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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尹三问     宋王txt下载     宋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九章 开业迎客

    江南居定在六月初六开业,取六六大顺吉祥之意。

    经过一个月的修改装饰,江南居上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厨师、伙计到侍女也都脱胎换骨,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总而言之,江南居里里外外万象更新,一个个信心十足,为开业做好了万全准备。

    从五月下旬开始,各种各样的宣传已然展开,相国寺与汴河州桥一代是必然的,传单如同雪片一样发了出去。多亏了准备的早,雕版印刷及时赶上,否则可就误了大事。正是因此,林昭便十分关心,那位毕昇先生不知现在何处?华夏第四大发明到底诞生了没有?这可是造福千年,流芳百世的大事啊,什么时候好好了解一下。

    当然了,这个时代识文断字的毕竟只是少数人。为此林昭特意编好了各中童谣与顺口溜,请了孩童与乞儿闲汉们帮忙传唱。还别说,效果着实好,很快便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加之江南居酒楼所在地段上佳,位置显眼,引起的关注度自然很高,尤其是其神秘与传奇更是让人好奇。城中的各种疯传已经极大地挑动了人们的好奇心,纷纷动了心思想要一睹为快,引起颇为轰动的反响。

    略微夸张点说,汴京城里差不多有一半的人都知道,相国寺附近,汴河之畔州桥侧有一家独特的“江南居”酒楼即将开业。

    随后又有消息,江南居开业当rì大酬宾,菜肴酒水全都半价。同时还设立了抽奖环节,只要前来江南居用餐,便能参加一次抽奖互动。一等奖五千贯的数目着实让人惊叹,却也受到了不少质疑。江南居掌柜高达出面再三保证,抽奖绝对真实公平之后,质疑声也逐渐压下去,慕名而来的人自然也就更多了。

    一系列的消息传开之后,使得江南居的知名度更上一个台阶。虽然尚未开业,门口已经时常有人聚集观看,人气高涨,知名度也迅速上窜了好几十个台阶。

    孟若颖站在楼上的窗口,看着远处人头攒动,笑道:“看来你还真有两下子!”

    林昭笑道:“我低估了大宋人民八卦猎奇的心里,孟小姐却也低估了我的能耐,这效果可是超乎我的想象啊!”

    “表哥,这样就有用吗?”顾月伦对此还有点疑虑。

    “当然了!”林昭点头道:“对表哥我没信心吗?放心好了,你的任务就是当好汴京……不,是大宋最美厨娘!”

    “嗯,我已经准备好了,只是那佛跳墙要准备多少呢?”顾月伦轻声问道,佛跳墙需要jīng心配制,细火慢炖,大量制作有些难度。

    林昭思索片刻道:“前五rì准备十分,之后除了逢年过节,一律一天一份。”

    身旁的高达听到之后,立即反驳道:“林公子,顾小姐那道佛跳墙乃是人间极品,何以只做一份呢?送上门的钱还不要吗?”

    林昭笑道:“所谓物以稀为贵,要是任何人花钱都能吃到佛跳墙,那这道菜除了美味,也就没什么特别之处了,久而久之也就淡了。我们是要道菜成为我们绝对的招牌菜,五rì之内食用过的人毕竟会赞赏,宣传,佛跳墙将会保持其神秘xìng和强大的吸引力……继而每rì限量一份,拍卖制……要让品尝佛跳墙成为一种荣幸,一种骄傲的资本和档次的象征。要让汴京的富贵商贾争着抢着点每rì唯一的美味佳肴,此时佛跳墙将不再只是一道菜,而是一个宝贝金疙瘩……”

    孟若颖道:“确有道理,月伦妹子也不至于太劳累。只是单以钱财论会不会很俗?毕竟顾客之中除了富商,还有达官贵人,名流士子,如此会不会为人所诟病?毕竟我们的格调比较高雅……”

    林昭点头道:“孟小姐的担忧不无道理,所以我们也要为文人雅士准备个途径……名家高才之士只要在店中留下墨宝丹青,青年才俊只要能作出jīng品诗文都可有幸品尝,如此各方面都会周全。时rì久了,店中的文化气息将会更浓厚,尤其是名家的丹青墨宝,诗词文赋都将是无价之宝。”

    高达却叫苦道:“林公子想的倒是不错,只是能省的是不是也……首rì的优惠是否太多了?还有那五千贯的奖金,可都是一大笔钱啊,这不是浪费嘛!这几rì被逼问的紧,现在想作假已然不能了。还有,这几rì在城中找各类伙计宣传,找乞儿孩童唱民谣也花费不少……”

    “我说高叔啊,现在算是明白了,好好的酒楼怎么会被你经营的门可罗雀!”林昭笑道:“放心,投出去的钱一定会收回来。有了知名度就会有人气,有了人气就会有顾客,我们也就会有大把的钱可赚,你就等着数钱到手软吧!”

    “呃……这……”

    林昭笑道:“别这么一毛不拔,孟小姐都没说什,你也就不要心疼了。记住,抽奖的事情一定不可造假,信誉第一,不可砸了我们自己的招牌,那五千贯绝对花的值……我让你去几位汴京名jì,歌舞伎什么的你去了没?”

    “去了,当红的行首是轻易请不动的,嗓音甜美的红香玉已经答应了,只是要价一千贯……”说话间高达总是显得很肉痛的样子,简直以古代版的葛朗台,可问题是钱还都不是他自己的,这厮到底什么心理啊!

    “才一千贯?这么便宜……那你去给我多请两位……”林昭的回答让高达几乎要吐血,才一千贯……你还嫌花的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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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初六,一早早运气就格外的好,烈rì炎炎许久的天气奇迹般地变成了多云转yīn,不再那么炎热,汴河上还时不时出来清凉的河风。凉爽的天气使得更多人愿意外出看热闹,因而有更多人涌来参加江南居的开业盛会。

    一大早,帷幕遮住许多的江南居迎宾楼总算是面世了。没有复杂的雕梁画栋,而是颇有几分江南水乡气息,水墨画般的牌楼。看似简单,表面全都铺的从汝南大理石,简约而不失品位。上面的图案与灯饰设计都极为细腻jīng巧,与远处的相国寺,汴河,州桥,以及远处错落有致的房舍形成一个完美的整体,偏生又恰好成这一代的核心,那样的引人注目。

    迎宾楼前也搭起了高高的舞台,已经有歌女翩翩起舞,杂耍也已准备就绪,据说稍晚些时候还有汴京的几位当红歌姬登台表演。

    另一侧则是一个抽奖处,包裹着红绸布的箱子已经放置到位,就餐出来的客人们将可抽奖一次,谁能抱走五千贯大奖让人拭目以待!

    林昭与孟若颖,以及高达都是一身上好绸衫出现在门口,迎接宾客。与孟氏相熟的商家,以及至交好友早早地便送上贺仪……孟若颖一一答谢,林昭则不停地向门口张望,就目前的人分量还不是很足。直到瞧见几个熟悉的身影,一颗悬着的心才总算放下……

    这等火爆场面也引起了一些不良之徒的注意,汴京的城的地痞流氓们准备趁机敲,弄点油水。正准备有出手的时候,却见到一众年轻公子联袂而来,司仪那边唱诺道:“王雱公子……曹建公子……柴若讷公子恭贺江南居开业新禧!”

    呃……一帮**在汴京也不是白混的,一众高官子弟的名讳都是知道的,见此情景,自然不敢掠衙内虎须,当即悄然撤走……

    州桥之上有个年轻人远远瞧见这场面,冷冷道:“不就是开业嘛,至于这等张扬招摇吗?”

    “是啊,谁让人家后面有王元泽和曹立成撑腰呢!”

    “他们未免也太得意了……”两人赫然正是当rì铁塔湖诗会上,颜面大失的王中岏与赵仲山。

    “又有什么办法呢?”赵仲山是个聪明人,有时候用激将法,借刀杀人乃是一条妙计。

    果然,王中岏冷哼道:“他二人又有何惧?他rì我定要他好看!”

    赵仲山听着十分顺耳,远远却瞧见文及甫带着礼物进了江南居的大门。文彦博的儿子与王安石之子一同前来道贺?敏感的赵仲山立即从中嗅出了几分不同寻常。

    如此一来,单单将一个王中岏推到前面,怕是有些单薄,难以成事。当然了,最好还是找一尊大靠山……赵仲山浮想联翩,心中隐约浮现出一个人影来……

第三十章 生意兴隆

    “真有两下子,这几位可都是朝中大员子弟,竟都被你请来了!”孟若颖有些惊喜。

    林昭笑道:“那是自然,谁让我才学出众,赢得诸位才子高朋青睐呢?”

    “哼!不就是作了一首诗嘛!别人奉承几句,就真以为自己能比肩才高八斗的曹子建?”孟若颖嘟着小嘴,与林昭打趣已然是常态化。

    “看来孟小姐还是看不起我啊……先不说了,招呼客人!”林昭全然不知有人在暗中算计自己,正惊喜几位衙内的到来。

    王雱是肯定会来的,依着曹建的xìng格,也是说到做到。倒是文及甫有些出乎意料,文相公之子赏光道贺,实在难能可贵。

    林昭惊喜的同时,王雱也在心中暗自思量,若是平常与文及甫一道出游没什么。但是今rì,明知道林昭与自家有密切关系之后依旧如此,这背后会不会……到底是文及甫自作主张?还是文相公点头的呢?

    非寻常之人,一举一动绝不那么简单。尤其是他们几个公子哥的背后都是朝堂大员,格外敏感,因而时刻都揣测行为背后的涵义。

    普通贺客不明所以,听闻几位衙内的名号,却也心中暗暗惊叹。相熟的江宁客商纷纷感到好奇,孟家什么时候拥有如此深厚背景的?那个林昭又是谁?何以都是他出面招呼衙内公子,看起来还很熟络的样子……

    林昭上前招呼道:“几位公子赏光,林某感激不尽!”

    “东阳勿要客气,我可是冲着你的美酒而来!”曹建哈哈大笑,豪爽依旧。

    王雱笑道:“东阳真有两下子,今rì这场面怕是比相国寺庙会还要热闹许多啊!”

    “些许微末之伎,不足挂齿!”林昭表现的还算客气。

    柴若讷笑道:“东阳谦虚了!”

    “对了,你和孟小姐只是合伙人吗?”王雱看着远处迎宾的孟若颖,嘴角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呃……林昭笑道:“王公子几时也变得如此八卦?”

    “八卦?”王雱大概揣测到意思,说道:“非也,是你确实有能耐,这也是一件好事啊……”

    文及甫也有些惊讶,开始重新审视林昭。原来他不止是诗文才学出众,经商财货之道也如此出sè。王雱如此高看此子,必然是有缘故的。

    随后则是个揭牌仪式,几位衙内还被林昭拉过来进行了一个简单的剪彩仪式,在汴京商铺之中开启了一股新风cháo。

    随后林昭与孟若颖一人一边,轻轻牵动红绳,红绸飘落,“江南居”三个大字出现在视野里,一块此后多年享誉天下的金字招牌诞生了。黄庭坚站在人群里,看到自己的题字高悬门口,隐约感觉有种莫大的荣幸……

    林昭与孟若颖欢迎诸位贵客进门落座,高达则站在门口的舞台上宣布:“今rì半价酬宾……”随后杂耍歌舞便在门外的舞台拉开帷幕,又吸引了不少过路人驻足,继而前来光顾……

    甫一进门,众人顿时眼前一亮,完全不同的新气象。大厅装饰的典雅温馨,看着相当的舒适。伙计与侍女全都统一着装,礼仪周到,微笑贴心的服务送上,让人十分舒心。

    最耀眼夺目的当属于大厅东西两侧,西侧乃是一座小舞台,在汴京还是名气不小的歌jì红香玉登台献唱,顿时勾起无数双sè眯眯的眼睛……

    东侧是一道珠帘,后面则是一个简约洁净的厨房,如果走近些会发现全都是汝南大理石,甚至是汉白玉堆起装饰而成。与平rì里杂乱的厨房有天壤之别,很难让人联想到是庖厨之所,可实际上偏偏就是厨房。

    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珠帘之后,几个秀气的女子切菜拼盘,烹煮调羹。为首以女子,清新温婉,嘴角一直挂着甜美的微笑,素手调羹,举止极为优雅,正是顾月伦。是厨娘吗?如果确是,那一定是天下最美的厨娘……

    珠帘摇曳,苗条的身材,优雅的举止,风姿卓越,隐隐一种朦胧之美跃然眼前。

    林昭介绍道:“本店菜肴都是美貌娴熟,厨艺jīng湛的厨娘素手烹炒,更为雅致,更有家的感觉。”

    “耳目一新啊!”

    “看着很温馨的样子……”

    “厨娘做菜,比那些毛躁的庖厨们jīng致多了……嘿嘿,也更有食yù!”

    “一边饮酒品菜,一边隔帘观美,当真别有一番滋味……”

    林昭高声道:“今rì为大家准备了许多美味佳肴,其中有本店至宝佛跳墙,请诸位品尝。不过呢,此佳肴需jīng心烹制,故而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啊!”林昭本来让顾月伦准备十份,后来小丫头改了主意,换上稍微大些的酒坛,之后用汤钵分盛,便多出许多份来。

    有江宁来的客人当即惊喜道:“佛跳墙可是人间极品啊,当初在江宁无缘品尝,深以为憾,今rì定要弥补……”

    “嗯,那我等一定要好好品尝一番……”

    瞬间,大厅里便座无虚席,目光分别被东西两侧的厨娘和舞台所吸引。一个艳丽妖娆的歌jì,一个小家碧玉的最美厨娘,当真是好享受,随后一股有人的香味飘散看来,触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和味蕾……

    jīng致特sè的菜肴很快封赏,看得人食yù大增,尝一口更是口水直流。江南居果真没让人失望,风味口感着实独特……

    当然了,名声在外的佛跳墙成为最抢手的美味,有幸品尝着飘飘yù仙,直喊三生有幸,不枉此生……暂时无缘之人则唉声叹气,唏嘘不已,感叹命途多舛,时运不济……

    经过提纯重新勾兑的新酒,比之寻常所饮酒水更有滋味,让一批酒鬼大为开怀,赞不绝

    口。与此同时,也有很多人酒量大失水准,提前犯晕醉卧……

    与大厅相比,楼上两层的则显得更为典雅清静。当然其中也是有区别的,二楼从天井之中依旧可见舞台或者珠帘玉厨,装饰也显得更为奢华,这是为那些富贵达人,富商巨贾设置……

    三楼则是名副其实的雅间,格外清新高雅,房中装饰更有书香气息。适合名士书生,亦或者xìng情之人前来品酒小酌……尤其是临窗而站,俯身可观汴河烟柳,舟楫往来,月映州桥,亦可远眺相国寺之雄伟,听晨钟暮鼓之悠扬……

    除了曹建反应平平外,其他几位衙内公子对此可是相当的满意,一个个皆赞不绝口。王雱笑道:“东阳之前说酒楼会与众不同,如今看来果真不凡!”

    “没错!此处哪里是酒楼?比之城内书香名苑更为高雅……”

    “宴请贵客,亦或者平rì里三五人来此品茗饮酒,谈诗论道,甚为惬意啊!”

    “这面墙为何雪白无物,毫无装饰呢?”曹建发觉有些异样。

    林昭嘿嘿一笑,尚未回答,文及甫便道:“东阳兄,是想留白待人题壁吗?”

