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身孕从何而来?
孟若颖看着林昭远去的背影,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他带来了希望。她相信林昭一定查明真相,救自己出牢笼,为兄长报仇。婆娑的泪眼之中,林昭坚定的脚步渐渐走入了少女的心扉……
林昭此来除了询问案发时的情形,更为重要的是为了安慰孟若颖,让她安心!他真担心孟大小姐承受不住牢狱之苦,沮丧绝望受太多苦楚。
在大牢之中,林昭嘱咐了女狱卒务必照顾好孟若颖,饭菜则由顾月伦做好之后直接送来。因为知府公子陪同前来,牢头狱卒自然不敢违拗,点头哈腰地答应下来。
尽管如此,牢狱之中yīn暗cháo湿,肮脏不堪,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林昭已经下定决心,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救孟若颖出来。
安顿好孟若颖之后,林昭在王雱的陪同下直奔县衙,去拜见县令邵文全。现在需要了解的是仵作验尸与现场勘查的结果。
邵文全很奇怪,知府公子怎么带着孟家的一个书童上门,还要过问查案的细节!虽然疑惑,却不敢说个不字,好不容易将这个烫手山芋呈交给府衙,若是再配合不力,王知府责怪下来可就麻烦了。何况现在还有个能言善辩的小书童,他可不想成为朱学礼第二!
仵作与勘验现场的差役接到传讯,很快就赶来,他们本以为是府衙的推官前来问询。不想见到的却是个粗布麻衣的少年人,一个个都满心疑惑。
知县邵文全道:“林小哥受知府大人委派,参与调查孟公子遇害一案,他的问话你们要如实回答!”
林昭也不废话,直接上前道:“你是仵作?验尸结果如何?”
仵作道:“已经查验过,孟公子是被尖锐之物刺穿了颈部血管致死,经过比对,凶器正是现场的烛台。”
林昭点头问道:“嗯!那伤口的方向和角度是怎样的?”
“角度?”
“呃……”林昭道:“就是说凶器是平刺,还是从下而上的仰刺?亦或者从上而下的俯刺?”
“这个……时间仓促,未及详细验看!”
“如此草率?”林昭颇为不满,继续问道:“尸身上还有别的伤痕,其他线索吗?”
“呃……没有……”
林昭见仵作慌乱的神情,喝道:“到底是没有,还是根本没有检查?如实回答!”
仵作一震,低声道:“孟家是大户,已经准备收殓遗体了,也不方便当着孟家人颠来复去的仔细查验,否则该被人说对死者不敬了。”
“失职!草草了事忽略线索,如何帮死者沉冤昭雪?这样才是对死者最大的不敬!”林昭气愤不已。若非自己介入,以江宁县这帮差役的办案态度,孟若颖怕是真的要含冤了!
手下人的表现让邵文全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同时也暗自庆幸将此案交出去是对的,否则靠这些人能查出来个屁!同时也有些担心,在场的王雱是否会转告其父?王知府是否会怪罪呢?
他哪知王雱也正暗自庆幸,看来选择林昭没错,确实比仵作差役们强得多。他父子希望此案在不错判、无冤屈的前提下,尽快结案,现在看来似乎并非难事。
林昭又问道:“那现场勘查可有什么结果?”
“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到底是没有蛛丝马迹,还是这帮酒囊饭袋玩忽职守?林昭已经无心过问了,好在现场已经封存,还可以再行勘查,只是这验尸……
林昭问道:“仵作,你可否再次仔细查验尸体?”
“这恐怕不行了!”仵作连忙摆手道:“在下临走时,孟府已经收尸入殓了,死者为大,想要再次查验怕是不方便,需亲属同意才行……”
林昭顿时满头黑线,这下可有点麻烦了,孟老夫人能同意再次尸检吗?想必李氏那个贱人定会百般阻挠。仵作草率的验尸已经结束了,家属不同意也在情理之中。古代讲究死者为大,即便是官府也无可奈何!
某位神探曾说过:尸体是不会说谎的!林昭相信孟若谷的遗体上必然有线索,也是最为直接的证据,是不可或缺的。
现在该怎么办?除非先说服孟老夫人,但这有可能吗?
天sè已晚,林昭只得先别过王雱,回到家中。心中满是担忧,不知孟若颖今夜在大牢之中如何安睡?验尸找证据必须要尽快才行。可是孟府之中,老夫人本来一言九鼎,但现在李氏凭着一个金肚子,话语权大大提高,再给孟老夫人灌些**汤,阻力很大啊!
孟若谷连续一个多月不曾回家,李氏的身孕八成不是孟家的种,却被阖府上下当成个宝,当真是讽刺……
咦,林昭脑中灵光一闪,若李氏腹中并非孟家血脉,那孟老夫人的态度是不是会改变呢?李氏的证言也就不足为信,这是问题的关键啊!之前怎地忽略了呢?
林昭自责的同时也在思考线索和证据,上次收集的那些药渣到底是什么?是否能派上用场呢?还有一个便是孟若谷的行程……
迷迷糊糊睡了一晚,林昭起个大早,怀揣着那副药渣直奔药铺。坐堂大夫好奇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自己抓的药不是知道是什么?林昭也不多解释,拿出十枚铜钱说道:“麻烦先生帮忙看看,这服药都是些什么药材?是何效用?”
“好好!”大夫见钱眼开,笑着打开林昭带来的小布包,一一辨认道:“黄柏、紫草、蚕子布、佩兰、浣花草、冰片……”说着说着,目露狐疑道:“敢问是何人服用此药?”
呃!有什么不对吗?林昭道:“这个不必问,只管告诉我此药的效用即可!”
坐堂大夫道:“此乃一副避孕药……”
“避孕药?”
大夫见林昭的愕然神sè之后,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说道:“不错,女子行房之后服用此药,便不会受孕怀胎。”
原来如此!林昭豁然开朗,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当即带着药渣这一重要证物离开。身后大夫疑心生疑惑,莫非是小娘子暗中服药,不肯为他怀胎生子?小伙子真是可怜!
林昭满心欢喜回到孟府,直奔孟若谷的书房去寻找另外的线索。不想路上恰巧遇到李氏那个贱人,一身未亡人的孝服,准备前去为孟若谷哭灵。
“林昭?这是要去哪啊?真要去给那狠心谋杀亲兄的贱丫头伸冤?”孟若颖那rì求助众人都听得清楚,何况又是宿敌,因此李氏很是不悦。
林昭笑道:“不错,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找出真凶,为大小姐伸冤,为公子报仇!”
李氏冷哼道:“别枉费心机了,那贱丫头谋杀亲兄是不争的事实,岂是你可多嘴多舌,胡言乱语的?别忘了,你……你全家都是孟家的奴仆……你可要仔细着点,不该别管,否则将来有你受的……”说着又似对随行的小桃道:“夫君不在了,自然也不需要书童了,听闻前院好似缺个送粪桶的杂役……”
尼玛!林昭冷笑道:“威胁我?嘿嘿,忘记告诉少夫人,知府王大人已经委我参与侦查,案件未水落石出之前,少夫人你管不到我,哼哼!”
“你……”李氏没想到林昭竟然有如此能耐,攀上了知府老爷,不由又急又怒!
林昭续道:“在下已经掌握了些许证据,某些人作威作福的rì子也没几天的,少夫人好自为之!”说完扬长而去,直奔书房……
小桃不由惊慌道:“夫人,难不成他真查到了什么?”
李氏也有些惶恐与担忧,呼吸急促道:“量他一个小书童也查不出什么?不过得小心了,把消息通知陈宣,让他想办法……”
林昭一路小跑,来到孟若谷的居所,此处如今已经被江宁县的差役封锁看管。差役们事先得了知县邵文全的招呼,林昭自然是畅通无阻。
进入屋内,血迹犹在,触目惊心。想起孟若谷如此惨死,林昭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今之计,唯有查明真相,将凶手绳之以法为其报仇。
林昭先是在附近搜查,确实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看来差役们倒是没有说谎。林昭便进入书房,翻阅孟若谷的书籍文稿,希望从中寻找蛛丝马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林昭发现一位宣州士子给孟若谷的书信,称上元节后要约几个至交好友游学江宁。残存的记忆里,孟若谷那十多rì似乎一直在外,陪着几个士子好友观景览胜,吟诗作赋,桌上还有一册几人的诗集准备让孟若谷作序呢!
再后来孟若谷为了写文章给王安石,一直宿在州学。仔细想想最近两个月,孟若谷只回过一次家,正是自己被陷害穿越那rì!
难道就是那晚?林昭摇摇头,穿越之初印象特别深刻。他清楚记得,那rì早上来的时候,孟若谷挑灯夜读,通宵未眠,还趴在书桌上。
既如此,那李氏的身孕从何而来呢?
第十六章 呼之欲出
孟府大厅,昨rì还是寿宴的礼堂,不过一rì便成了缟素一片的灵堂,实在让人唏嘘。棺木摆在正中,香蜡火烛与各类祭品都已经摆放好。
孟老夫人端坐于后,神情木然,苍老的心受尽了打击与煎熬。她在想这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年轻守寡拉扯儿子,不想高中进士的儿子却又英年早逝,留下两个孙辈相依为命。原以为老来该享福了,却不想孙子竟然横遭杀害。
沉重的打击已经老人的心支离破碎,千疮百孔,尤其让她想不通的是孙女杀了孙子。说实在的,她本不大相信,可是孙媳那言之凿凿的证词却又让人不得不信。到如今真是孤寡老人一个了,好在还有孙媳腹中还有未出世的重孙,是个男孩就好了!
李氏跪在灵前,哭成个泪人,孟老夫人心疼不已,赶忙让人上前劝阻。孙媳的肚子实在太金贵,绝对不能因悲伤过度出什么闪失。
亲朋好友们得到消息,前来祭灵凭吊的不在少数,一个个皆是唏嘘感叹。孟家这次也算是乐极生悲,人丢大了!事已至此,已经无所谓了,孙子不在了,在乎这些还有何用?
孟老夫人模糊的泪眼瞧见一行人走来,似乎有邵知县,还有昨rì来拜寿的王公子,怎地孙子的书童林昭跟随在侧?还有许多的官府差役,这是要做什么?
死者为大,几人皆先在灵前上香祭拜之后,才来拜会死者家属!
孟老夫人道:“几位是来祭奠我那可怜的孙儿?”
“是的,孟兄英年早逝,着实让人感伤!”王雱沉声道:“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老夫人节哀顺变!”
“嗯,多谢王公子了!”孟老夫人很坚强,擦干泪水答谢!
邵文全上前道:“老夫人,在下一来是凭吊孟公子,其二也是为查案而来!”
“查案?有结果了?”孟老夫人颤巍巍地问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一直很难接受孙女杀兄的事实!
“林小哥,你来说吧!”邵文全知道后面都是麻烦事,赶紧将烫手山芋扔出去。
林昭无奈,只得出面恭敬道:“老夫人,公子死得不明不白,昨夜托梦于我,说他身藏证据,让我帮其伸冤。因此才报于邵大人,恳请老夫人首肯,开棺重新验尸,查取证据!”
孟老夫人疑道:“县衙的仵作不是已经验过了吗?”
林昭答道:“之前验的太过粗略,忽略了许多线索。为求谨慎,寻找线索证据为公子报仇,需要重新勘验!”
孟老夫人脸上现出迷惘之sè,显然不是很愿意!
李氏虽不知林昭目的何在,本能地反对道:“太过分了,死者为大,你们欺人太甚!”转而又对老夫人道:“祖母,夫惨遭不幸,已经入殓,怎可打扰安宁?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夫君的遗体翻来覆去?”
“老夫人,这也是为了给公子伸冤报仇,希望您理解,应允!”林昭轻声解释。
“什么伸冤报仇,某些人给你许了什么好处?这样过分无礼!”李氏沉声喝问。
林昭并不回答,直言道:“老夫人,手心手背都是肉,您为了所谓的‘重孙’就不要孙女了吗?您不怕误害了孙女,错信了小人,将偌大的家业拱手交予他人吗?”
“你什么意思?”孟老夫人的脸sè逐渐凝重起来。
林昭道:“您心疼重孙没错,可若某人腹中之中不是孟氏子孙该当如何?”
“什么?”孟老夫人猛然一震,李氏的脸sè也瞬间煞白!
“大胆狂徒,胡言乱语……”陈宣接到李氏的传讯,赶来一探究竟,却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可惜来了便不好轻易离开。尤其是刚刚走进灵堂,便听到林昭那石破天惊之语,不由大惊,大声喝止。
“陈宣,来得正好!此事与你有什么关联?何故如此紧张啊?”林昭反问两句,便不再搭理他,转而道:“老夫人,我知道这对您来说很残酷,但小子还是要直言不讳。有人以残忍手段害了你的孙子孙女,再以野种冒充孟氏遗孤,来谋夺孟家的财产,您能答应吗?”
“你说什么?”孟老夫人浑身颤抖,李氏狠狠瞪了林昭一眼,上前道:“祖母莫听他胡言乱语,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孟老夫人比想象的坚强许多,摆手推开李氏,看着林昭,厉声喝道:“把话说清楚!”
林昭道:“上元节后,公子有几个朋友从宣州来,公子陪同其共游江宁,连续多rì也不曾回家。之后又因为苦读做文章的缘故,一直宿在州学,直到昨rì老夫人寿辰才回来,这些事情阖府上下全都知晓。那么请问少夫人是何时有孕的?”
“少夫人已经有孕一月有余,前段时间公子曾回府留宿一夜,好像是二月初一!”小桃抢着回答,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窃喜,时间恰好。
林昭沉声问道:“少夫人,你确定是那晚有孕的?”
“你……你怎可如此无礼?”
“回答我!”林昭大喝一声。
李氏一震,不由地心惊胆颤,吞吞吐吐道:“正是那rì,夫君留宿家中,为孟家留下香火!”
“你撒谎!”林昭冷道:“你自己也承认了,最近两月,公子唯有二月初一那夜宿在府中。可惜公子读书用功,那rì得了好文章,挑灯夜读,连床都不曾上!”
“休要胡言,有何凭据?”
林昭举起一本书,说道:“要凭证是吗?好!公子读书有做笔记的习惯,这本书上是在书房找到的,上面有公子那夜读书做的笔记,并且标记有时间,二月初一!初二那rì一早,我去书房,公子还在书房打盹!”
“呃……”李氏猛然一惊,慌乱中见到陈宣脸sè,才强自镇定道:“我们夫妻闺房之事岂是外人所知晓的?些许所谓的证据,莫不是你胡编乱造的?”
“嘿嘿,好吧!姑且算是吧!”林昭淡淡笑道:“我又想起另外一事,少夫人偶然煎药服用,不知是和效用啊!”
李氏心里咯噔一下,淡淡回答道:“自然是些滋补药材,你问这个作甚?”
林昭笑道:“二月初二早上,我去书房见公子,离开被院中的花枝挂破了衣衫,无意间竟瞧见花树之下倾倒着一堆药渣。好奇之下,我便收集起来晾干,其中主要是这几味药:黄柏、紫草、蚕子布、佩兰、浣花草、冰片……我不懂医术,特意找个大夫咨询,告诉我是一帖避孕药,不知是何人服用此药?少夫人吗?”
“胡说,少夫人已有身孕,怎么会服用此药……”小桃心中惊慌忐忑,抢着反驳。
林昭笑道:“是啊,少夫人怎会服用避孕药呢?阖府谁不知道老夫人等着抱重孙呢!”
还是李氏聪明,冷冷道:“不知你从何处弄来一副药渣,污蔑于我,到底是何居心?”
林昭道:“少夫人,敢问你之前熬药的药罐何在?”
“药罐?这等小事我怎么会知道!”李氏不闻不问。
“小桃,那你肯定知道了……”
“我……我……”
“我刚问过府上管器皿的余管事,少夫人所用的药罐乃是青瓷质,一个月前因为碰掉一块更换新的……说来也巧,我恰好在那那堆药渣之中发现了这个!”说着举起一块青瓷片,呈在众人面前,说道:“可以让余管事来辨认,看是不是少夫人那只的残片?这等东西是伪造不来的!”
