽国铁林军、金国铁浮屠和西夏铁鹞子了,他们都是当时著名的重甲骑兵。
铁鹞子是西夏景宗李元昊一手创立,最初只有三千人,是西夏国主的亲军护卫,同时还用它来作为冲锋陷阵的“前军”。 这支骑兵装备精良,乘善马、重甲、刺斫不入,用钩索绞联,虽死马上不坠。遇战则先出铁骑突阵,阵乱则冲击之;步兵挟骑以进。
这支骑兵在纵横天下的蒙古铁骑出现之前,是世界上最凶悍的骑兵,当世也只有辽国的铁林军能与之一较高下。相比之下,大宋朝唯一能拿得出手的重甲骑兵静塞军就差了许多。铁鹞子是西夏精锐中的精锐,对宋军来说也更像是一个梦魇。
“铁鹞子都来了,西夏人这是要鱼死网破吗?”林昭暗暗有些心惊。
蒋雷霆道:“而今梁太后就在绥州,这已然不是什么秘密,公然派出铁鹞子前来接应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万一他们到了之后,再有什么不轨之举,怕是就有些麻烦了!”
“护卫太后?我看肯定不是!”李承摇头道:“看样子是梁太后恼羞成怒了!”当日林昭在绥州城里的古怪表现别人不知道,可李承却有所察觉。他隐约觉得,公子与梁太后之间似乎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林昭笑了笑,沉声问道:“如果西夏人果真要开战,他们的目标会是哪里?抑或者主攻的方向会是哪里?”这是很关键的问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话虽如此,却也中需要洪水来袭的方向,如此才能安排兵员,做好防守准备。
“府州!”
看着地图上标明了西夏调兵的情况,狄青沉默了许久,突出这两个字。
“为何是府州?”
狄青道:“绥州的正面是延州,首当其冲是清涧城。以绥州的兵力若是强攻,我们退回到清涧城,他们能怎么样?有种家军在,以种谔兄弟的能耐,即便是集中十万大军,也休想短期内攻破城池。”
“这倒是,我已然提醒了种谔和种咏,让他们小心防备。”林昭对此深以为然。
“看看西夏的兵力分布!夏州与银州的兵力看似南下,逼近延州,却是偏向东南方,可以随时向东驰援静州方向。”狄青道:“静州本身有两万大军,全力以赴,在绥州沾点便宜,然后封锁了的清涧城前往府州的道路,可以做到吗?”
北宋时期,沿着晋陕峡谷附近的势力分布比较复杂。西夏掌控的静州向东突出,势力范围已经接近黄河。不过却留下一条很狭窄的走廊,往北便是府州和麟州,两地却属于大宋朝所有,是大宋朝在黄河几字处突出的一块据点。
如果沿着黄河的狭窄通道被截断,府州与麟州就会如同一块飞地一般。虽说隔着黄河与河东路相连,可终究很不方便,其军事战略意义 就会大大的下降。
按照狄青的理解,西夏很有可能会从静州出击,截断宋军与府州之间的联系,然后再图谋府州……
府州是大舅哥折克行的地盘,爱妻折文芯目前也在那里,林昭自然不希望哪里有什么闪失。故而颇为着急。
“府州那边我已经嘱咐折克行了。他会有防备了。西夏人想要称心如意,哪有那么容易!”这一点,林昭倒是提前打过招呼,至少不至于猝不及防。
狄青看着地图,沉默了许久,又摇摇头道:“换个说法,西夏的目标是公子你也可以说的通。”
“哦?怎么讲?”林昭倒尚未重视起来,蒋雷霆和李承倒是有些紧张了。毕竟林昭是他们的核心,任何时候都无比重视。
这是一个好现象,铁面宗主十分满意,赞许地点点头,说道:“如果西夏大军猛攻府州,公子会不会担心呢?会不会出兵救援呢?到时候的,西夏人完全可以在半路伏击……”
“府州应该能应付吧!”
“公子能确定理智?”狄青一句反问,让林昭有些不好意思回答。毕竟之前在绥州的行为非常冒险,是有过前科的。
狄青道:“即便是公子能够冷静下来,可反过来。若绥州和清涧城这边遭受猛击。府州那边会不会有什么反应呢?尤其是折夫人……”
上次折文芯被俘,便是因为急功近利。想要帮自己减轻压力所致。虽说已经有过一次教训了,可是难保同样的事情不会发生第二次。
“我有感觉,梁太后的最终目的还是公子你!”狄青如此认为,李承则是深以为然,林昭本人更是不敢反对。
“不过最后到底主要进攻哪里,这个只能是目前的推测以,毕竟战场之上的变化瞬息万变。”狄青道:“不过今日我要提醒公子的是,行军打仗绝对不可以感情用事!”
“多谢狄公,我记住了!”
“现在我们已然做好准备,如果西夏大军要来,随他们就是了,明月宗会密切监视的。”狄青完全是一副兵来将挡的节奏,他可是以前的西军主帅,这样的场面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故而应对如流,十分从容。狄青也有种久违的感觉,已经离开整整二十年了,可是这一刻的感觉好熟悉,一时间感慨万千。
林昭见状,轻轻笑道:“狄公,那么此番就麻烦你,为我运筹帷幄如何?”
“自当公子主持大局,狄青为公子谋划就是了!”一个台前,一个幕后,配合自然是天衣无缝。
“记得一点,尽量让种师道和刘昌祚多立功!”别的林昭根本不在乎,有狄青在,一切自然能处理的妥妥当当。
狄青自然明白,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正是公子拉拢人心的好机会。这些可都是西军之中翘楚将领,也都是可造之材,他自然是晓得轻重。
林昭沉吟了许久,说道:“狄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没错,可我们也不能太被动,任由西夏人牵着鼻子走似乎也不是办法,不若我们主动一些?”
“主动一些?”狄青心领神会,立即便明白了林昭的言下之意。先出手自然是不能的,这种理亏的事情坚决不能做。那么只能是反客为主了,由己方来控制节奏,引导战局的发展,当然了目的是为了完成既定的目标。
那么林昭的目标是什么呢?狄青沉声问道:“公子意欲何为?”
“铁鹞子!”
林昭吐出这几个字的时候,连蒋雷霆和李承都有些惊讶。那毕竟是西夏最精锐的军队,可是重甲骑兵,哪里敢与之一战?躲都躲不开,可林昭却要打铁鹞子的主意,也太疯狂了吧?
“怎么样?有可能吗?”
其他人都是一片质疑,唯独狄青却笑了:“公子有此志向自然是最好不过,青很欣慰。只是要对付铁鹞子,怕是不容易……”
“虽说有些异想天开,可是……办法并非完全没有,想想办法再从长计议吧!”林昭沉声道:“若是能让铁鹞子折在绥州,那对西夏的打击不言而喻,想来他们数年之内是不可再打大宋朝的主意了,到时候我们才有心思专心经营西北!”
“这倒是,可公子有办法吗?”李承轻声问道。
林昭笑了笑,轻声道:“而今已经快六月了,可是盛夏时节,铁鹞子可是重甲骑兵啊!这人能受得了,马能受得了吗?天时地利人和,只要有破绽,我们就该第一时间抓住!再者,还有四个字:上砍骑兵,下斩马腿,应该可以尝试一下,相信狄公会有所应对!”
“好一个上砍骑兵,下斩马腿!”狄青立即拍手叫好,林昭在军事领域的间接让他十分满意,他也认为这完全是个可行的办法!
自然可行啦!林昭笑了笑,可不是自己想出来,而是岳武穆的经验。郾城之战,金兀术带着金国最精锐的铁浮屠和拐子马出击,结果被岳家军打败,当时岳飞用的战术正是这一点。西夏的铁鹞子与金国的铁浮屠都是重甲骑兵,想来是没有多少差别的。依葫芦画瓢,兴许也是有用的。
李承笑道:“如此已然有几分胜算喽?若是获胜之后,那公子可就要名扬四海,天下敬仰了!”
能够打败铁鹞子,那绝对是一件非常震惊的事情。对一个人的名声与功勋都有着莫大的帮助,这些也正是林昭目前所需要的。
林昭笑了笑:“这个不重要,只是尽量减少西夏的威胁罢了!”
“对了,那这个情况,梁乙埋还放回去吗?”李承道:“不若让他永远留在大宋如何?他以前在边境上纵兵抢掠,可没少干坏事。”
林昭道:“都是些小事情,梁乙埋虽说有瑕疵,可到底是西夏国相,不放回去怎么行呢?若是他不回去,这盟约就不能签订。虽说条件有些过分,却也不得不答应,否则万一和谈不成,我们会落下口实的。汴京那边可是盯着我们呢,而今可不能给任何人借口!”
“不止如此,只有梁乙埋回去了,西夏人才会安心,梁太后才会出兵的!”蒋雷霆道:“这也是西夏为何委曲求全,勉强答应条件的原因。也好,如此一来,撕毁和谈盟约的责任由他们来承担,我们才能正大光明出兵应战!”
“没错,正是这个道理!”林昭点头道:“最近得辛苦你们了,最好准备,我们好好和西夏人对决一局,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未完待续。。)
第四二四章 又起风了
“明日你且稳住,务必要将国相安然无恙带回来!”绥州城里,梁太后连声叮嘱拓跋石。
约定好的时间已然快到了,梁太后为了弟弟的回归可以说是煞费苦心。那样的和约也忍痛答应了,不过面子也损失却不能就这么丢了……
“是!”拓跋石躬身答应,脑门上豆大的汗珠却不断滚落。和谈意向是他达成的,免除宋朝五年的岁赐,这对西夏而言是巨大的损失,奈何林昭寸步不让,拓跋石也是无可奈何。他原本很担心,梁太后会会直接发怒了,没想到她却爽快地答应了,可饶是如此,他还是不大安心。毕竟和谈是他在负责,若有骂名必然是他背负!
“太后,是臣无能,和谈失利。敢问太后可有什么吩咐,臣好将功补过!”拓跋石感觉,梁太后似乎有别的什么谋划,可是自己却一无所知,似乎有必要问一问。
“何罪之有?”梁太后轻声询问。
“那五年的岁赐……”
“哈哈,和约是我批注的,若是有罪,也该是我才对!”
拓跋石顿时惶恐不已,圣明的太后怎么会有过错呢?脑门上顿时又汗如雨下。
只听梁太后尖声笑道:“不过是五年的岁赐而已,宋朝人不愿意爽快地给我们,那我们只好……只要自己抢回来喽!”
“太后,你的意思是?臣当如何?”拓跋石隐约有些明白了什么。
“你,把国相平安带回来。然后另有任命。”梁太后略微停顿,续道:“这几日很憋屈是吧?明日之后,便给你个解气的好机会,可要抓住了。”
“是!”拓跋石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了,随后便欣然离开了。
紧接着罔萌讹便来了,自从那个夜晚之后,他就暂时事实上的失宠了。这许久以来,梁太后只召幸过他一次。尽管他很卖力,可是梁太后却很不满意,之后便置之不理了。他只道是自己的问题。却不知道梁太后心灵深处依旧记着那晚云端的快乐滋味。食髓知味的他甚是怀念,罔萌讹根本做不到!
处于失宠边缘的罔萌讹很着急,一个面首一旦失去了宠爱,他还能有什么呢?将会一无所有。其中可能也包括生命。所以他又厚着脸皮回来了。献媚与梁太后。以期再得宠爱。
梁太后这会心中正在思虑大事,哪里有那些闲情逸致,故而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罔萌讹。怒道:“看看你,而今是什么德行?”
