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五章 利涉大川三
粘莫胡赤裸着上身在祖龙河北岸的河滩上玩着蹴鞠。陪着他玩的正是大楚国的太上皇张卯。
在两个人周围有一大群乌骨将士在给两个人叫好。
粘莫胡身体矫健是张卯根本没有办法比的。可是在玩蹴鞠上面他却完全不是张卯的对手。
圆圆的蹴鞠仿佛粘到张卯的脚上一样。张卯时而一个刘海拜蟾，时而一个倒挂金钩。他把蹴鞠踢得眼花缭乱让人叹为观止。
围在身边的乌骨将士们不住的为张卯叫好。
更远的地方一群张氏皇族呆呆的坐在河滩上看着太上皇他老人家玩蹴鞠。
他们之中正经有几个玩蹴鞠的高手。乌骨大军到来之前，这些人在京城里先着没有事情的时候也经常踢蹴鞠取乐。
可是现在，他们已经多少天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一个个饿的眼冒金星，衣衫褴褛形如乞丐，就是想踢蹴鞠也没有力气，更没有那个心情。
“这大楚国的皇帝老儿真会玩！”一个乌骨士兵赞叹着说道。
乌骨人南下进入大楚国境内算是真正开了眼了。特别是攻破京城之后，从大楚国皇宫里劫掠出来的东西让他们知道了大楚国的皇帝吃的是什么，穿的是什么，玩的是什么。
所有的乌骨人特别是斜也和粘莫胡这些将军都觉得只有过上这样的日子才不枉此生。
原来处于蒙昧中的乌骨人普遍穷苦。彼此之间的生活差距并不太大。权力的争夺也不激烈。
可是现在的乌骨人越来越明白拥有权力意味着什么。
整个乌骨大军押送战俘分成七批依次出发。除了斜也和大楚国皇帝张行还没有上路之外，其他六批都已经上路了。
由于渡过祖龙河的时候耽搁了时间。这六批人在祖龙河北岸又重新聚到了一起。
粘莫胡一路上对太上皇张卯还算关照。其他战俘只能步行，而他能坐在车上。每天都有一定的肉食供应。
现在乌骨大军又重新聚在一起，粘莫胡特意让七八个已经把张卯的女儿收入帐中的乌骨将领带着公主一起来看望张卯这个便宜老丈人。让几个公主也来看看张卯这个父皇。
没有人知道张卯心里的真实感受。也许他心里恨自己生的太多了。作为大楚国最能生的皇帝，他分别有十几个儿子和女儿。如果不生这么多也不会受这么大的屈辱。
长寿把流民军的头领郑三坨和马扩还有真定府里厢兵的头领马六和韩四召集到一起。
“四万多跟来打算一起参战的百姓分成一队。你们每一个人带领几十个得力手下各自带领一队。两千多流民军和五千盐民全部交给萧明衍。”长寿说道。
如果不稍微管束一下，四万多斗志昂扬的百姓就是一盘散沙。
石再亮也跟随大队人马一起南下。他心里觉得很憋屈，这几天他感觉完全是被长寿和他手下的人裹挟着南下的。原来真定府里的那些人现在也完全听从长寿的调遣。
一路上他说话很少，只是默默的骑在马上。
“从古至今，真正做大事的人往往都是出自于草莽。张良，诸葛武侯能耐再大不也是跟在别人身后做事吗？也许不是他们不想带头而是做不到吧。”肖严在旁边话里有话的说道。
石再亮只能苦笑。他在真定府这么长时间的确没有做多少事。平时总觉得自己饱读诗书治国安邦不在话下。可是真到做事的时候瞻前顾后到最后什么都做不成。
这一次有四万多百姓跟随长寿出征。石再亮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能耐。
他虽然待在真定府里但是也知道这两年长寿从占据盐山再到扩展到附近几个县，直到现在占据大楚国北方的第一大城大名府。现在有十几个州县都在长寿的掌握之中。
而他却一直困守在真定府迈不出去。
甚至是真定府也不在他的掌握之中。长寿一进入真定府，以胡有纪为首的士绅大户和马六韩四带领的厢兵马上就倒向长寿那一面。
更不要说当初小蝶留在真定府里的一百乌骨骑兵更是重新回到小蝶的麾下。
总是觉得自己怀才不遇的石再亮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难道我石再亮只不过是只会纸上谈兵的人吗？石再亮心里哀叹道。
粘莫胡带兵南下的时候，郭药师死守刑州没有让乌骨人攻破。
现在只有五千乌骨人隔着壕堑包围着刑州城。郭药师依然是固守没有出击。
两万人的常胜军是郭药师最后的本钱。将来天下大定的时候，这就是他谋求荣华富贵的资本。
如果两万人的常胜军在与五千乌骨人的交战中损失一万。那么将来郭药师与新的朝廷讨价还价的资本就少了，郭药师也就不值钱了。
刑州城长达四个月的围城在长寿到来后即解。
五千乌骨骑兵在看见长寿带领着数万人到来后没有退缩。五千人整队向长寿的队伍冲了过来。
郭药师和他手下的几个将军就站在城楼上全神贯注的看着。
小蝶率领的一千多骑兵没有与乌骨骑兵对冲。摆在最前面的是萧明衍带领的流民军和盐民。
两千多杆铁铳轮流放了三排，乌骨骑兵已经彻底的大乱了。扔下几百名倒在血泊中的士兵和战马，劫后余生的乌骨骑兵掉头向南狂奔。
小蝶率领着一千多骑兵紧追不舍。在他们后面的是数万呐喊追赶的队伍。
郭药师怎么都没有想到五千乌骨骑兵会这么快就被打败了。解围后的欣喜和一种更大的莫名恐惧同时在心里涌起。
“这些乌骨人向南逃就能给乌骨大军报信。他们身上没有粮食坚持不了多久。队伍不能停，要一直追下去。”长寿说道。
然后长寿来到刑州城下。他隔着乌骨人挖出来的壕堑对城上喊道：“郭药师郭大将军在吗？我现在要带兵南下去拦截乌骨人，后面的粮道就全部仰赖郭大将军了。”
长寿的话里不是嘱咐而是警告。如果谁敢断长寿从真定府向南运送粮草辎重的道路，现在地上躺着的几百具乌骨士兵的尸体就是他们的下场。
第五百五十六章 利涉大川四
张令徽在相州城里焦躁不安。作为青白王朝常胜军的将领在王朝即将覆灭的时候，郭药师带领着他们投靠了大楚国。
后来大楚国朝廷为了分化瓦解常胜军，将张令徽提拔成与郭药师平起平坐的节度使。这么做人为的在郭药师和张令徽之间造成了矛盾，直到水火不容的程度。
这是大楚国朝廷很愿意看见的事情。
可就是因为郭药师和张令徽的矛盾导致乌骨大军到来的时候两个人不能同心合力抗敌，最后张令徽投降了乌骨人，郭药师带领一部分常胜军逃亡。
燕山府陷落，大楚国朝廷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随后因为阿鲁代王子的死，张令徽再一次反叛乌骨人。他带兵攻下了相州城固守。
这一年的时间张令徽在相州城里苦苦支撑。对于他这种乱臣贼子大楚国和乌骨人都恨之入骨。只是都腾不出来手收拾他而已。
现在大楚国京城已经被乌骨人攻破，十几万大军即将抵达相州城。张令徽知道关系到自己生死存亡的时刻到了。
“将军，城外有几个人到了城下。为首的那个人说是特点从大名府来见你的。”一名亲兵进来禀报道。
“他说没有说是大名府里谁派来的？”张令徽问道。
现在大名府里有两股势力——建王和长寿都总管。不同的人到这里见他意义不一样。
“那个人说他是建王派来的。”亲兵答道。
“有请！不，还是我亲自出城迎接吧。”张令徽说道。
大楚国两位皇帝都落在乌骨人的手里，现在的建王妥妥的就是未来的大楚国皇帝。
现在建王派人来见自己。很明显，建王这是伸出大腿让自己去抱啊。
正在为自己要何去何从而苦恼的张令徽有些兴奋了。现在的建王正需要自己这样手里有兵的人的支持。
自己过去曾经背叛过大楚国的事对于正是用人之际的建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大楚国军队的战斗力张令徽是了解的。自己手下两万人的常胜军正是建王张勾可以依靠的力量。
张令徽越想越是高兴。自己的出头之日终于来了。
相州城外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骑在马上打量着相州城的城墙。有四个随从跟在他的后面。
城墙明显最近经过修缮加固过。看来张令徽因为乌骨大军的到来做了不少的准备。就凭这一点就比大楚国的那些地方官和将领强多了。
这时候城门打开，张令徽带领两百名随从骑马出城迎接。
“天使抵达相州城，没有远迎还请恕罪！”张令徽在马上抱拳说道。
只有皇帝的使者才能被称为天使。张令徽把建王的使者称为天使，他的用心昭然若揭。
“不敢。在下甄名世，建王府长史。”书生答道。
“原来是甄大人。久仰，久仰。快跟我进城吧。”张令徽笑着说道。
两百马队分开，张令徽带着甄名世等一行五人打马进城。
进入到张令徽的帅府后，他热情的吩咐人上茶置办酒席。
甄名世道谢后郑重其事的拿出建王张勾的书信交给张令徽。
“建王殿下让我带兵去大名府？”张令徽问道。
“十几万乌骨大军就要到相州城下了。殿下担心将军的安危所以才派我来招将军率领常胜军去大名府。”甄名世答道。
乌骨人押送包括两位大楚国皇帝在内的一万多名战俘北上的消息早就传到了相州城。
按说建王张勾应该派人来向张令徽许以高官厚禄然后让他在这里拦截乌骨人，把两位皇帝救出来。可是张勾并没有这样做。
张令徽只是稍加思索就明白了这里面的用意。皇家骨肉之间哪里有什么亲情，有的只是权谋和勾心斗角甚至是刀光剑影。
现在张令徽更相信眼前的这个书生就是建王张勾派来的。
不过张令徽在相州城经营了一年多。让他马上离开相州他却踌躇不决了。
“建王殿下马上就要巡幸南京，举大事迫在眉睫。殿下不是已经在信中说了吗？只要张将军到大名府就立刻授予节度使之职。”甄名世劝道。
张令徽还是低头盘算着。他如果带兵去大名府，建王应该不会对他不利。就是这样想也没有那个实力。张令徽手握两万人马根本不怕建王张勾招来的大楚国的那些残兵败将。
“这一年多在相州坐吃山空，士兵们都是忍饥挨饿。如果不是死守在相州城里，两万人马至少要跑光一大半。现在带着他们去大名府路上不知道要逃跑多少人。难啊！”张令徽感慨着说道。
甄名世仿佛早就知道张令徽会说这句话。他微微一笑说道：“建王殿下知道张将军一年来很辛苦。在我们后面有五百骑兵押送的车队明天就能抵达。车上装的财物价值十万两银子。这些东西够你犒赏将士了吧？而且建王殿下说了，只要你们到了大名府就再赏常胜军十万两银子！”
张令徽听见甄名世这样说眼睛马上亮了起来。
大楚国军队出征之前都是要发钱的。建王殿下还是真大方啊。
与其在相州城等着被十几万乌骨包围还不如离开这里去投奔即将登上皇位的建王。将来很可能在建王殿下做皇帝的朝廷里，我张令徽就是大楚国的第一武臣。
张令徽终于打定了主意决定带兵去大名府投奔建王殿下。
在吃过张令徽安排的酒宴之后，甄名世和他带来的四个随从被安排在相州城原来的府衙里安歇。
看见周围没有外人，一个随从小声对甄名世说道：“石先生，明天真的要动手？不会有什么出什么意外吧？长寿都总管临走的时候让我们四个一定要保护好你的安全。”
所谓的建王使者甄名世其实就是石再亮假扮的。
相州城离祖龙河已经不远了。而且这里是乌骨大军北返的必经之路，长寿决定就在这里拦截乌骨人。所以拿下相州城势在必行。