    “正是如此,诸位公子都是才子,还请不吝留下墨宝!”这等好机会,林昭自然不会放过。

    几人不便推辞,即便是勉为其难,也都纷纷提笔留下小诗一首,亦或者题字几个。如此一来,书香气息更浓,也显得更为雅致。

    林昭随即招呼既然落座,作为贵客,自然不需要和普通顾客拼抢,整整一坛佛跳墙早已经送上。王雱上次错过甚为遗憾,今rì总算可以弥补,大快朵颐。

    众人怀着好奇的心态动筷用餐,一勺羹汤入口,极为享受,惊叹连连。

    曹建道:“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菜肴,与内中御膳相比甚至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心中却暗自盘算着,那位太皇太后姑祖母近来胃口不好,要不要献上此膳呢?

    “看吧,我并骗诸位吧!”王雱说笑着又饮了一勺羹汤,回味无穷。

    文及甫放下汤匙,叹道:“不只是这道佛跳墙,还有这许多菜肴,都异常美味……比之汴京其他酒楼的口味别有一番滋味,更胜一筹。”

    “只怕要不了多久,江南居就该超过樊楼,任店跃居汴京第一了!”

    林昭呵呵笑道:“所以了,还请各位多光顾……”

    “只怕再来的时候,江南居肯定是高朋满座,找不出个空闲的位子来……”

    “哪里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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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益于之前良好的宣传,整整一rì,江南居都座无虚席,生意火爆。上上下下马不停蹄地招呼着,多亏了准备充分,才得意支撑下来。

    初六rì已过,凡是来过的食客那张被美食贿赂的嘴巴,就会成为江南居最好的宣传渠道。一传十十传百,良好的口碑就这样扩散出去了。佛跳墙,美酒佳肴,最美厨娘已经是人尽皆知,津津乐道……

    开业前五rì,这样的火爆一直持续着,江南居的招牌算是正式树立了。每rì铜钱,银饼,金元宝不断进入钱柜,几乎是rì进斗金,高达乐得嘴巴都何不拢了……

    孟若颖眼中也是惊喜不断,黄昏时,趴在楼上的窗口看着酒足饭饱,满意离去的顾客背影,咯咯笑道:“没看出,你经商的天分着实不低嘛!”

    “你这不是口是心非嘛!要是天分不高,你至于找我合伙吗?”

    “哼,别说,我都担惊受怕许久了,生怕投出去大把的钱财都打了水漂……”

    林昭笑道:“那现在呢?总该放心了吧!”

    “差不多,还算满意!”

    “太过分了吧,什么叫差不多……还算满意,人心不足蛇吞象啊!”林昭打趣道:“不管怎么着,别忘了我那五成分红……”

    “下雨了,好生凉爽……”孟若颖也不知是故意装作没听见,还是被窗外突如其来的雨水吸引。林昭回过头来,见她美眸怔怔地看着远处的汴河杨柳,烟雨蒙蒙,意境甚美……

第三十一章 多事之秋

    久旱必涝,老话说的一点不错!

    熙宁元年chūn夏两季天气晴好,干旱少雨,可是进入六月之后,姗姗来迟的雨水却无比留恋,迟迟不肯离去。

    连绵的降水停留在黄河两岸,几次出现决口风险。汴京城里,四大河渠纷纷涨水,道路也是积水泥泞,cháo湿yīn冷,人们都尽可能地减少了外出。差不多整整一个月都是如此,让人无限烦闷。

    江南居的生意也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除了开业那几rì座无虚席,生意火爆。近些rì子客流量明显下降,以至于高掌柜忧心忡忡,每rì站在门口看着yīn云密布的天空唉声叹气。

    “这生意才刚刚好了几天而已……偏生这天气,真是……”

    孟若颖安慰道:“算了,高叔你就莫要担心了,江南居的名头已经打出去了,只要天气放晴,生意依旧兴隆……”

    “话是这么说,可开业第一个月,若是能够好好巩固一番,自然是好!如此难免多了许多变数,让人忐忑……”高达始终忧心忡忡……

    林昭道:“没办法的事情,就不要杞人忧天了,忙活了好些天,也让伙计们好好歇息歇息……”

    “林公子,你倒是想得开……”

    “放心好了,天气晴好之后,我们再举办一次活动,人气就又回来了!别站在门口淋雨了,进来喝口热茶!”得到林昭的许诺之后,高达的心情才好转了一点,抖抖衣角上的雨水,转身往进走去……

    可是刚走两步,高达突然觉得天旋地转,摇摇晃晃,怎么也站不住脚跟。随即发现墙上的字画,桌子台柜上的杯盘碗盏全都摇摇晃晃,哐哐作响,整个房子看起来都在抖动……

    “地震了,快跑!”前世刚刚经历过两次大地震,林昭对此十分敏感,在第一时间拉着孟若颖和顾月伦冲出门去……

    “地动了,地动了,快跑……”滂沱的大雨之中,各种呼喊声响成一片,混乱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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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熙宁元年七月,注定的多事之秋!

    连rì大雨,黄河河水暴涨,于六月末决于枣强/县。幸好决口范围不是很大,驻军及时出动,暂时得以控制。

    但咆哮的大河一点都不给面子,进入七月,黄河再次在恩州、冀州决口。整个河北之地成为一片汪洋,百姓受灾严重,死伤无数,幸存灾民流离失所。

    屋漏偏逢连夜雨,大雨尚未停歇,汴京地震。好在地震并不严重,并未造成太严重的伤亡,却带来了许多的担忧和不便,尤其是此后数rì,余震连连,更是人心惶惶。

    原以为事情到了这里也就罢了,谁知不几rì后,水灾严重的河朔地区再发地震,且震级较高,破坏严重。使得已经受灾严重的河北诸路更是雪上加霜,百姓生活苦不堪言。

    朝廷紧急派出御史中丞滕甫、知制诰吴充安北上安抚河北。同时派出大量劳役,疏导深州溢水,紧急救灾,安定民心。

    本已焦头烂额的麻烦到此远未结束,雄州刺史探查辽人动息发现异常,辽国境内大军调动,似乎有意南下入侵。大有趁你病要你命的架势,消息传到汴京,朝堂震动。厄运似乎与大宋王朝杠上了,偏生上月前来为皇太后高滔滔贺寿辽国使者暴死汴京,给了辽人出兵制造了绝好的口实。

    辽国使团群情激愤,不断叫嚣要传讯回国。大宋君臣都很清楚,要是无法给辽国一个合理的解释,消息一旦传回上京,战事很可能一触即发。奈何开封府出动了不少差役捕快,却查不出丝毫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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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紫宸殿里,年轻的皇帝赵顼(宋神宗)坐在龙椅上,还有些稚嫩的脸庞上写满了沉郁与不满。凝神听完了各地送来的急报之后,脸sè越发的铁青。

    这位二十岁的皇帝胸怀大志,登基之初他对这个弊端积存,问题隐患百出的朝政很不满意,一心想要变革富强。可惜朝臣们的反应让他无比的失望,甚至连参加过庆历新政的富(弼)相公都委婉表示不赞同,这让他郁闷了很久。

    好在当年王府的记室参军韩维推荐了王安石,一系列的提升抬举之后,诏如汴京。这位王安石果真没有让他失望,一道《本朝百年无事札子》让小皇帝心cháo澎湃了许久,本来只想做个唐太宗,而如今更yù效仿尧舜,开创盛世王朝。

    君臣志向相同,本yù携手推行改革变法,富国强兵,可是却阻力异常的大。前几rì王安石不过是提议翰林学士坐下侍讲,便被人引经据典,大义凛然地骂了回去。真要是开启变法,还不知道会有多大的阻力呢?

    这些他都不怕,以他皇帝的权威和坚定的信心,可以披荆斩棘撑过去。可是偏偏老天爷和他过去,登基改元第一年,先旱后涝,地震又雪上加霜。偏巧这个时候辽国人又虎视眈眈,蠢蠢yù动,辽国使者还莫名其妙地死在了汴京,这不是出兵绝好的借口吗?

    倒也不说宋朝就怕了辽国,但眼下这个时候,辽国如果真的趁火打劫,宋朝还真只有吃亏的份。对此大宋君臣一致认同,最好的解决变法就是尽快破案,给出一个合理交待堵住辽国的嘴!可总是事与愿违,听到臣子的奏报之后,小皇帝布满血丝的眼中怒火生腾。

    “开封府到底是做什么吃的,辽使被杀一案为何还没有结果?”殿中的臣子都是一震,官家自登基以来一直和颜悦sè,对老臣们都尊敬客气,从未见过今rì这等雷霆之怒。

    开封府尹王圭站在下首,战战兢兢,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没想到自己成了皇帝质问喝骂的第一个大臣,官家八成是要借着自己立威,唉,倒霉催了,真TM郁闷。这下要成为举朝笑柄了,只怕入两府为相也会成为永远的梦想。

    王圭额上冷汗直流,强自镇定道:“此案颇为离奇,开封府已然追查数rì,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只怕在需要一些时rì……”

    “哼,朕可以给你时间,可是契丹人会给你时间吗?老天爷会给你吗?”皇帝赵顼冷哼一声,极为不悦。

    枢密副使韩绛道:“如今大雨,河水暴涨,才以劝阻辽使。一旦天气放晴,消息必然北传,契丹人很可能会以此为借口,兴兵南下。若是开封府再不能破案,枢密院与边军都得整军备战了。”

    王圭心里气的直骂娘,韩绛你真不是东西,你兄弟(韩维)几个与王安石穿一条裤子,落井下石啊!

    可偏生人家说的在理,只好吞吞吐吐道:“陛下,臣一定尽快督办,侦破此案……”

    “尽快?有多快?”

    皇帝赵顼这么一问,王圭还真有些语塞了,万一承诺了时间做不到,那可是拿前途在开玩笑!虽说国朝有不杀士大夫的传统,可万一要是流放南海边陲……

    好在大理寺有官员建议道:“陛下,若果开封府能力有限,不若在各地或者民间征集侦缉高手,参与侦破此案!”

    “这个建议……”皇帝赵顼沉吟片刻,摇头道:“若是有合适的人选,众卿及时举荐,或者从州县抽调皆可。民间征集怕是来不及了,也多有不便……”若是如此,无疑是将辽使遇刺案公开宣扬,岂非是他这个皇帝怕了契丹人?有损天家颜面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开封府必须全力以赴,若还是无能为力,朕唯尔等是问……别忘了,汴京地震,赈灾和安抚百姓的事情一并做好。”天子一怒,王圭更加战战兢兢,唯唯称是,心中感叹,只怕自己这开封府尹要做到头了。

    随即宋神宗又令枢密院做好准备,万一要是擦枪走火,不得已也只有起兵应战了。当然了,这是最坏的打算,谁也不希望走到这一步。PS:看完投几张推荐票哈,谢谢!

第三十二章 举荐英才

    散朝之后,除了几位宰相留下来与官家继续议事,大部分的官员都顶风冒雨离去。今rì朝会的气氛太过紧张压抑,紧张的局势更让人忧心忡忡,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凝重。

    王安石也是其中之一,作为翰林学士,皇帝的高级政治顾问,对于国朝近来的各种麻烦都了如指掌。突如其来的灾难祸事,让他们这些有责任感的士大夫忧心如焚。或许这就是范文正公在岳阳楼上所言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吧!

    与别人不同,王安石的忧虑并非只有事情本身。天灾与兵祸将会耗费朝廷大部分的jīng力,救灾成为当下的朝政的主题。迫在眉睫的变法却不得不因此而延误,也不知要推迟道何时才能开始……

    同时他也察觉到一个问题,那边是频频天灾之后那所谓的天人感应。近几rì已经有言官指责,宰相不够称职,德行不足,因而天降暴雨启示!古代遇到rì食、地震这等自然现象和灾害,更改年号或者更换宰相是经常之举。鉴于赵顼是新皇登基刚刚改元的事实,言官们留点面子,宰相们便不可避免地多受点指责,为君分忧……

    想当年枢密使武襄公狄青被文官集团构陷,不正是将其与暴雨水灾相联系吗?莫须有的鬼神荒谬之说也是可以杀人的,自己将来会不会有同样的遭遇呢?

    历朝历代,改革变法者,必然是千夫所指,反对声一片,身首异处者也不在少数。国朝有不杀士大夫之传统,这倒是可以放心,至于名声荣辱他都已然不在乎了,唯独在意的便是皇帝的决心,变法的成效。今次的大雨和地震提醒了王安石,天变与人言可畏,须先行和皇帝提前打招呼才是……

    整个国家太多的问题,积贫积弱,西夏常年为祸西北,对辽国更是多有惧怕。要不然死了一个辽国使者,何以让朝堂上下全都不得安宁,惶恐不已。改革变法迫在眉睫啊,等将来富国强兵之后,定要竭尽全力恢复汉唐旧rì辽阔疆域,扬我中华国威……

    王安石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家中,王雱见状问道:“父亲,发生何事?你似乎心情不大好!”

    “适逢多事之秋,朝堂上下谁能安宁?”王安石叹息一声。

    王雱道:“也是,大雨滂沱,大河决口,又是地震,朝廷上下肯定一片忙乱。”

    “是啊,可麻烦的事情远不止如此!”王安石叹道:“辽军也蠢蠢yù动,偏生辽国使节死在了汴京,一旦消息传回上京,只怕会起兵戈之祸。”

    “是啊,怎么好好的,辽国使者就死了呢?开封府可查出个一二来?”王雱好奇问道。

    王安石摇头道:“没有,开封府毫无头绪,官家震怒,严厉斥责,还要求限期破案。大理寺还提议,从其他州县抽调侦缉高手,若有合适人选大臣亦可举荐……就差张榜求贤了!”

    “如此来说,这事情还真有些麻烦了!”王雱暗自点头,思量片刻,脑中灵光一闪,惊喜道:“父亲,官家斥责王圭老儿了?”

    “嗯,辽使遇害案子颇为离奇,查不出头绪来,他这个开封府尹的rì子怎么能好过?”王安石倒是颇为同情。

    王雱拍手道:“好事啊,王圭老儿yù与父亲挣个高下,此事办砸了在官家和百官心目中的地位和印象都将会下降,再想要入府为相怕是就难了,父亲也就少了对手!”

    “元泽啊,不要太计较这些细小得失,要看长远些,从大局着眼。辽国使者遇害,给了契丹人出兵的口实,一旦起了兵戈之祸,可就是生灵涂炭了,于民于国无益。”王安石长叹一声,忧心忡忡。

    王雱笑道:“父亲教训的是,不过若是有两全其美之策,不就完美了。”

    “两全其美?如何能做到?”王安石不由大为好奇。

    “父亲,可还记得从江宁离任时,遭遇与此时的王圭老儿颇有相似之处吗?只可惜他没有好运道,没个好帮手……”

    王安石似乎明白点什么,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王雱笑道:“父亲,官家不是说了嘛,让大臣举荐侦缉高手,父亲可以试试啊!王圭毫无头绪,那是他无能。若是父亲举荐个人解决这个大麻烦,官家与百官必然赞赏,名望大涨,父亲拜相一事阻力也会小很多的。”

    儿子善工于心计,王安石很清楚,虽然有时候似乎有悖于君子xìng情,却也不违背道德大义。想要做大事,必要的手段好还是要有的,加之对儿子的溺爱,王安石对此完全容忍,习以为常。此时听到儿子的提议,点头道:“有些道理,只是举荐何人呢?你是说……?”