“太后,臣错了,求你再给臣一次机会!”罔萌讹立即跪倒在梁太后面前,颤颤巍巍,态度毕恭毕敬。
“再给你一次机会?”梁太后冷冷一声反问,正要发怒的时候,突然眼神一动,轻声道:“好,那便给你一次机会。”
罔萌讹下意识地理解歪了,心中暗暗窃喜,自己准备好了保准太后满意的好东西。不过,很快他明白过来,太后给他的似乎是另外的“机会”。
“铁鹞子已经到了,给你个机会,你可千万抓住了,有点男人的样子!”梁太后凤目生寒,冷冷道。
“铁鹞子?”罔萌讹微微一怔,原本还很失望的他突然间眼前一亮。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绝对是一次好机会,如果能抓住,说不定还能有重新入幕的机会。
“是,臣一定不负所望!”罔萌讹满心欢喜地答应了,随后便问道:“太后,目标是哪里呢?”
“别着急,到时候会让你知道的。”梁太后嘴角拂过一丝冷笑,西北的天骤然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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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还梁乙埋的日期定在五月二十七,地点便是和谈的杨树林。
虽说西夏有不轨之举,却也只是有种种迹象,毕竟还没有发动。所以梁乙埋自然是不能扣押的,万一西夏要是不动,岂非理亏?更加不能留下口实,自找麻烦。
再者,西夏少了一个梁乙埋并不意味着就少了一个国相。没有了他的支持,梁太后独自一人还能支撑下去吗?会是那些党项贵族们的对手吗?让西夏国内一直有两支彼此争斗的力量不是更好吗?小国主李秉常也在日渐长大,西夏国内的势力会越发复杂的。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自古以来就是上上之策。
“梁国相,委屈了,今日你便可以回归故国了!去的路上,林昭瞧着马车里的梁乙埋,轻轻一笑。而今也算是老熟人了,不过却很少聊天打趣。
梁乙埋也只是笑了一下,笑得有些苦涩。终于可以回去了,结束这阶下囚的日子,重获自由谁都会高兴的。可是梁乙埋心中又有几分忧虑,倒不是说近乡情更怯,而是一种汗颜。他不知道回到西夏该如何做人?如何面见姐姐?毕竟这次人丢大了。再者,自己能回去,西夏方面必然是花了大价钱的,唉!
一切都是拜林昭所赐,梁乙埋虽然恼怒,可是俘虏生活也让他看清的现实,成熟了许多。虽然心中恼恨林昭,却也知道自己确实多有不足。他已然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冲动了,至于报仇的事情,回到西夏之后再从长计议吧!
林昭此行带着梁乙埋交换,可谓是防守严密,种师道亲自带着五千大军护卫,刘昌祚也在后面遥相策应。毕竟得知了铁鹞子出现在绥州的消息之后,他们的神经都有些敏感,必须要小心防备着。
果不其然,一路上林间偶然会钻出一个脑袋来,看看宋军的威势,最终又悄然退回去。这个时候乱打主意,纯属自己找死。
一路上平安无事,终于来到了杨树林,一路上也算是相安无事。这一次牵涉到重要人物交接,林昭与拓跋石都带上了十名护卫, 保证不出问题。
拓跋石远远地瞧见梁乙埋,心情十分激动,总算是要换回国相了,太后交待的任务要完成了,故而嘴角露出几分喜色。
“末将拓跋石参见国相!”待走近些,拓跋石立即抢上前去见礼。
林昭也笑道:“礼送梁国相返回西夏!”
“多谢林侍郎多日来的照顾,某一定会谨记心中,将来再图报答!”见到西夏人,梁乙埋觉得无需再忍,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
“梁国相不必客气,应该的嘛!”林昭自然不会将梁乙埋的威胁放在心上。他恨自己,对付自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惜始终都是以失败告终,而且结果一次比一次狼狈。以前的林昭只是个普通的小官员,而今的实力早已今非昔比,自然不惧他梁乙埋。随时等着你,非要自取其辱的话我也不介意。
“欢迎以后来西夏做客!”梁乙埋大袖一拂,转身就要扬长而去。
林昭却笑道:“别着急嘛,盟约签了再走!”
“国相,太后命你代表西夏,与宋朝签订和约!”拓跋石讪讪一笑,急忙禀告。
梁乙埋这才接过拓跋石递上来的和约,只瞧了几眼便脸色铁青了。五年的岁赐就这么没有了?他可是西夏国相,对西夏的财政状况自然是了如指掌。没想到姐姐为了换回自己,竟然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梁乙埋只觉得更加汗颜了,同时冷冷地看了一眼拓跋石,言下之意是这样的和约你也能答应?
事到如今,梁乙埋并不知道姐姐就在绥州,还以为拓跋石是全权代表。
拓跋石委屈道:“太后点头的,还请国相签署!”
和约的事情他们必须得签,虽说换回了梁乙埋,可毕竟没有到安全地带啊!万一当场动手,梁乙埋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一切就前功尽弃了!今日的事情,必须一手交人,一手签约!
作为西夏国相,梁乙埋也是极聪明的人,见拓跋石如此暗示,自己又不明所以,故而也不多问,只得忍痛答应在和约上签字。
林昭瞧了一眼,也随手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对梁乙埋嘿嘿一笑:“合作愉快!”
这一次,梁乙埋当真是头也不回,扬长而去。拓跋石见状,急忙跟了上去,此刻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禀告国相大人。
林昭笑了笑,也转身离去了。如此情况下,谁想要拦下谁是不可能的,若是有什么打算,稍后沙场上见。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这份和约在,让西夏人蹦跶去吧!这一刻,白杨树叶突然飒飒作响,又起风了……
“国相,太后在绥州!”走远之后,拓跋石才将这一几乎公开的秘密告知梁乙埋。
“什么?姐姐来了绥州?”梁乙埋有些难以置信,姐姐是为了自己来的绥州?越是如此,梁乙埋心里就越发的不是滋味,越发的有些汗颜,一时间还不知道该怎样却面见姐姐。
拓跋石看在眼前,轻轻摇头道:“国相不必介怀,太后此来绥州是有大谋划,国相回去之后便知晓了。”
梁乙埋狐疑地看了一眼拓跋石,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惊讶。当即脚步不敢停留,立即赶回绥州去了。
实际上,拓跋石先一步已经派出信使赶回去报讯。身在绥州的梁太后得知梁乙埋平安归来,随即下达的一道命令!(未完待续。。)
第四二五章 葭芦寨
葭芦寨,宋朝在西北诸多堡寨中的一个,不过是比较特殊的一个。
葭芦寨背依黄河,与河东相望。正北和西北方向是府州和麟州,西南方向是西夏的所属的静州个绥州,再向西南则是宋朝所有的延州辖地。
由于大宋西北特殊的势力分布,府州和麟州虽然属于河东路,可是隔着黄河,来往到底不方便。唯一的陆路通道便是紧挨着黄河的一条狭窄通道,从而沟通延州与麟、府二州。从而加强联系,使得西北防线连成一个整体。
葭芦寨的位置大概就在后世的陕北佳/县,紧邻黄河,渡河与河东交往也十分方便,有连通南北。乃是一处交通要冲之地,地位自然也就非同一般了。
越是要地,对大宋朝的战略意义也就非同一般,自然也就可能会受到来自西夏的威胁。仁宗年间,范仲淹提议在西北修建堡寨防御体系,便顺理成章有了葭芦寨。葭芦寨依着地势而建, 沟通南北,防备西夏。毫可以说说葭芦寨的地位与大顺城十分相似,都是一州之屏障,是府州南部的门户。
若是此地有失,府州与延州之间的来往就会被切断。那么大军救援,以及粮草运输都将会变得十分麻烦。
不过宋夏历次开战,战火主要集中在庆州和延州一带,葭芦寨受到的冲击并不大,少有战事,故而也不怎么出名。不过这一次,情况略微有些不同。府州折家军与西夏在静州交战。离葭芦寨并不是很远,有可能会会受到战火的波及,故而需要有所防备。
而今,葭芦寨的守将名叫秦寿,表字武阳,年二十有六。因是家中独子,长辈希望其能够长寿,便取单名寿一字,是一个美好的期望。同时也想其能够学武阳刚一些,于是便有了表字武阳。长大之后便进入军伍。凭着能力与战功逐渐升任为将领。年纪轻轻便当上了葭芦寨的守将,也算是个可造之材,前途还是很宽广的。
一切都顺风顺水,唯有一桩事情颇为让人闹心。那就是名字。
名字乃是父母所赐。秦寿也不敢违拗。只是这名字读起来总会有些歧义,为此他多年来没少受嘲讽。故而人前人后,他便自称秦武阳。倒是与那位随荆轲刺秦王的义士十分相似,更为顺耳,也更有英豪之气。尤其是成为葭芦寨的主将之后,这里一切他说了算,下面的小兵自然也就不敢得罪,名字谐音这事也就过去了,心情颇为舒畅,全身心投入到葭芦寨的防务上来。
刚开始,折克行在府州战败的时候,秦武阳还真有些紧张,万一静州的西夏军队要是进攻,他的葭芦寨多少有些危险的,故而他是严阵以待。也不指望他能坚守多久,最终是抵挡一段时间,同时等待救援,起到一个预警和初步防御的作用。
可是后来战事便停歇下来了,和谈随即开始,战事继续的可能性不断下降,葭芦寨的压力也就没那么大了。
尤其是最近几日,听说兵部侍郎林昭已经和西夏人签订和约,让西夏人大吐血了一会,战事就要结束了。如此情况下,秦武阳也就没当回事,戒备之心放松了许多。加之和约占了便宜,他们这些边军兵将也十分高兴,于是乎便放松了了葭芦寨的严密防御,甚至允许士兵们饮酒庆祝。
等到入夜的时候,士兵们都喝了不少,都有些稀里糊涂的。凉爽的晚风一吹,更有些醉醺醺的感觉,让人昏昏欲睡。秦武阳自己也是如此,少有的放松,早早地便回到营帐里休息了。至于葭芦寨的防守,他也没当回事,想来也并不打紧,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可就在此时,一支军队悄然出现在唉葭芦寨之外,发起了突然袭击。以有心算无心,加之葭芦寨防守空虚,直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当喊杀声起来的时候,秦武阳才惊醒过来,翻身而起连忙问道:“何事?发生何事?”
“不好了,西夏大军杀进来了!”立即有人前来禀报。
“什么?西夏大军?他们怎么会袭击葭芦寨呢?”秦武阳瞬间酒醒,一头雾水,一连串的疑问浮现在心头。
不等他多想,便有亲兵来报:“将军,快走吧,葭芦寨已经被攻破了,守不住了!”
秦武阳本来还想召集兵马坚守一番的,可是不等他做出反应,西夏大军便已经杀出来了。葭芦寨可不比大顺城,没有那么坚固的城墙,一旦城破,可以说是全线崩溃,根本守不住。如此情况下,失守是必然的,全军覆没似乎也并不遥远……
“将军,快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亲兵跑过来连声劝慰,甚至是哀求。秦武阳很是清楚,城池失守之后,主将会是什么下场?今日若非自己大意,纵容士兵饮酒,疏于防守,何以会出现如此情况?还有和面目可以见人?与其如此,刹那间他拔刀出鞘,意欲与城偕亡……
“将军不可!”立即有亲兵上前夺下长刀,加以阻止,并劝慰道:“将军,逃出去,留下有用之躯,将来还可以将功折罪的!”
“将功折罪?”秦武阳愣了一下,此刻酒意全消他的猛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西夏人突然袭击葭芦寨做什么?
“葭芦寨……”秦武阳喃喃自语,作为守将,他很清楚葭芦寨的地理位置以及作用。再者,他是一位读书的武将,对兵法多少有些了解,略微一想便明白了。葭芦寨失守,意味着麟、府二州与延州的联系被切断了,那么……
“府州?!”秦武阳猛地一惊,回过味来,西夏这是要进攻府州啊!那么和谈的事情?一时间他也搞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不过有一点没错。葭芦寨出事的消息必须尽快禀报,让延州与府州的宋军戒备。
错误已经铸成,所以坚决不能让错误继续扩大,也总算是找到了一丝活下去的理由……(未完待续。。)
第四二六章 反客为主
葭芦寨失守了!
