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最后一个目标
慧眼如炬的张幻陵只是在一旁笑笑没有说话。看来这就是那把木剑有胭脂气的源头了。
看来这个问题要靠长寿自己解决了。
长寿到礼宾院想见到小蝶不容易但是想见到每天都进进出出的古尔丹就简单多了。
“你又来干什么？不是已经给你银子了吗？”古尔丹看见长寿就没好气的说道。
“京城里有夜行淫贼的事情你知道吗？”长寿问道。
“这跟我们有关系吗？”古尔丹没好气的反问。
“那个歹徒盯上了小蝶。”长寿说道。
古尔丹刚想笑但是马上就抑制住了。
幹离布王子是自己的主人。那什古乃公主也是自己的主人。主人哪怕有一点点危险都要当做天大的事才对。就是自己认为根本没有危险也应该当做有危险才对。
再说，有没有危险是主人才能判断的事情。自己并没有决定的权利。
“你先在这里等着。”古尔丹盯着长寿如水清澈的眼睛看了一会说道。
幹离布听完古尔丹的禀报后第一反应就是仰天大笑。
“如果大楚国严加守护的礼宾院都能闯进淫贼来，哪我们来这里干什么？难得大楚国就这么不堪吗？”幹离布说道。
虽然古尔丹心里想的和幹离布一样。但是他还是提醒道：“还是小心一点的好。要不要加派人手守护在公主的附近？”
“不能！如果连这里的防护都一捅就破，我们还能指望大楚国和我们南北夹击吗？”幹离布断然说道。
长寿一直站在礼宾院外面等着可是就没有看见古尔丹再走出来。
在晚上给什古乃公主送饭的时候，古尔丹实在没有忍住还是把长寿来过的事情说了。
“我还怕什么淫贼！”小蝶拍着腰间的刀鞘说道。
“我听说那个歹人会用迷药！前几天那个家主人不是吸了迷药的话，那个歹人未必跑得了！”古尔丹提醒道。
小蝶的眼睛咕噜噜的转了转没有说话。
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小蝶在房间里来回的走着。
“要想知道可不可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小蝶说道。
她推开窗户向外面看了看，然后就把椅子搬到窗前从屋内放到了窗户外面。
小蝶也从窗户跳了出去抬起椅子径直向礼宾院的围墙走去。这一路上她居然没有遇见一个礼宾院巡夜的。
走到墙边，把椅子靠在墙上，小蝶蹬上椅子又踩到椅背上。这样，她的双手才勉强勾到围墙的顶部边缘。
小蝶擅长的是骑马打猎而不是穿高越脊。不过她还是比不少大楚国的男人在这一点上还强。
等小蝶爬上墙头看着黑乎乎的地面时心里有些胆怵，她一闭眼就从上面跳了下来。
感觉自己的腰突然被人抱住，小蝶睁开眼睛就看见长寿那张笑嘻嘻的脸。
“傻子！你果然还在这里等着。”小蝶说道。
“不管怎么想我还是不放心。”长寿答道。
小蝶的心怦怦乱跳。
“还不放手！”小蝶嗔道。
长寿这才醒悟过来尴尬的把小蝶放在地上。
“真的很危险？”小蝶不敢相信的问道。
“我盯着那个淫贼已经在礼宾院外面转了两次了。”长寿答道。
“这里还有其他女人吗？”长寿又问道。
小蝶想了想摇摇头。
“如果这里防护得很严的话你怎么能够出来？”长寿又问。
“不过我父亲不相信。”小蝶说道。
“还是小心一些的好。如果真出事了……”长寿说不下去了。
“如果我们两个能把那个淫贼抓到！你想想，多好玩！”小蝶突然笑着说道。
长寿一愣然后摇头。这可没有什么好玩的。
“你跟我进来！等着那个淫贼上钩！”小蝶兴高采烈的说道。
“让你父亲派人在你房间外埋伏不是更好？”长寿犹豫道。
“就我们两个能把人抓住不是更好吗！再说我父亲根本不信！”小蝶说道。
“快一点！胆小鬼！”看见长寿不愿意，小蝶怒道。
小蝶把长寿拉到墙边。
“你先蹲下，等我站到你肩膀上时你再慢慢的站起来。”小蝶命令道。
长寿没有办法依言照做了。
小蝶踩着长寿的肩膀，随着长寿的站起来她也够到了墙头。
当小蝶再一次爬上墙头向下看才发现那把椅子还在那里。
“这么长时间连一个巡查的人都没有吗？”小蝶怒道。
长寿只是轻轻一越就蹬上墙头。然后他又跳入墙内。
等小蝶也跳进墙里。两个人抬着椅子轻手轻脚回到小蝶的房间里。
“从现在起你就藏在这个房间里直到把那个淫贼抓住！”小蝶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你有把握抓得住他？”长寿问道。
“不是还有你吗？”小蝶没好气的说道。
慢行和尚在开宝寺自己的禅房里踌躇着。他也知道自己一直这么干下去早晚死一条。
但是有些事情就像上瘾一样不是他想停就能停下来的。他心里好像有一个魔鬼让他干下去。
前几天黄老四那一擀面杖并没有把他打出伤来，可是把他着实吓得不轻。
现在平民百姓的家里反而不能去了。家家窗户后面都有菜刀和擀面杖太吓人了。
还是消息没有传开的时候好啊！
慢行和尚不禁怀念起他屡屡得手的美好时光。现在这些愚民都被发动起来了，事情就不好做了。
做完最后一票就离开这里。去江南繁华之地好好转转！
披着皇上御赐的袈裟，他慢行和尚走到哪里都是上宾！
他选择最后这个目标不是普通人家，而是在礼宾院。那一天他慢行的时候偶然在礼宾院门口看见那个异族女子就是他在京城的最后目标。
大楚国女子很爱美。讲究削肩，平身，纤足，一个字就是瘦！
可是那个异族女子并不太符合瘦的标准。而且还有点大手大脚。
不过那股异族风情很让慢行和尚动心。
谁会想到自己的下一个目标是礼宾院呢？慢行和尚太了解大楚国衙门里的情况了，那些看守巡查的和庙里的木胎泥塑没有多大区别。
如果京城里的捕快认真办事，他也不至于逍遥到现在。
想到这里，慢行和尚得意的笑了。
第四十七章 慢行和尚掀起的涟漪
这两天是小蝶睡得最安心的两天。虽然长寿藏在床底下两天像个死人一样不吃不喝。
但是小蝶知道，只要那个歹人敢来长寿马上就会出手！
不过不用长寿那个小贼出手，本女侠一个人就能收拾了他！
小蝶这一段时间在京城里迷上了说唱唐话本。她尤其迷恋话本里的红拂女！
千里取人头，万里不留行！这就应该是我小蝶女侠的作为啊！
她甚至产生了一个念头就是留在大楚国找高人拜师学艺。可是她刚和她爹幹离布王子说起这件事就被臭骂了一顿。
两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长寿这个小贼躺在床底下就没有出来过。
第三天夜里，小蝶躺在床上望着桌上的烛火出神。
她觉得烛光变得越来越朦胧发出诡异的光。
小蝶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身体变得懒洋洋的。
“小，小贼！”小蝶艰难的说了一句。然后她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只能睁着无神的眼睛呆呆的盯着前方。
窗户无声的开了，一个黑影飘了进来。
“小贼？嘿嘿，异族女子就是和大楚国女人不一样。”那个人轻轻的关上窗户拉下脸上的面纱阴笑着。
“虽然你和大楚国女子比手大脚大而且还胖了些，不过也算别有风味。管我叫小贼，难道你是在等我吗？”那人边向床边靠过来边小声说道。
小蝶觉得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可是身体却无力的一动不能动。
小蝶女侠暗骂长寿那个混蛋为什么还不出来！
就在那个人已经站到了床边，小蝶已经看清楚了发亮的光头和一张淫笑的胖脸的时候，一条腿从床下抡出来脚尖猛踢向那个人的两腿之间！
“啊！”
一声惨叫在不大的房间里响起，振得小蝶耳朵发疼。
那个人身体后仰把桌子上的烛台茶壶茶杯都撞落在地上。
长寿从床底下钻出来凭感觉两条腿不停的向那个人身体的要害之处踢去。
“好汉，好汉，好汉饶命！”躺在地上的人来回翻滚杀猪一样的告饶道。
突然长寿身体越起撞破窗棂跳到礼宾院的院子里。然后他毫不停留向墙边跑去，跑出几十步后身体越起跳出围墙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这一幕只有听到声音暗行到墙边的使刀人和慕容星石派来的暗桩看见了。
当古尔丹和幹离布听见声音从自己房间跑出来冲进小蝶房间时，长寿刚刚破窗而出那个淫贼还在地上惨叫打滚儿。
“住手！不要杀他！还是把他留给大楚国处理吧。”幹离布对着已经拔出刀的古尔丹说道。
古尔丹对躺在地上鼻青脸肿双手捂住下部的淫贼恨恨的说道。
就凭这么个淫贼就能轻轻松松的闯进大楚国接待属国的礼宾院，到现在即使是亲眼看见了，幹离布还是难以置信。
他对大楚国看见他时摆出一副天朝上国的大楚国官员心里充满了鄙夷。
当礼宾院里看守的兵丁赶来把慢行和尚押走时，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把他和被京城百姓焚香膜拜的慢行大师联系在一起。
他们只能从光头和头上的戒疤上看出来他是一个和尚。可是京城里寺庙众多，和尚更是成百上千。
再说慢行和尚的脸肿得像个猪头一样。他们也根本无从辨认。
“你们礼宾院的官员还没有来吗？”幹离布怒气冲冲的对一个赶来的小吏问道。
“我们大人明天才会过来。”小吏不屑一顾的答道。
他才不会把幹离布和小蝶这样的王子公主放在眼里。成天在极北之地钻雪山树林的山猫野兽跑到大楚国也敢冒充王子公主！
而且这些人还是有求于大楚国的。
幹离布在乌骨部被族人称为佛性王子，他对人非常宽和。不过看着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动的女儿也勃然大怒了。
不过他马上把怒火压了下去只是才牙缝里挤出一个好字。
慕容星石半夜就接到报告说淫贼闯进了幹离布女儿的房间，现在已经被抓获。