    “没错,就是林昭!”王雱道:“林昭观察入微,抽丝剥茧的能耐父亲是见过的,他本就善于侦缉探案之道,想必是可以的……反正眼下,开封府无能为力,父亲举荐了他,即便查不出什么也不会比王圭差……何况儿对林昭有信心,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你如此信任他?”王安石颇感疑惑。

    王雱这才低头道:“实不相瞒,之前让父亲上书请求落座侍讲,试探百官心意……最初便是林昭的想法……而今他在汴京,月前享誉全城的江南居酒楼就是他开的……”

    王安石顿时恍然,没想到这个林昭还有如此心思,不简单啊!王雱则有些脸红了,毕竟他曾经将林昭的想法建议据为己有……

    “上次孟若谷一案,林昭的表现有目共睹,儿有种直觉,此人有匪夷所思之能,完全可以一试。就当死马当活马医,即便失败了,也不至于会有什么祸端!”王雱略微思索,把前前后后的得失已然想个明白。

    王安石沉默了许久,点头问道:“那林昭是否愿意呢?若是他不愿意接这差事也是无奈之举……”

    “他会愿意的!”王雱信誓旦旦道:“儿看得出来,林昭一直有入仕的念想,可惜不善文章科举之道,一直想要另辟蹊径,这次不就是大好的机会吗?破了此案,算是为我朝立下大功一件,官家赏赐个出身又有何难?”

    王安石道:“前rì官家赏赐你叔(王安国)进士出身,已然有人说三道四了,若是……不过,若是他真能破此案,于国于民都是大功一件,倒也是实至名归了!”

    “嗯,儿这就去江南居……父亲还是趁早再进宫一趟吧!举荐英才本就是天子近臣的职责,何况官家对父亲向来是言听计从!”

    王安石点头道:“好!于公于私,此事都该试一试,为父这就去面见官家!”

第三十三章 圣旨到

    垂拱殿里,皇帝赵顼正与几位宰执大臣议事。黄河决口,河朔地震等一系列的灾害发生,救灾与安抚民心乃是当务之急,还是时刻防备着契丹人蠢蠢yù动。

    在紫宸殿上斥责震怒,可到头来事情还是要解决的,小皇帝毕竟经验不足,故而留下经验丰富的宰相们商议对策。事情繁多,需要一件件处理妥当才是。

    正在此时,内侍来报,翰林学士王安石急事求见。

    皇帝赵顼先是一怔,随即吩咐道:“快宣!”他知道王安石做事谨慎,去而复返必定是有要紧事情。

    几位相公见到王学识匆匆进殿,官袍衣袖上已经湿透了,显然是是顶风冒雨赶来了。他如此匆忙来面君,究竟有什么要紧事啊?

    “参见陛下!”

    赵顼客气道:“王卿不必多礼,着急进宫所为何事啊?”

    王安石躬身道:“官家,臣为辽使遇害一案而来。”

    殿中几位宰执大臣心中一动,开封府都无能为力的事情,你王安石插一脚所为何故?莫非是要趁机狠狠打压王圭?

    皇帝赵顼疑惑道:“王卿何意?”

    “此案悬而未决,久而久之于国于民不利,故臣冒昧举荐一人,或能侦破此案!”王安石的声音不大,殿中几位相公却皆是心中一震,果然是来者不善啊!

    皇帝赵顼顿时喜上眉梢,他对王安石有种莫名地信任,当即问道:“何人?果真能破案?”

    王安石沉声道:“此人名叫林昭,表字东阳,江宁人……此人观察入微,仔细沉稳,擅长侦缉之学。臣从江宁离任之时,发生一起凶案,一位无辜女子被凶犯陷害,当时也是毫无头绪,便是这个林昭寻找蛛丝马迹,抽丝剥茧,查明真相的。

    而今,辽使遇害案毫无头绪,拖着也不是办法,臣冒昧举荐此人参与侦查,兴许会有些转机。”

    “哦?此人现在何处?是何身份?”皇帝赵顼急忙追问,他知道王安石绝对不会随便举荐一个人。

    王安石回答道:“此人一介布衣,而今正在汴京经营一家酒楼!”

    “布衣商贾查通天大案,他行吗?”很多人表示了心中质疑。

    王安石道:“林昭虽为一介布衣,却有能力,府衙虽有职爵,却无能为力。事情紧急,也是权宜之计,何不妨一试呢?”

    “如此大事还需谨慎些的好!”宰相陈旭发表了不同意见,对此也不是很赞同。

    其他几位相公对这个名叫林昭的小子全然不知,文彦博却多少还有些印象。从儿子文及甫口中得知了林昭在铁塔湖诗会上的jīng彩表现,以及江南居酒楼的火爆场面,便觉得此子有些意思,却也不曾多在意。

    不想此子在侦缉探案方面也有天赋,王安石敢于在君前举荐此人,就能说明问题。文彦博倒不觉得奇怪,同时对林昭林东阳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此子到底是个怎样的怪才呢?

    “官家,不若就让这个林昭试试!”出于这样的考虑,文相公表示赞同。

    众人皆是一怔,一向老成持重的文相公竟然点头同意了,有些奇怪啊!有人联想能力比较强大,已经在暗自思索:文相公这是力挺王安石?还是挖坑捧杀的前奏呢?

    皇帝赵顼旋又问道:“曾卿,此事你以为如何?”

    宰相曾公亮道:“反正先下毫无头绪,让其试试也好……若能以此堵住辽国之口,河朔的压力就会轻很多……”

    文相公与曾相公点头支持,其他人还有什么话说呢?皇帝赵顼立即下诏命林昭主持调查辽使遇害一案,当然了也是限定尽快破案!几位宰相们都点头统一,经中书直接下达……

    “王卿,既然是你举荐的人,那这宣召的事情也就麻烦你一趟!”赵顼说话的同时,眼中也满含期待,希望王安石此番表现jīng彩,将来也好堵住那悠悠之口。

    “此乃臣分内之事!”王安石欣然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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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昭懵然不知垂拱殿里,大宋权力最大的几个人的议题竟是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然摊上了一件责任重大的艰难差事。

    不过在此之前,却先遇上了一件麻烦。

    汴京地震虽然未造成太严重伤亡,但房舍还是不同程度地有所损伤,尤其是年久失修的民房尤其严重。于是乎不可避免地有百姓无家可归,林昭见此状况,第一时间命人搭起在江南居门口的空地上搭起棚子,连同一楼的大厅都让出来给灾民暂避风雨,并且提供食物汤饮。

    高达天生的铁公鸡xìng情,脸sè自然有些不好看,林昭全当没看见,尽可能地发动资源救助百姓……前世到地震灾区做过志愿者的他很清楚,灾民太需要帮助,力所能及献点爱心是很必要的。

    孟若颖这才发现,原来林昭如此有爱心,自然大为支持。一时间江南居闭门谢客,全力救助无家可归的受灾民众。受帮助的百姓感恩戴德,赞扬声不绝于耳,林昭也多了个林善人的称呼……

    可即便如此,偏生就有人找麻烦。午间的时候,林昭正大厅忙活,高达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喊道:“公子,麻烦来了!”

    “怎么了?”林昭出门见天上依旧yīn云密布,雨水却暂停了,开封府的差役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大帮人

    。

    “你就是江南居的店主?”一个差役颇为神气,倨傲地询问。

    “不错,敢问阁下有何指教?”

    林昭点头回答的同时,察觉有些不大对劲。

    那差役道:“适逢地动,又是大雨,城中许多百姓受灾,既然你处收容灾民,这些你一并管了!”

    林昭略微大量,差役身后大多是些**乞丐一类人,如果是少量自主上门,自然会伸手援助。但是现在,被整批带来,再加上差役那张狂的言语,很明显对方来者不善。

    尚未说话,高达已然摇头道:“我们这已经住满了灾民,已然没空余的地方了……”

    “是吗?”那差役不yīn不阳道:“那二楼三楼呢?也都满了?”

    “二楼、三楼那是……”高达刚要辩解,便被林昭打断道:“近来依旧地动频繁,居于楼上有风险,为安全起见,本店楼上已然封锁了。”

    “真是为安全?莫不是嫌弃这些乞儿弄脏了宝地?”

    林昭心中一动,已然知道对方是故意来找茬的。做善事也要有个度,二楼三楼都是装修豪华雅致的单间。先不说会被弄脏,搞破坏偷东西什么的可能不可避免。尤其是这般上门的方式,林昭深刻怀疑对方就是来故意搞破坏的。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个坑,不管答应与否,吃亏的都是自己,真是好算计啊!

    “相国寺那边有足够的空地,已经在搭起避雨棚了,去那边吧,更宽敞些!”林昭依旧努力地克制着,差役不过是个小角sè而已。

    差役似乎理屈词穷,正主很快露头了,王中岏从后边走了过来,yīn阳怪气道:“原以为江南居是真的做善事,没想到也是沽名钓誉……”

    果然是他,林昭心中早已想明白,能调动开封府差役的还能有谁呢?不就是诗会上和王雱闹点矛盾,怎么就冲着自己发火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林昭已然很愤怒,没好气道:“公道自在人心,比之有些人公报私仇,卑鄙无耻的下流行径,不知好了多少倍。”

    “说谁呢你?”王中岏到底有些外强中干。

    “还能说谁,某人心知肚明!”王中岏回头循声望去,只见王雱大踏步而来。

    王中岏道:“呦呵,元泽兄这么急着来做什么?为沽名钓誉之徒帮腔吗?”

    “有些人总是那样不知趣,待会要是跪下来哀求,别怪在下没提醒过……”王雱冷笑一声,上前对林昭道:“东阳赈济灾民,真乃仁义之举,好好!”

    王中岏冷冷道:“既然是救济灾民,就该不分贵贱,一视同仁才是,何以区别对待呢?”

    “东阳只是个平头百姓,救济灾民是乃是仁善之举,即便是毫无作为也是本分,凭什么强迫人家收容灾民呢?凭什么指责人家呢?”王雱声音越发的严厉,冷冷道:“这些人是你开封府的差役带来的,尔等为何不做安排?赈灾乃是开封府的指职责,做不好是尔等失职。”

    王中岏冷笑道:“元泽兄有所不知,朝廷有政令,开封府救灾必要之时可以征用民宅……这江南居就是个好地方……”

    “征用民宅不假,有这般故意为难的吗?”高达哭丧着脸叫委屈,却又不敢太得罪开封府的差役,一双眼睛落到了林昭身上。

    林昭怒火中烧,正想发作的时候,却见王雱使个眼sè,顿时心中了然。王元泽不早不晚,出现的恰是时候,难道只是巧合?

    “真要一意孤行吗?王四郎!”王雱毫不客气。

    “今天这地方,开封府是征收定了……”

    “你可别后悔!”王雱语气无比yīn冷,王中岏心中一震,暗自思量,大不了就是台谏那边参两本,不是什么大事!他料定王元泽这是虚张声势而已,今rì这个闷亏他是吃定了。

    开封府的差役们已经叫嚣着往里冲,在此避风雨的灾民们都吓得战战兢兢,现场一片慌乱。也就在此时,州桥之上很多人匆匆赶来,有人高声喊道:“圣旨到!”

第三十四章 机会不期而至

    圣旨到!

    王安石与王圭也一起到了。

    王中岏心里咯噔一下,今rì的局面已经失控了。他本来是想趁着机会公报私仇,为难一下林昭的。以他王公子的实力还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事后的影响也不会很大。

    曹建与文及甫之流未必会为其出头,毕竟是师出有名的。至于王雱,则是纯心打桑骂槐,借此打击王雱的嚣张的气焰。

    可偏不巧,王雱本人竟然出现了,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真TM不是时候。可话已经说出去的,若是再退缩,岂非是他王中岏怕了王雱?

    直到此时,得意忘形的他才想到,王雱怎么会来的如此凑巧?圣旨随后而至,莫不是他父子挖好的坑,等着自己跳进去?怎么父亲也来了?坑爹了?

    王圭看到儿子在此,大概了解了事情经过之后,恨铁不成钢,满心不满。平rì里吊儿郎当也就罢了,可是今rì为何要触霉头呢?胡闹也就罢了,可为何是针对林昭呢?今rì已经触了皇帝的眉头,现在难道还要有第二次吗?

    事情就是这么寸,偏巧皇帝的圣旨就是给林昭的。作为开封府尹,他已经先行接到旨意,辽国使者被害的案子由一个叫林昭的年轻人负责,开封府必须全力配合,待搞清楚了人选是王安石举荐之时,心中的恨意更加浓重了。

    这是做什么?看我笑话不是?这时候推荐个人选越俎代庖,岂非要衬托我的无能?虽然心中恨愤怒,但皇帝和两位相公都已经点头,王圭也只好暂时忍了。

    现在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个林昭到底长什么样,有什么能耐?能让王安石如此大胆举荐。听闻文相公还主动支持,这好奇心就更加浓厚了。要是有本事查出案件也就罢了,要是查不出来,哼哼!到时候再说!

    心中已经定下计策,王圭强忍下心中的不满跟着王安石一同前来,偏巧儿子又在这捅出个篓子来。麻烦一出接着一出,今rì算是把人丢大了,要是王安石父子再把这事捅出去,言官们少不要又要弹劾!皇帝说不定还会震怒!

    今rì已经在皇帝那里触了霉头,这会又为难皇帝看中的人选,不孝子啊!真不让人省心,诚心让你老子这开封府尹做不下去是吗?

    “中岏,胡闹什么?赶紧回家读书去……”王圭上前就是冷冷一声呵斥,争取尽快将事情处理,避免事情闹大恶化。

    “父亲,我……”王中岏还想辩解什么,却被王圭一个眼神制止了。言多必失不知道吗?不肖子,为何就不能像人家王雱那样聪明稳重呢?

    王中岏也不是傻瓜,也看出来事情有些不对,当即准备离去。林昭虽不知内情,却也看出些门道了,这等踩人报仇的机会的如何能放过?

    “王四公子,这就走了?”林昭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刺激的王中岏心中更不是滋味,眼中掩不住的愤恨。

    正是出气的时候,林昭乘胜追击,追问道:“那什么?还要征用我的房子吗?”

    “滚,快些带走!”王圭一声呵斥,王中岏与一众差役带着些许**乞丐匆匆走了。林昭又大声笑道:“开封府要是安置不好,欢迎回来哈!”

    得了便宜卖乖!当着面说这话,不是**裸的打脸吗?林昭纯心为了恶心一下那对王中岏家父子!

    王圭的脸sè很不好,但此时当着众人的面,风度涵养与担当都是要有的,况且自己本身就不占理。何况最近他走背运,眼前这个嚣张的少年虽说只是个布衣平民,但现在他还就得罪不起。无可奈何,只得压住心中怒火,上前道:“林小哥是吧?吾儿莽撞,些许事情做得不当,还望见谅!”

    让堂堂开封府尹当面道歉,林昭心里美滋滋的,满是得意!眼见着王圭躬身行礼,却装模作样手足无措,生生受了一礼。尼玛,谁让你儿子嚣张无礼,教子无方承担些责任是应该的。

    王雱看在眼里,心中暗笑,原来这小子也有jiān诈的一面。也好,完全一个谦谦君子做不成什么大事,有些手段是好的。

    王安石至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冷眼旁观了这么一场闹剧。虽然在政见或者仕途上与王圭有所竞争,但他并不很在意,很是坦然。

    最终的依凭还是皇帝说了算,平rì里非要争个上下有什么意思?一心想要做大事的人,根本不在乎些许小事!反而是王圭,在这件事情上边先入为主,自以为是,气度小的很多。

    见王圭处理完家事,王安石道:“好了,林昭,皇帝陛下的圣旨,接旨吧!”

    “什么?给我的?”林昭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不只是他,在场之人除了王安石父子和王圭,其他人都惊愕不已。顾月伦并不是太懂,孟若颖则十分清楚,皇帝怎么会有旨意给林昭?太不可思议了!瞬间又反应过来,接圣旨似乎要有所准备才是,慌忙着人去安排……

    ~~~~~~~~~~~~~~~~~~~~~~~~~~~~~~~~~~~~~~~~~~~~~

    江南居大厅里,香案之后,林昭听王安石宣读圣旨,许久没回过味来!怎么回事?怎么会有给自己的圣旨?自己一个小老百姓,怎么会与皇帝有关联?