消息一出,整个西北都为之动荡。
谁也没有想到,刚刚答应签订和约,罢兵言和的西夏国竟然立即翻脸出兵,一时间西北之地再次狼烟四起,气氛顿时空前紧张。
西夏首当其冲,攻占葭芦寨,目标再明确不过——府州、麟州危矣!
不过,麟州杨家将自从杨业之后便迁居汴京,并无名宿镇守。唯有折家,百年来一直经营府州,众人都看得出来,西夏的真正的对手是府州折家军。
至于目的,不得不说,梁太后还真是颇有胆略,更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进攻庆州和延州无果,又被林昭欺压签订和约,付出五年岁赐的大家,加之在绥州城里莫名其妙的**,梁太后早已恼羞成怒。
之所以没有爆发,便是顾及弟弟梁乙埋被宋朝俘虏。而今梁乙埋已经被放还,梁太后哪里能从容接受和约内容?压抑了许久的愤怒与仇恨全部爆发,在谈判桌上失去的便只能在战场上找回来,抢回来。报复的同时更是胃口大开,将目标对准了麟州和府州。
攻克了葭芦寨,将麟州与府州陷于孤立无援的状况(形势上如此),然后西夏在出兵一点点的蚕食。之后西夏兵锋直指黄河岸边,不仅可以与辽国遥相呼应,甚至可以踏过黄河威胁到宋朝的河东路。当兵祸不只局限在西北,宋朝也许真就怕了!
按照他们对宋朝的一贯了解,那时候宋朝一定会死乞白赖求和的,到时候可以趁着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获取利益。至少比眼下的屈辱情况要好许多。同时。进攻府州也有其他的目的。唯有梁太后自己心里有数。
“姐姐,要继续开战吗?”回到绥州的梁乙埋,屁股还没坐热便听到了这样震惊的消息。
“要不然你以为呢?”梁太后一声反问,凤目生寒,不怒自威。
也许是时间久了未见,也许是大顺城的失败,加之长时期的俘虏生活让梁乙埋失去了往日的狂妄与魄力。今日站在梁太后面前,他只觉得有一种强大的压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顺城之败就这样算了?你所受的屈辱就这么善罢甘休?你要我拿着那样屈辱的和约回灵州吗?”梁太后一连串的反应,很好地解释了他开战的缘由。
梁太后决定的事情,梁乙埋自然不敢违拗,何况事情已经发生了,根本来不及阻止。再者,听到这样的理由,梁乙埋心里也有些小激动,姐姐言下之意,这是要帮助自己报仇?如果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报复成功,那么自己回兴庆府也就不至于那么丢人。多少能够找回一些面子来,故而也并不反对。
“多谢姐姐。不知此战如何安排?”梁乙埋道谢之后更关心战略部署,之前多次吃亏的他而今明白一个道理,鲁莽行事不可成功,必须要从长计议。
梁太后笑了笑,说道:“放心好了,仇人一个都不会放过。该让你出手的时候,会给你一雪前耻机会的。”
看着姐姐傲然的笑容,梁乙埋很开心,却隐约又有些担心,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悄然袭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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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和狄青预料的差不多,西夏的目标果然是府州,首先出兵葭芦寨就是绝好的印证。
“狄公,还真被你猜中了!”林昭全权处理和谈事务,虽说和约已经签订了,可突然起了波折,些许事情也是可以插手处理的。当然了,他也第一时间向身在延州的陕西路宣抚使韩绛禀报,等待指示。
狄青倒是没有谦虚,轻声道:“这只是其一, 可能接下来的事情也要被老夫不幸言中了。”
“哦?狄公是说?”林昭与蒋雷霆、李承等人顿时有些高兴了。
“西夏此举表面上目的是府州,可最终还是少不了公子!”
“何以见得?”
狄青笑道:“公子可能不知道,昨日你们交接梁乙埋的时候,一直有人尾随在后监视,西夏骑兵就在左近。只是种家那小子整军不错,军容整齐,势头凶猛,他们不敢有轻举妄动罢了!”
“那狄公的意思是,接下来西夏的目标会围绕我?”一场战场围绕自己而起,围绕自己而变化,林昭也不知道是该荣幸还是感叹。
“很有可能,不过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到底会怎么样,还当真不太好说!”狄青一捋胡须,眼神之中英气勃勃,充满自信。仿佛又回到了多年之前,在西北指挥大军的情景下。只是而今只能运筹帷幄,不能再带着面具,披头散发冲锋陷阵了。
“也就是说,西夏下一步的动作不好判断喽?”李承看着眼前一个偌大的沙盘,露出迟疑神色。沙盘这东西,他们感觉很新奇,同时也佩服公子的奇思妙想。
狄青道:“有可能会猛攻府州,也有可能会出其不意进攻清涧城,总之一点,他们扼守了葭芦寨,便占据了主动,选择会比较多。”
蒋雷霆摇头道:“此番西夏出兵很突然,明月宗虽然能探查到大军调动,可是消息却非常严密,具体动向当前还真不好把握。”
“狄公有什么建议吗?”事情已经向韩绛做出了禀报,一旦那边接手,林昭就只能有听命的份了。既然是个机会,那么趁着眼下自己还可以掌控局势做出应对,立下些许功劳自然是最好不过。虽说打仗不可操之过急,他们却也不得不和时间赛跑。
狄青沉吟片刻,沉声道:“公子想不想验证一下?”
“验证什么?”林昭顿时来了兴趣。
“验证老夫的猜想,验证梁太后与梁乙埋对公子的仇恨程度!”
“好啊,如何验证?”林昭知道,狄青绝对不会这么儿戏,如此举动背后必然是另有目的的。
果不其然,狄青道:“眼下我们需要抓紧时间,不能准确判断西夏大军的动向,坐等出招虽然稳妥,却也被动。不若这样,我们化被动为主动,反客为主,你们意下如何?”
李承问道:“可是该如何掌握主动呢?”
狄青笑了笑,有些高深莫测,轻声道:“我有种感觉,其实细细也未必有周详的作战计划,并且一定会严格执行。肯定也要根据战场形势的,如果他们的目标之一是对付公子,那么公子出场之后,西夏人会是什么反应呢?”
“宗主是说,牵着西夏人的鼻子走?”蒋雷霆已然明白过来。
“如果是这样,我们便主动多了,也可以从容应对,有力有序的反击!”
“可是西夏人会上当吗?”李承有些顾虑。
狄青轻轻一笑,看着林昭意味深长道:“这得看公子的魅力了,不过梁乙埋回去了,应该能增加一些可能吧!”
林昭笑了笑:“那就试试吧,我也想知道答案!不过具体动向如何呢?”
“公子既然出马了,那西夏铁鹞子的事情,倒是可以考虑考虑!”狄青道:“这个有些冒险,不过也是一桩大功劳,若是可能,公子那招上砍骑兵,下砍马腿的招数倒是可以试试。公子还特意交代了种师道和刘昌祚,自然也得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狄公是已经有谋划了是吗?”林昭暗自庆幸,有狄青这样的高人在,自己到底省事不少。
“我们已然有半个绥州在手,若是再多上半个静州,公子觉得多吗?”狄青指着巨大的沙盘,说道:“葭芦寨是府州和延州之间联系的要冲之地,西夏可以扼住了我们的咽喉。那我们也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们看,实际上绥州和静州,不也突兀在外吗?我们是否也可以扼住他们的咽喉呢?”
“那他们的咽喉在哪里呢?”李承轻声询问。
“这是个长脖子的敌人啊!”狄青笑了笑指着沙盘上一条蓝色的线条道:“就是这里!”
“无定河?”
“没错!”狄青点头道:“公子已经通知折克行,种家也处于待命状态,到时候折家军与种家军一南一北,相互配合,沿着无定河前进,争取将无定河东岸的土地彻底掌控在手中。”
“如此甚好!”蒋雷霆拍手道:“如此,葭芦寨的西夏军便失去了退路,迟早是瓮中之鳖!”
李承道:“半个绥州,半个静州,一州之地啊,数十年来未有的开疆拓土之功,必然会震动朝野的!”
“如果再加上消灭铁鹞子呢?”狄青笑了笑,对于战局的发展,他们充满信心。梁太后纵然苦心孤诣,可如何是狄公这等兵法高手,绝世名将的对手呢?她不会想到,葭芦寨的酒水是狄青授意折克行特意赏赐的……
“那好,就这么办!”林昭笑道:“既然葭芦寨被攻占,要冲之地不容有失,我理应率领大军前去夺回!咱也做回鱼饵,看能不能反客为主!”
“好,不过公子切记,一定要小心!”狄青最担心的便是林昭的安全,毕竟战场之上,刀枪无眼。
话音落地,便有亲兵前来,禀报道:“林侍郎,葭芦寨守将秦寿前来请罪!”
“谁?禽兽?”(未完待续。。)
第四二七章 锦囊妙计
葭芦寨失守,宋夏战端再启。
宋军方面必然是要做出应对了,兵部侍郎林昭现在是绥、延前线的负责人。他虽已禀报陕西路宣抚使韩绛知晓,可毕竟路途遥远,命令尚未到达。林侍郎恐贻误战机,随即做出部署也在情理之中。
百年来,被枢密院架空的兵部终于第一次在形式上走上前台。
葭芦寨乃是要冲之地,关系到延州与府州之间的联系与策应,林昭不敢怠慢,亲自率领五千大军前去反攻,誓要夺回葭芦寨,驻守无定川的种咏作为副将随行。林昭本来想带着种师道的,可他到底还年轻,恐怕难以担当大任。
狄青不太放心,一再要求之后,林昭才修书一封请了种咏随行。种家老四,沙场宿将,沉稳老练,有他在,安全能多一分保障。
西夏方面也密切关注着宋军的对象,驰援复夺葭芦寨是意料之中的反应,只是没想到主将竟然是林昭。
梁乙埋已然知道姐姐的打算,欣然道:“没想到他真的出兵了!”
“我还以为他会龟缩在清涧城,那样可就难办了,如此最好不过!”梁太后有些得意,她之所以对葭芦寨动手,目标对准府州,也存了让林昭着急的心思。只是没想到,林昭比想象的更容易上钩。
“姐姐,其中会不会有诈,那林昭素来以诡计多端著称!”也许是上当吃亏太多,梁乙埋对林昭隐约有种畏惧,至少此刻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梁太后白了一眼弟弟。当真是没出息。难不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沉稳一些是好,却也不至于如此胆小怕事吧?
“想来应该是汴京方面的压力!”梁太后已经接到消息,他们散播出去的“谣言”已经奏效,宋朝方面已经有官员开始弹劾,林昭为了避嫌,表现积极一些也是应该的。
“好吧!”此番的事情是太后姐姐主导,他也不好说什么。不过隐约之间,梁乙埋觉得姐姐有些冲动了。很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来龙去脉他却一点都不清楚,关于那晚的事情,众人都不约而同地讳莫如深。尤其是**那件事,梁太后更不可能向任何人提起,那永远都只能是个秘密。
“告诉罔萌讹,他可以准备行动了!”梁太后吩咐一声,说道:“准备一下,你北上去麟州一线主持局面吧!南线有拓跋石稳着就是了,种咏离开了无定川,那么延州这边也是可以敲打敲打的。至少也要拖延他们的援军!”
