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徒儿你的机缘到了
大楚王朝甘霖元年。
清晨，在一座无名小山上的两间破茅草屋里钻出来一个中年胖道人。
他站在庭院里转头看着烟囱上冒出了袅袅的炊烟就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伸出双手做怀抱日月状面对群山微闭双眼站立不动。
突然不远处响起了两声驴叫。胖道人面露愠怒缓缓睁开眼睛骂道：“杂毛畜生！连你也敢笑我！”
“师傅！吃饭了。”茅草屋里传来童子的喊声。
“知道了。”胖道人气定神闲的答道。然后背着双手向茅草屋里行去。
胖道人走进柴房坐在圆圆的木墩上端起粗磁碗喝了一口糙米粥微微皱眉。
这哪里是粥啊，稀得就是米汤。
他又用筷子夹起一筷子野菜放进嘴里嚼着更是皱眉。
坐在他身边的小道童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为难的说道：“师傅，盐罐子都见底了。我只是放了一点点盐。”
胖道人微微点头说道：“清净无为，清淡无为。不错，不错。你也吃吧。”
“哎！”
这时候小道童答应一声这才捧起碗喝起粥来。
胖道人上下打量着已经跟在自己身边至少有七八年的徒弟。
十三四岁的年纪，一双乌黑灵动的大眼睛。身材很瘦但是却很结实。这是天天在山里打柴挑水锻炼出来的结果。
道人的目光最后落在道童破破烂烂脏兮兮的道袍上，微感歉疚的轻叹一声。
小道士诧异的抬起头看着师傅。
“你五六岁开始就跟着我在这座山上。再也没有去过山外面。世界很大，你想不想去看一看啊？”胖道人和蔼可亲的问道。
“我要是走了，谁来挑水砍柴？谁来照顾您老人家？”小道士问道。
“这你就错了。挑水砍柴也是修行嘛！你走了以后，自然是师傅自己动手了。”胖道人耐心的说道。
“我不去！我砍柴的时候遇见外面进来採药的人说外面乱得很！”小道士想了想摇头答道。
“糊涂！为师白白教你这么些年了！”胖道人怒道。
稍稍他又缓和了一下情绪说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吗？我们这一脉上承吕仙人！吕仙人还未得道成仙的时候考过科举。这就是经过功名利禄的试炼。他也看过红粉骷髅。最后才得道成仙的嘛！”
“如果吕仙人没有在尘世中打滚儿怎么才能成仙啊？”胖道人最后反问道。
小道士听得懵懵懂懂的点头。
“去吧，你的机缘到了。走的时候那头驴你也骑上。”
胖道人一脸慈爱的说道。
“不行！那头驴太老了，可能没走出多远就死在半路上了。”小道士说道。
胖道人终于忍无可忍了。
“长寿！这么些年我都白教你了！机缘！机缘！如果那头驴的机缘到了，在山上也是死！在路上也是死！你到底明不明白啊？”胖道人厉色的问道。
看来师傅是真的生气了。要不怎么连他的俗世的名字都叫出来了。
“懂了，懂了！”名字叫长寿的小道士点头答道。
“虽然为师心里不舍，不过为了你的道业还是去吧。”胖道人拍拍小道士的肩膀疼爱的说道。
“师傅，我在山上陪您一段时间再走行吗？”长寿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行！耽误不得！”胖道人断然的答道。
“一两天行吗？”长寿又问。
“混账！合着我刚才的话都白说了！其实你还是没有听明白！”胖道人怒道。
长寿想了想问道：“我把缸里的水挑满，上山砍一担柴回来再走好不好？”
“这是你的孝心。就这样吧。”胖道人这才神情缓和的答应了。
收拾好了碗筷，长寿用扁担挑着两个木桶就下山到溪边挑水去了。
来来回回三次才把大水缸装满。
长寿又拿起柴刀走向后山。
两个时辰后，长寿用一根木棒插着两大捆柴火走回院子里。
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水，送开腰带重新又紧了紧。
早上喝的那碗米汤早就消化光了。现在只能勒紧腰带忍着了。
这时，胖道人双手捧着一把木剑从茅草屋里出来一脸的肃然。
远远的就能看见木剑的手工很差，像是小孩子的玩具。
一根麻绳的两端系在剑柄和剑身上，这样就可以把木剑背在身上了。
“这把剑是为师特地为你准备的。以后你行走在尘世斩妖除魔就靠它了！徒儿，接剑！”胖道人朗声说道。
洪亮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就听见远山不断的传回来——剑——剑——贱！……
“谢师傅！”
长寿躬身双手接过木剑然后背在身上。
“去把驴牵出来，这就下山吧。为师就站在山上目送你！”胖道人手捋胡须深情的说道。
“是，师傅。”
长寿答应着转身去草棚牵驴。
奇怪的是，平时一让它干点活儿就发脾气尥蹶子的老驴今天很听话的就让长寿顺顺当当的牵出来了。
看着牵着老驴，穿着破破烂烂道袍的徒弟。胖道人闭了闭眼然后挥挥手说道：“走吧，再过两个时辰太阳就落山了。”
长寿跪在地上规规矩矩的给师傅磕了三个头转身牵着驴就走出院子。
这一路沟沟坎坎崎岖不平还是牵着驴走比较好。
看着孩子牵着驴逐渐远去，身影在婆娑的树林里时隐时现，胖道人突然动情忍不住想喊徒弟回来。可是理智又让他马上忍住了。
现在山上就剩下一张嘴了，隔三差五的总该能吃上一顿干饭了吧？
胖道人摸着咕噜噜响的肚皮想着。
他哆嗦着手从袖子里掏出一本破烂不堪的书来。书面上有迷迷糊糊的五个大字：太上感应篇。
“太师傅用这本书骗师傅，师傅又用这本书骗我。我也想用这本书骗骗徒弟，可是怎么就让他小小的年纪就学成了？这本书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真的，为什么太师傅，师傅和我怎么都练不成？如果是假的，为什么长寿却练成了？”胖道人摇头晃脑自言自语的说道。
他蓦然抬起头看向远方。远处好像那头老驴在叫，又像是老驴在笑。
第二章 路遇
“你笑什么？”
长寿没好气的问身边叫个不停的老驴。
老驴自顾自呲着大牙叫个不停。
“虽然是秋天了，可是你能吃的东西遍地都是。可是我怎么办？临走的时候我想带一点儿吃的下山，可是我不好意思向师傅张口。”长寿叹气说道。
日头渐渐西斜，给白云和群山都染上一层红色。
秋虫呢喃，秋风习习。
这正是文人墨客登高怀古诗兴大发的好时候。
可是谁会想到在这幅画中的小道士却饿得愁眉苦脸双腿发软。
“趁着看得见多走一段。这样明天能早一点走出山里——就能找一户人家讨一点饭吃了。”长寿对老驴说道。
当太阳落山后，天逐渐暗了下来。
长寿牵着老驴停在一条小溪旁边。他把驴栓在溪边的一颗树上。让驴在树周围自己吃草。
长寿蹲在小溪边双手捧水把自己灌了个水饱。然后他可是拔起蒿草来。
现在是秋天，蒿草已经半干。正好用来晚上驱赶蚊子。
拔了一大捆蒿草后，长寿像编女孩子的辫子一样把蒿草编成一根长长的草绳。
然后他又拔了一抱茅草铺在地上晚上就睡在上面。
嘴里咬着蒿草绳，长寿爬到栓驴的那颗树上。把蒿草绳绑在树上，让它长长的垂下来。
长寿直接从树上跳下来轻轻的落在地上。
他抬起右手打了一个响指，倏然一朵火苗在食指上升起！
长寿就着火苗把蒿草绳点燃。蒿草绳没有燃烧而是或明或暗的冒出一缕青烟来。
长寿一下子躺在茅草上，双手枕在脑袋下面看着天上逐渐出现的星星。
师傅说自己的机缘到了。可是长寿现在连什么是机缘都不知道。
机缘应该就是好事情。看来自己要结束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了。
长寿高兴的想着。
老驴也啃完了草就卧在长寿的身边。它从进到山里到现在也一直没有出去过。可能也像长寿一样有些兴奋吧。
深夜。山风呼呼的吹着。略过山头，略过树梢，吹向平静的水面。把倒影在水里的满天星光搅得粉碎。
老驴有些冷不自觉的向长寿身边靠了靠。
它蓦然的抬头，耳朵不住的左右动着。一阵绵长的声音隐约传来。就像一根极细极长的丝线在空中略过。
老驴听了半天才发现这声音是长寿的呼吸声。一呼一吸之间隐隐有吐纳天地的气势。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长寿就一个骨碌爬起来了。他走到溪边洗了把脸，浑身顿时清爽。
“早一点走就能早遇见人家。就能早一点讨口吃的。要不我就得趴在你身上让你驼着我了。”长寿解开绳子对老驴说道。
老驴听见长寿这么说，不用长寿牵绳子自动就加快步伐，四只蹄子踏在石板上挞挞作响。
每当走到高处，长寿就四下里张望看看附近有没有住户。可是让他失望的是三番两次下来什么都没有发现。
忍耐着饥肠辘辘，长寿牵着驴走了两个时辰走上了一条山间小路。
路是人走出来的，说不定能在这条路上遇见好心人！
长寿心里兴奋起来了。
果然，又走了半个时辰长寿隐隐约约听见迎面传来了乐器的吹打声。
长寿立定脚跟遥望前方。
抬起右手，拇指在其他几个指头的指肚上点划而过。
“今天并不是正日子，怎么会有人出殡啊？”长寿喃喃自语的说道。
鼓乐声越来越近了。已经能隐约的看见有几十个人在山路上蜿蜒而来。
长寿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像是沉思又像是在侧耳倾听。
看着越走越近的送葬队伍，长寿眯起的眼睛里闪过剑一样的星芒！
然后又慢慢黯淡下来，脸上也露出无奈的微笑。
“哎！那个小老道，赶紧让开！没看见这是送殡的吗？误了时辰你担待得起吗！”
对面终于有人对着长寿大声喊道。
队伍最前面抱着灵位约摸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不知所措的看着长寿。
“送殡？你们这些人里面有死人吗？”长寿笑着问道。
队伍里唯一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冲了出来。
一名瘦脸鼠须的道士走到长寿面前吼道：“你小子就是在娘胎里就开始修炼才几年道行！想撬行是不是？赶紧滚开！”
“从今以后，我看你再也没脸在这里混饭吃了。”长寿叹口气说道。然后他脚下一动就走到道士的身后向四个人抬的棺材走去。
鼠须道士回身就向长寿抓去，想一把把他拉住。
可是长寿动作似缓实急像一个泥鳅一样在几个人中间穿给。瞬间已经走到棺材前面。
一个穿着一身孝衣的中年人急忙喊道：“千万不要让棺材落地！落地就不吉利啦！”
四个满头大汗的汉子一边抬着棺材一边紧张的看着长寿。
后面还跟着四个空手的壮汉。应该是和这四个人换班抬棺材的人。
没有等其他人的反应。长寿屈指在棺材板上嘣嘣嘣的敲了三下。
这一下所有在场的人都安静了。傻愣愣的看着长寿的动作，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长寿敲完三下就在一边侧耳倾听。
不一会功夫，棺材里面也响了三声敲木板的声音。既轻微又惊心动魄！
“妈呀！诈尸了！”
四个抬棺材里的人中的一个喊了一声扭头就跑！
棺材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其他三个人居然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能动了。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所有其他在场的人也张口结舌的看着这一幕！
“诈，诈尸？”中年人结结巴巴的说道。
