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 绝战二
乌骨大军中实际上有一半是由萧铁里率领的由原来青白王朝的人组成的军队。
即使是剩下的一半是乌骨人的军队。但是其中实际上也分成几十个部落。在刹力虎没有把所有乌骨部落统一在一起之前，这几十个部落之间也经常爆发冲突，彼此之间打来打去的。
是刹力虎把各部落联合在一起，推翻奴役乌骨人的青白王朝，建国成为高高在上的贵族。然后再挥兵南下劫掠软弱不堪的大楚国。
顺风顺水的时候，大家自然彼此团结一心。但是当遇到困难的时候，彼此之间就会暗生嫌隙。
为了团结所有的人跟流民军决一死战，粘莫胡这一次让自己的两万亲军打头阵。
为了显示决心，粘莫胡让士兵们把携带的天量财物分拣。把瓷器布匹等笨重的东西装在木车上由士兵在前面推着直奔壕沟。
他要用这些财物来填平壕沟来向将士们向对面的流民军显示决心！
乌骨士兵呐喊着分成几路推着几百辆木车向壕沟冲过来。
“放！”长寿喊道。
各个土垒中一排又一排的铁铳喷吐出铅沙向对面的乌骨士兵射去。
不断的又乌骨士兵倒下，可是这一次乌骨士兵表现出了一冲到底的决心前仆后继冒着弹雨推车直冲壕沟。
随着轰隆隆的响声，一辆又一辆的木车栽入壕沟。用不了多长时间，壕沟就会被木车和车上的财物填出几条路来。
一些悍勇的乌骨士兵已经冲上来跳进只剩半人深的壕沟然后再从里面爬出来冲向土垒。
不断有乌骨士兵倒在血泊中，可是后面又有更多的乌骨士兵冲上来。
他们心里都清楚，如果迈不过相州这道坎，他们很可能永远都回不到家乡了。
铁铳越射越近根本都顾不上后面正用木车彻底填平壕沟的乌骨士兵。
这是流民军与乌骨人的几次交手中乌骨士兵最舍生忘死的一次。
“不要着急，他们手里没有攻城器械。”长寿喊道。
从渡过祖龙河到相州城下，这一路上都是一马平川。这里原来沃野千里人烟稠密的地方。很难找到用于制作攻城器械的树木。
乌骨士兵即使是冲到土垒下面也只能搭人梯攻城。
成千上万的乌骨士兵冲过壕沟冲到各个土垒下面然后像蚂蚁一样踩着同伴的肩膀向土垒上面爬来。
今天的乌骨士兵由恢复了他们下山如虎，攀城如猿的气势。
流民军士兵手持铁铳居高临下砰的一声攀附在土垒上的整个一条乌骨士兵搭成的人链就倒在地上。
可是悍不畏死的乌骨士兵还是毫不畏惧的重新搭起人梯向土垒上攀爬。
流民军士兵往往是铁铳朝向直接对着两三米外的乌骨士兵直接开火。
围在各个土垒下面的乌骨士兵越来越多，攀爬土垒从上面掉下来的直接砸在下面乌骨士兵的身上。
长寿看见时机差不多了，他对早已经做好准备的刘大柱刘三柱和马忠德等十几个人指着土垒下面几个已经做好标记的地方说道：“瞄准，放！”
不顾攀爬而上的乌骨士兵，十几个人对准那两三个地方放响了铁铳。
几百颗滚烫的铅沙呼啸而去射向十几丈外的地面。
接下来有的人感觉先是听到两声巨响然后感到大地的颤抖。有的人先是感觉到大地的颤抖然后听见了两声巨响。
随后大家看见和听见的都是相同的。一阵血雨从天而降，更有残肢断臂和兵器从天上落下来。
血雨撒在土垒里面的流民军士兵身上也撒在土垒外面的乌骨士兵身上。
在离土垒十几丈外现出两个大坑，在大坑附近原来站在那里的几百个乌骨士兵全都不见了。
听见长寿这里的土垒引燃了事先埋好的火药，其他几座土垒也纷纷引燃了火药。爆炸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上千名乌骨士兵飞上了天。更多的乌骨士兵倒在地上双耳流血。
亲自督战的粘莫胡亲眼目睹这幅惨状。这些乌骨士兵都是乌骨大军中精锐中的精锐。
他双眼血红高高举起右手喊道：“大楚国人的诡计都使出来了。现在他们还有什么？跟我冲！”
粘莫胡策马冲过壕沟直接在铁铳的射程内督战。
几十个乌骨士兵急忙手持盾牌护住粘莫胡的身体和战马。
乌骨士兵重整士气呐喊着又像土垒冲过来。他们又重新开始像蚂蚁一样的攀附攻城。
流民军士兵用一排排铁铳和滚木打退乌骨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几个时辰过去了，流民军和像是发疯了一样的乌骨人的拉锯战还在进行着。
长寿突然闻到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仔细闻，里面还有一种粮食的焦香。
抬头望去，一个土垒已经冒起了浓烟。那是郑三坨所在的土垒。
这说明他们已经快顶不住乌骨人的进攻了。所以开始焚烧粮食也是给相州城里的人发信号准备接应他们突围。
烈火烧烤的粮食的香味激起了乌骨士兵更大的血性。他们开始更加疯狂的攻城。
没过多久，马扩所在的土垒也燃起了大火。他们也在焚烧粮食了。
现在只剩下长寿和萧明衍所在的土垒还在苦苦支撑。
相州城上胡有纪等从真定府赶来给流民军送粮草的士绅们都瞪大眼睛看着这惊心动魄的时刻。
小蝶整顿好一千多骑兵然后下令打开城门准备冲锋接应两个土垒里面的人回城。
几百人有的骑马有的步行从后面赶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是古二爷。
在古二爷的身后是几十个盐商和他们的伙计。
自从这些盐商鬼迷心窍妄图夺取盐场然后投靠建王，后来又从大名府逃出来重新回到盐山。
这些盐商就彻底的凉了。出力的时候用不着他们，得好处的时候也没有他们的份。
即使是这一次跟着流民军到了相州城也一直没有让他们出力。
古二爷知道他们这些盐商必须拼一次了。只有这样才能重新得到长寿都总管的信任。只有这样才能重新翻身。
“小蝶姑娘，咱们两个各带人去一处地方怎么样？不知道小蝶姑娘能不能信得过我？”古二爷问道。
第五百八十六章 王者之国
“我年纪大了，也活不了几年了。就是想在死前给子孙多赚一点福报。等将来我死以后，希望长寿小师傅和小蝶姑娘看在我的面子上多照扶他们一下。”古二爷说道。
“他们的想法和我差不多。以前我们是做了错事，但是以后跟着长寿都总管绝没有二话！”古二爷看着身边的几个盐商接着说道。
“我这边也只有一千多骑兵。而你们只有几百人。外面包围四个土垒的乌骨人有几万人，古二爷一定要小心。”小蝶嘱咐道。
流民军这一次赶到相州的有三万多人。再加上投降的张令徽手下的常胜军八千，总人数超过四万。
可是这些人凭城固守可以，如果让他们出去与乌骨人野战，他们根本不是乌骨人的对手。
能够出战的只有小蝶手下的一千多骑兵了。
古二爷和这几十家盐商原来都是大楚国贩卖私盐的悍匪，个个悍勇无比。
他们能够出城迎战当然是好了。
“冲到土垒下面，背靠土垒上面有铁铳接应就安全多了。”城门打开时小蝶嘱咐道。
然后小蝶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跟在她后面的是一千多骑兵。
古二爷看着小蝶冲出去的方向然后带人向另外一座冒烟的土垒冲去。
乌骨人喜欢野战争锋而不是攻城战。只是因为大楚国羸弱不堪，官员和军队往往在乌骨大军还没有到达的时候也弃城而逃所以才能势如破竹。
现在在没有攻城器械的情况下攻打土垒也十分辛苦。
现在看见相州城里终于有军队冲出来了，许多乌骨士兵纷纷舍弃攻打土垒而是转身迎战小蝶手下的一千多骑兵和古二爷他们。
土垒防守的压力瞬间就减轻了。
“不要停！”长寿喊道。
一排排的铁铳还是不停的射出去让乌骨士兵既不能集中全力攻打土垒也不能集中全力围攻相州城里出来救援的人。
乌骨人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人多。
孤注一掷的粘莫胡只留几千人看守大营，把剩余的所有能派出来的人全部派上战场。
十万大军像是汪洋大海一样。中间是四个土垒和小蝶的一千多骑兵和古二爷手下的几百人形成的孤岛。
无论是小蝶还是古二爷都想带领人马冲到土垒下面被靠土垒与乌骨人厮杀。
这样只用一面应敌，上面还有铁铳掩护。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四面受敌。
可是现在对于他们来说每前进一步都无比的困难，都要用人命去换。
无论是小蝶手下的骑兵还是古二爷手下的伙计原来不是江洋大盗就是草莽悍匪。一个个都是敢杀，能杀，会杀的强梁。
与他们交手的乌骨士兵一个接一个的惨叫着倒下。可是这些人中也不断的有人倒在血泊中。
长寿站在高高的土垒上看着被乌骨人团团包围的那两个孤岛在慢慢的变小。这样下去这些不到两千人的救援队伍就会被乌骨大军的潮水彻底的淹没。
长寿低头入定片刻然后毅然决然的拔出一直背在身后的竹木剑。
仿佛是有心灵感应，远在一百丈外的小蝶突然看向土垒嘴里大喊一声：“不要！”
长寿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他双手捧着剑缓缓举过头顶。
“王者之国！”长寿朝着上天大喊一声。
枯黄色的竹木剑身上立刻现出斑斑点点仿佛是千百点泪滴在剑身上流动。
竹木剑慢慢恢复成原来的翠绿色。
“去！”长寿又大喊一声。
竹木剑在长寿的双手上振了两振然后就腾空飞去。像是后羿射出去的神箭一样如绿色的闪电直射苍穹！
长寿刚才喊的那声王者之国如黄钟大吕在荒野上激荡。
站在相州城上的肖严听到了，带领两万常胜军的郭药师也听到了。
正在指挥乌骨大军的粘莫胡也听到了。
长寿低下头望着远处的粘莫胡说道：“你退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粘莫胡却倔强的摇摇头。
乌骨人已经不能退了。今天的乌骨人看过了大楚国的花花世界，喝过了玉液琼浆，脱下了兽皮穿上了绫罗绸缎。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乌骨人就是死，就是亡国灭种也不愿意回到过去茹毛饮血的时代！
九天之上传来不知道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然后一道极细的光丝从天上投射下来。
在明亮的光丝映衬下，太阳仿佛都黯淡了。
长寿扬起左手以尾指抵住光丝，尾指瞬间就消融不见了。
与此同时长寿猛的挥动右手，右手的尾指如利剑一般猛的斩下！
长寿又马上以左手的无名指抵住光丝，无名指也同样瞬间被光丝烧尽。
同时他的右手无名指也狠狠的挥向地面。
紧接着是中指和食指。
随着长寿右手四指斩下，大地上接连响起四声巨响。仿佛是四声天雷滚滚而下。
大地上出现了四道深深的沟壑。
这四道沟壑是出现在成千上万正在冲锋的乌骨大军队伍中。
无数的乌骨士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倒在了地上，掉入沟壑之中。
所有的乌骨士兵陷入到惊恐万状的慌乱之中。
“够了！”小蝶向着土垒嘶哑的喊道。
“精猴，打开城门，带领城里的所有流民军都冲出去吧。”站在相州城上的肖严说道。
那条从九天垂下来的光丝如春风拂柳般的摇晃几下慢慢的消失了。