西夏人并不知道,种咏离开无定川营地的时候。知清涧城的种谔已然悄然赶到。种师道与种师中两个后辈翘楚也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好!”梁乙埋明白姐姐的苦心孤诣,只要葭芦寨守住,麟州与府州就是一个口袋。若是有什么突破,那就是大功一件。姐姐这是有意要让自己立功,洗刷耻辱,也方便来日返回兴庆府。
罔萌讹早已准备好,当他知道太后吩咐他率领铁鹞子,主要目标是针对林昭时,他便得意非常。这次一定要让这个假想轻敌(事实上也是)付出代价,好报一箭之仇。
不管怎么说了,若非林昭前去迎接折文芯给自己下了套,何以会落到今日这个失宠的地步?罔萌讹心里可是憋着一口气,只要给他机会,就一定不会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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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彝叔,你回清涧城去,再带上五千兵马,随时准备驰援葭芦寨!”无定川营地,种谔沉思良久,做出了这样指示。
“可是……”
种谔摇头道:“林东阳那里到时候我来分说就是了,他只带了五千轻骑,面对铁鹞子,似乎有些单薄了,不能让他和你四伯父身处险地。”
而今种谔是有种的欣赏和赞许林昭,之前便让他们做好准备,防备西夏人反复,果然没有错。
听了林昭的应对之策后,更是大为惊喜,原来林侍郎所谋者大,早已有了反击之策,仿佛是早有预见,对策谋划更是周密,可以看出林昭在兵法上的造诣非同一般。最重要的是,林昭似乎是有意安排,种家在其中发挥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到时候必然是大功一件。
对此种谔十分感激,自然要投桃报李,种家上下自然也就愿意通力配合。林昭把大部分的功劳留给了他们,比较冒险的事情却自己做了,虽说他已经让四哥种咏去帮忙了,可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故而让种师道准备前去支援。
“清涧城的兵力不多了,防守会比较薄弱的……”种师道也有自己的担心,清涧城乃是他们种家的大本营,自然不容有失。
“不必担心,有你父亲坐镇,勉强可是可以支撑的。再说了,有我们大军在前,西夏人想要绕过去攻城可不容易!”种谔老成持重,各方面的事情都考虑的比较周全。
“那就好!”种师道正要离去,便得到禀报,刘昌祚来了。
西夏再次开战,林昭做出各种应对,各路人马都在行动,可是却没有给他分配什么事情。这让刘昌祚有些不顺心,林昭这是怎么了?看不起他还是不信任他?
按理说为将者该完全服从命令的,可是前方战事发生,却让自己无所事事,让他如何坐得住?尤其他还是林昭的护卫将军,可林昭出发的时候带的基本全是种家军,身边的护卫将军是种咏,这算怎么回事?
刘昌祚有些想不过,故而赶来无定川问个明白,坐镇此地的种谔肯定要给自己安排的。
瞧见刘昌祚的表情,种师道就全明白了,一拍脑门道:“险些误了大事!”
“彝叔……”
“昌祚兄切勿着急!”刘昌祚刚一开口便被种师道打断了:“我知你来意,其实东阳兄并无冷落忽视你,只是匆忙出发来不及交待。他已然做好了安排,军令就在这锦囊之中。”
刘昌祚将信将疑接过,打开锦囊之后瞧见一封书信,匆匆浏览之后,脸上便多了几分喜色。原来林昭早已安排,应对很是得当,而且按照这个情况,自己要是执行好了,可是大功一件啊!
“昌祚兄依计行事就是了!”
“哎!”刘昌祚欢天喜地去了,种师道也立即开始行动。
林昭不经意间定下的锦囊妙计随即开始实施……(未完待续。。)
第四二八章 疲兵之计
五六月间,正是树木葱茏的时节。可是走在西北的荒野里,山岭上竟然多有突兀,并无成片的绿色。
林昭瞧在眼里,脸上多了几分忧色。这才是宋朝,黄土高原的植被破坏就如此严重了,千沟万壑的水土流失状况也正愈演愈烈。
隋唐时期大规模的修建宫殿,砍伐了不少树木。自那时起这片土地便是兵祸不断,隋唐对突厥,而今的宋朝对辽夏,黄土高原都是战争的重灾区,因此毁掉的植被不在少数。近年来宋朝在西北推行堡寨防御体系,修建过程中又再一次大规模伐木……
诸多的认为因素集合在一起,再加上两宋时期气候寒冷,使得黄土高原,乃至整个黄河流域的树木植被破坏严重,水土流失也因此加剧。生态破坏必然会引起灾难,黄河水患便是最好的体现。
大宋朝接二连三的黄河决口,日益严重的水患都是因此而起。林昭十分清楚,解决黄河水患,最根本的便是保持水土。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难度自然也不小。尤其是黄河上游几乎全部掌握在西夏、吐蕃手中。
所以,想要治疗黄河,首先便要打败他们。最好是能一统西北,才能统筹行动,着手解决黄河水患。
而今,林昭正在为这样的事情而努力,今天的目标正是引蛇出洞,那条蛇正是西夏引以为傲的铁鹞子。
虽说不知道铁鹞子目前确切的位置,但自己这个鱼饵却光明正大的出现了,正如狄青所言的那样。林昭也当真想要验证一下。看看自己是不是那个鱼饵。能不能引来西夏铁骑!
“东阳啊,西夏人当真会来吗?”种咏已然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并非救援葭芦寨,而是另有目的。对于林昭的这种猜测,种咏并不反对,却多少有些好奇。
林昭笑了笑:“种老将军,其实我也不太确定的,只是有这种感觉。毕竟梁乙埋放回去了嘛!他对我可是恨之入骨啊!”当然了,重点是梁太后的仇恨,只是那些风流韵事是绝对不能讲出口的。
虽说讲出来似乎可以出点风头,让西夏人咬牙切齿。可林昭并非那种炫耀的登徒浪子。更不能因此给汴京那些满口仁义礼智信的家伙人口实,让他们来弹劾自己的个人作风问题。
“呵呵!”
种咏简单的回答无疑让人有些尴尬,毕竟此事有些冒失,有点像是一场赌注,种咏有所疑惑也在情理之中。
林昭尴尬一笑,回答道:“小子是有些冒失了,不过即便是西夏人不出现。我们也可以与府州折家联合进攻葭芦寨,抑或者袭击静州都是可以的。如果西夏人出现了。老将军想想,歼灭铁鹞子,这可是名扬天下,名垂青史的功绩啊!”
提及此事,种咏倒是怦然心动,铁鹞子乃是西夏最精锐的骑兵。如果当真能将其打败,先不说能获得怎样惊天动地的名声,光是心里上的那种快慰与自傲就会让人无比满足。作为一个军人,还有比战胜强悍对手更爽的事情吗?
“只是……”种咏道:“东阳啊,铁鹞子毕竟是精锐骑兵,我们这五千人能行吗?”种老四不怕死,但也不希望有无谓的牺牲,更希望能够稳妥打胜仗。
“老将军,你看着天气,穿着寻常铠甲都汗流浃背的,何况是重甲呢?”林昭笑了笑:“为什么我要带轻骑兵出来,机动性更好,大不了,打不过了跑就是了。”
“上砍骑兵,下砍马腿,听起来倒是很不错!”种咏喃喃自语道:“东阳并未遭遇过铁鹞子,却很熟悉的感觉?”
林昭自然不能告诉种咏,这是后世一个叫岳飞的将军,在金国铁浮屠身上试验的办法。而今历史不经意间正在发生改变,完颜阿骨打正愉快地在大宋朝成长,女真人是否还能崛起?铁浮屠是否还能出现?都还是未知数。
“一试便知,有劳将军了!”林昭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办法是有了,能否奏效还是要实战检验之后才知晓。
种咏知道,林昭另外有后手,无定河的战略已经开始,种家要在其中扮演极其重要的角色,只要成功那绝对是大功一件。所以林昭的安排理当尽力配合,即便是有些冒险,他也义不容辞。
“好!”种咏老当益壮,正期待着在沙场上再现雄风。
既然要做鱼饵,自然就得高调一些,一路上可谓旌招展,唯恐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果不其然,在静州附近一直隐藏不动的罔萌讹很快就接到了消息。
此番他统领了三千铁鹞子出击,虽说铁鹞子的兵力总数有五千之多。却也必须得考虑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梁太后和国相互都在绥州,战乱之中必须要有亲军护卫。毕竟铁鹞子在名义上作为西夏国主护卫的,如此重要的时刻,本身职责不能丢。
虽说只有三千人,敌军的兵力有五千之多,可是罔萌讹一点也不在意,毫不担心。铁鹞子的战斗力他心中有数,三千人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丝毫不比三万人差。堪堪五千宋军,自然不是对手,这一点他很有自信。
自从梁太后让他统领铁鹞子出战之后,罔萌讹便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一个报仇雪恨的好机会。此战只要获胜,就是他翻身的本钱,无论是在西夏朝堂之上,还是梁太后的心目之中都会是如此,所以坚决不能错过。
同时还能够向“大仇人”林昭报仇,当真是快慰无线。当时红宝石步摇的骗局,让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罔萌讹依旧可是牢记心中。而且他隐约有种感觉,每每提及林昭,梁太后的神情便有异常的变化。难不成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他隐约之间有这样的怀疑。虽然只是一点怀疑。却也让他嫉妒心大发。更加的恼怒。
所以此番率领铁鹞子出战,不仅是翻身之战,也是报仇之战,故而罔萌讹十分上心。梁太后之前有预测,进攻葭芦寨,威胁府州之后,林昭关心妻子和大舅哥,必定会有所应对。如果林昭赶赴葭芦寨自然是最好不过。如果没有,那么铁鹞子会配合拓跋石的大军直接进攻延州。
他一直密切注意着林昭的动向,伺机而动。不久之后,消息传来,林昭亲自率军反攻葭芦寨。
罔萌讹很是高兴,围点打援的计策果然很好。葭芦寨就是个很好的鱼饵,而今林昭正在咬钩,那自己这边也该开始收网了。三千铁鹞子对五千宋军,罔萌讹很有信心,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看到了林昭被自己踩在脚下的情景。
于是乎,三千铁鹞子立即出动。从静州出击,在半路等着宋军到来。至于有人建议设伏,罔萌讹轻轻摇头,并不当回事。设伏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毕竟是人数有限,出其不意杀出来就是了。正面的拼杀,宋军绝对不是对手。岂能因此堕落了铁鹞子的威名?减少了对宋军的震慑?
