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兵强马壮者为之二
汪藻直到现在才真正弄明白这些百姓之所以奋勇争先的去与乌骨人开战是为了乌骨士兵身上抢夺来的财物。
“不是应该用道义教化百姓吗？百姓唯利是图这怎么得了！”汪藻不满的说道。
“教化百姓？你们做给百姓们看什么是道义就好了。乌骨人南下，大楚国的皇帝陛下看见生灵涂炭为什么不御驾亲征？大臣们为什么不主动请缨？”萧明衍问道。
汪藻一时语塞。他怒道：“你这样说话还是不是大楚国臣子？”
“我本来就不是嘛。你们自己想在后面安逸享乐然后让百姓去送死吗？百姓没有那么傻。”萧明衍答道。
“你，你大逆不道！”汪藻说道然后看向长寿。
“他本来就不是汉人。他是从青白王朝逃过来的。”长寿解释道。
“不过我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皇帝和大臣都贪生怕死却让百姓去与乌骨人拼命，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长寿接着说道。
汪藻面色铁青不说话。现在是乱世，谁手里有兵谁说话的声音就大。像他这样的文臣都有一种岌岌可危的感觉。
天子者，兵强马壮者为之。难道现在又到那个时候了？
想到这里，汪藻狐疑的看着在自己身边的长寿。
流民军士兵和盐民们也都知道有不少村民已经跑到了自己的前面。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整个队伍的速度一下子快了不少。
乌骨人这一次南下的时候没有攻打真定府而是攻破了河间府。那么他们回去的时候也应该走经过河间府的这条路。
长寿带领着几千人直奔河间府。他打算在河间府拦住乌骨人的归路。
乌骨大军攻打河间府，流民军头领杨衮没有收住最后自焚身亡。
现在的河间府空无一人，一片破败荒凉景象。
精猴和他手下的几百人在河间府城里待过两年对这里熟门熟路。这时候就由他们带领大家进城安排休息的地方。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长寿让精猴带着自己去杨衮曾经居住的宫殿看看。
偌大的河间府也曾经繁华一时。可是自从大楚国出兵北伐让河北百姓出钱出粮出人结果闹出民变，流民军蜂拥而起。
张万仙带领十万流民军占据河间府开始，河间府就彻底的跌入深渊。
精猴指着虽然有些残破却还高大的宫墙和里面已经烧成残垣断壁的大殿说道：“这一大片宫殿张万仙当初驱赶几万河间府的百姓修了一年多才建成。累死饿死打死的百姓就成千上万！当初张万仙带领我们起事的时候说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结果死在他手里的百姓最多！”
“听说张万仙被押到京城后立刻被处以极刑。这么说他死的一点都不冤。”长寿说道。
“如果不为了自己享受修宫殿而是修城墙。如果流民军自己不争权夺利窝里反。现在流民军一定还能稳稳的占据着河间府！”精神叹息着说道。
精神虽然是张万仙手下众多头领里较小的一个。不过他却见证了流民军从兴起到鼎盛再到土崩瓦解的全过程。
“如果后来杨衮能够听宋启明的话——与盐山联合。那么流民军至少不会输得这样惨。杨衮也不会死。”长寿说道。
听见长寿提到宋启明，精猴想起了什么。他手指着烧毁的宫殿两侧说道：“杨衮痛恨宋启明和花夜叉。他命人把两个人的尸体烧成了灰。在宫殿的两边挖了两个坑分别把两个人的骨灰倒在里面又用铁水灌进去。让他们两个既分离又不能超生。”
“那就派人把坑里的两个铁块挖出来吧。然后把他们两个埋在一个坑里。”长寿说道。
刘氏兄弟和马忠德那些先出发的村民没有在河间府停留，已经南下主动去寻找北上的乌骨车队。
小蝶怕这些人出事也带领五百骑兵尾随而去。
长寿没有决定立即离开河间府。他准备看看形势再说。
临近傍晚的时候，又有三四千村民从东面浩浩荡荡的抵达河间府城下。
长寿任命的易州知府廖超带领着村民赶到了这里。
身材矮小却粗胖如磨盘一样的廖超快步走在前面。他身后的衙役扛着一把形如门板状的大刀。
“乌骨大军要北返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易州附近的百姓也都蠢蠢欲动。我担心他们擅自行动会有意外，所以就跟着来了。“廖超说道。
“不会是你想发一笔财所以鼓动百姓们一起来的吧？”长寿笑着问道。
“我怎么能干这样的事？爱民如子是我做官的第一要务！”廖超叫屈的答道。
大楚国虽然对官员的相貌没有明确的要求。可是隐隐之中相貌好的人还是能够在晋升上面占一些便宜。
蔡太师不仅文采过人而且长的也是风流倜傥。佟太尉虽然是个太监却也是仪表堂堂。
可是现在站在汪藻面前的廖超却矮小肥胖举止言谈粗俗不堪。看样子活像一个山大王。
为了抵挡乌骨人的攻势，朝廷给几道的总管以便易行事的权利。这里面就包括任命官员的权利。
汪藻看见了长寿任命的这几个官员。他一个都没有看上眼。
“为了拦截乌骨人运往北方的东西。我们只能出城与乌骨人打野战了。告诉你带来的这些人要做好与乌骨骑兵开战的准备。”长寿说道。
“都总管放心，我已经准备好了。这一次来我带来了几百辆木车。等看见乌骨骑兵后就用车阵对付他们。”廖超信心十足的答道。
阿懒摔领五千骑兵押送着一千零五十辆牛车慢慢悠悠的向北行进。
每辆牛车上都装满了书籍礼器法器和从大楚国观星台上拆下来的东西。
无论是书籍还是铜铸的器具都很沉重。一千多辆牛车摆成的长龙想快也快不了。
开始上路的半个月阿懒每一天都提心吊胆。由于一路上平安无事，阿懒和他手下的骑兵们慢慢的都放松了警惕。
车队绕过相州和刑州继续向北进发。只要过了河间府就离乌骨人控制的燕山府不远了。
远处一匹战马疾驰而来，一名乌骨游骑浑身是血的冲到阿懒的马前。
游骑手指着北方断断续续的说道：“就，就我一个人回来了。他们，他们都……”话还没有说完，游骑就一头栽下战马不动了。
第五百四十一章 兵强马壮者为之三
阿懒脸色阴沉的看着地上三具死尸。
经过辨认，这就是三个没有归队的游骑的尸体。
三个人都是赤条条的不着寸缕。战马，兵器，身上的盔甲衣服都不翼而飞了。
这三个人都是浑身布满留血的圆孔。其中一个应该是直接就死了，另外两个人看情形是受伤后坠马然后又被刀砍死的。
阿懒曾经带兵围攻过盐山。他知道游骑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那是被铁铳打中后的结果。
阿懒也曾经向乌力合还有朝廷里的其他王公大臣建议过制造铁铳。
可是乌骨大军总的来说一直都是势如破竹，攻必取战必克。所有的元帅将军都对乌骨人的战斗力有着充分的自信。他们对铁铳这东西根本就不屑一顾。
还有就是现在的乌骨很难找到技艺精湛的工匠来打制铁铳。
可是今天，阿懒又见识到了铁铳的威力。
阿懒抬头四顾。初春时节，大地一片萧瑟。一个人影都看不见。那些拿着铁铳杀了三个游骑的人又在哪里？
刘三柱站在地上正把一件女人穿的裙子脱下来。
刘大柱，刘二柱和马忠德都笑眯眯的看着他，嘴里不怀好意的嘿嘿笑着。
刘三柱被三个人看着恼羞成怒。
“这个主意是我出的。最后出卖色相的也是我！这一次分财物的时候我要占大头！”刘三柱喊道。
“刘小娘子出力最多，自然应该分的最多。”马忠德笑着说道。
刘氏兄弟和马忠德四个人是跑在最前面的。可是当他们远远的看见乌骨车队的时候由于人单力弱根本不敢对车队下手。
刘三柱平时最讨厌握着锄头把务农。可是遇到这种事情却是四个人里面最热心最善于动脑的。
离开家门的时候刘三柱就已经带了一件自己老婆的衣服在身上。现在终于可以派上大用处了。
不能直接对车队下手那么就对四处探路的乌骨游骑下手好了。
刘三柱穿上女人的衣服打扮成女人的样子。而他的两个哥哥和马忠德拿着铁铳就埋伏在附近。
乌骨游骑远远的看见一个女人都是喜出望外。他们放松了警惕纵马狂奔而来。
还没等他们看清楚大楚国小娘子的相貌的时候，轰轰三声巨响，游骑就像是被狂风刮到的树叶一样从战马上摔下来。
“已经得手两次了。得到的东西已经不少了。上一次逃走了一个乌骨游骑，乌骨人一定会加强戒备。咱们还是往回走与长寿都总管的大队伍汇合。”刘大柱说道。他为人老实持重不愿意太过于冒险。
“先跑出来的不只有咱们四个人。等咱们汇合其他一些人就可以干一票大的！”刘三柱摇头说道。
大楚国朝廷两次派二十万大军北伐青白王朝。随行押送粮食草料的百姓就有七八万人。
他们无偿的贡献出自己家里的粮食草料。冒着风险用自己家的牲口大车把这些东西运到朝廷指定的地方。在这一过程中百姓还要忍受官军的打骂。
最后由于战败，很多百姓死在青白王朝士兵的手里。
这些百姓每一天想的就是咒骂无良的官府和怎么样才能逃走。返回家乡会被当地的官府捉拿处以重刑。
很多百姓最后杀了看守他们的大楚国士兵然后成群结队的去投靠造反的流民军。
可是现在，还是同样的百姓。他们却主动的自带干粮和兵器，每一天脑袋里绞尽脑汁想的是怎么样零打碎敲的杀乌骨士兵。
“如果能够集结上二三十个带着铁铳的乡亲就什么都不用怕了。”马忠德点头说道。他也赞叹刘三柱的想法。
在游骑几次被袭击后，阿懒下令游骑缩短巡察范围。
这条路南下的时候已经走过一次了，现在也算是轻车熟路。五千乌骨骑兵，就是出现几万人的大楚国军队他也不怕。
一千辆牛车的车队摆出一条七八里长的长龙。五千骑兵分成几十股护持在车队左右。
刘氏兄弟和马忠德他们几次在两三里之外看着长长的车队却束手无策。
拉着重物的车队走的很慢，五天后才将将要接近河间府。
阿懒打算整个车队进入空无一人的河间府休息几天。只要把守住河间府的城门，他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无论是派人到燕山府请求援兵接应还是等待后续队伍押送财物和战俘北上汇合都是安全稳妥的。
看着乌骨车队越接近河间府，刘三柱他们心里越是焦急。
等乌骨车队与来拦截的大队人马相遇的时候他们只能在里面很少的分一杯羹了。
“趁着后面的大队人马没有到必须再干一次！再不干以后只能喝汤了。”刘三柱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时候刘氏兄弟身边已经聚拢了七八十先跑来的百姓。他们人人身上都带着刀枪弓箭之类的兵器。
另外还有三十多杆铁铳。这些铁铳都是百姓自愿从盐山的工匠那里买来的。平时用来看家护院，现在就可以用他们来发财致富了。
听了刘三柱的话后，七八十个村民互相看了看。他们都纷纷点头。大家都觉得有跟乌骨人干一次的本钱。
最重要的是大家都看见了刘氏兄弟和马忠德身上的包裹鼓鼓的。大家都已经眼红了。
刘三柱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俨然是一位指挥若定的将军。
他用木棍在地上画了一个圈。
“乌骨人在晚上宿营的时候用一千辆牛车围成一个圈。人和战马就安置在里面休息。乌骨人傲的很，他们自持人多根本不怕有人偷袭他们。”刘三柱说道。