“非也，非也！掌柜的，恭喜你了。一定是你常年积善行德，老天爷可怜你。你老娘又活了！”长寿转身向中年人一鞠躬答道。
“什么？我母亲又，又活了？”中年人问道。脸上根本看不见惊喜。
“是，恭喜了。老夫人又活了。赶紧开棺让她老人家出来透透气吧。”长寿答道。
长寿在山上时听师傅说有的人只是假死就被入棺的。如果没有发现，假死就变成真死了。
中年人疑惑的转身看向鼠须道人。
“你胡扯什么！一定是刚才听错了。”鼠须道人色厉内荏的说道。
就在这时，棺材里又传出一阵敲打声。比刚才的声音大得多。
人群中又响起一阵妈呀，妈呀的尖叫声。
“你这卖狗皮膏药的闭嘴！再不开棺老天爷就该降罪了！”长寿冷着脸说道。
第三章 路遇二
百善孝为先。再说谁敢跟老天爷过不去啊！
没办法开棺吧。
两个家人拿着准备埋棺材时用的铲子哆哆嗦嗦的翘棺材盖。
棺材盖子刚刚翘起来半尺宽的缝就看见了里面露出一个花白头发的脑袋！
显然是棺材里面的人已经坐起来了！
“妈呀！”
两个人扔在铲子转身就跑。和站在后面的中年人撞了个满怀！
吓得鼠须道人一蹲身也躲了起来。
长寿走上前去，双手用力一抬已经翘起来的棺材盖子。一下子把棺材盖子掀到了一边。
一个头发蓬乱双眼惊恐的老太太正坐在棺材里呆呆的看着他！
长寿不慌不忙的凑过去笑着对老太太说道：“恭喜老太太，你活过来了！”
“我又活了？我只记得一口痰憋住了就晕过去了。”老太太喃喃的说道。
“妈耶，你老人家没有死啊！”中年人扑过来握住老太太的手呜咽着说道。
“你怎么知道这棺材里的人是掌柜的母亲？算出来的？”
这时候鼠须道人从人群后面转出来问道。
“不会是事先打听好了在这里等着懵世讹人的吧？”道人面色不善的追问。
长寿指了指那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手里捧的灵位。上面有一个如丧考妣的妣字。
“讹人？讹什么人！谁能知道我母亲她老人家还活着？”中年人擦了一把眼泪厉声说道。
“仙师一定要跟我回去，我要好好谢谢仙师！”
中年人紧紧握着长寿的手说道。
“不用，不用。这都是小道应该做的。不过，小道有些饿了，掌柜的带了什么吃的吗？”长寿微笑着问道。
……
长寿牵着驴走出很远回头还看见送殡的一群人还呆呆的站在那里望着他。
中年人要带着他回家歇脚让长寿严词拒绝了。又掏出身上的钱塞给长寿，他还是没要。
最后就把一袋子准备中午在坟上休息的时候吃的面饼送给了长寿。
这一次长寿笑纳了。
肚子在咕噜噜的叫。但是现在还不是吃东西的时候，那些人还看得见自己。
终于人和驴转过了山脚。
长寿迫不及待的打开袋子拿出一张面饼狼吞虎咽起来。
老驴在一旁尔啊尔啊的叫起来。它像是在笑。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应该哭才对！你刚才没有看明白？人心险恶啊！”
长寿嚼着面饼含含糊糊的说道。
……
李铁牛坐在林府门前的石阶上。
林老爷死了。几年前林府的太太就死了。这样一来这个家就完了。
今天，林府太太的娘家人贾二公子要带着林老爷唯一的女儿到金陵贾家去住。铁牛的差事就是一路上护送着小姐把小姐平平安安的送到金陵。
林家小姐是远近闻名的才女。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可是铁牛就是不喜欢这位才女小姐！
这位小姐在四五岁的时候就指着铁牛奶声奶气的说：“大笨牛！”
这还好，孩子嘛，童言无忌。
可是等到小姐七八岁的时候偶尔一天看见铁牛在狼吞虎咽的吃饭就指着他说：“蝗虫！蝗虫！”
这件事传遍了林府上下。引来了众人对林大小姐的交口称赞。
林老爷活着的时候也常常在客人面前自豪的提起这件事。
骂人能吃，平常人能想到的就是骂人是猪！可是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就知道用蝗虫来骂人，真是聪慧！
从此铁牛也成了经常被嘲笑的对象。所以铁牛很不喜欢这位林小姐。我给你们家干活靠的就是有一把子力气。不吃饭怎么有力气！
反正这一次把人送到金陵后主仆的缘分就尽了。以后再也不会见面。
先是贾二公子走出大门。然后丫鬟雪雁扶着面笼轻纱的林小姐也踱了出来。
一辆两匹马拉着的厢车停在门口。这就是特意给林小姐准备的。
“姑娘上车吧，我们现在就走。”贾二公子说道。
一大群丫鬟婆子和林府里的杂役走过来眼泪汪汪的看着即将远行的林家大小姐。
林家是彻底的败了，现在他们的命运也未卜。此时此刻他们是多么留恋过去在林府里的日子。
“小姐一路保重。”
“小姐保重身体。”
……
家人们特别是那些女人们一声声的唤着。有些人的喊声里都带着哭声。
已经坐在车里的林大小姐一语皆无。
“启程了！”
贾二公子上马说道。然后他就一扬马鞭率先上路了。
然后是马车。李铁牛和其他三四个膀大腰圆的家人跟在马车的左右。
这一路上李铁牛苦不堪言。不是因为累，也不是因为吃不好饭。不是饭食不可口而是吃不下去。
因为每当走到风景好一点的地方，林小姐就要下车流连一段时间，顺口吟几句诗出来。
如果李铁牛站在旁边的话，他会比上刑还难受！
他跟在小姐马车的旁边，经常听见林小姐轻轻的咳。
李铁牛就想，喜欢吟诗的人就是喜欢自己给自己找病！
就像现在是秋天多好！不冷不热的，赶路也很舒服。可是林大小姐这样的人悲什么秋啊！
像他这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倒头就睡的人身体就好得很！
这一日他们一行人即将来到南洛县边上。看来今天晚上就能赶到南洛县城里投宿。
“时间还来得及，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贾二公子马鞭指着前面茵茵如伞盖的一颗大树说道。他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长这么大还头一次受这样的累。
坐在树荫下面吹着小风消一消身上的汗别提多舒服了。
一群人加快脚步向大树方向赶去。
还没等到树下，众人就都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穿的破破烂烂的小道士站在树下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树上还栓着一头驴。驴的眼睛凹陷，下唇耷拉的很长，这还是一头老驴！
“这么多人怎么不快一些往县城里走？再过一会可就要下雨了。”小道士笑着说道。他边说边从怀里掏出半个面饼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就好像这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
众人仰头看天。天上只有两三朵云彩。剩下的就是瓦蓝瓦蓝的天。
下雨？开什么玩笑！
小道士把最后一点面饼塞进嘴里然后解开绳子就向前赶去。
“前面有一座破烂的土地庙。下雨的时候可以避避雨！”小道士喊道。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小道士牵着老驴一溜烟的跑了。
第四章 路遇三
长寿拉着老驴走出一段距离回头望去，看见那一行人还在那里呆呆的站着纳闷。
可是在那些人的身后已经是乌云滚滚而来了。
“不能只看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前后左右都要看看啊。”长寿摇头说道。
土地庙就在眼前了，他是淋不到雨了。可是估计那几个人是跑不过云彩了，要被浇成落汤鸡了。
“起风了。”贾二公子坐在马上舒爽的说道。
李铁牛和其他几个下人一惊再一次抬头看去。只见大树的枝丫舞动起来。
真的是起风了。
铁牛猛然回头看去，虽然前面还是艳阳高照可是身后小半天空已经是乌云密布而且像千军万马一样的压了过来！
一个人回头，所有的人都跟着回头看去。也都被这场景吓到了。
“护着小姐去土地庙避雨！”贾二公子高喊了一句然后打马扬鞭他先走了。
车夫也拼命抽打着马向前赶去。铁牛等人撒开双脚在后面紧紧的跟着。
“慢一点！不要惊到小姐！”丫鬟雪雁在车里没好气的叫道。
马车里的人是不怕下雨的，可是马车走的太快颠簸却受不了。
车夫又急忙拉住缰绳让马跑得慢一点平稳一些。
咔啦一声巨响。
赶路的人忍不住再一次回头去看。只见身后乌云下面已经是混沌一片了。像是乌云里的千军万马在向下发射着箭雨。
来不及了！今天肯定是要在雨里洗澡了。众人都是这样的想法。
长寿把老驴牵到土地庙的一个角落里。
“你就在这里歇着吧。一会还要进来很多人。他们都淋了雨本来心情就不好，如果看见你碍事准没有好脸色。”长寿对老驴说道。
“哎，这面饼就剩下两张了。过两天就又要断顿饿肚子了。”长寿拍着驴背上的包袱唉声叹气。
他背着双手看大厅里贡着的土地公公和土地奶奶像。两位老人家就像大户人家的一对老夫妻一样慈眉善目的坐在那里。
长寿躬身拜了拜。
师傅说过，心诚则灵。
第一个冲进来的自然是贾二公子。他骑马自然比较快。可是还是一副落汤鸡的模样。
这让贾二公子心里很是生气。他在金陵的公子哥里面可有着风流倜傥的好名声。可是现在却落得这么狼狈！丝袍下摆上都是泥水，锦缎靴子更像是从泥里捞出来的。这还是马蹄子踏水溅的，那几个徒步的更不知道会淋成什么样。
这要是让金陵的那帮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嘲笑自己。
一会功夫，就听见外面杂沓的脚步声。可是第一个进来的是丫鬟雪雁。她先是在大厅里转了转，然后才惊喜的发现大厅后面还有一间小室，应该是原来土地庙兴盛的时候给上香的内眷女人休息用的。
“进来几个人打扫一下。”雪雁喊道。
这时候包括李铁牛在内的那几个下人才走进土地庙。人人的头发衣服都湿哒哒的贴在身上，冻得牙齿直打架。
“直娘贼！”铁牛小声骂道。其他人都去小室收拾去了，唯独铁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捡来几块烂木头堆在一起准备生火。
本来贾二公子看见铁牛不听吩咐就想骂他几句，可是看见他想生火正合自己的心意就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了。
可是铁牛把身上已经湿透的火绒掏出来无奈的摇摇头。
“我来吧。”长寿凑到近前蹲身凝神间伸出右手，右手食指尖出现一朵蜡烛般的小火苗。
这时候三个下人正抱着破席子从小室里走出来看见这个场景。
丫鬟雪雁扶着林小姐下了马车进来也看见了点火的一幕。
众人一下子都呆住了。
长寿也马上意识到了现场的异样目光，食指上的火苗骤然熄灭。
“刚才我就想着点火取暖了，没有想别的，结果就有了。现在心里乱了，就没有了。”长寿叹气说道。
不过这已经够了——火已经点着了。
沉默被打破了，众人都回过神来。
“这两顶破席子可能是在这里栖身讨饭的人留下的也烧了吧。”一个下人把席子扔在火堆旁边说道。
“我们就是过路的，在这里栖身的人晚上还是要回来的。还是给他们留着吧。”长寿淡淡的说道。
“留什么？这年头谁管谁啊！”李铁牛怒道。
他一看见这个装神弄鬼的小牛鼻子道士就气不打一处来。
“刚看见你的时候，你就说了一句要下雨就跑了！当时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害得我们淋雨！”铁牛怒道。