    “东阳啊,你就将就着点吧!”王雱心中暗笑,刚才被王中岏这么一闹,根本来不及与林昭打招呼,事情难免就有些突然。

    查案子?林昭沉默了许久,总算反应过来。如此看来,王雱今天过来就并非偶然,此事八成是王家父子一手cāo办的……

    怎么也不商量商量,就擅自替自己做主了做主?也不先问问我的意思?现在先不管别的,皇帝的圣旨能够违抗吗?尤其还是如此棘手的案子。

    虽说宋朝有官员不接受皇帝的升官封赏,推辞很多次不接受的,好像不推辞也七八次还不成。

    可人与人,事与事全都不同。首先是身份大有不同,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官员,自己不过是个布衣……人家那是谦虚,自己要是推辞就是给脸不要脸了。皇dì dū能关注到自己,必然是王安石的举荐。要是不答应,岂非驳了王安石的面子?何况这事情紧急,根本容不得你推三阻四,耽搁时间!

    林昭头一偏,见到王雱频频打眼sè,显然是要自己接下这个差事。真麻烦啊,接下来有什么好的啊!咦,林昭转念一想,这何尝不是个机会……

    作为一个商人,屡次受到鄙视,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是今rì王中岏的举动,让林昭意识到不仅仅是出身低微的问题,现在更为严重的是自我保护能力。几个开封府的差役便能上门吆五喝六,却毫无办法,这样的情况绝对不能再有的……

    无论是为身份地位,求自保,还是为前途计,入仕都是最好的选择。可惜对科举考试一道无爱,之前还想着有没有另辟蹊径的可能,现在机会不是来了吗?

    堂堂大宋朝廷应该能人不少,何以到了找自己来破案的地步呢?此案必定复杂棘手?如果成能功侦破,是不是会有什么好处呢?有些东西王安石父子应该会帮自己争取的……

    一旁的王圭却不yīn不阳道:“林小哥,想清楚了,此案干系重大,千万不要不自量力。冒然应允,到头来却又束手无策就不好了!”

    尼玛!阻止我还是小看我?林昭原本还有些忐忑,现在反而不再犹豫,当即点头道:“草民遵旨!”

第三十五章 辽使遇害案

    林昭接下了圣旨,是莫大的机会,也是沉重的责任!

    王雱也松了一口气,心中有种莫名的信心,他相信林昭能够解决这个案子,这次定能要王圭父子好看。

    王安石的想法相对简单,只是林昭希望尽快侦破此案,解除辽国的威胁,使得朝廷能腾出手来做其他大事。

    皇帝抛开开封府另寻他人破案,脸上无光啊,王圭心里很不是滋味,转念又冷冷一笑,我开封府那么多优秀推官都无能为力,你个小子又有什么办法?但愿你能破案,否则要你们好看!随后很不情愿地,大概向林昭介绍了案情。

    事情的根源还得从几十年前的澶渊之盟说起,宋辽两国约为兄弟之国。双方皇帝自然要遵对方太后为叔母,遇到皇帝与太后寿诞,或者新年正旦,都要遣使节来问候祝贺的。

    上月大宋皇太后高滔滔寿诞,辽帝耶律洪基派使者前来向皇嫂拜寿。之后恰逢大雨连绵,道路泥泞,多有不便。出于礼貌,宋朝鸿胪寺便留下辽国使团暂住汴京,以避风雨。

    本来很很客气的人xìng化的提议,双方都欣然接受,可是过程中却出了差错。辽国使者萧杰莫名其妙地死在了鸿胪寺礼宾院,开封府查了许久,毫无头绪。辽国使团则悲愤之下,不断叫嚣着要送消息回国,若给不出个交待,辽国便会起兵南下复仇。

    恰逢大宋水灾地震,当真多事之秋,若此时辽军入侵,无疑会雪上加霜,内忧外患。正是因此,才会让大宋君臣火急火燎,着急着要破案,堵住辽国之口,避免兵戎相见。

    林昭心中感慨,自从后晋那个儿皇帝石敬瑭丢了幽云十六州。太宗赵二北伐于高粱河大败之后,宋朝在辽国面前就一直低人一等,尤其是那澶渊城下之盟,当真是屈辱!

    王圭大概说明之后,便吩咐了开封府的差役随时听候调遣。王安石则吩咐儿子王雱留下,协助林昭,这是与国家大计有关的事情,容不得耍小手段。

    随后两位翰林学士王大人就离开了,林昭则与王雱一道奔鸿胪寺旁的礼宾院去了。既然要查案子,首先就得去凶案现场勘验,再有便是验尸。

    如今林昭于王安石大有用处,王雱自然尽心尽力,心甘情愿当个小跟班,趁着大雨停歇的空隙,匆匆往礼宾院赶去。

    临走时,两位美女谆谆嘱托,关切不已!孟若颖看着林昭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感慨,或许他这一走将会永远离开孟家!转念一想,他有才学,有能力,非池中之物,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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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林昭与王雱来到大宋王朝的外交机构时,看到什么庄严肃穆,大气磅礴。外面是气氛紧张,甚至还有些肃杀!之间许多的兵士将礼宾院团团围住,保卫不可谓不森严。

    “这……元泽兄,至于吗?”如今林昭身份水涨船高,与王雱在一起也就随意了许多。

    王雱摇头叹道:“若只是保护契丹人倒也不至于如此,如今这般是为了防止契丹人离开,朝廷若是没有做好准备,消息北传,给了辽人口实就麻烦了。如今接着风声鹤唳,大雨滂沱,说是保护,实则是软禁。”

    “唉!”林昭轻叹一声,竟到了这个地步,真是……

    虽说礼宾院保卫森严,林昭等人有圣旨在手,自然随意通行!进入院内却是一片混乱,嘈杂喧哗,礼宾院门口围了许多人。

    一看眼过去,皆是头顶光秃秃,两次与后面头发下垂,却也不是很长。衣着打扮非我族类,林昭记得好像在历史书上看到过,正是契丹人。他们来做什么?闹事?

    林昭与王雱领着一帮差役到来,恰好见到一群契丹人围着一个中老年的宋朝官员。身边则由一个青年搀扶着,仔细一看却是柴若讷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等询问,王雱便开口解释道:“嘉佑四年以后,朝廷便有惯例,从柴氏诸房之中推一最长者袭封崇义公之爵,专管勾陵庙,以及在这鸿胪寺中任职,如今的崇义公正是柴若讷的伯父柴啸。”

    “原来如此,他出现在这里就不奇怪了!”林昭见一群契丹人将柴啸围在当中,推推搡搡,很不客气,老人家东倒西歪的,柴若讷已经扶持不住。鸿胪寺的其他官员差役似乎很惧怕契丹人,竟然都不敢上前劝阻。

    “怎么如此没出息?”林昭冲上前去,大喝一声:“都住手!”

    还别说,这一声喊还真有震慑,契丹人齐刷刷地回过头来,看着这个嚣张狂妄的少年人。

    “此处是我大宋鸿胪寺,何故在此喧哗?对一个老人家如此无礼,也忒不礼貌!”林昭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将已经七荤八素的柴啸扶了出来。作为鸿胪寺官员,今rì前来安抚滞留的辽国使者,以至于被围困起来,弄的晕头转向,险些身陷重围。

    柴若讷这狐疑地看着林昭,不明所以!

    为首的一个契丹人转头问道:“你是何人?敢对我大辽使臣如此嚣张,南朝不是素以礼仪之邦自居吗?”

    “哼!”林昭冷哼一声:“我大宋自然是礼仪之邦,却也容不得宵小之辈在此撒野!”

    “你……”契丹人忿然道:“我大辽使臣在汴京遇害已经数rì,尔等还未给出一个交代?而且还拘禁我们,是何故事?我等抗议有错吗?南朝的鸿胪寺官员都没说话,你小子是何身份?敢在此撒野?”

    “在下林昭,皇帝陛下刚刚委派的推官,前来侦查贵国萧使节遇害一案!”林昭第一时间表明了身份。

    柴若讷狐疑地看了一眼林昭,之前不是在开酒楼吗?怎么一转眼变成查案的推官了?还是皇帝圣旨亲自委派的,变化也忒大了吧!不过目光落到身边的王雱身上,也就释然了!伯父这边已经是焦头难额,这个林东阳奇思妙想,兴许是有办法的。有个人帮忙解决问题总是好的。

    契丹人当即道:“南朝莫非无人?竟派一个小娃娃来查案!”

    林昭淡淡道:“我大宋人才济济,这等小事,让我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小吏来就足够了!”

    “那好!既然如此!那你给我们一个交待……”

    柴啸喘了口气,抢着解释道:“之所以留诸位在礼宾院,是怕贵使团有危险,萧大人前车之鉴不可不重视啊!最近大雨连绵,大河决口,贵使归途受阻,还请雨过天晴之后再作打算!”

    “那先让我带回萧大人的遗体……”自从案发之后,萧杰的尸体一直保存在宋朝人手中,林昭对此还算满意,至少还有线索可寻。

    林昭道:“不要着急,待稍后查验之后,定会将萧大人遗体完好无损交给诸位!”

    “还要查验?是否太过分了!”那契丹人愤然道:萧大人死去多rì,我等却连遗体都不曾得见!”

    “贵使言重了!”林昭嬉笑道:“这也是为了还萧大人一个清白,以免他死的不明不白!你们有意阻止,难不成其中有什么……?”

    呃,那契丹人不知何故,心中猛地一抽搐,迟疑道:“那好!我告诉你们,若是在不给个交待……哼,萧大人乃是我大辽后族重臣,若是不明不白死在南朝,我大辽雄师便会起兵南下,到那时候去沙场上解释吧!”

    “诸位先请回吧!定给你们一个交代!”林昭笃定表态。

    一群契丹人带着古怪的眼神暂时龟缩回去了,柴啸上前道:“多谢公子解围!”

    “柴公客气了!这些契丹人也忒嚣张了!”

    “没办法,雄州刺史已经探查到辽国边境有军队调动痕迹,若是给人口实,可真就麻烦了!”事就出在鸿胪寺,柴啸的心情颇为沉重,甚至还有些自责。

    林昭不禁疑惑道:“事情才刚刚发生,礼宾院内外隔绝,辽军必然还不知使者遇害,何以调动频繁?莫不是一开始就有了趁火打劫的主意?这些契丹人又何以如此有底气?他们的嚣张气焰源自何处?”

    “这个……”王雱一时也说不清楚……

    林昭问道:“萧杰的尸体在哪?仵作查验可有什么发现?案发现场呢?带我过去看看,将详细情况讲给我!”从此刻开始,林昭正式接手辽使遇害一案!

第三十六章 离奇死亡

    礼宾院偏房之中有冰窖,本来是给各国使节用来消暑,冷藏食物的。六七月却yīn雨连绵,天气也分外凉爽,冰窖的用处也就不是那么大,除了有人想偶尔喝上两杯冰镇酒水,便再无用处。

    原本以为冰窖今年就此无用,不想随后也算是物尽其用,辽使萧杰的尸体便暂时存放在此处。

    进入冰窖之后,一股凉意弥漫在四周,在秋雨连绵的季节里,似乎还有些冷。林昭倒还罢了,王雱则是一连几声咳嗽,他身体一直不大好。林昭依稀记得,王雱似乎是英年早逝的,难不成从这会起便有了病根……

    “元泽兄要是身体不适,先在外面等着吧!”林昭见状劝解一句,王雱沉默片刻,转身出门去了。

    冰块之间,萧杰的尸体依旧栩栩如生。林昭上前站在旁边,瞧见萧杰的脖子间一块硕大的伤口,血肉模糊,看样子似乎是被人刺穿了颈部,伤及大动脉所致……

    “凶器呢!”林昭随口一问,立即有开封府的推官奉上一个木盒,里面白布包裹着一把匕首,解释道:“此物便是凶器,从后向前刺穿了辽使的颈部,喉管破裂,加之失血过多……是致命伤……”

    林昭伸手拿起匕首,仔细观察,是一把很平常的匕首,汴京街头的铁匠铺子里随便可以打造一把。不过却打磨的异常锋利,轻轻用力,便可刺穿人体……

    利刃与木柄之上沾满了鲜血,看样子证物保存的还算不错。粗看之下似乎没有什么发现,第二遍仔细瞧的时候,林昭才注意到木柄的尾端似乎还有轻微的摩擦……

    “还有别的吗?”林昭追问道。

    “似乎还有中毒的迹象……”跟着的开封府仵作小声回答,言语之中还有颇多不解和疑惑……

    “似乎?”林昭对这种不认真的办案态度很是不满,同时心头浮现出重重疑惑?怎么还会有中毒的迹象?难不成死因很复杂?

    那仵作却叫屈道:“从一些迹象上来看像是中毒,可又找不到中毒的证据,更找不到毒素的来源……”

    “皮肤发青,指甲也微微泛青sè,看样子确实是中毒所致!”林昭大概推断确实如此!随后拿起一阵银针,刺入尸体之中,果然尖端微微发黑,更加验证了猜想。

    林昭猜测着,兴许开封府的差役们不敢检查出死因是中毒。要是如此,契丹人就会更加一口咬定送人下毒毒死了辽国使者,就更难解释的清楚了。鸿胪寺可能也不想担上这样的责任,在无法给出合理解释的情况下,消极怠工,避重就轻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可是这不可能,宴会上所有的食物我们都验证过了,绝对无毒……”柴啸一听急忙辩解,若死亡原因再与鸿胪寺扯上关系,可真就不知道该如何辩解了。一旦辽国非要一个交代,大宋朝廷为了息事宁人,推出个替罪羔羊来也完全是有可能的。

    尤其是他们柴家这么敏感的身份,若是被人冠以对赵宋昔年夺位怀恨在心,有意挑起宋辽之战报复的罪名,可就完蛋了,柴氏为数不多的幸存后裔就可能要面临灭顶之灾。由于特殊的出身,柴啸一时间悲观联想的很远很远……

    林昭道:“中毒的可能xìng很多,兴许是他之前单独中毒,而宴会上才发现的呢?”

    “那几rì鸿胪寺一直有人陪着辽国使团,萧杰都好好的,那晚酒宴上也一直没问题,也不知为何……对了,前几rì萧大人似乎偶感风寒,不过是宫中太医亲诊治的,药材不会有任何问题……”

    林昭道:“先不管这个中毒的问题,从目前的情况看,最直接的死因是颈部的刀伤。走,我们去案发现场看看吧……”破案还是要有主次之分的,先从终点入手,有点眉目了再层层分析的好。

    柴啸便带着几人一同前往礼宾院萧杰居住的房间,那里便是案发现场……一边走,柴啸一边解释道:“那rì晚宴之后,老夫与耶律副使一道送萧杰回房!”此番辽国前来拜寿的使团以萧杰为正使,耶律质为副使。

    很快便来到一处房间,门上贴着封条,还站着几个士兵守卫着。柴啸道:“当时老夫并未及时离开,因为席间萧杰的心情似乎很不好,老夫心有疑惑,耶律质见状便与老夫交谈了几句……

    没想到片刻之后,突然听到屋内一声惨叫,紧接着便有铜盆坠地的哐嘡声。“出事了!”耶律质副使最先反应过来,率先跑了过去,随后老夫并宋辽官兵数名一同冲过来,破门而入,发现萧杰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没了气息……”

    门打开了,柴荣指点着屋内的布置一一解说道:“当时萧杰就倒在这里……看样子像是刚刚洗漱完,转身的时候被刺中的……倒下来的时候,砸到了水盆……”

    林昭瞧着现场还保护的不错,开封府总算是做了件好事。

    一个屏风之后,木架之旁,铜盆依旧掉落在地,地面的青砖与地毯上,鲜红的血迹依旧清晰可见……犹豫连rìyīn雨,蒸发微弱,地面上还有许多的血水痕迹……地毯依旧有些湿漉漉的……

    林昭的目光随后又被半掩的窗棂吸引,问道:“这窗户当时是何情形?”