“咱们把人分成几伙，夜里偷偷的从牛车缝隙钻进去。摸进帐篷砍人！动静越小越好。带着铁铳的分成两伙，一伙进去掩护，一伙留在外面趁乱把牛车搬开一个口子让里面的人逃跑。乌骨人敢追出来就在豁口处打他们！”刘三柱说道。
“总之，杀人的要快！抢的要快！跑的也要快！”刘三柱最后说道。
他的一番话说的众人频频点头。大家都是与乌骨人几次碰面了，干这样的事也都是老手了。
这时候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刘大柱却站起来说道：“这一次长寿都总管是为了牛车上的东西来的。大家不要动车上的东西，更不要破坏！”
第五百四十二章 兵强马壮者为之四
刘三柱准备带领七八十个村民深夜偷袭乌骨人的车阵大营的计划没有能够实现。
因为小蝶带领五百骑兵到了。
在五百骑兵的后面是一千多与刘氏兄弟一样先跑到这里准备大发横财的村民。
这些人都是小蝶一路上逐一搜罗来的。他们看见刘氏兄弟和马忠德身后背着的包裹都是眼睛发亮。每一个人心里都在想如果跑的快一点不被小蝶姑娘手下的骑兵发现，很可能现在他们也像这四个人似的已经发财了。
“像你们这样干，得手了是侥幸。如果让乌骨骑兵发现了，几百人一起冲过来，你们根本跑不掉。无非是多打死几个乌骨骑兵而已。”小蝶说道。
“小蝶姑娘，今天夜里我们本来打算偷袭乌骨人的大营。现在好了，咱们一千多人一起冲进去！”刘三柱喜滋滋的说道。
“冲进去还是很危险。他们必然会为夜里偷营做好准备。你们一千多村民里面光是铁铳就有三四百杆。夜里我带领骑兵把他们引到野外，你们事先埋伏好用铁铳打他们！”小蝶说道。
入夜，乌骨人用上千辆牛车围成的大营里面还是处处点着篝火。巡营的士兵不停的四处巡查穿梭。
小蝶和身后的五百骑兵都牵着战马小心翼翼的向乌骨大营走去。一切都按照真正偷营准备的，看不出来一点虚张声势。
他们要等到快要接近大营时再上马冲锋。
小蝶回头看了一眼后面。星空下身后是一片黑茫茫的大地。一千多村民已经挖好壕沟潜伏在那里。他们现在都眼巴巴的等着小蝶他们过一会把大队的乌骨骑兵引过去。
在一千多村民的后面是马扩带领的二百骑兵。他们负责接应村民，防止意外情况发生。
同时也由马扩他们搜集战利品，最后给村民们平分。
“不要损坏牛车上面的东西。上马，跟着我冲！”小蝶命令道。
三百骑兵跨上战马向不远处的乌骨大营冲去。
隆隆的马蹄声打破了夜的宁静。巡夜的乌骨士兵率先做出了反应。
“劫营！劫营！”
有人大声喊叫，有人吹响了牛角号。
小蝶身后的骑兵先是弯弓斜向上泼洒了一波箭雨逼住乌骨士兵不敢靠近。四名骑兵率先冲到围成一圈的牛车旁用绳索栓住两辆牛车然后又重新骑上战马奋力的向外拉。
两辆牛车离开了原来的位置。乌骨大营瞬间出现一个不到两丈宽的豁口。
“留五十人在这里看守，其他的人跟我冲进去！”小蝶喊道。说完一马当先的冲了进去。
很多乌骨士兵刚刚从梦中惊醒没有来得及穿上外衣就拿起兵骑赤脚冲去营帐向小蝶他们杀了过来。
“准备火种放火！”小蝶喊道。同时一挺长矛借助战马的冲力把一名乌骨士兵刺穿。
小蝶身后的骑兵纷纷把准备好了的火把点燃扔向附近的一个个营帐。乌骨大营中顿时开始浓烟滚滚烈焰升腾。空气中都是皮毛的焦糊的味道。
从这里到燕山府至少还有十天的路程。没有了帐篷，乌骨士兵晚上只能睡在野地里了。
没有穿盔甲的乌骨士兵徒步与小蝶带领的全副武装的骑兵拼死明显处于下风。二百多骑兵在乌骨大营里横冲直撞。没有多长时间几十座大帐燃起了熊熊烈火。
远处传来的阵阵马蹄声。小蝶知道是乌骨士兵已经从马厩里牵出战马杀过来了。
与乌骨骑兵硬碰硬不是小蝶的目的。她大喊一声：“撤！”
二百多骑兵纷纷调转马头又向豁口冲去。
阿懒听到外面一片大乱急忙纷纷随从帮他穿上盔甲。等他整顿好一只几百人的骑兵赶来救援的时候已经有不少悍勇的乌骨骑兵自作主张尾随小蝶他们追了出去。
阿懒急忙带领骑兵跟在后面。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这些东西平安的护送到上京，而不是与大楚国人厮杀。
他心里想的是尽快把冲出大营的骑兵追回来。
小蝶带领着手下骑兵向回跑。她控制着马速让与追兵总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这样才能让后面的乌骨骑兵总感觉再快一点点就能追上了。
一千多村民趴在挖好的壕沟里紧张的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本来大家想挖两条壕沟等乌骨骑兵经过的时候夹击他们。可是这个建议被小蝶制止了。在两条相距不远的壕沟里点铁铳很容易误伤。
“准备好。等小蝶姑娘他们跑过去后才能点铁铳。”马扩在后面嘱咐道。
哒哒的马蹄声就像踏在每一个村民的心上。每一个人的手都在发抖。他们都不是职业干这个的，更没有操练过，只能打一次熟练一次。
借着地上事先留下来的标识，小蝶带领着骑兵尽可能的靠近壕沟不远的地方驰过。后面不明真相的乌骨骑兵也是在侧面离壕沟不远的地方紧追不舍。
刘氏兄弟和马忠德都已经把火折子拔开塞子放在嘴边用力的吹着。
他们在三四百个有铁铳的村民里面算是最有经验的了。
小蝶带领手下骑兵放慢速度在刚刚驰过村民们埋伏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她要把追上来的乌骨骑兵就堵在村民们埋伏的这一段上。
“太祖皇帝在天之灵保佑！今天是我幹离布王子的女儿什古乃报仇雪恨的日子！”小蝶用乌骨语大声的喊道。
茫茫的黑夜中除了马蹄声什么都听不见。猛然听见一个女人用乌骨语大声说话让所有的乌骨骑兵一愣。
“点火！”马扩这时大声的喊道。
刘氏兄弟和马忠德等人的铁铳率先响了。然后就是其他村民砰砰砰杂乱无章的铁铳响。
心里着急抢东西的刘三柱就想起身冲出去抢被打死的乌骨士兵身上的财物。
刘大柱急忙一把按住他。
“不要命了！”刘大柱吼道。
果然，等他们兄弟三个再装完火药的时候有的村民第一响铁铳还没有放。
这个时候冲出去一定会被打成筛子。
在铁铳的乱射中一个又一个乌骨骑兵栽落下马。更多的是被受伤的战马带着四处乱窜。
“停！不要再点火了。装火药！”马扩喊道。
“杀回去！”小蝶返身冲了回去。三百骑兵杀向正乱作一团的乌骨骑兵。
第五百四十三章 兵强马壮者为之五
许多乌骨骑兵即使是没有坠马还是被铅沙打中了一两下。他们都是强忍着痛骑在战马上。战斗力自然是折损大半。
小蝶带领着骑兵重新杀回来，这些乌骨骑兵自然不是对手，不断有士兵惨叫着摔下战马。其他的人见势不好纷纷调转马头向大营发向跑去。
小蝶他们在后面紧追不舍。
“跟上去！”马扩在后面喊道。这些村民们几乎没有上过战场，这就需要像马扩这样的人来指挥。
村民们纷纷爬出壕沟冲了出去，跟在小蝶他们的后面紧追。
那些倒在地上正痛苦嚎叫挣扎的乌骨士兵纷纷遭了他们的毒手。
“不要捡东西！这些东西回来后再给大家分！”马扩又在后面喊道。
小蝶在出发前就与村民们有约法三章，马匹和盔甲归骑兵所有，其他缴获的战利品都属于村民，打完仗再分配。
村民们立刻又乱哄哄的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向前冲去。
阿懒离得很远就听见一阵又一阵的铁铳响。他和萧铁里曾经率兵围攻给盐山城所以对这种声音很熟悉。
前面追击的骑兵一定是遇到了埋伏。而且阿懒可以断言偷袭大营的人一定跟盐山有关系。
就在阿懒还在思考下一步应该怎么办的时候，往回逃窜的乌骨骑兵的残兵败将已经跟阿懒率领的部队面对面了。
两只队伍迎面撞在一起又是一阵大乱。
“慌什么！整顿队伍！”阿懒大声喊道。
“什，什古乃公主来了。”一个乌骨骑兵答道。
乌骨人现在还大批的蓄奴，等级制度森严。就是小蝶这样的逃亡的乌骨公主同样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骑兵的回答证实了阿懒的判断。这些偷营的人果然是从盐山来的。
阿懒再向前面张望的时候，小蝶带领三百骑兵已经冲过来了。
小蝶掀开了面甲说道：“阿懒，看在以前你是我父亲属下的份上，只要你把车队全部留下我就放你们离开。”
阿懒看着眼前这位当年太祖皇帝最疼爱的孙女，幹离布王子的女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时候从后面追上来的村民们轻易的绕过了小蝶的三百骑兵直接面对阿懒手下的乌骨骑兵。
根本不等吩咐，手拿铁铳的村民们纷纷端着铁铳点燃了药捻。
连小蝶都没有想到这些村民会这么心急又这么大胆。
砰砰砰的响声和腾起的硝烟中一排又一排的乌骨骑兵倒下战马。阿懒的脸上和肩膀上也重重的打进两粒铅沙。
看见形势不妙，阿懒身边的亲兵拉住阿懒战马的缰绳回身就跑。按照乌骨人的军法，如果主将死了，他们这些保护的人一个都别想活。
看见阿懒逃走，剩下的乌骨士兵也都纷纷逃窜。
连战连胜刺激得村民们热血沸腾。他们纷纷叫喊着撒开双腿追了下去。兴奋之下，他们居然把小蝶他们都甩到了后面。
惊愕之余小蝶急忙命令骑兵跟在后面防止发生意外。
逃回大营的阿懒下令全军隔着牛车围成的车阵固守。
尾随而至的村民们虽然不敢冲到大营跟前却也在离大营弓箭的射程外时不时的放几铳。不时有铅沙打中牛车后面的乌骨士兵。
平日里被大楚国官府里的衙役呵斥欺压的百姓今天却打得不可一世的乌骨骑兵仓皇逃窜。这种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平生总是哈着腰的人突然挺直腰抬起头来，他会发现眼睛里的世界与他以前看见的完全不一样。
这些人里最有经验的刘三柱喊道：“不要再打了，火药金贵！等乌骨人出来的时候再打！”
铁铳的响声慢慢平息了下来。小蝶带领着骑兵也跟了上来。
“凭咱们这些人是攻不进去的。后撤吧，明天他们启程后就紧紧的盯住他们。”小蝶说道。
带着一千多辆牛车的乌骨骑兵想跑也跑不了。他们只能慢慢的向北行进。
这一夜不算在大营里面被小蝶手下骑兵杀死的乌骨人，追击过程中被杀死的乌骨骑兵有一百多人。
马扩搜罗到的完好无损的战马有四十多匹。还要二十几匹战马也死在铁铳之下。
一百多乌骨士兵的财物堆在一起，马扩根本没有打开查看。
生活艰苦的乌骨人进入大楚国境内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那些士绅大户的生活比他们的头人老爷的日子过得舒坦的多。
每一个见识过的乌骨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过像大楚国富人一样的生活。
他们每一个人都像饕餮一样贪婪的在大楚国榨取钱财。回到草原上就意味着成群的牛羊，宽大温暖的帐篷和称心如意的女人。
可是今天，至少有一百多个乌骨士兵再也回不去了。
小蝶用马鞭指着成堆的财物说道：“这些东西全部分给你们。一共有一千多人，东西分成三千多份。有铁铳的每个人拿两份，没有的每一个拿一份。”
“今天晚上大家都看见了，有铁铳的人贡献更多一些。还有几个人的铁铳都炸了，火药也用去了不少。这样分配还算是合理吧？”小蝶接着问道。