等明天假扮成护送财物的五百骑兵抵达相州城，只要张令徽出城迎接就一举击杀张令徽！
第五百五十七章 利涉大川五
“张令徽与郭药师不同。郭药师还有些原则，而张令徽反复无常有奶便是娘。如果不是因为他燕山府就不会丢，乌骨大军就不能长驱直入的南下。所以一定要把他干掉！”长寿说道。
“即使是这样，我带人去就行了，不用你亲自去。”萧明衍说道。
“张令徽上沙场的时候咱们两个还没有出生。他的经验和直觉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我必须亲自去才能放心。只能拿下相州城，咱们才能站得住脚，进可攻退可守拦住乌骨大军。”长寿摇头答道。
“知道运送财物的车队到了后，如果张令徽不亲自出城迎接怎么办？”萧明衍问道。
“牛车上拉的木箱里装的不是火药吗？直接把牛车停到城门下面然后点燃火药炸毁城门。然后占领城门。整个队伍埋伏在七八里外，听见声音很快就能赶到。”长寿说道。
“我带着古尔丹他们也跟你一起去。”小蝶不放心的说道。
长寿马上摇头：“你留在后面，听见响声马上带领骑兵向城门冲。”
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完后，长寿和萧明衍马上更换衣服然后带领五百流民军士兵赶着牛车向相州城进发。
石再亮在相州城里一夜没睡。这是他第一次用计冒险。现在他又恢复到给长寿出谋划策的角色。
他担心长寿派出的人伪装不好被张令徽看出破绽。又担心老狐狸张令徽不肯上勾。
两万常胜军的战斗力非同小可。如果计划败露，长寿他们能攻进相州城吗？
到时候相州城里面有常胜军固守，乌骨大军再赶来。腹背受敌应该怎么办？
平时石再亮自视甚高。真到遇见大事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与那些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人差的太远。起码他没有那份临危不乱的定力。
张令徽也是一夜没有怎么睡。他在盘算自己的出路。
这位建王殿下派来的甄大人说建王打算去南京应天府登基。张令徽觉得这很符合大楚国君主的个性。
应天府还在京城的南面，再向南过河就是广阔富庶的江南了。看来建王殿下已经在做放弃大楚国北方的土地，避开乌骨人锋芒的打算了。
石再亮今天传递给张令徽的信息完全与张令徽对大楚国朝廷的了解相符合。这里面包括建王张勾对自己的父亲和兄长两位皇帝见死不救还有就是南下应天府远远的躲开乌骨人称帝。
现在的张令徽心里对石再亮的一点怀疑都没有。他现在做的都是到江南的温柔乡里升官发财的美梦。
长寿这一次带出来的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五百流民军由精猴带领。这五百人以前都是行走江湖的悍匪，胆子都能包住天。
十辆牛车前两辆装的是火药。后面八辆牛车茅草覆盖的下面一共趴着十六个手持铁铳的流民军士兵。
只要长寿发出信号，十六杆铁铳就把出城迎接的张令徽打成筛子。
长寿和萧明衍混在流民军的队伍中间向相州城而去。
剩下的四五万人远远的跟在后面在离相州城七八里的地方停住了。就等着听见火药的爆炸声然后一起向相州城冲。
张令徽很早就派人到城墙上观望，一看见有队伍向相州靠近就向他禀报。
在这里的一年多时间，张令徽完全是靠着自己来维持着两万人的常胜军。他已经把家底都耗光了，现在急需石再亮嘴里说的十万两银子补血。
这世道，有银子就能插旗招兵买马。没有银子立刻就是树倒猢狲散的下场。
天正午时，张令徽派出去的士兵跑回来禀报：“将军，大约有五百人赶着十辆牛车已经快到城下了。”
张令徽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心情。这就像是一个老赌鬼眼看就要输光所有家产突然又从天而降一大半钱财能够让他翻本一样。
“马上去通知甄大人。我们一起出城迎接。”张令徽兴奋的说道。
五百流民军士兵在城下严阵以待。十辆牛车横列成一排摆在城门口。
现在这些人里面最紧张的是萧明衍。十六个趴在茅草里的流民军士兵都是他挑选出来的，都是流民军里使用铁铳的好手。
现在火捻应该准备好了。就等着张令徽出城打他个透心凉。
城门打开的时候最先冲出来的是张令徽的二百骑兵。张令徽为人谨慎绝不干冒险的事情。这么多年张令徽不知道看过多少人因为一时的疏忽大意丢了性命，甚至其中的一些人就是死在他的手里。
刚一出城，目光穿过前面的骑兵张令徽看见运送财物的牛车排成横排而不是竖排就愣了一下。
这个小小的细节其他人都没有在意可是张令徽却主意到了。
看见自己人已经准备好了。石再亮压抑着心里紧张的情绪催马向对面奔去。四个随从紧紧的跟在后面。
“刘将军一路辛苦了，快过来拜见张令徽张将军！”石再亮对带队的精猴喊道。他边说边回身同时手指向人群中的张令徽。
石再亮要赶快脱离张令徽的队伍以防一会动手的时候被误伤。
听见石再亮让对面带队的将军来拜见自己。张令徽下意识的要出队迎接。可是当他看见精猴的时候心里不自觉的犹豫了一下。
精猴长的瘦小枯干却一脸的匪相，两只不怀好意的已经已经紧紧的盯在张令徽的身上。
这是大楚国的将领吗？怎么像是作奸犯科多年的江洋大盗？
戎马生涯二十多年的张令徽心里莫名的泛起一阵寒意。过去这种莫名其妙的直觉曾经几次救过他的性命。
“拔刀！”张令徽突然大声喊道。
本来跟着张令徽出城毫无戒备的二百骑兵毕竟训练有素，他们像是只凭着应激反应就拔出了雪亮的腰刀。
“动手！”长寿也大喊了一声。
在很短的宁静过后，十六杆铁铳砰砰的响起。几百粒铅沙向张令徽骑马站立的地方飞去。挡在他前面的士兵像被割倒的庄稼一样纷纷倒地。
张令徽调转战马就向城门奔去。快到城门的时候他才感觉到浑身的剧痛。低头看的时候，他身上有三四个地方都渗出血来。
“追！”精猴喊道。然后他率先冲出去。已经被铁铳打蒙了的常胜军一百多士兵很快淹没在五百流民军的刀光里。
“把牛车赶到城门口点火！”长寿命令道。
这个时候石再亮也反应过来了。他大声的喊道：“张令徽已经死了！放下兵器，否则格杀勿论！”
第五百五十八章 利涉大川六
听见长寿喊张令徽已经死了。剩下的一百多常胜军骑兵一片慌乱。
刚才铁铳响起的时候，一个又一个常胜军骑兵倒在地上。混乱中只有极少数几个人看见张令徽调转马头向城里跑了。其他的人根本没有注意到。
现在听说主帅张令徽已经死了，也就是常胜军的主心骨已经死了。本来他们就被铁铳吓破了胆，现在又听说主帅已经死了，所有的人都没有了再战斗下去的勇气。
大部分常胜军骑兵也纷纷转过马头向城里跑。有几个人居然舍弃相州城像没头苍蝇似的直接向远处逃命。
“把牛车赶到城门下面放火！”长寿命令道。
城门处砰砰乱响的铁铳声惊动了相州城内和城墙上的常胜军士兵。然后就是满身血污的张令徽逃进城里。
没过一会一百多常胜军骑兵也狼狈不堪的逃了回来。
所有的人都茫然不知所措。乌骨大军不是还没有来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守城士兵发愣的时候，两辆载着两个大瓮的牛车被赶到城门下面。
“都总管，我带着人冲进去得了。”精猴对长寿说道。
“我们只有五百人。城里可是有两万常胜军。如果他们反应过来我们就被围在城里出不去了。”长寿答道。
只要能守住一座城门让后续赶到的人一起冲进去。两万常胜军立刻就会崩溃。
为了保险，从密封的大瓮向外布置了四条长长的腰捻。
流民军士兵们都用铁铳和弓箭对着城门口防止常胜军士兵冲出来。
“点火！”长寿举起手臂大声喊道。
瞬间，四条药捻发出嗤嗤的响声，四条火线向两辆木车飞速的窜去。
这些流民军士兵都知道火药的厉害，都不约而同的捂住了耳朵。
所有的人都是先感觉到大地晃了晃然后才是听见一声山崩地裂的巨响。硝烟夹杂着木屑四处飞溅。
当硝烟散尽时，人们惊奇的发现城门上方拱形的砖石并没有被炸飞只是变得残破不堪。不会那两扇厚厚的木质城门却已经不翼而飞了。
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办法堵住城门。
“把守住城门等待援兵的到来。”长寿命令道。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长寿在发号施令根本没有给石再亮和萧明衍表现的机会。
五百流民军士兵立刻奔过去从里外两个方面牢牢的看住了城门。
张令徽丢下他手下的士兵于不顾跑回帅府。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喊来军中的郎中给自己包扎伤口。
命令手下一个偏将带兵去增援城门处的守军后张令徽就让人快点把郎中招进来。
当郎中和婢女七手八脚的拔开张令徽身上的盔甲和内衣时，郎中却傻了眼。
张令徽胸前和小腹上有三个比小手指还细的小口在向外汩汩的流血。
“我感觉先是一热然后从是巨疼。像是有什么东西钻进体内。”张令徽说道。
“属下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伤口。如果真像将军说的那样应该用小刀把伤口扩大然后把里面的东西挖出来。”郎中很为难的答道。
就在这时，一个亲兵火急火燎的跑进来。
“不好了，将军！现在整个相州城都在传说你已经身亡的消息。整个常胜军都人心惶惶！”亲兵说道。
“先不要管里面的东西。帮我把伤处包扎起来，我马上要出去稳定军心。”张令徽说道。
当胸腹部缠着白色的纱布出现在人心惶惶的常胜军士兵面前时，并没有起到太大的安抚作用。
士兵们看着浑身裹着纱布的张令徽心里都有些打鼓。看来说张将军已经死了并不是完全的空穴来风。现在的问题是不知道张令徽的伤有多重，还能支撑多久。
砰砰砰的响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那是张令徽派去增援城门的军队与长寿带领的五百流民军交手了。
听见铁铳的响声，张令徽就条件反射般的浑身发抖。
到现在他都没有弄清楚冒充建王张勾的使者和在城门外伏击他的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兄弟们，生死存亡在此一举！绝不能让这些人进入相州城。现在我就带领着大家把他们赶出去！”张令徽喊道。
虽然他现在身负重伤。可是这个时候他如果不带头拼命的话，常胜军就真的树倒猢狲散了。
到那时，孤家寡人的张令徽连野狗都不如。
张令徽骑在马上，两边有两个士兵夹住他带头向城门处奔去。
在他们身后是几千名常胜军士兵。
十辆木车在城门处形成一道屏障。萧明衍正指挥着五百流民军士兵用铁铳分三批逐次的点火射杀着冲过来的常胜军士兵。
长寿回头向远处望去，火药的爆响让整装待发的小蝶他们跃马冲了过来。