长寿如老僧入定般的伫立在土垒上面，左手一滴滴鲜血滴入到土垒上的泥土里。
相州城城门洞开，一群群流民军从城里冲出来，冲向军心崩溃四散奔逃的乌骨士兵。
远处尘土飞扬，郭药师率领着两万常胜军也赶到了。
小蝶策马奔到土垒下面抬头向上面站立不动的长寿吼道：“傻子！”
七八里外的一处高坡上，汪藻带着十几个随从骑马站立在上面。
他是赶到相州城传达太上皇张卯的旨意的。两份旨意一份给长寿，任命他为燕山节度使收复燕山府。
另外一份是给郭药师的。任命他为真定节度使，从长寿手里接管真定府。
这是明晃晃的驱虎吞狼挑拨离间之计。
汪藻看着远处兵败如山倒的乌骨大军喃喃自语道：“乌骨人真的败了。”
第五百八十七章 无功有罪
本来跟随郭药师前来的两万常胜军士兵听见要与乌骨人开战，心里都是战战兢兢的。
现在看见乌骨大军已经陷入到一片混乱之中，常胜军马上军威大振。士兵们都是呐喊着冲向四散奔逃中的乌骨士兵。
粘莫胡本来还想收拢军队徐徐撤退然后守住大营。
可是当乌骨人觉得自己已经彻底的失败没有翻盘的机会时就像山崩一样无可挽回。
乌骨士兵有的直接绕过相州城向北逃窜。有的飞速的跑回大营带上一点财物也马上逃走。
最让粘莫胡气愤的是一些将领把抢来的女人抱在怀里骑在马上带领几十名亲兵也一路向北而逃！
没有了将领，乌骨士兵更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粘莫胡守住大营的希望彻底的落空了。
他也只好带着尽可能收拢的军队向北逃去。
成车的辎重和财物只能忍痛留下了。
乌骨大军在大楚国京城停留几个月勒索来的天量财物最后都留在了这里。仿佛乌骨大军只是负责把这些财物运送到这里一样。
“给你们常胜军三成，郭将军马上派人追吧，不在停留。”长寿对郭药师说道。
郭药师没有犹豫马上点头答应。现在不是与流民军起冲突的时候，再说他也没有那个实力。
更何况长寿并不小气，给常胜军三成已经不少了。
大楚国立国一百多年的积累，一百多年的民脂民膏瞬间就被两个人分完了。
常胜军和流民军都派出大部分人分成几队向北追赶乌骨人。
由于随身没有携带粮食，战马体力弱，暂时这些乌骨人可以跑远，但是长时间的追赶下，乌骨士兵必须不支。
每一个乌骨人比的就是比其他乌骨人跑的快一点，让跑的慢的乌骨人给他做挡箭牌。
郭药师领军这么多年总是窝窝囊囊的。在青白王朝的时候他的队伍被乌骨人追着打。投靠大楚国后，常胜军还是落荒而逃。
今天，常胜军终于翻身了。看样子乌骨人一会半会不会恢复元气，更不会整顿人马重新南下了。
他手里有了天量的财富就意味着有十万，二十万的人马。从此以后常胜军就成为谁都要拉拢争取的一只力量。
甚至他还可以拥兵自立！
他偷眼看向正包扎手上伤处的长寿。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心里在想什么。
“有了这些财物，长寿都总管想怎样处置啊？”郭药师笑着问道。
“有了这些财物，东到盐山大名府，西到真定太行山，所有的百姓至少十年不用交税了吧？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从其他地方蜂拥而至。现在眼前的荒野很快就变成良田了。”长寿说道。
这么做不是等于养了一群大肥羊等着别人来宰割吗？郭药师心里暗想。
“大名府的汪藻汪大人已经到了相州城。肖大人让都总管马上回去。”一个流民军过来禀报。
“你回去告诉他们等一下，我还有事情没有办完。”长寿说道。
的确还有事情没有做完。财物在这里了，那么从大楚国皇太后妃嫔和皇子还没有全部找到。
长寿在这里等的就是这件事。
太上皇张卯从皇太后郑氏以下有封号和没有封号的一共有六百多女人都是他的女人。这些女人都被乌骨人押送到了这里。
张卯有二十五个儿子。除了皇帝张行在斜也手里，而斜也已经绕道从山西回北方了。还有在大名府的建王张勾。
所以这里应该还有张卯二十三个儿子，再加上皇孙就应该是几十位。
还有一些其他的人，被乌骨人扔下的战俘应该超过千人。
出去搜寻的流民军士兵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他们带回来一拨又一拨的男男女女。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面黄肌瘦步履蹒跚。身上穿着的做工考究华美的衣服早就变得褴褛不堪。
特别是几个一两岁的孩子被女人抱在怀里嗷嗷待哺。
按礼仪上讲，这些人到来的时候，长寿和郭药师都应该是跪迎的。
可是他们两个谁都没有下跪。
所有的人都是劫后余生的欣喜，只有一个中年的女人恼怒的看着长寿和郭药师。
这两个大楚国的臣子居然看见他们立而不跪简直是无法无天。
经过清点人数，皇子们都在这里。而女人却少了几十人。应该是被逃跑的乌骨人强行裹挟走了。
“马上回相州城。开火做饭！”长寿说道。
“听说大名府的汪藻汪大人代表建王已经到了相州城。大家愿意跟着汪大人去大名府的很快就可以启程了。”长寿接着说道。
二十三位皇子里面有将近一半的人瞬间变了脸色。剩下的一半由于年幼无知还不能理解长寿话里面的含义。
建王张勾心里是多么希望乌骨人把这二十三位皇子都带往北方啊。
他心里有多希望就对把这些人解救出来的长寿有多痛恨！
如果这些皇子到了大名府，建王张勾最仁慈的做法就是把这些人像囚徒一样的软禁起来。
一行人在流民军的护送下返回相州城。
听到消息的汪藻快步出来迎接。他跪在郑太后的面前痛哭失声。
一两个月来在乌骨人那里饱受凌辱的郑太后终于找回了母仪天下的尊严。
“起来吧。太上皇还好吧？”郑太后问道。
“还好。”汪藻含糊的答道。他没有敢说太上皇张卯已经决定在大名府外的镇龙观里清修了。
同时汪藻心里也觉得郑太后实在糊涂。经过乌骨人的这一次浩劫以后，太上皇张卯怎么会愿意把包括郑太后在内的这些女人留在身边？
虽然郑太后对汪藻毕恭毕敬的态度很欣慰。可是有十来位皇子却都冷眼看着汪藻。
汪藻这个第一个投靠建王张勾的投机分子一定想把他们这些人一个不拉的都送到大名府去。
“快一点进城吧。太后皇子们多少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了。再说，汪大人到这里应该不是为了太后和皇子而是找我和郭将军有事吧？”长寿毫不客气的说道。
长寿把大楚国的数千皇族，建王张勾的母亲夫人和女儿解救出来，建王张勾没有说过感谢。
他把太上皇张卯解救出来，建王张勾也没有说过感谢。
这一次把后宫太后和嫔妃和皇子解救出来，建王张勾派汪藻到这里应该也不是说感谢的。
在张勾心里长寿不仅没有功劳而且应该有罪！
第五百八十八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建王派汪大人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长寿冷冷的问道。
“不是建王殿下派我到这里的。是太上皇派我到这里传达给都总管和郭将军的旨意。”汪藻笑着说道。
说到这里汪藻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在等着长寿和郭药师跪下来听旨。
郭药师心里犹豫着是不是要跪下。但是他偷眼看见长寿站立不动，他也就没有动。
汪藻冷眼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大楚国刚刚衰微一两年就已经出现骄兵悍将了。
看来从太祖皇帝开始大楚国就重文抑武是对的。
汪藻忍着心里的怒火拿出两份圣旨。
“皇帝陛下北狩，中书门下皆无。一切事情只能从权。太上皇任长寿都总管改为燕山节度使，郭将军为真定节度使。两位马上带兵赴任吧。”汪藻说道。
郭药师惊讶的看着长寿。真定府可是长寿的地盘。乌骨人两次南下真定府一直没有失守，城内人口众多，城外百姓也安居乐业。这一次长寿的流民军粮草接济也都是靠真定府的百姓。郭药师当然愿意去那里了。可是长寿都总管会同意吗？
而且建王张勾和太上皇张卯给他们两个来这一手，郭药师再熟悉不过了。
他在燕山府的时候，朝廷就曾经这样的挑拨他与张令徽之间的矛盾最后导致燕山府的失守。从而乌骨人可以两次南下长驱直入。
“燕山府现在还在乌骨人手里，我怎么去赴任？如果太上皇是想让我带兵把燕山府夺回来，那么粮草和军饷在哪里？”长寿平静的问道。
长寿带领流民军几次与乌骨人作战却从来没有向建王伸过手。这一次他突然向建王要粮草和军饷了。
“长寿都总管你也知道现在建王到哪里筹集粮草军饷？还是像以前一样你自己筹措吧。”汪藻说道。
“好！既然汪大人这么说了，那么我就自己筹措！这一次拦截乌骨人缴获的财物我就一点都不上交了。”长寿说道。
汪藻听见长寿这么说一下子呆住了。
“长寿都总管，你看太上皇让我去做真定府节度使，这件事……”郭药师显得很为难的说道。
“现在大楚国风雨飘摇。郭将军想去真定府安逸享乐吗？乌骨人走后，相州以南包括京城现在都是空城亟待朝廷派兵去镇守。郭将军岂能坐视不管！”长寿厉声说道。
郭药师却是眼前一亮。
是啊。乌骨人走后扔下那么多座空城等着占据，特别是还有那座人口百万，富甲天下的大楚国京城。现在有那么多好地方可以去，为什么偏要与长寿的流民军争夺真定府。而且郭药师自知凭借自己的实力他也争不过长寿的流民军。
带着这次得到的三成财物和两万常胜军南下，他郭药师就可以雄霸一方了。
大楚国京城在大楚国皇帝手里不堪一击。可是如果在他郭药师手里一定会变成一座坚不可摧的坚城！
郭药师越想越兴奋。
“国家丧乱，我怎么能坐视不管！”郭药师慷慨激昂的说道。
汪藻听见长寿和郭药师的话后脸色苍白。
长寿和郭药师说的话在明面上都站得住脚，也都说得通。可是谁都知道他们两个心里想的是什么。
问题是现在建王根本没有力量制约眼前的两个人。
召集几万人马很容易，可是把这些人拉出来打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现在大楚国还有谁敢带兵与屡次挫败乌骨人的长寿较量？
“国难思良将，家贫思孝子。汪大人回去禀报太上皇和建王，我郭药师明天就带兵南下安抚地方，替太上皇守好京城！”郭药师抱拳说道。然后他不等汪藻回答就转身离开了。
听到郭药师说的话，汪藻气的浑身发抖。明明就是一帮乱臣贼子却又偏偏满嘴的仁义道德。
“既然让我代兵北上与乌骨人硬碰硬，那么盐山乐云永津易州这几个州县建王是不是重新派人去了？”长寿问道。
“我来这里的时候，建王已经派人去了。长寿都总管放心，建王派去的人都是勤政爱民的好官。那些州县的事情长寿都总管以后就不要操心了。”汪藻说道。
汪藻刚刚骂完郭药师虚伪，可是他一点也不比郭药师强。
“好吧，以后这些州县的事情我就不管了。”长寿说话的时候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汪藻没有顾及到这些。他接着对长寿说道：“明天还要麻烦长寿都总管派一些人马护送太后嫔妃和皇子们跟我一起返回大名府。”