“这位大哥，你们淋雨居然是我害的？”长寿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不是你！就说一句要下雨，谁会信！”李铁牛棒槌一样粗的手指对着长寿喝道。
“当时已经起风了，就是要下雨的征兆啊。”长寿解释道。
“你个兔崽子跑的时候还没有起风！是你跑了一会后树才晃动的！你想骗你家爷爷！”李铁牛的口水都要喷到长寿的脸上了。
“兄台，你看风是看树。可是我看风是看脚边的草啊。正所谓风起于青萍之末呀。”长寿耐心的说道。
“不要吊书袋！”李铁牛吼道。他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林大小姐吊书袋，他只能忍。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可是其他人吊书袋，他绝不忍！
铁牛的眼睛四处寻找，看看有没有趁手的家伙抄起来给这个装神弄鬼的小牛鼻子来一下。最好能有一把斧子，一下子就把这小子一劈两半！
可惜，他什么都没有找到。没找到也没有关系，就凭他握起来有木鱼大的拳头就能把这个敢和他顶嘴的小子打成猪头！
就在李铁牛隔着火堆怒视长寿准备动手的时候，突然火堆火光大盛！
腾起的一丈多高的火舌直直的向屋顶房梁舔去！
仿佛谁把一罐子热油倒进火堆一样。
铁牛双脚蹬地，坐在地上的身子向后倒退了一丈远才停下。
长寿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可没有办法让火烧成这样。
“算了，小道士也没有错，不要怪他。你这人就是脾气太爆！等到了金陵以后我给你写一封信带着。你去江城牢城营找一个差事。到那里好好磨磨你的性子。”贾二公子说道。
这可是一个油汪汪的好差事！其他人都羡慕不以。剩下的三个下人对贾二公子更加恭敬了。
“谢谢老爷。”李铁牛也站起来躬身对贾二公子说道。
第五章 路遇 四
就在贾二公子对铁牛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面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敲锣声。
外面还下着瓢泼的大雨，谁会在雨里敲锣？
众人都转移目光看向大门口。
一阵稀碎的啪叽啪叽脚踩水声后一个人出现在大门口。
原来是一个和尚。僧袍脏得已经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的。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剃发，头发已经有一寸多长。
僧人用滴水的袍袖擦了一下脸露出脸的本色。原来这个和尚还是很白净的。
可是没有人看这个和尚长得什么样，穿得什么样。
也没有人看和尚手里拎的铜锣。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和尚手里绳子牵着的猴身上！
小猴脖子上系着绳子，浑身已经湿透了。滴水的身子还在瑟瑟发抖。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围着火堆或站或坐的众人。
“各位施主，外面风大雨大。我也进来烤烤火行不行啊？”僧人问道。
他不等回答就径直走到火边伸出双手烤起火来。
有样学样，猴子也伸出两个前爪烤火像是在拱手作揖。
“大师云游怎么还带着猴啊？”贾二公子不解的问道。
他是富贵公子，接触到的也都是寺庙主持之类的高僧。他们衣食无忧，闻名于权贵。所以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落魄的和尚，才有此一问。
和尚擦过的半边脸红了。
“现在这世道，一心向佛的人少，得到的施舍也少。还不如让猴子翻几个跟头得到的钱多。”和尚如实的答道。
众人一阵讪笑。笑声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在小室里的雪雁都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和尚瞬间涨得脸色血红。他猛的坐直身子。火光映在墙上的身影高大得冲出土地庙！
“等我攒够了施舍钱就买一匹马，驼着一竹筐面饼去西天取经普度众生！”
和尚铿锵有力的说道。
众人都被他的声音吓得一呆，怔住了。
只有刚才没有笑的长寿摇摇头说道：“一竹筐面饼可不够。没等你走到路程的一半的一半的一半的一半，你就饿死了。”
“我带着它，在路上接着等人布施！”和尚手指着猴子执拗的说。
这个动作吓得猴子吱的一声缩成一团。
“哎！这世上就没有人助我普度众生吗？”和尚感叹时眼睛看向贾二公子。
一眼就能看出来这里面就贾二公子有钱。
“连一匹驼我去西天的马都没有吗？”
说这句话时，和尚眼睛看向在角落里正睁大驴眼看热闹的老驴。
老驴被吓得赶紧卧倒！
那一边的贾二公子也没有什么反应。也许他真的是听不懂。
长寿从怀里掏出一张面饼在火上烤着。不一会就传来一股焦香。
贾二公子自然不会把面饼放在眼里。李铁牛等下人这一路上吃的也不错。
和尚用力的低着头，努力的不去看长寿烤面饼。可是那一股香味却执着的往他鼻子里钻。
四大皆空也抵不过腹中空空。
和尚现在肚子里咕噜噜的山响。
小猴子却管不了那么多，它眼巴巴的看着长寿手里的那张面饼。
面饼烤得焦糊松软了。长寿把面饼一掰两半，一半递给和尚。
和尚低头没有看却反应奇快。
“谢施主！”
和尚作揖谢道。
所有的人都看着这一幕。
贾二公子的脸不自主的抽动一下。
长寿把手里的一半面饼再一掰两半。一半递到猴子面前。
猴子迫不及待的抓过面饼。长长的指甲在长寿的手背上留下一条红线，长寿浑然不觉。
“傻瓜！”
李铁牛小声骂道。
贾二公子却脸露笑意。
和尚什么都没有看见。他正在把面饼塞进嘴巴里。
“大师这是要往哪里云游？”贾二公子问长寿。
父亲是朝廷大员，自己身上也有闲职的贾二公子居然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道士这么说话，众人都觉得奇怪。
“这是我第一次出山。师傅说我的机缘到了。走到哪里算那里。”长寿答道。
“那您愿不愿意去金陵一游？我家长辈也有修长生的，家里就有道观。”贾二公子殷勤的说道。
“修长生？长生就是长寿。我的名字就叫长寿。不去，不去！”长寿摇头说道。
贾二公子很是失望。他不甘心的又问：“不知道小法师修的是那一门道法？”
“除了道法自然还能修什么？”长寿反问道。
“我从小在山里长大。溪水从上向下流就是自然。一眼见底就是本心。”长寿接着说道。
贾二公子沉默不语。
和尚这时正好把最后一块面饼塞进嘴里，听见长寿的话竟然噎住了。
大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贾二公子一行人也启程去南洛县城里安歇。
和尚和长寿都没有动。
身无分文，除了在这里安身还能怎么办？
贾二公子临走前在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长寿面前。想了想他又微笑着掏出一锭放下然后转身而去。
“臭小子！真是好命。”铁牛小声骂道。
等到人都走出去后，长寿把一锭银子放在和尚面前。
“这怎么使得！”和尚摆手说道。
“这锭银子本来就是那位公子给你的。”长寿微笑着说道。
和尚这才恍然大悟。他拿起银子先是放进袖子里，然后又急忙掏出来放进怀里。这才放心的对长寿笑了。
“还差多少可以去西方？”长寿笑着问。
“快了，还差一半！”和尚盘腿答道。那样子就像他已经坐在佛主化悟的菩提树下。
长寿只是笑着摇头。
也许是大雨把人隔住了，并没有人回到这个土地庙里。
只有和尚和长寿两个人晚上睡在这里。
又找了几块木头添在火堆上，两个人合衣躺下休息。
不一会就传来和尚的长长短短的鼾声。
长寿侧卧着正对着猴子被火映红的小脸。
猴子两只灵动的眼睛正可怜巴巴的看着长寿。
“有什么心愿你就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长寿说道。
猴子吱吱的叫着，两只前爪用力的抓着脖子上的绳子。
“你想解脱很容易。”长寿指了指火堆说道。
猴子像是明白了长寿的意思，惊恐的从火堆旁向后退。
“你看看，下不了决心吧？自己解脱才是真解脱。”长寿说道。
和尚突然抡起胳膊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像是在拍打蚊子，又像是为长寿的话喝彩鼓掌。
第六章 方孔兄通神
第二天早上长寿从席子上爬起来。
和尚和猴子已经踪迹皆无了。
长寿把驴牵到野地里吃了半个时辰的草，这才向南洛县城走去。
“带你下山我后悔死了！不能骑，整天还要我照顾你，带着你成天游山玩水！”长寿没好气的说道。
老驴像牛一样嚼着嘴巴，对长寿的抱怨理都不理。
走进南洛县城，长寿的眼睛都不够使了。他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有这么多人的地方。
长寿正在熙熙攘攘的街上走着，突然从旁边一个铺子里冲出一个人正撞到长寿的身上！
“直娘贼！怪不得老子今天倒霉运！就是因为你这个小牛鼻子！”那个人叉腰骂道。
长寿站稳身形抬眼看去，看见一个身穿短褐，上身衣服扒到腰间赤裸着上身的红发汉子正瞪着自己。
“刘二，你别走啊。你身上的衣服还能抵几纹钱，接着玩啊。”
铺子里传出了嬉笑声。
“你们等着！等我有钱了，再来和你们赌一场！到时候让你们输得去当全家！”红发汉子骂道。
“你有钱的时候？日头要打西面出来吧！”铺子里的人继续讽刺他。
“大爷我马上就要发大财了！不要瞧不起人！”汉子发狠的说道。
说完还向地上吐了一块吐沫然后狠狠的瞪了长寿一眼转身走了。
长寿看着汉子远去的背影喃喃的说道：“看面相真的像要发财的样子。”
然后他又抬头饶有兴趣的看着铺子外面的旗上写的柜坊两个字。
本朝笃信道教。每一个皇帝都追求长生之术。所以道观遍地都是。
长寿很快在南洛县城边上找到一家道观。
观主上下打量着长寿身上又脏又破的道袍还有那头下唇外翻的老驴后一脸的厌恶之色。
“灵虚，你去给他安排一下住处。”观主向旁边的一个道士说道。
“谨遵法旨。”灵虚躬身说道。
观主转身就走再没有跟长寿说一句话。
“跟我来吧。”灵虚有气无力的说道。转身向道观旁边一排低矮的茅草房走去。
看来是让自己住在这里了。
长寿混不在意。这里也比他在山上的茅草屋强多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吃的？”长寿问道。
“吃饭？观主让我带你住在这里并没有提吃饭。他老人家的意思就是不会供你饭食。你不明白吗？”灵虚翻着眼睛答道。
“不知道什么地方又道袍麻鞋可以换？你看我这一身……”长寿笑着问道。
“岂有此理！我还要管你穿衣不成！没有旧的衣服给你！”灵虚已然勃然大怒了。
“师兄，师兄！我的话没有说明白！我的意思是买。”长寿陪着笑说道。
灵虚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但是表情由怒转为狐疑。
“买？一套道服怎么也得二三百文钱。好一些的要四五百文钱。这钱你能有？”灵虚问道。
“师兄你看！”长寿说着就把贾二公子给的那锭银子从袖子里掏出来托在手上。