他没有很浅薄的幸灾乐祸而且沉吟一会问道：“这么说有人在暗中保护幹离布他们？”
“应该是吧。之所以跳墙而走是因为怕被我们或者是大楚国发现吧。”慕容星石面前的黑衣人答道。
这次事件以后大楚国应该会加强对幹离布等人的保护，再加上有人在暗中保护，看来原来打算在大楚国对幹离布下手的计划很可能不会成功。
慕容星石在心里暗骂那个淫贼。
“你做的很好，下去吧。继续紧紧的盯住礼宾院。”慕容星石说道。
“是”黑衣人答应道然后退了出去。
慕容星石一个人在屋子里沉思着。和乌骨部不同，青白王朝与大楚国打了一百多年的交道。战争和谈，几经反复。
青白王朝对大楚国的皇帝和朝廷大臣的心里摸得很透。可以说是了若指掌。
“库里津！”慕容星石喊道。
一个大汉从外面走了进来。
“林牙”大汉答道。
“你马上启程赶回并州。”慕容星石小声说道。
“我把我的马也给你，你星夜兼程越快越好！”慕容星石接着说道。
库里津抬起头吃惊的看着慕容星石。
“我写一封信由你交给我的夫人塔不烟。你在内府侍卫里优中选优挑出二百人。记住！只挑二百人！”慕容星石叮嘱道。
“是！”不明就里的库里津答道。
“二百人要备足羽箭和给养，一人三马！由你率领马上南下进入大楚国境内。”慕容星石命令道。
“是！”库里津答道。他好像有些明白慕容星石的意思了。
“只要遇见大楚国的军队就打！库里津，你要绕开大楚国城池多打几次以少胜多的胜仗！库里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你敢不敢？”慕容星石厉声问道。
“我敢！”库里津兴奋的答道。
“你打得越漂亮，我这里就越好办事。记住要以少胜多！打得大楚国军队越是灰头土脸越好！”慕容星石嘱咐道。
“林牙，库里津保证不辱使命！”库里津答道。
“你马上出去吩咐他们给马喂草料。你准备吃食衣服。我现在就写信。”慕容星石说道。
清晨，大楚国京城城门北门之一的永泰门刚刚开启，就有一人两马冲出城门向北急驰而去。
看着马上人的装束和一路烟尘，看守城门的士兵打着哈欠说道：“这个北蛮子走得急，赶着投胎吗？”
第四十八章 再见和尚
“真的是他？”皇帝张卯阴着脸问道。
“千真万确绝对是他！”肖严伏地答道。
礼宾院就在礼部的管辖之下。
张卯的脸顿时觉得火辣辣的。几次接见慢行和尚的场景立刻浮现在他的眼前。
而且天下人都知道他还赐予慢行和尚一件袈裟。每一次慢行和尚出来慢行都是披着这件袈裟接受百姓的膜拜。
“你退下吧。”张卯说道。
肖严再一次叩头退出去了。他并没有问皇上要怎么处理牢房里的那个人。他可不想触皇上的霉头。
那件事已经不归他处理了。离这样的事情越远越好。
“明天早上的朝会不开了，就说朕身体不舒服。”半晌张卯才说道。
“皇上，使不得！”李狗儿这个在张卯还是一个少年的时候就跟着他的太监急忙说道。
张卯马上明白了李狗儿话的意思。别人，也就是那些大臣们越想看自己的笑话，他越不能向后退而是要迎上去！
如果退了就说明自己真的觉得没脸见人了。就说明自己怕了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
以后那些大臣就该更要上鼻子上脸了！
“好吧，照常。”张卯说道。话语里充满了无奈。
“要不要派人去大牢里把他处理了？”李狗儿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一刻张卯的脸变得狰狞无比，但是马上又恢复了正常。
“不用！你从宫里派两个人去大牢偷偷的把他阉了！然后就把他偷偷送回开宝寺好好将养。等伤养好了接着让他出去慢行！”张卯恨恨的说道。
李狗儿从后背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可是已经有许多人知道他就是那个闹得京城人心惶惶的淫贼了。”李狗儿说道。
“谁知道？无非是朝廷里的那些大臣。就是平民百姓听说了也不会相信，他们会继续顶礼膜拜的。”张卯解释道。
“我就是让那些大臣看看敢与骗朕的下场！”张卯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
无论是肖严来还是他走后张卯和李狗儿的交谈里都没有提到慢行和尚闯进乌骨部王子幹离布的女儿房间的事情。
要不要派礼部的官员去致歉安抚？统统没有谈到。
番邦小国何足挂齿！
更何况他们是自己越海而来求援的。
长寿跳出围墙后直接回了客栈。他看了看栓在马棚的老驴然后才安心的回了客房。
他掏出铜钱给店小二拜托他出去买两碗汤饼回来。
吃完两碗汤饼，满头大汗的长寿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这两天的事情还是很耗精神的。不仅是他，满京城的人现在都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长寿结账后又在街上买了些吃的就牵着老驴向城门外走去。
长寿回到破道观发现自己睡的大殿里有人在休息。
那人面朝里佝偻着身子衣服破烂身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长寿走近的脚步声并没有让他转过身来。
慢慢的从那个人的怀里钻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来。原来是一只小猴！
小猴的脸上居然也有一道红色的疤痕像是鞭子抽的。
那猴子看见长寿后眼睛亮了起来然后有气无力的吱吱叫了两声。
这时躺着的人这才慢慢的转身吃力的抬起头。
“是你！你也到京城来了。”那个人声音沙哑的说道。
那个人转身袒露出全身让长寿看到他一身的伤痕累累。
长寿只能从他光头上的戒疤看出他是一个和尚但是并没有认出他是谁。
“你是……”长寿迟疑的说道。
“你不认识我了？在南洛县城外面你还给过我银子。”和尚吃力的说道。
“你就是那个想去西天取经的和尚？”长寿吃惊的问道。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看见想救天下苍生的和尚没有救得了苍生却把自己弄成这样，长寿不知道应该哭还是应该笑。
“前几天我和它在京城里想再求人施舍些银子就够了。可是没想到却被衙役不明不白的抓进了大牢。”和尚说道。
长寿听到这里心里一动。不会是官府想抓那个淫贼所以才把和尚误抓进去的吧。
“结果我进大牢才发现里面已经关了不少秃子和游方的僧人。”和尚继续断断续续的说道。
“衙役听府尹老爷的命令把我们带到一堵墙前面。他们让我们爬过这面墙。说爬过去的就放了，爬不过去就继续关回去。有几个秃子和僧人真就爬过去了，然后就消失了。看来真是被衙役放了。”和尚说道。
“可是墙那么高，我无论如何都爬不过去。他们就用鞭子没命的抽我，直到打成这样又关回了大牢”和尚带着哭腔说道。
长寿打了一个哆嗦，浑身彻底生寒。
那几个爬过墙的人是真的放了吗？还是……
“那他们怎么又把你放了？”长寿轻声的问道。
“今天一大早，府尹老爷就提审我。他详细问了我的出身来历，最后说怀疑我是北方敌国的尖细。”和尚接着说道。
长寿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胡扯两字又咽了下去。
“我向府尹老爷苦苦哀求，赌咒发誓说我真是一个僧人。府尹老爷看我说的诚恳这才相信了。不过由于我以前在京城没有在寺庙里挂单，所以我身上原来的银子被罚充公。下一次再犯绝不轻饶。然后就把我放出来了。”和尚最后说道。
他话语间对慈悲为怀的府尹老爷还心存感激。
长寿的脸上忍不住露出鄙夷的冷笑。
真正的歹人已经被抓了，那么以前抓的人都是错抓的。放就放了，说一句抱歉有那么难吗？
更可恶的是还把和尚身上的银子没收了。没收就没收了，还要人对你心存感激。
长寿真想往地上呸一口！
“你还没有吃东西吧？”长寿说着从驴背上的包袱里掏出一包素馒头递过去。
还没等和尚伸出手，小猴探出爪子先抓了一个大口吃了起来。
和尚也接过素馒头狼吞虎咽的吃着。看来这些天在大牢里根本没怎么吃东西。
“慢慢吃。我一会再回城里去买。再买一些伤药回来。”长寿温声说道。
“惭愧！多谢了！”和尚低头说道。两滴眼泪滴到了素馒头上。
第四十九章 鸠占鹊巢 一
“不用担心，很快就会好的。”长寿安慰道。
“多谢施主。”和尚低头说道。他没有抬头，不想用满是伤痕的脸面对长寿。
“先把身上的伤养好。你西去取经的银子包在我身上。”长寿说道。
和尚惊讶的抬起头看着长寿。
长寿也看清楚了他满是淤青的脸。
“这世上什么最难？文人雅士说诗词歌赋最难，大部分人一辈子也没有一句流传千古的佳句。搜肠刮肚反复推敲恨不得把头发抓下来！”长寿笑着说道。
“美女佳人觉得找一个如意郎君最难。千金难买有情郎嘛。不过我看吃饱肚子最难！就眼前的素馒头，穷人家一年也未必舍得给孩子买一个！”长寿说道。
长寿的话让和尚眼睛发亮。只是他怀里的猴子吃完第一个素馒头后，第二个素馒头只吃到一半就饱了现在只是啃着馒头里面的素馅吃。
“让天下百姓都吃饱饭？”和尚小声念叨着。
“你要是能做到这一点，就是佛祖看见你也要让出他的莲花宝座！”长寿开玩笑的说道。
“听说天竺国有植物开白色花。那花其实是一团白色丝线，能织布。据说织出来的布比麻布好十倍！西域有瓜绿如翡翠，汁水甚甜！”和尚扬着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兴高采烈的说道。
“好啊，等你伤好了我送你走。”长寿笑着说道。
看着和尚吃饱了又躺下休息，长寿又从破道观里出来往京城里走。他要买一些红伤药给和尚治病，再有就是和尚身上的衣服破得也不能穿了要买。