“这……”李氏慌乱之间不知该如何辩解,小桃更是的惊慌失措,药渣是他处理的,原以为非常隐蔽,却不想被林昭发现了。
那厢陈宣已经意识到今rì前来是大错特错,强自镇定道:“一块瓷片能证明什么?兴许是你将嫂夫人的补药药渣换掉也未可知……”
“说得好!确实有这个可能。所以在下请求开棺验尸,以求佐证!”林沉声道:“若是我说错了,甘愿承担污蔑之罪,任凭处置!”
说完静静地看着孟老夫人,这两样证据并非绝对的铁证,也不够严密。但不可避免的已经在众人心中种下疑窦,这就足够了。孟老夫人也不例外,孟家香火传承是大事,何况还关系到了孙子孙女两条人命,她不得不慎重!
孟老夫人沉默许久,沉声道:“开棺!”
“祖母……”李氏刚要劝阻,被陈宣一个眼神制止了,此时再行阻拦就是yù盖弥彰,更加可疑了。在他看来,即便是开棺验尸也无所谓,仵作都没发现什么,林昭又能如何?没有铁证,死不承认你奈我何?
孟老夫人应允之后,县衙的差役上前打开棺盖。林昭上前,看见孟若谷那张苍白的脸,神情微黯然,不过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随即叫过仵作,跟随自己一同做尸检。
最先查验的是伤口倾角,自右上方刺入。随后又检查身上的其他伤痕,在双臂之上发现了两块淤青,右臂上尺骨外侧有一小块淤青,似乎是碰撞造成的。左臂手腕处则有一块环状的淤青,其形状倒是与手掌握、捏有些相似。
仵作见状不禁汗颜,确实忽略了许多线索,这位林小哥还真有两下子!
随后又发现孟若谷的右手食指伸着,其余几个手指却紧握成拳头,林昭不禁面露疑惑。参与收殓的家丁道:“公子的手指紧握着,我们试过,打不开,只好如此!”
林昭仔细观察之后,发现一些异常。食指的动作像是指认或者求助,拳头为何要紧握呢?有些不符合常理啊!除非是孟若谷自己有意而为之,难不成隐藏有什么线索?林昭眼前一亮,尝试着掰开手指,却未成功。转而询问仵作,得到的结果是只有掰断手指才能打开。
李氏当即含泪阻止道:“绝对不行……夫君惨遭不幸,你们开棺验尸,打扰安宁也就罢了!还想要损伤夫君遗体吗?欺人太甚了!”
死者为大,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做的,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林昭沉声吩咐家丁道:“去拿些冰块和热水来!”大户人家都有冰窖,以备夏rì消暑使用,倒是方便。
李氏喝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折腾完了,没有结果的话,我可不答应!”
“谁说没有结果?”趁着空档,林昭说道:“刚才我与仵作检查了公子的伤口和身上的伤痕,已经可以证明一点!”说着环视众人,一字一句道:“至少可以证明,凶手绝非大小姐!”
此言一出,众人全都瞪大了眼睛,提高了注意力!
邵文全问道:“林小哥,依据何在?”
林昭解释道:“公子的致命伤在颈部,根据伤口的情况,可以判断烛台的尖刺是从右上方的刺入。”
“不错!”仵作附和一声!
“如果是这样……你们想想,大小姐身高与公子差了好几寸,想要刺中应该是仰刺的,伤口该是自下而上的……”林昭一边说一边比划。
陈宣冷哼道:“难道她不能高举烛台从上往下刺吗?加上手臂的长度不就够了!”
林昭道:“说得好!如果是这样,刺中的可能就小了很多,甚至根本刺不中。高举烛台的过程,公子有所察觉,继而会阻挡或躲避!”
“如果若谷兄没有阻挡躲避,亦或者是背后偷袭呢?”陈宣举出了另外的可能。
林昭摇头道:“不,不是偷袭,公子也阻挡了!公子的右臂尺骨外侧,有一块淤青,是碰撞所致……准确的说,应该是与挡格凶徒袭击时所留下……而左臂之上有一处环状淤青,属于重手握捏所致。当时的情况,应该是公子格挡失败,另一只手被人大力握住,无法反抗被刺中的……”说话的同时,一边做动作掩饰,众人看得很形象……
“仵作,对此你怎么看?”邵文全询问道。
仵作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孟公子壁上有淤青,证明死前是有过反抗的。”这会他已经很佩服林昭,何况事实本就是如此,自然赞同。
恰在此时,冰块与热水送来,林昭道:“仵作,麻烦你一件事,先以冰块给公子右手降温,然后以热水浸泡……”众人都不明所以,注意力也很快被林昭所吸引。
只听他继续说道:“根据淤青的形状和程度来看,握捏公子手臂之人力气要比公子大。公子是个瘦弱的书生,气力虽然不大,但总比孟小姐一介女流,芊芊弱女子强吧!由此可见,凶手不可能是孟小姐!”
林昭解释的很清楚,众人仔细想想,确实如此!孟老夫人颤巍巍地问道:“若颖是冤枉的?”
“不错!”
邵文全很是激动,问道:“那凶手是何人?”
林昭道:“根据伤口刺入方向判断,此人身材应该较高,至少要与公子相当。力量也足够大,综合推断,应该一个身材略高的男人!这一点诸位认同吗?”
邵文全思索点头道:“不错,应是个男子!”
王雱也是满心欢喜,笑道:“林小哥的分析合情合理!”
“当时的情形想必大家都记得,公主离席回房不过片刻时间便遇害了,孟小姐进门时,公子才断气,随后有人赶到。凶手作案之后根本来不及离开,因而还留下现场。想想当时最先到现场都是些什么人?凶手何人已经呼之yù出!”
第十七章 铁证
PS:今天有事外出,更新晚了,抱歉!明天起会一rì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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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发时,最先赶到现场的三个男人是林昭、王雱和陈宣。知府大人的公子自然排除在外,与之互为证人的林昭自然也就没问题。于是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陈宣身上!
“没错,就是你!”林昭冷冷指着陈宣。
陈宣眼神之中有些慌乱,结巴道:“血口喷人!我……我与若谷兄无冤无仇,有什么动机杀人?”
“还好意思说!”林昭冷笑道:“你何以要作伪证陷害孟小姐呢?你接近孟小姐,继而勾搭孟家有夫之妇是何居心?”
“你们?”孟老夫人大为惊讶,无比愤怒。其他人也都惊奇不已,孟家的准姑爷与少夫人勾搭成jiān?竟有这等事!
林昭道:“老夫人,还记得那rì我被冤枉偷看少夫人更衣吗?其实我确实看到了,不过看到的是陈宣与李氏这对狗男女偷情幽会。正是因此,他们才恶人先告状,变着法地陷害我,目的就是为了堵住我的嘴。被我识破之后,推出一个小桃当替罪羔羊!”
“胡说!当rì都是我的错,与少夫人无关……再说了,你当时不说,现在胡编乱造是何居心?”小桃这时候显得很忠心,主动出面顶罪。
林昭道:“老夫人明鉴,当时我苦无证据,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还会背上一个诬告的罪名。这两天我也很自责,要是当初勇敢直言,公子或许就能幸免,大小姐也不会蒙冤入狱!”
孟老夫人暗咐,当时林昭若是真讲出口,肯定不会相信。众人也都很理解,沉默不语,不管不问无疑是明智之举。
一句话也提醒了邵文全,立即派人回大牢去释放孟若颖。不管凶手是谁,至少孟大小姐是无罪的。
林昭续道:“也正是从那rì起我才留心收集证据,首先便是无意间发现的药渣。那rì小桃确实在煎药,却不是什么补药,而是为她主子准备以防万一的避孕药!可惜事情被我撞破,尽管他们恶人先告状躲过一劫,慌乱之间李氏却未能及时服药。
其实药渣如往常般倾倒也不会有人留意,可有些人做贼心虚,担心有人从中发现端倪,故而倾倒在花树之下的隐秘之处。甚至连慌乱之中,碰掉了一块瓷片都不曾注意,自作孽不可活!”
众人不想背后还有这等缘由,孟府之内竟也藏污纳垢。王雱也终于明白过来,林昭自信的原因何在。若非知悉些许内情,别人确实很难找到头绪。
林昭续道:“没有服药,李氏侥幸以为没事,却不想竟真的怀孕了。肚子会一天天变大,若不及时处理,遮掩不了许久。可惜孩子他爹却躲着不出现,直到昨rì寿宴,才有机会。想必当时你二人双双离席,就是到僻静之处商议对策!
别处担心被人发现,于是两人回了小院。偏巧公子回房取文章发现二人的苟且之事!事情若是败露,一对男女都将身败名裂,于是乎一不做二不休,无奈之下拿去烛台向公子刺去。公子常年苦读,身体单薄,反抗抵挡不过,惨遭杀害。
分析合情合理,十分形象,将当rì情形很好地复原,众人心中也都有了一个清晰的脉络。
“本来凶手难逃罪责,偏巧这时候孟小姐到了。说起来此事也怪我,当时我发现狗男女离席后颇为疑惑,被孟小姐察觉,想必她是想要跟上去一探究竟,却不想成了别人的替罪羔羊。”
林昭略微停顿,继续分析道:“凶犯当时处在慌乱之中,孟小姐到了,他们本来只想暂时躲开。不想孟小姐一声惊叫引来众人,逃跑已然不能。凶手倒也聪明,也算是急中生智吧!依旧是恶人先告状,窜供作伪证,卑鄙地嫁祸陷害孟小姐,污蔑其谋杀亲兄,想要置孟小姐于死地。
好计策啊!一箭双雕啊!”
林昭似作称赞,可言语中的yīn冷与愤怒让人遍体生寒!随即又道:“本来最为头疼的身孕,反倒成为转机和掩护。偷情那rì公子确实回过府中,时间上没错,孟公子一去,死无对证。
荡妇腹中之子就理所应当地成为香火希望,包括老夫人在内都会爱护,继而信任,证言也就显得可信。孟氏兄妹一死一冤,孟家偌大家业会理所当然落入囊中,一石数鸟的好算计啊!”
陈宣冷冷道:“说完了吗?说着许多,都是你的猜测与推断,证据呢?似乎你之前列举的这些并非都是严丝合缝的铁证,也有诸多漏洞,完全可能是巧合。”
林昭道:“算计诬陷孟小姐是何动机?为何你二人要作伪证?些许事情放在一起,你说的清楚吗?还要如何狡辩?翻起你的衣袖,看看双臂之上有什么?”
在众人虎视眈眈下,陈宣也不敢违拗,左臂之上有轻微的淤青。林昭道:“要不要对比一下,看看与公子臂上伤痕是否有相似之处?”众人看的分明,确实像是搏斗之中碰撞所致。
陈宣道:“这也算证据?我不小心碰撞所致,碰巧而已!”
“世上的巧合还真多啊!”林昭一语冷笑!
王雱、邵文全则有些着急,事情确实如此,大家完全相信。可是在法理之上,若是没有绝对的铁证,想要定案确实有些缺陷。
孟老夫人已经是满心疑窦,她现在需要一个确定的答案。李氏和小桃则是满心侥幸,林昭若拿不出铁证,兴许能够逃过一劫。
恰在此时,仵作兴冲冲道:“林小哥,拳头打开了!”在不断交替的冰敷降温和热水浸泡中,由于热胀冷缩的缘故,孟若谷的右手拳头终于松开了。林昭与仵作二人小心翼翼地掰开一条缝隙,深嵌入掌中的指甲拔出,顶端一截短短的蓝sè丝线露了出来。
林昭凝重的颜sè陡然间舒展开来,转身道:“陈宣,你死定了!”
陈宣与李氏心里都咯噔一下,莫非他真发现了什么证据?
王雱也是心中一喜,抬头瞧了过来。只见林昭举起竹镊子,夹着一条蓝sè丝线,说道:“刚才大家都看见了,这条丝线是从公子指甲上发现的。公子临死前将其紧握手中,显然大有深意,他是在告诉我们关于凶手的信息。”
随即轻松地看着陈宣,说道:“一条蓝sè的丝线,看清楚了!我记得昨rì你似乎穿着一身宝蓝sè丝绸衣衫,试问你衣服上的丝线何以在孟公子手中?”
陈宣顿时有些惊慌,支支吾吾道:“兴许是别人的!穿蓝衣的又不是我一人……”
“要不要立即去你家中搜寻衣衫,加以对比?”林昭紧追不放!
“即便是我的又能如何?兴许是之前我与若谷兄接触上挂上去的!”陈宣已经铁了心,不到黄河心不死。
“你的巧合还真多哈?孟公子的指甲并不平整,有新鲜的粗糙缺口,应该是免搏斗之中破损的,也正是因此才挂上凶手衣衫上的丝线,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好你个陈宣!”孟老夫人愤怒不已,她已经对此深信不疑!林昭分析的丝丝入扣,如今这所有线索集合到一起,不争的事实摆在眼前。
邵文全道:“陈宣,枉你也是读书士子,不想竟做出这等伤风败俗,心狠手辣之事!”
“大人,冤枉……”
“事实俱在眼前,岂容你狡辩!”邵文全大喝一声,府县两级的差役已经上前,将陈宣围住,准备拿下!
事已至此,已经抵赖不得,陈宣大为惊恐。全没想到一根丝线竟然成了致命的铁证,也没想到会死在林昭手中,陈宣心中这叫一个恨啊!忙乱之间指着李氏,大声道:“都是她,都是她勾引我……孟若谷也不是我杀的,是她……是她谋杀亲夫……”
林昭冷冷道:“有胆做没胆认,竟找个女人推卸责任,孬种!”
李氏本已经六神无主,陈宣这么一乱咬,想要将责任推卸到她身上,更让她惊恐不已。《宋刑统》有明确规定,谋杀亲夫属于十恶不赦的大罪,必死之罪。
也许是惊恐,也许是为了否认罪名,李氏当即情绪失控,吼道:“也想让我当替罪羔羊?你接近我为了什么?不就是图谋孟家的财富吗?是谁告诉我,一箭双雕杀了孟家兄妹,就能顺理成章接管家业?是谁?是谁……”
如此一来,更加证明了其二人犯罪事实。之前已经推断出凶手是男人,所以陈宣无论如何都抵赖不了。差役立即上前,将陈宣、李氏和小桃三名犯人拿下!
王雱长出一口气,不到两rì时间林昭便破案了,果真没有看错人,这下父亲可以安安心心地进汴京了。
邵文全本也颇为满意,却也难免有些遗憾。早知道有如此侦缉高手,何必推给府衙呢?大好的政绩和名声拱手送于他人了!却全然忽略了是人家王知府慧眼识英才!
陈宣几人被押走了,孟老夫人远远地看着,老泪纵横!哪知欣赏的孙女婿人选竟是这等卑鄙凶恶之徒,温良贤惠的孙媳妇竟是个yin娃荡妇,真是老糊涂,瞎了眼啊!更险些因此害了唯一的孙女,更让她哀伤的是,孟家的香火就此断了……
林昭轻叹一声,这个事实对孟老夫人确实太残酷了,可是不说又不行,唉!希望老人家能坚强地撑过去。感叹之际,忽地听见身后传来低声抽噎。一回头,瞧见孟若颖站在门口,掩面而泣……
第十八章 老祖母看孙婿
陈宣与李氏被关入大牢,不几rì江宁知府王安石开堂审问。犯人陈宣谋杀孟家公子孟若谷,且诬告孟小姐若颖,证据确凿。杀人罪加上诬告反坐,陈宣被判斩刑,待刑部与大理寺复核之后处决。
李氏不守妇道,与人通jiān继而谋杀亲夫。《宋刑统》中有明确规定,谋杀亲夫属于恶逆,乃是十恶不赦的死罪。不过杀人乃是陈宣所为,她只算是帮凶从犯,又因身怀有孕,改判为流放。可惜宿命已然注定,她因腹中孽子而侥幸活命,十月母子缘尽,终究没逃过一个死字,也因此又生出一桩风波,这些都是后话……
随后王安石父子离开江宁,匆匆赶赴汴京,去拜见登基不过一年的少年君主赵顼。
案件水落石出,消息传开之后,江宁城里一片哗然,谁都没想到孟家凶案背后竟是这样的结果。准姑爷与舅嫂通jiān,事败后谋杀亲夫,陈宣与李氏也是人人喊打,咒骂谴责声一片……
孟大小姐无罪释放,却难免让人感叹,孟氏唯此一女,香火算是断了。当然也有许多人意yin,谁要是娶了孟小姐,那是好几座金山的陪嫁啊!哪怕是入赘……也是千万个愿意啊!