村民们纷纷点头。今天晚上没有铁铳的村民几乎是就跟在后面跑和呐喊了，能分到东西已经很高兴了。不过他们每一个人心里的想法差不多都是有了银子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也去买一杆铁铳。
一晚上都绷紧神经的乌骨士兵好不容易等到天亮。
阿懒下令车队立即启程。
所有乌骨人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苦难的日子刚刚开始而不是结束了。
小蝶带领着五百骑兵和一千多村民在附近明目张胆的如附骨之蛆般紧紧跟随。
阿懒组织骑兵反击，越战越勇的村民们先是用三四百杆铁铳阻击，然后小蝶带着骑兵冲上来砍杀。
越打越顺手的村民慢慢的把铁铳分成三四排分次打击冲过来的乌骨骑兵。一批又一批倒下的乌骨骑兵终于让阿懒下达了撤兵的命令。
牛车在道路上缓慢的行进着。提心吊胆的乌骨骑兵护持在左右。
时不时有一两个胆大的村民跑到离车队几十丈外放一铁铳就跑。漫天飞舞的铅沙从天而降不时的打中一两个乌骨骑兵。
追击不敢，躲避又躲不了。慢腾腾的牛车又乌骨人无法摆脱村民们的追赶。
白天行进的时候村民们不停的袭扰。晚上扎营后村民们依然不断的过来骚扰。
日复一日，乌骨人的内心都要崩溃了。他们从来就没有这样窝囊过。
三天后，疲惫不堪的乌骨人赫然发现在车队的前面出现了一个用几百辆木车搭成的车阵！
第五百四十四章 兵强马壮者为之六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汪藻很早就听见别人说乌骨士兵有多么厉害。可是汪藻听着神乎其神的描述总觉得这是以讹传讹。难道他们都是天兵天将不成？
大楚国军队再不堪一击以五敌一总可以吧？实在不行以十敌一总行了吧？
大楚国最不缺的就是人。最不值钱的就是百姓的命。就是用人堆也能把乌骨大军击退。
可是等到乌骨大军抵达京城外的时候汪藻震惊了。一个个厮杀如虎，攀城似猿，在大楚国军中左冲右突的乌骨士兵让所有的大楚国君臣都无比的震撼。
平时在京城较武场中军旗烈烈，军威振振的大楚国军队在乌骨大军面前简直是不堪一击。
这也是朝廷里主和派官员反击主战派官员的依据。根本就打不过乌骨人，不妥协不投降还能怎么办？
可是今天，骑在马上站在车阵后面的汪藻更觉得震撼。他心目中那只骁勇善战的乌骨士兵不见了。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只丢盔卸甲狼狈不堪的乌骨军队！
白天行军中不断的受到袭击。晚上扎营后不断的受到袭扰。连士兵带战马三四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这只乌骨军队就要被拖垮了。
看着被铁铳打得残破不堪的旗帜和在盔甲外面还要披着兽皮阻挡铅沙的乌骨士兵，廖超叹息一声说道：“看来咱们只能吃别人剩下来的了。”
车阵后面的几千流民军士兵和村民们也都既惋惜又跃跃欲试的神情。
车阵挡住了两三百丈宽的道路正面。这根本挡不住四五千乌骨骑兵。大不了他们可以绕过去。可是一千多辆牛车组成的车队想从道路上下来绕过去就比登天还难。
就在阿懒心里叫苦思索着应该怎样闯过眼前的车阵的时候，侧面有几百人村民呐喊着冲过来，在离乌骨车队几十丈的地方砰砰的放着铁铳。
又有四五个乌骨士兵由于防护不严密从战马上摔下来。几匹战马被铅沙打伤受惊狂奔脱离车队。
这些脱离队伍跑出来的乌骨骑兵很快就被侧面张网以待的村民们截杀。
整个过程非常顺利。看起来村民们在一路上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
阿懒牙都快咬碎了。派骑兵出去追击一点好处都捞不着，只能损失更多的人。
再说经过三四天的没日没夜的折腾，士兵和战马实在是太疲劳了，根本跑不动了。
最让阿懒恐惧和担心的是乌骨士兵已经失去了作战的信心和勇气。他们居然让眼前的一千多大楚国村民打怕了。
乌骨士兵们现在只想尽快脱离险境带着财物回到家乡。
看着一波又一波从侧面冲过来用铁铳打击乌骨人的村民，汪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不看装束，不听呐喊，他就以为现在被打击的是大楚国军队，而打击他们的是乌骨人。
大楚国百姓什么时候变得像今天这样悍勇？
阿懒眼前的车阵并不可怕。乌骨大军南下的时候遇到比车阵坚固一百倍的大楚国城池的时候不也是攻比克战比取吗？
阿懒决定集合两千骑兵冲锋打垮前面阻挡的敌人。
“杀出一条血路！冲过去就离燕山府不远了，一定会有援军接应我们。儿郎们跟我冲！”阿懒大喊一声带领两千乌骨骑兵向车阵冲去。
乌骨骑兵像困兽一样重新鼓起勇气狂抽战马向前冲去。
车阵后面七八百严阵以待的流民军士兵和盐民手里架在木车上的是七八百杆铁铳。
长寿带到大名府的铁铳和在大名府让工匠们打制的铁铳都在这里的。
在他们的后面是数千手持刀枪棍棒的流民军士兵和村民。
“不要慌！听我号令！”郑三坨喊道。
可是他的话都白喊了。紧张又心急的盐民和流民军士兵已经有人点燃了药捻。
第一声铁铳响就是号令一样，所有的人都手忙脚乱的点燃药捻。
七八百杆铁铳有先有后喷吐着铅沙和火焰。不用吩咐，每一个人放完后又急忙装填火药再举起来燃发。
车阵后面看似乱作一团。有人在点火，有人在装药。郑三坨喊破了喉咙想让大家动作整齐划一可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长寿在后面看见了这种场面也忍不住苦笑。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总有人在放铳，总是在乱换，乌骨骑兵根本攻不过来。”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萧明衍说道。
长寿却摇着脑袋说道：“咱们现在什么样的人都有了。要文的，有赵介康公弼和肖严这样曾经在两个朝廷里做过官的人。要武，江湖里的亡命之徒就更多了。可是就是缺少指挥若定的将才。”
他把手放在萧明衍的肩膀上说道：“要不你不要当乐云县令了，我把整个流民军都交给你。”
萧明衍本能的就想拒绝。
“虽然我们家是青白王朝的将门，可是我从小学的就是琴棋书画根本不知道怎么样带兵打仗。”萧明衍说道。
“起码你总听你爷爷和父亲说过吧？总见识过他们是怎么样做的吧？读过书就更好了，花花肠子比别人多嘛。”长寿答道。
“不是还有你们家的小蝶姑娘吗？还用得着我？”萧明衍没好气的说道。
这一次长寿把两只手都放在萧明衍的肩膀上说道：“如果你能给我生儿子传宗接代。那么这件事就不用你干了。”
萧明衍身上不由得一阵恶寒。
两千乌骨骑兵面对的是七八百杆铁铳的痛击。一匹又一匹的战马哀鸣着倒下了，一个又一个乌骨骑兵身上绽开了血花。
鲜血和哀嚎声还有遍地的尸体终于摧垮了乌骨士兵最后的意志。
一名乌骨骑兵掉转马头向侧面冲去然后一骑绝尘消失在荒野里。很明显他第一个当逃兵跑了。
其他还活着的乌骨骑兵醒悟过来纷纷步他的后尘也脱离队伍从侧面绕过车阵向北方狂奔。
大堤只要有一个小小的缺口等待它的只能是彻底的崩溃。
冲锋的两千乌骨骑兵除了死伤的转眼间已经逃的所剩无几了。后面看守车队的乌骨骑兵也纷纷逃跑。
阿懒用刀砍翻了两个逃跑的乌骨骑兵可还是无济于事。过去他在战场上只看见过青白王朝和大楚国军队的兵败如山倒，现在终于轮到乌骨人逃跑了。
“将军快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一个亲兵一边催促一边用手里的马鞭抽打着阿懒的战马。
阿懒不甘心的回头看了车队一眼只好和亲兵一起向西逃窜。
这些天一直尾随着乌骨人的村民们最先反应过来。他们从后面向乌骨士兵逃跑的方向紧追不舍。
“快一点追啊！乌骨骑兵的战马已经跑不动了！”小蝶骑马冲过来对车阵后面的流民军和盐民们喊道。
几千流民军士兵和盐民还有远道而来的村民们呐喊着像出闸的洪水一样向逃跑的乌骨骑兵追去。
第五百四十五章 兵强马壮者为之七
只有小蝶和她手下的五百骑兵骑马跑的快。数千名村民和流民军士兵完全靠两条腿追击乌骨人。
一开始的时候乌骨骑兵远远的把村民们甩在后面。可是慢慢的战马越来越跑不动了。
几天以来乌骨士兵没有好好休息，战马也没有得到休息。身穿成套盔甲的士兵本来就很重，再加上抢来的财物，战马更是不堪重负。
在村民的不停追击下，乌骨士兵连让战马吃口草喝口水歇一歇的功夫都没有。
慢慢的不断有战马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乌骨骑兵急忙吃力的脱掉全身的盔甲背上财物继续向北逃命。
由于速度快慢不同，乌骨士兵散布在通向燕山府的十几里长的道路上。
不断有乌骨士兵被村民追上，然后一群村民就蜂拥而上把掉队的乌骨士兵包围在人群中。
每到这个时候还在逃命的乌骨人总庆幸替自己延缓了大楚国人的追击。可是他们没有去想的是下一个被围攻的人很可能就是他了。
不断的斩获刺激着村民们没日没夜的追出去两天。三四百里的道路上躺着上千具被村民们斩杀的乌骨士兵尸体。
在离燕山府不到百里的地方，小蝶和廖超等人好不容易才把所有的村民挡住，阻止他们继续向北追击。
几千人背着财物牵着缴获的马匹兴高采烈的返回河间府。
长寿没有跟着追赶。他带着汪藻去看乌骨人留下来的一千多辆牛车。
长寿命人割断绳子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册书翻看。
大楚国文化昌盛。木版印出来的书装帧考究。
长寿看着字大如钱，墨黑如漆，纸白似玉的书页顿时就觉得爱不释手。
站在一旁的汪藻一下子就看出来了长寿手里拿着的书的出处。
“这些书应该都是原来皇宫里的书。长寿都总管手里的这本是几十年前司马老相公写的《通鉴》。这可是只有君王才能看的书啊。”汪藻说道。他的意思是长寿看这样的书是越轨的。
长寿无所谓的笑笑又把书放回箱子里。他命人把所有的箱子全部打开。
一千辆牛车有一半拉的都是图书。其他的是皇家祭祀用的礼器和法器还有拆散的大楚国观星台上面的浑天仪。
“这些礼器法器和浑天仪汪大人替我都送给建王。”长寿说道。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几百辆牛车上图书就都归他了。
虽然图书被长寿霸占了，不过汪藻心里还是一阵狂喜。
只有大楚国皇帝祭祀的时候才能使用的礼器和法器被建王拥有，那么将来建王登基就更顺理成章了。
与这些富有象征意义的东西比，图书反而不算什么了。
长寿命人把牛车全部赶回河间府。他在河间府等了四天，小蝶才带领着几千百姓赶回来。
汪藻在城墙垛口看着身背财物手拿兵器兴高采烈的百姓们禁不住皱起了眉。这个场面与他理想中的规规矩矩种地，老老实实的交税纳粮服劳役的百姓形象差距太大了。
说心里话，汪藻宁愿与青白王朝和乌骨人这样的蛮夷卑躬屈膝赔款求和也不愿意大楚国境内遍地都是这样的百姓。
这样的百姓悍勇好斗，稍不如意就拔刀相向。