买药自然去京城里最大最后的药铺。京城里最大的药铺自然就是张太丞家。张是皇姓，太丞就是太医。张太丞家药铺自然是京城里最有名的药铺了。
长寿找了半天刚刚走到张太丞家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来熟悉的声音：“张太丞，吃什么能让人变瘦啊？”
问话的人自然就是小蝶了。长寿吓得转身就跑！
小蝶是过了三四个时辰才从迷药中恢复过来的。在一个过程中，她就记住了慢行和尚说的一句话——跟大楚国削肩平胸柳腰纤足的女子比她太胖了！
那个躺在床底下的小贼听没听到歹人的这句话呢？
是不是长寿因为听见了这句话所以打倒歹人后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小蝶在恢复后不顾幹离布的劝阻执意上街。她以前没有注意，这一次经过和走在街上的大楚国女子比较果然是自己更胖一些！
所以她在古尔丹的保护下来到了京城里最有名的药铺张太丞家来寻找药方。
阅人无数的张太丞一眼就看出小蝶是一个异族女子。所以对她这种脸大不害臊自己跑到药铺里问减肥药方的女子也不以为意。
其实大楚国女子吃他的减肥药方的多了去了。
张太丞温和的笑了笑打开抽屉拿出一张纸放在桌子上。
小蝶吃力的倒着看半天，看出纸上抬头写着七皮饮三个字。
七皮饮就是现在大楚国最流行的减肥药方。用大腹皮、陈皮、茯苓皮、生姜皮、青皮、地骨皮、甘草皮各半两研成细末，每一次取三钱用一大盏煎至八分熟，凉到温热服用即可。
等到小蝶喜滋滋的从张太丞家出来，后面跟着捧着七包药材的古尔丹。长寿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好在治疗跌打损伤红肿淤青的药很好找。去哪里买都差不多。
长寿很快就买好了药，又买了一些吃的东西就匆匆的赶回来。
长寿离着破道观还有很远就听见道观里传来大呼小叫的声音。里面还隐隐约约夹杂着和尚的哭喊声。
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有二三十人正围着大殿向殿顶呼喊着。有几个人正在人驼人想要搭人梯爬到殿顶上去。
那只小猴在殿顶正吱吱的叫着，窜来跳去的。它居然还时不时的用爪子拿起殿顶的破瓦片向下面扔，打那些打算爬上来抓它的人！
“不要抓它！不要抓它！”满身是伤的和尚在地上翻滚着嘶吼道。
“闭上你的鸟嘴！打死你这个贼秃！”
一个粗大的汉子一边骂一边用大拳头打着地上的和尚。
还有两个流着鼻涕的孩子站在一边看热闹。
“大哥，猴子肉好吃吗？”小一点的孩子问道。
“好吃！”大一点的孩子毫不迟疑的答道。
长寿终于赶到了。
“你们要干什么！”长寿冷冷的问道。
和尚看见长寿回来了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
“大殿里还有几个人！他们要杀驴！”和尚喊道。
长寿都快让这些人气疯了！他快步跑进大殿，就看见有三个汉子已经用布带把四个驴蹄子捆在一起，把驴嘴也用布带勒紧。所以刚才长寿并没有听见驴叫声。
“住手！”长寿喝道。
他并没有站住不动，而且在那三个人还呆立的时候，上去就是一脚踢在一个人的小腹上。那人惨叫一声栽倒！
惨叫声刚刚发出，第二个人的鼻子上就挨了重重一拳！
第三个人双手提起裤子就往外跑。原来刚才三个人绑驴用的布带就是他们的裤带。
“哪里跑出来的泼皮！居然敢坏老子们的好事！”大殿外面一个声音响起，然后那个拳打和尚的大汉就走了进来。
这时候长寿刚刚把绑在老驴蹄子上的布带解开。
“这里就是天子脚下，你们不怕王法吗？”长寿直起腰问道。
听到王法两个字，那个汉子瞬间矮了一大截。但是他又马上挺直腰杆不屑的说道：“王法与你有什么关系！看你穿成这样也不可能是哪个官老爷家的衙内！”
看来这个汉子就是一个敬权敬官不敬法的人。
如果说这样的人还有敬畏的，那就是拳头！
“好啊，那我今天就打到你服为止！”长寿说道。
说完，长寿飞起一脚就踹在那汉子的胸上。
可是那个皮糙肉厚的汉子只是身体向后退了几步并没有摔倒。
只有干净利落的把这个看似领头的汉子打服了，长寿还有和尚才能过了今天这一关。
长寿再不留手，他双手撑地双脚猛踹汉子的迎面骨！
那汉子嗷的一声栽倒在地上，杀猪一样的叫起来。
长寿扑上去抓住他的一条胳膊用力一抖，汉子又是一声惨叫。他的胳膊无力的耷拉下来。
“好汉，好汉饶命！”汉子大声叫道。
站在殿门口的三十来人都畏畏缩缩的，惊惧之色出现在他们原本憨厚的脸上。
第五十章 鸠占鹊巢 二
“把他抬出去。然后就都给我滚！谁再敢抓那只猴子就打断你们的腿！”长寿怒道。
今天如果晚回来一步，那头老驴就被这帮杀才吃了。长寿今天是真生气了。
你强他就弱。几个人唯唯诺诺进来抬起躺在地上还在惨叫的汉子就走。
不一会和尚一瘸一拐的回来了。小猴也从殿顶的**钻进来跳到地上。
“这些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进来就抢东西就占地方。而且还像饿死鬼一样，驴要抓来吃了，连猴子也要吃！”和尚怒道。
“听口音应该和我们一样是外地人。”长寿说道。
“活脱脱一帮劫匪！”和尚犹自不平的说道。
长寿解下背后的包袱。
“这里面的药有的外敷，有的要煎。一会我就用瓦罐给你煎药。“长寿说道。
“这些年风餐露宿，皮骨早打熬好了。这些伤不碍事，只不过多养些天。”和尚有些歉意的说道。
长寿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炊饼递给和尚。自己也拿出一个吃着。
大殿门口露出两个小脑袋，正是刚才在外面讨论猴子好不好吃的孩子。
两个孩子眼巴巴的看着长寿还有和尚吃着炊饼口水都流出来了。
那个只有四五岁的孩子吸溜一下鼻子，把鼻涕吸回去又咽进肚子里。
长寿吃不下去了。虽然他对这些人很生气，可是两个孩子就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他还是不能无动于衷。
“你们两个过来。”长寿招手说道。
两个机灵的孩子一看长寿的表情就知道有机会吃到好东西，两个孩子就急忙跑过来。
长寿拿了两个炊饼分给他们一人一个。
大一点的孩子抓起炊饼就吃。小的说了声：“谢谢大爷”后也忙不迭的吃起来。
两个炊饼两个孩子很快就吃完了。两个孩子舔完手指头又眼巴巴的看着长寿。
“怎么？”长寿笑着问。
“俺娘还没有吃饭。”小一点的孩子小声说道。
“好，那就再给你一个。”长寿说完又拿出一个递给他。
大一点的孩子一把抢过来转身就跑。小一点的孩子也急忙跟出去。
哥哥刚刚跑出大殿门口忍不住低头就向炊饼咬去。他的弟弟在后面狠狠的踢了他一脚！
“你要是敢吃，我回去就告诉娘！”弟弟威胁道。
“咱们两个一人一半？悄悄的吃完再回去？谁也不告诉行不行？”哥哥试探的问道。
“不行！给娘吃！”弟弟执拗的说道。
看见弟弟这样坚持，哥哥只好屈服了。
“好，给娘拿回去。不过刚才的事情你不要告诉娘。”哥哥央求道。
“好”弟弟终于点头。
和尚和长寿都是常年打坐静修的人。每个人都耳聪目明。刚才两个孩子的对话他们都听在耳朵里。
和尚沮丧的问道：“哎，世道人心啊。你说还有必要去取经吗？”
“有必要啊，一切劝人为善的都好。”长寿苦笑着说道。
“为什么是弟弟而不是大一些的哥哥？”和尚摇头没头没脑的说道。
“可能是他更饿吧。”长寿违心的答道。
和尚像没有听见似的只是摇头。
又过了一刻钟，大殿外传来一声轻咳。听起来分明是女人的声音。
长寿还有和尚转头看时，一个上身披着粗白麻布的女人深低着头看着脚尖走进大殿。
“新丧之人谢两位大爷恩典。”女人小声说道。
大楚国是礼仪之邦，婚丧嫁娶各种制度规范严格。
和尚和长寿看见女人的穿戴都知道这女人应该是刚死了丈夫才穿成这样的。
“这点小事何足挂齿。”长寿答道。
“这位大嫂应该是家里人刚刚去世，为什么还要出来啊？”和尚不解的问道。
“我们是原州人。这一次是被派劳役进京护送神武大将军的。可是在半路上奴家的男人就病死了。可是劳役还是不能解，就跟着乡人进京了。”女人低头答道。
“神武大将军是什么？他需要你们来护送？”长寿还是不解的问。
“神武大将军是一颗十几丈高的大树，不是人。”女人答道。
“这是我们那里的劳县太爷在山里发现的。然后他和我们一起护送这颗大树进京种到皇上的天苑。听说皇上看见这颗树很高兴就封了这颗树叫神武大将军。”这一次女人终于把话说清楚了。
长寿这才了然。
天苑是皇帝张卯耗资巨万修建的。到现在还没有修完。
听说里面亭台楼榭花草树木美轮美奂犹如仙境。将来天苑就是皇帝吟诗作赋泼洒笔墨修身养性的地方。
“你们已经把树送进京城了，为什么还不回去？”长寿问道。
“我们出这一次劳役是自己家出钱出力的。许多人都是典当了家产才出来的。不过当时劳大老爷说只要把这颗树送进京城，皇上一定会给赏赐的。现在我们几乎身无分文了，只能等皇上的赏赐下来才能回家了。”女人答道。
长寿还有和尚都没有说话，他们两个都本能的觉得这件事不靠谱。
“如果没有赏赐你们要怎么办？”长寿实在忍不住问道。
“不会！我们县府老爷劳老爷因为这件事被升了官就留在京城里。我们以后去找他就行了。”女人满怀期待的答道。
长寿只能哦了一声算做回答。
“不过还是要感谢两位恩人让我儿子大毛带回一个炊饼。小女子告辞了。”女人深施一礼就要转身离开。
“慢一点！我记得当时是那个小一点的孩子跟我说他娘还没有吃，我才又拿一个炊饼出来。”长寿纠正道。
女人脸上现出惊讶和一丝怒意然后转身就匆匆的走了。