同时让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孟家的书童林昭,如何观察入微,收集证据,如何大胆谁自荐说服知府大人。继而有丝丝入扣,分析案情,查明真相,将凶手绳之以法都被人描绘的有声有sè,林昭身上已然被打上了小神探的标签!
而主角林昭却没有丝毫兴奋,毕竟孟若谷死了,这是一个偌大的遗憾。还有便是孟若颖,雷厉风行地主持安排了孟若谷的葬礼,看起来依旧是那么干练。可林昭却发现,孟若颖回府之后便一直沉默少语,郁郁寡欢,难免让人担忧……
相比之下,孟老夫人更是忧心忡忡。撕心裂肺的伤痛之后,饱经风霜的老人已经撑了过来,接受了嫡孙去世,孟家无男的事实。而今她唯一的亲人便是孙女若颖,可是孙女的情况实在堪忧!
对此孟老夫人十分自责,她在想孙女八成是在责怪自己,毕竟在最关键的时候没有信任她,险些铸成大错。本想亲自向孙女道歉的,却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开口,她也担心说了是否能起到效果?如果有人从中间说和,效果可能会更好一些。
思来想去,孟老夫人想到了林昭。孙女能在最为难的时候向他求助,林昭也愿意为孙女出头,而且能言善辩,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孟老夫人一提,林昭便点头答应了,这也正是他所担心的,自然义不容辞。
天朗气清,繁花似锦,青梅依旧满枝头,孟若颖一袭素衣站在花园里,全然没了几rì前的兴致。原本的开朗自信变成了沉默与低沉,整个人的jīng神状态很不好,林昭看在眼中,很是担心!
“若颖!”今rì林昭大胆地换了个称呼!
“大哥!”孟若颖不由一惊,以前大哥有时候会这样称呼他,不想转过身来看到的却是林昭。也许放在以前便有点以下犯上,不知尊卑,但此刻对林昭却没有丝毫不满,取而代之的失落是伤感。
林昭轻轻摇头道:“公子已经走了!”
“哦!”孟若颖轻轻点点头,眼神之中却总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沉郁。兄长之死让她沉浸在悲伤之中,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更处在一种自责之中。府内有如此藏污纳垢之事,她竟一点都不曾察觉……
林昭轻声道:“此事不是你的错,是李氏不守妇道,陈宣卑鄙jiān邪,为何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呢?何况你一直尽职尽责地打理生意,并不知内宅之事。”
“是啊!我原以为打理好生意,让哥哥专心读书考进士,可到头来……呜呜……还有你,明明知道他们偷情幽会,为何不早些说出来,或许的哥哥就不会……”孟若颖泪流满面,粉拳不断砸在林昭胸口。
“是啊!我一直在自责,要是当时勇敢地说出来,这一切悲剧就不会发生……可惜后悔有用吗?公子已经死了,为他沉冤昭雪,缉凶报仇,为他办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该做的我们都做了。
人死不能复生,我们是不是该向前看,多为活着的人考虑呢?孟家需要你,你七十岁的老祖母更需要你,坚强些好吗?”林昭的声音很大,颇有当头棒喝的意味。
府中的仆役听闻之后都远远避开了,林昭虽然名义上和他们一样。但他们都清清楚楚,这次林昭无疑是孟家的大恩人,何况知府大人还对其亲睐有加,已非等闲之辈,完全是超然的存在。看看,人家现在已经可以对大小姐大呼小叫了!
得悉事情来龙去脉之后,她也知道林昭有为难之处,当时的自己都一直误会于他,多半也不会相信。但是内心之中的悲痛,让她有些莫名其妙地耍小xìng子,甚至是无理取闹的埋怨。被林昭这么一震,神情顿时黯然了,一提及孟老夫人,心里又忍不住有些酸楚!
“我知道你有心结,你嘴上虽然不说,但心底里实际上在埋怨老夫人,埋怨她不信任你……其实你误会她了。”林昭解释道:“一个七十岁的老人,思维已经不是很明了,被人蒙蔽也是有的。
当时老夫人为何选择相信李氏,因为她潜意识里在乎香火传承,不知不觉间有了偏听偏信……其实她心里一直在纠结,一直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你不知道,那rì证明你无罪的时候,她有多高兴……
这几rì老夫人都自责不已,责备自己老糊涂了,瞎了眼,险些害了自己的亲孙女。她希望取得你的谅解,她很担心你……她已然是个七十岁的老人了,在这世上唯有你一个亲人……原谅她!别让他孤独忧心,老无所依好吗?”
孟若颖的心结被打开了,刹那间心中的苦闷都释放出来,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流,扑进了林昭怀中。也许此刻,她很需要一个肩膀来依靠……
林昭笑道:“好了,不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嗯,我还是喜欢那个自信强势的孟大小姐……”
“哼……”孟若颖破涕为笑,嗔道:“你……登徒子,越发的没大没小了……”
“哈哈,可是你自己靠过来的,不是我趁人之危哦!”
“还说……”
孟老夫人站在远处的小楼上瞧得分明,复见孙女笑容,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林昭还真有两下子。
这小伙子不错!看着和若颖倒也般配!孟老夫人本来很在意门当户,但是这番惨痛的教训让她明白一个道理,出身地位都不算什么,人品好才最重要。
孟老夫人就这么远远瞧着,老祖母看孙婿,越看越顺眼!也不知两个孩子心意如何?若是这孩子能入赘孟家该多好啊!得空的时候得探探顾七的口风……
第十九章 欲往汴京
顾七稀里糊涂地被孟老夫人请了过去,有些莫名其妙到底所为何事?大抵是和外甥林昭有关吧!这几天他的心情很复杂,林昭终究还是没听他的话,亲自参与,查明了真相。
孟家对他们有大恩,为孟家兄妹伸冤报仇是应该的。但是林昭这段时间大出风头,竟然还受到了知府大人的青睐,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偏生这位王知府还是翰林学士,即将去汴京面君……
傻孩子,为何不听舅舅的话呢?
顾七暗自忧心忡忡地走进了后堂,孟老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一见面便笑呵呵道:“阿七来了,坐!”
如此热情让顾七有些受宠若惊,转念也就释然了,在他看来是是占了外甥的光。
“谢老夫人!”顾七心怀忐忑地坐下!
孟老夫人又命侍女上茶,说道:“阿七,你来孟家差不多有二十年了吧?”
“十八年了!”顾七揣测着老夫人的目的。
孟老夫人点头道:“那林昭也该十八岁吧!我还记得当年你抱着他来孟家的时候,尚在襁褓之中,如今已经长成个大小伙了!”
“不错!多亏老夫人收留,否则我甥舅只怕已经饿死在江宁街头!”正是因此,顾七才对孟家感恩戴德。
孟老夫人道:“你也不容易,带着个孩子千里迢迢从北方逃难来了江南……你这个作兄弟的真够仗义,拉扯着外甥长大chéng rén,视如亲子。令姊夫妇在天有灵会很欣慰,感激你的!”
提及此事,顾七的神sè顿时有些黯然,目光呆滞,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大火熊熊的夜晚……
“林昭父母不在了,你这个当舅舅的难免就要多cāo心……如今这孩子已经十八了,俗话说男大当婚,林昭的婚事你可有考虑?”
呃……呃……顾七愕然了,他完全没想到孟老夫人的目的竟是如此!问及外甥婚事,莫不是要为昭儿说亲?笑道:“这个还未顾得上,想着昭儿还小,过两年再说。”
孟老夫人道:“不小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有个想法想与你说说!”
“您吩咐就是了!”
“你我做个亲家如何?”孟老夫人不语则已,一语惊人!
今rì惊愕之事太多,顾七反应有些慢,疑惑道:“老夫人……您是说?”明明就是那个意思,可顾七总觉得似乎没什么可能。
孟老夫人道:“老婆子就直说了人,若谷就这么去了,孟家只剩下若颖这么一个女孩。我本想将她风风光光嫁出去的,可……这偌大的家业和孟家门楣要是就这么……总有些舍不得……所以我想着,给若颖招个女婿入赘……
此番陈宣的教训让老身明白一个道理,门第家世都是虚幻,人品好才最为实在。林昭是你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忠厚诚实,人也聪明能干……最重要的是,若颖和林昭这两个孩子似乎有些缘分,也有些情分……所以呢,我想和你商量商量,如果可以,让林昭入赘我孟家!你意下如何?不过你放心……”
孟老夫人急忙又补充道:“等他们将来有个孩子,一个姓孟,一个姓林皆可……总而言之,不致使孟、林两家断了香火……”
顾七怎么都没想到,孟老夫人竟然想要招外甥做孙女婿!
孟小姐的才貌姿sè都是上上之选,娶这样一个女子倒也不错!可孟老夫人已经说的很明白,是招上门女婿入赘!
在古代,赘婿的地位是很轻贱的。自秦汉到唐代,赘婿和犯罪的官吏、逃亡人员、商贾一样,颇有二等公民的意味,时而被征伐到远方服劳役戍边疆。到了宋代,虽然略有好转,但是赘婿依旧是被人轻贱,入赘无疑要抛弃原本祖宗血脉,在父系男权的封建社会是被鄙视的。
而且上门赘婿地位低下,事事都要妻子为主,在家中地位甚至比不上高级的仆佣。因而顾七自然而然也有所排斥,何况林昭的出身……岂能入赘?至于孟老夫人所言,子嗣即随母也随父,也算是对赘婿的恩典了。顾七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不管是林还是姓孟,始终都不是姓……或许已经再无机会认祖归宗了……
孟老夫人见顾七面露难sè,说道:“我也知道此事不易……也只是说说罢了!”
顾七摇头道:“老夫人见谅,此等大事我确实不敢擅自决定……否则就是有愧林昭父母!”
“也是!”孟老夫人颇为失望,她本以为以顾七和林昭这等奴仆出身,此等好事无异于天上掉馅饼。如果放出消息说孟家要招赘女婿,前来应征者估计会排到秦淮河边上去。
偏生顾七委婉拒绝了,看来这家人确实有骨气啊!她觉得这算是莫大的了恩典了,以林昭的身份入赘也算是高攀了。殊不知顾东平心里却老大不乐意,以孟若颖商家之女的出身如何配得上林昭?
“算了,也不知两个孩子是何心思,还是看缘分吧!”
“多谢老夫人体谅!”顾七也松了口气!孟老夫人也算提醒了他,林昭年纪不小,是该物sè个女子了……其实孟若颖也算不错,只是入赘绝对不行……唉!顾七心中愁肠百转,很不是滋味……
孟老夫人道:“你我都先了解一下孩子们的心思,然后再从长计议吧!对了,这次林昭为孟家出了大力,老身很感激,也该奖赏于他!”招赘不成,赏罚依旧分明。”
顾七旁回去之后,旁敲侧击询问,林昭直言才不过十八岁,不想过于早婚。顾月伦那边则表示,要为兄长守孝三年。如此一来,此事只得暂时搁置。
某rì,孟老夫人问起:“林昭,此番为若谷伸冤报仇,营救若颖,你于孟家有大恩,不知有什么愿望或要求,老身赏罚分明!”
“这个……”林昭沉吟道:“老夫人,既然您问了,我也就直说了!我不知道舅舅当年和孟家有怎么样的契约……我想请老夫人恩准,我们不再为孟氏仆役,想自立门户做个zì yóu百姓!”他正不知道如何开口,这一问恰好是个机会。
“你……你想离开孟家?”孟老夫人一惊,顾七和孟若颖也在场,全都面露惊愕,甚至都有些紧张。
林昭道:“我大好男儿,志在四方,不愿做个被人轻贱,低人一等的奴仆……至于未到契约规定时间,或者给孟家的造成损失,我都会按价赔偿……只是请老夫人宽限我些许时rì……”
难不成是招赘之事刺激于他?孟老夫人猜想着,林昭与孙子一同读书多年,骨子里是有读书人的清高与傲气的。
顾七很诧异,外甥从未跟自己商议过此事。林昭确实不该做奴仆,当年也是无可奈何……只是这一离开孟府又该如何?以他“张扬”的个xìng,少了孟府这层庇护,万一……着实让人不放心……
孟若颖则怔怔地看着林昭,这一切似乎都在意料之中,林昭才智不凡,非池中之物,孟家容不下他,迟早是要走了!
孟老夫人道:“你莫要着急,从此以后不会有人轻视于你的。这样吧,你也不用做什么,就留下来好好读书,参加州试考举人考进士……早年你舅舅可一直希望你有机会读书科举,还记得他有个愿望就是让你金榜题名,金殿传胪面见圣上……不过最近三四年,似乎不曾听他提起过了……”
顾七听着听着,神情有些不大自然了,不过他克制的很好,别人并未察觉。
不是吧!考进士?林昭顿时头摇的拨浪鼓似的。“借鉴”几首诗词大作充数可以,可要是真之乎者也,引经据典地写文言文,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虽然有进入仕途的想法,但这条最直接的途径却直接被他排除在外。
“多谢老夫人厚爱,文章科举非我所长,非我所愿,我想还是另寻它途吧!”
孟老夫人不禁大为遗憾,看来林昭是铁了心要走,这等优厚条件都留他不住,唉!
孟若颖见状道:“我知你经商能耐不凡,不过眼下你没有多少本金,从小做起自然不易,不若与我孟家合作如何?”
“如何合作?”没本钱,这确实是个问题!
“首先满足你的愿望,孟家可以到官府撤回文书,免去你家四人的役期,从此之后你们便是zì yóu之身。”
“如此多谢孟小姐了!”林昭笑道:“现在我们平等谈合作吧!”
“得寸进尺!就知道你这副德行!”孟若颖嗔道:“是这样,孟家在汴京那边的几处酒楼最近都生意冷清,亏损的厉害,我本打算将其转让或改作其他行当。不过呢,那rì见识过月伦妹子的手艺之后,我改变主意了!想请月伦妹子前去主厨,再以你的小聪明去经营……盈利之后五五分账,你该不亏吧?”
“技术入股?”林昭笑道:“五五分账,大小姐还真是大方,保准你是不会亏的。不过呢……有个条件,时间以三年为限,三年之后另行商议,我们有权决定退出与否!”
“行,三年就三年!”
孟老夫人不由高看了孙女一眼,yù擒故纵之术啊!解除了奴仆身份,林昭必然乐意,再以几间酒楼的分红留下他们。去汴京也好,江宁是个伤心之地,让孙女出去散散心。他和林昭一起也行,若是有缘分,感情当更为深厚。只是一点,得嘱咐孙女,万万不可越禁!
林昭笑道:“舅舅,我们zì yóu了,我们一道去汴京如何?说起来我还真想见识一下大宋朝都城的繁华呢!”
“什么?去汴京?”一直沉默了顾七猛然一震,反对道:“不行,不能去汴京!”
第二十章 扬帆起航
“舅舅,为何?”林昭很诧异,老夫人与孟若颖也有些奇怪,不就是去汴京嘛,何以反应如此激烈呢?
顾七稍微冷静,也发现言辞有些过激了,当即平静道:“十八年了,昭儿从未出过远门,我有些担心……”
孟老夫人笑道:“儿行千里,亲人担忧,老身理解。”
林昭眼中依旧有些狐疑,总觉得这事似乎没那么简单!
孟若颖笑道:“顾叔不必担心,孟家在汴京有好几家商号,有人接应的,衣食住行都不必担心。再说了,你跟着一同前往,亲自看着他不就是了。”
顾七摇摇头,低声道:“月伦她母亲身体不大好,如今……如今又有了身孕,所以……所以怕是不大方便远行,我也不能轻易离开……”
“舅母有身孕了?”林昭惊喜地追问。
孟老夫人脸上闪过一丝失落,旋即释然笑道:“果真?”
“大夫已经看过了,确信无疑,只是我们都年纪大了,不好意思讲出口!”顾七颇有些难为情地回答。
孟老夫人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喜事啊!你还不到四十,你家娘子怕也才三十出头,正当年!”