灵虚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就像长寿指上燃烧的火苗。
“这只怕有十两吧？够了，够了。师兄给你去拿一套最好的道袍来。哦，还有麻鞋！麻鞋就不算你钱了。”灵魂眉开眼笑的说道。
“师兄，你看我这身材有合适的吗？”长寿问道。
他只有十四岁，太大的道袍他穿不起来。
“这个好办！我让我的浑家给你改一下就行了。她的针线活好着呢。”灵虚笑着答道。
长寿没有惊奇灵虚有婆娘。不同门派，道士里有人讲究苦修，有人讲究孤阴不生，独阳不长的就可能有婆娘。
“那就麻烦师兄了。”长寿拱手谢道。
“都是同门中人，有什么麻烦的！下午我就让婆娘来给你量量尺寸。明天就能改好！不过我建议师弟先把银子换成散碎银子，这样花起来也方便。”灵虚很真诚的劝道。
“多谢师兄提醒。”长寿答道。他从小真没有使过这么大的银子，铜钱也是一个两个的数还真没有什么经验。
“你也不用去外面换了。我马上带你去观里都管那里。在外面小心别人诓骗了你！”灵虚说话是越来越和蔼可亲了。
“多谢师兄！”长寿再一次行礼。
有人就是好办事。灵虚带着长寿找到都管，很顺利的把一锭十两足银换成散碎银子和一些铜钱。
长寿把五百文铜钱交给灵虚的时候，喜得灵虚眉开眼笑的。
这五百文里他就能赚到二百文。只是需要自家娘子把道袍改一下尺寸而已。
“师弟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去就来。”灵虚对长寿嘱咐完就匆匆的走了。
不多时，灵虚就抱着一床被子走回来。
他把被子交到长寿手里：“茅草屋里只在地上铺了些草。有这床被子晚上师弟半铺半盖就好多了。”
还没等长寿说出感激的话来，灵虚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干荷叶包来。
“这里面是四个素馒头。师弟添添肚子。”说着就把荷叶包放在长寿怀里的被子上。
“多谢师兄关照，真是感激不尽。”长寿谢道。
“不费什么事。下午我就带浑家过来量量尺寸。好让浑家把道袍改得合身一些。”说完灵虚就告辞走了。
听说灵虚要带娘子过来给自己量尺寸。小小年纪的长寿心里还想着男女授受不亲的事情。
下午灵虚就领了一个腰围四尺的胖大娘们给长寿量尺寸。
那婆娘摆弄长寿就好像摆弄玩偶一样。很快尺寸就量好了。
“今天夜里费一些灯油，明天你就可以穿了。”灵虚的浑家说道。
“多谢嫂子了。”长寿拱手说道。
长寿一直把婆娘和灵虚送到道观门口。
就在三个人告别的时候，那个在店铺外面撞了长寿一下的汉子，披散着红色的头发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正好经过道观门口。
三个人扭头看时正好那个汉子也看过来。
“看什么看！信不信爷爷我把你们三个人的眼珠子挖出来！”那个汉子吼道。
“这不是刘二爷吗？您老人家这是要去哪里？”灵虚陪着笑脸问道。
“去哪里干你屁事！罗里吧嗦的，找打是不是！”说着，汉子握着两个拳头就冲了过来。
第七章 刘二佘酒
看见红发汉子向自己冲过来，灵虚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退。
一个胖大的身形从灵虚后面冲出来像一面墙一样挡住了红发汉子。
她双手叉腰，圆瞪双眼看着刘二。
“看你怎么了？看你是瞧得起你！会说人话就说几句，不会人话就闭上你的狗嘴赶紧滚蛋！”婆娘骂道。
红发汉子看见有人挡在前面没有接着向前冲而是急忙站住身形。
听见胖婆娘骂他，他先是一愣然后反而笑了。
他上上下下打量胖婆娘几眼气势马上就弱了。
“还是这位大嫂爽快！刚才是我鲁莽了，告罪，告罪！在下告辞！”说完红发汉子一抱拳转身向南洛县城外大步走去。
就这么走了？灵虚和长寿都有些傻眼。
“窝囊废！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胖婆娘转身骂道。
“老婆你不知道，刚才的那个人是县城里有名的泼皮无赖红发刘二！咱们是踏踏实实过日子的老实人，怎么得罪得起这种人！如果他找咱们麻烦怎么办？”灵虚着急的说道。
“怕他个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越怕他，他就越横！你不怕他，他反而怕你！”胖娘们毫不在乎的答道。
“人就是这样，你越敬他，他越得寸进尺！看见你凶了，他反而老实了。”胖娘们接着说道。
“他的头发怎么是红的？”长寿在一旁问道。
“听说他的祖上是来自极西之处的胡种。”灵虚答道。
长寿眯着眼睛，手在道袍里捏着。
“师兄知道烂泥岗怎么走吗？”长寿突然问道。
“烂泥岗？就是出县城往南的一条小路走四十里就到了。不过那里人烟稀少，经常有匪人出没。没有什么要紧事，师弟千万不要去那里。”灵虚面露惊异的说道。
“不会，不会。我只是初来乍到，听说了这个地方就随便问问。”长寿笑道。
“那就好。这就告辞了。明天我就把改好的道袍和麻鞋送过来。”灵虚说道。然后带着自己的婆娘走了。
长寿看着灵虚和他婆娘的背影笑了。看来灵虚师兄把道士就是当成了养家糊口的营生了。
就是不知道这算不算道家的自然而然。
红发刘二是两天以后回来。他走得兴冲冲的满脸春风。可是他的脸上身上却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甚至赤裸的上身还能看见被鞭打的鞭痕。
显然刘二被人狠狠的打过。这和他脸上的喜气合在一起显得十分的怪异。
刘二在街上和正在闲逛的长寿擦肩而过。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向长寿瞪眼更没有骂他。因为他没有看见，真的是没看见。
刘二现在是什么也看不见除了酒以外。
平时刘二经常走到卖酒的铺子前瞪着环眼用力拍着案板叫道：“小二！打几角酒给大爷过过瘾！”
这时候小二就问询的看向掌柜的。掌柜的一脸的无奈然后向小二挥挥手。
小二就提着酒壶过去给刘二倒酒。
刘二喝完酒擦擦嘴巴起身就走，不会留下一个铜钱。小二和老板也绝不会要。
一切都那么既霸道又自然。
可是今天的场景完全不同了。
刘二居然是满脸带笑跟掌柜的商量着说话。
既然刘二今天转性了变成了谦谦君子，掌柜的应该痛快答应才对。
可是掌柜的却是一脸为难的样子。之所以没有撵人就是因为他面对的是泼皮无赖刘二！
刘二今天要佘两桶酒！而且是连酒桶和扁担一切拿走！
掌柜的心里暗叹：刘爷爷，刘祖宗！你玩的也太大了吧！
软的不行，看来还是得来硬的！
“你到底是借不借！”刘二喝道。
“平常刘爷来喝一点倒没什么，可是这一次要的也太多了。我实在是承担不起啊。”掌柜的为难的说道。
“合着爷爷刚才说的话你一句都没有听见！爷爷我是借！不是要！明天早上我跳走，晚上就来还钱。扁担木桶也一并送回来。”刘二说道。
掌柜还是一脸无奈的样子。意思明摆着，你是说还钱，可是谁会信啊？
刘二这一次是真的急了。如果弄不到酒那就前功尽弃了！
他一把揪住掌柜袍子猛的一拉和掌柜脸对脸。
“你倒是借不借？”
刘二吼道。
掌柜一闭眼。他现在被刘二喷了一脸的花露水。
他牙一咬，心一横决定舍命不舍财！两桶酒也实在太多了。
“借，借！”
刘二心里一喜。可是也纳闷，因为说话人的声音变了。
掌柜也纳闷因为这不是他说的呀。
这时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走出来。
掌柜嘴一咧差一点哭着说：娘，他欺负我！
“我是他老娘，说话总有用吧？明天早上你来挑酒。”老太太没有牙的嘴咕哝着说道。
“我信你了！老妈妈你长寿！”刘二喜道。说完还向老太太揖了一揖。
刘二哼着俚曲乐颠颠的走了。
看热闹的人也散了。最后一个走的是长寿。他走时笑得意味深长。
“娘，这一次赔大了！”掌柜差一点哭了。
“居然要两桶酒！他这是要饮猪吗？”在一旁的小二说道。
“财去人安。把酒给猪喝是不会的，酒总是要人喝的。只不过是喝的人多一些。”老太太拄着拐杖迈着碎步又回后堂了。
掌柜听着自己的老娘说的废话苦笑着摇头。
长寿是在外面吃过晚饭后拿着一包枣子回道观的。
他走进道观直接向后房走。
他现在住在观里招待来往的道亲住的最好的静室里。
这是他在送给观主一双黑缎面千层底布鞋后就结果。
那头老驴也安排在廊下，它现在正嚼着嫩草。
不过长寿住得很不习惯。还不如前两天住在茅草屋里舒服。
他从来没有打坐静修过。现在让他住在这里真是糟蹋了好房间。
长寿也从来没有这么清闲过。不用挑水砍柴做饭，而且吃穿不愁。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干了一辈子农活的老翁突然让他舒舒服服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他会很不习惯。怎么也要找点儿活干干才舒坦。
长寿现在也是这样，浑身不舒服。
还是那头老驴想得开，不管到哪里都是既来之则安之。
长寿没有打坐。他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塌上看着天花板。
“明天？晚上就会还回来？”他自言自语的说道。
师傅说我机缘到了，那遇见的就是我的机缘吧。
长寿想着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第八章 黄雀在后
早上，长寿天一亮就起来了。在街上吃了一碗汤饼就往灵虚说的烂泥岗的方向走去。
吃碗汤饼出了一身大汗，长寿觉得浑身舒坦。
越走日头越高，可是天气也是越来越热。
三四十里山路在长寿这种在山里长大的孩子来说很快就走到了。
长寿在一块大石碑前面站住了。石碑上面刻着三个大字：烂泥岗
再向前沿着山路走了半里，长寿靠着一颗大槐树坐下。
这颗槐树，三个人伸手才能抱得住。其上大如伞盖。枝丫纵横，密不透风。
长寿听着树上秋蝉的叫声吹着山风很是惬意。
“出门遇槐，升官发财。好兆头呀。”长寿自言自语的说道。
时近正午，烈日当空。天气变得炎热。
远处传来一阵阵车轮在山路上的碾压咕咕噜噜的声音。
长寿倏然站起双手向上脚尖点地向上越起。然后就是手攀树枝脚蹬树干，像猿猴一样。只一会功夫，长寿的身形就隐没在大槐树的枝叶里。
他找了一根树枝坐在上面，正好后背也能靠在另一根树枝上。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只是秋蝉的鸣叫听不见了。
长寿低头向下看，可是树叶太茂盛挡住了视线什么都看不见了。
吱嘎吱嘎咕咕噜噜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就停在槐树下面。
“各位兄弟，且在这里休息一下。”一个声音洪亮的声音说道。
“都听保正哥哥吩咐！”另一个声音答道。
听声音这些人都坐在树下休息了。
“刘兄弟，你辛苦一下去后面看看，那一群肥羊是不是跟上来了。看见了，快一点回来说一声。大家也能早做准备。”声音洪亮的人说道。
“听保正哥哥的！”听声音正是那个红发刘二。然后长寿就听见远去的脚步声。
“他们虽然人多，不过厉害角色不过就是那个姓杨的。只要我们的筹划得手，何愁不大功告成！”一个温和的声音说道。
“学究神机妙算，比诸葛还要亮！哈哈哈哈！”
这句夸奖很是粗俗。一听可知，说话的人一定是个粗野汉子。
“得手以后，我就拿钱回去让师傅把道观好好修一下。现在一下雨，观里就漏水，连真武大帝都跟着受苦。”一个清冷的声音说道。