现在远远的已经能够看见骑兵马蹄踏出来的烟尘。可是等到他们冲到这里还要过一会才行。
常胜军士兵从来没有见识过像铁铳这样犀利的兵器。倒下几十个人后所有的人都畏缩不敢向前。
“常胜军的兄弟们！大家都是跟着我张令徽从辽地一直杀到了这里。今天不把这些人赶出相州城，两万常胜军袍泽的死期今天就到了！”张令徽在后面喊道。
作为一个领导者，在最关键的时候煽动情绪同仇敌忾是必要的技能。
“今天我张令徽第一个冲上去。我倒下了，各位兄弟就踩着我张令徽的尸体接着冲上去！”张令徽动情的说道。
然后他吃力的抽了战马一鞭作势第一个冲向城门。
跟在张令徽身后的几千常胜军士兵听见张令徽说的话和摆足的架势个个热血沸腾。没有等命令，数千常胜军士兵呐喊着高举兵器向城门冲过来。
让手下人无怨无悔的为自己舍生忘死，张令徽也的确称得上枭雄。
几千常胜军士兵不避生死的向城门冲过来。被铁铳打倒一个，其他人就踏着他的身体继续向前冲。
几十杆铁铳在这种冲锋面前根本无济于事。
看着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几千把举在头上雪亮的钢刀，五百流民军士兵都脸露惧色。
“先撤吧。”石再亮有些声音颤抖的说道。
长寿没有答话而是一跃跳过牛车搭好的屏障面对数千冲过来的常胜军士兵一动不动。
“大军已经到了城外！放下兵器者生，顽抗到底者死！”长寿平静的说道。他的声音好像并不大却清晰的传到了每一个常胜军士兵的耳朵里。
第五百五十九章 利涉大川七
看见长寿都总管第一个跳过屏障独自面对数千杀过来的常胜军士兵。
精猴的脸红了，这样挺身而出独自面对万马千军的事情不是应该他这样的人干的吗？事到临头的时候怎么会让长寿都总管领先了？
精猴手握丈八长枪以枪杆杵地一跃也跳过了屏障。他跳的比长寿还远，站在了长寿的前面。
流民军士兵大致分为两类人。绝大部分原来都是安分守己的农民。在不被煽动的情况下就是饿死或者被官府欺压死也不会造反。
另外一种就是像刘三柱那样的流氓无产者。他们在太平岁月里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是让人头疼和瞧不起的一群人。他们喜欢交朋好友讲究兄弟义气，不务正业追求享乐。当天下大乱的时候，就是他们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
这些人往往敢冲敢拼不惧生死。
今天长寿带来的五百流民军士兵都是这样的人。
精猴回头大声喊道：“这辈子混好了就是荣华富贵！脑袋混没了，二十年后重新再来！”
听见精猴的怒吼，五百流民军士兵热血上涌纷纷跳过屏障握紧兵器准备最后的厮杀。
萧明衍也跳了过去。他身体里毕竟流淌着青白王朝萧氏一族将门的血。
最后只剩下石再亮一个人无助的站在后面。
看见很多人跳过屏障后又站在自己的前面，长寿又向前迈出几步站在了最前面。
所有的人都吃惊的看着长寿。
长寿双手食指中指指向苍穹。
“天师赐力！”长寿喊道。
天穹上两点耀眼的流光一闪而下。
众人再看的时候，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流血了，长寿都总管流血了！”有眼尖的人喊道。
大家都看向长寿，长寿只是脸色苍白却并没有其他的变化。
可是目光转向长寿的双手，大家都看见长寿高举的双手食指在汩汩的向外流血。
长寿像是双手有千斤重，他浑身颤抖双臂下垂猛的把双手手指插进面前的泥土里。
“长寿小师傅，长寿小师傅要施法了！”几个流民军士兵喊道。
他们都是最早就在盐山城的人。所以他们相对来说对长寿最了解。
在张令徽煽动下自觉面对生死一战的数千常胜军士兵就要杀到面前了。
十几杆铁铳面对如潮水一样的人潮根本无济于事。
五百流民军只能凭借一仗宽的城门口利用狭窄的正面堵住人潮。
“急急如律令！”长寿喊道。
头两个字声音很大，可是越到后面长寿的声音越小。说到最后一个令字仿佛已经没有力量了。
大地先是猛的一抖。像是被长寿插入的手指刺痛了似的。
然后大地就开始微微的抖动起来而且抖的越来越快。地面下面仿佛是有一口巨大的锅，锅里的水慢慢烧开了。
正在向前猛冲的常胜军士兵脚下开始不稳，身体也跟着摇晃起来。
打算拼命的常胜军士兵冲天的气势为之减弱。人群中出现了慌乱。
一鼓作气的气势被长寿插入地下的两指所打断。
大地抖的越来越厉害。冲上来的常胜军士兵都有些站不稳了。
看见这种情况流民军士兵反而是精神大振。
精猴大喊一声：“冲啊！”然后一抖手中的长矛第一个冲了出去。
五百流民军士兵抖擞精神呐喊着跟着冲出去。
长寿的两根手指像是与大地牢牢的连成了一体。
他艰难的抬起头看向正在奋力厮杀的双方。这是他最不愿意看见的事情。
从辽地转战两千里来到相州城的由农民组成的常胜军与河北农民组成的流民军杀在了一起。
眨眼之间就有好几个倒在血泊中。
长寿又向后望去。小蝶率领的一千多骑兵离城门只有一里之遥了。
隆隆的马蹄声也惊动了正在厮杀的双方。只是双方的反应不同。常胜军士兵更加慌乱起来，流民军士兵越来越气势如虹。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在常胜军士兵后面的张令徽。他不仅看见了一千多骑兵冲过来，他还看见骑兵后面成千上万的手持兵器的人呐喊着冲向这里。
张令徽知道把流民军赶出相州城守住这里的可能性已经不存在了。
“走！”张令徽对身边的亲兵命令道。他要赶在流民军大队人马没有进城之前从其他城门出城逃命。
张令徽的逃跑引起了常胜军的奔溃。树倒猢狲散，先是后面的士兵然后是所有的士兵都掉头逃走。
“先不要追！”长寿喊道。然后他就软倒在地上。
萧明衍急忙把长寿扶起来拉到一边让开道路。小蝶率领骑兵已经冲到城门口了。冲在最前面的是古尔丹和一百多乌骨骑兵。
这些乌骨骑兵都是被乌力合毒死的幹离布的亲兵。在真定府闲置一年多后，今天他们终于又上战场了。
看见乌骨人的装束后，常胜军士兵彻底崩溃了。
“乌骨人，乌骨人杀进相州城了！”
相州城里所有的常胜军士兵乱成一团。他们纷纷打开其他的城门逃跑。有些人直接用绳索坠城而逃。
先是一千多骑兵冲进城里，间隔不久就是四五万由流民军盐民和农民组成的队伍冲进相州城。
相州城里到处都是喊杀声。常胜军两万多人一半人跑掉了，两千多人被杀，剩下的七八千人都放下兵器投降了。
“尽快做好准备。乌骨大军很快就到了。我要休息几天，这些事情都交给你们两个了。”长寿对石再亮和萧明衍说道。
乌骨人的到来比长寿预想的慢很多。原因只有一个，战俘大多都是大楚国的皇亲国戚和大臣，而且一多半人都是女人。
即使是在乌骨人皮鞭的用力抽打下，他们也走不快。那些平时养尊处优不是骑马就是坐车从来没有走过多少路的人这一次用双脚走了几百里。这比让他们死还难。
在乌骨大军经过的道路上成百上千的尸体倒在路旁。还有很多奄奄一息的人躺在地上无助的望着天。
还有几千里的路程才能到达乌骨人的都城。现在死去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解脱，能少受很多的罪。
第五百六十章 利涉大川八
安定郡王张令话骑在一头小毛驴上跟着大队乌骨骑兵向前走着。
在几千人的战俘里面他的待遇算是优厚的了。绝大多数人包括女人都是靠自己的双腿走了几百里。
这头小毛驴还是得到张令话女儿的乌骨千户发善心给他这个便宜老丈人抢来的。
由射也马押送的第一批战俘从京城走了十来天却只走了四百多里。
可是这一路上沿途扔下的死人和奄奄一息者就有上千人。
出发时两千多男人和三千多女眷现在只剩下不到五千人了。
很多人手腕上系着绳子被骑在马上的乌骨士兵拖着走。
乌骨人马匹和车辆也有不少。可是都用来装从大楚国抢来的财物了。
在乌骨人眼里，这些东西可比这些人值钱多了。
这些人就是能活着到北方家乡也不会是什么好奴隶。看这些人的样子就不是能干活的人。
如果不是上面严令要把这些大楚国的达官显贵押送回去。底下的乌骨士兵早就把这些累赘一刀两断了。
当然那些娇弱可人的大楚国女人除外。
现在很多这样的女人就被乌骨人疼惜的在马背上抱在怀里。
可是女人实在太多了，还是有很多女人只能靠自己的两条腿不少人不堪乌骨人的折磨和路途劳累死在了路上。
这条路张令话曾经走过几次。当时是躺在舒适的马车上在属下的前呼后拥下走的。
看着道理两边的景物应该离相州城不远了。
突然响起的牛角号声惊醒了正在胡思乱想的张令话。
听到牛角号声，乌骨骑兵纷纷从马上把抱在怀里的女人放在地上然后纵马奔去。
这是队伍集结的号令。说明附近有敌人，很可能又要打仗了。
射也马脸色阴沉的看着被五花大绑的两个人。
他们是刚从相州城逃出来不久的常胜军士兵。被乌骨人的游哨抓住后带到射也马这里。
“这么说现在相州城里有好几万从大名府来的军队？”射也马问道。
“至少有几万人！”一个常胜军士兵答道。对于打败自己的人还是说的强大一些更有面子。当然，其实他们也不知道长寿到底带来了多少人。
这么说建王张勾又派人马来拦截他们了。可是现在乌骨人吃着美食，和着美酒，搂着美女，骨头早就泡软了。
况且还带着这么多财物和累赘，还怎么打仗啊？
自己有游哨在前面探路。对方也一定早就派出人打探消息。
说不定现在对方已经知道乌骨军队来了。他们已经在准备出城迎击乌骨军队了吧？
射也马心里想的如果说出来被觉得可笑更是耻辱。
射也马带领的第一批人马有三万乌骨士兵。按说就凭借手里的三万乌骨士兵他应该谁都不怕才对。
可是射也马就是怕，更不想打！
可是现在想躲也躲不开了。如果那样做只会被对手围追堵截，后果更难预料。
“留下五千人马在后面看守财物和战俘。剩下的人全部整队准备迎击敌人！”射也马命令道。
射也马的命令让乌骨士兵们怨声载道。他们现在一门心思想的就是带着财物和女人回去好好享受生活。如果死在这里，那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出去打，不用与乌骨人硬拼。打不赢就退回来。乌骨人如果围城，我们就跟他们耗下去。如果他们继续北上，我们就跟在后面不让他们消停。”长寿说道。
“用木车组成车阵拦在道路上。后面凡是平坦的地方都让村民们挖坑和浅壕。即使是人和战马能够过去，一时半刻装财物的牛车也过不去。乌骨人是不会扔下财物走的。”长寿接着说道。
“把村民手里的铁铳也算在内有三千多。集中在一起拦在路上，乌骨人根本过不去。”萧明衍接着说。
长寿却摇头说道：“村民们自由散漫惯了。再说流民军手里的两千杆铁铳足够了。让那些村民跟在小蝶的后面吧。”
“我觉得打赢了乌骨人才是麻烦的开始。这几千王孙公子和王府的夫人小姐们现在饿的像蝗虫一样。咱们的粮食根本不够他们吃的。”肖严像是在苦笑又像是在嘲讽。
“救下来以后最好马上送到建王那里。”长寿说道。
相州城里都动了起来。只留下三千人守城，连前不久被俘的六七千常胜军士兵都被带出了城。