和尚纳闷的看着长寿，好像在说有什么不一样吗？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长寿笑着说。
荆娘气冲冲的走回废弃的斋房。她带着两个孩子就暂时住在这里。
大毛裹着一条小被躺在枯草睡着了。被挤出来的小毛冻得哆哆嗦嗦的抱着胳膊躺在那里。
荆娘心疼的抱起儿子问道：“是你跟那个人说娘还没有吃？”
“嗯。”小毛答道。
他突然醒悟过来又说道：“还有大哥。他也说了。”
荆娘欣慰的笑了抱紧了儿子。
第五十一章 龙吟！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长寿就觉得有人不停的拉自己的胳膊。
他伸手一摸却摸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长寿吓得瞬间睁开眼睛。
只见小猴正用两只爪子不停的摇晃他的胳膊。看见他醒了，小猴的两只爪子搭在一起做作揖状。
“你想要什么你倒是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长寿笑着说道。
小猴吱吱的叫着，还把爪子塞进嘴巴里。
“你想吃东西？”长寿问道。
小猴看着长寿突然呲着牙，上下牙齿哒哒的磕碰着。
“看来炊饼买少了，都要吃光了。”长寿揉着眼睛坐起来说道。
他手伸进包袱摸了一会摸出一个炊饼。
小猴作势就要扑过来抢夺炊饼。
长寿一下子又把炊饼塞进自己的怀里。
小猴愤怒了，它张牙舞爪的就想往长寿的怀里钻。却让长寿一把推开了。
长寿突然玩心大起。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铜钱放在猴子的爪子上。
小猴一愣然后就是勃然大怒！
你猴爷爷想要的是好吃的白白的炊饼，不是这种黑乎乎冷冰冰的玩意！
小猴一下子把铜钱扔到长寿面前。
长寿快速的伸手如怀掰了一小块炊饼递给小猴。
小猴高兴的接过来一口就吃进肚子里。然后又可怜巴巴的看着长寿。
长寿又笑嘻嘻的把那个铜钱放在小猴的爪子上。
小猴又愤怒的把铜钱扔在长寿面前。
长寿又快速的掰了一小块炊饼递给猴子。
当长寿第三次把铜钱放在小猴的爪子上的时候，小猴的表情迟疑了。
它捧着铜钱眨巴的两个小眼珠看了长寿良久，缓慢的把铜钱向长寿扔去。
长寿还是笑着把手伸进怀里掰了一块炊饼递给小猴。
这一次小猴吃完炊饼就不再迟疑了，它不等长寿把铜钱递给它而是自己快速的捡起长寿面前的铜钱放在长寿的手上！
长寿一手拿着铜钱，一手入怀正要掰炊饼给小猴就听见一声阿弥陀佛。
和尚缓缓的坐了起来。
“你这么短的时间就让这个畜生沾上了铜臭气，真是罪过！”和尚气恼的说道。
“我没有想那么多，就是觉得好玩。”长寿笑着答道然后把剩下的炊饼都递给小猴。
“好玩？以后就不好玩了。”和尚哼了一声说道。
这时两个人同时转头看向大殿门口。
一位衣衫褴褛的老汉犹豫着不敢进来。
“这位大叔您有什么事吗？”长寿站起来问道。
老汉听见长寿问他话，而且站起身态度恭谨。他这才满脸堆笑的走进来。
“小老儿姓杜，和外面的这些人都是一起从原州来的。”老汉说道。
“我们这些人都是乡下人没有见过世面，一看见官老爷就浑身哆嗦不敢说话。昨天被你卸掉半个膀子的汉子叫郭宦，也就是他还敢跟官老爷说几句，是我们这些人的头领。”老汉陪着笑说道。
“你是想让我把他的伤治好？”长寿问道。
“郭宦昨天晚上躺在地上哼哼了一夜。罚也罚了，他再也不敢得罪两位了。还是麻烦小哥儿把他的膀子安回去吧。我们这些人还要靠着他向官府要赏钱呢。”老汉作揖说道。
“好吧，你先回去，我马上就来。”长寿答道。
长寿整理好衣服，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铜钱没有收起来。
就在他低头寻找时，小猴嘴里叼着铜钱爬上了柱子瞬间就到了大殿屋顶。
“阿弥陀佛！真是罪过！”和尚摇头叹道。
长寿笑着走出真武殿来到三清殿。
昨天晚上这些人都在这里安歇，只有荆娘是个女人所以带着两个孩子安顿在斋房里。
郭宦趴在枯草上像一条死鱼一样一动不动只是嘴巴里痛苦的哼哼着。
看见长寿进来，三十来双眼睛一起看过来。大毛二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这里正用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长寿径直走到郭宦身边跪下一条腿，左手按住郭宦的肩膀右手握住郭宦的胳膊说道：“咬紧牙，不要动！”
说完这句话，长寿轻轻的摇动郭宦的胳膊然后就是猛的上顶。
郭宦啊的一声大叫差一点昏过去。
“用绳子屌起来。三四天之内不要动。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长寿站起身说道。
“多，多谢好汉。”郭宦趴在地上满头大汗的说道。
那个老汉千恩万谢的一直把长寿送出殿门外。
“昨天他还给了我和二毛两个炊饼。”大毛在人群中说道。
炊饼！
一说到吃的东西，这三十几个人眼睛都绿了！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
“这小子平平常常就能有炊饼吃，身上一定有干货！”郭宦趴在地上恶狠狠的说道。
“郭宦，你想干什么？”刚刚回来的老汉问道。
“干什么？都快饿死了，你说我要干什么？”郭宦反问道。
“他们两个和我们无仇无怨，不能干这种事！官府现在欠我们的钱，我们应该向官府去要！”老汉说道。
“官府的钱是那么好要的吗？这两个人就另当别论了。荒郊野外的，少两个人谁会知道？”郭宦的话语里带着戾气。
老汉惊恐的看着郭宦又转头看其他的人。只见三十几个人里有一少半的人眼睛里露出狼一样的光！
其他剩下的人在老汉的目光注视下都低下了头。
大毛的眼睛也是灼灼放光。二毛半天才想明白他们这些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吓得浑身打颤惊恐的看着他哥哥！
长寿回去就牵着老驴到野外让老驴吃草饮水。
“吃不上饭就是做歹人的理由吗？”长寿自言自语苦笑道。
一阵踉踉跄跄的脚步声传来，踩得地上枯枝咔吧咔吧作响。
长寿回头就看见二毛跌跌撞撞的跑过来。
“大叔，你快一点走！他们要害你！”二毛一边喘气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
长寿像是发现了宝藏一样低头看着二毛头上稀疏的头发。
这孩子从出生可能也没有吃过几顿饱饭，所以头发才长得这么少。
长寿疼惜的弯下腰，掀起袍角给二毛擦去鼻子下的两行鼻涕。
长寿背后的木剑瞬间发出一阵欢快的龙吟！
第五十二章 相煎之人
长寿一直等到龙吟停住才低头重新看向二毛。
二毛显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他只是好奇的仰头看着长寿。
“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一点悄悄的回去吧。”长寿嘱咐道。
“我们自己会小心的，你和那个和尚快一点走吧。如果走晚了就来不及了！那些人现在都快变成狼了！”荆娘也匆匆的走过来说道。
“大嫂你也听见了？”长寿问道。
“我在大殿外面听见的。他们现在说的更细了，连怎么对付你们的办法都想好了。一个人就能带动起来十个人，十个人一起上，剩下的人胆子也大了。你一个人能对付得了三十几个人吗？”荆娘着急的说道。
长寿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你带着两个孩子回乡需要多少钱？等着赏钱我觉得不靠谱，你们现在就回家吧。我身上有钱可以给你们一些。”长寿问道。
“如果就是我们娘三个，这一路上有三五两银子就足够了。可是这翻山越岭的，让我们娘儿三个怎么回去啊？”荆娘犯愁的说道。
“可是你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在这里也不安全。我听说京城卖女人卖孩子的也很多。”长寿担心的说道。
荆娘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一副凭天由命的样子。
“你相信我吗？我帮你和孩子找一个住的地方，你放心吗？”长寿问道。
“相信！如果真能找一个地方让我们母子安身，你就是我的大恩人！”荆娘感激的说道。
“好！你现在就悄悄的找到另一个孩子到这里等我。我回去收拾收拾马上就回来。”长寿嘱咐道。
“你一定小心点。”荆娘在后面嘱咐道。
长寿牵着老驴就往回走。
他刚刚走到三清殿前面就听见殿里面有人喊道：“他回来了！”然后就是三十几个人从大殿里一拥而出！
三十几个人的目光各异。有贪婪的，有兴奋的，有胆怯的，还有人低着头不敢看长寿。
令长寿吃惊的是大毛也在人群里面，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哎，他还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啊。
长寿心里一声哀叹。
他看了站在人群最前面面露凶光的郭宦一眼又转头看向空地上的石钟。
上一次天师张幻陵来的时候，遥遥用拂尘一击石钟就发出了钟鸣声。但是也碎裂了。
是长寿用火鸟让石钟又弥合如初的。
长寿现在不看众人惊异的目光走向石钟。
石钟和底座其实是一块大石头雕刻而成的。所以石钟和底座其实是连在一起的。