长寿心里一惊，这些人里居然还有道门中人！
剩下的时候众人说的都是得手之后该怎么样花用。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
“保正哥哥，他们过来了！天气这么热，他们走的沥沥拉拉很是狼狈。”刘二的声音里带着兴奋。
“各位兄弟快走。早做准备，成功在此一举！”洪亮的声音说道。
“谨听哥哥号令！”一群人齐声说道。声音中透着凛凛杀气！
然后长寿就听见这群人推着吱嘎吱嘎的木车走了。
长寿松了一口气。已经坐直的身子又躺在树枝上。
听起来这些人去设网捕鱼了。
烈日当空，天气热得让人受不了。长寿躺在树上热得有些昏昏欲睡了。蝉声又开始一声声鸣叫给他助眠。
两盏茶的时间后，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还夹带着哼哧哼哧的声音传来。
然后就是一声声担子落地的声音。
再接着就是鞭子抽在身上的啪啪声和吃痛的狼哭鬼嚎声。
“不要躺下！快走，快走！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这里是强盗出没的地方！先翻过一道山梁再说！”
“天气太热，担子太重，路也难走。弟兄们太累了，实在是走不动了。先歇息一下吧。”
“不行，快走！”
然后又是一阵噼噼啪啪的鞭子声和哭叫哀求声。
听声音前面几个人勉强趴起来又上路了。
后面又传来脚步声。
“老都管，你在太师面前都能说上话。您去说句话，那个姓杨的应该能听。让大家歇一会把，实在是走不动了。”
“大人在临行前说了，这一路上要大家都听那个姓杨的安排。我也看他不顺眼，不过再忍耐一下吧。”
“那个杀千刀的贼配军！跑我们面前耍威风，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总有一天老子让他好看！”
“走吧，不是说这一带经常有强人出没吗？”
“太平世界，哪有那么多强人！敢污蔑朝廷，就凭他这句话就应该治他的罪！”
脚步声远去了，这几个人也走远了。
看来这几个人就是前面那几个人张网要捕的鱼了。
长寿坐在树上默默的想着。
他有些饿了。早上吃的那碗汤饼早就消化得无影无踪。买一些点心带来就好了。
最好是带几个果子。既能解饿还能解渴。
长寿想到这里不由得吧唧了一下嘴巴。
“烈日炎炎似火烧”
“野田禾稻半枯焦”
“农夫心内如汤煮”
“公子王孙把扇摇”
远处一阵山歌在山间回荡。长寿听得有些痴了。没想到这些人还会唱这样的山歌！
不一会就听见砰的一声，好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让我先喝几口解解渴。一会就让他们弄污浊了，谁还敢喝呀。哎，人心难测啊”
树下的人自言自语的说道。然后就是咕嘟咕嘟的喝水声，听得长寿嗓子发干直咽唾沫。
“真是痛快！”树下的人喝完后说道。
然后又是一阵山歌声，那个人远去了。
长寿侧耳倾听下面完全没有动静后，双手勾住树枝反复倒手向下。看见离地面不高时，双手松开树枝双脚轻轻落在地面上。
他向前后三拨人远去的方向望了一会。什么都看不见。然后他又四下里观察后钻进一片树丛。
长寿不知道别人会不会，不过起码红发刘二还是要从这条路返回的。也许他真的能挑着两个木桶回来做一回守信用的人。
山野间一片寂静。只有山风吹过树叶的哗啦啦响声。
长寿的眼皮在打架。他现在是强忍住困意。
不知道师傅他老人家现在在干什么。无非是挑水砍柴，还有就是在那一小块田里忙活。以前那些都是他的活，现在就得师傅自己干了。
想着师傅胖胖的身子挑着扁担去溪边挑水，爬到山上砍柴的场景长寿就想笑。
他现在就是用这样的事情压制睡意。直到他隐约听见有稀碎的脚步声传来。
第九章 落魄书生豪情壮
不仅有脚步声还有木桶磕碰在山石树木上的咚咚声。
长寿侧耳倾听判断着距离的远近。
一只马蜂嗡嗡的飞过来。
长寿扭头看去。
马蜂突然凝固在空中，徒劳的煽动着翅膀。
记得长寿第一次无师自通的在师傅面前展露本事让上百只燕子头尾相接绕着茅草屋飞个不停。
师傅先是看得目瞪口呆然后是勃然大怒最后痛哭流涕的对长寿说：“长寿，你的这些小手段师傅非不能也，实不为也！我让你悟的是大道！你明不明白！”
后来，长寿几次看见师傅偷偷的一边看着太上感应篇一边抹眼泪。
长寿心里很内疚，觉得辜负了师傅的教导。
现在他让马蜂在眼前一动不动也不是他有意为之，只是目光所至马蜂就那样了。
刘二挑着扁担美滋滋的走着。他的背上有一个包袱。仔细听，还能听见稀碎的金属摩擦声。
突然，一只马蜂激射而来！然后就围绕着刘二的脑袋飞转着。
“这，这，这是什么？”刘二惊道。然后就一头栽倒人事不省了。
长寿从树丛里走出来蹲在红发刘二的面前。他解下刘二的包袱打开，一片金光灿烂的光射了出来。
长寿拿起一个沉甸甸的金元宝端详着。
师傅说自己的机缘到了，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机缘。
放下金元宝，长寿看了一会又拿起一只钗子。一只金丝编织成的凤凰在钗子上微微颤动像是要展翅高飞的样子。
看着这只钗子，长寿心动了。真的是心动了，是心不知道为什么在轻轻的颤抖那一种。
他小心翼翼的把钗子揣进怀里，想了想又把那个金元宝也放进怀里。然后把包袱重新打好又系在刘二的身后。
“看见你挑着木桶回来就知道你不是无信之人。再有那首山歌唱得很不错虽然不是你唱的。”长寿说完飘然下山。
半个时辰后，刘二悠悠醒来。他猛的一骨碌坐起来，摸摸包袱还系在背上就松了口气。
“怎么就睡着了呢？”刘二纳闷的说道。
长寿下山脚步轻快。一个时辰后他就走回南洛县城。
这天很热，晒得人昏昏欲睡。他要回去补个觉。
他刚走到观门口就看见一个人站在那里和灵虚说话。
“道长，你行行好就让我在这里借住两天吧。两天以后我一定走。我真的是去东京赶考的。我真的是读书人！”那个人几近用哀求的语气说道。
“既然是读书人，那就去县学借宿嘛。我们这里实在是不方便。”灵虚摇着头坚决说道。
“县学那里的人说他们不招待外地人。”那人为难的答道。
“哎呀，那我们也没有办法。”灵虚摊开说故作无奈的说。
长寿上下打量那个人。一身灰布衫子已经是补丁落补丁。脚下的鞋已经开了口子，露出脏兮兮的布袜。
看外表很难让人相信他是书生。读书难得不需要花钱吗？怎么还有人落魄成这个样子？
“师兄，就让他在茅草屋里将就两天吧。与人方便嘛。有什么开销都算我的！”长寿在一旁看不过去了说道。
“师弟，你就是心慈面软！将来你大开山门的时候会坐吃山空的。好吧，看在师弟的面子上你就进来吧。可是说好了，两天以后你必须走！”灵虚无奈的说道。
“谢谢师傅，谢谢小师傅！”书生喜出望外的拱手说道。
长寿把书生带到茅草屋前，书生再一次躬身致谢。
“你一定没有吃东西，我去拿一些来。”长寿说完就转身而去了。
书生感情复杂的看着长寿的背影。
不多时，长寿捧着几个素馒头回来。
“小师傅，大恩无以为谢啊！”书生感动的说道。说完他也不顾形象抓过素馒头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长寿又给他倒了碗凉水放在他面前。
很快，书生就风卷残云般把长寿拿来的素馒头吃得一个不剩。
“我再去拿几个来。”长寿站起来就走。
书生一愣之间长寿已然出去了。
他端起碗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大口凉水，忽然眼泪涌出滴进他还端着的碗里。
书生哽咽得连水都咽不下了，全不像刚才他一口气连吃几个素馒头的样子。
长寿再拿来的素馒头，书生又吃了两个就停住不吃了。
“敢问兄台名讳？”长寿问道。
“不敢，在下石再亮。”书生答道。
“兄台这是要去东京大考的？”长寿接着问道。
“是，有些人提前半年多就动身了。我现在已经是晚的了。真是惭愧啊。”石再亮摇头说道。
到东京赶考的书生之间相互结交唱和，甚至是游走于官宦门第都是现在的常态。可是这都需要钱的。
他连自己的衣食都难以为继，怎么能去想那些。
长寿虽然不了解这些，但是也看出了石再亮的窘态。
他在腰间摸索半天拿出一个小布包来。这里面是那一锭银子兑换来的散碎银子。
这几天零零散散用去了一两，还剩下九两在这里。
长寿打开布包，取出几块大致有五两。他双手捧着银子送到石再亮面前。
“小道所余不多，这点银子不成敬意。万望不要推辞。”长寿说道。
“这这么使得！”石再亮连连摆手。
“怎么不行？你现在就是珠玉蒙尘，总有大放光彩的那一天！等你金榜题名被哪个富家翁榜下捉婿的时候千万不要忘了我呀！”长寿笑着说道。
“怎么会！我受小兄弟天大的恩情，没齿难忘！”石再亮说着起身对长寿拜了三拜。
长寿侧身让过。
“我实在不敢当这样的大礼。”长寿说道。
“想我石再亮十年寒窗苦读空有一身才学却沦落到要沿街乞讨的地步。将来等我大柄在手的时候，一定快意恩仇！一雪心中之耻！”
石再亮说这句话的时候铿锵有力甚至是目眦欲裂。
“也不知道兄台这些年遭遇过什么。不过还是轻轻放下的好。功名利禄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千万不要强求。”长寿劝道。
“男子汉大丈夫不千古留名，一逞胸中的抱负那还是人吗？”石再亮摇头说道。
“看来兄台还真是一个执着的人啊。”长寿苦笑着摇头。
“我跟那位道长说要住两天再走。那是因为我又饿又累实在是走不动了。现在你送我银子又送我吃的，那我明天早上就走。早到京城早安心。”石再亮说道。
“那就祝兄台一路顺风金榜题名。”长寿说道。
第十章 打虎英雄初相见
第二天早上长寿再过来看时，茅草屋已经空了——石再亮已经走了。
长生走近茅草屋的泥墙，他仔细端详半天才看见墙上写着一个墨迹淋漓的谢字。
“石再亮，实在是亮啊。”长寿摇头苦笑道。
南洛县城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那个泼皮刘二混吃混喝发大财了！而且他破天荒的还钱了！这可是盘古开天地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这是刘二经常去喝酒却从来不给钱的酒铺老板说的。
而且有小道消息说，刘二闯到本县最大的富户张员外家掏出两个金元宝想和张员外换银子。
据说当时把张员外吓得魂飞魄散。这两个金元宝用屁股想也知道不是好道儿来的。
如果他收下天杀的刘二的这两个金元宝，那他就离进大牢不远了。
又过了没有多久，官府发下海捕文书捉拿一个姓杨的军汉还有六七个他的同伙。
听说这些人胆子大得包了天了。他们居然敢劫送给太师的寿礼！
茶坊酒肆里把打劫的过程说得绘声绘色，所有的人听得惊心动魄又直流口水。
这时人们就想起了突然富贵的刘二。这件事是不是与刘二这个杀才有关系？
可是当县里的捕快去捉拿他时，刘二已经踪迹皆无了。
南洛县城里的人们纷纷议论这一次的惊天劫案和猜测到底这些劫匪劫了多少金银财宝的时候，长寿已经牵着他的驴又上路了。
虽然这头老驴不能骑，可是却能当障眼法用。谁看见老到嘴唇耷拉着骨架松散的驴的时候，都能想到牵驴的人身上也不会有多少财货。
再加上道袍护身，这一路上长寿倒是走得顺风顺水没有什么波折。
只是有驴不骑，背着根木棍的长寿在路上也是很惹眼。
长寿上路时与灵虚告别。灵虚就指着长寿身后的木棍问道：“师弟，这是柄剑吗？也太寒酸了吧？要不要换一把？道观里就有，花不了几钱银子。”
长寿连忙躬身谢道：“这是师傅临别时赠与我的。没有它，我怎么寻找我的机缘啊？”