也许是铁鹞子的实力让罔萌讹忘乎所以,也许是嫉妒与仇恨让他有些冲动,他的出击有些轻率。以逸待劳,守株待兔的事情被他搞成了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局面。
铁鹞子的情况,明月宗早就探查到了,并且随时了解其动向。隐约觉得,铁鹞子可能会对付自己,所以林昭与狄青早就做好了打算,准备反戈一击。本来就是 一个相互算计的事情,所要比的就是谁更高明。
当然了,有时候也要比谁的运道更好。
关于铁鹞子的动向,林昭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种咏很好奇情报如此迅速,林昭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明月宗的存在是秘密,故而只能说是府州斥候探查结果。折家在云中经营两年多年,根基深厚,情报体系完善是有目共睹的事情,故而种咏也就不怀疑了。暂时是解释通了,林昭松了口气,看来回头到府州必须要和折文芯对个口供。当然了,那件事是否要继续隐瞒下去,该如何向折文芯解释,林昭有些为难。
不过眼下也顾不上那么多,应付铁鹞子才是关键。
再距离葭芦寨还有上百里的地方,林昭接到消息,即将与铁鹞子遭遇。也是到了此时,林昭才知道铁鹞子的统帅是罔萌讹,不过他与罔萌讹并无交集,在府州的时候也不曾正面遭遇,那些骗局和阻击都是李承与蒋雷霆负责的。故而林昭并不知道罔萌讹对自己的恨意,很多时候指挥着的心态与个人喜好,对战局的结果也有种莫大的影响。
得知铁鹞子正在半途等候,林昭很是兴奋,种咏也松了口气。果如所料,这给他们的信心是一个莫大的顾虑。既然第一步猜了,那些接下来的谋划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宋军将领一个个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尤其是得知铁鹞子并且有什么伏击,而是半途等候,林昭更是兴奋了。这样省去不少事情,看得出对方比较自负,骄兵不一定必败,却好对付多了。而且这样容易和对方接战,接下来的计策才好实施……罔萌讹当真是配合啊,林昭轻轻一笑,与种咏略微商议之后,立即作出安排……
罔萌讹在途中守株待兔,虽说没有真正设伏,却也有所隐蔽,能做到出其不意自然是最好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许多的等候之后,宋军终于来了。
远远瞧见那高扬的旗帜,上面“林”字十分明显,显然是林昭身份的代表。罔萌讹看在眼里,嘴角露出一丝冷冷的笑意。他并未注意到士兵额角不断滴落的汗水,战马似乎有些不适的晃动。他只是瞧着前方不断靠近的敌人,待宋军接近之后,便下令全线杀出。
还别说,三千铁鹞子的声势可是非同一般。毕竟是重甲骑兵,冲锋那绝对是势如破竹,漫天的灰尘,隆隆的马蹄声。声势浩大。威力更有些惊人。
宋军猝不及防。待要列阵抵抗的时候,却被铁鹞子冲开了一道缺口。立即乱作一团,重甲骑兵的冲击力可不是盖的。
罔萌讹冷冷一笑,立即调动大军不断冲击,宋军骤然间阵型全乱,根本无法发起有效的抵抗。轻骑兵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如何能是重甲骑兵的对手?尤其是正面拼杀,根本就是以卵击石。根本不是对手。
顷刻之间,宋军便全乱了,伤亡多少不说了,至少是完全乱套了。无法组织起抵抗,甚至找不到将领在哪里,信心似乎也受到了极大打击,甚至可以说是吓破了胆,情况见便四散奔逃,乱成一团。
罔萌讹十分得意,铁鹞子的战斗力自然不会错。效果十分明显。宋军败退的比想象的要快,只是没有在战圈之中找到林昭的身影。这让他有些遗憾。宋军逃走了,或许林昭就夹在在其中吧,罔萌讹哪里肯放过机会,立即命令铁鹞子追击。
宋军是轻骑兵,正面拼杀或许不及,但是逃跑起来速度可就快多了。不过在罔萌讹眼里,并未觉得如此情况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宋军是望风而逃,心中更是得意,命令大军快速追击,务必要全歼宋军,重点是活捉林昭。
罔萌讹求胜心切,并未注意到一个问题。那边是铁鹞子是重甲骑兵,士兵和战马本身的重量都不轻,正面冲锋拼杀的时候是有魄力,冲击力很强。可是长距离奔跑就出问题了,士兵们顶着重甲追击,十分劳累。
加之又是六月天气,盛夏时节,天空艳阳高照,气温可不是一般的高。穿着重甲站着都会出汗,更别提是狂奔了。如果是轻骑兵,快速奔跑时间会有一定的凉风拂面,舒缓炎热。可铁鹞子不同了,他们身上的重甲完全抵消了凉风带来的效果,越发的炎热难当了。才奔跑了时间不长,一个个便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一张脸更是涨红了,疲惫不已,甚至已经开始有中暑的症状……
人还好说,是可以撑住的。可是战马就不同了,重甲骑兵,战马所承受的重量是通常情况下的两倍有余。如果只是短时间还不要紧,战场上的短距离冲杀鏖战都不要紧,但是奔跑就比较恼火了。
一阵追击之后,即便是一等一的西夏良马也都气喘吁吁,甚至还有口吐白沫的情况。即便是皮鞭抽下去,战马也不肯继续往前……马背上长大的党项人知道,如果继续下去,马肺可能就会爆,绝对不能再跑下去了……
罔萌讹看到如此情况,大为不悦,却也无可奈何。看着面红耳赤,汗流浃背的士兵们,他很是无奈,今日当真是功亏一篑……
可是片刻之后,大地上突然隆隆作响,当罔萌讹再次看到宋军旗帜的时候,他发觉有些不对了。后背陡然间多了一丝凉意,有些彻骨的凉意,心中也泛起了强烈的不安。
宋军杀回来了,而且是军容整齐的杀回来了……
此刻的铁鹞子疲惫不堪,一个个炎热无比,甚至有一些骑兵已经有中暑症状。许多士兵为了凉快,索性脱掉了重甲。此刻宋军突然间杀回来,根本来不及穿戴,也根本不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人和马都处在非常糟糕的状态下,战斗力打打折扣,不到平时的一办。
不得不说,梁太后犯了一个错误。铁鹞子是精锐,可是重甲骑兵只适合在正面战场上冲杀,起到冲击军阵,撕裂防线的作用。绝对不适合远程袭扰和追击,她对军事并不是很了解,故而忽略了这个问题。心想着铁鹞子是他们最精锐的军队,对付林昭最好不过……
当然了,如果将铁鹞子布置在葭芦寨,抑或者是其他地方与宋军正面对决。抑或者是半路设伏,效果也会很明显的。可偏生指挥着是罔萌讹,梁太后是想着罔萌讹是身边人,值得信赖,将精锐交个他比较放心。同时也是希望他能有所建树,增加点资历好加强自己身边的力量,毕竟她身边可用的人不多。
可是罔萌讹似乎有些烂泥扶不上墙,过于急功近利,也过于自负,求胜心切,指挥上也犯了错误。
林昭正是抓住了这个机会,千军与铁鹞子接战之后,败退是必然的。正面陈比拼他们不是对手,是必败无疑,既然如此,那就索性败退……
轻骑兵善于奔跑,炎热的天气是最好的帮手,重甲成为铁鹞子的累赘,他们的败退,望风而逃实际上是最好的疲兵之计。
而今当西夏铁鹞子疲惫不堪的时候,宋军突然就杀了回来。以逸待劳,出其不意的状况完全发生了颠倒。
看到如此情况,罔萌讹已经完全明白过来。后悔是必然的,可最主要是应对局势,在他看来,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虽说战力下降,可铁鹞子依旧实力不俗,完全可以与宋军一战……(未完待续。。)
第四二九章 天然分界线
当战斗真正开始的时候,罔萌讹才发现,自己似乎错了!
宋军是轻骑兵不假,可是这一次杀回来,他们手中的兵器全都换成了大刀。甚至专门还多了一些步兵。
不止如此,宋军还有意避开正面的拼杀,除了上面与铁鹞子打斗之外,最主要的目标全都对准了战马,准确说是马腿。
上砍骑兵,下砍马腿,不过初期的重点是下砍马腿。
重甲骑兵,战马会有所保护不假,可不能所有的地方都包裹的严严实实,马腿就是一个很明显的破绽。
伴随着战马的一声声嘶鸣,马腿被斩断,马上的骑兵滚落在地,随即迎接他的便是宋军轻骑兵自上而下的砍刀,扑哧一声便鲜血飞溅。
有的西夏士兵运气比较好,从马背上掉下来之后躲过一劫,还能够拿起兵器反抗。只是他们身披重甲,在马背上是很好的防御,因为有战马代步,灵活性也不会受到影响。可是而今就不一样了,重甲影响了他们的速度和力量的发挥。迟缓的步兵对阵灵活的骑兵,会是什么结果不言而喻。
尤其是经过刚才的奔跑之后,已然是疲惫不堪,战斗力大打折扣,根本不是宋军的对手。罔萌讹瞧得清楚,引以为傲的铁鹞子根本没有发挥出效力,反而一直处在弱势的情况下,情况也变得越发的糟糕。
很快三千铁鹞子已然死伤过半,标志性的重甲成为累赘,成为巨大的负担。让他们一败涂地。这个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撤退。继续下去,依旧是任人宰割的局面,西夏士兵已然无心恋战。素来高傲的铁鹞子也终于吃亏一次,对他们的信心也是不小的打击,西夏人士气低落是必然的。
想撤就撤并不容易,重甲骑兵奔袭能力差,逃跑能力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于是乎被宋军一路追杀,精锐的西夏铁鹞子们不得不丢盔弃甲。三千人折损了许多,逃走了不过三四百人。
“林侍郎,还追吗?”来人正是葭芦寨的守将秦寿,秦武阳。一听到他的名字,林昭就有些想要发笑。貌似后世曾经有人评选过各种坑儿子的名字,杜子腾、魏生津、秦寿都榜上有名。原以为只是笑话,却没想到当真有人取这样的名字。
笑归笑,笑过之后还是以正事为主。毕竟是丢失了葭芦寨,按理说是有过错的,可是葭芦寨的丢失在意料之中。其中内情林昭最清楚不过。所以不能完全责怪秦武阳,何况他出身府州。是大舅哥折克行的人。葭芦寨丢失之后,西夏大军主要向北继续进犯,道路被阻隔,无法前去报讯,故而去了绥延前线拜,向林昭请罪。
林昭并未为难他,当然了名义上的一些惩戒是必须的,随即便以大敌当前,正是用人之际这等冠冕堂皇的理由,让其戴罪立功。此番出击,秦武阳也便跟随一起出征,担任前锋。罔萌讹之所以会上当,与他之前诈败的表演有很大关系。对此,林昭与种咏都比较满意。
“不必了,穷寇莫追,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林昭轻轻摆摆手,只能是数百人而已,没必要穷追猛打。目的已经达到,自己这边的伤亡也不少,当真没有多少必要。逃走的那数百铁鹞子并无大碍,至于罔萌讹,兵败之后的将领会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尤其是铁鹞子这样招牌式的精锐,林昭不免都有些同情他了。
种咏策马上前道:“东阳啊,今日我算见识到了,明日击败铁鹞子的事情就会传遍西北。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功啊!”
“嘿嘿,多亏了老将军指挥有方,当居首功。”
林昭很客气,种咏也自己心中有数,摆手道:“林侍郎言重了,是你料事如神,谋划有方,老夫岂敢居功?”
功劳自然是不会少了他,无定川那边只要妥当,种家必然会是大功。一切都是林昭安排,在铁鹞子这件扬名立万的事情上,自然不好再与林昭抢风头。他们都晓得事情轻重,也都心中有数。
“嘿嘿,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林昭讪讪一笑,此来本身就有赌的成分在内。碰巧成功而已,没想到梁太后与梁乙埋当真如此憎恨自己,唉!
虽说种咏也有这样的感觉,却也不好说出口。毕竟事情都是按照林昭的预测在发展,最终结果也是如此,大获全胜,皆大欢喜,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东阳,接下来该当如何?”种咏很谦逊,也很有自知之明,完全处于一个副手的位置,一切都听从林昭的安排。
“老将军不必客气,我以为解决了铁鹞子,就可以兵临葭芦寨了。不过我不建议强攻,毕竟那座堡寨也很坚固,在有严密防备的情况下想要攻克并不容易。现在我们出兵,只需要在外围防御就是了。不进攻,但是要切断他们的退路,以及他们和绥州之间的联系。”
“也好!”种咏对此并不反对,眼下进攻确实并非明智之举。无定河那边要是有进展,葭芦寨有可能不攻自破,故而没有必要造成不必要的牺牲。
林昭点头道:“那好,让秦武阳跟随老将军去吧,他对那处的情况最清楚不过。”
“末将遵命!”秦武阳自然无所不从,眼下任何戴罪立功的机会他都不会错过。
“至于我……”林昭笑道:“估计韩宣抚使该到前线了,我得回去一趟!葭芦寨的事情就交给老将快了,府州那边,舅兄已经接到我的书信,想必已然做好了准备,会有所配合的。”
“你就放心回去吧,葭芦寨交给老夫!”种咏也算是沙场宿将,这点事情自然能办的十分妥帖。
随后不久,种师道又率领数千援军赶到。言明是种谔放心不下他们的安危,所以派遣援军到来。对此林昭并不反对,反而有些许的感动,种家也算是不错,情愿让清涧城空虚,也要保障自己的安全,当然了还有他们的四伯父。
不过种师道到来之后,笑道:“看来伯父的担心是多余,我似乎也不必赶来!”