这个时代女子成婚都早,刘氏十几岁就嫁给顾七,早早生下了顾月伦。十五年来,刘氏再无所处,不过有林昭和月伦,夫妻俩本也不以为意,不想到了这把年纪竟再次有孕。四十岁的年纪,在古代已经算是老来得子了,顾七心中还是蛮高兴的。只是最近因为担心林昭,加之孟若谷身死,李氏的身孕又是空欢喜一场,孟老夫人尚在伤心,不好直接讲出来。
“舅舅老当益壮啊,嘿嘿,我要多个小表弟了哈!”林昭忍不住打趣。
孟若颖也笑道:“恭喜顾叔,稍后我会让人送些补品给刘婶!”
“多谢大小姐!”
“既然有喜事,那去汴京的事情就稍后再说,反正也不着急这一rì两rì,回去再商量一下!”孟老夫人见状打个圆场。
回家见到舅妈,林昭微笑着祝贺,刘氏虽不会言语,脸上去洋溢着母xìng的微笑。顾月伦则兴奋地依偎在身边,看着母亲的肚子,猜想着里面是个弟弟还是妹妹?也是一脸兴奋。
“昭儿,这汴京之行……”顾七反而没有多少兴奋,眼中更多的似乎是担忧。
林昭道:“舅舅,我知道你关心我,担心我在外面受委屈。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十八岁了,是成年人了,懂得如何照顾自己!何况汴京那边还有孟小姐,有孟家的伙计们接应,不会有事的。”
顾七问道:“昭儿,你很想离开孟家吗?”
林昭道:“舅舅,这些天你也看到了,身份低微,时而被人轻贱实在不爽,自立门户获取zì yóu好多。我有想法,你和表妹有手艺,我们可以自己做事情,不说大富大贵,小富即安,家底殷实的小康之家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我看你似乎对孟家很有感情,不太想离开,加之也确实缺少本钱,所以我觉得孟小姐的提议不错……好男儿志在四方,实话实说,我不想一辈子就这样碌碌无为……”
“昭儿,你最近变了许多……”
呃……那是,林昭心知肚明,无话可说,唯有讪讪一笑。
顾七微笑道:“舅舅看得出来,你长大了!胸有大志是好的,可惜……”
“可惜什么?”林昭发现最近舅舅说话经常走神,时而还有些莫名其妙。
“哦,没什么!”顾七打个马虎,说道:“汴京虽好,可是远在千里之外,外面世事艰难,人心险恶,舅舅担心你受委屈,受伤害……”
“放心吧,舅舅,不会有事的。年轻人正好出去闯闯,好的话能混个事业有成。若是不好,等我撞了南墙,就乖乖回江宁来孝敬你和舅母,如何?”林昭不知道舅舅为何如此固执反对,但不管怎么样,此去汴京是个绝好的机会,不能轻易放弃。
“这个……”
“舅舅,莫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哦,没有,没有……”顾七心中清楚,外甥聪明,能言善辩,再阻拦下去怕是会适得其反。而且他已经铁了心去汴京,拦得了一时拦不住一世,不若就让他去吧!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那人也已经死了……昭儿也不过是在市井经营酒楼,应该不会有事情……
“既然你非要去,那就去吧!不过你得答应舅舅,不可太过张扬,凡事要懂得谦让,照顾好自己……”
答应了!嘿嘿,林昭激动不已,笑道:“我会低调的,没问题,舅舅不必担心!”旋即又问道:“那表妹呢?”
顾七沉吟片刻,说道:“就让她跟你一道去吧,不过她还小,又是个女孩子,你可要照顾好她!”
“舅舅,你就放心吧!”林昭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不知道顾七正在思索,若外甥和孟小姐有缘无分,让他做自己的女婿倒也不错!
“你等着!”顾七回房片刻,拿出一个红布包递给林昭。打开一看,赫然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上面雕刻着祥云旭rì的图案。
“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唯一念像,带在身上,她在天之灵会保佑你的!”顾七说得伤感,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了。
母亲?林昭抚摸着祥云玉佩,来到这个时代已经许久了,却是第一次接触到母亲的信息。在林昭原本的记忆里,似乎父母身世方面信息都很淡薄,只知道是祖籍涿州,父母双亡……
林昭轻声道:“舅舅,你似乎很少与我说起爹娘……我想问问你,我爹我娘到底是怎样的人?家里原本是个什么情况?”
顾七沉默了许久,低声道:“你父亲是个和善仁慈之人,有学识好涵养,是个好人……你母亲是个美貌贤惠的女子,善良……你本有三个哥哥,可惜都夭折了……你爹娘对你寄予厚望,可惜那年火……水灾……唉!
你娘把你托付给我,我便带着你一路逃荒,四处漂泊,直到后来到江宁被孟老夫人收留……你父母在天有灵,看到你长这么大,聪明能干,一定会很高兴的!”说着说着,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
林昭也唏嘘不已,虽然只是寥寥数语,背后却有着太多沉重。很显然舅舅不愿意多提及,或许他也是不想让自己承受太多痛苦吧!本想仔细询问细节的,此时也不大好开口了。
“把这个玉佩贴身带好,万万不可丢失了!”
父母留下的唯一遗物,其珍贵程度林昭非常清楚,自当妥善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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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七答应了,孟若颖那边自然是求之不得,于是乎一拍即合。不几rì便准备妥当,准备前往汴京。
鉴于顾七在孟府多年,也颇多留恋,孟若颖便请了顾七担任孟府的大管家,帮助自己照顾祖母。毕竟孟老夫人已经七十岁的高龄,自己不能尽孝膝前,必须得有个妥善之人在身旁照应才行,顾七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如此安排,顾七自然不会推辞,欣然答应。孟老夫人也很满意,同时派人jīng心照顾刘氏,保养安胎,对重孙的爱全都转移到这未出世的孩子身上。几次表示,等孩子出生后一起照顾,全当是含饴弄孙,聊以自慰。
顾月伦少女心xìng,虽然不舍父母,但父亲与表哥都赞同她往汴京,加之亦想外出游玩,便欣然答应前往。
如此一来,两下里全都妥当,林昭与孟若颖都表示,年底便归家省亲,孟老夫人与顾七这才安心不少。
熙宁元年四月初,林昭、孟若颖和顾月轮在众多家丁仆从的簇拥下,辞别孟老夫人与顾七夫妇,离开江宁乘船前往汴京。
顾七不放心,又特意送到码头,直到船只消失在水天相接之处,才怅然若失地离开。林昭倒还好,顾月伦伤感之下不免好一通哭鼻子。
大江之上,林昭站在船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江宁城,轻叹一声!挥一挥衣袖,带走了满心牵挂。一回身,见晴空万里,江流更急,清风徐徐,正好扬帆起航……
第二十一章 舟行江渚上
农历四月,已经是入夏时分,天气rì渐炎热。林昭很庆幸走的是水路,湿润的凉风吹来好不舒坦,水上行船也安稳的多,因而对大宋的运河与漕运大加赞赏。
从江宁乘船顺江之下到扬州附近的瓜洲渡口,之后转入邗沟沿着运河北上,过淮水再入汴河便可直抵汴京,一路省去了车马劳顿之苦。
座船本是孟家所有,掌门人孟大小姐也在船上,服务侍奉自然周到无比。船夫舵手都谨慎cāo作,舟行平稳。还有仆从侍女端茶倒水,当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青山绿水,乘船畅游,好不舒坦!
唯独一点,饭菜做得不怎么样!
思前想后,林昭觉得还是得自己动手,才能美味佳肴赛神仙,也恰好趁这个机会继续教顾月伦烹饪之道。出发之前,菜肴调料都多有准备,沿途停靠之时,也可以随时补充。尤其是船行江上,偶然还能捕几条肥鱼,几尾鲜虾!
见识过林昭的厨艺之后,孟若颖大为惊叹!什么古籍佚本记载,那佛跳墙根本就是林昭的杰作,顾月伦不过是在帮他打掩护罢了!
与顾月伦一样,孟若颖也在深刻怀疑,百思不得其解,一个书生怎会有这样逆天厨艺呢?莫非都是顾七所授?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孟若颖轻轻摇头,林昭啊!你个伪君子身上到底还有多少匪夷所思呢?
至少一点,孟若颖现在很庆幸,留下林昭与之合作是对的。以如此手艺,加上林昭乱七八糟的鬼点子,酒楼的生意不火才怪。将来定会成为汴京餐饮界的翘楚,甚至还有可能直接盖过樊楼和任店呢!不过只有三年时间,要抓紧了,别的行业兴许他也有办法,要做到人尽其才……
林昭哪知道孟小姐正在盘算着如何榨取他的价值,兀自笑问道:“怎么样?这道松鼠桂鱼味道如何?”
“鲜美至极!”孟若颖微笑着回答,那副馋嘴的吃相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淑女形象。
“嗯,那就好!”林昭笑道:“好吃就多吃点,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林大厨就露手这一回。”
孟若颖嗔笑道:“哼,小气鬼,还说下次想吃的时候让你做呢!”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想吃自己学着点哈!”林昭笑道:“我的大小姐,会做饭吗?”
孟若颖轻轻摇头,像她这样的富家小姐从小被人伺候着,不会做饭也属正常。
“这可不行,俗话说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入的了闺……咳咳,若是不会做饭,如何素手调羹,相夫教子?”林昭打趣道:“俗话又说了,抓住男人的胃才能抓住男人的心,唉……孟小姐,我真为你的将来担忧……”
“哪来那么多俗话,我看都是你瞎编乱造的……”孟若颖旋即又低头道:“可惜我从未学过,也没功夫学……”
林昭笑道:“现在不正是机会吗?闲来无事,不若我教孟小姐做菜吧,手把手的教……”
“登徒子……”
每rì差不多都是这样聊天打趣,以打发舟行途中的寂寞无聊!
这rì过了洪泽湖,林昭明显发现河面上的船只多了起来,好奇道:“舟楫往来,千帆竞渡,漕运的船只还真是不少啊!”
“那是自然!”孟若颖道:“汴京有百万人,需要大量的钱粮用度,大部分都是从江南运送,漕运自然兴盛。”
林昭暗咐,这个中学历史倒是学过,古代自隋唐之后经济重心难移,到了南宋时还有“苏湖熟,天下足”的说法。隋唐与北宋都不可避免需要,甚至是依赖江淮钱粮的支持。由此可见,运河的存在有着多么重要的意义啊,这大概是隋炀帝留给历史最大的遗产吧!
“我记得孟家似乎也有船运行业,赚钱不少吧?”林昭笑着探问。
“财迷!”孟若颖笑道:“原来你也有不懂的事情?我还以为你是百事通呢!”
“请孟小姐赐教!”林昭淡淡一笑,决定满足一下孟小姐的虚荣心。
好不容易遇到一件比林昭懂得多,还能让之低头请教,孟若颖相当得意,笑道:“事情并非想象的那么简单!漕运需求大,漕船若是平稳行驶,确实赚钱不少。但……河上行船,难免有风急浪高的时候,船沉人亡的时候也时有发生。
你看这运河上风平浪静,可大河渡口之处确实另一番景象。前rì在瓜州渡口你也瞧见了,好在那处江水还算平稳……可淮水那边就不一样了,过了洪泽湖从楚州到泗州,中间要在淮水走一段才能进入汴河。
那一段河面宽阔,特别是泗水汇入的山阳湾一带,水流湍急,风急浪高,行船颠簸,很容易遇险。前代白乐天有诗云:淮水东南阔,无风亦难度,正是指那处!”
“如此说来,漕运也不那么安全?”林昭也算是上了一课,之前对于古代的漕运了解太过浅薄。
孟若颖道:“山阳湾沉没的船只数不胜数,我孟家早年也在那处沉没数艘粮船,淹死了不少船工,正是因此家祖才逐渐放弃船运,转而重点经营丝绸布匹、酒楼这些安稳的产业!”
每个成功的商家背后都有一段血泪史啊!林昭叹道:“难道就没有其他河道可行?不是说江淮一带水网密布吗?”
“小河水浅如何通过大船?朝廷对此也很重视,也曾派人在淮右另行开凿一条运河,以期避开山阳湾,可惜百年之内才开河不过数十里,困难重重啊!”
古代没有工程机械,全靠人力,开挖运河这种事自然不易,林昭完全理解。
孟若颖道:“怕是今rì午间便会进入淮水,到时候你就见识到淮水的风浪了,希望一切顺利。”
果然,不久之后船只进入淮水之后,林昭明显感觉到船只颠簸摇晃的厉害。顾月伦很不适应,还出现了晕船的症状。好在孟家的船工舵手经验丰富,大小姐也正好在船上,自然更加谨慎。因此几人虽然紧张,却并不担忧。
但事情的发展往往会出乎意料,就在水流最为湍急的山阳湾,猛地听到一声惊呼。三人站在窗口看得分明,对面一条大船顺流而下,速度极快,直接无视过往船只,甚至也不顾及他自身的安全。
眼见座船就要与之撞上,多亏了船工经验丰富,迅速转舵才避开一劫。正是因此,不得已地偏离了航行,船身受到湍流的拍打,猛烈地摇晃着。
两女根本站不稳,双双倒下,多亏了林昭眼明手快,及时左右拥抱将两女搂住。美好的感觉尚未享受片刻,脚下也站立不稳,直接倒了下去,为了两女不至于摔伤,光荣地充当个肉垫……
不过此时不管是谁,想要站起来都很困难,于是乎两女自然而然地躺在林昭怀里,双手还时而碰到某人的沟谷山峰……表妹年纪还小,尚未发育成熟……唉,没看出来孟若颖……嘿嘿,蛮有弹xìng的……
剧烈的摇晃持续了半个时辰,总算是逐渐稳定下来,平稳了许多。两女好不容易才站起身来,顾月伦惊魂未定,孟若颖则相对镇定多了,一脸愤怒地看着某个登徒浪子,气的蹙眉瞪眼……
林昭厚着脸皮道:“咦,大小姐你怎么了?已经过险滩了,放心,有我在,别害怕!”
“哼!”孟若颖冷哼一声,满脸嗔怒,想要发火来着,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恰好船工过来禀报,无奈只得先行忍气吞声。
那边林昭颇为得意,笑问道:“适才怎么回事?”
“对面有条船与我们擦上,好在及时避开了,已然没事了!”船工伸起衣袖擦拭额上的汗水,看样子他们非常辛苦,或者说后怕紧张吧!
“看清楚什么人没有?驾船如此毛躁!”孟若颖一边宽慰顾月伦,愤然表示不满。要是知道,适才为了躲避险些船毁人亡。
“回大小姐,小的适才看见船上的旗帜,似乎是余杭郡王府的船……”
孟若颖轻叹一声,默然不语!
“哼,郡王?有些来头哈!府上的狗奴才都这样横行霸道?”林昭对这种强权颇不感冒。
“算了!我们惹不起,没事就好!”
林昭轻叹一声,这群凤子龙孙实在是太嚣张了。他全然没想到,一路上很随意的一些经历,在未来的rì子都将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过了淮水,进入汴河之后,水流恢复平缓!座船再无阻碍,风正一帆悬,直接往前驶去,目的地汴京已然在望!