让这些常胜军士兵在后面给乌骨人挖坑正合适。
小蝶率领着一千多骑兵也出发了。在她后面是几百名扛着铁铳像刘氏兄弟那样的村民。
所有的人都知道，解救被抓的大楚国人同时也是发财致富的机会到了。
乌骨大军重新整队后缓缓出发了。两万五千人在前面，五千人在后面保护着车队和战俘跟进。
射也马是冷静的。他经历了乌骨人崛起的全部过程。
太祖皇帝刹力虎带领乌骨人造反的时候，乌骨人坚韧不拔不畏生死锐不可当。可是射也马也清楚的看到这几年乌骨人迅速的露出了疲态。
只是在更加孱弱不堪的大楚国军队面前还是显得锐不可当而已。
所有的乌骨上层都知道美食美酒和美女就是毒药。追求享受就是走向灭亡的开始。可是偏偏谁都抵抗不了这种诱惑。
乌骨人抵抗不了。青白王朝的达官显贵抵抗不了。大楚国的达官显贵也抵抗不了。
就因为这个原因，千百年来草原上不知道换过了多少次主人。中原每隔几十年或者一两百年就要重新逐鹿一番。
当知道建王张勾派出人马来解救自己的时候，被押送的大楚国达官显贵和女人们都忍不住痛哭起来。
而像安定郡王张令话这样的一些老狐狸却都惊呆了。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建王张勾会派人马来解救自己。这么做完全不符合政治权谋的规矩啊。
“建王真是有明君的风范啊！将来必定是一代仁慈之主！”张令话从心里由衷的赞叹道。
就是现在让这些张氏皇族在张行和张勾兄弟之间做出选择，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张勾做皇帝！
因为张勾更有仁爱之心！因为张勾比他哥哥张行更有种！
第五百六十一章 利涉大川九
小蝶率领一千多骑兵和将近千名手持铁铳的村民远远的绕到乌骨军队的后面。
在从后面尾随乌骨军队的路上不时能看见倒卧在路上的尸体和奄奄一息的男女。
“马扩，你带领二百骑兵向后搜寻，把还活着的人都先带回相州城。”小蝶命令道。
马扩从心里来说不愿意救这些人，其他的人也是跟他一样的心里。
这些王孙公子和郡主县主还有王妃侍妾等往日高高在上对他们这些草民根本不屑一顾甚至是鱼肉百姓的的人，马扩等人看见他们今天的这幅惨状内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快感。
看见众人迟迟不肯出手，小蝶厉声说道：“这是长寿都总管的命令！”
马扩和其他人这才出手援救那些奄奄一息的人。
“别，别碰我！一群腌臜的下贱人拿开你们的脏手！难道就没有女人来侍奉本小姐吗？”一个躺在地上的年轻女子怒道。
这些活着的人已经看出来救援他们的人是大楚国人。看着流民军士兵和村民的装束明显就是山野村夫。
所以这些人大多又摆出主子的架势，开始颐指气使了。
刘大柱生性憨厚朴实善良。没等小蝶下命令的时候就已经动了恻隐之心。就是他弯腰伸手想把那个年轻的女子扶起来，结果却挨了次责。
刘大柱一下子脸涨得通红，身体一下子僵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贱女人！你敢骂我大哥！”刘三柱怒道。虽然他平时总憎恨大哥的管束，可是当别人对他大哥不敬的时候，刘三柱总是第一个跳出来维护他大哥。
如果不是小蝶等人就在眼前，刘三柱一定会冲过来痛殴那个女人。
小蝶就在旁边。她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你还没有老婆吧？”小蝶问刘大柱。
刘大柱不知道小蝶为什么问他这个问题只是茫然的摇了摇头。
“如果你愿意发善心就娶了她算了。”小蝶接着说道。
“住口！本郡主怎么会嫁给这种下贱粗人！况且本郡主已经嫁人了。”躺在地上的女人怒道。
小蝶毫不理会那个女人的怒斥接着问刘大柱：“你愿意吗？”
刘大柱已经清醒过来了。他连连摇头答道：“小蝶姑娘，这种女人我可不要！根本不是正经过日子的人，我也养不起！”
躺在地上的郡主都快要气晕过去了。就是这样的农夫粗人居然还敢看不起她！
“等我见到我父亲高阳郡王还我夫君工部主事方文绍的时候，我让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躺在地上的郡主咬牙恨恨的说道。
“是吗？”小蝶冷笑着说道。
“我和你嘴里的这些粗人没有一个怕什么郡王和主事的。”小蝶冷笑着说道。
“而且你好像还没有搞明白你的处境。被乌骨人抱在马上走了这么多天，就没有发生别的事情？即使我们把你的父亲和丈夫救出来，在他们的眼里你是什么样的女人？他们还会要你吗？没有在乌骨人那里守住贞洁，在这些救你的人面前装什么冰清玉洁！”小蝶嘴里说出来的话字字诛心。
“你的后半辈子只能守着青灯古佛了。”小蝶最后说道。
女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身体也在瑟瑟发抖。她再也没有原来的傲气了。
倒在地上等待救援的其他人也听见了小蝶说的话。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收起了原来的傲气，默默的在马扩手下士兵的搀扶下趴在马背上。
“其他人跟着我继续尾随在乌骨人的后面。等他们与我们从相州城出来的人交手的时候，我们就从后面杀上去！”小蝶说道。
所有的人立刻精神振奋。他们都知道乌骨人把主力放在前面，后面是装载财物的车队和战俘。
仿佛看出来了大家的心思，小蝶大声说道：“这些财物是要所有出征的人大家平分的。只有这样才公平嘛。不愿意去的，现在就可以退出！”
没有一个人愿意在这个时候退出。所有的人都跟在小蝶的后面向北而去。
一个草原民族崛起的必要条件不仅要有像刹力虎那样的卓越领导者，还要有大批卓越的军事将领。
粘莫胡就是乌骨人中出色的军事将领之一。
看着只想保全性命和财物女人打算回到家乡享福而无心战斗的乌骨士兵，粘莫胡大声喊道：“如果不打败眼前的大楚国军队，你们的财富和女人都带不回家乡！拿出乌骨勇士的勇气来！”
所有的乌骨士兵都为之一振。
粘莫胡用马鞭指着眼前一望无垠的广阔土地说道：“等我们再一次南下的时候，这里的土地将都是我们的！我们乌骨人就可以奴役大楚国人为我们耕田放马织布，而我们就像现在大楚国的士绅大户一样过天堂一样的日子！”
所有乌骨士兵的情绪都被粘莫胡煽动起来了。一个个精神振奋。
是啊。这里有肥沃的土地，适宜温暖的气候。更重要的是这里有成千上万可供驱使奴役的大楚国人！
“打败他们！把他们都变成奴隶！”粘莫胡最后怒吼道。
以道理为中心，数百米的正面流民军用车辆和拉来的木头搭建了一个圆形的栅栏墙。
栅栏四周都是大大小小的深坑和一圈壕沟。
乌骨骑兵完全可以绕过去继续北上。可是几百辆装载财物的车辆离开道理就走不了了。
况且长寿还可以带人在后面一直追击他们。除非乌骨人扔下所有的财物和战俘只身逃走。
看着重新恢复气势从远处逶迤而来的乌骨大军，萧明衍对长寿说道：“现在这两千持铁铳的流民军在大名府的时候就已经调教好了。他们能分打三四拨铁铳。不管有多少乌骨士兵冲过来，都让他们倒在栅栏外面！”
“不能完全靠这两千杆铁铳。”长寿摇头答道。
他转头对栅栏里三四万流民军士兵，盐民和跟过来的村民喊道：“一定让乌骨人知道我们的厉害！就是有一些乌骨人逃回去也让他们一想到我们就怕！以后再也不敢惦记我们的土地、盐场和女人！”
第五百六十二章 利涉大川十
乌骨士兵必须要带着财物和女人返回家乡。
可是中原汉人已经受够了乌骨人一次又一次南下的屠杀和劫掠。今天想要在这里痛击乌骨人断了他们再一次南下的念头。
这是一个死结。
而且乌骨人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胆小怯懦的大楚国人居然敢挡住三万大军的去路。这让总是在大楚国境内横冲直撞势如破竹的乌骨人觉得受到了轻视。
“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都在看着我们！天神保佑乌骨勇士无往而不利！冲锋！”粘莫胡喊道。
牛角号这时候也嘟嘟嘟的吹响。
乌骨骑兵呐喊着向木车搭起来的营垒发起了冲锋。
乌骨人就是老虎和狼，中原汉人就是牛羊。老虎和狼吃牛羊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作为一个优秀的统帅就是要能够煽动士兵们的情绪让他们热血沸腾心甘情愿的去死，而且还觉得这样做很光荣很值得。
不断的有战马马蹄踏进流民军事先挖好的坑中。战马和马上的士兵纷纷摔倒在地上。
可是后面的乌骨骑兵毫不犹豫的纵马从上面踏过去。
只有歼灭眼前这些该死的大楚国人才能顺利的带着财物返回家乡。
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到了壕沟前面也没有停下来。他们提缰让战马高高的越起想要跳过壕沟冲进营垒。
“放！”萧明衍喊道。
几百杆铁铳一起点火然后喷吐出硝烟和铅沙。
身穿重甲的乌骨骑兵和战马纷纷哀鸣着倒在地上。可是被粘莫胡煽动起来的乌骨骑兵不管不顾依然踏过同伴的身体向前冲。
这种气势就像是当年刹力虎率领三四万乌骨勇士打败几十万青白王朝军队一样。
“放！”
第二排流民军又当燃了铁铳药捻。又是几十个乌骨士兵倒在血泊中。
可是这依然挡不住乌骨人的冲锋。
如果这些乌骨士兵只身回到家乡就意味着他们要重新过那种过去的苦日子。
住在土坑上搭着树枝和茅草的房子里。裹着兽皮在刺骨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如果是在没有见过世面没有享受过荣华富贵的过去，这样的生活对于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乌骨人几百年来不是都是这样过的吗？
可是对于今天的乌骨人却绝对忍受不了！因为他们已经在大楚国吃到了，喝到了，住到了，更享受到了。
如果还让他们过以前那种生活还不如让他们去死！
粘莫胡将军说的好，只要杀光眼前这些可恶的大楚国人乌骨人就可以占尽大楚国人的土地，像牲口一样的奴役这些大楚国人，过上天堂一样的生活。
壕沟里已经添满了乌骨士兵和战马的尸体，可是乌骨人还是发疯一样的冲锋。
放一次铁铳，铁管里都有不少的残渣需要清理。铁铳施放的越来越慢，而乌骨骑兵却已经开始越过壕沟冲到木栅栏前面。
精猴的长枪从栅栏的空隙中刺出去把一个乌骨士兵刺倒在地上。
马六、韩四、郑三坨这些厢兵和流民军的头领们都紧握兵刃带领手下人准备与乌骨士兵厮杀。
在后面督战的粘莫胡脸上露出笑容。只要能够短兵相接一切都好办了。整天与老虎黑熊野狼为伍的乌骨人，这些只会握着锄头的大楚国人怎么会是对手？
砰！
一杆铁铳炸裂崩的一个流民军士兵满脸是血。这是燃发铁铳的时候经常发生的事情。