灵虚做恍然大悟状。
长寿问过路人，今天晚上只能找山村借宿。明天才能到比较大的集镇。
可是走到半路，老驴怎么也不肯往前走了。
长寿只好只好放开它让它自己去吃草。
“懒驴！”长寿坐在大石头上骂道。他自己掏出怀里的荷叶包打开吃着里面的金黄色的黍米饭团。
这饭团上浇了麦糖，吃起来又粘又甜。
长寿觉得就这么漫无目的游山玩水的走下去也不错。反正现在身上也不缺钱。
山道上远远的迎面走来三个人。随着人影走进，长寿看清楚了，前面的人扛着大枷后面跟着的是两个差役！
又是被发配的人。
长寿这一路上已经见过两三拨这样的人了。
只是这一次扛着重枷的人身材实在是高大魁梧，像半截铁塔一样。看得长寿心里也不觉赞叹。
那个扛枷发配的大汉走到近前扑通坐在一颗大树下面。重枷顶在树上，顶得树枝一阵乱摇。
“你们两个只拿着棍子却走得这么慢！像你们这个走法什么时候才能到孟州？”这个大汉居然训斥起差役来了。
光看神情谁也想不到他的犯人，而被训斥的是差役！
“这天下有几个人比得了您的！您可是打过猛虎的好汉！这身手，这脚力，我们两个怎么能比得上啊。”一个差役陪着笑脸说道。
“打死一条大虫算什么！唉，那一天酒喝得真是痛快！”大汉露在重枷上面的头扬起向天，一脸的寂寥落寞。
听说这大汉居然打死过老虎，长寿不由自主的盯着大汉看了几眼。
最后目光落在那大汉脸上刺的两行字上：迭配孟州。
“看什么看！想找打吗？”大汉瞪着眼睛怒道。
“我只是看这位好汉印堂发暗，想是霉运当头。”长寿急忙笑着说道。
“还有看印堂吗？你看不见这是什么？”汉子一抖手腕上的锁链哗棱棱作响。
两个差役对着长寿也露出鄙夷不屑的笑容。
“想骗钱么？我一个铜板都没有！快滚！”大汉喝道。
这吼声像打雷一样。连在远处吃草的老驴都猛的抬头，惊疑不定。
“大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师傅平时也给别人卜卦。他的卦辞别创一格。我记得里面还有两句诗：
海日升残夜
江春入旧年
“虽然黑，很快就能看见日头。虽然冷，但是就要春暖花开了。”长寿笑着说。
那大汉和两个差役直勾勾的看着长寿，不知道他吟的是什么鸟诗。
“滚！”大汉吼道。
“再不滚就打得你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大汉抖着铁链真的要站起来了。
长寿苦笑着摆手。他知道今天遇见的人是没有办法和他说明白的。
他转身去远处拉着老驴向东走去。
这一次老驴没有赖着不走，而是把尾巴夹在两条后腿之间乖乖的跟着长寿走了。
“其实你是欺负我老实是不是？遇见恶人你就怕了。”长寿拍着驴背说道。
走出去很远，长寿回头望去。远处还有三个小黑点在那里。他感觉那三个人还在看着他。
长寿从正午一直走到日头偏西，没有再看见一个人影。
他清早赶路的时候听人说一条路上有小山村可以借宿。可是怎么一个村子都没有看见？
长寿心里有些慌了。难得今天晚上要在野外露宿一夜了？
想一想夜晚的寒风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跑出来的山里的野兽，长寿就忍不住的打哆嗦。
“即使有野兽我怕什么？反正还有这头驴在，要吃也应该先吃它。”长寿自言自语的说道。
老驴的耳朵动了动，四个蹄子发威居然在山路上小跑起来。
“这样你就能跑过我了？”长寿说道。他童心大动也跟在后面跑了起来。
就这样，一人一驴在山路上你追我赶。好像在比谁应该被野兽吃掉。
就在长寿快要跑到山脚的时候，从山脚转弯处跑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子高声喊道：“救命啊——，有强人打劫拉！”
第十一章 蓍草卜姻缘
听见喊声，长寿猛的刹住脚。可是后面的老驴的头却一下子顶在他的腰上。
长寿身体前倾向前扑倒。迎面跑过来的女孩子正好和他撞在一起，两个人都摔倒在地。
女孩子居然临危不乱一翻身就爬起来。她看见了眼前的老驴时眼睛一亮，身体一越就斜着飞出去落在驴背上。
调转驴头后，女孩子脚跟一磕老驴的肚子。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像是个马上的老手。
这头一路上都是一副懒洋洋模样的老驴居然撒起欢来，沿着来路跑得飞快！
长寿刚刚爬起身就看见老驴驼着女孩子一阵风一样远去了。
长寿的心里这时有了一个歹毒的念头。那就是把老驴卖到炊饼铺子里做成肉馒头。
到那时候长寿一定多吃几个肉馒头！
就在长寿发怔的时候，几十个人拿着各式各样的家伙赶了过来。
跑在最前面的人身材矮小，但是两条小短腿儿跑得飞快！
这个人突然看见追的女孩子骑着驴在山路上一骑绝尘就傻眼了。
人跑的并不比驴慢，可是却没有驴的耐力长。所以不可能再追上那个女孩子了。
“到手的婆娘居然让她跑了！她从哪里骑来的驴？”底盘低矮的汉子既气愤又纳闷的说道。
“大哥，这里有一个道士！”一个手上拿着耙子的人说道。
矮小的汉子转身一把揪住长寿的道袍仰头喝道：“说！那个姑娘是哪来的驴？她跟你是什么关系？”
他比十四岁的长寿还矮一头半，头还不到长寿的肩膀高。
喊声夹着唾沫喷了长寿一脸的臭咸鱼！
长寿忍着想呕吐的感觉低头看着这个獐头鼠目在地上乱蹦的三寸丁。
“那头驴的确是我的。但是不是我给她的，是她从我手里抢走的。”长寿答道。
“爷爷我不管！今天你小子不赔我婆娘，我就剥了你的皮！”汉子继续吼道。
“好汉，你的老婆跑了可跟我没有关系啊。”长寿叫屈道。
周围一群汉子拿着棍棒耙子锄头等农具当武器可是还是不改一脸的憨厚像。
应该是一帮主业是务农副业是打家劫舍的庄户人而且从事抢劫这种没有前途的职业没有多久。
他们都看着他们的头领和长寿两个人。看表情他们心里都站在长寿这个半大孩子一边。
这个孩子丢了驴已经够可怜的了，头领居然还要向他要婆娘！
三寸丁也看见了这些人的表情，气得骂道：“那个姑娘我抢上山去就是我的压寨夫人！养了你们这些憨货！我短腿虎白在江湖上混了！”
“原来兄台就是赫赫有名的矮脚虎，失敬，失敬”长寿看见这个机会急忙马屁送上。
“呸！你这个猪耳朵！脚有什么高矮！大爷我只是腿短！听好了，大爷我是短腿虎！”三寸丁大怒。
“是，是。小道一时口误说错了。我刚到这里就听人说短腿虎风流倜傥英雄了得！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长寿急忙点头说道。
短腿虎的脸上慢慢现出笑意，揪住长寿道袍的手也松了。
“江湖上的人真是这么说的？”短腿问道。
“真是这么说的！而且说你英雄盖世为人仗义是当世之豪杰！”长寿一看马屁有效就马上加码说道。
短腿的一双绿豆眼在长寿脸上刮来刮去，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揪住道袍的手慢慢松开了。
“唉，今天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合意的丫头。想着抓上山去做压寨夫人成就一段美好姻缘。可是一不小心却让煮熟的鸭子飞了！”短腿虎叹气说道。
长寿双眼注视着短腿虎的脸然后说道：“我看大哥双眉带春，将来必有一段好姻缘。”
“你这小道士不是好言欺我？”短腿虎惊喜的说道。
“你如果不信，我现在就算给你看。”长寿答道。
他向四周望去，马上就现出喜色。长寿走到野草间弯腰折了五十根蓍草。
长寿盘腿坐在山路上，把袍子的前摆铺在面前。
随意的从五十根蓍草里抽出一根插在发髻上。把剩下的四十九根握在右手里，长寿凝神默念然后把蓍草泼洒在道袍前摆上。
随意的把道袍上的蓍草一分两半。
长寿把左边的一半蓍草里拿出一根夹在左手的尾指和无名指之间。然后就把这两堆蓍草四根一组进行分数。
最后长寿看着分好的蓍草沉思不语。
“这一卦是六十四卦里的第三十五卦晋卦。诸事顺利，谋事可成，百事如意。”长寿沉声说道。
不仅是短腿虎，就是其他的那些半是农夫半是强盗的人们都是抻着脖子看着。
“大哥问的是姻缘，自然的吉星高照！那个女子相貌出众。不过大哥遇见她时要态度柔顺以柔克刚。”长寿笑着说道。
“我懂，我懂！就是对女人要哄着来！”短腿虎喜得眉开眼笑的。
长寿又低下头沉思起来。
“兄弟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短腿虎关切的问道。
“这一卦自然是好卦。上面还说大哥会得遇明主，以后会步步高升。”长寿有些纳闷的说道。
“明主？还要什么明主？我们哥们几个就是这里天老大，地老二的山大王！”短腿虎讪笑着说道。显然他对长寿的这些话很是不屑。
这时一个白面书生样子的人分开众人走了进来。
“三弟，你也来了！”短腿虎笑着说道。
“我已经在外面看小道士卜卦看半天了。”白面书生说道。
“这是我的兄弟。江湖人称玉面郎君！”短腿虎向长寿介绍道。
玉面郎君笑着问长寿：“你刚才说我们会遇见明主。不知道要怎么找啊？”
“那人在南，在西南！”长寿毫不犹豫的答道。
玉面郎君听见长寿的回答笑了。
“小兄弟愿不愿意跟我们两个上山住几天啊？”玉面郎君问道。
“我是奉师命下山还有事情要办，不能耽搁。现在就向两位大哥告辞了。”长寿稽首答道。
“说来惭愧，我们兄弟三个只是一个小山头——人少钱薄。这是五两银子拿去买头牲口吧。你的驴不是丢了吗？”玉面郎君很真诚的说道。
如果现在推辞山大王的钱，不知道是嫌钱少还是嫌命长。
“那就多谢了。”长寿双手接过。
短腿虎和玉面郎君还有几十个喽啰看着长寿逐渐消失在暮色里。
第十二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二哥，你信这小子的话吗？”玉面郎君问道。
“那些话？”短腿虎反问道。
“当然就是他说你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那些话。”玉面郎君笑着答道。
“当然信！咱们江湖上的人不是都这样吗。托塔天王，真的就能托得起塔吗？江湖上大家不都是人捧人？说着说着别人就信了，说着说着最后连自己都信了。”短腿虎说道。
“说话小心！托塔天王是你说得的吗！小心传出去！”玉面郎君警告道。
“这里不就是咱们自家兄弟吗？有什么打紧？三弟你读过书，也懂卜卦。你觉得那个小道士卜的怎么样啊？”短腿虎问道。
“看着倒是像模像样的。出来的卦象解说的也没有错。看他的眼神做派也不像是弄虚作假。”玉面郎君答道。
“嘿，这样就好！看来我真是红鸾星动了！”短腿虎拍着大腿说道。绿豆眼里闪着色眯眯的光。
“咱们这个小山头就靠咱们兄弟三个撑着。说出去丢人，不光江湖上的人看不上眼连官府都不理你！如果真像那小道士说的能靠上一颗大树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玉面郎君想得更远。
“是啊，谁不想躺在大树底下乘凉啊。”短腿虎也是点头赞叹。
……
长寿转回头往回走，去找那头被女孩子抢走的老驴。可是到哪里找那个把他撞了一个跟头的姑娘？
其实他也不敢再向前走了，很明显前面的路让刚刚遇见的那伙山贼赌死了。
看来不管能不能找到那头老驴都只好绕路而行了。实在不行那就先回南洛县再说。
天是越走越黑，很快就伸手不见五指了。光靠天上的那几点星光在这树木茂盛的山里根本没有用。
长寿撅了根树枝拿在手里，不管有没有用起码可以壮胆。