长寿站在石钟前面伸手抓住石钟上面刻出来的石钮用力一提就轻轻松松的把石钟提了起来！而石钟和底座也无声的分开了，底座在原地纹丝不动！
在场的三十几个人眼珠差一点滚落到下巴上！
这个石钟再轻也有一二百斤。可是就这么被长寿一个孩子轻轻松松的用一只手提了起来！
长寿拎着石钟就走到三清殿门口，砰的一声把石钟放在门坎上。石钟深深的嵌入到地面里。
然后长寿就径直走回真武大殿。
“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进京城里找地方住。”长寿对和尚说道。
“好，好！”和尚急忙点头说道。
刚才已经有几个人来看过两三次了，那种毫不掩饰的歹意吓得和尚抱着小猴瑟瑟发抖。
长寿还有和尚只是简单收拾一下就出来了。本来两个人就没有什么东西。
三十几个人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两个人和一驴一后离道观而去。谁也不敢上前阻拦。直到看着他们走远了。
长寿还特意的向人群看看，没有发现刚才还站在人群中的大毛。
“这小子，这么邪门！”郭宦说道。
“这个石钟就放在门口，进进出出的多不方便！你们几个把它抬到一边去！”郭宦又指着石钟对众人喝道。
“都一整天没有吃饭了，哪里有力气干这个？”一个汉子沮丧的答道。
长寿牵着老驴还有和尚走到原来给驴喂草的地方。
荆娘和大毛二毛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长寿一把把二毛抱上驴背。
“我也要上去！我也要上去！”大毛兴奋的叫道。
长寿苦笑一下也把他抱了上去坐在二毛的后面。
在和尚怀里的小猴也一下子窜上驴背蹲在二毛的前面。
大毛伸出手就想摸小猴一把。也许动物心思通透反而能更快的感应一些东西，小猴伸出爪子一把就在大毛手上抓出一道血痕。
大毛痛得啊的一声差一点从驴背上掉下来。
“大毛，老实一点！”荆娘喝道。
小猴却乖巧的躲进二毛的怀里让二毛抱着。
大楚国外城北门有三座。由于和青白王朝互市的原因，从这里进入的牲畜很多。主要是羊还有牛驴。
驴子是大楚国民间百姓惯常使用的交通工具。
出于战争考虑，青白王朝严厉限制马匹卖到大楚国。
长寿和尚还有荆娘就是跟着一队队牲畜进入的京城。
大楚国京城里方大公子方文绍的名头果然响亮。长寿只是打听了两三个人就找到了方大公子的父亲吏部尚书方如诲的府上。
长寿并不懂得什么觐见的规矩。他直接走到大门前问守门的家役。
“方文绍，方大公子在吗？”长寿问道。他其实只与方文绍在破道观里有一面之缘。
守门的家役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睛斜撇了这几个像要饭的人一眼。
门房听见声音走了出来。他的眼睛在长寿、老驴、鼻青脸肿的和尚还有破衣烂衫的荆娘母子身上一一扫过。
“方少爷很早就和几个朋友出游了。”门房看似客气的说道。
不能轻易给人脸色看，除非是老爷都明白无误讨厌的人而且还是就想让他难堪。
否则哪里还有宰府家雍容大度的气派啊。
“好，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长寿平静的说道。
方大公子是京城里有名的乐善好施，这一定是来寻求救济的。
如果现在把这几个人赶走了，等少爷回来知道了会不会向他发脾气啊？
门房犹豫了一下就没有再管这件事，任由长寿他们几个在大门旁边等着。
第五十三章 作别
又等了一个多时辰，一阵铜锣声响起一队仪仗走了过来。
“老爷下朝了！”
门房在门口大声喊道。
一帮家人冲了出来打开大门，然后人群分成两排分列在大门两侧恭迎老爷回府。
大楚国官员出行一般都是骑马。方如诲在家人的搀扶下蹬着下马石下马。
他一转头就看见一个女人搂着两个孩子站在一边。再一转头就看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和和尚也站在那里。
“怎么回事？”方如诲问道。
门房急忙上前解释道：“他们是来找少爷的。可是少爷很早就出去了，所以他们就等在这里。”
“哦”方如诲转身就要迈上台阶进府。可是他马上又站住了。
方如诲的眼睛停在长寿背后的木棍和那头老得不能再老的老驴身上。
他猛然想到前些天礼部员外郎肖严到府上讲到的那个人。还有他对儿子方文绍的吩咐。
“这位是长寿小师傅吗？”方如诲走到长寿身边笑着问道。
“正是在下。”长寿施礼答道。
长寿从刚到京城时到现在一直没有穿道袍，可是方如诲一开始就叫他小师傅。
因为天师张幻陵进京城时到破道观里就叫他小师傅。
“不知道小师傅到府上有什么事吗？”方如诲问道。
“这位大嫂和两个孩子是服劳役进京的。走到半路上丈夫就去世了。现在又身无分文没有办法回家，我想问问府上缺不缺使唤人。”长寿解释道。
“你听说府上最近缺什么使唤人吗？”方如诲转身问道。
门房看了看方如诲的脸色小心翼翼的答道：“倒是听说厨下缺几个杀鸡宰鸭的厨娘，不知道……”
“你带着这位大嫂和孩子进去。告诉管家好生安置，让他们娘三个单独住在一间房子里。找一点轻省活计让她做。”方如诲吩咐道。
“是”门房躬身答应道。
荆娘先是向长寿和方如诲道了谢然后拉着两个怯生生的孩子跟着门房走了。
“既然方大老爷大仁大义都安排好了。那长寿就先告辞了。”长寿施礼说道。
“好，小师傅走好。”方如诲温和的说道。
在众多家人衙役惊奇目光的注视下，长寿牵着老驴与和尚离开方如诲的府门口而去。
不要说家人们惊讶，连和尚也觉得吃惊不小。长寿居然跑到吏部尚书府上把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女人安顿在这里。
“我已经和那位大嫂说好了，将来我会送他们回家乡的。”长寿对和尚说道。
“京城里这么多的寺庙你不能找一家挂单吗？”长寿问道。
和尚无奈的摊摊手，露出一身破烂的僧袍。
“这还不容易，那就换一身好的。”长寿笑着说道。
半个时辰后，长寿就和已经面目一新的和尚走在大街上了。
和尚换了一身崭新的素色僧袍。头也刚刚刮过，露出几个戒疤。
除了脸上还有明显的伤痕外，和尚完全是一派器宇轩昂的得道高僧模样了。
走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长寿拿出一个布包递给和尚。
“既然你有宏图大志要去西天取经普度众生，那我就成全你。这里有一百两银子，足够你做准备了。”长寿说道。
和尚登时被吓得手足无措不敢接。
“这怎么使得，这怎么使得”和尚不住的说道。
“怎么使不得？我说使得就是使得！”长寿硬把布包塞进和尚手里。
“找一座寺庙养几天伤。然后买一匹马或者是骆驼跟着西去的商队结伴一起走吧。现在去西域的商队很多。”长寿叮嘱道。
和尚两眼泛泪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长寿只是笑笑，牵着老驴转身就走。
他走出很远后回头，看见和尚还在后面木呆呆的跟着。
长寿又向和尚挥了挥手继续向前走去。
“小贼！贼长寿！”
一阵银铃般的喊声响起来，满街的行人都驻足向喊话的人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翠绿色绸缎夹袄的少女一蹦一跳的走过来。
大楚国京城里平时行走在街上的女人本来就少。怎么还有这样不守规矩在街上大呼小叫的女子！
街上众人都向少女投来鄙夷的目光。
可是等看清楚了，大家就更吃惊了。这是谁家的野丫头，居然还边走边吃东西！
小蝶一边啃着一块东西一边笑吟吟的向长寿走去。
“你吃黄精干嘛？你想升天吗？”长寿抽了抽鼻子问道。
“你这小子居然也知道！”小蝶惊喜的说道。
传说古时候，一名婢女不堪主人折磨逃进深山里。没有吃的就挖一种植物的根茎来吃。她吃的就是黄精。
后来她的主人听到消息来抓她，这个婢女双足在地上一踩就飞上了山顶，飘飘如仙人一般。
听到这个故事，正在喝七皮饮减肥的小蝶喜不自胜。
天底下居然有这么好的东西！
吃了不仅能减肥还能成仙！
她忙不迭的带着古尔丹出来买黄精。买完后就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块黄精啃了起来。
“你吃不吃？还有一点甜。”小蝶对长寿说道。
长寿摇摇头。
这时古尔丹扛着一个大袋子苦着一张老脸也赶了过来。
小蝶这时候眼睛却落在长寿身后也跟过来的和尚肩膀上的小猴身上。
她的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在小猴身上打转。小猴一双小眼睛也在小蝶身上看个不停。
一人一猴眼珠都是飞快的转着，像是在比谁的眼球转得快，场景十分滑稽怪异。
“这位姑娘，贫僧即将要远行带着猴子十分不便。我看你和它十分投缘，我把它送给你如何？”和尚说道。
“好啊，好啊！”小蝶高兴得手舞足蹈。只是她身后的古尔丹的苦瓜脸更苦了。
小蝶伸手去抱和尚肩膀上的小猴，啪嗒一声一枚铜钱从小猴的咯吱窝掉到地上。
小猴飞扑到地上捡起铜钱叼在嘴巴里！
“嘿！这么有趣的小猴！”小蝶看得眉开眼笑的。
“好吧，事情办完了，我们也该告辞了。”长寿说道。
长寿说完就牵着很不情愿的老驴向前走去。
“这小子话也不多说一句，跟我有仇吗？”小蝶不满的嘟囔道。
又走了一段距离，长寿与和尚互相作揖而别。
第五十四章 二八童谣
长寿牵着老驴来到碧云道门口。他是来这里见天师张幻陵的。
碧云观是京城里的第一大道观。每一年皇家要从内库里拨出大量的银子给碧云观作为供养。
门口的小道童听说面前这个平淡无奇，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却一张口就要见天师张幻陵的少年露出鄙夷之色。