如果都是这样的百姓，那么无论是皇上还是大臣，每天都要战战兢兢睡不着觉了。
如果是那样，当皇帝和做官还有什么意思？
汪藻决定私下里慢慢的把这个道理与长寿说明白。这对长寿也有好处。只有这样他这个都总管的位置才能坐的安稳，坐的舒服。
小蝶是这些人里面最高兴的一个。
虽然财物都分给了百姓，可是几百匹战马和将近一千套的盔甲可都是纳入了她的手里。
下一次再出战的时候，她就能带出来超过一千的骑兵了。
汪藻现在心里暗暗后怕。看今天的战果，如果大楚国的皇帝和太上皇在乌骨人的队伍里，这一只不是大楚国军队却胜似大楚国军队的队伍也一定能把他们截下来。
到那个时候长寿都总管一定会被加官进爵而他就要人头不保了。
汪藻打定主意回去要好好劝说建王要着意交好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在河间府休息一天然后就回大名府。各地赶来的百姓也都让他们回去吧。”长寿说道。
廖超和乐云县令魏三都找到长寿。
“这一次我带来的百姓都发现了铁铳的好处。乌骨人说不上什么时候还会卷土重来。各地的匪盗也很多。官府怎么管的过来？来去几十上百里，就是赶到了也来不及啊。”廖超苦着脸说道。
“现在不少百姓身上也有银子了。他们都想弄一只铁铳壮壮胆。”魏三接着说道。
汪藻听见两个人说的话，心顿时砰砰乱跳。火器的厉害他已经见识过了。难道这些百姓都想手握一杆？
长寿想都没有想的答道：“我带来的盐民手里有三四百杆铁铳。让他们把手里的铁铳和火药都给百姓们。不过一杆铁铳三十两银子一钱都不能少。不够的，等大名府的工匠打制出新的来我再派人给你们送过来。”
长寿又转头对曾纪厚说道：“你让盐民们把铁铳全部交上来。回到大名府后给他们换新的。”
曾纪厚点头出去了。廖超和魏三也急忙跟了出去。
看见屋子里只剩下他和长寿两个人，汪藻笑着对长寿说道：“以前朝廷任命你为河北道都总管的时候还是我来颁旨的。长寿都总管还记得吗？”
长寿微笑着点头。
“可惜啊，那一次我没有带官服和印信过来。这是朝廷的疏忽。这一次我离开大名府的时候，建王殿下已经命人制作印信和官服了。还有小蝶姑娘四品诰命夫人的凤冠霞帔！”汪藻大有深意的说道。
这句话里汪藻明明白白的告诉长寿朝廷是不重视你的。只有建王殿下才是真正看重你的人。
“是吗？这下子小蝶该高兴了。”长寿还是淡淡的答道。
“自古以来两国交兵宗庙里的礼器不是被敌国摧毁就是被带走。这可是亡国之兆啊！长寿都总管这一次夺回了乌骨人抢来的礼器功高日月！”汪藻加重语气说道。
第五百四十六章 兵强马壮者为之八
“从古至今立功太大没有办法赏就麻烦了。汪大人不要再这样说我了。除非你是想把我往火坑里推。”长寿摇头说道。
长寿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自古以来大臣功立的太大赏无可赏的时候皇帝只能用杀头来解决问题了。
汪藻怎么会听不懂长寿话里的意思。他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汪大人回去告诉建王，我不要升官，把那些书籍给我就行了。回到大名府我找工匠重新刻出木版把那些书多印出几套出来。”长寿说道。
虽然大楚国文化昌盛，但是真正能够买得起书的人还是极少数。
那些《通鉴》只有大楚国皇帝才有资格看。大楚国全天下的文人都没有读过。
长寿相信如果把这些书印出来，大名府里的那些士绅大户特别是从朝廷里退下来的官员都想收藏一套放在书房里挑灯夜读。
“那套《通鉴》是司马老相公专门写出来进献给皇上总结几千年朝代兴替的原因从中找出来治国理政的道理。这样的书只有皇帝陛下才能看，其他人是不能看的。”汪藻说道。
“看来太上皇和皇帝陛下看了那套书也没有什么用。否则大楚国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长寿毫不客气的说道。
汪藻又被噎住了。长寿说的的确是实情。可是作为一名臣子这样说大楚国的皇帝陛下就是犯上。
这是现在是主暗臣强。大楚国的皇帝和太上皇还有建王拿眼前的这个人根本没有办法。
汪藻眼看着谈不下去了也只能告辞退出去了。
今天晚上河间府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从乌骨士兵身上找到的财物分给了从各地赶来助阵的百姓和盐民。每一个人都笑逐颜开。
虽然没有酒可是肉却是现成的。七八百杆铁铳的轰击下几百匹乌骨战马倒了下来。
现在都成了大家的盘中餐。
长寿带着小蝶向流民军荒废的宫殿走去。离开河间府之前他和小蝶观赏一下流民军头领张万仙修建的皇宫。
“这么多房子就留给他一个人住？”小蝶看着宫墙内一座座高大巍峨的宫殿问道。
“怎么会就是他一个人？还有几百人女人也住在这里。本来还打算有太监的。可惜的是他们不会阉割，上百个孩子只活下来一个半斗。”长寿答道。
半斗是张万仙带领流民军攻打真定府的时候被长寿救下来的。现在半斗和二毛都留在盐山城里。
“作孽！应该让他们全部都下地狱！你将来会不会也是这样？”小蝶问道。
“太监的事不会，女人就不知道了。”长寿笑着答道。
“你敢！”小蝶怒道。
长寿拉着小蝶走到大火烧毁的主殿前面。整个大殿都烧塌了，只留下残垣断壁。
大殿旁边有一个很突兀的土堆。
“我听精猴说宋启明在酒宴上向杨衮说他和花夜叉两情相悦希望杨大头领成全。没想到杨衮早就埋伏了士兵最后把两个人都杀了。”长寿说道。
“这土堆里埋的就是他们两个人？”小蝶吃惊的问道。
她本能的觉得杨衮不应该干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杀完人就埋在自己宫殿的外面。
“杨衮命手下人把他们两个都烧成了灰，在宫殿的左右两侧各挖了一个坑把灰倒在里面又用铁水浇注让他们永世不能投胎转世。”长寿答道。
“现在怎么变成一个土堆了？”小蝶又问。
“是我让人把两块铸铁挖出来重新挖坑埋在一起的。”长寿答道。
“做的好！”小蝶赞道。
可是她又抬起手惊奇的指着土堆说道：“现在才是三月初的天气。怎么已经有蝴蝶了？”
长寿低头仔细看向土堆。
果然，在土堆上面趴伏着两只巴掌大的白色蝴蝶。蝴蝶的翅膀随着夜风着微微的颤动。
两只蝴蝶突然振翅飞了起来。它们绕着长寿和小蝶不停的盘旋飞舞。最后在两个人面前拍打两下翅膀就向茫茫夜空飞去。蝴蝶越飞越高终于不见了踪影。
长寿和小蝶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不动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直到蝴蝶飞走了，两个人才长长的喘了一口气。
“听说张万仙押到京城被处以极刑。杨衮是自己放火烧死的。我觉得还是太便宜他们了！”小蝶突然怒道。
“是啊，就是为了修建眼前的这一大片宫殿就不知道死了多少百姓。当初他们起事的时候都是口口声声说要替百姓均贫富过好日子的。其实他们追求的不过是自己的荣华富贵酒色财气而已。”长寿叹息着说道。
“我记得刚遇见你的时候，你说你的理想就是将来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种田放牛的。现在不会也变了吧？”小蝶问道。她的话语里带着揶揄。
“不会。就回我和师傅修炼的那座山上。”长寿答道。
“可惜啊，汪大人说等咱们回到大名府，建王就会送给你一套四品诰命夫人的凤冠霞帔。如果将来真的走了，那么好看的衣服你就没有机会穿了。”长寿接着说道。
“怎么没有机会穿？等乌骨的大队人马北上的时候我就穿着那套衣服带领着一千多骑兵和几万盐民和百姓把乌骨大军拦在这里！用一千杆铁铳，不对，两千杆铁铳和他们对话！”小蝶咬牙说道。
“父母的大仇我要报。还有，我爷爷和乌力合两个人的女儿和孙女加在一起有几十个。我要让她们都看见所有人里面我嫁的最好！”小蝶接着说道。
长寿禁不住握住了小蝶的手。这个刁蛮粗野的女孩子几乎是从他出山到现在一直都不离不弃的跟着他。
“看来咱们要快一点回大名府。否则两千杆铁铳无论如何都打制不出来。”长寿说道。
北地的汉民长期与游牧民族杂处也渐渐染上了胡风。不少吃饱喝足后的百姓围着火堆唱起了俚曲。还有人手舞足蹈着。
”明天他们也都应该回家了。不过等听到乌骨大军北上的时候，他们还会像这一次一样赶来的。”小蝶说道。
“应该会来的更多！”长寿说道。
第五百四十七章 永别龙庭一
三更时分曾纪厚还在纸上写着什么。他一边写着一边不住的摇头。
“怎么，让你管账你却算不明白了？”长寿走进来笑着问道。
“我越算越觉得亏空大的不得了。小蝶姑娘说缴获了七百多匹战马，要由此扩充七百多骑兵出来。可是养一个骑兵要比步卒大十倍！现在只看见往外出却看不见进。这以后可怎么得了？”曾纪厚叹气说道。
长寿知道这是曾纪厚在向自己表达不满。曾纪厚不赞成自己把缴获的所有财物都分给百姓。而且曾纪厚几次建议自己压低向盐民购买盐的价格从而多获一些收益。还有就是向自己掌握的几个州府种地的百姓收一定的租税。
可是这些建议都让长寿拒绝了。
长寿把斜也偷偷送给他的价值几十万两银子的财物交给曾纪厚掌管。可是到现在并没有多长时间，那些财物已经用去大半了。
“用不了多长时间乌骨大军就该北返了。到时候咱们再狠狠的捞一笔！”长寿说道。
长寿名义上是大楚国官员。他现在居然还惦记着乌骨人从大楚国京城里掠夺的财物。
“你不还要打量打制铁铳吗？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就怕咱们挺不到乌骨大军北上的那一天。”曾纪厚苦笑着说道。
“你老爹当过二十多年的三司使主管大楚国的财政。你就不能学学他搞一点银子出来吗？”长寿假意不满的说道。
“人们总说我父亲做了大楚国二十多年的三司使主掌天下财权。这都是不了解实际情况的人才这样说道。从大楚国立国到现在早就不是这样了。”曾纪厚摇头说道。
“大楚国从立国到现在几次改革都是为了扩大朝廷的财权。这件事一直做到蔡太师把盐茶的税利完全收归朝廷为止。由此让朝廷的收入大增，这也是太上皇喜欢和信任蔡太师的原因之一。”曾纪厚接着解释道。
“既然朝廷有钱了，为什么发生灾荒的时候朝廷却拿不出钱来？”长寿不解的问道。
“问的好！”曾纪厚说道。
“大楚国朝廷的税赋各种名目里面有的收的多，有的收的少。有的好收，有的不好收。这些税赋分成三部分。收的多的，容易收的税赋掌握在皇帝陛下的宫库里。收的少和不容易收的税赋掌握在三司。这就是朝廷没有钱赈灾却有大笔的银子修建皇帝陛下的天苑的原因。”曾纪厚解释道。
“这也是大楚国达官显贵生活奢华百姓却穷苦潦倒的原因之一。可是他们就没有想过百姓是大楚国的根基。如果有一天根基彻底毁了，再富丽堂皇的房子也是要倒的吗？”长寿接口说道。
“大楚国朝廷的根基是士绅大户，不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百姓。”曾纪厚说道。