“可以”长寿干脆的答道。
看见长寿这样好说话，汪藻都觉得诧异了。他心里隐隐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可是却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
“我是派人护送他们去大名府而不是押送他们去大名府。如果这些人里有人执意不愿意去，那我也没有办法。这些人不是太后嫔妃就是皇子，我有什么权力约束他们！”长寿石破天惊的说道。
就是这件事情！
汪藻心里暗叫道。
太后嫔妃倒是无所谓。问题出在皇子身上。二十多位皇子中如果有人执意不愿意去大名府怎么办？
更可怕的是如果眼前的这个人从皇子中选出一个人立为皇帝，然后他挟天子以令诸侯，那么天下马上就大乱了。
汪藻离开大名府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到如果乌骨人打败皇子得救应该怎么办。
不过他现在心里隐隐的想到任命长寿为燕山节度使，郭药师为真定节度使的主意是太上皇张卯给他儿子建王张勾出的。
现在太上皇实际上已经被建王张勾软禁起来了。
是不是太上皇这个老狐狸已经预想到了皇子可能获救的事情？
谁都知道太上皇心里对建王是怨恨的。他心里也许很乐于出现今天这个局面。
反正都是他的儿子，他是无所谓的。
就在这时肖严走进来对长寿说道：“都总管，太后嫔妃和皇子们已经用完饭了。辉王和其他几位皇子殿下想见你一面，当面表示感谢。”
汪藻惊恐的看着肖严。皇子们要见长寿绝不是表达谢意这么简单。他们一定是想说就此留在长寿这里。大名府现在对他们来说就是龙潭虎穴。
长寿却笑着说道：“汪大人听到了吧？这可不是我有什么不臣之心。这完全是皇子殿下们自己的想法。”
第五百八十九章 长寿出的难题
汪藻对于现在的局面无能为力。就是建王亲自来都会束手无策。
那几位皇子里面有好几个还是他的兄长。而建王还没有登基做皇帝，在他的几个兄长面前用什么理由让他们去大名府？
就是登基做了皇帝又能怎么样？建王的这些兄弟们会承认他这个皇帝吗？
汪藻眼睁睁的看着长寿离开去见那几个皇子了。
长寿跟着肖严走进原来的相州府衙大堂也被吓到了。
大堂里居然聚集了十多位皇子。小的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样子。
估计没有来的都是年纪太过幼小的。比如说最小的韩国公张相只有两岁。而年纪不满五岁的皇子就有好几位。
张卯做皇帝的方面本事不怎么样可是在生儿育女方面绝对是大楚国皇帝里面的第一名。他生的儿子和女儿加在一起有五六十个。
皇子里面以辉王张楷为首。他只比被抓走的皇帝张行小一岁，却比建王张勾大七八岁。
“多谢长寿都总管解救之恩。真是大恩无以为报！”张楷抢先说道。
其他皇子也纷纷拱手致谢。
不愧是出生于皇家，即使是七八岁的孩子施礼说话一个个都是有模有样的。
没有一个人在长寿面前摆出皇子的架子。
“乌骨人两次南下劫掠，百姓流离失所弃尸遍野。忠义之士哪一个会袖手旁观？”长寿答道。
那么那些袖手旁观和畏敌如虎的应该就不是忠义之士了。
长寿话里面的意思大部分皇子应该都听出来了。
“太上皇和建王已经派汪藻汪大人到相州来了。汪大人的意思是太后嫔妃和诸位皇子应该马上跟他一起回大名府。不知道几位殿下意下如何？”长寿直截了当的问道。
辉王张楷急忙答道：“今天我和几位兄弟到这里来见长寿都总管除了道谢之外也是为这件事来的。”
他低头沉吟思索着应该怎样措辞后接着说道：“我们兄弟本来就淡泊名利。被乌骨人关押驱使了几个月受尽了屈辱。兄弟们就更看透世事沧桑了。大家都想此生有一草庐足矣。粗茶淡饭读读书了此一生。”
张楷说到这里，其他的所有皇子也急忙纷纷低头。
“那么各位殿下的今后又作何打算？”长寿问道。
这时候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走出来向长寿拱手说道：“久闻长寿都总管清廉爱民。我们愿意在长寿都总管的治域内做一个与普通百姓无异的闲淡散人。”
长寿并不知道这个少年是谁，只知道他也是诸位皇子之一。
长寿不认识这个少年，可是肖严却认识。
“榛王殿下真想一辈子就这样平淡度日了？”肖严问道。
“求之不得”少年答道。
“好！相州、真定、盐山、易州、河间等地殿下们随意挑选。想去哪里，我就派人送你们到那里。”长寿点头说道。
“这件事我们还要回去仔细斟酌一下。”张楷急忙说道。
说完这句话，张楷一行人与长寿拱手作别。
看着这些皇子的背影长寿问肖严：“他们真的是看透世事淡泊名利了？”
“也许有人是吧。但是大部分人但是被逼无奈。古往今来最无情最冷血的就是皇家。大楚国太宗皇帝继位以后，太祖皇帝的几个儿子都很快就死了。这些皇子也是为了自保迫不得已啊。”肖严答道。
“明知道大名府是一个大火坑，我也不能派人把他们押到大名府去硬往火坑里跳。如果他们愿意在这里散居就随他们吧。每个月从得到的财物里面给他们几两银子，但是多了绝对不行！”长寿说道。
汪藻连夜求见郑太后。
“太上皇和建王殿下都在大名府翘首以待，期盼着骨肉团聚。太后一定劝说诸位皇子一起前往大名府！”汪藻说道。
郑太后已经从摆脱乌骨人的控制和凌辱的喜悦中清醒过来了。
“我劝？有用吗？”郑太后苦笑着说道。
事关生死的大事，这绝不是劝就管用的。
郑太后并没有生下皇子或者公主。如果有，她也可能希望自己的儿子留在这里而不是去大名府送死或者是做囚犯。
“建王真的只是盼望骨肉团聚没有别的意思！再说，皇子们留在这里很容易被宵小之徒利用，那时候就天下大乱了！”汪藻说道。
“道理我都懂。我也可以去劝说。但是管不管用我就不知道了。”郑太后说道。
据她所知，几个年幼的皇子还是在他们做嫔妃的母亲暗中怂恿下跟着年长的皇子一起去见长寿都总管的。
汪藻话里面的意思无非是担心长寿都总管在皇子里面选一个人做汉献帝而他自己做曹操。
“我听说太上皇下旨让长寿都总管带兵收复燕山府，把相州真定河间盐山都让出来。这不是把他往那条路上逼吗？”郑太后说道。
“我离开大名府的时候太后嫔妃和诸位皇子还没有得救啊。所以就没有想那么多。”汪藻答道。
郑太后心里有一股怒火升腾起来。建王张勾对她们这些人的生死冷眼旁观甚至是乐观其成。
不管怎么说长寿都总管对她们来说都是有恩的。
“明天你就立刻赶回大名府把这里的情况禀报给太上皇和建王请他们定夺。”郑太后说道。
“太后难道不打算跟我一起去大名府？”汪藻吃惊的问道。
“去大名府？我和嫔妃们就在这里等太上皇的圣旨吧。陛下让我们去大名府，我们就去大名府。”郑太后伤感的答道。这一刻她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被乌骨人挟持被关押在乌骨大营中跟随乌骨人北上两三个月。很多嫔妃备受乌骨人的凌辱。
即使郑太后她们自辩自己没有被乌骨人欺辱，太上皇会信吗？天下人会信吗？
太上皇张卯曾经是一个风流天子。但是他也绝对不会把失节的女人留在自己的身边。
虽然张卯在没有获救的时候对这些事情两只眼睛都闭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汪藻瞬间明白了郑太后的意思。他跪下磕头说道：“臣明天就赶回大名府请旨接太后回鸾！”
第五百九十章 忍还是不忍一
第二天一早汪藻匆匆的带人就向东而行赶回大名府。他要把太后嫔妃和诸位皇子已经得救的消息禀报给建王殿下。
现在皇子里面年纪比建王大的就有好几位。建王张勾的母亲也只不过是个嫔妃，身份也并不高贵。
拿什么竞争皇位，现在只能靠实力了。
与汪藻几乎是同时启程的还有郭药师。
他带领两万常胜军和几百车辆的财物浩浩荡荡的向南进发。
经过乌骨大军洗劫的南方各州县几乎个个都没有大楚国官军把守。就是有，他们也不会放在眼里。
郭药师骑马伫立在高坡之上大声喊道：“兄弟们，快马加鞭直往京城。花花世界在等着我们！”
两万常胜军欢声雷动。
“建王已经向各州县派出州县官员了。我们的那些人怎么办？”肖严问道。
“马上派人到各地通知他们立刻撤离静观其变。”长寿说道。
“如果百姓们愿意回到从前那个样子，愿意过眼前那种日子那我也没有办法。”长寿说道。
刘大柱和马忠德等其他十几个村民护送太上皇张卯到了大名府。他们在听说建王向附近几个州县派出官员后就风风火火的向家里赶去。
他们要在这些官员抵达乐云县之前回到家里与乡亲们商议对策。
刘二柱看见大哥回来了差一点哭出来。
“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吗？”刘大柱问道。
“没有。就是老三那个混蛋不愿意留在家里。结果让我和弟妹留下看家。为了不让别人说闲话，我每天晚上都两三里外的乡亲家里借宿。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啊！”刘二柱答道。
“让弟妹一个人在家里怎么行！如果有歹人怎么办？”刘大柱问道。
“弟妹每天晚上都抱着铁铳睡觉。如果有歹人，她就放一铁铳，我马上就能听见赶回来。”刘二柱解释道。
刘大柱这才放下心来。
“要马上把乡亲们招到一起，乐云要变天了。大家坐在一起必须商议出一个办法出来。”刘大柱说道。
“出了什么大事了？”刘二柱问道。
“建王要让长寿都总管带兵去收复燕山府。这里要重新派官老爷过来。催租催税强拉劳役的事情马上就要重现乐云了。”刘大柱答道。
“怕什么！现在各家各户手里都是兵器，有些人家里还有铁铳。把我们逼急了就干了他们！”刘二柱说道。
“就怕大家心不齐啊。”刘大柱担心的说道。
刘大柱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当他把附近十几户人家召集到一起说明情况商议对策的时候，几十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长寿召集几个县的百姓拦截乌骨人的时候采取的是自愿。跟着长寿走的都是胆大敢干的人。
剩下的这些百姓都是所谓的老实持重甚至是胆小怕事的人。而且这样的人是百姓中的大多数。
所有的人都看向这里面年纪最大的人——徐家二叔公。
二叔公端起大碗滋润的喝一口茶水清了清嗓子说道：“纳皇粮，当皇差古来有之。不纳皇粮当皇差，皇上嫔妃和老爷们吃什么，穿什么？又不是只有我们几家纳粮当差。别人能忍，为什么我们不能忍？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嘛。”
刘大柱听到这里有些听不下去了。在以前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想的，而且也是这样做的。不过这几年他的想法转变了。