“张天师现在正在做法乞雨，怎么会有功夫见你？”小道童是鼻子喷着冷气拉着长音说出这句话的。
长寿面色不变就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口等着。
小道童别过脸去不再理他。
为了乞雨，皇帝张卯下旨在碧云观里特意修建起一座九丈九尺高的法台。
在法台圆形的四周插了九九八十一根龙涎香。
在香烟缭绕的法台上，天师张幻陵披发赤足手执拂尘盘腿坐在法台中央。
碧云观观主道虚和观里的其他几个道士在法台下面冷眼旁观。
不要看着张幻陵现在受皇帝宠遇风光无二。可是如果他求不来雨的话，那下场就惨了。
本朝从太祖太宗开始，乞雨已经几十次了。其实乞雨成功的次数寥寥无几。
皇帝冲冠一怒杀掉的道士也不是一个两个。更多的是灰头土脸的滚出京城。
道虚和其他几个道士现在就等着看张幻陵的笑话。
日正午时，烈日当空。
张幻陵起身缓缓的走下法台。
“天师为天下苍生乞雨辛苦了！快快回房休息，我让他们快一点把餐食送到天师房里。”道虚殷勤的说道。其他几个道士也赶紧过来嘘寒问暖。
张幻陵对他们几个的小心思心知肚明。他扫视了几个人一眼说道：“有劳了。”然后转身就走。
“天师，刚才道童进来禀告说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人在道观门口等着要见你。不知道你可否认识他啊？”道虚突然向张幻陵问道。
“哦，真的？”张幻陵听完后满脸喜色。他转身大步的向道观大门口走去。
长寿还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站着。老驴在碧云观门口的树上蹭着痒痒。
一个人影从道观里冲出来，还没有等长寿反应过来那个人就一把抓住长寿的手说道：“我终于把你等来了！”
长寿吃惊的抬头就看见张幻陵那张充满喜悦的脸。
“如果天师有事找我，为什么不去去京城外的道观找我？”长寿问道。
“那样就不灵了。”张幻陵笑着答道。
“快一点跟我进道观。”张幻陵说道。
长寿笑着点头转身去牵还在大树旁蹭痒痒的老驴。
这时三四个四五岁的童子拍着小手唱着童谣在两个人身边跑过。
“二八兴，二八亡，二八皇子坐龙床！二八兴，二八亡，二八皇子坐龙床！”……
长寿听见了童谣，但是他浑不在意。可是他转头看向张幻陵的时候却被吓了一跳！
张幻陵面黄如金纸像木胎泥塑的神像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天师，天师！”长寿召唤道。
当长寿的手刚刚触碰到张幻陵的胳膊，张幻陵居然啊的一声仰面栽倒！
这一幕不仅吓住了长寿，连在道观门口的道童也惊得撒腿就往道观里面跑。
长寿扑上前一把抱住张幻陵的上半身。
“天师，你怎么了？”长寿着急的问道。
张幻陵像得了一场大病一样勉强睁开眼睛：“快，快扶我进去。”
张幻陵小声的说道。
长寿抱起张幻陵就放在驴背上。他牵着驴就往碧云观里走。
已经得到门口道童禀报的观主道虚也着急忙慌的跑了出来。
张幻陵乞雨不成是一回事，张幻陵如果在碧云观里出了意外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到时候皇上会不会龙颜大怒啊？
道虚一边想着最糟糕的结果一边跑着，他差一点把脚上的麻鞋跑丢了。
“怎么回事？”道虚迎着牵驴过来的长寿问道。
张幻陵趴在驴背上一语不发。
“刚才天师在门口晕倒了。”长寿答道。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只能这样回答。
“快，快回静室！”道虚说道。说完他就在前面带路。
消息传的特别快，很快道观里的很多道士都赶了过来。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张幻陵抬进静室，让他躺在榻上。
“我没有什么事。你们都出去吧，就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就行。”张幻陵断断续续的说着抬起哆哆嗦嗦的手指向长寿。
“不用禀告皇上？要不要让他老人家派个太医来？”道虚问道。
“不用，过几天就没事了。”张幻陵答道。
道虚听见张幻陵这么说，他只好带着其他道士走出静室。临走的时候他还多看了长寿几眼。
“你过来。”张幻陵小声说道。
长寿忙过来把耳朵凑到张幻陵的嘴边。
“今天还有一次乞雨，由你来。”张幻陵说道。
“我怎么行！我什么都不会！”长寿惊讶的答道。
“什么都不用会。福心所至，率性而为！”张幻陵说道。
“这怎么可能求得来雨。”长寿说道。
“你不要着急，听我给你讲个故事。”张幻陵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我很小就跟师傅上山修道。那时候顽皮，龙虎山上的很多树我都爬过。”张幻陵说到这里一脸的追忆和向往。
“道观旁边的桔树春天开花的时候我爬过，秋天结果的时候我也爬过。”
长寿不知道张幻陵到底要讲什么，只是认真的听着。
“那一年春天，我爬到桔树上看见有许多小虫在啃吃树上刚刚开的花。到了秋天桔树就没有结几个桔子出来。那一年的秋雨好大啊，连下了半个月。后来，这样的事情我又遇见几次。”张幻陵说完闭上了眼睛。
长寿灵机一动的问道：“今年春天，虫子又吃桔树上的花了？”
张幻陵点点头说道：“我刚到京城的时候就打听过。今年京城里的桔子很少价钱很高。”
当道虚听张幻陵说让长寿代替他乞雨的时候，眼睛都快鼓出来了。
“皇上让我乞雨，成败都在我一个人身上！要杀杀我！要剐剐我！”张幻陵沉声说道。
“如果天师这么说，那我还有什么可说的？”道虚无奈的说道。
看着长寿忐忑的走出静室，张幻陵无声的笑了。
“真是一个傻孩子，随便编一个故事他都信！”张幻陵说道。
第五十五章 余波荡漾 一
道虚带着长寿来到碧云观后院的法台前。
长寿抬头看着高高的法台不知所措。
道虚面无表情的扬了扬下巴意思是让他上去。
长寿刚刚走上法台，道虚就大喊了一声：“燃香！”
几个道童用火烛把围绕着法台的八十一根龙涎香点燃。
霎时，长寿被笼罩在升腾缭绕的烟雾中。
把这一次乞雨用掉的龙涎香花费的银子数告诉这个十几岁的小子，会不会把他吓死？
道虚心里想着。
长寿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就盘腿坐在法台的中央冥思天师张幻陵告诉他的福气所至，率性而为这句话。
天越来越暗了，天空中现出了点点繁星。
长寿骤然站起，他抽出背后的木剑斜指向天然后就在法台上绕着中心奔跑起来。
“这小子装神弄鬼的想干什么！”道虚自言自语的说道。
其他在场的道士对长寿的行为也是不明所以。
长寿在法台上越跑越快，居然以法台中央为圆心形成了一个气流漩涡。
八十一根燃烧的龙涎香升起的八十一股袅袅青烟也被带动起来向中央汇聚，像八十一根丝线一样扭成一股磨盘粗细的烟柱冲天而起！
道虚等人望着这根通天彻地的大烟柱惊得说不出话来。
在气流的带动下，八十一根龙涎香也比平时燃烧得快得多。
半个多时辰后，龙涎香都纷纷的烧到底部逐一熄灭了。
长寿也累得一屁股坐在法台上。
道虚看着正逐渐消散的烟柱又看看满天繁星，他摇摇头露出一脸的不屑。
作为皇家供养的天下第一道观观主，道虚多年一来自然而然的养出一身的官气。他对长寿这种连左道旁门都算不上的东西很不以为然。
反正离期限还有几天，就让张幻陵和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再演几天。
长寿脚步踉跄的走下法台。
“小师傅累了吧？跟我去斋房先吃些东西吧。”道虚故作亲热的说道。
在碧云观里那也是要看脸色的。
既然观主不待见这个小子，底下的人自然对长寿只会变本加厉。
长寿刚刚坐下，一个小道童就端着一碗糙米饭上面放着两块老咸菜砰的一声顿在长寿面前。
“快吃吧，你一定饿了。我们道家不讲究口舌之福。吃糙米饭嚼菜根也是修行之一啊。”道虚温和的说道。他的态度如对子侄。
长寿恭恭敬敬的站起来行礼说道：“谨受教！”然后又坐下端起碗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道虚愣住了。这小子不是用这种态度在暗中讽刺我吧？
他狐疑的看着正大口吃饭的长寿。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轰隆隆的一声巨响。
道虚满脑子想的都是长寿的事情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他一愣的时候，外面又是一声巨响传来。就像有一个顶天立地的巨神以大地为鼓面在敲鼓一样。轰隆隆声振人心神！
“这是什么声音？”道虚迟疑的问道。
长寿嘴里正嚼着菜根含含糊糊的说道：“好像是打雷了吧？”
道虚像是被惊醒了一样，转身跑出斋房。
他刚刚站到空地上，铜钱大的雨点就劈头盖脸的砸在他身上。
道虚瞬间在雨中一动不动了，任由暴雨浇在他身上！
站在斋房里面的几个小道士在门口看着外面的大雨想喊师傅避雨又都闭上了嘴。
半晌，湿透的道袍激得道虚打了一个寒战。他缓缓的抬头向天喃喃的说道：“天意”
正在静室里修养的张幻陵瞬间睁开眼睛听着外面传来的雷声和随后哗哗的雨声。
“原来如此！”张幻陵苦笑着说道。
这一场秋雨由开始的暴雨不一会转成绵绵细雨。看起来要下很长时间，足够墒深了。
雨下透以后，农人就可以种麦子了，来年应该有一个好收成。