“就因为大楚国的皇帝这样想才会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不知道有多少大楚国的百姓在笑看他们的狼狈下场。”长寿冷冷的说道。
皇帝张行已经在乌骨人的大营里待了将近一个月了。留在京城里的大臣们并没有筹集到多少金银财宝把他赎回去。
张行心里不断的咒骂大臣们的不忠，也不断的咒骂一根筋的乌骨人。
乌骨人一张嘴就是几千万两的金银。问题是大楚国根本不可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的金银出来。
乌骨人也不想一想，如果真的能拿出来那么多，金银还会值钱了吗？
张行磨破嘴皮子跟斜也和粘莫胡讲把赔款分成几年或者是几十年来交。大不了在大楚国境内增加税赋嘛。如果乌骨人能宽限几年，再增加一些赔款也没有关系。
这样，乌骨人每一年都能收到大楚国送来的大笔金银丝绸瓷器等所有乌骨贵族们喜欢的东西。张行也能安安稳稳的做大楚国皇帝。两相成全何乐而不为？
可是一根筋的乌骨人说什么都不肯答应。他们像蝗虫一样几乎搬空了京城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实在搜刮不到了就命令京城里的大臣用女人抵债。
这段时间有几千名妇女被京城里的大臣们送到乌骨大营。连张行都惊诧于他手下这些大臣们的办事效率。原来他在京城的时候，这些大臣做事推三阻四拖拖拉拉。真没有想到他们原来也可以雷厉风行的做事！
大楚国的皇后嫔妃公主被一网打尽全都送到了乌骨大营。
有身份有地位的女人抓完了，大臣们就把京城里的普通女人也抓来送给乌骨人。
张行望着大帐外面扔在草地上的几百根象牙摇头叹息。这些象牙是南方属国朝贡送来的珍贵礼物。这是京城里的大臣送到乌骨人这里抵账的。还是不识货的乌骨人就像扔废物一样扔在草地上。
张行心里有说不出的憋屈。他现在不由得怀念起已经灭国的青白王朝来。
现在看起来，那个每年向大楚国索要几十万两银子和绢帛的青白王朝简直有着菩萨一样的心肠。
每天都有女人不堪乌骨人的凌辱死去。可是张行并不关心这些，他只关心什么时候能够回到京城重新坐到那把椅子上。
张行望眼欲穿的勤王军队迟迟没有到来。他最后等来的却是乌骨大军要拔营北返的消息。
乌骨人要带着大楚国皇帝太上皇以下包括张氏皇族的所有亲王郡王和几千名宫女和工匠一共几万人一起北返。
京城里的几十个朝廷大臣由于这段时间以来与乌骨人的密切配合，他们还有他们的全家老小逃过了这一劫。
听到这个消息，太上皇张勾和皇帝张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没有听说过这世上哪一个国家的京城像大楚国京城这样繁华。也没有听说过哪一个国家的皇宫像大楚国皇宫一样富丽堂皇。
离开这里就等于永远与位尊九重锦衣玉食的生活告别了。那些跟着他们一起北去的女人们从此也不再属于他们。
等待他们的是无穷无尽的屈辱和极远北方的彻骨寒风。
张勾和张行不约而同的伏地大哭。
第五百四十八章 永别龙庭二
乌骨人打算要北返了。可是这件事对斜也和粘莫胡来说也是一件非常头疼的事情。
一万五千名准备带回北方的大楚国人。其中有超过一万人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即使是男人也有相当一部分是从小到大过着养尊处优生活的贵族老爷。
带着这样的一万多人上路要多麻烦就有多麻烦。
更何况还有成箱的金银财宝，堆积如山的丝绸瓷器和其他价值不菲的财物。
更要命的是现在所有乌骨士兵的心态都变了。他们的心思根本不在打仗上面。
很多乌骨将领已经事先从这上万名女人里面挑出一些收进自己的营帐。就是斜也和粘莫胡也不能例外。
大楚国的公主被斜也粘莫胡和其他几个乌骨将军瓜分。按理说现在他们看见大楚国的太上皇张行应该先施礼叫一声老丈人才对。
斜也和粘莫胡两个人商议几天才最后决定把整个队伍分成七批分别出发。
三天以后第一批人包括两千两百多人的大楚国张氏皇族宗室男人和三千四百名女人将在乌骨士兵的押送下向北进发。
整个乌骨大军现在都在打点行装准备回家。这一切都看在被京城里的大臣派出来给乌骨人送财物和粮食的大楚国百姓的眼睛里。
乌骨人要带着大楚国皇帝和太上皇即将北返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
吴革一脸阴沉的走在京城里的街道上。他从小就混入行伍二十多年后也只不过是一个从八品的秉义郎。
官职虽然小，可是吴革却是一身的热血！
自从乌骨人围城以来，无论是出城应战还是冒着箭雨守城吴革都是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
京城被乌骨大军攻破后，乌骨人也只是在城墙上防守死死的把京城围住却不敢贸然进京城就是因为有大批像吴革这样的人在城内。
成百上千像吴革这样的人如果带领京城里几万甚至是几十万有热血的百姓对敢于进城的乌骨人动手，乌骨人将死无葬身之地。
对人口有上百万的大楚国京城乌骨人也很头疼。他们只能选择依靠大楚国朝廷里的官员治理。
为了自己和一家老小的性命和财产，大楚国的这些官员对斜也和粘莫胡的命令不折不扣的执行。
他们派出军队和衙役在京城里进行大搜捕，把张氏皇族从七八十岁的老人到嗷嗷待哺的孩子统统抓住送到乌骨大营。
乌骨人要女人。他们就把从皇后贵妃公主到贫民女子一万多人编好名册送给乌骨人。
这一切看在京城里的百姓和像吴革这样有血性的人的眼睛里自然是气愤填膺。
吴革拐了几个弯走进圣僧院。两个月以来吴革以在圣僧院里救济灾民的名义已经联络了上万人。他们就等着找准时机一举冲出城去杀乌骨人一个措手不及截回皇上和太上皇。
可是现在乌骨人马上就要走了。这个变化打乱了吴革他们原来的部署。
吴革走进圣僧院就低声对围过来的众人说道：“情况有变，我们要提前举事把皇上和太上皇救出来！”
一万多誓死效忠大楚国的义士趁乌骨人不备偷袭乌骨大营。以乌骨人现在整天醉生梦死贪图享乐的状态，吴革真的有可能打败乌骨人把皇帝救出来。
徐秉哲火急火燎的来找范琼。
作为京城的府尹，徐秉哲和作为京城四壁都巡检使的范琼一文一武是在京城里具体为乌骨人做事的人。
一万多人都是经过他们的手被送到乌骨人那里。
京城里职位比他们高的大臣们都躲在后面暗中指挥着他们而不会站在前台。
所以徐秉哲和范琼是最被送出京城的一万多人和京城百姓记恨的人。
徐秉哲一看见范琼就着急的说道：“有人向我密报，秉义郎吴革等人贼心不死想要聚众偷袭乌骨人的大营救出皇帝陛下。范将军要快一点想办法平灭这群乱党！”
“几万大楚国军队都被乌骨人打得落花流水，一群草民又能翻起多大的浪来？”范琼满不在乎的答道。
“范将军这就想错了！”徐秉哲急忙说道。
“几万大楚国士兵里面有多少人愿意为了大楚国送死的？可是这些草民就不同了。他们都是自愿自发聚集在一起的，都是一群亡命之徒！即使乌骨人能够打败他们，可是乌骨人能没有损失吗？如果斜也大王和粘莫胡大王动怒了，我们两个是首当其冲的！”徐秉哲接着说道。
想到一大群亡命之徒冲进乌骨大营造成的严重后果，范琼也担心了起来。
想到乌骨人把自己押到寒冷的北方放羊牧马。自己的妻子女儿分配给乌骨士兵做奴隶。范琼禁不住浑身发抖。
“他们的据点就是圣僧院。现在有上千人聚集在那里。如果不快一点镇压，聚集的人会越来越多！”徐秉哲催促道。
范琼却摇头苦笑道：“我手里的这些士兵让他们抓人还可以。如果让他们去跟上千的亡命之徒去拼命是绝对不行的。”
徐秉哲眼珠转了转阴冷的说道：“对付这些头脑发热一根筋的草民还不容易吗？只要耍一点小手段就行了。”
一个时辰后，换上平民衣服的范琼和他手下的几个亲信赶着一辆牛车向圣僧院方向而去。
牛车上装着几袋子粮食和两只杀完的羊。
这些东西在平时根本算不上什么。可是在被乌骨大军包围了三个月的京城价比黄金。
现在京城里很多大臣家里都没有粮食了。曾经返回冠绝天下的大楚国京城现在已经变成了饿殍遍野的人间地狱。
几个人来到圣僧院的大门处。看着紧闭的大门，范琼指使手下叫门。
听见拍门声，大门只打开了一条缝。一双狐疑的眼睛看着门外的几个人。
“吴革吴兄在这里吗？你就说范琼来探望他。”范琼故意压低声音说道。
听见外面的人是范琼，里面的人吓了一跳。现在范琼的名字在京城里能够让小儿止啼。
听到禀报说范琼已经到了门口。吴革马上让圣僧院里的众人拿起兵器做好准备。而他来到门口看看究竟。
看到吴革出现在门口，范琼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着说道：“吴兄，范某人来看望你来了！”
第五百四十九章 永别龙庭三
吴革与范琼年纪相仿。论对大楚国的忠诚，吴革远远的超过范琼。
为了把大楚国的皇帝解救出来，吴革毫不吝惜自己的性命。
而范琼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却冷酷无情的把太上皇张行和京城里数千张氏皇族都抓起来送给乌骨人。
但是忠诚是根本不值钱的。在大楚国官场里如何能够讨得皇上欢心，然后与大臣们搞好关系结党营私更重要。
这就是吴革只是一个从八品的小官，而范琼却是朝廷重臣的原因。
吴革走到圣僧院大门口看见门外站着的范琼。现在范琼在京城里的名声扫地，他不得不提防。
“吴兄，今天我只带了两个属下来拜访。能不能让我们进去说话？”范琼笑着问道。他笑得一脸苦涩。
吴革从大门处又向远处看看，的确再没有其他人。他点头命令身边的人打开大门让范琼等人进来。
牛车被赶进圣僧院。范琼的两个属下从车上把粮食和羊从车上搬下来。
看见范琼居然是带着食物上门，吴革无比的诧异。
“这段时间京城里的百姓都在骂我，吴兄也没少骂我吧？我也是迫不得已没有办法啊。”范琼说道。
论上战场杀敌范琼不如吴革。可是论耍阴谋诡计吴革就远远不是范琼的对手。
“大楚国军队不堪一击，为了京城里的上百万百姓你让我怎么办？”范琼说到这里泫然欲泣。
“再说，我做的这些事情也都是朝廷里的那些主事的大臣们指派的。难道罪过都推到我一个人头上吗？”范琼哽咽着说道。他的眼泪真的流了出来。
范琼说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朝廷里的大部分大臣现在不都是唯乌骨人之命是从吗？
吴革真的被范琼打动了。
“范巡检使今天到我这里来有何贵干？”吴革问道。
“我范琼吃大楚国俸禄这么多年，也曾经为国征战出生入死。我也是热血男儿啊！”范琼激动的说道。
“你们要做的事情参与的人至少有数千人。怎么能保守住秘密？我早就接到下面人的禀报，只是我一直压着不报而已！现在京城里缺少粮食，我想了很多办法终于弄到这些东西。这也算是我为你们要干的大事尽一份心力吧。”范琼感叹的说道。
从古到今的历史中演技最好的人从来都是那些政治人物。范琼能够步步高升就与他有高超的演技有很大关系。
站在吴革面前的范琼完全是一副为国家为百姓忍辱负重的形象。吴革被范琼彻底打动了。
“多谢范巡检使鼎力相助！”吴革抱拳真诚的说道。