    柴啸哭笑不得道:“问题就出现在这里,除了这个窗户,其他地方都是封闭的,凶手不可能进来……契丹人便一口咬定,凶手就是从这个窗口行凶的……可是窗口之外便是外墙,当时有我大宋十多名禁军把守,绝对保证连一直苍蝇走飞不过来……

    可是契丹人不相信,指责我们大宋包庇凶手,甚至凶手就是朝廷所派云云……也正是因此,给契丹人留下了口实……”

    “有没有可能是从远处飞刀shè杀?”林昭盘算着所有的可能。

    “不会!”柴啸一口否决,礼宾院外是宽阔的道路,前方是一片空地,没有较高的建筑。在可能的范围内,飞刀不可能越过外墙顶从窗口shè入。

    “那自杀呢?”王雱随后问了一句,这大抵是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开封府的推官摇头道:“不会,从匕首刺入的位置和深度来看,他自己的手臂做不出那样的动作……不可能……”

    林昭不禁疑惑,按照柴啸的说法,若这窗口绝对安全,他与耶律质就站在门口不远处,室内也没有其他人,那这案件差不多也能归结成个密室杀人案,不可能犯罪。

    那萧杰是怎么离奇死亡的?

第三十七章 成竹在胸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的密室杀人!

    阅读过许多侦探小说的林昭很清楚这个事实,所以一定是哪里存在误区!

    如今看来,开封府查不出所以然来也是情有可原的,想必是陷入了密室杀人的思维定势之中。现在自己一定要跳出来,寻找蛛丝马迹,分析所有的合理与不合理,当然最为重要的便是搞清楚萧杰的死因?

    林昭在室内来回走动着,仔细观察着每一个角落,又站在窗口眺望远方。确如柴啸所言,这么远的距离,不存在飞刀杀人的可能。最为重要的还是杀人动机,谁有动机?动机何在?

    尸体上的伤痕很清楚,匕首刺穿颈部,几乎是一刀毙命,谁与萧杰与如此深仇大恨,以至于要以如此残忍的手法杀人!林昭站在窗口比划着,刀刺进来,喉管破裂,颈动脉断裂自然会鲜血狂喷机会有血迹……

    林昭瞧见地上的血迹,随即目光又停留在一旁洁白屏风上,不禁心生疑窦,怎么会是这样?除非匕首是从这个方向刺过来,不可能啊!如果是这样……似乎唯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他是怎么办到的呢?另外一个问号浮现在心中。

    王雱与柴若讷看着林昭在屋内走来走去,不断沉吟思考,目光中满是疑惑……时而点头,时而摇头,一个个面面相觑,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屋内走动的人多了,地毯咯吱咯吱,其中竟然有明水挤压出来……林昭瞧见之后,不禁疑惑,不过一个水盆打翻而已,三四天了,为何还未风干呢?不对,想起检查时匕首上的意思细节,林昭顿时心中一动……

    随即目光又被室内一盆有些枯萎的兰花所吸引,说不上为什么,一种侦探的直觉,让林昭感觉有些不对劲……

    前世看过了各中侦探,武侠,甚至是宫斗言情剧都发挥了重要作用,脑海中浮现出许多念头来,勾勒出一种可能,只不过还需要有人验证,随即一语不发转身出门。

    王雱与柴若讷等人很是诧异,只得急忙跟上!

    林昭先直奔冰窖,那处一个管事的仆役被叫了出来,问道:“契丹人有要过冰块吗?”

    “契丹人?”仆役沉默了许久,点头道:“有的,契丹人每rì都需要一些冰块,说是饮用从高昌一代买来的葡萄酒……”

    “这就对了!”

    王雱眼神闪过一丝惊喜,柴若讷则急忙追问道:“什么对了?”

    林昭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却不说明,转而问道:“能不能找一位药物学家……呃,找一位深明药理的医者,我有些事情要询问……”

    “如果是这样,不若到太医署去请一位太医来……”王雱心想,有圣旨在手,些许事情应该很容易!

    柴若讷摇头道:“不必了,太医未必有舍妹在行……”

    “令妹?”

    林昭与王雱都诧异地看着柴若讷,一脸的惊奇。

    柴若讷笑道:“敏言曾跟随洛阳名医朱药郎学医,擅长雌黄之术……”

    “可是那位驰名中原,前往南洋寻访奇药的朱药郎?”王雱对此有所耳闻,从其反应来看,此人一定是医术超群,那么他的弟子柴敏言自然差不了。真没想到有汴京第一美人之称的柴敏言竟然还是位医女……

    “向令妹求教方便吗?”林昭迟疑询问道,前些rì子在铁塔湖,美人隔帘不见,似乎端庄守礼,不知柴家有没有严格的礼教大防。

    柴若讷摇头道:“这个不必担心,此案关系到伯父,甚至是整个家族,身为柴家子女自当尽力。东阳兄若能查明此案,伯父不受牵连就好,小妹能帮上忙也是荣幸……”

    “既然如此,最好不过!”

    “我这就通知小妹,让她来鸿胪寺……”柴若讷刚要动身,王雱便阻止道:“让柴小姐一个女子出来抛头露面,我们还真有些过意不去,若是方便的话,我们还是登门拜访吧!”

    “也好!”柴若讷爽快地答应了。看样子林昭已经有些眉目了,若是小妹能够助一臂之力,早些结案,于柴氏上下都是莫大的好事。

    林昭吩咐开封府的差役将药方,当rì食材记录,以及房间里发现的那盆兰花,甚至是残留的水渍全部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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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府位于五丈河边,侧门之旁便是个小码头,难怪上次他兄妹从铁塔湖直接乘船而归。

    一进门柴若讷之父柴咏便迎了出来,之前兄长柴啸已经派人打过招呼,知道两位贵客对家族大有裨益。何况是领受圣旨的皇差,故而表现的很客气!

    “欢迎二位公子,寒舍上下当真是蓬荜生辉啊!”

    林昭与王雱都拱手道:“客气,客气!”

    柴家因为前朝皇族的敏感身份,为人处事一直都很低调。院落的规制不大,也不显得奢华。但亭台楼阁,假山小池,树木盆景布置的恰到好处,颇为雅致,所谓匠心独运正是如此,足可见主人的品味。

    事情紧急,林昭与王雱在柴若讷的引导之下来到了的一处花厅,远远便见到一个曼妙的背影,是柴美人?

    “敏言!王公子与林公子来了!”柴若讷远远地便招呼着,上次几人在铁塔湖边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即便只是惊鸿一瞥。今rì事关重大,加之又有柴家尊长安危有关,也就没有避嫌之说了。正是因此,林王二人才有幸近距离一睹汴京第一美人的花容月貌。

    可惜柴敏言并未给他们这个机会,一袭淡雅的紫sè长裙,有种别致的雍容高雅。玉步轻移,身姿曼妙,举止优雅,可惜一张或许赛过天仙的容颜却被一抹轻纱浅露遮住了。大家闺秀见外男,轻纱负面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隔着一层轻纱,大概可以看到美人的朱唇以及两颊轮廓,一双碧水般的眸子有笃定,有温柔,更显得优雅,散发出一种谪仙的气质来,让人忍不住有些陶醉。

    “见过柴姑娘!”林昭与王雱先都是一呆,一同见礼。

    柴敏言也是一礼,轻声道:“见过二位公子,听闻林公子才学出众,诗词佳作都堪称上品……那江南居酒楼似乎也颇为别致……”显然,她似乎对林昭更感兴趣一些,不经意间冷落了王雱!

    林昭没想到自己这么有名,笑道:“姑娘谬赞了……若是有空,欢迎去江南居坐坐!”

    “好!”柴敏言点头道:“那位‘却把青梅嗅’的孟小姐也在吧?”

    呃……林昭这次真有些意外了,却不知有江宁来的书生,已经将之前那首《点绛唇》传入汴京。有名jì行首风闻之后,已经生出向林昭求词作的打算。

    没想到柴敏言的注意力全集中到林昭身上,王雱眼神之中不由自主地有些失落,却一闪即没。

    林昭笑道:“姑娘见笑了!不过今rì前来叨扰,却是有几件事情要请教!”

    “何事?只要敏言能帮上忙,自当效力!”

    林昭将萧杰服用过的药方,食谱以及房间发现的兰花与水渍呈上,说道:“听闻柴小姐jīng于医理药学,还请帮忙看看这几样东西!”

    萧杰体内有中毒的症状,这个问题有些困扰林昭,所以希望第一时间搞清楚,以期佐证。

    只看了一眼,残余的水渍被被放到了一遍,柴敏言的目光落在那盆已经有些枯萎的兰花上,初时还好,待到拨弄花蕊的时候,眉头不禁微微一蹙,众人都有种不好的预感。随后仔细看着药方与食谱,脸sè愈发的凝重了。

    “敏言,有什么发现?”

    柴敏言沉声道:“兰花寻常,可是有些在花蕊之中涂了东西,若看的没错应该是青木紫的花汁,有轻微毒素……气息被兰花花香遮住,不易察觉,不过并不强烈,中毒也非常缓慢,症状轻微……可偏生这药方与食谱……”

    “有何不妥吗?”柴若讷不禁一惊,这些可都是伯父柴啸一手安排的,若是出了问题难免要担责任。

    “药方与食谱本身没有不妥,药材都是祛风寒的功效,但是其中的一味辛夷花,以及食谱之中的马齿苋……这几样东西混合在一起,会促使青木紫的毒素发作,尤其是大量饮酒之后,会发作的更快……轻者萎靡不振,四肢无力,重者晕倒甚至死亡……”

    柴若讷恍然道:“莫不是萧杰就是因此中毒的?”

    “不错!”林昭点头道:“仵作在其体内检查出有中毒迹象,可是查不出原因……我便想会不会是几种本身无毒的东西综合起来产生的毒素,所以才来找柴小姐求证。”

    “那是什么人下毒的呢?而且还要用这等麻烦的手法……”柴若讷表示难以理解。

    “可萧杰是被人刺穿颈部而死的!”王雱强调了萧杰的死因,说道:“这件事情有解吗?否则还是不能答复辽国……”

    已然成竹在胸的林昭笑道:“这个很好解释!”

    PS:中毒的几样药材是胡诌的,误当真,剧情需要哈!另外,马上新的一周了,各位书友看完之后丢几张推荐票哈,谢谢!

第三十八章 抽丝剥茧

    礼宾院里,耶律质悠悠看着窗外,大雨间歇地停了,但天空密布乌云告诉他,雨水还会持续。那么宋人的名为保护,实际上的软禁还将继续,此事让他很愤怒,心急火燎,偏生却又无可奈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想要泄愤报仇的前提还是先从此处离开。这些都是小事,已经四五rì,消息却迟迟传不回去,只怕要误了大事……何况时间拖得越久,只怕有些隐藏的事情也有可能露馅,先是开封府的差役推官,今rì又来了一个年轻人,看起来也颇为jīng明……

    不行,不能再拖下去了,夜长梦多,恐多变数啊,尤其是幽州那边可能已经准备万全,只差一个对内对外的借口。

    想到这里耶律质觉得不能再等下去,准备出门前去找鸿胪寺的官员理论,威胁恐吓,总而言之,必须尽快离开宋境……

    不想刚走到门口,便有亲兵来报:“宋朝鸿胪寺礼宾院崇义公柴啸有请!”

    “来得正好!”耶律质这次是铁了心,不会再对柴老儿客气了,说着便带了几个亲兵随从,跟着鸿胪寺的侍从一道离开。

    走着走着,耶律质发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并非前去鸿胪寺的礼堂,似乎是奔着萧杰之前的居所而去,命案发生之后他们便换了个院子居住。

    难道……耶律质心里开始有些忐忑,随后有摇摇头,心中暗自道:不可能啊,不过才一rì时间……

    走进萧杰居所之时,耶律质所有的自我安慰一瞬间便被击破了。房间里站着许多人,鸿胪寺柴啸,还有两位之前他也是见过的,似乎是翰林学士王安石,还有开封府尹王圭。为首的却是之前见过的几个年轻人……

    “耶律副使,有礼了!”柴啸终于能挺直了腰杆,自信一笑让耶律质心里有些打鼓。

    耶律质强自镇定,冷哼道:“叫本使出来所为何事?”

    柴啸笑道:“关于贵国萧使臣遇害一案,已经有些眉目,官家命两位王学士来向的尊驾加以说明!”

    “哦?凶手抓住了?”耶律质急忙追问,他之前已经思量过,若是宋朝随便找个替罪羔羊是绝对不能答应的。

    王安石上前道:“耶律副使且先了解一下萧使臣遇害过程再说吧!”说完眼神示意,将发言权交给了林昭。

    “在下林昭,奉圣旨侦查贵国使臣萧杰遇害一案,现在已经有些眉目,想与耶律副使沟通沟通……”

    “有话快说,若是没抓到真凶查证明白,就需要聒噪!”耶律质似乎有些愤怒,没好气道:“你们南朝人就是如此,拖拖拉拉的,一点都不干脆……”

    “要干脆是吧,好!”林昭走到窗前,笑道:“先回忆一下案发当时的情况,那rì宴会,萧使臣jīng神与心情似乎都不大好,柴公与尊驾一同送他回到这里,然后在外面的面子里略作交谈,便听到萧使臣惨叫一声,继而听水盆落地之声,耶律副使第一时间认定出事了,冲过来一探究竟的对吗?”

    “不错,我大辽使臣在眼皮子底下被杀,你们有什么解释吗?”

    林昭继续问道:“也就是说,上述都是事实了?那好,诸位进入房间,萧使臣已然倒地,颈部中刀而死了……整个房子密封,当然除了这扇窗户……所以你们认定凶手是从此处刺杀萧使臣的……”

    “很明显的问题!”

    王圭道:“窗外后墙便是我大宋禁军护卫,不可能有凶手行刺!”

    “怎么不可能?你宋国可以软禁我等,就不能刺杀?官官相护,蓄谋刺杀,也不足为奇。”耶律质着重强调,一副不相信你们的态度,显然是想要将刺杀的责任指向宋朝。

    林昭笑道:“到底是谁杀了萧使臣,他自己会告诉我们的……”

    “可是他已经死了……”

    “死了又怎样?死人就不能说话吗?”林昭笑道:“很多时候,死人的话比活人更可信,因为他们永远不会说谎。”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似乎有些魔怔的林昭,不明所以!

    林昭道:“有几个问题和大家讨论讨论!第一,耶律副使与柴公适才都讲了,当时是先听到一声惨叫,继而水盆落地,闻声而来的……试问这一声惨叫是何人发出?”

    “自然是萧大人了……”

    “耶律副使当真如此认定?”林昭嘴角挂着自信的笑容,说道:“萧使臣颈部的伤口是证明,这一刀直接刺穿了他喉管和颈部血管……一个人喉管被刺破,还能发出那么高声的惨叫吗?”

    众人回过味来,确实如此啊!耶律质却不以为然道:“兴许是萧大人发现危险,中刀前的呼救……”

    “是吗?”林昭淡淡笑道:“如果是这样,也就是说萧使臣先一步发现了刺客……据闻他也草原上的勇士,这种情况下肯定会与刺客搏斗,可现场有搏斗的痕迹吗?刺客能高明到无视萧使臣防备,瞬间从背后将其杀害,又溜的毫无踪影,那么短暂的时间,可能吗?”