第二十二章 川菜的逆袭
汴京位于中原腹地,黄河之滨,乃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千年古城。
chūn秋时郑庄公于此修筑储粮仓城,取“启拓封疆”之意,定名启封。战国时期的魏惠王迁都于此,改称大梁。汉时,为避讳景帝刘启之名,改名开封。
唐末天下动乱,中原皇帝走马灯式的换,五代梁唐晋汉周,有四个朝代建都于汴京。赵匡胤黄袍加身之后,仍旧以此为都,虽然中间传出有意迁都洛阳,可惜烛影摇红死的不明不白。开封是新皇帝赵二的龙兴之地,迁都之事也就被永久搁置了。
汴京位于一马平川的平原上,从军事守卫的角度而言,有着绝对的劣势。但是在交通方面,尤其是水路漕运,却有着得天独厚的便利。
汴河、五丈河(广济河)、蔡河(惠民河)、金水河并称汴京四渠,与黄河、淮水,以及诸水系密集的河道相连,形成偌大的运河网络。江淮的钱粮财富通过运河,源源不断地送到汴京。其中又以汴河为主,毫不夸张地说汴河就是汴京的生命线。
汴河两岸皆植杨柳,入夏时分,清风徐徐,随风舞动煞是好看。舟行河上,忽见一座大桥横亘在前,其桥无柱,皆以巨木虚架,饰以丹艧,宛如飞虹。顾月伦见到之后,忍不住连声赞叹,林昭嘿嘿一笑,到底是没出过门的小丫头。
孟若颖介绍道:“其形如虹,故曰虹桥。”船只从桥下驶过,林昭抬头向前看去,高大的城墙已经出现在视野中,这里便是大宋王朝的都城了。
“汴京外城方圆四十余里,城内人口过百万……”孟若颖一边介绍着,船只已经靠近汴京东墙。
汴河穿城而过,从东南角的东水门流出,船只也可以由此直接入城,方便了许多。当然了,跨河水门之上安装有铁裹窗门,入夜或遇到战事便是垂下水面,保证安全。
进城之后,两岸皆是词鳞次栉比的房屋,店铺林立,人来人往。站在船头,林昭想起的便是那副著名的画作——《清明上河图》,不正是眼前景象吗?
过了便桥之后不远,船速明显缓了下来,因为前面的相国寺桥低平,无法通航,因此入城的大船多选择在此间的码头靠岸。
一路乘船而来,已然一个多月脚不沾地,上岸的感觉大不一样。孟若颖已经多次前来,对此颇为熟悉,顾月伦一双眼转个不停,四处张望,小女儿情态表露无遗。林昭则轻轻一笑,终于踏上了这个时代的中心……
正准备询问孟若颖商铺地址时,便见到个五十来岁的男子笑呵呵地迎了上来,热情地招呼:“小姐,老奴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
孟家酒楼离码头并不太远,之前已经有书信送达,到达rì期不外乎这三五rì,因此每天都有人守在码头,以便第一时间迎接。今rì伙计远远瞧见,便通知掌柜前来迎接。
“高叔,有劳您亲自前来!”
“应该的!”说话间点头哈腰,恭敬的有点谄媚。林昭心想,估计是孟家多年的老奴仆了……只是未免也太热情了,无事献殷勤,非jiān即盗啊!
“林昭……”孟若颖打断了他的思绪,介绍道:“这位是高达,高叔,孟家酒楼的掌柜!”
“高叔,有礼了!”林昭笑嘻嘻地答应。
孟若颖道:“这位是林昭林公子,孟家的合伙人,这位是林公子的表妹,顾小姐!”
“见过林公子、顾小姐!”高达看似恭敬,心里却不知道有多少只草泥马狂奔而过……他的消息并不闭塞,知道林昭和顾月伦本只是孟家两个仆役,远不如自己,一转眼便骑到自己头上来。而且据小道消息称呼,二人此番来者不善……
林昭却喜滋滋的,翻身奴仆做主人的感觉就是爽,至少称呼就上了几个档次,待遇自然就不用说了。
公子!嗯,我喜欢!
高达道:“林公子,二位小姐,车驾已经准备好了,请吧!”
三人走出码头,路边果然已经有三辆马车等候,拉车的都是实在不咋滴的驽马。对此林昭倒是完全理解,宋朝失去了幽云十六州,西北又被西夏占据,严重缺少养马之地。
仅有好马基本全都装备给骑兵,民间所用大都是淘汰的驽马,亦或者川滇劣马。高达如此待遇,已经算很不错了……
孟若颖与顾月伦同车,林昭自然就与和高达同行。一路上高达不断指点道:“那处是州桥,此处距离相国寺不远,是汴京随繁华的地方。桥西那边是贾家瓠瓜、孙好手馒头、街西还有保康门瓦字,都是汴京有名的店铺,林公子若有兴趣,闲来无事可以去逛逛……”
“嗯!”林昭越发觉得这位高掌柜殷勤的有些过头了……
高达继续道;“顺着城内城城墙往东,多是些客店酒楼,南方的官员和商贾常在此住宿……”
没走片刻,高达便笑道:“到了!”
呃……这么近?那何必搞什么马车呢?徒步过来不是更好吗?林昭嘀咕一句,抬头恰好看到如意酒家四个字,这便是孟家在汴京的酒楼!
高达客气地请着孟若颖与林昭三人入内,一众伙计早已等候在门口,迎接大小姐……
林昭略加打量,便明白高达殷勤过头的原因了。如意酒家距离汴河州桥与相国寺都不远,可以说是在汴京繁华的市中心,周围还有官员、商贾居住往来,如此好地段该是生意火爆才对……可是眼下看到的却是门可罗雀,甚至连门口迎宾的彩楼都破败不堪,也不知道收拾一下,莫不是破罐子破摔?
孟若颖虽知酒楼生意冷清,却也没想到会严重到这般地步,不由大失所望。同时也感觉在林昭与顾月伦面前丢了面子,脸sè不由yīn沉了许多……
高达心里咯噔一下,最担心事情还是发生了……
孟若颖淡淡道:“你们都去忙吧,高叔,你留下!”
众伙计都心知肚明,一个个如蒙大赦,瞬间便闪的没影了……
高达讪笑着引三人进了后宅一处雅间,这里是他早为孟小姐准备好的居所。
“小姐请!”
孟若颖面sè冷淡,进门落座,高达赶紧命人奉上茶水,林昭则一边打量着室内陈设,一边准备看笑话!
“高叔,酒楼的生意何以到了这个地步?”孟若颖淡淡询问,言语之间透着丝丝不满。
高达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得!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只好硬着头皮打道:“小姐,老奴经营不善,老奴有罪!只是……”
林昭心中一笑,果然是这个节奏,先认错,然后再找一堆客观原因来辩解,甚至是搪塞。
高达吞吞吐吐道:“小姐,您也知道,汴京酒楼多如牛毛,最为重要的无疑就是菜sè口味和酒品!自从去年高价请来的白师傅离开后,菜品的口味就大打折扣,客人们不买账啊……至于酒水,虽也是上品,但是比之樊楼、任店、马行街白矾楼还是有所不及的……”
“原来如此!”孟若颖道:“如此倒也不能怪你,林昭,你怎么看?”
“啊!”林昭应声道:“酒楼地段绝好,只是经营不善,若问题只在菜品和酒水,那就好办!”
“你打算怎么做?”孟若颖问道。
林昭道:“很简单,关门整顿,装饰一新之后重新开业!”
“呃……”高达道:“有效果吗?白矾楼的掌柜前些天来找过我,询问转让事宜,给得价钱还不错,小姐要不要考虑一下?”
“转让?”林昭怒道:“如此风水宝地要拱手送给他人?你是何居心?收了对方好多少处?”
“呃……”高达顿时恩然,吞吞吐吐道:“小姐,您知道的,老奴在孟家多年,忠心耿耿!”
“林昭!”孟若颖目带斥责地打断,转而道:“高叔,这些都是知道了,放心好了!不过转让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我这次请了林公子和顾小姐来,为的就是重振酒楼。林昭,你只管说,怎么办吧!”
“两天之内,我会拿出一个改革方案,按条理来做就是了。”林昭道:“当然了,前期投入是必不可少的,菜肴的事情有表妹在,孟小姐该没什么不放心吧?至于酒水,我再想想办法……对了,赶紧想办法,多找些酒坛子,我们带得那几只肯定不够……”
“嗯!”孟若颖点头道:“你放手去做吧!高叔,你且先听林公子安排就是了!”
“呃,好的!”高达心里满不是滋味,瞬间便被架空了,果真来者不善啊!
“对了,酒楼换个名字吧!之前那个太俗气!”林昭临时补充一句。
孟若颖点头道:“也行,不过改作什么呢?”
林昭沉吟片刻道:“此间南方人居多,又紧邻汴河,是南来北往要冲之地,我适才见街头南食店似乎也不少!”
“确实如此,川饭在汴京也算颇受欢迎,不过并非主流!”高达补充一句。
林昭道:“有特sè才有吸引力,不若这样,我们主打南食……酒楼就叫‘江南居’,我要玩一次川菜的逆袭,让川味风靡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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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宋朝的川饭并非特指,而是泛指南方风味!
第二十二章 出游相国寺
如意酒馆改名江南居,将不再只是孟家的产业。厨艺算作技术入股之后,至少在未来三年,有一半的收益是属于林昭和顾月伦的。
因此,林昭自然尽心尽力,绞尽脑汁想办法,把能想到的现代营销方式全都盘算了一遍,从中寻找可行之法,定要酒楼起死回生,发扬光大。
林昭在仔细勘查了周围情况,以及酒楼自身条件之后,有了一个准确的定位,继而筹划出一个整顿改革办法来。
随即便彻底关门停业,开始动工,进行重新装饰布置。总而言之,要彻底地改头换面,以一个万象更新的状态出现在公众面前。
当高达宣布由林昭接管酒楼,顾月伦接管厨房时,一种伙计都面sè不平,颇有几分敢怒而不敢言的意味。尤其是店中几个庖厨,大言不惭地嗤之以鼻:一个小丫头片子也能当大厨?
林昭只是淡淡一笑,任何时候事实都更有说服力。当顾月伦略微露手,做出几道jīng致美味小菜之后,他们立马闭嘴了。
**裸地打脸啊,人家这才叫厨艺,才叫本事!
菜肴是酒楼立足之根本,顾月伦的手艺让伙计们看到了希望,一个个都士气高涨,鼓足了干劲。对林昭表兄妹的质疑声也随之平息,上下和谐,众志成城。
不过由此,林昭也意识到一个问题,现有厨师的水平和人品实在不怎么样,让表妹与这些大男人同在一个厨房烹饪,怕是有些不合适!他可不想让顾月伦受委屈,有丝毫尴尬……于是乎,一个已经萌生多时的念头再次膨胀起来……
“招募厨娘?”高达有些不明白,林公这子到底要做什么?店里空闲的厨子不少啊,虽然手艺一般,可新招募的厨娘不见能强到哪去!这些天,他已经被林昭各种奇怪的想法和举动弄的七荤八素。
林昭点头道:“没错,菜肴美味只是一方面,差别也不是很大,所以就要在烹饪大师的身份上做点文章了。你想啊,汴京各大酒楼的厨师都是男人,平淡无奇啊……如果我们全都换成姿sè不俗的厨娘,会不会更有特sè呢?
男人难免被说成臭汉子,厨娘的感觉就不一样了,容貌秀雅,清丽脱俗,心灵手巧,给人的感觉更好……而且对那些往来的商贾而言,厨娘做菜与娘子在家中素手调羹有几分相似之处,酒楼名为江南居,居所也!自然要有几分家的感觉,无疑会更为吸引人。”
“这个……可以吗?是否有些出卖sè相的意思?怕是不大好吧!”高达吞吞吐吐,还是有些迟疑。
林昭摇头道:“怎么能这样说?我岂能让我表妹受委屈?”
“那原来的厨子怎么办?总不能都赶走吧!”有顾月伦身先士卒,高掌柜能说什么呢?
林昭笑道:“到时候分成前后两个厨房……原本的男厨在后边做初步准备,在挨着大厅的地方设计一个外厨房,以珠帘隔开,隐约可见厨娘们芊芊素手,调羹烹煮……不用抛头露面,朦胧美懂吗?”
“朦胧美?”高达听的一愣一愣的。
林昭道:“你就别问那么多了,招募就是了……不需要厨艺经验有多好,这些我们都可以教的……最好是能在店中做得长久些,至少要两三年以上。还有便是人品,人品最重要,刚开始我们的手艺自然是要保密的……”
“好!”高达应声答应下来,这一点他完全赞同。汴京各大酒楼把炒菜看做一门神技,世代相传,异常珍惜,绝少泄露给外人。当然,与此同时他也好奇,顾小姐这神乎其神的厨艺是从何处学来?
“对了,各处的布置和陈设都按照我的要求更改,不要心疼钱,前期投资是必须的……”
“老夫知道了!”高达心里嘀咕着,不是你的钱当然不心疼了。
“尤其是门口迎宾的彩楼,我亲自设计,监督施工,千万不可马虎……”
“是是……”事情真多啊,高达鸡啄米似的不断点头,旋即醒过神来,问道:“门口的匾额怎么办?一般都是要找书法名家书写的,怕是不大好办……”
“确实有些棘手……”招牌非比寻常,必须要慎重,林昭道:“这个先不着急,我再想想办法……”可实际上则是一团乱麻,毫无头绪……
乱七八糟的事情从策划到安排施工,林昭足足忙活了好几rì……
孟若颖全然一副甩手掌柜的做派,交代账房支钱记账之后,便带着顾月伦到城中各处游玩。
太不人道了,林昭看在眼里,心里落差有点大,强烈表示谴责!
这rì,工匠按照要求重建迎宾彩楼,林昭命人搭起了帷幕,亲自监督着施工。
顾月伦恰好陪着孟若颖一道归来,见此情景不由好奇道:“这是做什么?何以要用帷幕遮住呢?”
林昭笑道:“为了保密啊!这彩楼设计的如此别致,开业那rì必定能够大放异彩,若是提前曝光就不美了……再者,遮住帷幕,路过的行人难免会好奇,不是更能吸引人吗?让他们拭目以待吧!”
“又耍小聪明!”孟若颖嘟着嘴轻声道。
林昭道:“是小聪明,却也是为孟家赚钱啊,孟小姐不慰劳一下,却讽刺于我,这不合适吧?”
“好好好,林公子劳苦功高好了吧!”孟若颖不知不觉间已经养成习惯,时常与林昭讽刺打趣。
高达远远瞧见,心中暗道:不是吧?怎地小姐与林昭活似一对冤家,还打情骂俏的!难不成这厮要成为孟家的姑爷?
林昭叹道:“孟小姐,咱不口是心非行不?来点实际的,明rì你在这盯着,我出去逛逛,如何?”
“你还真好意思啊?”
林昭嬉皮笑脸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是公平合作的嘛!”
“你呀……”
顾月伦咯咯笑道:“表哥,别抱怨了,明rì相国寺有庙会。回来的时候若颖姐姐便说了,请你一同前往的!”
“不识好人心!”孟若颖满面嗔怒,丢下一句话便进去了。
“嘿!这丫头……”林昭嘿嘿一笑,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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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国寺初建于北齐文宣帝天保六年,初名建国寺,后来荒废,唐初曾为郑王府花园。唐中宗神龙年间,僧惠民在此建佛寺。唐睿宗即位后,因早年被封相王,改名相国之寺。宋太宗至道二年,重建的三座门甚是雄伟,太宗皇帝御笔亲题“大相国寺”。
自此之后,相国寺变成了大宋第一寺庙,加之地处汴京城中心位置,香火鼎盛,兴旺非常。不过随着时间推移,相国寺的职能也在逐渐发生变化,由原来的佛教圣地变成一个兴盛的商业市场。
相国寺每月开放五次,让百姓们在此进行交易,毫不夸张地说是汴京……乃至大宋朝第一集市。
雄伟的三大门前飞禽猫犬、珍奇异兽应有尽有,简直就是个宠物交易市场。二、三道门前则多是rì常玩意和杂物之类的……
依次往里,屏帷、鞍辔、弓箭、绣品、时令瓜果、腊肉脯干,只要是能想到的,基本都应有尽有……
里面佛殿附近,什么孟家道冠、王道人蜜饯、赵文秀笔、潘谷墨……一个个的老式招牌愈发的有文化气息……
“大宋朝真是繁华,相国寺果真名不虚传啊!”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林昭带着两个美人穿梭而过,四处张望看稀奇……见眼前情景,忍不住轻声感叹。与后世著名的商业街相比,这里完全是另外一种繁华与兴旺,别具一格!
第二十三章 求个墨宝
相国寺里,林昭四处张望,时不时在小小摊前把玩着宋朝的各种小玩意。在别人眼里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东西,他都觉得特别有趣,啧啧称奇。
孟若颖不禁疑惑道:“还以为你见多识广,没想到竟如此没见过世面?”
林昭笑道:“孟小姐,话可不能这么说,我那叫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知道的都是大事……”
“哼,秀才?你考上了?”