“心意我领了!”林昭轻轻一笑,一番好意总得接受。
种师道却是各种惊讶,西夏铁鹞子的名头他自然是听说过的,实力如何更是心中有数。没想到林昭这么轻松地便打败了铁鹞子,几乎是一边倒的完胜。如此情况,当真是不服都不行。再加上无定河那边的安排,种师道突然觉得有必要重新认识林昭,心中更多了许多的佩服与敬仰。
林昭笑道:“只是运气好罢了!”
西夏人当真是太配合了,有些情况,林昭自己都觉得很巧合,可偏生就恰到好处,当真发生了。种咏说这是运道,狄青说如果多次巧合,那便是气运,帝王之家很相信这一说。
种师道笑言道:“实力也好,运气也罢,都是东阳兄奇谋妙计,运筹帷幄,真刀真枪杀出来的,这份功劳是少不了。明日起,东阳兄更是名动天下,西夏人说不定会闻风丧胆。”
“希望如此吧!”林昭轻轻一笑,转而问道:“对了,无定河那边开始行动了吗?”
“伯父和刘昌祚都应该开始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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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与罔萌讹这边打的火热的时候,绥州那边也开始行动了。
驻守在绥州前线的将军刘昌祚突然率领大军袭击绥州,西夏人主动撕毁和约的,抢先一步出手,宋朝自然不必客气,反击在情理之中。
刘昌祚麾下五千骑兵乃是从庆州而来的精锐,早前庆州之战时,被西夏人压制,心里可都憋着一口气,此刻如同猛虎出笼一般,战力十分惊人。不止如此,他们还打出了活捉梁太后的旗号。
反正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公开宣称还能够刺激士气。当然了,刘昌祚手下兵力有限,想要轻易攻克绥州并不容易,但是出击之后变起到了一个很好的作用。绥州城下的西夏军队想要南下延州就不容易了。而且将西夏人的主要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绥州城下,从延州及时赶来的援军也积极配合,一定程度上缓和了兵力不足的问题。
拓跋石很是无奈,梁太后将主力放在了麟州与府州,大部分交到了梁乙埋手中。自己手下实力有限,拱卫绥州的安全必不可少,而今又担心梁太后的安全,故而根本不敢出城,做出了死守绥州的姿态,为梁乙埋争取时间。同时也他还抽调了绥州附近的兵力收缩回来,集中兵力和对付宋军。
如此一来,绥州外围空虚,防守十分薄弱。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驻扎在无定川的种家军出发了,再将军种谔的率领下沿着无定河迅速北上,一路势如破竹,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
与此同时,一路从府州而来的大军也沿着无定河的方向迅速南下,他们的目标是回师静州城下。
最终目的则是隔河而治,无定河这道天然的分界线,而今总算要派上点用场了……(未完待续。。)
第四三〇章 可怜无定河边骨
身在延州的陕西路宣抚使韩绛得到消息,虽然尚未亲自赶到,却紧急调派了两万大军北上驰援。
其实自从和谈开始,他们就在提防着,在绥州和延州一带驻扎了一支军队,有备无患。原本只是防御措施,而今派上了大用场。
有了援军,刘昌祚这边就轻松多了,两万五千大军足矣对绥州造成压力。使得西夏收缩兵力,呈防守姿态,清涧城因此无碍。
对此,梁太后倒是并未感到沮丧。毕竟这次他们的主力进攻的方向是麟州和府州。再者,林昭去了葭芦寨,铁鹞子已然针对特别目标发起进攻,那边才是重点。至于绥州、延州一线如果有突破自然是最好不过,如果没有也不要紧,做好防御就是了。
虽说拓跋石将绥州城守的滴水不漏,可终究是风雨飘摇的危险之地。梁太后孤身犯险自然不好,拓跋石几次劝说,希望由余下的两千铁鹞子和灵狐卫士出动,护送太后前去银州避险。
可是梁太后纹丝不动,理由是她如果离开,会动摇军心,有损士气。既然宋朝已然打出了活捉梁太后的旗号,她也索性公开了自己在绥州的消息,以此来振奋军心,以免士兵猜疑,显得西夏太后懦弱。
如此一来,宋军的攻势更加猛烈。也许以前宋军将士们也有顾虑和疑惑,而今得知梁太后就在绥州城里,故而进攻也就更加卖力了,可以说是士气大振。誓要立下大功。不过刘昌祚心里有数。自己的任务是什么。
林昭说了。只要自己拖延住拓跋石,那就是大功一件。当然了,绥州这边即便是装样子,也得有模有样。
梁太后自以为安排周到,却忽略了一个原则性的问题,战场上的事情从来都不是自己都能够做主了,也不是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趋势这东西根本无法预测。
她自以为将主战场摆在麟州和府州。宋军就会全力救援葭芦寨,然后从那里在麟州与府州一带和西夏决战。梁太后的想法很好,她很理性地想到了宋朝在西北版图的形状。却忽视了一个最根本的道理,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从西夏的土地上依旧可以直接穿过去,而且会更加的方便快捷,无定河就是最好的通道。
定式思维害死人,一点不假。
就在他们坚守绥州,梁乙埋在麟州打的有声有色的时候,驻扎在无定川的种谔立即出兵,沿着无定河谷快速北上。
而府州的折克行接到妹夫的传讯之后也立即出兵。沿着无定河南下,双方军队很快就在静州汇合。虽然没有攻占静州城。却也将无定河东岸的静州军隔离开,某种程度无定河东岸已然被宋军掌握在手中。
静州军大部分出击前去攻击葭芦寨,扼守宋军沟通渠道去了。余下的军队守住静州城都勉勉强强,想要反击宋军几乎没有可能。何况宋朝出动的还是精锐的种家军和折家军,如今两军联手,更是势不可挡。
如此情况下,无定河立即被宋军所控制,西夏大军根本不敢有什么作为。
无定河,种谔与折克行见面之后哈哈大笑,这次对付西夏人当真是爽快。尤其是折克行,终于能报了静州之败的仇,一雪前耻。
种家军也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宋夏对战一来,从未有过这样重大的胜利。如果可以,这次倒是可以将无定河以东的土地完全掌控在宋朝手中。要知道,这其中有许多本来就是失地,当然被李元昊占领,宋朝也就默许了。而今算是收复失地,也算是开疆拓土,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他们都是大功一件。
当然了,这一切的一切都要感谢林昭,若非林昭谋划,他们哪里能有这样的功劳。
“折将军,都是你那妹婿神机妙算,谋划的当啊!”种谔羡慕不已,林昭这等人才是折家的女婿,前途不可限量,将来对折家肯定是大有裨益,可惜自己没有个女儿。不过林昭对种家也算不错,当然了,也需要进一步的巩固。种谔心中暗想,倒是可以考虑,让彝叔与他做个异姓兄弟……
有这样厉害的妹婿,折克行自然是高兴,遗憾的是他却素未谋面。
“你那妹婿年轻有为,一表人才,折将军,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折克行笑道:“那是自然,舍妹看上的人,自然不会错。”
“临走的时候听林侍郎说,待战事安定下来之后,他会前往府州拜会,你就好好准备吧!”
“那是自然!”折克行也好生期待,希望能尽快和妹夫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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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定河的战况送到绥州的时候,梁太后大惊失色,情况骤然间变得十分糟糕。
此时,无定河以东徒弟事实上已经被宋军控制,半个绥州,半个静州因此丢失。在葭芦寨的西夏大军后路被截断,完全陷入了宋军三面包围之中,而东面是滔滔黄河水。
而麟州本来进展不错的战事也陷入了麻烦,宋军通过无定河向北积极调动大军北上增援,使得梁乙埋的处境也变得十分糟糕,本来看似比较顺利的局势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陷入困顿之中。
此刻,梁乙埋悔不当初,唯一的指望便是前去伏击林昭的铁鹞子,如果这边胜利,多少能是个安慰,挽回一点面子。可惜事与愿违,罔萌讹回来了,身边只带着三四百残兵败将。铁鹞子惨败,伤亡惨重,几乎全军覆没……
如此一来,完全是全面败退的结果。梁太后好生恼怒,对她,对西夏国而言这都是个巨大的打击。她也动了念头想要反攻无定河,可是刘昌祚此时突然撤军,两万五千大军协助种谔,牢牢守住无定河通道。
而此时,陕西路宣抚使韩绛也赶到了绥州。随同而来的大军,将边境线严密防守,绥州的拓跋石根本不能有所作为。不止如此,庆州那边的王韶接到消息,也可是有所动作,反攻西夏。
一时间,西夏的处境无比糟糕。无奈之下,只得撤退……
临走的时候,梁太后瞧着东方遥不可及的无定河,哀叹道:“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同样的诗句,在她身上也有着另外一种契合。无定河边阵亡的西夏将士确实冤枉,而她仿佛就是那梦中人一般,太过的异想天开,最终只能是个噩梦。(未完待续。。)
第四三一章 西北定
等陕西路宣抚使韩绛赶到绥州前线的时候,战事已经结束了。
这场战争开始的快,结束也很快,宋军各方面都抢占了先机。随着无定河以东被宋军占领,援军到达麟州,梁乙埋的大好形势付之东流,不久之后便撑不住了,无奈之下,开始逐步撤退。
绥州的梁太后也有些坐不住了,在拓跋石的再三恳请下,带着满心的遗憾离开了绥州。宋军眼下大获全胜的情况下,指不定会对绥州有什么动作。尤其是宋夏之间兵力对比发生了变化,若是宋朝人一意孤行,围困强攻绥州……
战争已然失败,这不算什么,若是太后再因此有什么闪失,后果不可想象。不过,取得了如此战果之后,宋军也便停了下来,暂时并未再有什么行动。战线扩展太长,局势铺的太大并非什么好事,要适可而止。
尤其是韩绛到了,那些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他了。林昭的临时统帅身份也就到期了,不能再继续越俎代庖。
再者,如此规模的军事行动,必须要禀报汴京,看朝廷是怎样说法。反正在难得的时间以内,结果对于林昭而言早已足够了。
用狄青的话说,该有的目的全都达到了。林昭神机妙算,运筹帷幄是大功一件,歼灭铁鹞子更是名扬天下,这是可以载入史册,让后世的名将勇士们顶礼膜拜的功绩。
种家军和折家军都因此而立功,对两家的名声和未来都大有好处,刘昌祚的功劳也少不了。按照之前的预测。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很不错。
对于宋朝而言。占据了无定河以东的静州和绥州,已经是莫大的收获了,相当于是占领了一州之地。先前一份紧急军报刚送去汴京,随后没多久,一封捷报尾随而去。汴京的官家和诸位相公怕是来不及担忧,便大笑开怀了。
林昭最大的收获,不是功劳,而是对种家和刘昌祚的恩惠。让他们记着这一份好。未来会有大用处的。
“东阳啊,这次干的漂亮!”见到林昭的时候,韩绛是笑容满面,满口称赞。
西夏突然撕毁和约,发动进攻,这件事让他们十分尴尬,也让十分担忧。身为宣抚使,不能安定边疆,有负皇恩。如果西北战事再起,当真不好交代的。可是没少让他焦急。
不过现在看来,一切担心都是不必的。林昭已经成功帮他解决了一切麻烦。尤其是林昭的诸多安排,运筹帷幄,谋划周密,安排十分得当,配合几乎是天衣无缝。
最重要的是喜人的结果,至少完全可以向官家和朝中诸公交待了。至于和谈是否成功,这都不重要了。相当于是取得了一州之地,这可是宋夏开战以来从未有过的大喜事。
可以说是因祸得福,韩绛也冲了一口气。心中暗想,林昭当真是一员福将啊!韩相公心中已然记着林昭的好了,有机会一定要予以补偿的。
林昭笑道:“侥幸而已,也多亏了韩公栽培支持。”他本身倒是没指望给韩绛恩惠,不过搞好关系是很必要的。
“东阳不要谦虚,今日之胜以及可以与昔日狄汉臣相提并论了,果然是少年英雄啊!”韩绛感叹不已,此番的事情对他似乎触动很大。
林昭心中暗道,本来就是狄青的谋划,自己不过只是一个执行者而已,说起来当真有些汗颜。
“韩相公谬赞了,小子只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林昭只得打个哈哈,虽说是一个漂亮的大手笔,却也最好是低调一些,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给人留下一个谦逊的好印象也是好的。
韩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林昭,他深有感觉,果然是没看错,此子当真是非同一般,数十年难遇的人才啊!