旱灾解了，明年的饥荒也解了。也不会有大规模的灾民涌进京城了。
长寿冒雨回到张幻陵修养的静室。
张幻陵躺在榻上含笑的看着他。
“不错，不错。”张幻陵小声说道。
“天师，你好些了吗？”长寿关切的问道。
张幻陵没有回答。他手指向墙上挂着的宝剑和一个小包袱说道：“你把它拿下来。”
长寿依言把两样东西拿过来放在张幻陵的面前。
“你把它打开。”张幻陵指着包袱说道。
长寿打开包袱露出里面十几片古黄色的竹片。上面还刻着密密麻麻的篆字。看起来年头应该不短了。
“这十二个竹片上刻的是黄庭经。今天我把它们传给你。”张幻陵轻声的说道。
“这怎么使得！”长寿始料不及的说道。
“听我说完！”张幻陵打断长寿的话。
“明天早上不要等到天亮你就出观！城门一打开你就马上出城！”张幻陵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这把宝剑你也带上。出城后你就一路南下把宝剑送回龙虎山。拜托了！”张幻陵说完有渴望的眼神看着长寿。
长寿在张幻陵的话语里隐隐听出了临终托付之意。
“天师！”长寿说完这两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你也是从小修道之人，连洒脱两个字都不会写吗？记住我的话，快走！”张幻陵最后说道。
绵绵细雨也挡不住流言在京城里的流传。
第一个流言就是那一首二八童谣。不用官府出来抓人，当家里的大人听见自己家的孩子在唱这首童谣的时候就会颜色大变。然后就会把孩子揪过来啪啪啪的狠打一顿屁股！
不管平时多疼爱孩子，现在就绝不轻饶！
打完孩子以后还会指着孩子的鼻子疾言厉色的说道：“从现在开始不许出门一步！如果出门，全家老少都会让你害死！”
第二个流言就轻松多了。
据说奉旨千里迢迢赶到京城乞雨的天师张幻陵在乞雨的时候突然晕倒。
结果临时顶替他的小师傅上法台后居然一次乞雨就成功了！
传播流言的人把长寿乞雨的过程说得绘声绘色。长寿在他们的嘴里如有神助，舞动一只桃木剑八十一根烟柱冲天化作八十一条行云布雨的神龙。
然后天上就下起了到现在还没有停的一场秋雨。
这一场秋雨就是那个小师傅如天神通的明证！
第五十六章 再遇宋押司
“子不语怪力乱神。子不语并不是子不信，只是存而不论而已。”方如诲微笑着说道。
“还是父亲想得长远，当时就让我去破道观里去看他。”方文绍恭敬的说道。
“他前几天送到这里的娘三个怎么样了？”方如诲问道。
“听说那个女人现在后厨宰鸡宰鸭。她本人对安排还很满意。”方文绍答道。
“宰什么鸡鸭！告诉管家每个月给那个女人二两银子。让她照顾好自己的两个孩子就好了。府里给亲戚宗族孩子办的私学也让那两个孩子去读书！”方如诲吩咐道。
“是！我这就去安排。”方文绍躬身说道。
皇帝张卯满脸阴沉的斜躺在榻上。
这场秋雨解了他的眼前之忧。老百姓今年能种上地，明年能有饭吃总归是好事。
可是他现在被那首童谣惹怒了。从古至今，这样的事情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了，基本上都是有心人暗中散布出来的。
现在他的几个皇子都战战兢兢闭门不出了。
二八皇子坐龙床指的不就是谋取篡位吗？
现在只有太子安之若素了。一个是因为他是父皇合法的继承人。还有就是他已经超过二八一十六岁了。
张卯心里对皇位的失去只有一点点隐隐的担心。他主要担心的是这样的童谣广为流传对世道人心的影响，对满朝大臣内心的影响。
这样的事会动摇他在大楚子民心里的威严。
暗中散布这样童谣的人其心可诛！张卯想到这一点牙都快咬碎了。
“那位小师傅已经出京城了？”张卯问道。
“据说第二天早上就出京城了。”李狗儿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答道。
“要不要把他追回来？现在派出急马快递还来得及。”李狗儿试探着问道。
张卯摇摇头：“追他干什么？由他去吧。毕竟他乞雨成功了，有功无过。”
“让他守在陛下身边也好啊。”李狗儿答道。
“守在身边有什么用？他们这些人心里想的不是荣华富贵。他们不会死心塌地的为朕做事的。在这个世上跟朕最贴心的，你排在前三位。”张卯看着李狗儿说道。
李狗儿激动得扑通跪在地上磕头说道：“奴才自幼跟着陛下，就知道一个道理：我和陛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一句千刀万剐的话，将来要是换了新皇上，奴才就是想活也活不成了。”
李狗儿说完竟然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对！就是这句话。谁跟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就跟我最亲！”张卯也深有感触的说道。
“满朝大臣能吗？换一个皇上，甚至是换一个王朝他们都能继续当他们的臣子。甚至有人还能更进一步呢！”张卯冷笑着说道。
李狗儿趴在地上不敢答话。当年的太祖皇帝就是由臣子篡位当的皇上。后来太祖皇帝想传位给自己的儿子，可是最后当皇上的却是他的弟弟太宗皇帝。
太宗皇帝虽然是太祖皇帝的弟弟，但是也是他的臣子啊。
那龙床躺上去非常舒服。可是从古到今有几个人能在上面安然入睡的？
大殿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长寿现在正戴着一个硕大的斗笠牵着老驴走在秋雨里。
斗笠很大，完全把他遮蔽在下面。他把张幻陵给他的宝剑和自己的木剑用布带层层缠绕在一起，从外表上看就像一根木杵一样背在身后。
长寿把干草的一头捆扎起来，弄成人字形盖在老驴身上让它避雨。
可是老驴走走停停就是不肯快走。
长寿无奈，只能随它去了。
就这样，长寿远远的走在流言的后面。
每经过一处驿站总能看见有差役像是看风景一样的闲站着。
“小师傅这是去哪里呀？道理泥泞要不要进来休息一下？”差役陪着笑脸问道。
“我也可以进去休息吗？”长寿看着接待来往官员和急送朝廷公文役卒换马的驿站问道。
“可以，可以！怎么不可以！”差役说着就过来帮着长寿牵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其他差役又给长寿端茶倒水然后就是可口的热菜热饭。
就这样，长寿在几天的时间里吃在驿站，睡在驿站。每天早上擦擦嘴在差役的恭送下再下一个驿站而去。
长寿觉得现在的大楚国真是尧天舜地，一片熙和景象。
老驴这几天吃的都是喂给朝廷役马的精料，所以也胖了不少。
这一天晚上，长寿在一家驿站给他安排的房间里吃完饭又烫了脚，正舒舒服服的喝茶。
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听声音应该不止一个人又来到驿站。
“哎呀，这不是宋押司宋大哥吗？你这是犯了什么事情？”驿站里的差役惊讶的问道。
“惭愧，酒后失手杀了人。唉——”一个人沉郁的答道。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差役难以置信的说道。
“一言难尽啊。”那个人接着说道。
“这是发配去江州牢营？还好，还好。如果是去沙门岛的话，这条命就交代了。”差役感慨的说道。
“两位公差就是挥城县人吧？那一定以前跟宋押司也是熟识，就先帮他把镣铐打开吧？大家好好休息一夜，明天再上路。”差役又说道。
“不用你来卖好！这一路上我们就是这样做。”长寿就听见一个人说道。然后就听见铁链子的哗啦声。
挥城县？宋押司？
把地名和人名联系在一起，长寿心里一动。
那个在挥城县提醒他和小蝶快一点离开的不就是叫宋押司吗？
怎么这么短的时间他就成了囚犯要被发配了？
长寿一边听着外面驿站差役热情的端茶倒水和招呼吃饭的声音，一边想着心事。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长寿就起来了。
在驿站差役惊讶的目光里草草的吃完饭，道谢后就离开了驿站。
走出驿站两三里路，长寿就停住脚步在路边等着。
又过了半个时辰，远远的就看见三个人从驿站发现缓缓走来。
那个双手戴着枷锁，一张黑脸上还是很明显能看见刺着字的汉子映入了长寿的眼睑。
“真是宋押司宋大哥。小弟在这里久等了。”长寿说道。
那人先是凝视长寿一会然后苦笑道：“小兄弟又见面了。”
第五十七章 误打误撞
“宋押司这一路上走到哪里都能遇见熟识的江湖朋友。真是了不起！”一个公差感慨的说道。
宋押司只是一脸苦笑。
长寿看见宋押司的脸上两侧各刺着四个字：迭配江州。
脸上有了这四个字，这一辈子就算交代了。
长寿这一次奉天师张幻陵的委托到龙虎山送剑，正好也可以走江州。
如果那一次没有宋押司提醒，长寿和小蝶可能在挥城县就被拿下了。
“宋大哥去江州，正好我也路过江州。那我就和宋大哥同路走好了。”长寿笑着说道。
“小兄弟要去哪里？”宋押司问道。
“我要去龙虎山。”长寿答道。
“再然后去哪里？”宋押司接着问。
长寿看着蒙蒙细雨说道：“细雨骑驴走天涯！”
“从江州到龙虎山还要向南再走六百里。我曾经去过江州几次，曾经听人家说过。”一个公差说道。
他说曾经去过几次江州，应该是往江州牢城送过几次犯人。
“我是一个杀人发配的重犯，你看看我穿的这身衣服和戴的大枷。你跟着我一起走算什么？那样的话彼此都不方便。小兄弟的心意我领了，不过还是在此告别吧。”宋押司苦笑着抱拳说道。
长寿低头想了想说道：“好，就照大哥说的办。不过这一段路我陪你一起走，到前面集市上我请大哥和两位公差大哥喝一顿酒。”
这句话说的两位公差眉开眼笑的。宋押司也只好点头答应了。