“那是我没兴趣!”林昭抬头四处张望,又叹道:“想想酒楼离相国寺如此近,为何就门可罗雀呢?经营不善啊!”
顾月伦咯咯笑道:“好了,表哥,若颖姐姐好心请你来逛庙会,就别吵嘴了!”
“嘿?”林昭疑道:“孟小姐,你给我表妹灌了什么**汤了?”
“哼,这叫帮理不帮亲……月伦,我们走!”孟若颖挽起顾月伦直接往前走去。
“这……怎么我成孤家寡人了,没道理啊!”
顾月伦在前面喊道:“走了,表哥,前面有些写字作画,去瞧瞧吧!”
“还好,表妹还是向着我的!什么?写字?”林昭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跟了上去。
相国寺里,除了各种商品交易外,也不乏各种表演。有下里巴人的杂耍表演,话本曲艺。阳chūn白雪则有吟诗作赋,题字作画!
相国寺大殿两边的廊内,都是本朝名家的题字,还有佛家人物、故事画作,非常jīng妙。鉴于相国寺在汴京城,乃至整个大宋朝都有着非凡的影响力,因为能在相国寺题字绝对是一种荣耀,为人所敬仰。
正是因此,每隔一段时间,便有读书人在相国寺内习字作画的比赛,以期可以题壁留名,无疑是一条出名的捷径。
林昭等人今rì来的正巧,恰好遇到,孟若颖与顾月伦出于好奇,前往一观。林昭则是想起来了另外一件事,那便是江南居的匾额招牌。书法名家实在找不到也就算了,若有看的过眼的,找个来题字倒也可行。
林昭凑上来的时候,见一溜子排开多张案几,有几个书生要么正笔走龙蛇,要么挥毫泼墨。
“表哥,怎么样,写得如何?”顾月伦远远瞧着。
“呃……这个……不错,不错!”林昭随便打个马虎眼。
孟若颖笑道:“比起某些人的字确实不错哈!”
“呃……”林昭这个无奈啊,想来前世的林昭书法应该是不错的,只是自己不习惯使用毛笔,难免就差了许多,看来以后得多加练习才行。
孟若颖旋即拉着顾月伦道:“走,去前面看看壁画!”林昭本打算跟上去,却听到身后有人小声道:“鲁直兄,你怎么不去露两手,以你的书法造诣,题壁相国寺又有何难?”
什么人?如此大言不惭,很牛逼吗?林昭不由好奇。
“季云兄谬赞了,在下的些许微末伎俩登得台面!”
“鲁直兄,谦虚了!我看怕是有所思虑,无心书法吧!可还想着王学士那道《本朝百年无事札子》?听闻官家很有感触,yù有一番作为。”
“是啊,得遇英主,我等亦可全心全意报效朝廷!”
“那是自然,鲁直兄是去岁的进士,任叶县尉不过才一年,恰逢提举四京学官,足下第文为优,将来入馆阁似乎也并非难事!”
“季云兄谬赞了,只是恰巧而已……”
“鲁直兄过谦了,将来必定前途无量,不过想要比上王元泽怕是有些难了,我等同科谁能比得上他呢?”
“王元泽确实才学出众,所著万言书着实让人惊叹钦佩!”
“哼,那也未必,说不定是有人代笔呢?说到底还是家世好,谁让人家有个当翰林学士的爹呢?”
翰林学士的爹?王公子?去岁进士?几个关键词崩入耳中,林昭脑中迅速反应出一个人——王雱,表字似乎就叫元泽!
此二人是王雱同年的同学?那个季云的似乎很嫉妒啊!原来宋朝也有仇官,鄙视官二代的现象。相比之下,那位鲁直兄就好了很多,谦逊温和。
只听那鲁直兄说道:“季云兄,别这样想,王学士乃是饱学之士,家学渊博,王元泽才学出众亦在情理之中。何况皆是同年进士,会师科考总不会有假吧?”
“话虽如此,可那王家父子怕也是最新功名利禄之徒……听说王学士为了着急赶入进京,江宁那边有个凶手案都草草了结了,似乎还找了个书童奴仆帮忙,好笑……真是恪尽职守啊!”
“唉,话不能这么说,是官家急诏王学士入京的,而且是越次入对……至于结案,大理寺与刑部会有审核,江宁的百姓也会有议论的,讲话是要有凭有据的,慎言!”
“嘿,我这不是私下里和你说说而已,至于吗你?”季云明显有些不悦,旋即又迟疑道:“鲁直,莫非你是想告发我,去报王元泽父子的大腿?”
“季云兄,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能……”鲁直正要辩解,突然听到有人道:“唉,世间总有一群见不得别人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卑鄙小人,可悲啊!”
说话的正是林昭!
黄鲁直与季云面面相觑,两人说话声音很低,周围人离得也较远,按理说是听不见的。却不想林昭天生耳力不错,加之刑侦专业敏感,故而有所留意。
“你何故偷听我们讲话?”季云愤怒地质问着,毕竟适才议论涉及朝政和大员,为外人所知晓总是不好的。
林昭笑道:“我在此处观人习字作画,总有之蚊子在耳边嗡嗡叫,烦人!”
“你说什么呢你?”
那黄鲁直倒是彬彬有礼,上前道:“抱歉,适才我等叨扰尊驾了!”
“嗨,我说鲁直,你堂堂进士,天子门生,何以向他致歉?”
“原来不只是嫉妒成xìng的小人,甚至连礼貌都不懂……”林昭转而对那黄鲁直道:“兄台,圣人有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交友需谨慎啊!”
“你什么人啊你?凭什么……鲁直兄,你说说……”
林昭冷笑道:“兄台,谨慎啊,现在跟你称兄道弟,说不定一回头就在背后给你捅刀子……”
“鲁直兄,你说……你说……”季云似乎有意逼迫鲁直做个选择。
鲁直似乎是个好人,一下子倒有些不知所措,当然他也是有些风骨的正人君子,说道:“季云兄,以后说话还是谨慎些的好……”
“你……好你个鲁直,真有你的……”季云说完拂袖而去……
“唉……”
“既然已经走了,就别拦着他,这种小人不值得交往!”林昭及时阻止。
“哦!好歹是同年好友,同在太学读书!”黄鲁直应了一声,虽然讨厌季云的为人,对林昭这种外人插话的行为也不是很赞同。
林昭心中了然,解释道:“兄台莫怪,在下并非有心插话,只是那厮言语无状,实在让人愤慨。只因在下从江宁来,曾跟随王学士一道查案,死者亦是在下的好友……”
王安石匆匆如汴京,越次入对,继而一则百年无事札子又引起热议。其在江宁任职的情况自然也得到一定关注,故而孟若谷一案,汴京也有不少消息灵通人士有所风闻。听到奴仆二字,林昭全然没想到,低人一等的屈辱就然在汴京又重生了?都TM狗眼看人低,若非如此,他断然不会插嘴讽刺!
鲁直明白过来,连忙道:“原来如此,失敬失敬!”
“哪里哪里!敢问兄台尊姓大名?”林昭猜测,鲁直估计是对方的表字,姓名却不得而知,出于礼貌似乎得问问。
那人道:“在下黄庭坚,草字鲁直!”
果然,林昭笑道:“林昭,表字东阳!”
咦?黄庭坚?林昭脑中蓦地灵光一闪,宋朝书法,苏黄米蔡!难不成眼前这位就是苏门四学士之首?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林昭激动的热泪盈眶,说道:“鲁直兄,在下向你求个墨宝可否?”
PS:回来的太晚,更新迟了,抱歉!
第二十四章 附庸风雅
“呃……”黄庭坚甚感突兀,这位林公子怎么说风就是雨,莫名其妙就向自己求字?
林昭按捺心情,笑道:“是这样的,在下有一酒楼即将开业,匾额却尚无着落,适才听闻尊驾善书法,冒昧请鲁直兄帮帮忙!”
“这个……”在下的字粗鄙不堪,怕是有些拿不出手啊!”黄庭坚下意识地推辞。
你要是拿不出手,天下读书人是否都该羞愤自杀呢?林昭笑道:“鲁直兄谦虚了,还请尊驾援手相助。当然了,润笔费自不会少!”
“莫要提钱……”黄庭坚立即阻止。
林昭忙道:“是了,在下冒昧,请鲁直兄见谅!”怎么忽视了这个问题?读书人就是清高,一提钱就跟你急,没有一点商业头脑,真是的!
禁不住林昭的软磨硬泡,黄庭坚沉吟片刻,总算是答应了。言谈之中,林昭隐隐透露的学识和气质,很显然并非一般俗人。再者,林昭明确表示跟随王安石查过案子,身份背景能简单吗?他虽然不想刻意巴结,却也不想因小事得罪人。
何况林昭说的诚恳,盛情难却,不答应似乎也不行。事情本身不过是提个匾额而已,没什么大问题……可后来的事实证明,很多事情都是无心插柳,常常出乎意料。
谁也预料不到,在若干年后,很多人的命运会因这一块匾额发生联系,彼此影响,甚至是改变……
要其点头,林昭心里乐开了花。虽说黄庭坚眼下可能还不出名,但书法造诣应该不差,一块匾额而已,作用没那么大,将来却是物有所值,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佳话呢。
再有一点就是结识黄庭坚的意义,这可是苏门四学士之一啊!虽说眼下的黄庭坚可能还不是苏轼的弟子,但是将来……历史记载应该不会有多大偏差,若是能通过这次关系,认识一代大文豪也是一件美事!作为穿越客,见到牛逼的历史名人难免有些激动,继而有点附庸风雅的小情调。
林昭趁热打铁道:“此处笔墨皆有,还请鲁直兄……嘿嘿!”
“好吧!”既然已经答应,黄庭坚只好勉强答应。
林昭笑呵呵上前道:“兄台,借用一下笔墨!”
一位书生恰好完成一幅画作,以为林昭也志在题字相国寺,当即让出案几与笔墨。将画作挂起与人欣赏,颇为得意!
“鲁直兄,请!”
黄庭坚这才慢悠悠上前,提笔凝神片刻,“江南居”三个大字一气呵成。林昭低头看去,果然是笔走龙蛇,很有气势,比之一般人写得自然要好许多。
之前那位书生见状之后,也是拍手叫好道:“不错,确实好字……只是这‘江南居’作何解释?”
林昭笑道:“在下在相国寺对面,州桥附近新开一家酒楼,名为‘江南居’,不rì就会开业,欢迎诸位前来捧场……”
“开酒楼的?”几个书生原还以为林昭亦是书生,此时一听竟是个商贾,顿时退避三丈。
吗的,又被鄙视了!不就是读过几本破书吗,至于这么装逼,假清高吗?林昭虽然心中愤怒,却面不改sè道:“嗯,是开酒楼的,但不只是酒楼,还会是一个文采飞扬,独树一帜的风雅之地……”
“哦?这年头商贾也开始附庸风雅了?到底是要开酒楼?还是吟风弄月的青楼jì馆啊?”周围几个书生一起大笑,纷纷嘲讽。
林昭冷笑道:“才学,风雅这事,不是拿本书摇头晃脑,那支笔装模作样的写写画画就行了,学问自在心中……”
一书生笑道:“这么说,这位商贾很有才学了?给我们展示一下吧?”
麻痹!老子最TM愤恨这种行为,林昭心中已然怒火升腾!
孟若颖闻讯赶来,远远地便凤目冷冷道:“这位公子的画作虽成,若在题上几句诗文可就堪称完美了,林昭,你帮帮他吧!”
顾月伦适才见小摊上的小马鞭不错,购置回来准备年底带回江宁,送给那未即将出世的弟弟做玩具。此时正拿在手中,悠然走到表哥身边,加油助威!
二女皆容貌姿sè不俗,此时一道走出来更加抢眼,何况是一左一右围在林昭两边。在场的男人心里都有些不平衡了,左拥右抱,艳福不浅啊!
羡慕的同时,嫉妒心也就不由自主地开始作祟,尤其是美女大言不惭让林昭题诗一首。如此有自信?倒是让人饶有兴趣,几个书生顿时兴致勃勃地叫嚷,等着林昭出丑。
林昭瞧了瞧那副画作,画的是繁花似锦,有个女子看着落花满地,伤感垂泪。笔法技巧这些东西林昭不大懂,看起来倒是还凑合,想来到相国寺来献技,必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否则不是自找没趣吗?
这个情况下,若是不答应,驳了孟若颖的面子不说,还会有失尊严。尼玛!大不了老子才“借鉴”一首了!
林昭伸手从顾月伦手中拿过鞭子,在手中把玩敲打着来回走动两三步,笑道:“还请鲁直兄帮忙题个字!”
黄庭坚很是无奈,也罢!送佛送到西,点头答应下来。
林昭随口吟道:“浩荡离愁白rì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chūn泥更护花。”
黄庭坚一边听一边题写,待落笔之后回头一看,不由惊叹!说实话,之前他也不曾高看林昭,可是现在……原来这位林公子如此有才华,王学士赏识他也就不奇怪了,当真是失敬了!
几个书生的脸sè瞬间有些难看了,如此好诗,林昭根本没思考多久。如果看的没错,统共只走了三步,三步而已!昔年才高八斗的曹子建也得七步才可成诗……
尤其是作画的那位,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当真是无地自容啊!适才就是他挑头讽刺的,没想到被人打脸啊,**裸地打脸啊!
适才看不起人家商贾,可是人家这首诗……自己画中是少女伤感花落chūn去,悲观不已。无情物,化作chūn泥更护花两句绝对是经典,意境与心态迥异,如何与人作比?
虽说这首诗与画作并无关联,可是谁会在意这个呢?此刻题在画作之上,无疑就是一种天大的讽刺……那书生涨红了脸,抓起画作就要撕个粉碎!
林昭见状及时阻止道:“唉,别撕,留在那里做个传家宝什么的,将来可是价值连城的!若是撕了,将来后悔的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哦!”说话的同时,心中在嘀咕着,后世谁要家藏一副黄庭坚的作品,吃穿住还用愁吗?真没眼力界!
这话在别人听来则是一种讽刺,那书生却也不好再继续动手撕画,恼羞成怒,就显得太没品味了。
顾月伦则是一脸崇拜地看着表哥,孟若颖只是轻轻一笑,他料定了林昭有这个本事,一点也不意外。
林昭笑道:“好了,今rì多有收获,鲁直兄,我们走吧!且去舍下稍作盘桓,饮杯水酒!”
黄庭坚推辞道:“今rì天sè已晚,就不上门叨扰了,改rì吧!哦,东阳兄,后rì铁塔湖有个诗会,不知有没有兴趣?”
“诗会?”
“饮酒作诗,好不畅快……对了,估计王公子也会到场!”不知为什么,黄庭坚补充了这么一句。
林昭略微迟疑,点头道:“好啊,鲁直兄盛情邀请,在下一定准时前往!”正愁没机会呢,正好!那咱也就附庸风雅一回!
第二十五章 烈酒醇香
诗会?林昭对此并没兴趣,之所以要附庸风雅,是因为别有目的。
在他的计划之中,江南居绝对不只是一家酒楼,他有心将其办成宋朝高级娱乐会所。至于目标市场定位,除了商贾市民之外,便是富贵豪族,士子名流了。
然而宣传如何做呢?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却也需要不少时rì,等待终究不是办法,必须要的广告宣传是有的。在江宁的时候,孟老夫人的寿宴上佛跳墙一炮而红,可惜没用上,就直接来了汴京。佛跳墙再好吃,可如何让汴京的富贵豪商们知道呢?
现在欠缺的就是一个广告宣传的机会,除了在临近的相国寺和州桥一带宣传之外,如何打开高端市场也是个关键。
诗会无疑就是一个好机会,参加之人多是所谓名士,其中有许多世家高官子弟,甚至不乏王孙公子。在文风鼎盛的宋朝,这样的好机会,如何能错过呢?
何况黄庭坚还特意提及王雱,来rì方长,如今在汴京做生意,说不定什时候难免会有些事情,能与未来宰相父子保持联系,总是有利无害的。
所以,这铁塔湖诗会,林昭自然是要去的。当然了,既然是要做广告宣传,自然不能空着手,多少得准备点见面礼才是。
回到酒楼,林昭便将黄庭坚的题字交给高达去制作匾额。
高达疑惑道:“林公子,这字是何人所书?你这么快就找到名家了?”