范琼无奈的摆摆手：“微薄之力何足挂齿？我实在是愧不敢当！跟你们这些义士相比我范琼真是惭愧啊！如果吴兄还有什么需要范某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说完这句话，范琼就向吴革抱拳告辞。他走到大门口突然想起来什么突然转身说道：“吴兄知道铁铳吗？听说在河北的长寿都总管就是靠着这个东西屡次打败乌骨人。可是朝廷里的那些老朽对铁铳却不屑一顾。军器监里现在还有几十只闲置，吴革想不想看一看？”
吴革听见范琼的话怦然心动。他们现在不缺人手，最缺的就是兵器。
大楚国闻名遐迩的神臂弓和床子弩十分笨重根本不适合携带出城偷袭乌骨大营。如果能够弄到铁铳这种传说中的利器自然是好了。
“如何能弄到铁铳？”吴革急切的问道。
“现在京城里一片混乱。这些东西平时搞不到，现在还搞不到吗？”范琼自信的答道。
“这东西是朝廷当初偷偷从河北那里搞到图样然后由军器监里的能工巧匠加以改进的。威力应该更胜河北长寿都总管那里的铁铳一筹！可惜啊，现在那些能工巧匠都被送出京城马上就要被乌骨人带回北方了。”范琼接着说道。
“范大人不要泄气。现在鹿死谁手还未可知！等我带领一万多召集来的勇士悄悄出城与乌骨人决一死战！”吴革慷慨激昂的说道。
“吴兄真是壮士！我范琼自愧不如啊。”范琼拍着吴革的肩膀激动的说道。
“虽然这样，我范琼也绝不甘人后！为了救出皇帝陛下，为了打败乌骨人，我范琼的身家性命又算的了什么？朝廷里的那些奸臣就是把我千刀万剐又能怎么样？今天晚上我亲自把铁铳给你们送来。”范琼一脸决然的说道。
吴革和周围的所有人都被范琼的大义凛然感动了。
“不用范大人亲自冒险。范大人把那些铁铳事先放在一个地方，我带人去取就是了。”吴革善解人意的说道。
范琼今天第二次流下了眼泪。
“多谢吴兄知道我范琼的苦衷。今天晚上我就派人来告知你铁铳放置的地点。”范琼说道。
范琼一回到自己的驻地就立即调集自己统帅人马里的精兵强将。他要布置的万无一失把晚上到来的吴革等人一网打尽！
“吴革搜罗来的那些人都是市井里的亡命之徒，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实在不行就把那几十杆铁铳用上。没有经验就让下面的兄弟们事先操练一下。”范琼命令道。
铁铳打制出来后，两代皇帝张勾和张行实际上对此都不太热心。
江山永固在德而不在器。这就是朝廷里大臣们的意见。特别是那些武将对铁铳更是不屑一顾。说得出口的原因是大楚国在军器上已经是冠绝天下了还有铁铳干什么？
说不出口的原因是有新物就要换新人。他们这些老家伙怎么可能学得了新事物？
无论是张勾还是张勾听说每打制一杆铁铳需要七八十两银子的时候更对这种东西失去了兴趣。
大楚国的军器监打制一杆铁铳的价钱是长寿打制铁铳的三四倍价钱，这是大楚国一层一层扒皮贪污受贿和效率低下不能根治的顽疾。
夜深人静的时候，吴革带着一百多人向范琼派来的人告知放置铁铳的地点出发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一张大网已经张开了。就等着他们钻进去后把他们一网打尽。
第五百五十章 永别龙庭四
士农工商。自古以来工匠的地位就很低。可是对于愚昧落后的游牧民族来说他们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大楚国的军器监中的工匠就在乌骨人强烈要求下被京城里的衙役押送出京城。
大楚国京城是各种工匠荟萃之地。包括军器监的工匠在内有三千多大楚国工匠被送到乌骨大营。
现在的军器监一片残破不堪。范琼派人告诉吴革，他就在这里把军器监以前打制的几十把铁铳交给吴革。还有弓弩盔甲等物也任他们拿取。
吴革带着一百多人在军器监的大门口处看见了范琼派来传话的人。
“各位义士现在就进去吧。范大人就在里面等着。我在前面带路。”那个人笑着说道。
吴革等人在引领下跨进大门七拐八拐向军器监的面积巨大的工棚走去。
一百多人冒冒失失的走进工棚，吴革却发现原来一直在前面引路的人消失不见了。
吴革就是再鲁莽现在也知道很可能是大事不妙了。
“操家伙！”吴革喊道。
就在这时，工棚四周的窗户纷纷被打开了。一只只火把照得工棚里面秋毫必现。
上千人的大楚国禁军精锐把整个工棚围得密不透风。
“不要放跑了造反的贼人，动手！”范琼在禁军士兵身后喊道。
范琼的话音刚落，一只只弩箭就从个个窗口向吴革和其他一百多人射来。
仓促之间众人纷纷中箭倒地。
“范琼！你这个无耻的小人！大楚国就亡在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手里！”吴革一边拨打着箭雨一边高声喊道。他的眼睛都要瞪出血来。
善良正直的人总以自己的内心去揣测小人的内心所以总死在小人的手里。
吴革的失误不仅让自己走上了绝路还搭上了一百多个热血百姓的性命。
两盏茶的功夫，工棚里大部分的人都倒在血泊中。还剩下二三十个人躲在工棚里各种器具匠作台的空隙中负隅顽抗。
“冲进去，一个都不能放过！”范琼在外面喊道。
“范大人，里面的人一个个都是亡命之徒。让兄弟们冲进去与他们厮杀，兄弟们实在是胆怯啊。”一个校尉为难的说道。
听见这句话范琼差一点把鼻子气歪了。一千多的大楚国禁军精锐居然不敢与二三十个草民厮杀！
大楚国一百多年来堆成山的白花花的银子到最后养出一群猪来！
可是现在这个时候范琼并不敢对手下的士兵们发火。如果激起兵变，他的小命就不保了。
现在大楚国皇帝都没有了，谁还会把他们这些官员当成一回事？
范琼沉思片刻恶狠狠的说道：“点火！把整个工棚都点着，烧死里面的那些人！”
无数京城百姓在夜里爬起来走出门外看着远处的冲天大火。能够容纳上千工匠打造兵器的工棚在成千上万人的目光中熊熊燃烧直至最后彻底的烧塌了。
京城百姓不知道的是一把大火烧掉了大楚国最后的翻身希望。
第一批押送俘虏的队伍终于出发了。这只队伍由粘莫胡的儿子设也马负责押送。
两千二百多皇室男人徒步向北进发。三千多皇室家里的女人被乌骨人安置在战马上跟随部队出发。
这些平时养尊处优的女人根本不会骑马。很多人都是由乌骨骑兵在后面抱着骑在马上。
整个队伍在女人时不时的尖叫和乌骨士兵的大笑声中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告诉京城里面的那些大臣们，继续催要金银和女人！”粘莫胡看着远去的队伍冷冷的说道。
在向大名府去的官道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佝偻着腰步履蹒跚的走着。遇到同样是去北方逃难的人时，一个老人总是伸出手哀求着希望得到一点吃的。
这样衣衫褴褛垂死挣扎的逃难老人随处可见，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人们好奇的是这个老人少见的公鸭嗓和下巴上居然看不见一根胡子。
李狗儿摇摇晃晃的走着。看样子他随时都可能倒下再也爬不起来了。
支撑李狗儿走到现在的就是他心里的一个执念。到大名府向建王张勾求援把他的主子——太上皇张卯救出来！
李狗儿是半个月前从乌骨大营里逃出来的。对于他这么大年纪的一个老太监，乌骨人根本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李狗儿本来可能逃回京城，可是为了把主子救出来他舍弃了回到京城活命的念头。
当他远远的看见大名府城墙的时候，李狗儿终于支持不住倒在地上。
李狗儿是被几个路过的百姓抬进大名府的。听到李狗儿迷迷糊糊喃喃的说着建王几个字，他又被建王现在下榻的地方——曾老太公府上。
建王和汪藻耿南仲闻讯赶来。汪藻和耿南仲两个人看了半天都没有认出来眼前躺在地上的要饭花子是谁。
建王张勾看着瘦成一把骨头破衣烂衫赤着双脚的李狗儿也没有认出来他。
可是当张勾把眼睛盯在李狗儿脏兮兮光溜溜的下巴上时心里不由得一动。
他盯着两腮深陷的李狗儿看了一会不由得身子向后退了一步。
眼前这个像死狗一样的人居然就是过去在皇宫里高高在上，连他这个亲王看见了也要笑脸相迎的父皇身边最宠信的太监李狗儿！
“快去拿水来！”张勾喊道。
被灌了几口水缓缓的睁开眼睛的李狗儿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他面前的张勾。
披头散发的李狗儿像厉鬼一样伸向鸡爪子一样的两只手抓住张勾的一条腿喊道：“建王殿下快派援兵，皇帝陛下被乌骨人抓起来了！”
李狗儿的公鸭嗓既苍老又尖利，张勾和汪藻耿南仲忍不住浑身直打哆嗦。
张勾下令把李狗儿抬进自己的书房。在随后的两个时辰里李狗儿向张勾哭诉乌骨人攻破京城扣押太上皇和皇上并且索要金银财宝和女人的过程。
最后张勾命人把李狗儿安置到别的地方将养。书房里剩下的三个人都沉默无言。
李狗儿已经把消息传到这里了。如果张勾不去救自己的父亲就是不孝。如果被扣上这顶大帽子他就失去了登基做皇帝的资格。
可是如果去，面对十几万凶悍的乌骨人自然是凶多吉少。
而且不能说出口的事实是即使把太上皇和皇帝救出来对他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他依然没有做皇帝的资格。
汪藻和耿南仲心情复杂的走出张勾的书房。
耿南仲小声说道：“李狗儿这条老阉狗看样子病的不轻。应该挺不过今天晚上了。”
汪藻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听耿南仲话里的意思，为了阻止建王张勾去解救太上皇和皇帝，耿南仲要杀人灭口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 永别龙庭五
夜半时分，曾纪纲来到书房见他的父亲曾老太公。
这段时间曾老太公都睡的很晚。都是长寿从乌骨人夺回来的那一大批书闹的。
不仅是曾老太公，大名府里很多的士绅大夫现在都因为这些书挑灯夜读。
人老到曾老太公这种程度，女人就不用去想了。感官退化吃东西也没有味道。这批从皇宫里被乌骨人抢来的书能让他们三个月不知道肉味。
曾纪纲站在父亲身边欲言又止。他选择了投靠建王张勾。他的兄弟曾纪厚投靠了长寿。
作为家里的长子，已经历练了多年。如果不是有实在解不开的麻烦他是不会来找曾老太公的。
“有什么事吗？”曾老太公抬起花白的脑袋问道。
曾纪厚哆嗦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太上皇身边的太监李狗儿来了。”
曾经在朝廷里当过官的人没有不知道李狗儿的。在张卯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李狗儿就陪在张卯的身边，是张卯最亲最信的人。
这样的人朝廷里的每一个大臣看见他也是要以礼相待的。
曾老太公曾经做了二十多年的三司使，他对李狗儿自然熟悉的很。
“他是到大名府求救兵的？他现在哪里？”曾老太公急切的问道。
“李狗儿年纪大了，一路吃苦受累，到这里已经挺不住了。就在刚才他已经死了。”曾纪纲声音颤抖的答道。
曾老太公本来浑浊的眼睛立刻变得目光如电：“你跟我说实话，李狗儿到底是怎么死的？”曾老太公厉声问道。