萧明衍再喊一声“放”的时候，只有不到开始时候一半的铁铳点火放响了。其他的都是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故障而不堪再用。
乌骨骑兵冲过来的时候直接用长枪或者是戟顶在木栅栏上。
借着战马的冲力，枪戟顶得栅栏摇摇欲倒。
几个流民军士兵手忙脚乱的放了几铳从算缓解了危机。
可是冲到栅栏边上的乌骨骑兵越来越多了。栅栏被攻破看来只是时间问题。
“小蝶姑娘带领骑兵已经从后面杀过来了！”
一声呐喊让所有的人都转头看向那个刚才大喊的人。
原来是石再亮指着乌骨大军的后面在喊。
众人再转回头望向乌骨大军的后面。马蹄踏出来的烟尘滚滚，什么都看不见。
可是石再亮的喊声还是提振了大家的士气。
手持长矛的流民军士兵纷纷冲到最前面，枪尾插入土中，枪身斜指向外准备迎击突破栅栏冲进来的乌骨骑兵。
战到这个时候，拼的就是勇气。看谁更敢于拼命，狭路相逢勇者胜！
几百杆铁铳一起发出的炸响传出去很远。
乌骨军队刚刚向营垒发起冲锋的时候，小蝶带领骑兵也从后面杀了上去。
护持五千多战俘和几百辆木车的乌骨士兵急忙组织起来抵御进攻。
五千多名由大楚国皇族组成的战俘听着隆隆的马蹄声感受着大地的颤抖一脸的惊慌。
他们这些人居住在繁华的大楚国京城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虽然也经常高谈阔论边关战事却从来没有经历过战场。
小蝶带领着骑兵与乌骨军队刚一接触就后撤了。
这才是乌骨人心目中大楚国军队的样子——贪生怕死不堪一击。
几千名乌骨士兵尾随着追来。等待他们的是将近千人的手持铁铳的村民。
小蝶带领着几百骑兵刚刚过去，几百名村民就从荒野中探出头来。
还没有等紧追不舍的乌骨士兵反应过来，一声声爆响声传来，跑在最前面的上百个乌骨士兵纷纷倒地。
没有立刻死去的乌骨士兵倒在地上不住的哀嚎。
“冲回去！”小蝶大声喊道。
几百骑兵后队变前队又返身杀了回来。
被迎头痛击的乌骨士兵除了少数人转身逃走外，大部分人仓促之间仍然重新整队迎击。
论人数和马上的搏杀能力，小蝶手下的骑兵都不占优势。让乌骨骑兵头疼和痛恨的是紧跟在骑兵后面手持铁铳的那些村民。
一粒铅沙穿过盔甲打进身体里立刻就让一名乌骨骑兵战斗力急剧下降。
一粒铅沙打到战马身上立刻就会让战马乱蹦狂跳然后落荒而逃。
乌骨骑兵就不堪其扰纷纷脱离队伍向回奔去。很快整个乌骨骑兵阵列逐渐崩溃。
看着像退潮的潮水一样逃走的乌骨骑兵，小蝶没有犹豫带领部下紧追不舍。几百个村民也扛着铁铳跟在后面。
第五百六十三章 利涉大川十一
乌骨大军围攻大楚国京城的时候，朝廷极力动员京城百姓登城抵御乌骨人的攻城。
虽然只拿出来很少的金钱，却在其他方面用尽了招数。
京城百姓被鼓动得热血沸腾纷纷登城冒着乌骨人的箭雨誓死抵抗。但是最后由于朝廷彻底向乌骨人投降，当初所有美好的说辞和承诺都化为泡影。
一万六千千名战俘里面除去三千宫女和三千工匠，剩下的都是大楚国的张姓皇族和大臣和家眷。
由射也马押送的第一批战俘中则是全部由朝廷宗室成员组成。
射也马带着三万乌骨士兵的大部分在前面攻击营垒。他只留下五千人护送五千多人的战俘和几百辆装载财物的车辆。
当小蝶带领骑兵从后面袭击时，这五千乌骨士兵的大部分又去追赶应战。只留下几百人看守战俘和财物。战俘并不重要，他们看守的重点是几百辆装着财物的车辆。
可是在乌骨人看守松懈的情况下，数千名大楚国皇族既没有逃跑又没有反抗，表现的温顺的很。
他们心里自然是希望获救。但是他们希望的是不付出一点牺牲和代价的获救。
乌骨士兵虽然逃回来了但是并没有放弃抵抗。几百车财物中金银财宝丝绸瓷器都是他们不能舍弃的。
他们以几百辆牛车为屏障与小蝶他们周旋。
刘三柱端着铁铳砰的一声打在一头牛身上。
老牛哞的一声脱离车队发足狂奔。
刘大柱上去就踹了自己兄弟一脚：“为什么朝老牛放铳？作孽啊！”
“大哥，乌骨人就躲在老牛后面，我能怎么办？”刘三柱叫屈说道。
小蝶带领的这些人都是农民出身绝大部分都像刘大柱一样面对躲在牛车后面的乌骨士兵缩手缩脚。
牛是什么？在这些人心里就是衣食父母一样的存在。
小蝶率领骑兵几次冲进去再把乌骨骑兵引出来让几百个手持铁铳的村民去打。
可是乌骨骑兵吃过几次亏以后就再也不肯离开车阵了。
“打车轮！”小蝶指着车阵喊道。
把车轮打坏，乌骨人就没有办法把天量的财物带走了。出发大批的乌骨人让出战马来驼这些财物而自己用两条腿走路。
所有的人都明白过来，村民们手持铁铳纷纷对着围成一圈的木车车轮开火。顿时硝烟四起木屑飞溅。
一辆辆打坏车轮的木车就此趴在地上。
乌骨士兵们现在也知道了这些可恶的大楚国人的意图。所以他们只敢隔着木车远远的射箭而不敢出击。
看着有大半的木车已经被打坏，小蝶让马扩带着一半的村民留下来隔断这里的乌骨士兵而她带着所有骑兵和一半的村民杀向射也马大军的背后。
“将军，有一只大楚国军队正在截杀后面的车队和战俘。”亲兵飞马向射也马禀报道。
射也马正紧张的盯着前方。
乌骨骑兵终于冲进了营垒。流民军士兵用一丈多长的长矛挫在地上阻挡着乌骨骑兵。
萧明衍正极力的把现在还完好的一千来杆铁铳重新集合起来来对付冲进来的乌骨骑兵。
“让开！”火燎道人喊道。
在一辆马车上用绳子牢牢的捆着一只大瓮。三尺多长的药捻已经被点燃发出嗤嗤的响声。
郑三坨双目圆瞪用尖刀在马臀上刺去。
马吃痛嘶鸣一声发足向前狂奔。
“让开！让开！”
流民军士兵都知道火药的厉害。整整一个装满火药的大瓮被点燃后会有多大的。
“让开！让开！”
马车向营垒的破口处冲去。沿途上的流民军士兵看见后如避蛇蝎纷纷向两边逃避。正在应战的流民军士兵也后急避。
一马当先冲进来的几十个乌骨士兵正在迎战却发现他们面前的流民军士兵突然都消失了。
在他们的面前空出来一条通道。一匹疯马拉着一辆木车正向他们狂奔过来！
射也马听到属下的禀报后正在犹豫应该怎么办。如果把财物和战俘丢失了，就是战胜了前面这些大楚国军队也没有意义。
士兵们如果知道几百车财物要丢失了一定会军心大乱。
就在射也马要下令派出几千人去增援后面的军队的时候他听见了一声巨响。
射也马先是觉得耳膜刺痛然后就是像有几十只小虫在耳朵里嗡嗡乱响。
“将军小心！”身边的亲兵突然扑向他，把他的身体拉向一侧。
一条马腿从天而降砰的一声落在射也马原来站立的地方。
惊魂未定的射也马呆呆的看着地上这条血淋淋的马腿。然后他又抬头望向营垒破口处。
原来只有两三丈宽的破口现在已经变成七八丈宽。地上还有一个大坑。
按说这么大破口，现在应该是进攻的好机会。可是乌骨士兵都惊恐万状的看着那里却没有人敢再冲过去。
“胆小的大楚国人不敢硬碰硬就弄这些邪门歪道！”射也马恨恨的说道。
“将军，快下决心吧。再晚了后面就来不及了。不能让财物丢失啊！”来禀报的亲兵着急的说道。
“派五千人去增援车队。全军重新整队准备进攻！”射也马命令道。
长寿和流民军士兵都看见了五千乌骨士兵的离开。看来是小蝶带人从后面攻上来了。
所有的人都是精神大振。
重新修建营垒死死的把乌骨人堵在这里。等乌骨军队把粮草消耗的差不多的时候，就是他们做出抉择的时候。
是保命还是为了财物最后把命都留在这里。
小蝶看见乌骨援兵来了就带着手下后撤了。
乌骨人只能守着牛车搭成的车阵不敢出击。而乌骨士兵摄于火药的威力又不敢全力进攻拦住道路的营垒。双方进入到了一个僵局之中。
射也马陷入到了焦躁不安中。
乌骨军营外彻夜不断的有人手持铁铳潜伏的军营附近突施杀手，巡营的乌骨士兵频频遭到毒手。所有的乌骨士兵都战战兢兢不敢在军营附近出现。
车轮大部分已经被该死的大楚国人损坏。用牛车把财物拉走已经是不可能了。
射也马知道他现在必须做出决定。时间越向后拖，军心越乱，对他就越不利。
“车上的财物任士兵索取。想拿多少就拿多少。他们愿意带女人上路也可以。不过大家要想清楚，他们只能靠战马的四条腿了。明天夜里我就带军队趁夜色向北去燕山府。”射也马说道。
第五百六十四章 还有谁
“不到两年的时间乌骨人两次南下，大楚国北方饿殍遍野。乌骨人这一次北上带着的粮草还是从京城里硬抢来的。如果他们在这里多停留今天，他们的粮食就不够他们吃到燕山府了。乌骨人很快就要逃了。”肖严说道。
“现在就派人通知泼风刀廖超，动员所有的百姓把沿途的粮食都藏起来。遇见乌骨人的大队人马就躲，遇见小股人马就上！零打碎敲的拖住他们。我们就在后面追赶，跟那些没有饭吃，走不动路的乌骨士兵打。”长寿说道。
射也马让手下的士兵自己做出选择带财物还是带人。
所有的乌骨士兵毫不意外的都选择带着财物上路。
在大楚国无比高贵的张氏皇族在这些乌骨士兵眼里就是奴隶一样的存在。而且还是那种干不了多少活却不少吃的奴隶。
就是那些皇族的女人在他们眼睛里跟勾栏里的女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带着财物回去更省心和省力。有了钱，一切都会有的。
看见乌骨士兵趁着夜色疯狂的往自己的战马上装财物，所有的战俘知道乌骨人要趁着月黑风高的时候逃跑了。
他们都看见了乌骨人的作战不利。如果乌骨人跑了，那么他们就得救了。
只有像安定郡王张令话这样的一些老狐狸尽可能的在车阵中隐藏身形。他们生怕乌骨人临走之前来一次最后的疯狂把他们这些人都杀了。
虽然士兵们不再带着女人上路了。可是几十个像射也马这样的乌骨将领仗着马多，还有亲兵保护都带着自己中意的女人上路。
这个时候年轻和长的漂亮反而成为了一件祸事。
射也马并没有下屠杀令。他心里想的是不久之后他们还会卷土重来的。
到那个时候，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所有人口就会重新归乌骨人所有。
两三个时辰所有的皇族成员惊恐的看着乌骨士兵把拉牛车的牛宰杀作为路上的干粮。
牛的一声声惨叫声响了半夜。
乌骨人的北逃并不慌乱。按照千人队，百人队，十人队的编制整个部队出发时井井有条。
摆脱了由牛车组成的车队的拖累，整个队伍绕开长寿在道路上修建的营垒在荒地上向北行进。
流民军并没有拼命阻拦而是封成几股分别由小蝶和郑三坨韩四马六几个人率领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而长寿却带着几千人迅速的来到乌骨人原来防守的车阵。
射也马押送的战俘除去沿途死去的一千多人剩下的现在都在这里。
“清点物品。让队伍里的工匠看看，尽可能的把损坏的木车修好。”长寿命令道。
虽然乌骨人疯狂的往自己战马上装财物，可还是有大批财物无法带走留了下来。
现在遍地都是碎瓷片和布匹绢帛。
可是最让流民军士兵痛惜的是遍地的血迹和牛头牛蹄子还有内脏。
他们都是农民出身最见不得这样的场面。
“这些天杀的乌骨人！他们把牛都杀了！”一个流民军士兵哭着说道。
曾纪厚在场地中间在账册上记录着流民军士兵陆续上交的物品。