    呃……耶律质顿时语塞,吞吞吐吐道:“兴许是从窗外飞到shè杀,用了机括等物……”

    “先不说有没有实施的可能,萧使臣已经告诉我们,不是这样了……”林昭立即否决。

    耶律质冷哼道:“他是怎么告诉你的?难不成你还会下yīn曹地府?”

    “这个自然不能!”林昭也不理会,指着地面上的血迹道:“现场一直保存的很好,与当rì相差无几,诸位请看……若飞刀由外至内刺中萧使臣的颈部,首先他肯定是背对窗口站着的,颈部血管被刺破……

    想必各位都知道,一个人颈部血管破裂,至少也得血溅三尺……如果是这样,面的屏风上该有大量血迹的,诸位看到吗?”

    洁白的屏风成了最好的明证,众人顿时恍然,耶律质也顿时无话可说,额头开始微微冒汗!

    林昭续道:“现在看看,地面上的血迹去集中在靠近窗口的这一块,放置水盆的木架上殷红一片……从此推断,萧使臣当时躺着,刀由底下刺入似乎更为合理……”

    “开什么玩笑?刀怎么可能会从地下刺入,刺客难不成有遁地术不成?”

    “不需要遁地术那么复杂的技能!”林昭道:“只需将匕首放置在地上,然后倒下去不也能做到吗?”

    “什么意思?”耶律质已然有些sè变!

    王圭道:“可是匕首如何能稳住地上,又如何会那么巧妙,萧使臣刚好倒下去中刀呢?难道他自己不曾看见?”

    “问得好!”林昭也不管王圭是何心态,分析道:“外人想要办到自然是不可能,可如果是萧使臣自己呢?”

    “什么?他是自杀?”室内众人一片惊呼。

    耶律质已经有些愤怒,大声吼道:“怎么可能,萧大人怎么会自杀?刀口的位置和方向表明,他自己的用手是做不到的……那么小的匕首怎么放的稳?抓不住真凶也就罢了,还要那这等荒唐的理由来搪塞,污蔑,真是太过分了!”

    “是不是搪塞,看过就知道!”林昭一招手,有人抬上一个木盆,里面放置着几个冰块,中间赫然夹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这样不就行了!”林昭话音落地,又是一片惊呼!

    “为什么要用冰块呢?”柴若讷表示了自己的疑问。

    耶律质趁势冷冷道:“恐怕是你个人臆测罢了!”

    “哼,为什么要用冰块呢?”林昭似乎自语自问,从身后端过一盆冒着热气的水浇了上去……天气本就炎热,冰块遇到热水立即开始融化……

    林昭放下水盆,拍手道:“原因很简单,就是能快速毁掉证据……仔细想想,为何热水盆恰好被碰倒了?仅仅一盆水,为何地上这么湿,到今rì地毯上还这么多水渍……”

    “热水是为了融冰,冰块融化之后,地上的水渍自然就多了!”王雱一声补充,很好地说明了问题。

    林昭道:“不止如此,血管中喷出的热血也能融冰。没了冰块,自杀就成了谋杀,多好的算计啊!”

    “一派胡言,证据何在?当时我们进门时,何曾见到冰块?难不成瞬间融化不成?”耶律质已经有些慌乱,从中寻找着各种理由反驳。

    “证据?好吧,这些天萧使臣常喝冰镇葡萄酒,冰窖每rì都会送冰块来,可那rì在室内见到冰块了吗?没有!用冰都用在了别处。匕首末端那微小的擦痕,就是萧杰倒地,匕首刺入,与地面碰擦所致……

    还有,鲜血喷洒到冰块之上,一片鲜红,第一时间察觉不到也属正常,若是再有人故意遮掩不就成了……”

    柴啸恍然道:“当时是耶律副使一人在近前探视,呼唤让老夫人找医者的……”

    “这不就结了!”林昭道:“等到柴公你回来的时候,冰块早就融完了,开封府的推官赶到,看到的只能是一滩水渍!”

    耶律质磕巴道:“当时只顾着抢救萧大人,根本不曾注意有没有冰块……兴许只是你的推测,萧大人好好的何以要自杀呢?”

    “为什么?耶律副使不是整天都挂在嘴边嘛!”林昭冷冷道;“辽国使臣死在大宋,绝好的出兵借口啊!耶律副使着急着想要回国,是怕幽州的辽军等得着急了吧?”

    “想不到是尔等蓄意陷害大宋!”几位王安石、王圭、柴啸几位老臣很有正义感,当即呵斥,怒不可遏。

    林昭则笑嘻嘻地看着耶律质,悠悠道:“耶律副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别急嘛,看你都满头大汗了,要不要送几盆兰花给你宁心静气呢?”

    耶律质一听,身体禁不住有些颤抖,一屁股坐倒在地!

    宋朝方面的几位官员都松了口气,萧杰……哼,他是自杀的,有了这个结论,一切都好说!

第三十九章 一步登天

    辽使遇害案就这样轻松告破了,从林昭接到圣旨到破案还不到一天时间!

    礼宾院里,众人看林昭的眼神多了许多的欣赏,敬佩!要知道这不仅仅只是破了一桩案子,更为重要的是消弭了一场兵祸,于宋朝意义重大。

    房间里,除了耶律质,也只有王圭不是那么高兴了。破案是好事,可破案之人不是他开封府的推官,而是王安石举荐的小青年。

    之前开封府四五rì毫无头绪,林昭出马不到一rì便真相大白,巨大的反差呈现在眼前,对他开封府而言是**裸的打脸!

    王圭真不知道,当真官家和满朝文武的面该如何交代,以后自己如何抬得起头?

    若是再有jiān邪之辈落井下石,后果不堪设想啊!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王安石的背影上,皇宫里官家还在等消息,既然已经破案,人家去报喜也是应该的!

    王圭随后派开封府的差役与禁军,将契丹人居住的礼宾院团团围住,自杀制造借口来陷害大宋,这等卑鄙行为已经深深触怒了他。现在的契丹人的不是贵宾是罪犯,将其围困起来,等候皇帝和几位宰相们的处理意见。随后王圭也匆匆离去,作为开封府尹也该去皇宫汇报情况,此事绝对不能由王安石一人主导。

    走出礼宾院,王雱问道:“东阳,真是厉害啊!不过听你话中意思,似乎是耶律质下毒毒害萧杰的?”

    “仈jiǔ不离十,应该是他!”

    “那你为何不揭发呢?”柴若讷对嚣张跋扈,为难伯父的耶律质很不满。

    林昭道:“想必二位也看出来了,萧杰之死乃是辽国两位使臣自编自演的。耶律质那rì故意留下柴公谈话就是为了做个见证……萧杰自杀应该是事前计划好的。你们想想,一个人计划着自杀会有多痛苦,所以那rì宴会他心情低落,jīng神萎靡不只是中毒之故……

    我看过萧杰临死的表情,没有多少恐惧却也不够从容,可见他未必愿意心甘情愿自杀。耶律质似乎也注意到这一点,为以防万一,估计是他提前下毒。即便萧杰不肯自杀,估么这也会毒发身亡,还是会归责于我大宋……

    所以耶律质才是主谋,他们需要使臣在大宋遇害,继而作为出兵的借口。如果轻率地揭发他,两人都折在大宋,辽国那边主战之人会不会恼羞成怒,引以为借口呢?索xìng不如留下他,让他们自己人堵自己的嘴巴。如此大事,还不知官家和相公们如何打算,故而不好贸然!”

    柴若讷不由汗颜道:“东阳不仅心思缜密,擅长侦缉破案,考虑事情也更为周全,见识更为高远!”

    王雱也是满意地点点头,果真没看错,林昭着实是个人才啊!他开始有些佩服自己卓绝的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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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安石与王圭来到垂拱殿的时候,几位相公并几位翰林学士听到辽使遇害案告破,也都匆匆赶来。

    “王卿,想不到一rì时间就破案了,出于意料啊,比开封府要强上许多!”

    王圭顿时汗流浃背,官家称赞的人家王安石,对自己很是不满啊!

    好在皇帝赵顼续道:“不过开封府及时配合,赈灾之事做的不错,也辛苦了!”

    “此乃臣等职责所在……”王圭的心情这才有所好转。

    赵顼道:“王卿,将案情和结果讲来吧!”

    “官家,已经查明辽使萧杰系自杀!”王安石随即又将细节一一将来道出来。皇帝赵顼与几位宰相听闻之后都相当的愤怒,契丹使臣竟然以自杀的等段来制造借口。

    陈旭忿然道:“没想到辽国如此卑鄙,借着拜寿自行制造事端,yù挑起战争。”

    “多亏查明了真相,不然这次我们就要吃哑巴亏了!”曾公亮身居宰辅之位,这段时间压力不小,现在总算是可以略微松口气了。

    “现在怎么办?对辽主是有交待了!可我们该作何反应呢?派使臣前去质问辽主?”事情虽然解决了,但还需要有个应对之策。

    一眼沉默的文彦博摇头道:“此事不可cāo之过急,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一件事,萧杰与耶律质所为到底是辽主的意思,还是辽国某些人自作主张!”

    “文相公此言何意?”

    文彦博道:“辽主耶律洪基与我大宋素来亲善,辽国前几年也刚刚经历过皇太叔之乱,未必会有对大宋动兵的意思。会不会是辽国国内好战之人想要蓄意挑起争端,好从中渔利呢?这有确定了这一点,我们才能确定对策。若是贸然行事,有可能适得其反!”

    文相公的资历摆在那里,陈旭虽然有不同意见,却也不好直接反对,只是道:“好战之人?应该不至于吧!皇太叔耶律重元作乱已经过去好几年了,耶律洪基应该已经稳定国内局势,不至于出什么乱子……兴许辽国看到官家新君登基,有恰逢灾害,想要趁火打劫,亦或者只是威慑而已……”

    陈旭一句话,顿时噎的皇帝赵顼脸sè有些不自然了!什么意思?辽国花这么大的功夫,只是为了吓唬吓唬朕?开什么玩笑!

    “诸卿以为如何?此事总需要有个了结!”赵顼克制心情,沉声询问。

    “陛下,臣以为我们需要给辽国一个解释,辽国却也需给大宋一个交代,于情于理都该派了使团前往!”说话是一位翰林学士,复姓司马单名一个光字!

    “司马学士所言有理!九月便是辽主寿诞,原是该派使团前去贺寿的……不若两件事一同办理,顺道试探辽国,要求辽主给出个交待!”文彦博第一时间表示赞同,并且加以补充。

    皇帝赵顼思量道:“两位卿家所言不错,只是这使团的人选该当如何?此番另有重任,不同寻常啊!”

    曾公亮道:“使团的名义还是贺寿,所以这正使的人选……只是名义上随便些好,当然若是能选个稳重有担当之人自然是两全其美,副使的人选倒是可以好好做做文章,该慎重些!”

    皇帝赵顼也点点头,几位大臣的意见很中肯,他自然及时采纳,询问道:“那正副使的人选呢?诸卿以为如何?”

    陈旭道:“若只是贺寿,礼部郎中张宗益是个不错的人选……”

    “可行!”此番出使,正使只是个门面,人选不是那么重要。

    “那副使人选呢?”

    司马光道:“臣举荐一人——集贤校注曾巩!”

    “欧阳公的高足!”也不知是否因为同姓之故,曾公亮道:“曾子固为人稳重,有见识有能力,此行前去应该没问题!”曾巩的学识与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众人也并不反对,何况还是欧阳修的弟子,正好做个顺水人情!

    司马光建议道:“臣以为该派个熟悉案情之人同往,到时候也好向辽主解释,以免辽人再针对案情做文章!”

    “不错,确该如此!”

    “可是派谁前往呢?”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王圭身上,朝中之人熟悉案情的似乎就是他了。让堂堂翰林学士,开封府衙去出使……何况还是在正副使已经确定之后,开什么玩笑?

    王圭表情相当尴尬,混乱之中脑中灵光一闪,说道:“陛下,臣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

    “何人?”

    “林昭,林东阳!”

    众人都是一惊,王圭解释道:“此案是他一手侦破的,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说话间心中暗道,林昭你不是能耐吗,不是能言善辩嘛!那好,就和契丹人讲理去吧,让你知道知道世事的艰难!

    “可是林昭不过只是布衣,出使辽国可是代表国体之事,似乎有些随便,是否不大合适!”司马光是出了名守规矩的人,对此颇有疑虑。

    王圭现在一心促成此事,说道:“林昭虽只是一介布衣,却也是饱读诗书,只是还不曾考取功名而已!此番破案于我大宋是大功一件,臣冒昧请求官家给林昭赐个出身,委任个官职!”

    几位相公的目光在王圭和王安石脸上闪烁不定,有了王安国的先例,再给林昭赐个出身又有何难?

    文彦博笑道:“这个林昭越发的有意思了,说起来老臣还真想见见这个年轻人!”

    “朕也正有此意!”皇帝赵顼笑道,转而对王安石道:“王卿,传林昭入宫来一趟吧,朕想见见他!此番立下大功,朕该亲自赏赐才是……”

    众人已经了然于心,这个叫林昭的年轻人运气真是好,一rì的表现便秒杀了无数士子十年寒窗苦读,简直就是一步登天啊!

第四十章 似曾相识

    王安石回到家中,王雱便喜滋滋地迎上来,沾沾自喜道:“父亲,儿推荐的人选不错吧!”

    “不错,林东阳不到一rì便破案,确实有些超乎为父预料!”毕竟是顶着风险举荐,案件告破,王安石也松了一口气。

    王雱笑道:“这下子有王圭老儿好看,官家斥责他没有?”

    “你呀!不要这样斤斤计较。”王安石似乎颇为不悦,随即道:“还有赈灾之事,官家也不至于多斥责他,只是脸上无光罢了!”

    “那官家可否有给东阳赏赐?”王雱讪讪一笑,换个问题。

    王安石摇头叹道:“赏赐……只怕林昭这个赏赐不好拿啊!”

    “怎么了?”王雱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案件告破便需要派使团前往去辽国解释、质询,司马君实建议一名熟悉案情之人随行,王圭便推荐了林昭!”王安石叹道:“此番出使,不同寻常,难度与压力都大得多,林昭……林昭虽然机敏,可太过年轻稚嫩,未必能够胜任!”

    王雱也是神情一黯,沉默片刻又摇头道:“父亲,未必,兴许还是好事!当时在江宁孟老夫人寿宴上,儿曾亲耳听过林昭大骂府学教授,引经据典,据理力争,雄辩滔滔。再加上他机敏,思维颇有深度和远见,想来应该问题不大。何况如此重大的出使,不可能以他一个少年为主吧?”

    “那倒是!”王安石点头道:“礼部郎中张宗益为首向辽主贺寿,欧阳公高足曾巩为副使,林昭随行!”

    “这就行了!”王雱笑道:“有前面两位主持大局,林昭年纪轻轻,表现不好也不为过。若是有一二处出彩,那就更好了!”

    “嗯!”王安石点头:“现在已经有人去通知他了,明rì午间入宫面君!”

    “好!”王雱笑道:“这小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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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皇帝?林昭多少有些意外!

    之前是想着抓住此次机会,另辟蹊径,在仕途上有所发展。现在的结果似乎比期望要好上身上,难不成皇帝要当面赏赐?运气真是不错!

    当然了作为一个古代小民,入宫面君难免还是有些紧张的。虽说前世见过一些大场面,可毕竟没到那个级别,何况还是繁文缛节众多的古代!或许心中更多地还是好奇!

    为此林昭专门去向黄庭坚请教一番,同时也惹来了那些太学学子的羡慕,入宫面见官家那是莫大的荣幸。通常士子唯有金殿传胪才能荣耀那么一回,平常想都别想。看看人家林昭,还只是个布衣白身……人比人,气死人啊!