凭什么忍？忍了就真的风平浪静，海阔天空了？
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你越是忍，官家越是变本加厉。
不过刘大柱抬头看看四周却发现在场的大部分人听见二叔公的话都是频频点头。
“当然喽”二叔公话题一转接着说道。
“大柱和忠德都是跟着长寿都总管出去干过大事的人。如果新的官老爷来了以后，你们抗租抗税大家都不会干涉。”二叔公接着说道。
其他人听见这句话脸上都露出会心的微笑。
“老滑头！”刘大柱在心里骂道。
二叔公的意思是他们这些人只能在旁边做看客。如果他们少数几个人抗争成功了，他们也一样跟着占便宜。如果抗争失败了，就是被砍头，他们也只能站在一边幸灾乐祸的看着。
看看吧，这就是不知道安分守己当出头鸟的下场！
聚众商议最后不欢而散。刘大柱分别到各家各户去劝说却毫无效果。
刘大柱没有办法只能前往乐云县城去见长寿任命的县太爷魏三。
魏三本来是泼风刀廖超的伙计。现在廖超成了易州知府以后，魏三就成了乐云的县令了。
刘大柱见到魏三的时候，魏三正带着几个衙役捕快正收拾东西。
“魏老爷这是要走了？”刘大柱吃惊的问道。他因为有人来这里抢饭碗，魏三一定会带领大家死守县城并且反击的。
“长寿都总管刚刚派人来过。他让我们先躲起来冷眼旁观。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不过既然是长寿都总管的命令那就一定是爱民如子的好主意。”魏三答道。
他与廖超一样经常把爱民如子这四个字挂在嘴边。
“你们走了，我们这些百姓怎么办？有土地拴着，我们有走不了啊。”刘大柱说道。
“如果来的是更爱民如子的县爷，你们就安心的耕田。如果是贪官污吏，长寿都总管绝对不会看着你们吃苦的。”魏三答道。
“可是现在长寿都总管也腾不出手来啊。”刘大柱说道。
“那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到底是官多还是百姓多？你们怎么会怕他们？”魏三说道。
刘大柱就是带着靠自己这三个字郁闷的回到家里的。
“把家里的铁铳准备好。”刘大柱对刘二柱和刘三柱的老婆说道。
三天后，建王新任命的乐云县令带着呼呼啦啦的一百多人姗姗来到乐云县城。
耿继先是耿南仲的独子。而耿南仲是鼎力支持建王张勾继位的近臣。
为了犒赏耿南仲的汗马功劳，建王张勾才选任他的儿子耿继先做乐云县令的。
现在江南地域鞭长莫及。能找到一县之地刮刮地皮已经很不错了。
耿继先应该几天前就抵达乐云县城的。可是由于新做的官服始终没有做好就一直拖到今天。
“公子你看，那个长寿占据乐云县城这么长时间，可是城墙和县衙还是破败不堪。现在是公子您当县令，一定要把县衙修的富丽堂皇一些！”一个下人指着远处的县衙说道。
第五百九十一章 忍不是不忍二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耿南仲是继汪藻之后第二个看出建王价值的人。也是第二个投奔建王张勾的人。
所以建王张勾才投桃报李让耿南仲的儿子耿继先来乐云做县令。
跟着耿继先到乐云来的也是耿家的子侄和家人。粗通文墨的可以做书吏。其他的人可以做衙役和捕快。
木棍握在手里，腰刀挎在腰间对付贼人不行，对付百姓应该是绰绰有余。
耿继先看着破旧的县衙脸上露出鄙夷之色。
“有人把长寿那个小道士吹的神乎其神。我看他很不怎么样！”耿继先指着县衙的大门说道。
县衙大门口处原来足有一尺高的门槛已经被锯断了。
“我爹谆谆教导我，衙门的门槛和台阶就是要修的高高的。只有这样百姓才会敬，才会怕！只有这样百姓才会听话！”耿继先接着说道。
“这是咱们老爷当官的至理名言！那个山野小道士怎么会懂？”一个仆人急忙接口说道。
“从明天开始大家都下去催租催税。这里的百姓应该有三四年的时间没有向朝廷纳税了。让他们一并都补缴上来！”耿继先说道。
“听说经过那个长寿摆弄后，河北个个府县里面的都是刁民。我们这几个人能行吗？”一个家人担心的说道。
“来这里之前我已经打听过了。真正的刁民都跟着长寿去跟着长寿与乌骨人开战去了。剩下的都是那些老实巴交胆小如鼠的人。不要怕他们，只要银子收上来我们也能造铁铳，收养亡命之徒！”耿继先说道。
听说耿继先让大家下去催租催税，所有的人心里都是高兴的。因为他们盼望已久的发财的机会终于来了。
这几年乌骨大军两次南下，大楚国官员狼奔豕突望风逃命。
不仅是官员，就是他们的属下这几年口袋只出不进早就干瘪了。
现在终于有机会重新捞钱了。那还不赶紧大捞特捞！
徐家二叔公威严的坐在桌子旁边。儿子和儿媳把饭菜恭恭敬敬的端到他的面前。
二叔公从小到大年景好的时候每天一稀一干吃两顿饭。年景不好的时候官府衙役几次把家里的粮食搬空牲畜拉走，二叔公有几次差一点被饿死。
这两年是二叔公日子过的最舒坦的时候。两三年没有人来收租税不说，儿子还曾经瞒着胆小怕事的父亲跟着村民追杀过乌骨人，也分到不是钱财。
所以二叔公现在家里破天荒的开始每天吃三顿饭了。晚上再也不会因为饿肚子而睡不着觉了。
二叔公端起饭碗没有吃而是习惯性的先教训一下儿子。
“看看，我天天训诫你人就是要吃苦耐劳勤俭持家。长此以往总会过上好日子的。你看看咱们家现在不是已经吃上三顿饭了？听老人的话是没有错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二叔公加重语气说道。他把这一切都归功于自己的勤俭持家和教导有方上了。
儿媳妇心里不断的腹诽：你老人家勤劳节俭了一辈子，为什么只在这两年才一天能够吃上三顿饭？
二叔公的儿子心里也对二叔公的话不以为然。他本来是想跟着刘大柱他们一起跟着长寿都总管与乌骨人开战的。二叔公却死活不让儿子出家门。
十来岁的孙子盯着饭碗想吃却又不敢。
二叔公突然不再说话而是两眼直勾勾的透过敞开的房门看向外面。
一行七八个身穿公服的人正向二叔公家住的茅草屋而来。
儿子和儿媳妇也扭过头去看。
二叔公的心开始砰砰乱跳起来。新到任的县老爷终于派人下来收租税来了！
奇怪的是，乐云县历任了两任县官——萧明衍和魏三。
他们两个也经常下来走动。两个人身上连一身官服都没有。二叔公看见萧明衍和魏三一点畏惧之心都没有，就像面对平常人一样说话聊天。
二叔公心里还经常鄙夷这两个人官不像是官，一点威严都没有。
就是河北道都总管长寿二叔公也见过几次。二叔公同样心存鄙夷——这么大的官白当了，就像平常百姓一样。看见他也根本不用下跪。穿粗布衣服，吃百姓一样的粗粮，当这样的官有什么意思？
可是现在，看见身穿鲜亮的公服的几个职务远小于县令更小于都总管的衙役时，二叔公的心却前所未有吓得乱跳。
为首骑在骡子上的衙役用手遥遥的指着屋子里的一家人说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朝廷也就是两三年没有过来收取租税，这些百姓已经富裕成什么样子了！他们居然可以每天吃三顿饭了！”
如果每天只吃两顿饭，中午这个时间是不可能有饭吃的。
耿继先安身在县衙里的第二天就迫不及待的把自己从大名府带来的人分成几批分别走不同的方向下去催收几年的租税。
听到耿继先的吩咐，所有的人个个踊跃。他们都知道，发财的机会终于来了。
耿继禄是耿南仲的远房侄子，耿继先的远房兄弟。这一次也跟着耿继先一起到乐云县发财。
他从十几丈外看着二叔公一家中午坐在屋子里吃饭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朝廷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俸禄可发了。像他们这些依附在权力上面的人更是苦不堪言。
可是大楚国的百姓居然比大楚国没有战乱的时候过的还好！
“催租税！一定要让这些草民当掉衣服不可！”
耿继禄抽了骡子一鞭，骡子直接冲进屋前的院子里。
由于受到惊吓，院子草棚里的马突然嘶鸣了一声。
耿继禄看见了草棚里的马就更生气了。大爷我好不容易才有一匹骡子骑。你们这些草民居然家里有马！
在大楚国马匹稀少，能够有马的非富即贵。可是现在是战乱时期，百姓家里居然还有马！
河北百姓的日子过的也太安逸了吧。
看来大爷们真能大大的发一笔巨财回去。
“奉太上皇圣旨，河北百姓要把这五年来拖欠朝廷的租税连本带利统统一次性的交齐！”耿继禄骑在骡子上威风凛凛的喊道。
第五百九十二章 忍还是不忍三
听到要一次交五年的租税时，最讲究忍的二叔公也忍不住气的浑身颤抖。
“兵荒马乱的，我们家逃到这里为生不过才两年。怎么要收五年的租税？”二叔公声音颤抖的问道。
“两年？谁给你们证明？你们这些刁民一贯是欺瞒官府满嘴谎言。”耿继禄吼道。
“等等，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啊。兄弟们，我们这些官差已经来了这么长时间了，你们看看这家人，毫无规矩！他们居然现在还坐在那里准备吃饭！把他们都给我拖出来！”耿继禄指着屋子里二叔公一家人命令道。
“我早就看这老棺材板子不顺眼了！”
“大爷们现在都是一天吃两顿饭，你们这些草民居然敢一天吃三顿！没王法的杀才！”
“不是喜欢吃吗！就让你们先吃一顿爷爷的杀威棒！”
衙役们咬牙切齿的叫骂着同时冲进屋子里然后就向外面拖人。
“什么规矩？我们看见长寿都总管都是不用下跪的。再说，这两年长寿都总管也没有收租税啊。”二叔公的儿子边挣扎边喊道。
所有的衙役动作突然一缓。人仿佛都被定住了。
耿继禄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恨恨的骂道：“不下跪，当官的尊严何在？不纳租税，我们大家吃什么？在大名府的时候官老爷们背地里都骂这个长寿都总管比乌骨人更坏！不过你们放心，那个叫长寿的已经滚蛋了，去燕山府与乌骨人硬碰硬去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把他们拖出去先打几十棍！”耿继禄接着吩咐到。
十几个衙役分成两批。一部分按住三个大人和一个孩子。四个人抡起棍子就打。
院子里顿时响起一片砰砰声。就连二叔公十来岁的孙子也被打了七八棍。
直到打得二叔公等人爬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时候，十几个衙役才停住了手。
耿继禄指着院子里的鸡鸭说道：“兄弟们为大楚国效忠催收租税实在是太辛苦了，把这些带毛的活物杀几只解解馋！剩下的回去的时候带走！”
所有的衙役顿时眉开眼笑起来。有人升火烧水，其他的人满院子抓捕鸡鸭。
院子里顿时叫声四起，羽毛乱飞。
“还有没有王法了？”浑身皮开肉绽的二叔公趴在地上喃喃的说道。
“王法？有王才有法！让皇上，王爷，官老爷过上好日子才是真正的王法！难道王法是为你们这些草民撑腰的吗？把他们都给我捆起来！”耿继禄不屑的说道。