“不要谦虚,捷报已经送去汴京,此番你们立了大功,赏赐自然不会少。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啊!”韩绛是个实在人,战功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不至于中饱私囊。为了感谢林昭,他还特意以宣抚使的身份为林昭等人请功。
这正是林昭想要的结果,功劳少不了自己,最重要的是那几份人情。只是有些事情不能表露的太明显,也不想再深入,故而特意岔开话题,问道:“对了,西夏人那边是什么反应?”
韩绛笑道:“梁太后和梁乙埋都已经退回到了银州,拓跋石依旧坚守着绥州,目前是隔着无定河呈现对峙状态。不过西夏人已经送来降表,表示愿意向我朝投降,重新开始和谈。”
梁太后也是可奈何,也许之前还有些傲气,根本不愿意服输。但是此刻残酷的现实已经将她完全惊醒,任性的结果是西夏国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梁乙埋以前的失败完全是情有可原的。他们姐弟完全犯了一样的错误,后悔已经无用,怎么处理这个烂摊子才是最重要的。党项贵族那边不好交代是一方面,宋朝若是不能善罢甘休该当如何是好?
宋军严密的防守让他们无机可乘,战事已经不可能再有什么进展了,最精锐的铁鹞子都折损了,西夏也没有更多的底牌和实力了,当真是一败涂地;这次必须真正意义上停战,再继续下去后果将会更加的不堪设想。
“向宋朝求和吧!”梁太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气无力。
“好的!”梁乙埋表现十分平静,开战之前他心中便隐约有些不安,而今这样的事情切切实实的发生了。现实就是如此无奈,说到底他们都小觑了林昭。从铁鹞子的战败来看,这一切应该都是林昭的手笔。
低估了对手,结果就是这样的万劫不复!
“姐姐,这次怕不是和谈那么简单了,若是我们不服软,怕宋朝人不答应啊!”梁乙埋有这样的顾虑,毕竟和谈才刚刚结束,签订了和约之后他们便立即反复。如果战胜还好说,势均力敌的话也说得过去,偏生他们败了,而且还是大败而归。如此情况下,他们哪里还有底气?哪里还有资格和宋朝平起平坐和谈呢?
大获全胜的情况下,扬眉吐气的宋朝人必定会趾高气扬,态度倨傲。这个时候若是西夏不服软,焉能轻易停战?倒不见得有多惧怕宋朝人打进来,战争失利,兴庆府那边必然动荡不安,他们必须尽快回去弹压,眼下他们是耗不起了!
梁太后迟疑了许久,说道:“那就投降吧!”
梁乙埋沉声道:“姐姐切勿伤感,此番我们也算是认清了现实,宋人有句话,知耻而后勇,一切都还来得及!”
“嗯!”梁太后看着成熟了许多的弟弟,轻轻点头道:“只要我们姐弟同心,一定可以东山再起,迟早有一日,定要一雪今日之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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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和谈,与前次的情况完全不同。这次可是西夏人主动投降,虽说西夏人已经反复过一次了,不过这一次倒是有理由相信西夏是愿意真心和谈的。毕竟目前的局势对他们很是不利,除了和谈他们别无选择。
准确说只能投降,以退为退。
韩绛道:“此事也已经禀报汴京了,一切都要看官家和诸公的决断。”
眼下在宋夏之战中难得的胜利,势头不错,完全有继续推进的条件。当然了,见好就收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上一次的和谈在程序上已经结束了,所以林昭和谈使的身份自然也就作废了。这一次,连韩绛都无法做主,自己自然不好说什么了,根本不好插手。林昭本身也不愿意介入这个烂摊子,巴不得抽身离开呢!
林昭笑道:“韩宣抚使,反正眼下防守严密,和谈的事情也需要一段时间,左右无事,我能否告假?前去府州一趟。成亲许久,尚未去过妻子家中,有些说不过去,此番正好有机会,准备先去拜见一下舅兄和诸位长辈,还请韩相公周全。”
林昭是府州折家女婿,韩绛是知道的,既然林昭开口了,反正眼下也确实没有什么要紧事,自然不会反对。
“好,你且去吧,有事情我通知你就是了。”韩相公爽快地答应了。
“多谢了!”从开年到如今,已然有五六个月了,林昭也确实累了,正好趁此机会度假休息一下。绥州这边的事情有韩绛在,根本不必担心,自己这个毛脚女婿也该上门了,去拜会一下神交已久的大舅哥折克行。
当然了,林昭之前必须交代一下,尤其是明月宗那边。看样子西北的事情该告一段落了,接下来的重点该是汴京,他们也该有所变动。至于西北,眼下怕是要暂时告别了,不过要不了多久,应该还是会回来的。这是自己的后花园,必须牢牢掌控,绝对不容有失。
只是没想到,他刚刚见过韩绛刚回去走的时候,便有亲兵过来禀告道:“林侍郎,种大公子求见!”
种家最常出现的是种师道和种师中,大公子自然是就是种师道了!
他此刻来见有什么事情呢?(未完待续。。)
ps: 给大家拜年了,恭祝诸位朋友马年大吉,万事如意!
第四三二章 义结金兰
“彝叔,你怎么来了?”
种师道笑道:“韩宣抚使来了,想着东阳兄应该能得几日清闲,特来邀请你前去清涧城盘亘几日。”
林昭笑道:“多谢彝叔美意,适才确实向韩宣抚使告假了,不过得去一趟府州。”
“哦,原来如此!”种师道恍然,人家毛脚女婿上门,完全可以理解。
“改日一定要府上拜访!”
种师道笑道:“东阳兄太客气了,你们认识许久,多次并肩作战,是患难与共的兄弟,清涧城也是你家,随时欢迎回来。”
还别说,种师道今日之所以来请林昭,完全是种谔的授意。眼看着林昭如此出色,前途无量,错过此等人才着实可惜,必须要加以拉拢。他们不像折家那样,有个好女儿可以嫁过去。种谔思前想后,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让种师道与林昭义结金兰。
如此也算是拉近了林昭与种家的关系,种师道前来邀请,就是希望到清涧城之后再想办法提及此事,从而促成。
却没想到林昭却着急前往府州,使得种师道有些失望。他很清楚,战事结束之后林昭在西北待着的时间不会很长,说不定近日离开前去府州,便许久难以相见了,所以义结金兰的事情必须要马上抓紧。
尽管种师道说的很委婉,各种东拉西扯,不过林昭还是很快注意到种师道语句之中最核心的东西。
他想要与我结为异姓兄弟!
林昭弄清楚之后,心中大为惊喜,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他一直想要和种家拉近关系。虽说平日里交情不错。这次又特意让种家立功。施以恩惠。这可惜东西到底太虚无,忘恩负义就不说,涉及到重大事件,当真不怎么靠谱。如果彼此之间有更亲密的关系,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义结金兰,仅次于姻亲关系,是可以间接利益相连的。哪怕到时候种家有反复,也不打紧。光是这层关系就会让别人忌惮,有利于让种家倒向自己这一边。虽说有些利用的意思,不过这可是种家自己提出来的。
听种师道言下之意,似乎是种谔的提议,种老将军心中打什么主意也是可以猜想的。从一开始,里面多少就有一丝功力,故而林昭也没有多少负罪感。
“彝叔兄,你我脾气相投,也患难与共,不若趁此机会结为异姓兄弟如何?”林昭当即主动提议。
种师道拐弯抹角地说了半天。言语之间透露着这个意思,却始终没有说出口。毕竟他相当于是有些高攀。万一林昭拒绝了,抑或者是答应的很勉强,面子上都不好看。而今林昭主动提出,他顿时喜出望外,这样最好不过。
“承蒙东阳兄看得起,小弟自然愿意!”
两人也算是一拍即合,随即便摆下香案,磕头行礼,义结金兰。当然了,少不得一番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豪言壮语。
仔细问过年岁,两人年纪相当,林昭比种师道略微大了数月,自然就是兄长。
“兄长!”
“贤弟!”
“从今以后你我便是八拜之交,以后可要相互帮助,一同前进啊!”
“那是自然!”
世上多了一对八拜之交,却也是两个强大实力结为同盟。虽说尚未完全明确,却已然埋下了伏笔!
当林昭将此事告知的时候,狄青也颇为满意。
“虽说种师道有些高攀了,不过以此笼络住种家,将来誓死为公子效命,也是好的。”狄青沉吟片刻,如此说道。在他们眼里,林昭的身份无疑是最尊贵的,与皇子义结金兰,绝对算是高攀。
“总归是好处的!”林昭倒是没有那么功利,至少种师道为人不错,有这么个兄弟也是好的。
“公子要去府州?”
“是!”
“也好,去见见折克行吧!”狄青点头道:“种家这边是个不小的收获,折家虽是姻亲,却也需要拉近关系。”
林昭道:“西北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狄公操劳许久,也可以休息一下了,明月宗的重点也该调整一下了!”
“那是自然,让李承护送公子去府州,雷霆留下了善后,主要力量的便回汴京去了。”狄青对此深以为然,虽说公子预测,熙河一带迟早会有战事,不过时间尚不确定。而今已经在西军之中留下渊源,迟早会回来了。眼下林昭在西北的行动该结束了,公子在哪,明月宗的核心就在哪里。
一切安排妥当,林昭便在李承的护送下前往府州。明月宗出动了二十人担任近身护卫,对外则宣称是林昭所招揽的仆从。身为一个伯爵,兵部侍郎,尤其是在西北这种兵荒马乱的地方,招揽的私人扈从一点也不奇怪。
种师道还特意派出了一队三百人的兵马护送,经过的路途主要是宋军控制下的无定河沿岸,安全自然没有问题。至于葭芦寨,虽说西夏士兵还在死守,却已经陷入了宋军的团团包围之中。这可是人数不少的战俘,将来和西夏议和的时候,都是有用的筹码。
毕竟是一片好意,林昭也不拒绝,随即匆匆赶去府州,以女婿的身份却拜谒妻家的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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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林昭前往府州的时候,汴京也接到了西北的捷报。
之前接到紧急军报,说西夏与宋朝签订和约的次日便突然出兵,战争再次爆发。消息传出来,朝堂上一片哗然。
指责西夏背信弃义的同时,对和谈使兵部侍郎林昭的弹劾也如同雪片一样。
王雱与吕惠卿之前的弹劾是个由头,捕风捉影的事情本来也无人在意。可此时,却成为做文章的由头,出现这样情况,和谈使是否该负责任呢?林昭会不会真与西夏有勾结,一手策划的这次突然袭击?