不一会功夫，布匹丝绸绢帛和散落在地上被捡起来的银锭珠宝首饰就堆成一座小山。
五千多由张氏皇族组成的战俘聚拢在一旁惊魂未定的看着。
长寿看着这些人命令道：“运粮食来，架锅升火造饭！”
几个流民军士兵答应着去准备了。不一会功夫几十口大锅从流民军的营垒运来。流民军士兵开始造饭。
战俘的人群中开始骚动。他们这些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真正吃过一次饭了。
安定郡王张令话突然觉得袖子一紧。他抬头看见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人正看着他。
张令话仔细辨认半天才看出来眼前这个胡子头发都粘在一起，满身污秽的人是高阳郡王张仪楷。
“看来这些人并不是朝廷真正的官军。他们现在居然想把乌骨人从京城里劫掠的财物据为己有。我们两个应该上去劝阻他们！这些东西可都是从皇宫里和从我们这些人家里抢来的。”张仪楷说道。
张令话惊恐的看着张仪楷。这个老家伙不会是糊涂了吧？他刚刚被从乌骨人手里解救出来就想在这些军汉面前摆王爷的架子？
张令话挣脱张仪楷的拉扯向人群中退去。
看见张令话畏缩不前的样子，张仪楷面露鄙夷。
他整理了一下已经由白变成黑色的长袍昂首阔步走到场地中央大声说道：“我是高阳郡王张仪楷！这里哪一位是主事的人？”
长寿冷漠的看着张仪楷淡淡的答道：“就是我。河北都总管长寿。王爷有什么事吗？”
长寿的名字张仪楷和在场的很多皇族都听说过。都知道他并不是朝廷正常任命的官员而更像是招安。
否则论资排辈怎么会有这么年轻的都总管？
张仪楷背着双手摆足了皇亲国戚的架子。
“把我们这些人解救出来，尔等算是立了大功了。可是朝廷封赏自有制度！这些东西都是乌骨人从皇宫里和我们这些人家里抢来的，是要物归原主的！”张仪楷加重语气说道。
“这些东西是你们的，为什么你不跟抢你们的乌骨人说？为了救你们，我们死的人有几百，伤的人上千！几万人跋涉几百里。他们用什么抚恤？”长寿冷冷的问道。
“他们都是大楚国子民。为国效忠捐躯不是应该的吗？”张仪楷答道。
“大楚国是张氏皇族的天下。一百多年来你们养尊处优，就是这些你们眼里的草民供养你们。国家有难的时候也是他们挺身而出。按说不是你们这些皇族最应该挺身而出为国赴死吗？”长寿质问道。
躲在人群里的张令话听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打了一个哆嗦。
“我们皇族千金之躯坐不垂堂，怎么可能像莽汉一样上阵厮杀？”张仪楷强辩道。
在乌骨人面前，他低眉顺眼像一条狗一样。现在在大楚国的草民面前他又摆出了王爷的气派。
“我看王爷英姿勃发，面对乌骨人一定能势如破竹！”长寿说道。
他转头对精猴说道：“你不是要带人去追击乌骨人吗？正好带着王爷一起去！”
精猴早就看着张仪楷不顺眼了。他听见长寿这么说马上心领神会。
“好嘞！王爷，带着我们一起去上阵杀敌吧。有你老人家在，大楚国就有救了！”精猴说着上来拖着张仪楷就走。
整天就知道嬉戏游乐的张仪楷怎么会是江洋大盗出身的精猴的对手？
“放开我！放开我！”张仪楷一边喊着一边被拖远了。
几千名张氏皇族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在乌骨人面前弯下刚刚又直起来的腰不由得又弯下去了。
现在没有人再敢摆皇族的架子了。
长寿扫视众人淡淡的问道：“还有谁？还有谁想为国效忠？”
几千人都畏缩的在长寿面前低下了头。
第五百六十五章 王侯乞丐一线间
对于长寿的问话，五千多张氏皇族没有人敢站出来接话。
换句话说，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他愿意为国效力。
大楚国立国一百多年，由于生活优渥，皇族成员繁衍的速度极快。从最初的十几个人到现在的十几万人。
把这些人中的青壮男子集合起来完全可以组成一只几万人的军队。
可是乌骨大军南下，事关大楚国生死存亡的时候，事关皇族成员衣食无忧的生活能否延续的时候，却没有一个皇族成员挺身而出站出来。
就是被乌骨人押送到北方的途中，看着自己的女人和女儿被欺辱蹂躏，他们也没有一个站出来反抗。
大锅里加水后，流民军士兵把袋子里的黄米没有洗淘直接倒进锅里。
这样的粗粮张氏皇族成员原本是根本不吃的。可是现在，他们每一个人都眼巴巴的看着渐渐烧开的大锅，闻着锅里飘出来的米香。
长寿站着那里看着五千多形如乞丐的张氏皇族。
一百多年来大楚国屡次发生水旱蝗虫灾荒。大批的饥民万不得已赶往京城乞食。
看今天的这些人就很像是乞食的百姓。只是人数远远没有发生灾荒时的百姓多。
终于有人忍不住饥饿冲过来把手伸进滚烫的锅里捞起还没有全熟的米粒就往嘴里塞。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所有的人都扑到几十口大锅边上不顾形象和尊卑伸出手在滚烫的大锅里捞饭吃。
狼吞虎咽的人里面根本分不出哪一个是王爷，哪一个是郡主王妃。
冷眼旁观的人里面心情最愉快的就是石再亮。
他经常用母亲节衣缩食积攒下的盘缠徒步几百里走到京城赶考。可是每一次都是铩羽而归。
石再亮在京城里看见的就是达官显贵的鲜衣怒马和下巴翘到天上的傲气。
在那些人眼里，穷酸读书人石再亮就是一只匍匐在地上的蝼蚁。
而今天，昔日高高在上的王孙公子现在却像是乞丐一样围着大锅抢饭吃。
石再亮心里觉得无比的畅快。
当初他知道长寿要出兵拦截乌骨人的时候，石再亮还极力表示过反对。虽然他也知道长寿并不完全是为了解救这些张氏皇族，可是他就是打心里不愿意看见这些人得救。
可是现在，石再亮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觉得一切都值得。他当初暗暗发下的人生的誓愿不就是有朝一日把这些高高在上的人踩在脚下吗？
肚子里有了食物之后，人们像是重新又活了过来。
大家开始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家人。找到的夫妻，母女都忍不住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安定郡王张令话就被自己的王妃和几个侧妃和两个女儿紧紧的抱住大哭。两个儿子也站在一旁陪着掉眼泪。
最先清醒过来的是张令话。他心里突然悚然一惊后忍不住缩了缩被抱住的身子。
他以后要怎么对待这些女人啊？
流民军中的工匠修好了一部分木车。可是拉车的牛都让乌骨人杀了，现在没有拉车的牲口。
张氏皇族中有几个年高位尊的王爷请求长寿派流民军士兵拉车把他们这些人拉到相州城安歇。
这个要求被长寿断然拒绝。
“让流民军士兵拉财物可以，拉人不行！这里离相州城并不远。我只能从运送粮草的牲口里拨出几匹拉车。只有老弱病残可以坐车，其他的人只能走着去相州了。”长寿说道。
皇族成员已经从流民军士兵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建王张勾登基在即了。
虽然还是大楚国，虽然还是张姓子孙当皇帝，但是整个大楚国朝廷一定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比如说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一定会在未来的大楚国朝廷里占据一席之地。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他们都懂。只有他们都俯首帖耳才能在新的朝廷里面混一口饭吃。
整个队伍整队出发。流民军士兵兴高采烈拉着几十车乌骨人丢弃的财物，后面是长长的张氏皇族的队伍。
回到相州城后，几千张氏皇族被草草的安置在城里的民房里。
“看来这些人只能让他们走着去大名府见建王了。”长寿说道。
“也许到时候有一些人就不能去大名府了。”老于世故的肖严话里有话的答道。
长寿和大多数人要留在这里等待追击乌骨人的流民军的消息。还要安排给他们运送粮草。只能派出少部分人护送皇族成员去大名府。
与乌骨人大战了几天都很疲乏，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长寿刚刚起来就听见有许多皇族女人在夜里寻短见自尽的消息。
乌骨人押送皇族成员的十几天时间里，皇族成员一共死了一千多人。
大部分是病死和被乌骨人折磨死的。可是自尽的女人并不多。
但是在整个皇族成员都得救后却突然有大批女人自尽身亡了。
“我听说有许多女人是在她们的父兄丈夫的眼皮底下看着死的。可恶！”长寿说道。
“总归是大楚国的男人无能才会让这么多女人受辱。到头来还是女人去死。”长寿接着说道。
肖严摇头苦笑着说：“你还好，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夜。我可是一夜都没有睡。不少有头有脸的皇族找到我，让我替你说媒，自愿把郡主送给你作小。”
“不要！”长寿像是被蛇蝎咬到一样跳起来答道。
“我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实在是家里有母老虎实在不能再有别人了。”长寿涨红着脸说道。
“我知道！所以我都替你回绝了。居然还有人想把皇族女人送给我，也没想想，我怎么消受的起！”肖严说道。
“可是这件事总要解决吧？这几天一定还会有不少女人寻短见，实在是看不下去啊。”长寿说道。
“相州城里有一座荒废的寺庙。我觉得花一点功夫修缮一下改成尼姑庵不错。”肖严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长寿马上心领神会的点头。
“不过我可是听说有皇族成员昨天夜里找到石再亮要把女儿送给他。听说他已经答应了。”肖严低头看着桌子说道。
长寿的脸马上阴沉了下来。
第五百六十六章 心里化不开的冰
长寿听肖严说石再亮要娶一位郡主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了。
“不知道要娶的是哪一位郡主？”长寿问道。
“据说是高阳郡王的女儿。而且王还听人说她原来是朝廷吏部尚书方如诲的儿子方文绍的妻子。”肖严小声答道。
“什么？”长寿吃惊的说道。
高阳郡王张仪楷在长寿面前摆出郡王的架子认为流民军士兵这些草民为国效力理所应当的时候被长寿下令强行拉走去为国效力去了。
现在他却听说已经嫁人的高阳郡王的女儿居然要重新嫁人。
大楚国并不禁止死了丈夫的女人改嫁。可是并没有听见方文绍已经死了啊。
长寿在京城的时候见过方文绍几次。方文绍奉父亲方如诲之命还给他送过银子。而且方家还收留过二毛一家住在府上。