没有多长时间，大锅里就飘出了肉香。衙役们围着桌子大呼小叫的吃了起来。
趁人不注意，二叔公的儿子小声对二叔公说道：“爹，我挣开绳子偷偷爬进屋里把藏在棚上的铁铳拿出来跟他们拼了！”
“糊涂！你想被砍头吗？要忍！”二叔公骂道。
一个时辰后耿继禄等人才满嘴流油的走出来。
“那匹马就归我了！骡子就留给你们骑了。大家放心，看来过不了几天大家就都不用步行了。”耿继禄指着草棚里的马说道。
“官差老爷，那匹马是我杀乌骨人的时候从他们手里抢来的。”二叔公的儿子喊道。
“你看看你们这些刁民胆子有多大！连乌骨人都敢杀！按说就应该直接把你们的脑袋砍下来！留着你们这些人就是大楚国的乱源，就是大楚国的祸害！”耿继禄指着二叔公的儿子骂道。
“搜！把所有能拿走的东西都带走！”耿继禄命令道。
衙役们把二叔公家的木车套上骡子，然后把粮食鸡鸭都装到车上。
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养大的鸡鸭都要被带走了，二叔公和他的儿子儿媳妇眼睛都要流血了。
衙役们不甘心又在屋子里面一阵乱翻，终于在烧火的灶坑里面挖出上百两的银子来。
“说，这些银子是从哪里来的？你们这些杀才，表面上安分守己，背地里不知道干了多少杀人越货的勾当！”耿继禄怒道。
这些都是我从乌骨人那里抢来的。”二叔公的儿子辩解道。
“是这样吗？银子和人犯都带走！回去好好抽他们鞭子，不知道在其他地方又藏了多少好东西。”耿继禄吩咐道。
这时候的二叔公嘴唇哆嗦不停的念叨着：“不能，不能忍，不能忍……”
耿继禄走过去狠狠的抽了二叔公几巴掌说道：“不能忍你又能怎么样？难道你们想造反不成！”
当衙役们把二叔公留的准备自己死后做棺材的木板都搬上木车的时候，二叔公终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也有衙役赶到刘大柱家里催收租税。
“收租税干什么？乌骨人来的时候你们跑的比谁都快！”刘大柱说着就与兄弟刘二柱端着铁铳点火。
砰砰两声巨响，吓得衙役们转身就跑。
消息慢慢传来，已经有一些百姓再与官府衙役捕快的争执中死了。更多的百姓被抓进乐云县城逼问家里钱财的下落。
不过刘大柱放的两声铁铳也惊醒了更多的百姓。衙役们再下去收租税的时候面对的往往是手持兵器和铁铳的百姓。
在乐云县城里的耿继先又是欣喜又是发愁。喜的是几天的时间都收回来堆积如山的粮食和几万两白银和大批的铜钱。
这些白银和铜钱大部分都是百姓从几次截杀乌骨人的时候得到的。
愁的是现在刁民的反抗越来越激烈。催收租税越来越难了。
耿继先马上写信给自己的父亲耿南仲，希望建王派人马到乐云弹压百姓交税。同时把粮食和银钱运走。
当然，耿继先早已经把相当一部分金银藏起来了。这可是他做官的第一桶金。
耿南仲接到儿子的书信后立刻把书信呈献给建王张勾。
张勾看完书信后大喜过望。几个月以来他一直伸不开拳脚就是因为手中无钱。现在终于有了！
他相信其他地方的好消息也会陆续传到大名府。
“马上派兵去乐云弹压那些刁民再把粮食和银钱运回大名府！”张勾意气风发的说道。
第五百九十三章 围城一
在从大名府去往乐云的道路上，有一只五千多人乱哄哄的队伍在快速行进着。
几个月以来一直都有逃散的官军和起事的民军来投奔建王张勾。
可是他们到了大名府后除了要粮要饷之外什么都干不了。
指望着他们去与乌骨人开战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即使是建王旗下这样的散兵游勇人数已经有两三万人了，建王张勾也很明智的不与长寿的流民军叫板。
可是这一次，当听说建王要派兵到各地弹压不肯交税纳粮的百姓时，这些散兵游勇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出战欲望，纷纷要求为国效命。
张勾花了很大的力气说服留下一部分人马镇守大名府。可是这些打算出去通过搜刮百姓发财的官兵没有一个愿意留下来的。
没有办法，张勾最后做出重金的许诺才勉强留下五千人马守城。
两万多散兵游勇分成几路前往原来长寿管辖的各个州县强逼百姓交粮交款。
前往乐云的这一路人马是由天雄军副将方虎台率领。五千多人的队伍里面有原来天雄军的士兵两千多人。原来刘光世手下的部队一千多人。还有一千多民军。
这些士兵在大名府的时候彼此之间为了一口吃的都可能拔刀相向。可是现在为了一个共同的发家致富的目标大家都团结在一起了。
队伍一反常态行军速度奇快。每一个士兵都怕去晚了让别人跑在自己的前面失去了发财的机会。
从乌骨人手里虎口夺食他们没有那个胆量，可是从百姓手里抢财物每一个人都是争先恐后。
一只队伍里的三拨人马彼此之间你追我赶没有人愿意落在后面。这一次没有人叫苦也没有人喊累。每一个人想的就是早一点赶到乐云。
五天之后，这只星夜兼程的队伍就赶到了乐云县城。
终于盼来了援兵，耿继先兴奋不已。他急忙命令衙役们给将士们分发粮食还有从百姓那里抢来的鸡鸭猪狗。
终于可以敞开肚皮吃饭了。士兵们大碗吃饭大块吃肉的时候更让他们确信这一次来对了！
看来乐云县是大有可为！
五千官军到了乐云县城的消息马上就传遍了整个乐云。
那些自认为老实持重忍字当头的百姓也终于坐不住了。
五千官军就是五千大楚国发了可以随意抢掠杀人许可的土匪啊。
这五千人将会如蝗虫过境一样，乐云县将寸草不生！
可是大家聚在一起都拿不出主意来。更根本的原因是大家心里都觉得现在再任人宰割而是应该跟官军对着干，可是谁都不想出头。
主张忍的许二叔公已经被抓进县城大牢好几天了。难道大家都等着官军来把自己像鸡鸭一样的抓进县城里宰割吗？
必须找一个人出来带着大家干！
然后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前些天被大家拒之门外的刘大柱。
看来还是要找刘大柱出头带着大家起事。让刘大柱当主犯，大家跟在后面当从犯。
如果成功了，好处是大家的。如果失败了，就把刘大柱千刀万剐祸灭九族算了。大家都去流放三千里。
大家束手待毙被官军抢的一无所有与流放之间也没有多大的差别。
村民们各家各户派出领头人凑出几十人去找刘大柱。
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原来乐云的县令魏三并没有离开而是就住在刘大柱家里。
看到原来的县令魏三在这里，村民们都快哭出来了。原来长寿和乐云的廖超、萧明衍和魏三这几个县令在这里的时候，村民们并没有觉得怎么样。
甚至有时候心里还鄙夷他们土气不如大楚国其他地方的官老爷有官威。
可是现在，村民们看见魏三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
“魏大老爷，大名府的官军已经到了乐云县城。马上就要下乡抢粮食抢牛马了。我们的家产马上就要保不住了。魏大老爷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一个老汉哽咽着说道。
“我现在已经不是乐云县令了。你们要相信建王，要相信大楚国朝廷是不会为难你们的！大楚国官军怎么会抢掠大楚国的百姓？不要听信别有用心的谣言！”魏三板着脸义正辞严的说道。
听见魏大老爷这么说，真有村民哭出了声。
“不少村民家里的粮食牲畜已经被衙役们抢走了。之所以没有全抢，是因为县里的衙役人手不够，现在来了五千官军，乐云县马上就寸草不生了。”老汉抹着脸上的眼泪说道。
“虽然我也知道你们的难处，可是我马上就要跟着长寿都总管去燕山府了。再说我身边一无兵二无将。就是我想帮你们也爱莫能助啊。”魏三摊开双手无奈的说道。
“太上皇老儿和建王不安好心！他们看见这两年这里的百姓生活好了，他们就来收割了。他们心里把百姓当成肥猪了！”老汉说道。
“不能让长寿都总管离开河北！他走了我们就没有好日子过了！”一个中年人喊道。
“只要魏县爷愿意带着我们干，百姓一定全都跟着！大家都拿起兵器与那些官军土匪拼了！”
“这一次谁要是袖手旁观事情结束以后就把他们赶出乐云！”
“拿起兵器只能向前，绝不后退！”
在孤立无援刀马上就压到脖子上的时候，这些百姓终于爆发出了血性。
魏三对村民们的反应很满意。自己的利益就要自己出头。不要总等着别人替你仗义执言甚至是拼命。
“现在大家马上就回去召集百姓。告诉他们，就像你们刚才说的，不参加的等事情结束以后就把他们赶出乐云县！”魏三站起来说道。
“把各地的百姓集合起来由你们带领。明天午时在乐云县城南面二十里处集结。有铁铳的带铁铳，有兵器的带兵器。什么都没有的就拿着农具。然后咱们就向北进发包围乐云县城！”魏三接着说道。
听到魏三的安排，村民们轰然叫好。
人多势众。势众胆子就大。村民们一个个摩拳擦掌各自回去召集百姓去了。
“到时候主要还是要看我们。告诉大家把铁铳都准备好。”魏三对刘大柱说道。
第九十四章 围城二
兵贵神速这句话就是普通百姓也会挂在嘴上。
可是赶到乐云县城的这些官军在大名府的时候过的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日子。
到了乐云县城后终于可以敞开肚皮大吃了。一时之间所有的官军根本不愿意下乡催粮催税。
他们做不到兵贵神速，乐云县的百姓却做到了。
连日的大鱼大肉吃的这些散兵游勇心满意足。日上三竿的时候士兵们从姗姗起来准备烧火造饭。
一名士兵连滚带爬的跑进副将方虎台的营帐。
“将、将军，县城被、被包围了！”士兵禀报道。
“什么？是乌骨人来了？”方虎台一下子站起来吃惊的问道。
乐云县城的城墙一直没有修缮，根本挡不住乌骨人的攻城。
“不、不是！他们穿着什么样的衣服都有。看样子就是一群百姓。”士兵答道。
方虎台长出一口气骂道：”一群草民有什么可值得担心的。如果下一次再谎报军情，小心我打烂你的屁股！”
想要从乐云县城里面观察城外的情况根本不用登上城墙。破损严重的城墙处处都是裂缝。许多地方只能用木栅栏填补。
方虎台隔着栅栏缝隙就能够轻轻松松的看到外面的情况。
果然，城墙外面聚集了成千上万的手拿各式各样兵器农具的百姓。
方虎台看见许多百姓手里拿着锄头和镰刀的时候忍不住直接笑出声来。
“架梯！本帅要登城训示这些无法无天的刁民！”方虎台命令道。
如果是乌骨人来了，现在方虎台想的就是怎么样逃走。现在城外是一群草民，方虎台大将军要威风凛凛登城向草民们训话了。
如果通过训斥就让城下的草民做鸟兽散，那么必将成为一段方虎台的佳话。
方大将军对面一万，不对，应该是十万悍匪时毫无惧色。只凭借自己的凛凛浩然正气就吓退十万悍匪！
平定草民造反的时候历来都是百姓的脑袋随便砍。军功要多少有多少。
方虎台都没有下令整顿人马而是下令架梯子。他要登上城墙居高临下向百姓训示。
乐云县城的城墙女儿墙破败不堪。现在只能架着梯子才能登上城墙。
趁着士兵们架设梯子。方虎台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和斗篷。