“就，就在刚才，耿南仲派人进入到李狗儿安歇的房间。然后就传出了李狗儿的死讯。”曾纪纲答道。
曾老太公先是一愣然后立刻露出会心的微笑：“我懂了。干的好！”
然后曾老太公抬头看着惊容未消的儿子说道：“你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这件事怎么还看不开？看见李狗儿为了太上皇千里奔波却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你于心不忍吗？”
曾纪纲答道：“李狗儿这么大年纪为了救皇帝和太上皇舍生忘死可谓是忠臣！我大楚以孝治天下，可是未来的皇上和大臣怎么能做这种事？”
曾老太公听见曾纪纲这么回答既感到欣慰又有些失望。
“你这样想说明你本性善良纯正。可是也说明你实在不适合在官场里混啊。”曾老太公感慨的说道。
“大楚提倡孝道是为了百姓对大楚国的忠！古往今来为了争权夺利没有谁会手软的。大楚国的太祖皇帝篡位，他忠吗？太祖皇帝最后死的不明不白的，他的兄弟太宗皇帝对兄长有爱吗？”曾老太公低沉的声音在书房里和曾纪纲心里回荡着。
“为自己着想，建王是不应该去勤王的。建王这样做恰恰说明他当皇帝会很合格。当皇帝不心狠手辣怎么行？”曾老太公接着说道。
“可是看见他们这样做我心里实在是过不去这个坎。”曾纪纲难过的说道。
“既然你不适合混官场就回来守家业吧。想到建王身边的人多的很！”曾老太公点头说道。
曾纪纲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说道：“我们曾家几代在朝廷里为官。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乌骨人把两代皇帝裹挟到北方。我现在偷偷的去见长寿都总管，请他再一次出兵把两位皇帝截下来怎么样？”
曾老太公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看来你从小看忠孝礼智信的书看傻了！”
“这么说父亲不同意我去见长寿都总管？”曾纪纲不甘心的问道。
曾老太公缓缓的摇头说道：“你去吧。我也想看看长寿都总管愿不愿意面对十几万的乌骨大军。”
第二天早上太监李狗儿的死讯就在大名府里传开了。
由于一路上的劳累和缺衣少食，年过六十的太监李狗儿在抵达大名府的当天晚上就死了。
不过李狗儿还是带来了太上皇张卯和皇上张行的口谕：大楚国不可一日无主。建王张勾要立即承继大统！
这个消息当然也传到了长寿和肖严的耳朵里。
“真是一条好狗。可惜啊，死的太不值了。”肖严叹息着说道。
“看起来建王登基应该就在这几天了。”长寿说道。
的确，建王张勾和汪藻耿南仲正在商谈登基的事情。一旦建王张勾坐上皇位，大楚国各地观望游疑的地方官们立刻就会站到张勾的身边。
“用从乌骨人手里得到的礼器和法器祭告天地和祖先。把大名府里所有退下来的大臣都召集到一起，越隆重越好。还有附近密州，青州，兖州等地的官员也招过来。”汪藻说道。
“立新君就要有年号。大楚国现在最紧要的就是中兴！年号为炎兴怎么样？”耿南仲说道。
没想到对于耿南仲冥思苦想出来的新年号汪藻立刻摇头表示反对。
“当年蜀汉的刘禅最后一个年号就是炎兴。可是几个月之后蜀汉就灭国了。这个年号大大的不吉利。”汪藻答道。
耿南仲不由得老脸一红。汪藻说出的理由他根本反驳不了。这显得在学问上他不如汪藻。
“南阳关路安抚使黄潜善来信建议我们去那里。大名府毕竟离乌骨大军的必由之路太近了。”建王张勾说道。
汪藻和耿南仲几乎是同时都表示赞同。大名府离乌骨人还是太近很不安全。说不出口的理由是，将来太上皇和皇上被乌骨人押着从身边过去，如果不去救也太说不过去。还不如现在就躲的远远的好。
曾纪纲偷偷的来见长寿。他把李狗儿进到曾府后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如果长寿都总管那个把太上皇和皇帝陛下救下来那么你就是大楚国开国以来的第一功臣！就是不能列土封疆，封王也是必然的！”曾纪纲说道。
“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人被乌骨人掠走。出兵是必然的。不过乌骨大军有十万多人，我也只能尽力而为，能救出来多少是多少了。”长寿答道。
“只要事先打探好消息，出其不意只把皇上和太上皇救出来就行！这样就省力的多。只要把他们两位救出来，都总管就是大楚国的功臣了。”曾纪纲说道。
长寿却摇头答道：“在我眼里，太上皇跟农家老翁没有什么区别。我出兵自然是尽可能的多救人出来。至于救的是谁我并不关心。”
曾纪纲呆呆的看着长寿，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心里想的是什么。
第五百五十二章 永别龙庭六
大名府里有两拨人都准备离开大名府了。
建王张勾准备带领众人向东南方向迁移大元帅府避开北上的乌骨大军。
长寿则准备带领全城所有的流民军和五千盐民去拦截乌骨大军。
全城的士绅大户心里都能猜到建王这一次南下基本上就离皇位不远了，所有慷慨解囊的人比比皆是。不少子弟也纷纷投到建王帐前打算为将来谋一个一官半职。
可是动静更大的是长寿。他在原来的天雄军校军场集合所有的流民军和盐民整装待发。连他带到大名府的几十家盐商带领属下都到了。
以前几次长寿带领流民军与乌骨人作战从来没有做过动员。可是这一次不同，这是要主动出击与十几万乌骨大军作战，他觉得有些话要说在前面。
“乌骨大军两次南下，所到之处杀死的百姓数以十万百万计。没有死的也是流离失所四处逃难。现在他们在攻破京城三个月后又要回来了。”长寿说道。
“听说这一次他们光是裹挟的人口就有一万多人。里面的女人就超过一万！金银财宝更是不计其数。这些女人到了乌骨以后就是乌骨人的玩物，一定会受尽屈辱。那些堆积如山的钱财都是大楚国百姓的血汗更不能让乌骨人带走！”长寿提高声音说道。
两千多流民军和五千盐民都在下面静静的听着。
“我听说燕山府周围百姓的土地已经被乌骨人强占了。一些百姓被乌骨人押往北方放牧变成了奴隶。另外一些留在当地给乌骨人作苦力。如果让乌骨大军顺利的回去，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又会回来，这里也变成乌骨人的天下了。这里有人愿意给乌骨人做奴隶吗？”长寿大声问道。
“不愿意！我宁愿跟乌骨人拼了！”郑三坨在下面第一个喊道。
郑三坨第一个打破沉默。流民军和盐民们的声音顿时响成一片。
“跟乌骨人拼了！”
“贪生怕死的是那些官军，我们不怕乌骨人！”
“谁说不怕？好几次了，我们就怕乌骨人逃了的太快追不上！”
校军场里一片叫喊声。声音里有愤怒也有雀跃。
这一次去应战乌骨人既有利又有义。还带着为大楚国雪耻的目的。
看着大家的情绪都被点燃了，长寿最后说道：“愿意去的就听从号令明天早上一起出发。不愿意去的，就留在大名府。我绝不强迫。现在大家就回去整理行装吧。”
校军场里几千人的叫喊声震动了整个大名府。很快全城的百姓都知道长寿都总管要带领几千人明天南下去应战乌骨大军。
那些士绅大户消息更灵通。他们饱读诗书想到的也更多。
乌骨人这一次几乎是把张氏皇族一网打尽，几千人统统带往北方。皇后嫔妃公主和亲王郡王的女人和女儿从此以后都会变成乌骨人的女人。
翻遍史书这几乎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为了功名，读书人从小读的就是忠君爱国的书。可是现在事到临头了大名府里的所有士绅大族都在冷眼旁观。
他们冷眼旁观也是有理由的。建王张勾是太上皇的儿子，皇帝陛下的兄弟。可是他到了大名府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尽心竭力的组织人马去京城救援。其他人谁还会主动站出来？
不过现在长寿都总管却再一次的要带领一群草民出发了。所有冷眼旁观的人都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俗话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这句话还是有一点道理的。
长寿明天要带兵出发的消息也惊动了张勾。他急忙派汪藻和耿南仲来见长寿。
长寿听说两个人前来拜访直接避而不见。他们来的目的用屁股想都能想明白。无非是劝阻他不要去与乌骨人作战。如果把太上皇和皇上两个人救回来，那时候建王就难堪了。
长寿根本不会去想把张卯和张行父子两个人救下来后会发生什么情况。那不是该他管的事情。既然是这样，他就不想再跟两个人啰嗦。
读书人满肚子都是道理。嘴是圆的，舌头是转的，怎么说都有道理。
他不想把时间花在于两个伪君子的争辩上。
汪藻和耿南仲看见长寿避而不见只好去见肖严。
汪藻先让属下把长寿的印信和小蝶四品诰命夫人的凤冠霞帔放在桌子上。
“长寿都总管要带兵去与乌骨人交战为什么不禀报建王殿下？”耿南仲没好气的问道。
“听说乌骨人这一次是押着几千张氏皇族北上。这里面更有太上皇和皇上。长寿都总管去营救建王会不答应吗？”肖严反唇相讥的问道。
肖严的这句话让耿南仲和汪藻都张口结舌。两个人心里更多的是羞愧。
“长寿都总管说了，这一次乌骨大军有十几万人，他只能尽力而为，能救多少就救多少。虽千万人独往矣！”肖严冷笑着说。他这么说更像是在嘲讽面前两位大楚国的朝廷大员。
汪藻和耿南仲两个人里汪藻更正直一些。他沉吟一会说道：“乌骨大军第一次南下的时候太上皇就下过罪己诏，然后把皇位传给了当今皇上。可是皇帝陛下依然没有力挽狂澜以至于大楚国丧权辱国，百姓生灵涂炭！现在大楚国难道不应该重新找一位明君吗？”
汪藻已经是敞开心胸而不是像以前那样遮遮掩掩了。
“是啊，只有建王做皇帝才能让大楚国中兴有望！”耿南仲接着说道。
“太上皇一共有十几个女儿。她们都是建王殿下的姐妹。建王殿下的亲生母亲和妻妾应该也在乌骨人押送的队伍里。难道建王忍心让她们被乌骨人蹂躏？”肖严质问道。
建王张勾虽然刚刚成年不久，可是已经娶妻。建王的母亲是太上皇张卯的嫔妃应该也在乌骨人手里。
肖严锥心的质问让汪藻和耿南仲面红耳赤都低头不语。
“两位现在可以回去了。长寿都总管说了，他只是不忍心看着一万多人到北方去当牛做马，看着女人们遭受奇耻大辱。如果真的能把太上皇和皇上救下来我就让他把他们送到建王行在。一切都由你们自己处理好了。”肖严最后说道。
第五百五十三章 利涉大川一
虽然建王张勾万分不愿意长寿带兵去截击乌骨大军，可是当长寿带兵从大名府出发时他还是不得不带领汪藻和耿南仲出城送行。
这个时候谁敢明着出面阻拦长寿出兵谁就是乱臣贼子。太上皇和皇上被乌骨人押送往北方，每一个大楚国的臣子不是都应该舍生忘死的去搭救吗？
建王心里虽然一万个不愿意可是他还是郑重其事的来送行了。而且对外的说法是长寿都总管就是接受建王的命令出兵的。
大名府里有头有脸的士绅大户几千人也都赶来送行。有送行这个动作就当做为解救太上皇和皇上出力了。