林昭笑道:“这你就别管了,总之,错不了就是了!”说完直接往后院走去。
高达展开一瞧,“江南居”三个大字神韵兼备,相当的不错,当即也就不再言语。远远听到林昭喊道:“高叔,搬几坛好久到后院厨房……”
“酒水?这又要做什么?”近些rì子,高达已经习惯了这种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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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一天,林昭一直待在厨房里捣鼓,众人都不明所以!
林昭先是找来工匠,制作出一块特别的蒸篦,其孔洞、形状、纹路设计完全不同于平常。仔细看就会发现,整体呈一个左高右低的斜面,纹路之中隐隐有浅浅的凹槽,在最低处接上一根竹管伸到外边,之后再盖上顶部平整的锅盖。
工具完成之后,便在铁锅之中加入不少酒水,文火慢炖。煮酒?不会吧?很多人看在眼里,心中画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随后林昭又命人送来冰块,放置在锅盖顶上,两手一拍就算是完事了。
孟若颖好奇道:“你这是做什么?”
林昭笑道:“好东西,孟小姐且先看着就是了!”
没过多一会,锅内温度上升,酒香四溢,弥漫在整个厨房里,有种让人陶醉的感觉。林昭赶忙叮嘱道:“文火加热即可,注意掌控火候,千万不可大火。”
随后没多久,只见那斜着伸出来的竹管出开始滴滴答答,林昭赶忙用个酒碗接住。滴答滴答,偶然有涓涓细流,碗里的液体也逐渐多了起来。
一股浓烈的酒香味扩散开来,比之前的强烈了不少,醇香的来源正是竹管下的那只酒碗。
孟若颖开始觉得有些神奇,看着倾斜的竹管大为好奇,似乎一切奥秘都来源于此!
林昭笑道:“请孟小姐赏个脸,尝尝在下提纯的新酒!”
“新酒?”孟若颖将信将疑地端起酒碗,轻轻呷了一口,虽只是浅尝辄止,不想却也呛的连声咳嗽,放下酒碗之后,脸sè有些不大自然。
许久才听她悠悠道:“这酒何以如此浓烈?与平rì所饮酒水大相径庭。”
“不是告诉你了吗,这是我提纯过的新酒,自然大不一样了!”林昭笑道:“想想,江南居开业之后,以此酒水迎宾,是不是会很受欢迎呢?”
孟若颖淡淡道:“那些嗜酒了男人应该会很喜欢的,不过惯常小酌几杯的女子怕就有些……”
看着孟若颖微微有些发红的俏脸,林昭笑道:“孟小姐提醒我了,客人们应该按情况,分档次区别对待才是……”
“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烈酒是如何制作的?”孟若颖迟疑着问道。
林昭笑道:“这个可是我的专利,孟小姐想要单独购买还是相互合作呢?”
“财迷!”孟若颖嘀咕一句,说道:“我只是好奇罢了……”
林昭笑道:“那好吧,且让你看看……”说着打开了锅盖,解释道:“其实道理很简单,酒的沸点要不水的沸点低很多,沸点你懂不懂?逐渐加热之后,酒先蒸发上来,我在锅盖上放了冰块,冷却之后落在蒸篦上,然后从这引流管中流出……听懂了没有?”
“呃,差不多吧!”孟若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原理似乎闹清楚一点,可其中那些名词还是一头雾水。嗨,这个林昭,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为何以前一点都没看出来呢?不过多弄出点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是好事,其中蕴含的商机着实不少……
林昭说道:“那就好,赶紧找地方,找人手,建个作坊吧!用这高纯度酒jīng与普通酒水加以调和,绝对供不应求……”
说起来也遗憾,只能先将就这提纯黄酒,至于白酒……酿造的工艺技术不是很清楚,现在想要弄出来还是有难度的。此事只好暂时搁置,以后有机会再另外做尝试。
“好!”赚钱的事情,孟若颖自然不推辞,当即答应下来,随即便出去找高达商量。
“说了半天,我自己还没尝一口呢!”林昭端起酒碗,赫然发现酒碗边沿上浅浅的一层红唇印,轻轻笑道:“这算是间接接吻吗?嘿嘿!”咳咳咳……心中想入非非,烈酒入口一不小心,顿时呛的喉管火辣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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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时期,汴京的水系发达程度绝对是后世无法比拟的。
汴京四渠穿城而过,方便漕运的同时,也沟通了城内外不少的湖泊。城内的龙亭湖,铁塔湖,城西金明池,都是风景绝佳的好去处。
有湖水,自然也就有风景,水榭楼台,杨柳依依,这几处地方无疑成为游人经常光顾之地。尤其是士子文人,前来观景游湖,轻舟荡漾,吟诗作赋,显得更有情调。
几个太学生与爱好诗文的朋友便相约铁塔湖,黄庭坚与王雱皆在邀请之列。本来黄庭坚本来有些尴尬,出席诗会的大部分都是官员或者世家子弟,不大熟稔。自己一个人前往,难免有些感觉怪怪的!
恰好在相国寺遇到了林昭,与王雱有幸交情,若是一道前往,融进对方的圈子也就容易多了。至于林昭的身份,虽非进士,但凭着昨rì一首诗绝对算是才子,何况与王雱熟识,冒昧参加也问题不大。
这rì早上,黄庭坚早早来到江南居门口,邀约林昭一道前往。
林昭也已做好准备,两个小厮提着几只小酒坛子,已然等候在门口。见黄庭坚前来,两人一道前往,联袂往铁塔湖而去……
第二十六章 衙内联谊会
五月的汴京天气炎热,临水的地方无疑最为凉爽,成为绝佳的避暑胜地。
铁塔湖边凉风习习,水波荡漾,湿润清爽。远处水鸟飞翔,轻舟荡漾,湖边的杨柳随风飘动,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构成一幅绝好的夏rì清凉画卷。
湖边的一处凉亭里,几位书生拱手相互致意,爽朗的笑声不断。言行之间虽然守礼,但也不是年轻人的活力,显然都是前来参加诗会士子书生。
或者站在栏边临湖观景,或者三五成群谈论诗书,偶尔八卦一下汴京城中的新闻……
“王学士那本《本朝百年无事札子》直言不讳,道出我朝百年弊政之所在……”
“官家有意做大有为之君,对王学士非常欣赏,朝中亦有传言,官家有意用王学士改革变法……”
“如此说来,王学士宣麻拜相大有可能呀,那王公子……”
“今rì王雱公子回来,据说还有好几位世家子弟一道前来,可是结交的好机会啊!”
“不错,还有几位科场新锐,名门高徒。看,那就不是一个吗?”
不知谁提醒了一句,几人回过头来,瞧见黄庭坚与一个年轻人一到从走廊过来。
“姓黄怎地好运气那么好?不过才任县尉一年,便被提举四京学官,真是……”也正是因此,黄庭坚才作为科场新锐,有幸本邀请参加这等高级的诗会。
“鲁直兄来了,这位是?”前面一人打个招呼,打量着黄庭坚身边的年轻人轻声问道。
“在下姓林,单名一个昭字!”林昭向来主动,直接开口自我介绍。
黄庭坚这才介绍道:“林昭,林东阳,在下的朋友!”带个朋友前来虽然突兀,却也无伤大雅。
“原来是林公子,幸会、幸会!”
“客气、客气!”古代人的繁文缛节真是不少啊,穿越客也不能免俗啊!
“我说鲁直兄,今rì乃是才俊齐集,高雅诗会,何以将个俗人带来呢?”一个面目可憎的家伙从后面冒出来,赫然正是前rì相国寺出现过的季云。
“俗人?”众人不约而同上下打量着林昭,一身绸缎袍服,看起来也是仪表堂堂,身上也流露出几分儒雅气息,何以就是俗人呢?
林昭面不改sè道“原来是季云兄,怎么?有什么意见吗?”
众人一看便心中有数,两人之间这火药味挺浓啊!那黄庭坚夹在中间到底是个什么角sè?
黄庭坚颇为无奈,急忙圆场道:“东阳兄虽一介布衣,也有几分诗文才学,今rì前来见识一下诸君的风采!”
一句话说的众人倒很是受用,那季云却不答应了,冷笑道:“诗文才学是嘴上说说就有的?殊不知这世间多少沽名钓誉之辈!”
“季云兄,你可能有所不知……”黄庭坚刚一开口,却被林昭打断道:“鲁直兄莫急!”转而对季云道:“你待如何?”
季云笑道:“当众吟诗一首,让我们见识见识足下高才!”他已然认定,一个布衣,连秀才、举人都考不上的家伙,能有什么才学?
林昭当即道:“既如此,那就请季云兄指教了。”说着举目四望,吟道:“花开红树乱莺啼,草长平湖白鹭飞。风rì晴和人意好,云阳棹歌泛轻舟。”
此时湖边确实是绿树红花,远处的湖面上水鸟飞翔,风轻云淡阳光正好,湖面上几艘舟船游荡,隐隐传来歌声。林昭这首诗虽算不上太好,却也是应时应景。
季云却道:“平平淡淡,我还道有何等才学呢?”
黄庭坚很看不惯这种行为,当即道:“各位可能有所不知,前rì东阳兄在相国寺的一首诗作才称之为上佳!”
“哦?吟来听听!”众人颇感兴趣。
黄庭坚当即道:“浩荡离愁白rì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chūn泥更护花!”
“此诗乃是林兄所作?”当即有一个书生惊讶地询问。
“不错!”
“听闻前rì相国寺有人三步成诗,得出如此佳作,适才我们还谈及此诗,意境与内涵都堪称经典,佩服之至啊!”
有人笑道:“坊间都还称赞林兄,三步成诗,比那才高八斗的曹子建还厉害!”
陡然间,众人的态度迅速转变。不管怎么说,读书人对才子的敬仰始终都不曾改变。林昭则是全然没想到,不经意间,自己竟然小有名气了。
季云的脸sè瞬间变的很难看,那rì他走得早,并不知后来发生的事情。哪知道林昭会有这样好的诗作,脸sè顿时很难看。
恰在此时,有人喊道:“诸位公子到了。”
众人回头见几位衣冠博带的士子联袂而来,气势不凡。林昭敲得清楚,中间一人赫然是王安石之子王雱,王元泽。
只听有人小声嘀咕道:“左边那位是王学士之子王雱,那位是开封府……那位是曹家……”
林昭听完之后感慨不已,今rì哪里是寻常诗会,分明是大宋高官子弟的联谊会嘛!
除了王雱,还有几人身份分别太皇太后曹氏的侄孙曹建;后周柴氏后裔柴若讷;大宋名相文彦博之子文及甫;二程高足邢恕;翰林学士,开封知府王圭四子王中岏。
最后一人赫然是余杭郡王赵宗咏次子赵仲山,提及他的身份,林昭立即想起了当rì淮水山阳湾那惊险的一幕,眼中愤怒一闪而过。
众人赶忙与之见面,黄庭坚与林昭两人竟被挤到了后面,根本没机会上前。面前都是大宋高官子弟,世家名流子弟,与之结交无疑受益匪浅,自然是争相拍马屁。
几位衙内似乎都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拱手应答,待气氛不那么热烈之后,曹健问道:“适才听到有人吟诗,‘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chūn泥更护花’,好诗啊!不知是何人所作!”
众人急忙四处张望,散开之后,所有的目光自然而然,全都聚集到了林昭与黄庭坚身上。
待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王雱眉目一动,讶然道:“林昭,你何时到汴京的?”
咦?众书生都不免惊讶,原来这林东阳与王雱公子熟识啊,难怪黄庭坚带此人前来,看看人家这马屁拍的才叫到位……
至于季云,脸sè顿时有不自然了。他嫉妒王雱,甚至敢于偶尔在背后说三道四,但是骨子里还是很畏惧的。此时更多安心林昭背后告密,可是会死的很惨。实际上,林昭至始至终不曾将其放在眼里,上前对王雱道:“不过十rì左右,大人与公子可都还好?”
因为林昭的参与,孟若谷被杀一案迅速破获,王安石得以结案,及时进京面圣。最近父亲王安石最近受官家重用,赞赏,都是建立江宁早rì破案的基础上,因而心中对林昭也是颇为感激的。
“家父一切都好,至于我……你看着呢!”王雱笑道:“你来汴京所为何事?如今与孟家……?”
林昭笑道:“来汴京打理生意,现在与孟小姐是合伙人!”
“哦!”王雱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他很清楚林昭是有本事的人,绝对不会长时间屈居在小小孟家,所谓潜龙在渊,将来定会一飞冲。
这不,刚刚来汴京,经典诗篇已经在士林之中传开了。竟然还与同年进士黄庭坚结交,来参加这等青年才俊,高官衙内齐聚的联谊诗会,不简单啊!
第二十七章 王孙公子有矛盾
在宋朝,写诗送于高官名士求鉴赏,是一种寻求出名和升官的敲门砖。仁宗年间,范仲淹出知杭州,不少士子官员,都希望谋得“范先生亲传弟子”的名声,纷纷献诗。其中一个叫苏麟的学子,因为一句“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chūn”得到范仲淹赞赏,继而推荐,仕途顺利,步步高升,传为一段佳话。
正是因此,写诗作赋在宋朝便不只是抒发感情,附庸风雅,也是一条入仕升官的重要方式。发展到一定程度,便出现了各种诗会,名义上是以诗会友,实际上则是希望出名,尤其是有高官名士参加之时,更加要卖力。
今rì铁塔湖的诗会,也有这样的xìng质,参加者不乏才子,尤其有许多还是当朝大臣的子弟。绝对算是溜须拍马,求出名的好机会啊!
只是诸多书生尚未有机会表现,便被布衣出身的林昭抢尽了风头。没办法人家的文采摆在那里,何况与王公子熟识,人比人气死人啊!
林昭本来是将趁此机会,在高端市场作推销的,不想还没开口,却因为一首诗成为今rì诗会的主角,自然就被高看了几分。当然了,也正是因此,在表面上林昭暂时融入了这个公子、名士为主的圈子。
随后的剧情便和预料的一样,众人登上一艘游船,游湖观景,饮酒作诗。林昭急忙将几坛酒送上,笑道:“在下今rì前来之时,随身带了几坛水酒,请大家尝尝!过几rì在下酒楼开业,还请诸位赏光。”
王雱笑道:“东阳开酒楼是一定要去的,别的不说,单是令表妹的那道佛跳墙,当初可是馋遍了江宁城啊!”
“佛跳墙?”众人颇为好奇。
“一道美味佳肴,人家极品!”
林昭笑道:“到时候各位前往,一定不会让诸位失望的!”
“我怎么觉得东阳这是在拉客呢?”曹建为人豪爽,笑道:“先不说美味佳肴,这酒的味道确实不错!”只见侍女打开酒坛,正装壶奉上,酒香却已经飘散出来。
“什么酒啊?难不成比此间备好的蒲中酒更香醇?”王中岏表情冷峻,今rì的酒水命人准备的,故而颇为不屑。
蒲中便是后世的山西蒲州,当地酿酒从北周时期便名扬天下,隋唐时期亦经久不衰,到宋朝更是大行于世,乃当世名酒。
林昭不知就里,淡淡笑道:“王公子尝尝!”
浓烈的酒香迅速在船上弥漫看来,众人都不约都为之一动,曹建是好酒之人,当即端起品尝。随即赞不绝口道:“嗯,好酒,好酒啊……够味!”紧接着连续几杯,自得意满。
不愧为名将曹彬的子孙,看着虽也斯文,骨子里有股豪爽。果然是虎爷无犬孙,大有将门风范。
其余人将信将疑地举杯品酌,不想酒醇烈程度超乎想象,有几个酒量差当即被呛的连声咳嗽。余杭郡王次子,富水侯赵仲山赫然是其中之一,被好一通嘲讽。
小侯爷当即愤愤道:“什么玩意,怎么这味道……”
曹建笑道:“仔细品起来,与蒲中酒味道差不多,却更为醇烈,嘿嘿,甚至快赶上内中酒了。”
赵仲山却鄙夷道:“就这味道,能和内中酒相比?真是可笑!”内中即皇宫,小猴爷天潢贵胄的优越感立即浮现,鄙视众人绝少有机会饮用宫廷御酒。
曹建道:“我家的酒水乃是太皇太后钦赐,你所饮的又是哪门子内中酒?你父不过是个郡王,所赐酒水相比好不到哪去……今rì有此佳酿,该好好珍惜才是,何以挑三拣四?”