在士兵的搀扶下方虎台登上只有一丈多高的城墙。他背起双手不说话用两只眼睛居高临下逼视着城墙下面的百姓。
这一招果然有效。千百年在百姓心里形成的积威发挥了作用。一些百姓看见威风凛凛的方大将军果然都低下了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方虎台对这种效果很满意。
他咳嗽一声集中百姓的注意力然后准备开始训话。
“准备点火！”在人群里的魏三小声说道。
刘大柱刘二柱马忠德等四五个人已经把铁铳架在他们前面百姓的肩膀上。铁铳已经对准几丈外城墙上面的方虎台。
“尔等草民世代吃大楚国粮，喝大楚国水。不知道报效国家却胆大包天造反！尔等这些忘恩负义之人还有良心吗！”方虎台义正辞严的质问道。
“我等官军上报效陛下和朝廷，下为了保境安民与乌骨人浴血奋战！让你们拿出一点粮食和银两怎么了？你们这些刁民还有没有良心！”方虎台接着质问道。
“杀才！是你们没有良心，还是我们没有良心！”刘大柱在下面小声的骂道。
“朝廷天兵天将已到！尔等还不……”方虎台喊到这里的时候就听见下面有人大喊一声放！
束手就擒四个字卡在方虎台的喉咙里。
他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就听见四五声轰轰的响声。准确的说是他先感觉身体如遭雷击，身体后仰向城墙下来栽倒的时候听见了四五声巨响。
前一刻还威风凛凛的方大将军，后一刻却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摔下去了。
城墙外上万的百姓和城墙内的官军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
“看到了吧，什么大楚国的天兵天将，就是不堪一击的酒囊饭袋！冲进县城，抢回粮食和财物！”魏三在人群中喊道。
今天来到城下的百姓大多数都是心里战战兢兢。可是他们眼看着朝廷派来的大将军居然一眨眼就被打得血肉模糊摔下去了。
所有的人都是胆气顿生。上万人呐喊着冲向城墙。
根本不用爬上城墙。只有从破败不堪的城墙各处的缝隙钻进去就能冲进城里。
百姓们扒开缝隙处的栅栏纷纷冲进城内。
官军们连看一眼倒在地上的方虎台生死的念头都没有转身就向后跑。
看见官军连交手的勇气都没有，百姓们更是勇气大增，举起兵器和农具跟在后面紧追不舍。
前面是惊恐的喊叫声，后面是愤怒的呐喊声。乐云县城里叫喊声响成一片。
前一刻还准备杀鸡杀鸭的官军士兵连拿起兵器都顾不上了。他们像惊弓之鸟一般四散奔逃。
不少人顷刻之间就死在百姓的兵器和农具之下。
百姓们越杀胆子越壮，身上早就看不见了以前畏畏缩缩胆小怕事的影子。
魏三带着刘大柱他们直冲县衙。他们把耿继先和他手下的衙役们统统堵在县衙里面。
“先不要杀人！让他们束手就擒。”魏三喊道。
耿继先本来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他手下的那些衙役为虎作伥狐假虎威还可以，让他们拼命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不一会耿继先和他手下的几十个人都被捆绑起来。
“去把大牢打开，把里面他们抓进来的人都放出来。”魏三命令道。
前些天为了催粮被耿继先抓起来的百姓都押在大牢里面。
浑身伤痕累累的百姓们都被放出来了。奄奄一息的许二叔公是被抬出来的。
“二叔公，我没有听你的话。实在没有忍住就带着乡亲们冲进县衙了。你说我这样对不对？”刘大柱问道。
“不，不忍！”二叔公颤抖着嘴唇说道。说完竟晕了过去。
“我已经与各县百姓都联系好了。大家一起去大名府找太上皇和建王要一个说法！大家说好不好？”魏三登高喊道。
第五百九十五章 围城三
魏三仿佛是早就成竹在胸了。也仿佛是早就盘算好了一切。
方虎台带来的大部分官军穿城墙逃跑做鸟兽散。少部分人被激愤的百姓处死。
上万名百姓的情绪上升到顶点无处发泄。当他们听见魏三的振臂一呼后马上群起响应。
刚刚打败方虎台率领的五千官军，百姓的信心爆棚无所畏惧。
魏三又让二叔公的儿子等人站出来述说这些天关押在大牢里的遭遇。真是声声血，字字泪。
所有的百姓听得群情激奋，个个摩拳擦掌。
正好城内有耿继先前些天催收的粮食可以做为路上吃的粮食。五千官军丢弃的兵器营帐锅灶都可以拿来使用。
魏三把上万人的百姓分成几队让刘大柱马忠德等人带领浩浩荡荡的向大名府进发。
同样的事情在永津，易州等地同时上演。各地的百姓蜂拥奔往大名府。
比各地百姓回到大名府的自然是那些从乐云等县逃回来的官军士兵。
得知方虎战死，官军溃败的消息的时候建王张勾正在大名府城外的镇龙观里，他气得浑身乱抖。
手下都是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还怎么登基？
这段时间一直在镇龙观里清修的太上皇张卯也是不住叹息。难道大楚国气数已尽吗？
这两年他看见的都是亡国之象。
建王张勾稳定一下情绪接着问道：“父皇打算怎么办？立刻下旨让母后和皇兄和皇弟们尽快到大名府来吧。”
汪藻已经从相州赶回了大名府。他向张勾禀报了郑太后和各位嫔妃和皇子们已经获救的消息。乌骨大军已经彻底溃败。现在郑太后和嫔妃们正在相州等着太上皇张卯的旨意。
更重要的是，皇子中竟然有超过一半的人不打算前往大名府！
张勾听到这个消息后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忐忑不安。
今天他到镇龙观名义上是请示母后已经获救已经由父皇下旨接回。而实际上他是想请教如何应对十几位皇子不愿意来大名府的事情。
“长寿带领的那些人一年多前还是双腿挂泥的农夫。几十万大楚国官军都败了，可是他们却屡战屡胜。”太上皇张卯自言自语的说道。
“看来不是大楚国人懦弱，而是那些食朝廷俸禄的人不思保国，惜命怕死！”张勾咬牙切齿的说道。
张卯做了二十多年皇帝比儿子张勾看透的多。
他苦笑着微微摇头问张勾：“我在这里待了不到一个月，每天清心寡欲就觉得无聊的很！人人都知道清心寡欲可以长寿，可是天下人有几个人愿意为了长寿而去过清心寡欲的日子？”
张勾愣愣的不知道父皇话里的含义。
“一个人是这样。权力也是这样！哪一个皇帝都希望自己的王朝千年万年，可是谁又愿意清心寡欲？即使皇帝愿意，几万几十万的皇族他们愿意吗？成千上万的官吏们愿意吗？”张卯喟然长叹。
张卯没有说出口的是一个王朝从一开始皇族的几个人像兔子一样迅速繁衍到几万几十万人。几十万人在百姓头上锦衣玉食作威作福，当百姓实在无法承受的时候它就该灭亡了。
就在这时，汪藻慌慌张张的冲进来。
“几个县的百姓造反，几万人已经离大名府不远了。太上皇和建王殿下赶快进城躲避！”汪海说道。
“这些刁民，把官军打跑了还不算，居然还敢追到大名府！”建王气愤的说道。
他比较还年轻，一时忍耐不住自己心里的火气。
“回城！”太上皇张卯说道。
在跑路这方面他比张勾还有经验。
张卯和张勾慌慌张张的跑回大名府后直接登上城墙向北张望。
一只浩浩荡荡的队伍直奔大名府而来。
这只队伍没有骑兵，更没有旗帜和统一的军服，可是从城头上望过去却觉得杀气腾腾不可阻挡。
“那个长寿一直催促大名府里的都作院赶制铁铳。我现在就下令把那里的几百只铁铳都搬到城上让这些刁民尝尝滋味！”张勾咬牙切齿的说道。
张卯在乌骨大军中的时候曾经被粘莫胡作为人质和挡箭牌顶在进攻队伍的最前面。
他坐在牛车上亲眼见识过铁铳的厉害。
不过张卯心里隐隐觉得不妥。他在壕沟边上看见拼死冲锋的乌骨士兵被一排接一排的铁铳打的人仰马翻。
长寿手下的那些流民军很显然是久经战阵。铁铳打得整齐划一如一浪又一浪的潮水一样。
而且他还隐约听见号令的喊声。
很显然流民军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现在仓促之间直接把铁铳拿出来交到那些贪生怕死的散兵游勇手里又能有多大的作用？
张卯不知道的是，流民军士兵能够有今天也是经过了一开始的时候与乌骨人交战时乱七八糟的阶段。
现在这样是经过多少次摸索磨合才练出来的。
不过有铁铳总比没有强。
建王张勾下令人士兵去都作院把那里所有的铁铳统统都搬到城上分发给守城的士兵。
半个时辰后当几万手持兵器的百姓赶到城下的时候，城里的士兵手忙脚乱的已经把几百只铁铳和十几个装火药的大瓮抬到城墙上面。
士兵们笨手笨脚的往铁铳里装着火药。不少火药都撒在地上，城墙上弥漫着一股硫磺和硝石的味道。
张勾现在没有登基设立的是大元帅府。他自任为大元帅。而真正领兵的是原来高阳关安抚使黄潜善。
草民造反围攻大名府，指挥守城的重任也自然的落在黄潜善的身上。
百姓的队伍抵达城下，魏三命人直接把县令耿继先和那些衙役推到最前面。
魏三站在城下高喊：“我们这些百姓世世代代为大楚国朝廷纳粮交税服役。可是朝廷的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压得百姓喘不过气来！可是乌骨人一来，官府老爷跑了，官军也跑了。难道我们百姓用血汗就养你们这些贪生怕死的饭桶吗？”
“现在看见我们日子过的好一些，朝廷又派这些贪官污吏来欺压我们！我们百姓今天到这里没有别的目的，就是向太上皇和建王殿下要一个说法！”魏三接着喊道。
看着肆无忌惮无法无天的魏三，黄潜善恨得牙痒痒。
“把铁铳对准他，灭了这个刁民！”黄潜善命令道。
第五百九十六章 围城四
黄潜善的命令刚下，就有士兵点燃药捻。
砰！
铁铳的铁管整个炸裂，手端铁铳的士兵被炸的浑身是血倒在地上。
这些士兵头一次接触铁铳毫无经验只知道大概。结果火药装的太多，点燃后就一下子炸开了。
看着倒在地上呻吟的士兵，其他准备点燃药捻的士兵们都犹豫了。没有一个人再敢下手了。
爆炸声也惊动了城墙下的围城百姓，众人纷纷后撤。
铁铳炸膛并不稀奇。魏三和刘大柱马忠德等人也都曾经遇到过。只是有火燎道人这样的人事先指点，所以造成的伤害并不严重。
可是大名府城上的守军却毫无经验恨不得用火药塞满铁铳。这样做怎么可能不出事？
用铁铳对付造反的百姓是建王张勾下的命令。可是刚一出手就出现了伤亡。
张勾面色阴冷极其难看。
看见建王殿下的脸色黄潜善心里打颤。这一战关系到他在建王殿下也就是大楚国未来的皇帝心目中的印象。关系到黄潜善未来的仕途。
“点火！”黄潜善声嘶力竭的喊道。
部下的生死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建王张勾也不会放在心上。一定要给城下的村民一个下马威。
只要做到了这一点，最好打的造反的刁民屁滚尿流，那么他黄潜善的仕途就一片光明了。
建王殿下的命令是不是正确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建王说什么都要不折不扣的执行！