成千上万的大名府百姓也蜂拥而至。与其说他们是来送行的还不如说他们是来看热闹的。
建王张勾今天特意穿了一身缟素，像是送丧一样。
“长寿都总管忠君爱国之心可照日月！这一次出征一定能够挽狂澜于既倒，把父皇和皇上解救出来！”张勾十分动情的说道。
出生于帝王之家的人大多数都早熟。他们很小就知道政治斗争的残酷，更是很小就把自己锻炼成了演员。
张勾声音颤抖，面容悲戚完全是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出城看热闹的大名府百姓真有不少被他感动了。
自己的父亲和兄长被可恶的乌骨人押送去北方。建王殿下派自己手下的长寿都总管带兵救援，真是大仁大义啊。
可是建王张勾的表演怎么骗得了出城送行的那些士绅老狐狸？他们都冷冷的看着面前张勾和长寿两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
“那么多大楚国百姓被乌骨人劫掠去北方，跋山涉水要走七八千里。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死在路上。只有这几千百姓跟着我出发，我只能说尽力而为了。”长寿冷淡的回答。
现在建王心里一定是把他恨之入骨。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况且张勾登基在即。等他当了皇帝以后就更有资本来对付长寿。
两千多流民军士兵和五千盐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有数万人夹道为他们送行。
小蝶率领一千多骑兵走在最前面。然后是萧明衍带着列队整齐的流民军和盐民队伍。最后是数百辆装载着粮草的牛车。
有几十个半人高的大瓮也被牛车拉着夹杂在队伍中间。大瓮里面装的都是火药和铅沙。
人是最容易看不起自己的同类的。只有看见自己同类的无能心里才会不自觉的原谅自己的无能。
如果和自己一样的人却做出了比自己出色的多的事，那种扎心可不是一般的痛。
现在扛着各式各样的武器走在道路上的流民军和盐民在大名府百姓的眼里就是这样。
大名府里曾经驻守过大楚国的天雄军。那可是朝廷里赫赫有名的正经八百的军队。虽然天雄军打仗不行，可是起码都能穿上一套军服不是？哪里像眼前的这些人穿的像叫花子差不多！
一点都不威风！一点都不气派！
这就是大名府百姓对长寿的这只军队的看法。
可是汪藻耿南仲和那些从朝廷里退下来的大臣看见这只由流民和盐民组成的军队却暗暗心惊。他们看见的是这只军队的气势，大楚国军队身上没有的无所畏惧的气势。
“就这几千人就敢与十几万乌骨人硬碰硬。他们能行吗？”耿南仲说道。
不了解情况的人以为耿南仲是在为这只军队担心。了解情况的人心里都明白耿南仲是担心这只军队真的会把太上皇和皇上救出来。
起码在不久以前，这些人就把五千乌骨人打的抱头鼠窜。
“北返的乌骨人根本没有心思打仗了。”汪藻答道。
带着大批财物和女人的乌骨人怎么会舍得再去拼命？
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想到了。可是真让他们带兵去与乌骨人拼命，那些人都没有这个胆量。
这一次长寿从盐山城带到大名府的人都跟着出发了。连火燎道人也骑马跟在后面。
“相州和刑州都在乌骨人返回的道理附近。要不要我们派人请在相州的张令徽和刑州的郭药师出兵帮忙？”萧明衍问道。
长寿摇头。
“他们现在都是只求自保。如果我们与乌骨人接战打赢了，不用请他们，他们都会主动出来跟在咱们后面捡便宜。让他们和咱们一样与乌骨人拼命，郭药师和张令徽绝对不会愿意的。”长寿答道。
“干这么大的事情，用不用占卜一下？”肖严笑着问。
“不用！利涉大川，履险如夷！”长寿干脆的答道。
当阿懒押送礼器法器和书籍的五千人马被击溃的消息传到斜也和粘莫胡耳朵里的时候，第一批，第二批押送大楚国战俘的队伍已经出发了。
斜也心里盘算长寿小蝶他们做的事情对自己将来登上皇位有益无害。
毕竟长寿和小蝶他们打击的都是效忠于乌力合的势力。输的越惨，乌力合在王公大臣面前就越硬不起来。乌力合就越没有力量挑战乌骨人兄终弟及的传统。
开创乌骨人王朝屡战屡胜的刹力虎都没有做到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幹离布。乌力合就更做不到了。除非他能创造出更大的业绩。
乌力合心里也的确是这样想的。可是斜也偏偏不让他实现这个愿望。
“大楚国有不少援军赶来。他们现在不敢进攻我们，可是等到有几十万的时候就难说了。你先带领军队先走。我留在后面断后。”斜也对粘莫胡说道。
“我们把大楚国的这些人分成了七批。我亲自押送大楚国的太上皇先走。你最后带着大楚国的皇帝上路。”粘莫胡点头说道。
阿懒带领五千人马在前面探路是粘莫胡安排的。却在路上被大楚国人打的稀里哗啦。粘莫胡也急于上路报仇雪耻。
三月份的天气，祖龙河水势不深却寒冷刺骨。一批又一批的乌骨士兵押送着大楚国战俘涉水过河。
过去连坐车都怕颠簸的大楚国张氏皇族们现在却在乌骨士兵皮鞭的抽打下趟过祖龙河。
不断有人陷入淤泥里淹没在滚滚向东的浑浊河水中。
在他们身边骑马而过的是在马上抱着大楚国女人过河的乌骨士兵。
第五百五十四章 力涉大川二
流民军士兵造反之前都是农民。他们与盐民其实都有同一样的品质，那就是吃苦耐劳。
这是数千年的时间养出来的。
长寿带领着这些人一路向东进军神速。
沿途中不断有农民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加入到这只队伍中。
让这些农民踊跃加入到长寿这只队伍中的原因有他们对乌骨人随身携带的天量财富的觊觎。但是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现在有一个流言在迅速的传遍着——这批乌骨士兵押送战俘回去后很快就会回来。他们要占据在这里永久不走了。这里所有的土地都会被乌骨人夺走。
农民心里最大的恐惧就是对失去土地的恐惧。现在乌骨人要夺走他们耕种的土地那就跟乌骨人拼了！
“乌骨人要抢我的地除非我死了！我死都不会去北方给乌骨人作奴隶放马！“刘大柱浑身发抖的说道。
刘氏兄弟里面最老实持重的刘大柱对这件事的反应反而是最大的。
现在刘大柱的眼睛都红了。他根本没有怀疑这件事可能是假的。杀人不眨眼的乌骨人什么情况干不出来？抢走土地都是轻的。
刘三柱对失去土地并不太关心。他从小就对种地不感兴趣。在其他人的眼睛里刘三柱就是一个不务正业的流子。
没有成家的时候是两个哥哥每天像是押送犯人一样带着他去地里干活。
成家之后是刘三柱那个母老虎老婆每天吼他干活。
刘三柱对这样的日子腻味透了。自从长寿到了盐山后，刘三柱心里慢慢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去投流民军最后谋一个一官半职的。
可是这个想法被像严父一样的大哥刘大柱坚决压制住了。
当听说长寿都总管再一次出兵的时候，刘三柱第一反应就是把铁铳拿出来擦拭干净。
长寿的这只队伍像滚雪球一样一路上迅速壮大着。很多农民没有现成的兵器就拿着趁手的农具自带着干粮也跟来了。
“让赶牛车的流民军士兵让出来。让那些没有兵器的人赶车运送粮草辎重。”长寿命令道。
半个月后当长寿带兵出现在真定府城下的时候整个队伍已经有四五万人了。
他要在这里与石再亮汇合，带领真定府的厢兵一起南下。
石再亮听到消息赶到城上向下望的时候也被吓到了。黑压压的数万人拥到真定府城下。
“石大哥，开城门吧！”小蝶在城门口向石再亮喊道。
当四五万人涌进真定府的时候吓得真定府里的百姓赶紧关门闭户。就是大楚国的官军也与土匪差不多，哪里有不抢百姓的军队？
直到这些穿着农家衣服有些乱哄哄但是却秋毫不犯的人彻底进城后，真定府的百姓才真正放下心来。
“你在真定府没有听说乌骨人要押送太上皇和皇上还有一万多人北上吗？”长寿问道。
“与我何干？”石再亮反问道。他这个屡次落榜的书生根本不关心两位皇帝的生死。
“我也不关心两个皇帝的事。不过不是还有一万多大楚国的百姓吗？”长寿说道。
“我听到的消息是这一万多人里有不少是张氏皇族的人。他们作了一百多年的人上人，现在让他们到乌骨人那里尝一尝人下人的滋味有不错。”石再亮满怀恶意的答道。
石再亮是大楚国知府陆定与婢女生的孩子。刚出生就被赶出了家门。再加上屡次科举榜上无名让石再亮对大楚国朝廷痛恨无比。
仇恨已经石再亮的内心有一些扭曲了。
“我现在要去见胡有纪胡老爷子。这一次还有真定府的士绅大户出手帮忙。”长寿说道。
胡有纪是真定府士绅大户的领袖。这一次长寿出兵少不了需要真定府的大户慷慨解囊。
听说长寿都总管上门拜访，胡有纪急忙出门迎接。
现在真定府里的士绅大户厢兵和府衙里的官吏衙役们都对石再亮有些不满。
生逢乱世也有好处。那就是有大把的机会在你面前。可是石再亮就守着真定府的一亩三分地不愿意出去开拓。他这样做挡住了真定府里所有人想出去获取利益的路。
今天听说长寿小师傅来了，胡有纪仿佛眼前出现了另外的一条路。
在被胡有纪领进书房后长寿开门见山的说道：“乌骨人残暴不仁杀人如麻。现在他们要带着太上皇和皇上北返，我打算在半路上拦住他们予以痛击。胡老爷子一定要给我援手。”
胡有纪的眼睛亮了。如果能够解救出两位皇上那是多大的功劳啊。堪称大楚国立国到如今一百多年来的第一功臣。
“身为大楚国子民，长寿都总管要搭救两位圣上，老夫我义不容辞！”胡有纪铿锵有力的答道。
长寿却轻轻的摇头说道：“乌骨人两次南下，大楚国百姓生灵涂炭死者遍地。难道没有他们的责任吗？我只是不忍心看着一万多人去北方当牛做马。特别是那些女人。”
长寿说的话很大逆不道。胡有纪也听得一愣。不过他马上想到现在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也不会有官府的人来治罪了。
随后胡有纪的眼睛更亮了。长寿小师傅连两位皇帝都不放在眼里，看来长寿小师傅志存高远啊。
“不知道长寿都总管想让老夫我做什么？”胡有纪问道。
“建王殿下现在大名府。大名府的那些人都对建王慷慨解囊以图今后的高官厚禄。所以我就很拮据了。银子我就不要了，胡老爷子召集真定府的所有士绅征集一些粮食和布匹就行了。”长寿答道。
“没问题！我马上召集真定府里的所有大户。长寿都总管南下以后我保证会源源不断的把粮草送过去。”胡有纪爽快的答应道。
“我只在真定府停留三天。让那些跟过来的百姓每人换一套衣服穿一双鞋子。然后我立刻带着他们和真定府里两千多厢兵一起南下。“长寿说道。
整个真定府都动起来了。所以的卖布和卖鞋的铺子里的东西被横扫一空。
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白天夜里飞针走线缝制衣服和做鞋。
三天后，长寿带领着焕然一新的四五万人浩浩荡荡的出真定府城门向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