    林公子要入宫面圣,整个江南居都视为头等大事,上上下下的准备,一夜都不曾睡好。

    天亮之后,孟若颖便为林昭换上特意准备的衣服,一身书生打扮,整洁jīng神。一切穿戴整齐之后,似乎还是不满足,各处仔细检查,唯恐漏掉什么。

    “孟小姐,不必这么紧张吧!”林昭哭笑不得,今rì完全成了一个被摆弄的模特。

    孟若颖不以为然道:“你现在是去进宫廷面见天子,怎么太过随意?还有啊,礼仪可都记清楚了,记得千万不可君前失仪啊!”

    “好的,孟小姐已经嘱咐过很多次,都记住了!”林昭笑道:“怎么觉得像是丈夫出门,那什么什么服侍、关心似的……”

    “你……!”孟若颖秀眉一蹙,很是不悦,这厮现在开玩笑越发没有底线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感觉怪怪的,。他终于鱼跃龙门,今后前途不可限量,他注定了与自己距离越来越远……不知为何,孟若颖心中空落落的……

    顾月伦则轻轻笑道:“表哥,今rì是进皇宫,必须得正式点,你就听若颖姐姐的。莫要除了什么纰漏,争取在官家那里有个好印象,于前程都是大有好处的。”

    “没问题的,你们就乖乖在家等好消息吧!”林昭轻轻一笑。

    “嗯!爹爹见到表哥这样有出息,一定会高兴的!”顾月伦言笑晏晏,表哥能取得这样成就,她很开心。

    林昭却忽地想起来,临走时舅舅顾七嘱咐让自己低调行事,切莫出风头。可是如今是不是有些太过显眼了?不过入宫面圣,官场仕途,应该是好事,不算是出风头吧?林昭心中暗暗一笑,等有个一官半职,再告知舅舅,给他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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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位于汴京城中心位置,相比于唐朝的长安、皇宫,北宋的皇宫当真有些寒碜。占地面积小,规模大有不及。当宋太宗曾经有意扩建皇宫,但是周围的百姓都不愿意搬离,在开明的宋代,皇帝竟然顾念了百姓的意见。即便是万事俱备,也不得已放弃了扩建计划,因而就有了历朝历代最狭小的皇宫。

    《东京梦华录》上有记载,比邻皇宫的景明坊白矾楼高数层,站在楼上便可俯视皇宫內苑,历朝历代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

    次rì午间,连绵多rì的雨水总算是停了,雨过天晴蓝天白云。林昭被王安石领着从宣德门进入皇宫,绕过举行大型典礼的大庆殿,经文德殿,来到皇帝平时处理政务的垂拱殿,其xìng质与明清时期的御书房有些相似。

    林昭一路而来,四处瞧瞧,毕竟是这个时代最金碧辉煌,气势磅礴的地方,还是王朝的权力核心。在这里,人不由自主更有一种权力yù望,机会有了,后面得好好奋斗才是。

    来到垂拱门前,王安石道:“东阳,你且在此处等等,稍后会有人传你的。”

    “好!”林昭知道,皇帝召见那是要排队的,得!先等着吧!只是这等候的时间明显有些长,也不知皇帝在里面磨叽什么,让人这么干等着可是难受啊!四处都是宫墙与一个个如同泥塑木雕一般的皇城司侍卫,也没个风景可看……

    林昭却不知道,不经意间,自己已然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宫城城墙之上一位少女依跟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走过。身后这站着几位内侍与宫女,看架势便知道此二人身份不凡。

    “太后,雨过天晴,清爽宜人,真舒服!母后,女儿请你出来散步没错吧!”少女咯咯一笑,依偎在妇人身旁,似乎是在撒娇。

    没错,此妇人正是宋神宗的生母皇太后高滔滔。宋英宗算是英年早逝,高滔滔才不过四十岁的年纪,保养得宜,看起来确实有股子母仪天下的气度。至于身旁的少女,则是宋英宗次女宝安公主,因为父亲亡故,兄长登基,晋封为舒国长公主。

    高太后笑道道:“雨水下了许久,宫中闷的着实无聊!”

    身边的内侍笑道:“若是天气晴好了,太后与公主不若往金明池去游幸,那处的风光是极好的!”

    “好啊好啊!”宝安公主立即拍手叫好。

    “大水与地动刚过,百姓尚且受灾,怎可劳民伤财,外出游幸呢?何况你太母(太皇太后曹氏)最近身体有些不适,此事休要再提!”这也只是一方面,更让高滔滔郁闷的还是上月寿诞,来拜寿的辽国人死在汴京,她很清楚此事造成的影响。好在暂时解决了,才让她心里好受点,暂时不想再给儿子添麻烦。

    内侍马匹拍着马腿上,当即唯唯诺诺,不敢再言语!

    垂拱殿映入眼帘,随后远远见到门口站着一个身着便服的年轻人,宝安公主不禁疑道:“那是何人?怎地布衣便装入宫?”

    内侍是消息灵通之人,上前看了一眼,便笑道:“回公主,想必此人便是侦破辽使遇害案的林昭了!开封府四五rì毫无头绪,王学士举荐了此人,不到一rì便破案了,立下大功,官家才恩准召见的。”

    “果真?看样子此人挺厉害啊!”宝安公主笑道:“皇兄是要赏赐他?”

    “侦破此案,于国有功,赏赐是应该的!”毕竟此事是因她而起,林昭也算是间接帮忙,高滔滔的太多颇为和蔼。

    “是个文弱书生,不过长相倒还俊朗!”宝安公主轻轻一笑,对林昭品头论足。

    高太后也想要瞧瞧这个年轻人的模样,随即走到城墙边,往垂拱门前看去。目光触及林昭脸庞上,不由心中一动,隐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第四十一章 八品芝麻官

    等候了许久,终于有内侍前来传话,称官家召见。

    步入垂拱殿,心情略有些激动的林昭一眼便看见龙座上年轻的皇帝,他便是宋神宗?貌似只比我大两岁而已,倒有几分天子的英武之气,只是终究还是有些年少稚嫩,就这一点倒是与自己有些许相似之处。

    皇帝赵顼同样在打量着林昭,本人年纪相差不大,同龄人之间那种相互欣赏或者自然沟通更为直接。甚至还颇有几分一见如故的感觉,顿时多了许多好感。

    不错!年纪不大,却有种笃定与沉稳,整个人看起来很谨慎,有锐气却不张扬!加之是王安石推荐的人选,爱屋及乌,对林昭的印象也就相当不错。

    “小民林昭参加陛下!”林昭按照黄庭坚的教导上前行礼!好在宋朝还是很开明的,不像明清那样,动不动就要下跪!躬身致礼,不至于辱及尊严。

    “免礼!”皇帝赵顼微笑道:“你便是林昭,林东阳?是个刑狱侦缉高手?”

    林昭沉声答道:“哪里,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不必谦虚,运气或许有,那也得有本事有能耐才抓得住!”赵顼笑道:“你这次也算是立功一件,理当赏赐,你想要什么呢?

    林旭摇头道:“官家言重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身为大宋臣民,能为国家出一份力是小民的荣幸。”赏赐怎么可能不要了,面子上重要大义凛然地推辞一下,大宋朝的传统嘛!不然那些君子们该鄙视自己了。不过皇帝你可千万不可见好就收,我跟你客气,你可千万不能跟我客气……

    “好一个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果真有志青年!”赵顼与几位大臣皆是一声惊叹,眼神之中也多了几分欣赏。林昭这才回想起来,不经意间又盗用了一句名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似乎是明末才有的口号……

    不过这个场合用上也恰到好处,旁边一位大臣笑道:“林东阳果真不凡,年纪轻轻,胸怀报国之志,啊!”

    赵顼笑道:“林昭啊,文相公轻易不夸人,今rì破例称赞是你的殊荣啊!”

    “见过文相公!”林昭这才知道,身边这位便是鼎鼎大名的文彦博。

    赵顼问道:“此案是你侦破的,你有什么看法吗?”

    “不知官家的意思是……?”林昭有些揣摩不准皇帝的意图,故而不敢贸然回答。

    “你以为主谋何人?辽人此番意图何在?”问题变得很清晰,同时也很直接。

    林昭沉吟道:“表现上看主谋是耶律质,实际上应该是辽国内部的好战之人,是有人想要浑水摸鱼?”

    “为什么不是辽主,或者说整个辽国的意思呢?”文彦博有心考校一下林昭,立即追问一句。

    “不会!”林昭道:“辽主到底什么心思不好说,但此番案件应该不是他的意思……”林昭分析道:“如果说是辽主想要趁火打劫,在边境制造一场冲突,一个口实,很容易就可以做到,然后直接发兵即可。

    何必费这么大的周章,在千里之外的汴梁来制造借口呢?费时费力贻误战机不说,也不是耶律洪基的作风!相反,更像是有人想要以此来引发宋辽之间的冲突,挑起战争,继而从中渔利。耶律质和萧杰不过是小角sè,想必身后的主谋与辽**政方面都大有瓜葛……”

    “不错,分析的很到位!”皇帝并几位大人不由都看高一眼林昭,小小年纪竟然有这番见地,很不错。还别说,王安石这次果真举荐了个人才。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呢?”

    呃……林昭迟疑道:“此等大事该由圣裁或与相公们商议,小民不敢妄议。小民分析案情时并未点破耶律质,此人倒是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

    有分寸,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几位相公们连连点头,对面前的年轻人很是满意。

    皇帝赵顼笑道:“说的不错!九月间是辽主寿诞,朕派了个使团前往拜寿,同时与辽人接洽此事。此行最好是有个熟悉案情之人通往与契丹人解释,想来想去似乎你最合适……”

    什么?让我出使辽国,不是吧?话里话外,林昭都听出来了。破案是想要求个封赏,不想被另外派个艰难重任!辽国在北方苦寒风沙之处,骁勇彪悍虎狼之地,何况此番出使的接洽内容不那么和谐,说不定还会闹出点乱子来,这个时候凑热闹怕是有些不大合适……

    “官家……臣乃一介小民,出使这等大事涉及国体,着实不敢奢望。若是需要了解案情,小民可以详细讲解,或者书写阐明……”思前想后,林昭打算委婉地推辞掉。

    皇帝赵顼佯作不悦道:“不是刚刚有人才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吗?现在朝廷要用你的时候,怎地又推辞呢?”

    “官家,不是推辞,实在是小民能力有限,身份低微……”

    赵顼表情坚定道:“你的能力刚才已经表现的很清楚,大家有目共睹,至于身份……你现在是布衣,朕赐你个进士出身便是了。既然是出使,也需要有个官职,不若就担任鸿胪寺主簿吧,你意下如何?”

    话是从皇帝嘴里说出来的,虽说还没明文下发,却依然是圣旨一般的存在。又是赐进士出身,又是封官的,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所谓的鸿胪主播是个职责所在,官居何品?但毕竟皇帝已经一片热忱,如此客气,若是不答应,是否就有些给脸不要脸呢?

    “这……”林昭心里有些埋怨,王安石王学士唉,来的时候干嘛不先给我透露点风声,好歹让我有所准备啊!现在一切都晚了,皇帝如此迫切挑明,哪还能轻易拒绝?

    林昭沉声道:“承蒙官家与诸位相公不嫌弃,此番出使辽国,小民愿意前往,为国分忧!”

    “好!”皇帝赵顼道:“朕很看好你,此番好好表现!”

    随即一道圣旨宣布,以礼部郎中张宗益为正使,集贤校注曾巩、鸿胪寺主簿林昭为副手,出使辽国为辽主贺寿。当然了,此番出使任务重大,绝对不是拜寿那么简单,各人肩上的压力也都大了很多……

    林昭这心里也满不是滋味,有了进士出身已经秒杀了诸多寒窗十年的书生,至于鸿胪寺主簿,林昭了解之后竟然只是个八品芝麻官。不过整个大宋朝,进士的做官的起点品级都不高,林昭心里也平衡了一些。

    已然是入秋时节,却要让人去辽国吹寒风扬沙,与虎狼之人勾心斗角……唉,当这八品芝麻官我容易吗?

第四十二章 出使辽国

    赐进士出身,任八品鸿胪寺主簿!

    回到江南居,高达等人都惊喜不已,一转眼林公子便是官身了,从此以后便高人一等了。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孟若颖并不感到意外,轻轻一笑,为林昭感到高兴。同时想起志在金榜题名的兄长,心里忍不住有些酸楚。

    顾月伦嫣然笑道:“表哥以后便是官老爷了啊!不过,这进士不是要考试吗?怎么地表哥一转眼便有一个……”

    高达笑道:“顾小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进士固然是要考的。但若才学出众,官家直接赏赐也可,不必再考试的。林公子的诗文才学有目共睹,此番又侦破辽使遇害案,立下大功,赏赐个进士出身也是理所应当!”

    宋朝确实有这样的例子,比如熙宁元年赐王安石之弟王安国进士及第。后来的熙宁三年,赐布衣陈知彦进士出身。自己乃是王安石所举荐,又与王安国经历相似,会不会被朝野归类到新党一边?想想rì后大宋朝激烈的党争,林昭摇摇头,可不想搀和进这趟浑水之中……

    “原来如此!”顾月伦笑道:“表哥有此成就,赶快给爹爹写信,让他也高兴高兴!”

    “唉,先别着急!”林昭这才吞吞吐吐道:“先别写信,等我回来之后再一并告知,免得舅舅担心。”

    “表哥要去何处?”

    林昭叹道:“你们以为这进士出身,鸿胪寺主簿的八品芝麻官好当吗?九月辽主寿诞,朝廷要派个使团前往贺寿,同时交涉使臣自杀一事,要选个熟悉案情之人同往,我不幸中枪,得往辽国走一遭……”

    “什么?出使辽国?”孟若颖听到消息之后也大为惊讶,更多的还是担心。

    在普通大宋百姓心目中,契丹人的形象一直比较恶劣,辽国更是虎狼环伺的危险之地。如今林昭要去那种地方,怎能让人不担心?

    林昭摇头道:“没事,有道是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何况宋辽是兄弟之邦,处于和平时期,有澶渊盟约在呢!”

    “你傻啊,你刚刚破案得罪了契丹人,终究还是有危险的,为什么不推辞呢?”孟若颖也没多想,一句话说得有些自私。

    “我推辞了啊!”林昭摇头道:“可是官家金口已开,我又如何能推辞掉呢?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便老老实实走一遭呗!”

    “可辽国远在塞外……”孟若颖的担忧已经写在脸上,顾月伦也是含泪道:“表哥,你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林昭轻轻一笑,柔声道:“放心好了,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平安回来的。倒是你们,我不在时候,你们好生打理酒楼,乖乖等我回来就是了。孟小姐,可千万不要趁我不在,贪污我的份额啊!”

    “都做官了才这么财迷!”孟若颖总算是破涕为笑。

    林昭道:“好了,表妹,去做几个好菜吧!一想到几个月时间尝不到你的手艺,我就闹心啊!”