“点火！违命者斩！”黄潜善拔出钢刀吼道。
士兵们在黄潜善的威逼下只得点火。他们把铁铳架在垛口上，身体尽量远离铁铳根本不管能不能打到下面的人。
砰！砰！砰！
几百杆铁铳响成一片。虽然下面的百姓早已经躲的远远的，根本没有被铅沙伤到，但是声势的确惊人。
建王张勾的脸色一下子缓和了不少。
看到建王的脸色，黄潜善松了一口气。虽然又炸坏了几十杆铁铳又没有伤到下面的，但是他觉得只要能让建王殿下满意其他的事情都不在话下。
看到城头上几百杆铁铳的声势，的确吓住了大部分百姓。可是却吓不住刘大柱他们这些从相州城回来的人。
硬抗住数万乌骨大军的冲锋，用铁铳射杀过一排又一排攀城而上的乌骨士兵，他们怎么会怕现在大名府城头上的这些土鸡瓦狗？
“看来城上的人不会施放铁铳，咱们放几下让他们见识见识！”刘大柱对马忠德等人说道。
他把铁铳戳在地上斜指向大名府城上的天空。
其他十几个人也是如法炮制戳铁铳点火。
砰！砰！砰！砰！
成百上千颗铅沙斜上而飞，斜下而落。城头上顿时一片大乱。有几十个士兵被铅沙打中。
除了三四个当时就气绝身亡外，大部分人倒地哀嚎翻滚。
“保护建王！”黄潜善大声喊道。
可是他和手下士兵却发现原来建王站立的地方现在却是空无一人！
“建王！建王！”黄潜善一下子脸色变得惨白。士兵们的哀嚎声他统统听不见发疯般的四处寻找建王张勾。
甚至他还趴在城头上向下张望，看看建王是不是慌乱之中跳下了城墙。
“我在这里！”一个声音从黄潜善身后传来。
黄潜善回头看去，只见建王张勾从装火药的大瓮后面伸出头来。
他神色慌张浑身颤抖蹲在大瓮后面想站却怎么都站不起来了。
黄潜善急忙跑过去扶起张勾。
“殿下，战事凶危，您还是下城躲避。让为臣来对付这些目无君上的刁民！”黄潜善劝道。
“打！狠狠的用铁铳给我打！”张勾咬牙切齿的说道。
如果现在外面围城的是乌骨人，是可以卑躬屈膝妥协谈判的。大不了割地赔款，而赔款又可以全部转嫁到百姓头上。
可是现在百姓造反，赔款转嫁到谁的头上？如果让这些刁民得逞皇位就不保了。
这可是你死我活的一场较量，是绝对不能退的。
建王张勾在随从的搀扶下哆哆嗦嗦的走下女儿墙。亲临战阵，目睹铅沙横飞，看见士兵满身鲜血在自己的面前翻滚真把建王张勾吓得不轻。
他现在要马上去找父皇商议对策。
一年多前张勾根本不能理解父皇为什么要在乌骨人大军压境的时候慌慌张张的传位给他的兄长张行。
现在他渐渐的理解了。九五之尊高高在上。可是国家危难之际千斤重担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一般人真是承担不起啊。
太上皇张卯身穿紫色道袍坐在曾老太公家里的净室中闭目养神。
城头上铁铳的响声清清楚楚的传进他的耳中。
“父皇”张勾走进来施礼说道。
“你来了，是不是铁铳用的不太顺手啊？”张卯缓缓睁开眼睛问道。
“原来父皇什么都知道了。的确用的不好。不过儿臣还是看出来这是个好东西！施用下去将来必有可为！”张勾答道。
“长寿第一次在盐山使用铁铳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而且我还派人偷偷的去盐山暗中收购了几杆让兵器监的工匠仿造了几十杆。”张卯说道。
张勾第一次听见这样的事。他睁大眼睛问道：“居然有这种事情！父皇当时为什么不下旨让兵器监造它几千只，几万只？等乌骨大军攻打京城的时候，京城很可能就不会被乌骨人攻破了。”
张卯的脸色出现一丝愧色。不过他的脸上更多的是无奈。
“造几千，几万杆？你知道那需要花多少银子吗？你知道每年除去皇家的吃穿用度和官吏的的俸禄还能剩下多少钱吗？况且大楚国还要养上百万的军队！”张卯问道。
张卯当了二十多年的大楚国皇帝感触最深的就是钱再多却总是不够花的。
这也是几千年来所有皇帝面临的共同难题。
“还有大楚国光是造弓箭的工匠就有数万人。你去打造铁铳让他们怎么活？你想逼他们造反吗？弓箭材料的采买利益盘根错节数额巨大，你想过这些人的利益吗？”张卯质问道。
“我亲眼目睹长寿的流民军使用铁铳与乌骨人作战。真的是惊心动魄，可是也与使用弓箭有很大的不同。这样就需要一大批善于指挥铁铳作战的将领。你有能力把大楚国原来的那些将军将领都罢黜吗？”张卯接着质问道。
张勾张口结舌的听着却不能回答。
第五百九十七章 围城五
“那长寿怎么就能做到？”张勾问道。
“他当然能够做到了。一张白纸想怎么画就怎么画！而且他也不缺银子。守着那么大的一个盐场怎么会缺银子？而且这一年来乌骨人两次南下劫掠的东西到头来都便宜了他们！长寿现在大把大把花的是大楚国一百多年来的积蓄！”张卯恨恨的说道。
“长寿手下的几万流民军本来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可是这一年多来练的越来越敢抢，越来越能抢，越来越会抢！完全都变成了一群刁民！”张卯说到这里已经是出离愤怒了。
现在大名府城外的几万百姓就是例证。
放在过去，官府欺压衙役勒索百姓们都会忍。可是现在他们就不忍了，而且还会打上门了。
这是张卯对长寿最不能忍受的。也是他认为长寿比乌骨人还坏的地方。
“我已经命令黄潜善了，绝对不能对这些刁民手软，也绝对不会对这些刁民妥协！”张勾点头说道。
张卯却看着儿子摇摇头说道：“最好还是不要硬来。软的不行再用硬的！况且现在我们也没有用硬的本钱。如果他们把大名府包围一两个月，城里的百姓也要造反了。绅士大户已经忍受我们和几千皇族很长时间了，再这样吃下去，他们也快造反了。”
“父皇的意思是……？”张勾问道。
“尽可能的安抚城外的百姓！能敷衍就敷衍，能骗就骗！然后你马上登基称帝带着人马离开大名府去江南！”张卯说道。
“可是大哥他……”张勾迟疑的说道。
“他现在还在乌骨人手里。国不可一日无主！我能够扶他登上皇位，今天也能扶你登上皇位！”张卯说道。
张勾心里一阵的激动。盼望已久的那一天终于到了。
“大臣里面只有汪藻还能与长寿说得上话。就派他出去见那些人，问问他们到底有什么样的想法。”张卯接着说道。
“是！”张勾向父亲施礼然后转身出去了。
汪藻在建王张勾的下属里面算是操守较好也与长寿来往较多的。
他领命后一个人出城直往围城百姓安下的大营。
汪藻见过魏三，甚至刘大柱这些人在他见长寿的时候他们也都在场。
黄潜善在城头上让士兵们放铁铳明知道根本打不到百姓可是还是一直放。
与其说是打围城的百姓还不如说是放响给城里的太上皇建王和全城的人听。
砰砰的铁铳声响成一片煞是壮观。光是听声音一定是觉得城上的官军正在与围城的百姓正在进行殊死交战。
而且听见铁铳的声势官军一定是占据上风。
汪藻就是在铁铳的响声中走出城门的。他摇头叹息走向远处正在忙碌搭建营帐的百姓们。
“你们魏大老爷在哪里？太上皇和建王殿下派我见他。”汪藻向正在挖堑壕的百姓问道。
爱民如子的魏大老爷正在埋锅造饭。由于烟熏火燎魏三一脸黑灰。
“汪大人来了？”魏三抬头笑着说道。
“正好一会我们大家一起吃饭！”魏三接着说道。
“我就不打扰了。与魏大人谈完事情我还要回去交差。”汪藻推辞说道。
“汪大人是不愿意跟我们这些百姓在一起吃饭吧？不要说是你，就是太上皇也与他们围着一口大锅在一起吃过饭！”魏三指着旁边的刘大柱和马忠德说道。
汪藻惊愕的看着两个人。
太上皇张卯被混乱的乌骨骑兵挤的掉进壕沟里。后来长寿命流民军士兵把他从沟里救了出来。
当天张卯就在土垒中与长寿和其他流民军士兵一起围着一口大锅吃马肉。
一开始的时候张卯狼吞虎咽什么都顾不上。可是吃到一半的时候他抬头看见和他围坐在一起的都是一些泥腿子草民顿时觉得憋闷不已。
张卯觉得这件事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所以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自然汪藻也不可能知道。
汪藻看着刘大柱和马忠德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应该是真的。作为一个大臣他理解太上皇张卯的心情和想法。但是就是这些在太上皇张卯眼睛里的草民把大楚国张氏皇族的几千人，太上皇张卯和皇太后嫔妃皇子等人统统的从乌骨人手里救了出来。
可是现在这些人不要说封赏就是一句感激的话都没有。更严重的是居然派人催税催粮把这些百姓逼着造反了。
想到这里连汪藻都觉得有些惭愧。
“官军的铁铳砰砰作响，既然打的这样有声势还谈什么？接着打下去就完了！”魏三讥讽的说道。
“虽然乌骨人已经败走了。可是依然虎视眈眈！大家正应该共赴国难同心戮力嘛。”汪藻说道。
“汪大人回去禀报太上皇和建王，让他们不用担心。就说我们只能在这里待一个月。一个月以后大家就该回去收地里的庄稼里。”魏三说道。
这句话可把汪藻吓坏了。不要说一个月，就是半个月大名府里面的人就挺不住了。虽然太上皇和建王不至于饿死，可是几千官军非饿的造反不可。
大楚国有一句经常用的骂人话：贼配军！
大楚国虽然优待士人，可是对百姓却用法严苛。大牢里面人满为患，道路上刺字发配者不绝与途。
被发配的囚犯很多都做了去送死的官军。这样的士兵怎么可能有战斗力？
更何况建王和太上皇都是两手空空来到的大名府。他们靠着大名府里的士绅接济才活到了现在。
可是现在大名府里的士绅已经让几千大吃大喝的张氏皇族吃的忍无可忍了。
这也是建王调走长寿然后派人催租催粮的原因。
不得已汪藻只好放低身段拱手对魏三说道：“太上皇和建王爱惜天下百姓。闻饥则悲，闻寒则泣。派我来就是要问问大家有什么要求的。”
“汪大人说话文绉绉的。大家可能没有听懂。我给大家讲解一下。他说太上皇和建王听到百姓们饿肚子没有衣服穿就心里难过哭哭啼啼的。是不是这个意思，汪大人？”魏三说道。
“你回去转告太上皇和建王，念在百姓们把太上皇皇太后还有那么多皇子皇族救出来的份儿上，免了河北百姓十年的租税和劳役。这个要求不过分吧？答应我们这个要求并且让长寿都总管回来。我们马上就回去！”魏三斩钉截铁的说道。
第五百九十八章 仓皇辞庙日
汪藻回到大名府城里把百姓的要求禀报给太上皇张卯和建王张勾。
张卯和张勾父子俩个人都不能接受。这个条件跟乌骨人在京城提出来的条件比起来简直就是九牛一毛。但是无论是张卯还是张勾就是不能接受。
原因很简单，城外造反的百姓都是大楚国的子民。他们提出的任何条件都是不能答应的，否则以后君王的权威何在？
这也是在大楚国当民告官的时候不管有理无理都要先打一顿的原因。
即使你再有理，你的行为也是在挑战官家的威严。这就该打！
“那个魏三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老谋深算的张卯问道。
汪藻马上明白了太上皇的意思。
张卯的意思是能不能暗中对魏三进行收买，然后搞垮整个造反的百姓。
张卯虽然治国不行，抵御乌骨人也不行。但是他还是很善于权谋善于搞斗争的。