树林里不时传来鸟虫的鸣叫声。还有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林子里钻过让树枝和地上的落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长寿熟悉的驴叫。长寿再仔细侧耳倾听时又什么都听不见了。
难得是我听错了？
虽然长寿不敢确定，但是他还是向刚才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
可是他走出很远也没有找到那头老驴。
“尔啊——，尔啊——”长寿突然双手拢住嘴巴向远处学了两声驴叫。
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传出去很远。一时间山林里的鸟兽都没有了声息。只有长寿学的驴叫还在夜空里飘荡。
忽然，山谷那头响起一声驴叫，像是在回应长寿。可是那一声驴叫马上就戛然而止了。
就这一声驴叫对长寿来说就足够了。他舍弃山路钻进树林直朝着驴叫发出的方向赶去。
那头老驴虽然不让他骑还不给他好脸色，可是长寿从上山后就每天给它喂草饮水是有感情的。
小河边，一个穿着翠绿衫子的姑娘正用树枝抽打着一头栓在树上的老驴。
老驴痛得围着大树转圈可还是躲不过姑娘挥过来的树枝。
每抽一下，老驴就浑身颤抖。蹄子在地上急促的踢踏着。
可是奇怪的是，这头老驴痛成这样却叫都不叫。仔细看才能看见，一条细细的丝带一圈圈的把驴嘴缠得紧紧的。
老驴只是痛得仰头就是发不出声音。
姑娘用一种古怪的语言不停的朝着老驴怒吼。虽然听不懂但是也知道她是在咒骂这头不听话的驴。
本朝的女人里面很少能看见像这么泼辣的女人。
长寿已经钻出了树林。但是他只是远远的看着听着。
看来姑娘真是对这头老驴失去希望了，彻底死心了。她从腰间缓缓的拔出来一把小刀。
在星光的映照下，小刀闪过一丝寒芒。
死亡的气息让老驴身子向后退，拼命的想挣脱绳子的束缚。
长寿知道自己必须要出现了。他恨这头驴是恨在嘴上，并不真的想吃这头老驴的肉。
长寿脚踩枯枝败叶的声音惊动了那个姑娘。
“不要过来！过来我就杀了你！”姑娘扭头看着长寿用生硬的口音喝道。
“那个山大王来找你了，娶你上山当压寨。”长寿说道。
女孩子脸色变了，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退。
砰的一声，女孩子扑倒在地，一动不动了。
原来是那头老驴从后面一头狠狠的撞在女孩子身上。如果栓驴的绳子再长一点，老驴再向前冲一段距离驴蹄子就能踩在女孩子身上。
长寿走过去把缠在驴嘴巴上的丝带解开。
老驴迫不及待的叫了两声，欢快的踏着蹄子。
长寿弯腰捡起那把小刀把丝带一刀两断。一半绑住女孩子的双手，另一半绑住女孩子的双脚。
“逃了半夜，又累又饿。让你一撞就晕过去了。”长寿说道。
老驴又仰头叫了两声，像是在表功。嘴巴被缠住可把它憋坏了。
“看来今天晚上只能在这里过夜了。”长寿向四周看了看说道。
女孩子还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样。
长寿把驴牵到河边然后一人一驴都低头喝水。
摞了一捆枯草铺在地上，长寿脱下道袍躺在枯草上用道袍盖在身上既为了保暖也为了隔断蚊虫。
老驴凑过来爬附在长寿身边。
长寿用手推开老驴。
“去！为什么那个姑娘骑到你身上，你就跑了？平时为什么不让我骑！”长寿没好气的说道。
“找抽！活该！”长寿说完翻身睡去了。
老驴无言以对只能委屈的趴在一边。
一个多时辰后女孩子醒了。她先是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长寿听不懂的话骂长寿。
然后醒悟过来后就用生硬的大楚官话接着骂长寿。
女孩子语言的恶毒让心境平和的长寿都忍无可忍了。
他猛的翻身而起脱下麻鞋又把布袜扯了下来。
长寿右手捏住女孩子的嘴巴，左手拿着布袜就往女孩子嘴里塞去！
”臭嘴！臭嘴！臭嘴！”长寿一边塞一边说道。
这对于他来说已经算是骂人了。
长寿走了一天的山路，布袜的味道可想而知。
女孩子一阵的干呕，可是想吐却吐不出来只是呜呜的低叫着，双眼却流出泪来。
“你做恶人就应该想到有一天会有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恶人自有恶人磨。”长寿说完又躺下睡着了。
老驴看见这一幕先是幸灾乐祸然后用一双驴眼像不认识似的看着长寿。
第十三章 峥嵘毕露
“我为什么不向前走？这就是善！如果向前走就是把你送到那个山大王的手里。山大王一高兴送我几十两银子也是可能的。他还会派人把我礼送出山去。可是我就没有这么做，因为我不忍心。这就是善！”长寿循循善诱的说着。
女孩子双手双脚被捆着脸朝下趴在老驴身上。
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吼道：“闭嘴！”
这已经第二天早上的事情了。
长寿睡醒后就把女孩子放在驴背上牵着老驴往回走。
“你看看，这就是你的问题。别人的嘴长在别人的身上，你让他闭嘴就闭嘴了？昨天你那么骂我，我让你闭嘴你会答应吗？”长寿接着说道。
“凡事都要设身处地的替别人着想，这样就心境平静多了。”长寿面带微笑的说。
“闭嘴！”女孩子还是那句话。可是她这一次口气软了很多，倒像是在央求一样。
从早晨上路到现在长寿的嘴就没有停过。
老驴倒是欢快的在山路上走着。蹄子踏着石板上挞挞作响。
女孩子趴在驴背上一颠一颠的。
“昨天晚上你一开始骂我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你不是大楚国人吧？”长寿问道。
女孩子这一次闭上了嘴，甚至连眼睛都闭上了。
“我是应该把你送交官府还是偷偷把你卖了算了。”长寿说道。
“你要是放了我，我会给你一大笔钱！”女孩子突然睁开眼睛说道。
“让你一辈子花不完的钱！”女孩子接着说道。
长寿看着女孩子清澈的眼神问道：“钱在哪里？你的身上除了这把刀再也没有什么了。”
他说着扬了扬手里的小刀。只是这时刀外已经套上了刀鞘。
“你搜过我身了？无耻！”女孩子怒骂道。
长寿的脸微微一红解释道：“我是怕你的身上还有什么东西拿出来害我。”
“你和那些强盗没有什么区别！一样无耻！”女孩子双眼圆瞪喝道。
“既然我和强盗没有区别，那我就把你送给他们好不好？”长寿赌气的说。
女孩子再一次的闭上了嘴。如果让她做那个獐头鼠目的三寸丁的压寨夫人，她实在是不能活了。
长寿现在心里也不知道该把这个很可能是异族的姑娘怎么办。真的送交官府吗？他还真有些下不了手。
本朝虽然对北面的异族王朝表面上卑躬屈膝，但是私底下从朝堂到百姓在心里深恶痛绝。
把这个女孩子交给衙门后会怎么样？长寿不敢想，很可能这个刁蛮的女孩子不用半个时辰不要说骂人就是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了。
又走了一个时辰，长寿终于下定决心。他拔出小刀把女孩子双腿和双手上的丝带隔断。
女孩子顺势在驴背上滚了下来。她坐在地上吃惊的看着长寿。
“你走吧，路上不安全你要小心点。这把刀也还给你。”长寿说着把那把刀连同刀鞘都扔在地上然后转身就走。
女孩子手里抓着刀呆呆的看着远去的长寿和那头老驴。
长寿走出一段距离回头看看，女孩子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长寿拍拍老驴的背：“看来你以前都是装的，其实你是可以驼人的，那就让我也坐一下吧”
说完长寿作势要翻身上驴。可是老驴却发足跑了起来。
“为什么她就可以坐上去，我就不行！我看你就是欠抽！”长寿说着就追了上去。
驴虽然老，但是这么多年只是在山上养精蓄锐体力尚在。
长寿从小就在山里挑水劈柴练得好身体。
老驴和长寿跑得都不慢，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一条倩秀的人影在他们后面飞快的追上来。正是刚刚分手的那个女孩子。
长寿已经追到老驴的后面。他童心大起飞起一脚踢向老驴的屁股。
这时一条灰色的影子从老驴的前方的草丛里越起扑向老驴！
就在这时老驴的屁股挨了长寿重重的一脚，老驴吃痛猛的向前。
原来要落在驴背上的灰影一下子扑空了正好落在长寿的前面！
“狼啊！”长寿惨叫道。他踢出去的一脚还没有收回来就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那头狼也没有想到会扑空，它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站起来有些发怔，睁着阴森的眼睛看着坐在地上的长寿。
草丛里钻出来另一条狼向发足狂奔的老驴追去。
这面的狼也反应过来高高的越起扑向半躺在地上的长寿！
长寿呆呆的看着那双灰绿色的眼睛和森白的牙齿不能躲也不能喊。
一声娇斥，一个翠绿色的人影仰面倒在长寿的身上，手臂猛的向上挥去。一点寒光扎向正落下来的狼腹。
在嗷呜一声惨叫声里，长寿感觉被浇了一脸的热雨。他一下子灵醒过来连骨碌带爬的滚到一边然后手脚并用的爬上一颗大树。
翠绿的人影一越而起，正是那个女孩子。她根本没有看向长寿一眼而是向老驴跑走的方向望去。
远处传来老驴尔啊尔啊的叫声。
女孩子向驴叫的方向跑去。
地上爬着一头狼，肚子被刀从下面豁开一个大口子，内脏都露了出来。
可是那头狼还在奋力的想爬起来，只是眼睛里的光越来越黯淡了。
老驴现在站在原地直转圈。两个后蹄不时的扬起向后面踢着。
一头狼围着它慢条斯理的转着，等着看准机会对老驴致命的一扑。
突然那头狼转身望向已经站在它不远处穿着翠绿衣衫的少女。
少女衣衫上都是星星点点的血迹。狼的血迹。
那头狼暴怒了，它在少女身上嗅到了熟悉的气味，血的味道。
嗷——呜，狼在昂首嚎叫着。声音里充满着悲苍。
少女手握短刀半伏下身子，双眼盯着悲痛欲绝的狼一动不动。她就像是一个久经沙场静静的等着敌人冲锋的将军。
那头狼猛跑几步越了起来，它不顾一切的张口大嘴咬向少女的脖颈。
少女双手握刀在狼扑下来的一瞬挥刀。然后那头狼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砰然坠地。脖子处出现一个两寸宽的口子在汩汩流血。
少女牵着老驴回来的时候，长寿还做在树上呆呆的看着下面三头一尺多长的小狼趴在那头肚子裂开的狼身边用小舌头舔着露出来的肠子。像是要把肠子舔回去。
可是那头狼在身体抽动一下后就闭上了无望的眼睛——死了。
少女二话不说弯腰一刀一个向小狼捅去。
“不要！”长寿在树上喊道。
少女在听见声音后只是身体顿了一下还是把三只根本不逃的小狼挨个杀了。
“婆娘！”少女扬头对着长寿喊道。
第十四章 秘使
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翠衫少女悠然自得的骑在老驴身上。她的身体随着老驴在轻轻摆动像弱风抚柳。
如果只看少女，不看下面的老驴还以为她在跳舞。
长寿一步一驱的跟在后面，有时还要小跑两步才能跟得上。活像一个小跟班。
他的身上不停的冒着热气。这主要不是因为出汗的缘故而是因为浑身上下的衣服是湿的，太阳照在上面水汽升腾的缘故。
少女杀狼的时候撒了长寿一身的狼血，如果不赶紧洗干净干了以后就去不掉了。
少女的身上也是湿的，但是她浑然不觉。她不时的用脚后跟磕着老驴的肚子让老驴走快一点。
那头脾气很大的老驴现在服服帖帖的听话的很。不仅是长寿连它也怕死了这个外表人畜无害但是杀起狼来手起刀落的姑娘。