这样的好机会,王雱与吕惠卿自然不会错过,这可是难得的好契机。局面是他自己造成的,朝中官员本身就有微词,正好趁此机会痛打落水狗。随即又是一轮弹劾,有猜忌林昭用心的,有说他叛国的,也有说失职的。
一时间给林昭泼脏水的人一拨接着一波,林侍郎就像是十恶不赦之徒一般,成为大宋首恶。可是戏剧性的一幕随即发生了,不过数日时间之后,陕西路宣抚使韩绛的报捷的奏章到了。
西北大捷,不仅成功挫败了西夏的进犯。还成功反击,夺取了静州与绥州各一半。而且韩绛特别言明,一切都出自于林昭的谋划,他还亲自冒险出击,歼灭西夏铁鹞子。
消息一出,朝堂上再次一片哗然。
尤其是之前弹劾林昭的那些人,更是哑口无言,尴尬无比。一个成功反击,并且取得重大胜利的将领,他算渎职吗?他能叛国吗?和西夏人有勾结?听起来更像是个笑话。他们的行为无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那么的可笑。
最郁闷的当属于王雱和吕惠卿,事情是他们挑起了,是他们推波助澜的。没想到最后却是这样的局面,他们当真有些懊恼,难不成林昭当真是有神助?
弹劾就这样无疾而终了,赵顼本来有些怒意,对林昭也是多有怀疑。可是而今的局势是最好的说明,说明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赵顼也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一些想法,因为李复圭那件事,和林昭之间有些隔阂。
虽说过错不在林昭,可赵顼总觉得,见到林昭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也担心林昭对因此生出二心,背叛自己。可事实上似乎不是如此,林昭一直表现的很卖力,这次更是为大宋朝立下的大功。
或许是自己多心了,赵顼心中又想到,一个小小的臣子,如何敢记恨君王呢?那不是和他自己过不去吗?看来自己是有些过于苛责他了,这次立功,是该补偿他一下。此子是个可造之材,悉心培养,还是可以为我所用的。当然了,还是先试探一下最好!
看着韩绛禀报来的战事经过,赵顼心里就在盘算着如何封赏。取得了相当于一州之地,可是开疆拓土之功啊,封赏可是不能少。
不过在论功行赏之前,有另外一个问题需要先决定。
那就是和西夏到底是战是和?
目前宋军的势头十分不错,占领无定河以东的土地,士兵正高。趁着如此机会,一鼓作气,继续进攻,说不定还会大有进展。数十年来对付西夏,一直处于守势,也是败多胜少,难得有如此胜利。也有继续推行的基础,朝堂之上有不少人已经开始呼喊,增加兵力,直捣兴庆府。
作为一个有大志向的年轻君王,赵顼有这样的冲动。
当然了,也有人反对,认为该停战。已然取得了这样的成效,见好就收便是了。万一继续冒进,结果却战败了,好不容易取得了成果将会尽数付之东流当真是不划算。
对于赵顼而言,这是他登基以来首场胜利,是完全可以载入史册的功绩。若是好高骛远,万一要是……
一时间,赵顼好生为难!(未完待续。。)
ps: 新年第一章!
第四三三章 因功封妻
赵顼毕竟还年轻,他也有些许的虚荣心。
在对西夏作战这件事情上,他的“祖父”仁宗皇帝并无多少成就,多半时间以失败为主,主要采取守势。也是在那个时候默许了西夏的超然存在,甚至容许了李元昊据有占领宋朝的土地,在其执政历史上也是一桩污点。
至于他的父亲英宗皇帝,在位不过短短四年,来不及有什么大作为。数十年来,西夏一直是大宋的心腹之患,也一直很不光彩。这次好不容易在自己手中有了出息,取得了一定胜利,并且占领了一州之地,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成就。
通过此役,可以显示出自己比前代君王更为优秀,更符合中兴之主的特点,将来史册上也能留下不少的溢美之词。可是赵顼一直也有做大有为之君的志向,恢复汉唐旧日疆域,也是他的梦想之一。
这次对战西夏是个很好的开始,若是趁着这个机会,能够继续扩大战果,那么……那将会是天大的功绩,不可同日而语。所以赵顼不想就此罢手,可是又有些担心,万一出兵再有什么失误,反而失败的话,那可就是……
赵顼一方面想要保持现有成果,一方面又想扩大战果。一系列的愿望与担忧交织在一起,让他颇为纠结,西北安定的喜悦也完全被冲淡了。
一个人做不了决定,那就询问一下臣下的意思。放在朝堂上公论,不会有什么结果,好几次的经验告诉他。那样最后的结果还是争执。所以只能询问重臣们的意见。比如宰相。比如翰林学士,比如六部尚书。
王安石和赵顼一样的矛盾,在疆土问题上他一直主张恢复汉唐旧日疆域,是有雄心的。如今宋军在西北大获全胜,势头不错,乘胜追击似乎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可是……王相公同样有顾虑,他倒不是向赵顼那样患得患失,而是在考虑能否支撑这一场战事。确保胜利。没有把握的事情,不敢轻易而为之。
再者,变法正是关键时候。这个时候将朝廷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战争上,变法容易被忽略,也会因此大受影响。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故而也有些为难。
至于翰林学士这边,倒是没有那么多私心。只是建议皇帝两手准备,保证基本利益,争取利益最大化。
比如,司马光就说了一句很实际的话:“边功虽好。却也要顾及国内,以及辽国的反应。还是慎重为好。”
辽国怎么能没反应?虽说西夏反复了好几次,可辽国人最终还是看在往日的面子上帮忙,出手拉西夏一把。说到底还是利益的问题,辽国不想看到宋朝太强大,将西夏打的太惨。毕竟西夏的存在是帮他们分担压力,牵制宋朝。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辽国南京幽州城外又进行了一场演习,规模比上一次更大,假想敌自然还是宋朝。
如此情况下,大宋朝廷自然就有压力了。赵顼无可奈何,在咨询了诸多的臣子之后,想要了一个折中的两全之策。
西夏的投降,接受!
谈判也可以开始,但是条件必定十分苛刻,态度自然要盛气凌人。提出的条件最好是西夏一时间难以答应的那种,目的就是拖延时间。然后再根据各方面的情况做决定,到底是出兵进攻,还是顺水推舟答应和谈。
“姑且这这么办吧!”现实所迫是一方面,赵顼的表现也从来不是那么果决。
“是!”
诸位宰相们也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们底气与信心都不是很充足,可不希望好不容易获得的一点成功就此付之东流。这次幸好有林昭在,此子果然是厉害,第一次和谈的文书上帮宋朝省下了五年的岁赐,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同时也为以后的和谈定下了基调。
西夏翻脸之后,他又立即出兵,在西北打的十分漂亮。单单是这一仗,就可以让宋朝许多的将领汗颜了,林东阳运筹帷幄,大有名将之风。枢密院甚至把林昭看成了种子统帅,将来会是大宋军方的中流砥柱。
说一千道一万,林昭立下了莫大的功劳是肯定的。大顺城俘虏梁乙埋,不损国威的和约,而今又抢到了一州之地,这个功劳加在一起可非同小可。论功行赏是必然的,否则会寒了臣子和将士们的心。
可是该如何封赏呢?
一般的将领倒还好说,按照功劳大小封赏,升官发财就是了。比如种谔、种咏、种师道、刘昌祚、折克行、王韶等人都有封赏。有的人还是三级跳,比如刘昌祚直接官升三级,从一个不入流的指挥使一跃成为有名有号的将军,前途瞬间一片光辉。
刘昌祚知道自己这个功劳与前程是谁给的,心中对林昭满是感激,想着什么时候一定要报恩。
种家也因为此战光耀门庭,不负名将世家的名号,几个小辈也因此获益匪浅。再加上种师道与林昭义结金兰,两家的关系自然就非同寻常,而今又更进了一步。
至于折家,那跟不在话下。倒是林昭的封赏有些麻烦,皇帝赵顼与诸位相公正在商议。
自古以来,论功行赏,有赏赐爵位,有赏赐金钱,也有升官的。林昭而今不过二十出头,已经是兵部侍郎了。虽说兵部是个空架子,可毕竟有个侍郎衔,再往上升便是尚书了。二十岁的尚书放在哪个朝代都有些说不过去,虽说这官自然是不能再升了。
至于钱财,林昭为大宋朝省下了百万钱财,多赏赐一点都不是问题。但如果只是如此,似乎有些太寒碜了。唯有的办法就是晋封爵位,林昭已经是侯爵的,在往上就是公侯了。可是到底封个什么呢?
按理说,开疆拓土之功,甚至是可以封王的。不过大宋朝对王爵那可是有严格的管控,除了赵姓宗室,异姓王少之又少,开国大将曹彬也只是死后追封为王。不过封个国公倒是不为过,百年开疆拓土第一功,意义自然非同一般。
可是林昭还很年轻,要是现在就封个国公,以后再立下什么功劳,该封赏什么?赏无可赏只有死,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对君王而言也比较尴尬。所以赵顼断然不会容许这样的情况出现,必须要留下余地。
再者,林昭到底太年轻,爵位太高的话很容易引起别人非议,让其他的功臣世家不满意。要知道,三朝元老,担任宰相多年的富弼富相公去岁才被封为郑国公。而且年纪轻轻爵位过高,他本人也容易骄傲狂妄,对他本人,对大宋朝都没有什么好处。
“陛下,封为侯爵已经很不错了,林东阳毕竟还年轻。”
“嗯,那就封为威远侯吧!”赵顼点头表示赞同,大宋朝现在年轻的侯爷倒是不少,可几乎全是继承父辈爵位而来。像是林昭这般,自己在战场上打拼出高官爵位少之又少。单单是这一点,便足以笑傲大宋朝了。
因为封赏的事情要经过礼部来办理,所以礼部左侍郎张宗益是有资格参与此事的。他而今距离尚书只有一步之遥,能有如此机会,多亏了林昭,故而一直等着找机会报恩呢!同时,他也意识到林昭前途无量,与之搞好关系,将来都是大有好处的。投资要趁早,张宗益可是个精明人。
张宗益道:“陛下,封为侯爵很好,不过略加在加上点东西,更彰显朝廷对功臣的表彰,以及陛下的皇恩浩荡!”
“加上点东西?”赵顼笑问道:“加上点什么?怎么加?”
“陛下,按照礼法可以因功封子,因功封父!”张宗益道:“不过,听闻林昭是个孤儿,父亲已然亡故了,现下也没有子嗣,不过可以因功封妻!”
赵顼随即明白过来,笑道:“你的意思是,给林昭妻子加封诰命?”
“是的,诸位先帝在时有这样的先例!”
“这倒也未尝不可!”赵顼道:“林昭嫡妻柴氏出身名门,那就加封为三品诰命夫人吧,这样她入宫探望太皇太后也方便一些。”柴敏言深受太皇太后宠爱,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加之她又是曹家的义女,这也算是给曹家一个面子。
张宗益的目的显然不在这里,继续道:“陛下,林昭有三妻,两位平妻乃是太皇太后赐婚的,厚此薄彼怕是不妥。其中折氏出身府州折家,折克行这次也立下大功,是否可以考虑给折家一个殊荣呢?”
这一点倒确实,赵顼心想着,既然要封赏那就不要吝啬。给林昭如此隆重的礼遇,想必他自己心里会知足,会感激皇恩浩荡的。
随后折文芯也被封为四品诰命夫人,毕竟嫡庶有别,肯定要比柴敏言略微低上一点。两位平妻地位相同,孟若颖自然不能忽略。加之她而言有孕在身,很有可能是林昭的长子。孟氏虽出身商贾指甲,却也曾受过太宗皇帝的赏赐,有这个先例在,倒是完全可以抬举。
故而,最后定下结果。林昭晋封为威远侯,三位夫人也都得了诰命,地位与荣宠瞬间提高了许多。
威远侯府林家,一时间在汴京风光无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