“恐怕不行。即使魏三退缩，百姓们也会推举其他人站出来。再说，魏三这样的人也不可能被收买。”汪藻如实回答。
“而且现在耿南仲耿大人的公子耿继先还在他们的手上。必须小心处置。”汪藻接着说道。
建王张勾让耿继先这样的人去乐云做县令其实就是对耿继先的父亲耿南仲投靠自己的一种奖赏。变相的给耿家一个发财的机会。
虽然大楚国的官员俸禄优厚，可是大楚国大部分官员还是贪官。大楚国百姓对大楚国屈指可数的那几个清官津津乐道却说不出几个贪官污吏的名字。而贪官污吏明明就是大多数。
仿佛大楚国官员都是清官似的。
虽然建王心里恨耿继先把事情搞砸了，可是他现在必须考虑大臣们的情绪。如果不维护他们的利益，谁还会支持他登基？
张勾把目光投下他的父亲张卯。
“马上登基然后带人南下！江南没有受战乱之苦正是休养生息以待大楚国中兴的好地方。”张卯说道。
“可是大名府已经被那些刁民包围了，怎么能南下？”张勾不解的说道。
张勾年轻没有听明白张卯的意思，可是汪藻马上就领会了张卯的话。
从这里去江南山高皇帝远自然不能再收河北的税负了。而长寿愿意回来，他们自然也管不到。
这样没有做出任何的承诺却达到了同样的效果。
但是这还是要有人出去与围城百姓沟通让他们给出城南下的建王张勾让出一条路来。
“我愿意出城再与城外的百姓谈谈。”汪藻说道。
汪藻再一次出城与魏三面谈。
“不行！朝廷必须明明白白的下旨让长寿都总管回来。还有，我们手里的这些人必须在建王离开大名府后再放了。”魏三断然说道。
“用不着朝廷下旨。长寿都总管想回来就自己回来嘛。”汪藻说道。
“是啊，他要是想回来你们拦得住吗？我们不想再交赋税你们也只能干瞪眼。可是我们要的就是一个理字！”魏三说道。
“把皇家和朝廷大部分人都救出来了。朝廷不应该说一个谢字吗？难道太上皇老儿心里想去乌骨人那里去放羊？如果是这样我愿意成全他！”魏三口出不逊的说道。
汪藻目瞪口呆的看着魏三。这些刁民真是无法无天了。
“太上皇那老头我见过。把他救出来后，他和我们围着大锅坐在一起吃饭。那老头头都没有抬就吃了一碗马肉！”马忠德在一旁笑着说道。
汪藻用很大的功夫才镇定下来。这些百姓根本不把皇帝和朝廷当做一回事。
就凭刚才马忠德说的话就应该治他大不敬之罪！
可是现在朝廷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力量。现在还要反过来跟这些草民赔笑脸妥协。
“还是那句话，朝廷下旨让长寿都总管马上回来。河北百姓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免了十年的赋税。”魏三说道。
汪藻回到城里把魏三的意思禀报给太上皇和建王。两个人都是脸色铁青。
“你们下去还是先商议建王登基的事情吧。大名府里的士绅这些天以来贡献颇多。趁着这一次登基就一起封赏了吧。”太上皇说道。
张卯打算让建王登基封赏大名府里的士绅。我送你官帽子，你贡献一些财物和粮食出来。
如果没有粮食和财物，从大名府到江南这一路会非常难走。
就因为长寿把乌骨人从京城抢走的礼器法器和乐器又抢了回来送到大名府才让建王张勾的登基大典才不至于过于简陋。
大臣们在建王张勾面前劝进，按照规矩张勾假意的三辞三让任何才装作不情愿的坐在龙椅上接受大臣们的朝拜。
然后张勾带领着大臣们祭拜天地和祖先。
然后就是大赦天下和对百官的封赏。
汪藻耿南仲黄潜善都升为宰职。一众赶到大名府投奔建王的大臣都有封赏。在封赏的人里面也有长寿。长寿被封为河北路真定河间制置使。
在大楚国朝廷中建置的大臣是有特权的。
而在张勾的诏书中真的就称河北百姓为义民。国家危亡之际挺身而出挽狂澜于即倒。特此免除河北百姓十年的钱粮。
张勾对大名府里的士绅也大加封赏。他的目的是让士绅们加拿出钱粮来支持朝廷。还有就是希望他们能够跟着自己一起南下。
让张勾失望的是大名府里的士绅只拿出很少的一点粮食和金银贡献给朝廷。愿意跟着张勾一起南下的更是寥寥无几。
这些人一个个家大业大怎么会愿意背井离乡去水土不服的江南？
张卯本意并不愿意跟着张勾一起南下。可是黄潜善带着人强行帮助太上皇张卯收拾行装。
如果太上皇张卯跟着张勾在一起就是张勾皇位正统的证明。
如果把张卯留在这里谁敢保证哪一天他不会从其他儿子里面再挑出一个扶上皇位？
张卯几乎是在儿子张勾的挟持下离开的大名府。
张卯在离开大名府的时候几乎落下泪来。从被乌骨人挟持北上他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屈辱。
好不容易得救了，现在他又被自己的儿子挟持着南下了。
他花费无数心血经营的京城被乌骨人弄的破败不堪。听说现在又被该死的郭药师占据了，让他有家不能回。
先出城的是仪仗然后就是太上皇张卯的銮驾。
魏三让围城的百姓让出一条道路让张勾一行人南下。
百姓们站在两边看着大楚国太上皇张卯和新皇帝张勾和大臣士兵们出城。
没有百姓们匍匐在地上三呼万岁的场面，有的只是冷冷的目光。
第五百九十九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一
汪藻策马扬鞭向相州方向疾驰。在他身后是二百亲卫。这是原来都是保护建王的亲随，现在都跟着他赶往相州。
他们的目的是接回滞留在相州的皇太后嫔妃和皇子们。
这是刚刚登基的大楚国皇帝张勾的谕旨。
其实汪藻身上还带有一项秘密使命，太上皇张卯想要把自己的十三公主惠福公主嫁给长寿都总管。
张卯和张勾都知道长寿身边有一位乌骨公主的存在。可是现在大楚与乌骨互为敌国，而长寿与乌骨交战最多。那么他身边的乌骨公主又有什么作用？能让长寿从乌骨得到什么？
可是长寿如果娶了大楚国的公主那么以后他就是皇家的自己人了，是太上皇的姑爷，当今皇帝的妹婿。
皇帝张勾心里就安稳多了。
汪藻心里对这项使命还是有些把握的。这世上谁能够摆脱名利二字？更何况是名利双收！
再说哪一个男人身边不是有几个女人？那个乌骨公主还是可以留在长寿的身边嘛。
“大人，您看！”身后一个随从突然指着前面说道。
汪藻抬头望去，前面出现了一股浩浩荡荡的人流。
汪藻大吃一惊以为是一只军队迎面而来。可是望过去这股人流队伍杂乱毫无建制。
骑马的，赶车的，人欢马叫。像是年节时乡里赶社戏的百姓一样。
只是远远看着就比大楚国百姓阔气的太多。大楚国百姓家里几乎是没有马匹的。可是远远的看向前面，那些拉车的，骑乘的马匹至少上千。
“大人，躲一躲吧。”身后的随从说道。
“不必了，我知道他们是谁！”汪藻说道。
这些人一定就是长寿都总管手下的流民军了。
汪藻命令手下都伫立在道旁让出道路。
两匹战马当先疾驰而来。快到汪藻面前的时候，骑马的人勒缰直立。
汪藻这才看清楚后面的那匹马上面没有人而是驼着小山一样的包袱。
“快过来看，来的是大楚国的官！”那人向后面喊道。
汪藻的随从这时候已经看清楚身穿短褐的人明明就是大楚国的平民百姓却竟然在汪藻面前大呼小叫的。
现在汪藻可是宰府的身份。
既然是大楚国百姓，随从的胆子马上大了起来。
“大胆！既然看见大人在此竟然还敢大呼小叫！还不下马跪下！”随从吼道。
随从的喊叫果然把那个骑马人吓了一跳。不过他吓到的原因是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在他面前大呼小叫的了。
“下什么马？就是长寿都总管在我面前，我也不用下马！”骑马人轻蔑的答道。
“在你面前的汪大人比长寿都总管的官职更高！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随从怒道。
“我眼里只有长寿都总管。就是皇帝老儿在我面前，我也不下马！”骑马人倨傲的答道。
此话一出，汪藻身后的人都看向汪藻。就等着他下令抓人了。居然敢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和造反有什么分别？
汪藻心里却是一声哀叹。就是因为大楚国都是你们这样的废物，我们才不得不装聋作哑忍气吞声的。
“我和你们长寿都总管是好朋友。现在我就是有要事去见他的。你们这是要回乡吗？”汪藻故作平静的说道。
听见这个大官说与长寿都总管认识，骑马人态度好了很多。
他端坐在马上答道：“是啊。乌骨人不是死了就是跑了。现在又要回去种田了。”
言语中对乌骨人跑掉这件事颇为遗憾又极不愿意种田的样子。
后面的众人也陆陆续续赶到汪藻一行人的面前。
即使是大楚国朝廷官员就在眼前，可是他们还是像看热闹似的上下打量着汪藻他们。
半天突然人群中一个人指着汪藻和随从们骑的马问道：“他们骑的是马还是驴啊？”
人群中马上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
大楚国缺马。偌大的大楚国全部马匹只有九万多匹，大多数还是不能上战场的驿马。
青白王朝禁止马匹与大楚国交易。所以大楚国朝廷不得已只能从蜀地购买川马。
川马矮小，跟草原上的战马比就像是驴一样。
而汪藻眼前的这些流民军骑的或者拉车用的竟然都是从乌骨人那里得到的好马！
汪藻脸涨的血红。他强忍心中怒火说道：“你们骑的这些马价值不菲。何不卖给朝廷？用卖马的钱能买好几头耕牛，用来耕田不是更好吗？既利国又利己，一举两得！”
大楚国普通耕牛至多不过十贯钱。而像乌骨人的战马能卖五十贯都不止！
用一匹战马换五六头耕牛种田既经济又实惠。
可是听见汪藻说的话，流民军士兵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这马一定要留着！如果乌骨人再来，这一次我们就在马上跟他们厮杀！至于耕牛，想买就买几头嘛！”一个流民军士兵说道。
汪藻这时也醒悟过来了。这些流民军士兵身上根本就不缺钱！
那些战马上和木车上的大包小包里装的都是从乌骨人那里抢来的财物。归根结底这些财物都是大楚国皇宫和京城官员大户家里的。
越想下去汪藻心里越不是滋味。
“三柱，不要挡路！快一点走，你家里的丑婆娘已经苦巴苦巴的等你好几个月了！”
人群中有人催促道。
顿时整个人群都要笑翻天了。
最先与汪藻说话，骑着一匹马拉着一匹马的汉子怒发冲冠的吼道：“刚才是谁说话？敢不敢站出来？我刘三柱一定用铁铳打他个稀巴烂！”
“我已经跟长寿都总管说好了，回家安排好了就去真定府找他。到时候长寿都总管在剩下的五六千流民军中给我一个把总干干。总比你们这些泥腿子强吧？”刘三柱气愤难平的说道。
“说的好听，到时候就怕你大哥不答应。”人群中又有人说道。
刘三柱这一次突然不说话了。他双腿一夹马腹，拉着另外一匹马径直向前奔去。
滚滚人流和车流在汪藻眼前匆匆而过。
直到所有的人都不见了踪影，汪藻的随从才恨恨的说道：“大人，刚才你为什么不下令让我们把这些对陛下口出不逊的反贼都拿下？”
“你们行吗？你们先打完乌骨人再来与他们比比！”汪藻冷冷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