长寿总觉得那三只小狼不该杀。可是那么小的狼，如果两只大狼死了，就是不杀它们它们也活不长。
为了让它们活着就不能杀两只大狼，那样的说难道让狼把自己吃了？长寿打心里不愿意。
到底应该怎么办？长寿想得头疼。
“那边有一条小河，河里肯定有鱼。肚子实在太饿了，去抓几条鱼烤着吃吧。”少女突然手指右侧说道。
“哦”长寿习惯性的答应一声作势要走。但是他马上又站住了。
“姑娘，你到底要去哪里？还是你想一直跟着我们走？”长寿问道。
“你让我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办？你也是看见的了，前两天我差一点被强盗抓走。”少女为难的答道。
“你总能说出个地名吧？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长寿说道。
少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你能带我去京城吗？到时候我就能给你很多很多的钱！”
……
乌骨幹离布在驿馆里急躁不安的来回踱着步子。
他已经来到大楚国京城好几天了，大楚国来接待的官员虽然热情相迎可是对于他想见皇帝的要求却不置可否。
父皇刚刚建国没有几年，和青白王朝的战争从建国之前一直打到现在。虽然屡战屡胜可是青白王朝的强大也是有目共睹的。稍有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
所以父皇派自己乘船绕过青白王朝跨海而来求见大楚国皇帝商议两国南北夹击青白王朝的事情。
青白王朝百多年前强占大楚国大片领土而且每年还要向大楚国讨要大量岁币。
如果两国夹击青白王朝成功，不仅能让大楚国收复大片故土而且还能免了每年的岁币之扰。
乌骨幹离布到这里来的目的，大楚国朝廷上下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是这么好的事情大楚国的皇帝为什么还不接见他呢？
乌骨幹离布百思不得其解。
幹离布还有一件烦心事，那就是他的女儿乌骨什古乃在跨海蹬陆后不久看见大楚国的繁华居然走丢了！
什古乃是父皇众多孙女中最受宠爱的一个。如果他回去的时候没有把什古乃带回去该怎么向父皇交代啊。
就在这时，一名属下大步走了进来。
“打听出来什么没有？”幹离布迫不及待的问道。
“打听出来一些事情。在大楚国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属下躬身答道。
“快说来听听！”幹离布说道。
“他们的官员偷偷的向我透露，大楚国朝廷上关于是与我们结盟还是隔岸观火分成两派，他们在朝堂上争论不休。大楚国皇帝心里倾向于我们结盟，可是还没有最后下定决心。”属下禀报道。
“大楚国皇帝心里还在担心什么？”幹离布问道。
属下的脸上露出一丝讪笑：“表面上是说什么他们和青白王朝是兄弟之邦。两国之间有盟约在，不能违背盟约。其实还是担心自己的武备松弛，不堪大用。”
“太子出去看看，特别是到京城四周设防的军备要地看看就知道了。就是号称大楚国精锐之师的京城禁军实际上都是松懈废弛根本不能一战。”属下接着答道。
“与青白王朝的军队比如何？”幹离布问。
这几年他也经常带着军队频频与青白王朝的军队交战。心里并不把青白王朝的军队放在眼里。
“不如！”属下毫不犹豫的答道。
“这么说即使和大楚国结盟，即使大楚国出兵也只能是牵制青白王朝的军队，而不能指望他们攻城拔寨了。”幹离布惋惜的说道。
“这样就足够了。就凭着我国以一当百的儿郎们也能灭了青白王朝！”属下自信的说道。
“只要我们多打几场胜仗，大楚国的皇帝可能就想迫不及待的出兵捡便宜了。”幹离布点头赞叹道。
“有没有什古乃的消息？”幹离布接着问。
“没有。属下把所有的人都派出去打听，可是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属下遗憾的答道。
“还是借助大楚国人吧。他们现在对我们还是很有礼遇的。相信他们愿意帮这个忙。把什古乃的相貌特征告诉他们，让他们画影图形去找！”幹离布命令道。
“是！属下现在就去。”属下答道然后转身就出去了。
……
长寿现在正蹲在河边的一火堆旁边，手里拿着叉着一条鱼的木棍在火上烤着。
“离火那么近，烤焦了怎么吃啊！”坐在一旁的少女没好气的说道。
长寿又把手里的木棍拿高了些。
“离火那么远，什么时候才能熟！”少女同样没好气的说。
她现在盘腿坐在干草堆上颐指气使完全是一副主人命令仆人的样子。
“姑娘要不你自己来试试！”长寿忍无可忍的说道。
“我如果会烤还会让你烤？就干这点活儿不耐烦了！”少女说到这里有些火了。
没想到小小的年纪居然比师傅还难伺候。伺候师傅是应该的，谁让他是我师傅呢。可是你算什么？
长寿的眼睛悄悄的看向在吃草的老驴。
实在不行就趁人不备牵着老驴跑吧。
老驴也许是知道了长寿的心意，它几乎是把脑袋插进草里对长寿抛来的媚眼毫无反应。它现在是彻底的怕了那个翠衫少女。
“眼睛咕噜噜的乱转，想什么呢？”少女冷笑着问道。
第十五章 王婆的自由落体运动
两人一驴好不容易走出崇山峻岭。遇见路上的人就上去问路才知道再向前走就是羊谷县。
长寿以为还能走回南洛县城。没想到道路走差了，从另一个山口出了山。
对长寿来说，走到哪里都一样，是无所谓的事情。走到哪里都是机缘。
“小姐，要不要就在前面的村子借宿一晚？今天就是走到羊谷县也应该是天黑以后的事了。”长寿建议道。他现在对翠衫少女越来越恭敬了，已经开始称她小姐了。
“这种村子怎么能住人？让我睡在哪里？”少女看着那几座低矮的茅草屋皱眉说道。
长寿想你昨天晚上还睡在草地上，今天就全忘了？可是他闭紧嘴巴没有也没有说。
“县城里一定有客栈。到时候找一个上等客房好好洗洗澡睡一觉。”少女满怀期待的说道。
“你身上有银子吗？”长寿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有没有银子你会不知道？你不是搜过我的身吗？下流胚！”少女骂道。
她平复一下情绪，现在还不宜对这个臭道士发火。他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你身上不是有银子吗？放心，现在你花出去一两将来我就赔你十两！决不食言！”少女斩钉截铁的说道。
大吹法螺！这么大的口气，长寿越看她越像是个骗子。
果然，天已经黑了两个人还是没有看见羊谷县城。
老驴已经累得不行了，嘴唇拉出长长的粘液。越走越慢，身子也开始晃了。
“前面有一条河，让驴喝点水吃点草再走吧。我们也能歇一歇。”长寿心疼的说道。
少女也感觉坐下的老驴走不动了，就点头同意了。
老驴喝完水后就在河边慢慢的啃起了草。
少女和长寿就坐在河边休息。
“应该离县城不远了。你看河上的桥修的多气派。”少女指着河面说道。
一座高高的石拱桥横跨河的两岸。桥面最高处离河面有七八米高。
黑夜里灰白色的桥身就像一条长龙静静的卧在河面上。
就在两个人看着大桥的时候，有三四个蒙面人合力扛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快步走上桥面。
那个麻袋还在不停的蠕动着，看着十分怪异。
“浑哥儿，是老身错了！就饶了奴家吧！”
麻袋里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女人声音。在这暗黑的夜里显得阴森恐怖。
“现在知道错了？可惜晚了！就是因为你贪图钱财在南宫大官人和胡家小娘子之间暗中搭桥让他们一对狗男女勾搭成奸。否则胡大最后怎么会死？你这个老乞婆罪该万死！”蒙面人中的一个怒道。
“就是你这个老王八和南宫大官人设计下套，胡二胡督头为了给哥哥报仇才会中了你们的奸计，最后发配孟州！”另一个蒙面人说道。
“不要废话了！把这个老乞婆从桥上扔下去，淹死后喂王八！”第三个蒙面人说道。
麻袋里面的人听见求饶已经不管用了就恶狠狠的说道：“这件事能怨老身吗？要怨就怨胡大自己找死！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样，整个一个三寸丁！也不摸摸口袋里有几两银钱！不知道天高地厚！”
听见麻袋里面的人这么说，蒙面人都愣住了。
一看这么说有效，麻袋里面的人接着说道：“几年前胡大要娶金莲小娘子的时候我就劝过他。要长相没有长相，要钱财没有钱财。你娶一个长得像妖精般的女人进家门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可是当时胡大被猪油蒙了心贪图金莲小娘子的美色非娶不可！你们看看怎么样？连命都搭进去了吧！”
“胡大死了，这里面也有你的一份功劳！”一个蒙面人恶狠狠的说道。
“我王婆这些年来保媒拉纤儿，促成了多少对好姻缘！接生了多少孩子让你们传宗接代！这不是功劳？你们就行行好饶了我这一次吧！”麻袋里面的人又转而哀求道。
“不要听她在这里胡说！快把她扔下去！”一个蒙面人说道。
由于距离有些远，长寿和少女听得断断续续，并没有听清楚。只知道这几个人要谋害被装进麻袋里面的人。
“快，快去救人！”少女着急的说道。
“怎么救啊？”长寿为难的问道。这里离大桥太远了，跑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再说他们两个怎么对付得了桥上的三四个人？
“废物！”少女怒道。
她没有来到大楚的时候就听说大楚是礼仪之邦。
可是她刚一到这里就遇见一伙强盗要把她抢上山去做压寨夫人！
现在又看见有人要害一个老婆婆！
真是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少女根本没有想前因后果发力向拱桥跑去。
长寿看着少女的背影一时也没有了主意。
就在这时，桥上的几个人已经把麻袋扔下来了！
长寿情急之下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指指着河面喊了一声：“冻！”
几十米宽的河面咔咔一阵响后瞬间变成一片白色。原来眨眼之间河面已经结冰了。
就听见砰的一声响，麻袋结结实实的砸在冰面上！
“哎呦！痛死老身了！老身全身的骨头都断了！”麻袋里面的人哀嚎道。
桥上面的蒙面人把麻袋扔下去后就等着听见扑通一声，然后看着麻袋沉入水下。
可是没有想到，麻袋居然砸在水面上就停住了。
他们几个低头纳闷的看半天才发现原来河面已经结冰了！
“天灵灵地灵灵，老天爷快显灵！我们几个可是为民除害啊！”其中一个蒙面人颤声说道。
“别管这些了，快跑吧！”另一个蒙面人喊道然后他率先跑下桥去。
其他三个人转身也跟着跑了。不一会四个人影都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了。
少女愣愣的站在河边，半天才恨恨的说道：“果然是个歪门邪道！”
她走到河边，把脚伸到冰面上试探着踩了踩。冰面纹丝不动，坚硬得很。
少女的老家就在天寒地冻的北方，对冰的熟悉程度比大楚国人高很多。
她小心翼翼的走上冰面向那个不停蠕动里面还传出来阵阵呻吟声的麻袋走去。
走进了，少女听见一个老太婆的声音：“我是不是已经死了？这里是阴曹地府吗？我怎么觉得这么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