当初石再亮进京赶考为了疏通门路像是一个小跟班一样跟在方文绍公子的后面。
想到这里，长寿有些明白石再亮的心思了。
“石大哥是知府陆定与府中婢女生的儿子。他刚刚出生就被陆定的老婆赶出家门。从小吃尽了人世间的苦。几次进京科考又屡试不中就对大楚国朝廷充满怨恨。在京城里他不得不跟在方文绍这样的豪门公子的后面，心高气傲的石再亮心里是什么滋味？”长寿说道。
“难道就娶了方文绍的老婆来报复他？”肖严吃惊的问道。
“不是报复方文绍一个人！而是所有的大楚国权贵。每一个心里都有一块化不开的冰。石再亮心里的那块冰就是对大楚国朝廷和权贵的憎恨！那个女人如果真的嫁给石再亮就掉进火坑了。她就是石再亮报复的对象。”长寿答道。
金枝玉叶的高阳郡王的女儿在乌骨人那里失节然后落在石再亮的手里正好是他鄙夷嘲讽的对象。
“我知道你小时候也吃尽了苦，为什么你就与石再亮不一样？”肖严问道。
“人情冷暖我从小都感受到了。有人对我不好，但是也有人对我好啊。住在山里的时候，附近的一些农妇看见我可怜就拿出家里不多的粮食送给我。让我感受到了人世间的温暖也知道了农家生活的不易。可是石再亮感受到的更多是世态炎凉吧。所以他心里充满仇恨。”长寿答道。
“现在是石大哥心里最快意的时候。看着大楚国从皇帝往下王孙公子达官显贵都成了乌骨人的俘虏。他们的女人成了乌骨人的玩物。他心里能不痛快吗？”长寿接着说道。
“一个人只为了仇恨活着，他也是够累的。方文绍应该在后面几批乌骨人押送的人里面。如果被我们救出来，真不知道石再亮跟他怎么见面。”肖严说道。
“那有什么？石再亮应该很乐意与方文绍见面。这样心里才痛快嘛。方文绍应该也不会怎么样，大丈夫能屈能伸嘛。”长寿说道。
肖严默然。他在小康之家长大，在心智上感觉没有长寿和石再亮这样的从小吃尽人间苦的人成熟。
事情其实也很简单。高阳郡王被长寿派精猴强行拉走为国效忠。高阳郡王王妃觉得必须攀上新的权力高枝才能自保。所以要把女儿嫁给石再亮。
而高阳郡王的女儿知道将来即使是与丈夫方文绍重新相聚也不会有好结果。哪一个男人愿意把曾经被乌骨人欺辱过的老婆留在身边？
更何况方文绍在乌骨人的押送下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
现在有人愿意娶她，郡王女儿自然也愿意嫁了。
大楚国朝廷宣扬的贞洁是给那些愚夫愚妇听的。对于她来说自然是活着最重要。
而石再亮正像是长寿猜测的那样。听见郡王女儿愿意嫁给自己，而且她还曾经是羞辱过自己的方文绍的老婆，一种快感由心而生自然也愿意娶了。
在相州城休息两天后，长寿决定派几百流民军送这些皇族去大名府建王那里。
还是只有几辆牛车供老弱乘坐，其他大部分人只能步行。
五千多名皇族没有人敢提出异议。虽然大楚国还在，但是他们已经是远离权力中心的人了。
可是几百名被派去护送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去。
“这些人难伺候的很！第一顿饭他们吃的狼吞虎咽。第二顿饭他们吃的勉勉强强。第三顿饭他们就开始骂娘了，说我们做的东西只配给猪吃！”刘大柱说道。
“他们不吃正好就都便宜你们了。谁不吃就让他们饿着！”长寿说道。
“如果他们再骂人就不用对他们客气！都到这时候了，还摆什么老爷架子？”长寿接着说道。
“他们不吃饭，我们可以都吃了？”刘二柱问道。
长寿点头。
“他们如果骂我们，我们可以骂回去，甚至是打他们？”刘二柱又问。
长寿又点点头。
“如果是这样，那我就去！”刘二柱说道。
从相州到大名府要走上几天。路上一点东西都不吃是不可能的。到最后那些皇族只能低头跟这些流民军士兵一起在一个锅里吃饭。
几千张氏皇族被送走后，有几百名女人留了下来。她们都是听说相州城里的破庙要改正成尼姑庵所以留下来的。
这些女人为父家不容，也为夫家不容。她们只能留在这里青灯古佛常伴一生了。
“快马绕路去刑州的人应该已经到了吧？不知道郭药师愿不愿意出兵拦截北逃的乌骨人？”长寿问道。
乌骨人北逃，刑州是必经之路。如果镇守刑州的郭药师出兵拦截，两万多乌骨人不会有多少逃回燕山府。
而且还是易州的廖超带领着附近几个县的百姓在沿路等着乌骨人。
乌骨人这一次一定是凶多吉少。
“郭药师最会观察风向，趁火打劫的大好机会他怎么能错过？”肖严说道。
两个人正说话的时候，曾纪厚走了进来。
“城外有一个乌骨人要求见都总管。他说自己是乌骨人派来的使者。”曾纪厚禀报道。
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乌骨人派来的使者求见。
长寿觉得很诧异。
“他是从南面还是北面来的？“长寿问道。
“南面！他说他是负责押送第二批战俘北上的野离古将军派来的。”曾纪厚答道。
“让他进城吧。”长寿说道。
第五百六十七章 交易
不多时，曾纪厚带进来一个年轻人。
长寿和肖严眼睛都是一亮。两个人都认出来了面前站着的这个人。
“我曾经在真定府见过蔡公子。当时蔡公子随你父亲蔡靖到燕山府上任路过真定。”长寿微笑着说道。
肖严也认出来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是当初大楚国有名的少年才子蔡松年。他的父亲蔡靖被朝廷派到燕山府出任宣抚使兼任知府。
可是不到一年后，张令徽率领常胜军投降乌骨人的时候蔡靖和蔡松年父子两个人也投降了乌骨人。
蔡松年听见长寿的话脸变得通红。
肖严紧紧的盯着蔡松年的脸。
蔡氏父子在大楚国都以文采著名。蔡靖深受朝廷重用，以四品官的身份出任位置至关重要的燕山府。
可是他到燕山府后毫无作为。却在郭药师和张令徽之间挑拨离间用足了功夫，这也是最后燕山府丢失的最重要原因。
蔡松年十七八岁就出任朝廷官员。
蔡氏父子俩人深受大楚国大恩，可是最后只是痛哭一场就投降了乌骨人。
大楚国文人科考的时候写到国家大义一个个都是慷慨激昂恨不得马上就为国赴死。可是真到事情临头的时候，绝大多数应该都像蔡氏父子一样临阵投敌。
“小人在粘莫胡元帅帐中充当令史。这一次是奉野离古将军的命令来见长寿都总管。”蔡松年拱手答道。
“蔡令史到这里有何公干？”长寿冷冷的问道。
“野离古将军想与长寿都总管做一笔交易。”蔡松年压低声音说道。
北上的乌骨人居然要与自己做交易。这件事情透着古怪。
“野离古将军愿意把这一次北上押送的战俘交给长寿都总管换都总管让一条路出来让我们继续北上。”蔡松年说话的声音还是很低显然是事关机密。
“我刚刚解救了五千多张氏皇族。现在正发愁乌骨人押送的战俘太多解救不过来。”长寿说道。他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他并不在乎什么战俘。也不想做这笔交易。
“可是我们现在手里的战俘很不一样！他们对建王殿下很重要！”蔡松年急切的说道。
长寿听明白了蔡松年的意思。这一批战俘对于建王张勾很重要。
现在对建王张勾最重要的人无非是他的父母和妻儿。
还没有等长寿再问，肖严插嘴问道：“是韦贤妃还是嘉国夫人？”
韦贤妃是建王张勾母亲的称谓。嘉国夫人就是建王张勾的妻子。
肖严曾经在大楚国做官多年，他马上想到不会是太上皇张卯。张卯太重要了，乌骨人不敢私下里用他做交易。
“韦贤妃和嘉国夫人都在我们这里。还有建王殿下的两个郡君也在我们这里。”蔡松年答道。
郡君是对建王张勾这一级别的亲王府中的侧妃的称呼。
“建王虽然年纪不大，可是我前年离开京城的时候他已经有三个女儿了。她们也在吧？”肖严沉吟片刻又问。
蔡松年面露尴尬的答道：“三位郡主现在只剩下两个，有一个已经死在路上了。”
其实蔡松年并没有说实话。其实北上的时候队伍中有五个建王张勾的女儿。两个最小的只有两岁，应该是肖严离开京城之后出生的所以肖严并不知道。
可是在路上不堪折磨，三个最小的女孩子都死了。只剩下两个四岁大的女孩子还活着。
现在野离古手里有建王张勾的母亲，妻子和女儿。这几个人对建王的确很重要，可是长寿并不十分热心。
“第一批北上的乌骨人已经逃了。野离古将军应该是第二批。你们到底有多少人？”长寿突然问道。
蔡松年沉吟一下答道：“五千骑兵！”
“撒谎！”长寿和肖严同时说道。
这段时间他们派出很多人向南搜索。如果真有五千人马不可能搜索不到。
“一千”蔡松年改口说道。
长寿还是摇头。
“如果真有一千人马。战马和拉粮草财物的牲畜一定会超过一千。人好藏，可是一千多牲畜一定要放出去吃草，这要多大的面积啊。你们想藏也藏不住。再说，如果野离古有五千人马早就从后面支援射也马了，而不是自己藏起来。”长寿说话的时候面露讥讽。
“野离古将军赶到时，前面的游骑探查出射也马将军已经败了。所以野离古将军才下令隐藏的。”蔡松年答道。
“除了你说的这几个人，其他的人包括这几个女人随身侍奉的宫女等人加在一起也不好太多。可能一共只有几十人吧？乌骨人会为押送十几个人派出多少人马？”肖严问道。
蔡松年低头不语。最后他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答道：“太上皇张卯的十几个儿子中只有建王殿下逃出去了。看样子他还要登基继位。所以韦贤妃和嘉国夫人这几个人很重要。粘莫胡元帅所以派野离古带领五百骑兵单独押送。”
“我曾经在大楚国朝廷里为官熟悉情况。所以粘莫胡元帅让我与野离古将军同行。长寿都总管带领几万人拦住乌骨人北上的去路，居然把带领三万人马的射也马打得大败。野离古将军手上只有五百人马所以不敢继续北上。可是随身携带的粮草不多已经等不起了。”蔡松年接着说道。
“是我偷偷劝说野离古将军与长寿都总管暗中做交易，用这几个至关重要的人换一条野离古将军和手下将士带着财物离开的道路。”蔡松年最后说道。
长寿点头。
肖严毕竟在大楚国官场中混了多年。他深知大楚国官员的心理。肖严听着蔡松年说的话总感觉蔡松年在向建王卖好。
建议野离古把对建王张勾很重要的人送还给张勾。而建王张勾马上就要登基做大楚国的皇帝了。刚刚投降乌骨人的蔡氏父子不是想脚踩两只船吧？
而建王张勾的母亲妻子女儿就是他们的见面礼。
肖严心里暗骂蔡氏父子的无耻。
“没有这些人，建王殿下一样登基。你们北上带来的财物我至少要一半！那几个人给不给我，你们自己看着办！”长寿冷冷的说道。
第五百六十八章 功臣一
听见长寿说要留下财物的一半蔡松年并没有惊讶。
现在是乱世，谁手里有兵谁就有提出条件的权利。
蔡松年到这里来与长寿谈条件的最主要原因就是乌骨人随身携带的财物实在是太多了！
大楚国立国一百多年从皇室王公大臣到京城里的商贾积累一百多年的财富到底有多少？
十几万乌骨人带走的是一百多年来大楚国百姓所交纳的税赋。这还是在大楚国每年都要向青白王朝和西凉国输出几十万两银绢的情况下。
张卯修道慕仙追求长生，主张清净无为。可是他在追求享乐上花的银子像流水一样。