“曹兄怕是醉了,怎么没喝几杯就醉了?”赵仲山的脸sè顿时有些不自然了,这话可是刺激到了他们全家的神经痛处。
众所周知,仁宗无子,过继濮王赵允让十三子宗实立为太子,继承大统,是为英宗。宋英宗登基之后,除了搞出个“濮议”为生父争名分外,对一众亲兄弟也相当不错,赵允让二十二个儿子,大多都封了亲王。
可惜老四赵宗咏却只是个郡王,不免低人一等,无形中也成为宗室权贵的笑柄。曹建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提及此事,赵仲山顿时涨红了脸,几乎要当场暴走。
众人发觉节奏似乎有些不对,文及甫急忙劝阻道:“仲山勿怪,立成是酒后失言罢了!”立成是曹建的表字,同时急忙对曹建打个眼sè。
曹建这才笑道:“仲山啊,我向来有啥说啥,口无遮拦,勿怪勿怪!”
林昭听在耳中,心中却笑,听起来怎么都不像道歉啊!也好,有人恶心一下赵仲山,也算是出口恶气!同时也看得分明,这个曹建绝对不似表面看起来那样没心没肺,不简单啦!
赵仲山心里还是不对味,奈何众人劝阻,何况曹建也象征xìng地道歉了,虽说听起来还是那么不爽,可又有什么办法了。
没错,他老子是皇帝的亲伯父,可惜却不受待见。人家曹家后面是皇帝的老祖母,太皇太后曹氏,又是大宋朝数一数二的军方名门。龙子皇孙又能如何,很多时候宗室连个外戚都不如。
也正是从此刻起,赵仲山算是恨上了曹建,同时连带上了献酒的林昭。若非这劳什子烈酒,何以让我出丑?殊不知两个仇人早已对他不爽多时,就此结下一段仇怨!
一场小风波过去,众人继续说笑,气氛不可避免地受到了那么一点影响。好在众人都是能言善辩之人,各种谈天说地才缓和了气氛。
有几人也应景作诗,可惜意境与林昭那首差的不是一点,以至于主题从吟诗论道,改变为吟风弄月。不是提及某家某才子与某家小姐暗通款曲,便是青楼某行首sè艺双绝,亦或者哪位大员又有风流韵事……
林昭听着,心中也觉好笑,原来古代的衙内们也这么八卦,生活也很空虚浮躁啊!说着说着,不是是谁道:“若讷兄,听闻令妹敏言小姐才貌双全,乃是汴京第一美人啊,可惜都没机会一睹芳容……”
“第一美人?”众人都是眼前一亮,林昭却注意到邢恕的脸sè有些不大自然,也难怪二程的弟子嘛,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说的不错。与此同时,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柴若讷的脸上。
柴若讷,没错!正是后周世宗柴荣的后裔。赵大还算仗义,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之后,对前朝柴氏族人并未赶尽杀绝,甚至还加以厚待。但毕竟有前朝皇族这样一个敏感的身份,因此柴若讷一直表现的很低调。可偏生就低调不了,谁让他有个国sè天香的妹妹呢!
这位柴小姐年方十五,三月间两宫太后迁居,命妇觐见的赐宴上,柴敏言随母出席,惊艳四方。不过有幸一睹真容的都是王侯公卿的夫人们,有人便动了心思准备上门提亲。
柴家却以女儿年幼,又有祖母去世守孝之故,暂不论婚事。私下里却有传言,说这位柴小姐才貌卓绝,心高气傲,选婿的标准也就严格的多。总而言之,柴敏言的芳名算是在汴京传开了,已然坐拥汴京第一美人的称号。
柴若讷道:“小妹之名是诸位谬赞,误传罢了……嘿!”
“若讷兄谦虚了……”
好在邢恕实在看不惯,打断道:“诸位唐突了吧!”
众人喝酒之后略微有点兴奋,略微清醒,也觉有些失礼,纷纷改谈其他。林昭心里却猜想着,这位柴小姐到底到底美貌道何种程度?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众人继而聊起了仕途功名,黄庭坚自然被众人大家赞赏。随后不知怎地,话题又回到林昭身上。
王中岏笑问道:“东阳如此才学,为何不曾考取功名呢?”
林昭淡淡道:“在下不善仕途经济之学,志不在此,故而未曾涉足科场……”
“那现下做何营生呢?”王中岏不紧不慢地问道:“经商?经营酒楼?”王中岏脸sè一沉,流露出鄙夷神sè。
不待林昭说话,王中岏转而对王雱道:“元泽兄,你真是交友广泛啊!”
话中意味谁人听不出来,两位王公子原也不和。问题主要还是在王中岏身上,其父王圭是翰林侍读学士,比之王安石的侍讲学士层次要高一点,更为重要的是还兼任着开封府尹,是江宁知府所不能比的。可实际上,官家偏偏就更加信任、青睐王安石,连带着其子王雱的身份地位也水涨船高。
汴京城里提起王公子,大家首先就会想到王雱,至于他王中岏兄弟根本不曾被人提及,受到的待遇也是有差别的。今rì诗会,准备个酒水还被林昭抢了风头,王中岏这心里一直都不是滋味,甚至是有种嫉妒和恼怒。
喝闷酒容易醉,何况还是林昭提纯过的烈酒,王中岏没个度,故而多饮了不少。酒jīng上脑,有些话便脱口而出。
王雱虽然恃才傲物,但是肚量还是比王中岏大上许多,只是一笑了之。他在好奇林昭会作何反应?如同上次大骂朱学礼那般慷慨激昂?
事实证明,经历使人成熟,林昭听到之后虽然愤怒,却并未爆发。毕竟今rì这等场合,太过冒昧总是不好的,会显得自己没品味。况且王中岏的老爹还是开封府尹,地方官的衙内还是不要得罪的好。再者,当事人王雱自己都没表态,怎可强出头。唯有笑道:“人各有志罢了,经商或不及身居庙堂,功在社稷,却也是造福百姓,有益国家……”
好好的诗会,因为赵仲山和王中岏,气氛变得有些不和谐了。众人见状,深恐最后闹的不欢而散,便开船靠岸,草草结束。
王中岏已经呼呼大睡,丑态百出,被家奴付搀扶着离开,赵仲山的表情也很难看。曹建不则忘笑道:“东阳兄,你酒楼开业时,我定前去捧场,到时候可要多准备点美酒哦!”
“一定一定!”林昭看着众人的背景,心中一叹:原来这些王孙公子之间也是各有矛盾,兴许还积怨已深呢?
林昭正准备与黄庭坚一道离去,却被王雱叫住了!
第二十八章 背后的争斗
“东阳留步!”王雱在身后呼喊,黄庭坚见状识趣地先行离去。
林昭拱手道:“王公子,今rì给你惹麻烦了!”毕竟王中岏的醉话是因自己而起的,林昭略有歉意!
王雱摇头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随他去吧,别往心里去!”听起来,似乎浑不在意,或许是根本不把王中岏,甚至是其父王圭放在眼里。
“我不介意!”林昭向来乐观开朗。
“其实……”王雱略微迟疑道:“东阳,其实以你的才学,科场得意并不难,仕途上面也能……你考虑考虑!”
入仕为官,林昭有此想法,却对科举考试无爱,也不知可否另辟蹊径?当即点头道:“好的,我会考虑的!”
“上次在江宁,若非有你,家父也无法及早入京,只是……”王雱忍不住轻声叹息。
林昭微笑道:“万事开头难,公子当开导老大人莫要急于一时!”
“你有关注朝政?”王雱狐疑地看了一眼林昭,颇为惊讶。
林昭笑道:“公子不必惊讶,近几rì老大人的那篇札子广为人谈论,我有所耳闻也不奇怪。”
黄庭坚!王雱猜想林昭的消息八成由此而来。
“国朝弊政积累百年,冗官冗兵,积贫积弱,老大人锐意改革是好事。只是有道是病去如抽丝,是急不来的!”林昭分析道:“见微知著,从些许微末观念,细小的习惯,就看得出很多人的保守与固执。
官家虽然有意变革,却也不可cāo之过急,还是徐徐图之的好……可以用在一些细微之处加以试探,看看反弹……反应有多大,心中有数之后再着手进行!”
王雱眼中顿时异彩连连,的确没有看错,这个林昭确实不简单。若是能够入仕,绝对会是父亲的好帮手。点头道:“东阳言之有理,我会转告家父的!”
林昭对于王安石变法了解的并不是很清楚,知道其初衷是好的,但是执行过程中似乎出了问题,或许是cāo之过急的缘故吧!现在略微提醒,希望有些帮助,只是不知拗相公能否听得进去。
“酒楼开业之时,我定邀一众友人前往捧场!”王雱自然是要支持的。
林昭笑道:“公子赏光自然最好不过,保准不会让诸位失望,我的酒楼必定不同寻常。”
“这一点,我完全相信!”王雱深深感觉,林昭身上有太多潜质可以挖掘。
两人说笑着准备离去,却见一人仍旧站在湖边,定睛一看,正是柴若讷。两人好奇之下走过去问道:“若讷兄,何以停留湖边呢?”
柴若讷笑道:“非也,在下本打算离开的。小妹今rì与闺中好友在对岸游玩,恰好有船只,让我在此处等候,走水路一道离开。”
“原来如此!”
两人抬头,瞧见一艘轻舟小船是驶过来,已经离岸不远。林昭看着那船舱,那传说中的汴京第一美女柴小姐就在这艘船上?湖风吹过,舱口的帘子吹起。某一刹那,林昭看见一个紫衫女子,如同谪落凡间的仙子一般,踏波而来。至于容貌,虽只是惊鸿一瞥,甚至记不清五官,但高雅柔美和那一抹嫣然笑容却深深印刻在脑海之中。
不愧是第一美女,实至名归啊,林昭不由自主地有些看呆了。他并未注意到,身后的王雱是同样的表情,眼神之中还隐隐流露出迷恋……
轻舟靠岸,柴小姐似乎察觉岸上有其他男子,便不再露面。柴若讷告辞登船而去,留下两个青年才俊怅然若失,目送轻舟远去。林昭心中暗咐,也不知那柴小姐是否隔帘观望,回眸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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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宁元年四月起,天气炎热少雨,皇帝命宰臣祈雨也收效甚微,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定的旱情。五月,为防止受灾流民向盗匪发展,大宋朝启用了一贯常用手法,募饥民为厢军。加上些许赈灾事宜,尚书左仆shè、检校司徒兼中书令文彦博大人有点忙。
这rì黄昏回到家中,数rì不曾得见的六子文及甫前来问安:“父亲大人安好!近rì朝政繁忙,父亲大人多保重身体。”
“嗯!已然习惯了,没什么,有你这份孝心,为父为满足了!”一位头发已经白了大半,面相打扮儒雅,隐约之间却带着一股捉摸不定的气场;尤其是一双眼睛,看似温和,平易近人,内里却jīng明而深沉,气势夺人,他便是历经仁宗、英宗直至今rì的三朝元老,官居宰辅之位的文彦博。
“不能为父亲大人分担丝毫,儿有愧!”
文彦博笑道:“你呀,好好学学习吧,过几年兴许可以……对了,听说前几rì你去参加诗会了?”
“是的,前几rì在铁塔湖以诗会友!”文及甫如实回答。
“哦,可有好的诗作?或是有趣的事情讲给为父听听!”
文及甫思索着,难道是诗会上的事情已经外传,入了父亲之耳?当即如实将诗会上的种种讲了出来。
“有趣,几个小崽子都不安分啊!”文彦博听的好笑,不由感叹一句。
文及甫道:“年轻人沉不住气,言语争斗,酒后失礼,让父亲大人见笑了。”
“你真以为只是言语争斗,酒后失礼?”文彦博意味深长地问道。
文及甫心中一动,躬身道:“兴许背后还有……”
“说说你的看法……”文彦博似乎有意考校儿子。
文及甫沉吟道:“似乎和两位王学士之间的争斗有关……内里情况还请父亲大人示下。”
“没错!”文彦博还算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如今王圭与王安石皆为翰林伴君前,将来都可能要入两府为相,可谁先谁后?谁上谁下?权柄大小都有差别……”
“坊间传言,官家有意重用王安石,莫非果真如此?”文及甫试探着问道。
文彦博点头道:“倒也不是空穴来风,官家近rì已经开始询问臣子意见了,不过韩(琦)相公似乎不赞成。”
“有传言说,昔年在扬州,韩相公与王学士有过误会,会不会因此?”文及甫暗自揣测着。
文彦博笑道:“不会,若是韩琦的格局这么小,怎能为宰辅十余载?何况吴奎与唐介两位参知政事(副宰相)也都不赞同。”
“那父亲您呢?”文及甫冒昧地询问,
文彦博表情微微一滞,旋即又似乎很满意,当着儿子的面也不需要遮遮掩掩,说道:“为父也不是很赞同,王安石太过执拗,让他为相怕是会出乱子……”
“可王学士直言弊政,锐意改革,这该是好事啊!”文及甫表达了自己的不同意见。
“国朝弊政众所周知,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改革哪里那么容易?昔年为父也随范文正公一道参与过庆历新政,可是结果呢?”文彦博轻轻摇头道:“很多事情盘根错节,皆非一次改革能奏效的。若是cāo之过急,只怕会反受其害,尤其是王安石这等执拗之人主持,情况可能会更加恶劣……”
文彦博停顿片刻,续道:“不过……拗学士今rì似乎转了xìng子,试探起众人来?”
“试探?”
“说来也好笑,这几rì朝中争论的主题竟是‘坐与站’。王安石乃是翰林侍讲学士,突然上书请求改变常例,坐着为官家与重臣讲经史。”看着儿子迷惘的神sè,文彦博续道:“不要以为这只是个礼仪问题,实际上他是想要试探众人对革新的态度,只可惜吃力不讨好啊,一片反对之声……”
文及甫猛然发现,自己太稚嫩了,看到的都只是表象,没想到小事背后还有如此复杂。随即又问道:“父亲,那曹建对赵仲山也是有……?”
“嗯!”文彦博动了心思,今rì好好指点儿子一番,说道:“曹建是谁?曹傅之孙,太皇太后的侄孙,赵仲山呢?是濮王之孙,两人年纪都不小了,何以会无故失礼呢?先帝(宋英宗)开‘濮议’,虽为濮王争了个名分,却与嗣母曹太后闹得不愉快,之后还一直冷落这曹家人,厚待濮王诸子。
先帝驾崩,当今官家登基,依旧没有发生太大变化,太皇太后(曹氏)心里能快活吗?曹家是将门出身,骨子里是有血xìng的,曹建又年轻气盛,表达一下不满也在情理之中。唉,仁宗皇帝无子,以至于闹出这些许的麻烦来……民间过继尚有矛盾,何况是天家呢?”
文及甫暗暗心惊,现在他才彻头彻尾地明白,原来几个衙内之间看似酒醉无礼,言语争斗,实际上却都大不简单。宰相之争,帝后之争,这背后竟是是天大的争斗,简直不可想象。
文彦博谆谆告诫道:“所以平rì里言行需谨慎,最为重要的是要仔细看,用心想,好好揣摩。你天资聪颖,又勤恳好学,为父很好看你。”
“父亲大人教诲,儿铭记在心!”文及甫多少有些受宠若惊,旋即又问道:“父亲,那林东阳的酒楼开业,我去还是不去呢?”
“林东阳?”文彦博微微笑道:“听你所诵诗句,此人似乎颇有才学!那黄庭坚为父有留意,两人既然交好,可见这林东阳虽一介布衣,却也不同寻常。”
“确有些才学。”文及甫又迟疑道:“只是此人似乎……与王元泽交情深厚!”
文彦博人老成jīng,一眼便看穿儿子所虑,摇头道:“你是你,为父是为父,不必多心。既然人家诚挚邀请,你还喝了人家的美酒,去道贺捧场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