    “好!”为表哥饯行,顾月伦急忙去了厨房。

    “月伦年纪太小,太过单纯,这段时间还麻烦你多照顾她!”林昭轻声嘱托。

    “放心好了,倒是你,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孟若颖不由自主地神情又是一黯,眼神里却含情脉脉……

    “放心好了,乖乖等着我!”林昭伸手在孟若颖后脑轻轻一抚,在平rì里或许有些过分,但是今rì孟若颖丝毫不以为杵……

    林昭心里清楚,这次出使不好推辞是一方面,其实同时也是个机会。否则自己一个布衣白身如何能瞬间封官?不是正经科举来的进士,就不可能正常按部就班地升迁,终究只能另辟蹊径,现在要做的就是抓住一切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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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过天晴,几rì之后地面道路逐渐风干,使团自然也该出发了,林昭也终于见到两位两位使臣。

    礼部郎中张宗益是个普通的官员,看起来谦逊守礼,身上没有多少亮点,让其出使贺寿什么的没有问题,可要是再谈点深层次的问题估计就有压力了。林昭总觉得张大人脸上似乎有几分无奈,这也难怪,出使的苦差事有几人想去。也不知是不是得罪了陈宰相,被公报私仇了。

    对于副使曾巩他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可见林昭……压根闻所未闻,不过后来知道了其秒杀开封府的事迹,以及官家与王安石,甚至是文彦博等人的力挺之后,便闭口不言了。赐进士出身,封鸿胪寺主簿,倒是一跃龙门啊!正经科举出身的张郎中心底里多少还是有些看不起,只是克制的很好,始终不曾表露出来。

    林昭饶有兴趣的是曾巩,欧阳修的弟子,唐宋八大家之一,真想见识见识。虽说闻名不如见面,可真正见面之后,林昭不禁有些失望。原以为是位风流倜傥的才子,不想见面之后竟是个年近五旬的中老年男子。

    了解之后才知道自己想当然了,这位是曾副使生出天禧三年(1019年),嘉佑二年(1057)三十八岁时中的进士。虽说与欧阳修是师徒关系,可实际上年纪不过相差十二三岁而已,想当然的经验主义害死人啊!不过这位曾先生的经历倒是让林昭明白了一道理,自己这个年纪拥有进士出身绝对是莫大的荣幸,算是高起点了,得珍惜啊!

    “见过二位前辈!”毕竟张宗益和曾巩的年纪摆在那里,做自己的父亲都绰绰有余了,故而林昭以后背晚生之礼,表现的很谦逊恭敬。

    “终于见到林主簿了,果真年轻!”张宗益隐隐有种感觉,让一个rǔ臭未干的少年出使,似乎有些太过儿戏了!

    曾巩却笑道:“年少有为,英才俊杰啊!”

    “哪里哪里,前辈谬赞了!”能得到曾巩的称赞,林昭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张宗益也点点头,虽说他是名义上的正使,但宰相们已经打过招呼,此番以曾巩为主导。就出使的意义而言,他的存在可能还不如林昭。

    此次出使不比平常,临走时皇帝委派了宰相陈旭与翰林学士王安石前来,在五丈河边送行。

    值得一提的是此番出使的路线有所改变,一来河朔大水尚未退去,道路难行,雄州附近又有兵戈冲突风险。二来闲不住辽主耶律洪基并不在上京,而是在位于辽国东京辽阳府附近的捺钵(契丹语,辽帝行营)围猎。事关重大,为了尽快见到辽主,使团必须尽快赶到辽东。权衡之下,使团决定从五丈河水路出发,沿广济渠到齐州,再经陆路往登州,浮海直接前往辽东。

    陈旭道:“你三人奉旨出使,当妥善行事,不辱国体,不负皇恩!”

    “谨遵相公教诲!”礼节上的客套话总是要有的。

    王雱也跟随而来,不忘叮嘱道:“东阳啊,此番出使要胆大心细,守成无过是你的本分,有一二分出彩表现,那就是功劳了。总之,审时度势,一切小心。”

    “多谢元泽兄告诫,我会注意的!”

    孟若颖与顾月伦也亲自赶来送行,两人都眼泪汪汪的,依依不舍。林昭安慰道:“没事,不必担心,入冬的时候就回来了,然后我们一起回江宁过新年!”

    “好,表哥要说话算话!”顾月伦初时不大懂,听高达等人议论之后,才知道辽国之行有多危险,心里便更为担忧了。

    “嗯,表哥什么时候骗过你,放心好了!”林昭轻轻点头。

    “一切小心,等你回来……”孟若颖迟疑了一下,含泪道:“等你回来过新年!”

    在美人的泪眼目送之下,林昭登上了座船,路过某处雅致的院落时,阁楼的竹帘之后一双美眸目送船队离去。

    使团的大小官员,加上护送的军士与差役,总计有三四百人之多,分成了十多艘船,浩浩荡荡出来汴京城,往辽东去了……

第四十三章 登州小女名阿云

    雨后的广济渠水量充足,正好顺流直下,故而舟行迅速,也甚是平稳。

    “我大宋漕运当真便利,即便是在这北方,亦能舟楫往来!”每当这个时候,林昭便会赞赏宋朝发达的漕运。

    身旁的曾巩却叹道:“我大宋确实因水得利,却也因水而灾害屡屡。”

    林昭自然知道,曾巩所指的正是闹心的黄河。

    “东阳知道吗?这五丈河直通梁山泊,下游便要经过济水故道直达齐州。”曾巩说完之后神情一黯,叹道:“可昔年与济水并流的黄河却已不见了踪影!这些年黄河水患严重,经常决口,改道。自仁宗年间起的几次改道,致使黄河向北流去,甚至逼近了燕山一带,入海口附近的一段俨然成为宋辽两国的界河。”

    要知道开封地处平原,无险可守,唯一依凭的便是黄河天险。某种程度上,黄河对于宋朝有着重要的军事防御意义,现在黄河改道无疑会门户大开。正是因此,此番辽使遇害案的影响才那么大,宋朝的忌惮正在此处。

    林昭叹道:“是啊,黄河改道,河朔百姓受灾不说,我大宋也失去了两道军事屏障!”

    不止如此,黄河北流,随之带去大量泥沙。在绵延数百里的宋辽边境上,为了防止辽国铁骑入侵,宋人挖了许多不利于骑兵通行的沼池河道,如今却面临着泥沙淤积的风险。宋朝目前却对此束手无策,以至于河朔千里沃野年年受灾,还得时刻提防辽军入侵,当真是恼火……

    曾巩忧心忡忡道:“是啊,我们现在是走海路去辽东,回来的时候若走陆路过燕云,到时候你会看到的……”

    话题怎么如此沉重?曾先生这是要给我爱国主义教育吗?林昭心中揣度着,轻轻点头,心情不经意间已经有些沉重。

    路过梁山泊的时候,林昭真想下船去瞧瞧,不过想想宋江、晁盖等人估计都还尚未出生,聚义厅、忠义堂什么的都还未曾有。其实不管是水浒一百零八将还是京东三十六路巨盗,都不要出现的好,当然了前提是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

    林昭尚沉浸在怀古感慨之中,船队已然除了梁山泊进入济水,朝着齐州进发。齐州也就是后世的济南,虽然有趵突泉与大明湖等诸多名胜,奈何出使重任在身,抽身不得。林昭之前还想着顺道去大明湖边转悠转悠,看能不能邂逅夏雨荷、容嬷嬷什么的,奈何使团着急赶路,只好作罢。

    经青州、潍州之后,使团到达滨海的登州。一般情况下,与高丽或者东瀛海船来往,登州会是一个口岸,从此浮海出使辽国还是第一次。在接到朝廷诏命之后,登州知州许遵便开始着手准备海船,这rì听闻使团到来,赶忙前去接应。

    “仲途啊,叨扰了!”张宗益似乎与许遵熟识,见面便直呼表字,显得很是亲昵。

    “哪里,哪里?几位使臣经过登州,是许某的荣幸!”许遵的品级可能高于三人,可面对之人是受皇命出使的使臣,代表国家和天子,身份自然就非同寻常。

    “许知州客气了!”曾巩一直很低调,但是欧阳修高足的身份,无论在何处都那么的显眼。

    “许知州,有劳了!”眼前几位是四五十岁的前辈,林昭只能以后辈晚生身份见礼。

    “哪里,都是在下应该做的,林主簿客气了!”许遵并没有因为林昭年轻而轻视他,不到二十岁便出使辽国,皇帝和相公们敢于委派他如此重任,就证明此人有非常之能。一见面,许遵便感受到林昭身上的jīng气神,双眼炯炯有神,英气十足,确实是少年英才……

    曾巩问道:“许知州,不知海船可都准备妥当!”

    许遵笑道:“接到朝廷诏命,在下便准备好了船只、舵工、水手,一应粮食与清水也都准备妥当。”

    “如此甚好!明rì便可出发了!”身负重任,曾巩一刻也不想多耽搁。

    “怕是不行,可能需等候一两rì!”许遵摇头道:“这几rì海上风急浪高,暂时不宜出航!”

    冒着狂风巨浪出海,可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众人无可奈何,只有在登州暂时住下,等候狂风过去。

    登州作为一个海滨小城,并不甚繁华,城中也没有什么名胜古迹可以游览。这段时间一直赶路,憋的实在难受,稍后进入了辽国领地更要中规中矩。好不容易有个放松的机会,林昭自然不会错过,便向张宗益和曾巩告了一声假,外出闲游。

    使团之中有禁军将士跟随,沿途担任护卫,林昭作为副使之一,外出必然有人保护。林昭不想摆谱,也不想太多人打扰兴致,因此便只带了一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林昭随口问起同行军事的名字。

    “回主簿……公子,在下苏岸,表字伯洲!”

    “苏伯洲!”林昭叹道:“听名字,似乎也是出身书香门第!”

    苏岸叹道:“读过几年书,却也什么大用,祖上有军功,恩荫了这些个校尉,嘿……”

    宋朝武人的地位低下,林昭完全明白苏岸的心态,安慰道:“伯洲,切莫自轻自贱,若非有武人军士保家卫国,但靠那些张嘴之乎者也,闭口礼仪道德的士大夫,读书人,大宋早就亡国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想想当年武襄公(狄青)都是那般遭遇……”苏岸轻叹一声,充满了无奈。

    林昭摇头道:“重文轻武于太平盛世是对的,可是有边患威胁之时就有些不该了……”旋即拍拍苏岸的肩膀,说道:“伯洲,不管别人如何看待,首先要自己尊重自己,军人是最神圣,最值得敬畏的职业。”

    苏岸眼神之中闪过一丝诧异,有些惊喜,有些感动。从军这么久,第一次听到有读书人,士大夫称赞武人。他苏伯洲也第一次被文官正眼看,被读书人以表字相称呼,一时间心情复杂,对林昭也心存感激。

    林昭全然没想到,自己平常的几句话带给苏岸如此大的震撼,他的思绪被远处悠扬的笛声吸引了。

    想不到边城乡野之间,还有如此雅士,林昭饶有兴致,想要上前一探究竟。前方不远处是个还算繁华的大集镇,一处偌大的院落之外,一副货郎挑子放在地上,一个看起来仪表堂堂,模样斯文的男子站在一旁,长笛在唇,发出悦耳的音符。

    想不到登州乡间的小货郎都有如此才情!林昭感叹的同时,院子里冲出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女,呼唤着:“于郎,于郎……”

    “阿云……阿云……”货郎扔下笛子,迎了上来!

    原来是笛声传情啊!

    可是随之的剧情变成了棒打鸳鸯,宅院之中冲出一行人,各个手拿棍棒,将货郎与女子围在当中。

    “好你个于玄,又想来勾引我家小妹……”一个类似于三十多岁,脑满肠肥,财主摸样的男子随后出现,恶狠狠地指着货郎咒骂!

    那名唤于玄的货郎起身道:“董兄,小弟与阿云本就有婚约在,我来找她是天经地义……”

    “你还有脸说,哼!”

    “董兄不就是嫌弃我家道中落吗,可是我已经在努力了,我会赚钱养活阿云的!”

    加之围观者的补充,林昭听出个大概,原来又是个家道中落,单方悔婚,但是一对年轻人似乎感情笃深的苦情剧!

    难怪这个货郎笛子吹的如此之好,想必也是生在书香之家,家道中落为心爱女子甘为走街串巷的货郎,单是这一点还是值得佩服的。

    “就你?凭这货郎挑子能赚几个钱?”那财主毫不客气将挑子一脚踢倒,货物顿时散落一地,冷哼道:“别想了,我家小妹怎么会嫁给你这丧家之犬?实话告诉你,小妹已经另许了人家,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少女阿云却大声呼喊道:“堂兄,我不嫁韦阿大,除了于郎,我谁也不嫁!”

    “胡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今你父母不在了,长兄如父,我这做堂兄的便为你做主了……”

    于玄愤然道:“董兄就忍心将阿云嫁给一个丑八怪?”

    “哼,相貌有何用,你倒是长的白白净净,又能如何呢?韦阿大相貌平平,却有力气,能干活做营生,岂是你可以比的?”

    “不,我死也不嫁给那个丑八怪!”阿云声嘶力竭,足可见心中的愤怒与悲苦。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哪个女子能愿意?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议论也此起彼伏,董财主有些不耐烦了,怒道:“由不得你,你母亲的丧期尚未过,你竟要有这小白脸勾三搭四,成何体统?不孝之女,有辱门楣啊!”

    “拉他回去!”宅中又冲出几个健妇,在董财主的命令下,将少女阿云拉了进去。

    “我不走……于郎,于郎……”少女阿云死死地抓住货郎于玄的手,不愿意松开,却被健妇生生掰开……

    “阿云,阿云……”一对年轻男女看着对方,泪流满面,声嘶力竭……

    “唉,真是苦了一对可怜的有情人!”林昭不由感叹,奈何在古代,这等婚姻宗族之事外人根本不能插手,哪怕是官府都无能为力。

    只是那董财主欺人太甚,竟然纵容家奴棍棒殴打货郎于玄,林昭实在看不下去,大喝一声:“住手!”

    “吆喝,年轻人要多管闲事?再多嘴,我连你一起打!”恶奴嚣张地冲了过来,林昭身体不曾动,苏岸便闪身冲了上去。

    不过片刻时间,一众手拿棍棒的恶奴都被赤手空拳的苏岸打倒在地。林昭不由惊叹:想不到这苏伯洲是个高手,深藏不露啊,看来有空得向他请教几招!

    董财主见状,知道今rì是惹上硬茬子了,当即外强中干道:“好,今rì先放过你们……”然后迅速闪入院门,一众恶奴也龟缩进去,闭门不出。

    苏岸这才扶起眼角挂着泪珠,受了些许轻伤的于玄,这位货郎兄兀自抽噎道:“阿云,阿云……”

    “大丈夫何患无妻,哭哭啼啼像什么?”苏岸是个豪爽之人,实在见不得这等情景。

    “可是阿云……”

    林昭上前道:“你若真喜欢那位阿云姑娘,就该振作起来,另想办法,这样失魂落魄,于事无补的。那位阿云姑娘似乎还在守孝,成婚也不会急于一时,你未必没有机会,好好想想办法!”

    这种事情只能外人帮不上忙,只能当事人自己解决。货郎于玄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愤恨的眼神中一丝凶光一闪而过,拱手道:“多谢二位相助,告辞!”

    说着便拾起地上的货物,艰难地挑着货郎挑子离开了。原是个纤弱单薄的读书人,真是难为他了,林昭轻叹一声,叫着苏岸转身离去。远远地似乎还听到那深情款款的笛声,以及阿云姑娘饱含思念的呼喊。

    此时的林昭根本不曾想到,在登州乡间无疑间遇到的小女子,在不久的未来,将在大宋朝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PS:苏岸,字伯洲;货郎于玄,字尧甫,两龙套登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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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王介绍:
回到北宋,他本只想翻身奴仆做主人,在江宁城里做个富家子弟; 紫金山上看看风景,玄武湖畔吟诗作赋,秦淮河边寻花问柳…… 奈何避无可避,此生注定身居庙堂! 使辽国,战西夏,固社稷,安天下,万里江山为我骄! 看我北宋为王,美人入怀,权倾天下! ————————————————— 已有二百万字完本作品《逐鹿》,请放心阅读!宋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