而现在这些精美的瓷器丝绸金银器皿都在乌骨人北上的牛车上。连张卯自己也在乌骨人北上的队伍中。
乌骨人进入大楚国后看见什么东西都觉得好。所以离开京城的时候什么都往车上装。
随着车队向北进发，乌骨人越来越觉得不堪重负。
野离古在派蔡松年与长寿谈判前就向蔡松年交底。他准备除了战俘再把一些不值钱的东西作为人情也送给长寿他们。
这些东西里就包括瓷器铜钟铜鼓等乐器和南方小国朝贡时送给大楚国朝廷的象牙和犀牛角等物品。
蔡松年作为一个大楚国人知道精美的瓷器价值不菲。铜钟铜鼓等物作为朝廷礼乐意义重大。象牙和犀牛角更是价比黄金。
可是这些道理与从北方蛮荒之地来的乌骨人根本讲不通。
野兽的牙齿和角又能值几个钱？
这些事还是闭嘴比较好。如果当着乌骨人的面说出来，乌骨人会认为你心里觉得他们愚昧无知在嘲笑他们。
“就这些要求？”蔡松年问道。
“就这些。不过你们不能直接向北去燕山府。我们的人就分布在相州往北方圆几百里的范围内。你们根本过不去。”长寿说道。
“哪应该怎么办？”蔡松年又问。
长寿都总管既然说直接向北不行一定就有其他办法。
“从相州向西走太行八行的白陉进山西然后再北上吧。”长寿答道。
蔡松年听见这个答案就觉得头疼。
太行八陉他当然也知道。可都是在太行山里的羊肠小道都很难走。更何况还有大批的车辆随行。
不过蔡松年看着长寿有恃无恐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也只能这样了。
如果建王张勾登基。那么野离古用来交换的人里面就有一个皇太后，一个皇后，两个嫔妃和两个公主。
而且还有一半的财物。
交换的条件是容许野离古带领五百骑兵携带另外一半财物离开。
双方已经谈妥了条件，可是蔡松年却嗫嚅着不肯离开。
长寿却根本不理会这些直接喊道：“来人，送蔡令史出城！”
蔡松年只好红着脸低头离开了。
“其实你刚才完全可以重新招降蔡公子的。看他的表情也有这样的心思只是不好张口而已。”肖严说道。
“是啊，才投靠乌骨没有两年再重新回归大楚国实在是张不开口。再说，他的父亲还在乌骨人的朝廷里做官，他这样做很可能会害了他父亲的性命。”长寿答道。
“虽然他是一个反复无常的文人，不过我并不想害他。派人在蔡松年和他的随从后面悄悄跟着，起码能知道他们大致藏在什么地方。”长寿说道。
肖严却笑的有些苦涩：“野离古觉得与我们达成了协议，我们就一定会遵守。他没想到我们汉人会这么狡猾。”
乌骨人两次南下这里面也有气愤大楚国朝廷不遵守协议的原因。
“蔡松年应该已经想到这一点了，所以他迟迟不肯走。乌骨人正在学汉人身上的东西。好的也学，不好的也学。小蝶就跟我说才过去十几年的时间，乌骨人的马术已经不如从前了。”长寿说道。
“都是这样。兴盛的时候锐不可挡，衰败的时候转眼之间就土崩瓦解。”肖严叹气答道。
长寿派出去上百人沿着蔡松年他们的马蹄印记仔细搜索了一个晚上。
天明时分，出去的人终于回来了。
“乌骨人五百来人藏在西南五十里外一片荒草之中。看情形光是牛车就有一百多辆。”回来的人禀报道。
“就留五百人守城。其他的人全部集合出发！”长寿听到禀报后立刻下令。
野离古在营帐外面看着远处牛车旁边的几个女人。
年纪最大的那个女人四十左右岁的年纪。在乌骨，像这么大年纪的女人已经老的像老太婆了。可是这个大楚国皇宫里的妃子却还是风韵犹存宛若双十年华。
除了这个女人野离古又把其他的几个年轻的女人都看了一个遍这才收回贪婪的目光。
很快就要与这几个女人分开了，野离古还真有些舍不得。
可是没有办法，如果留着这些累赘他和手下的士兵们很可能连命都要留在这里了。
蔡松年出去与在相州的守军谈判带回来的消息是如果交出战俘和一半的财物就答应给他们留一条生路。
野离古对此很满意。能够带着五百士兵和一半的财物离开他已经很高兴了。
”将军，已近酉时了。是不是应该造饭了？”一个百夫长过来问道。
野离古艰难的点点头。
这也是野离古不得不屈服的原因。随军携带的粮草实在是太少了，现在就已经是每天半饥半饱，再等下去没有走到燕山府就会饿死在半路上。
乌骨人一直都是以战养战，粮食辎重都靠掠夺。可是野离古带队北上这一段时间根本没有抢到粮食。
大楚国京城的皇宫里财宝无数，可是在大楚国普通百姓家里根本找不到多少粮食！
乌骨士兵架起十几口大锅点起杂草开始煮饭。携带的肉食已经吃光了，他们现在只能像大楚国普通百姓那样喝稀粥了。
看着远处袅袅的青烟飘向半空，长寿回身看着三四千一脸兴奋的流民军士兵。
“不要跟他们硬拼！如果乌骨人骑马逃走就放他们一条生路。这几百里范围内都是我们的人，他们跑不了多远。只要留住那些牛车和女人就行了。”长寿吩咐道。
第五百六十九章 功臣二
“大楚国人不讲信用，无耻！”野离古看着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黑压压人群气愤的说道。
他又转身看着面如死灰的蔡松年。
“不是我告诉他们的，一定是他们跟在后面探查到的。”蔡松年说道。
“大楚国人都不值得信任！”野离古怒道。
没有吃晚饭的乌骨士兵急忙都穿戴盔甲手持兵器准备迎战。
野离古简单的判断了一下形势。情况对乌骨人很不利。
包围他们的汉人超过他们的十倍而且还是有备而来。
而乌骨人不仅人数少还有战俘和车辆的拖累让他们不能全力与大楚国人交战。
看来今天全身而退已经是不可能了。野离古恨恨的想。
乌骨大军在大楚国境内如入无人之境可是却在河北屡次碰壁。
“把西面的通道给乌骨人留出来。”长寿命令道。
他不想把这五百乌骨骑兵死死的围住逼他们拼命。
“蔡令史，西面已经给你们留出来了。你们可以从这里却太行山。”长寿在远处喊道。
当蔡松年把长寿的意思转达给野离古的时候，野离古的脸都青了。
这么说无耻的大楚国人不打算让他带走一辆装载财物的车辆。
“死战！”野离古不甘心的说道。
他命令手下士兵射出一波箭雨给大楚国人一个下马威。
可是箭矢最远也就是射到三四十丈外。远远没有够着包围在外面的流民军士兵。
“我们也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长寿说道。他命令手持铁铳的流民军士兵把铁铳斜指向乌骨车阵方向的天空。
“放！”长寿喊道。
随着一声声铁铳把铅沙射向半空，野离古和他手下的乌骨士兵被从空中倾斜而下的铅沙打得抬不起头来。
由于力道的减弱，死在铅沙下的乌骨士兵并没有几个。可是被铅沙打进皮肉钻心疼痛的人着实不少。
野离古和蔡松年都被几颗铅沙打在身上。
野离古还能忍受，可是蔡松年是个文弱书生已经疼的昏过去了。
“如果我们杀了野离古他们很可能会波及建王的母亲和王妃。甚至野离古恼羞成怒直接杀了她们。到时候建王不会怪罪我们吧？”长寿问肖严。
“表面上当然生气了。不过他心里反而会松了一口气。”肖严答道。
“如果是这样，还是最好把建王的母亲和妃子都保全下来。”长寿笑着说。
“停止！”他转身高喊道。
等流民军士兵都不再发射铁铳的时候，长寿对车阵里喊道：“野离古将军，我放你一条生路，只要你把车队和战俘全部留下。否则你们只有死路一条！”
通译把长寿话的意思说给野离古听后他良久不语。
死战的最好结果就是也许有个别人能够冲出包围逃走。可是财物和战俘必然全部丢失。
如果按大楚国的意思投降虽然财物和战俘会失去可是却能保全五百乌骨人的性命。
“你们汉人那句话是怎么样说的？什么有山就有柴火？”野离古突然问通译一个不想干的问题。
通译愣了半天才想明白野离古的意思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们还会回来的！”野离古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现在不担心大楚国人说话不算数。现在这个时候，长寿他们没有必要再欺骗他们。
“告诉他们，战俘我们要带在路上做人质。等到了太行山的山口我们才能把人质交给他们。”野离古对通译说道。
通译来到车阵旁边把野离古的意思转达给长寿。
“不行！车队和战俘就在这里交给我们！你告诉野离古，我说话算数。他如果还不相信，你就告诉他这是乌骨公主什古乃的意思！”长寿说道。
野离古听完通译的禀报后手摸着络腮胡子想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告诉士兵，所有的伤者都扶上马。带上所有的粮食准备出发。”野离古神情黯淡的说道。
从这里向西一百多里就是太行山的陉口。进了太行山后乌骨人直接向西入山西再向北去大漠。
虽然路程远了很多也难走很多，可是却比直接北上安全的多。
“把西面的出口再让的宽一点。”长寿命令道。他现在根本不怕乌骨人带着车辆和战俘逃跑。
牛车慢的要死，乌骨人带着车辆想跑也跑不了。
野离古最后看了躺在地上的蔡松年一眼骂道：“养不熟的白眼狼！”然后他带着将近五百人的乌骨骑兵从流民军让出来的缺口冲了出去。
看着野离古带队离开。
长寿也带人进入到车阵里面。
流民军赶来包围的时候乌骨人正在生火做饭。看见被包围后乌骨人急忙准备迎战根本无暇顾及锅灶。
现在十几口大锅里飘出来的都是一股焦糊味。
二十多个女人怯生生的从几辆牛车的下面钻出来看着走过来的长寿他们。
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最先恢复了镇静。她知道她们已经得救了。而眼前的人就是她的儿子建王张勾派来营救她们的人。
她不知道的是长寿这一次出兵并不是受建王张勾派遣而是他自作主张。而她的儿子其实是反对营救的。
“你是……”女人端坐在牛车上问道。
“长寿”长寿答道。他并没有报自己的官衔也没有按常理下跪拜见。
“原来是河北都总管。”女人点头说道。虽然不是由朝廷任命的正式官员但是起码名义上是在大楚国朝廷管辖下的。
可是下一刻这个女人和其他所有的女人都睁大了眼睛。
长寿正低头面带微笑伸手抚摸着两个女孩子的头！
这两个三四岁大的女孩子就是建王张勾的女儿。另外有三个更小的已经死在路上了。
大楚国的皇帝现在就在乌骨人的手里。大家都知道建王张勾登基在即马上就要成为大楚国的皇帝。
那么眼前的这两个女孩子马上就是大楚国的公主。
可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肆无忌惮的敢用手摸两位公主的头！
不仅是这几个出自宫廷的女人看出了不妥，站在后面的肖严自然也看出来了。
可是他却只是面带微笑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身后的众多流民军士兵也看见了。但是这些淳朴粗鲁的汉子们只觉得他们的长寿都总管对这两个女娃真是一片疼爱之心。
其实他们想的也的确是长寿现在心里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