本朝商业发达。道路上来往的挑担推车的小商贾络绎不绝。
更大宗的货物就在运河上走。站在运河边上，看到的就是帆影如云。
路上的行人看见有发配的犯人也并不惊讶。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一路上供应酒食的店铺也是时常看见。
宋钟指着前面一处高挂着酒旗上面写着刘伶醉三个字的地方说道：“小兄弟，我们就在前面那里喝酒告别吧。你看前面这条河，它直通运河。你在河边码头上船到运河里转乘漕船一路向南，既快又安稳。”
“你们也是一路向南，为什么就不坐船？”长寿不解的问道。
听见长寿这么问，三个人都笑了。只是宋钟笑得很尴尬。
一个公差看了宋押司一眼解释道：“不能坐船是我们的规矩。当然我们不担心宋押司怎么样，可是如果其他犯人在乘船的时候趁人不备跳河怎么办？水性好的可能就逃走了，这大枷可是木头的！就是犯人在途中淹死了我们也吃罪不起啊。”
宋钟微微点头。他在县衙里做押司，对这些规矩自然是了然于心。
“虽然乘船有这么多好处，可是有一样就是要破费银子。如果小兄弟身上银子不多，我可以送你一些！”宋钟慨然说道。
“多谢了，我身上的银子足够了。”长寿答道。
小蝶拿走了金元宝，给了他两百两银子。他转手给了石再亮一百两。
方文绍去破道观又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这一百两银子他送给了和尚。
这些天吃在驿站，睡在驿站。没有一个人管他要钱的。
除了在京城里的花费，长寿现在身上还有九十几两银子。可以说是身家丰厚了。
“有钱就更要小心！须知财不露白的道理！否则，夜晚睡在船舱里让人砍翻了扔进水里！”公差提醒道。
“现在歹人这么多吗？”长寿问道。
“只要你有钱，在路上在船上人人都可能变成歹人！”公差冷笑着答道。
“他说的对。你一路上要处处小心才是。”宋钟嘱咐道。
“多谢提醒！”长寿抱拳说道。
四个人说话间就来到刘伶醉酒家的前面。
“小二，多上好酒再切几斤羊肉来！”长寿招呼道。
小二和老板看了看两个拿着水火棍的公差和戴着大枷的犯人，又看看长寿。稍一愣怔就忙不迭的去端酒端肉去了。
既然有人请喝酒，两位公差乐不得的坐下。
等酒肉上来，长寿抢先接过酒坛先给宋钟倒了一碗又给两位公差倒满。
宋钟端起酒碗一口喝干然后长叹一口气说道：“想我宋钟从小苦读诗书，想的也是将来谋取功名。可是科举不成当了小吏。吏做的再好也不能变成官啊。所以就放荡形骸广交江湖朋友，结果就是今天这样的下场！”
长寿从宋钟的话里听出了勃勃的进取功名之心和强烈的不甘！
“要我说都是那个张押司该死！仗着自己是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居然跑到宋大哥家里勾三搭四的！也不想想，如果没有宋押司，会有他今天的好日子吗！狼心狗肺的东西！”公差骂道。骂完还是一副气愤难平的样子。
虽然长寿听得一头雾水，还是听出这里面好像有女人的什么事。
蓬头垢面双颊刺字的宋钟低着头无比的寂寥落寞。
“我看宋大哥科举不成就是因为名字起得不好！宋钟，送终，考官看了能喜欢吗？”另一个公差心直口快的说道。
“名字是父母给的，怎么能更改！更不能怨！还是我宋钟无能以至于落得今天这副样子。大丈夫不能建功立业留名千古，却要做一个刺配的囚犯了此一生了！”宋钟说道。
“多少建功立业的人都曾经颠沛流离历经坎坷。时运到了，都能成就一番事业！宋大哥不要灰心丧气。”长寿劝道。
宋钟的眼睛突然一亮。
他第一次遇见长寿之前看官府的告示就知道长寿是一名道士。
昨天晚上在驿站里，驿站里的差役偷偷的告诉他们其实是县府老爷特意让他们留心这几天路过的行人里有没有长寿这样打扮的牵驴人。
如果遇见了就接到驿站里好生招待。据说这位小师傅就是前些天在京城里乞雨成功，有着大神通的高人！
既然眼前这位有大神通的小师傅都说自己的时运未到，时运到了就能建功立业，那一定就是真的了！
宋钟激动得抱拳拱手说道：“谢小兄弟吉言！宋钟日后必有厚报！”
长寿没有想到自己一番话居然让宋押司竟然变成了朝气蓬勃的另外一个人！
他反而愣住了。
第五十八章 误上贼船
心情好了，无论是喝酒吃肉的兴致都高了很多。
不一会宋钟和两个公差风卷残云把几斤羊肉吃得一干二净，酒也喝了不少。
长寿却只在旁边陪着喝了一碗酒。
“宋押司从上路到现在数今天吃的多，喝得痛快！”一个公差笑着说道。
“心里好像搬开了一块大石头，轻松多了。”宋钟点头说道。
再上路的时候就是告别的时候。
长寿抢先结了账。四个人刚刚走出不远，宋钟就抱拳对长寿说道：“是小兄弟今天的一番话治好了我的心病。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大恩不言谢，将来总有见面的时候！就在这里与小兄弟告别了。”
说完这句话，宋钟转身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两个公差拎着水火棍小跑着跟在后面反而像两个跟班一样。
长寿站在路边一直看到三个人在眼前消失才转身向河边走去。
这条原本无名的小河由于河两岸长满了柳树。柳絮飘到河面上白花花的一片，所以人们就叫它柳毛河。
由于这条河通运河所以在河边就建了码头，专门拉去运河边拉运货物的人。
长寿来到河边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等在这里了。大多数人都挑着货物。
有一对像是走亲戚的夫妻也牵着一头毛驴。
长寿和船家好说歹说才讲好花五十个铜钱把他载到运河边上。
船家先把那几个运货的商贾载上船离岸驶去。半个时辰后他又空船回来了。
长寿和那一对夫妻还有两头毛驴载到船上，船家撑杆缓缓的向东而去。
大楚国的运河南北长两三千里。北通祖龙河，南通大江。每年京畿地区的粮食食盐甚至是石炭都是靠这条运河运输。
是它是大楚国的命脉一点都不为过。
有缘修得同船渡。长寿和那一对夫妻同乘一条船也算是认识了。
“这位大哥想要去哪里啊？”长寿抱拳说道。
“上秋了，家里无事。我要去金陵岳丈家走一遭。”那个年轻人彬彬有礼的答道。
“看来我们还要在运河上同坐一条船了。”长寿笑着说道。
“小兄弟你要去哪里？”年轻人问道。
“龙虎山”长寿答道。
“巧了，看来我们不只要在运河里同乘一条船。就是到了大江边上也要同乘一条船逆流而上。不过我们坐不了多远就到金陵了。可是兄弟你还要坐几百里的船，下船后还要再向南走几百里才能到龙虎山。”年轻人笑着说道。看起来他对于山川地理很是熟悉。
“多谢指点。”长寿说道。
运河里去往京城的船只每一个都是满载，向南而行的船几乎都是空船。
长寿和年轻人很快就找到一位老汉谈妥价钱。上他的船一直坐到大江口。老汉也高兴，船空着也是空着，能多赚几个钱谁会不高兴？
长寿小心翼翼的牵驴上船。突然他的脚下一滑，差一点摔倒。
他诧异的弯腰用手在船舱底板上摸了一把。底板上都是细石粉和淤泥。
“大叔，你们是装了什么东西进京城的？”长寿扬起手问道。
老汉看了一眼笑道：“花石！太湖里有一种石头上面都是孔洞，奇形怪状的。当今皇上最是喜欢！现在运河里的船相当一部分都是运这种石头进京城的。把花石一直运到皇上他老人家的天苑里。你手上的淤泥和石粉就是因为这个。”
长寿这才明白原因。
“前些天进京城的时候，运河里水浅可是却拉着满船的石头。一路上胆战心惊的，就怕搁浅。回去的时候船轻了，可是又因为下雨，运河涨水了。唉，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啊！”老汉接着说道。
这条船上还有两个壮汉。他们轮流掌舵，由老汉掌帆。
一条大船长有五六丈，宽有一丈多。船上原来的三个人加上长寿和年轻人夫妇还有两头驴很宽敞。
长寿和年轻人在老汉的指点下又上岸买了一些吃的东西。这几天要都在船上过了。
长寿特意买了几个柿子留在口渴的时候吃。一路上要加倍小心才行。
他用干草铺好舱底的一块地方然后拍了拍卧在旁边的老驴说道：“小心一点，否则你就被做熟了端上桌了。”
老驴好像听懂了，它挺直脖子睁大了眼睛。
大船在无风无浪的运河里平稳的行驶了几天。
船上的人经常从运河里打上水来烧开后放一些粗茶倒在木碗里给长寿和那一对夫妇喝。
长寿每一次都谢完了接过，小心的放在旁边。到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再悄悄的倒掉。
一天夜里，长寿刚刚把木碗里的水偷偷的倒了躺下。
一名大汉就轻手轻脚的摸进船舱。他刚走到老驴旁边，老驴突然像挺尸一样站了起来然后尔啊尔啊的叫起来。
长寿却像睡死过去似的躺在干草上一动不动。
老驴的叫声惊动了船舱里的另一条毛驴，它也焦躁不安的叫起来。
“什么事？”年轻人在睡梦中惊醒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我刚刚好像看见一条黑影进了船舱，不放心就进来看看。”大汉说道。然后他就慢慢的退了出去。
大汉来到船尾老汉身边。
“三爷，这运河里其他船上也有咱们的朋友。我想不用药了，多叫几个人来一个霸王硬上弓！”大汉在老汉耳边小声说道。
躺在船舱里的长寿瞬间睁开了眼睛。
“贼不走空啊。光给官府拉石头能赚几个钱？不赔钱就不错了。”大汉接着说道。
“不要胡来！”老汉说道。
“三爷，你这三十年的老匪看出什么来了？”大汉急切的问道。
“没有。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可是我在这条运河上混饭吃三十年了，都快成精了！”老汉眯着精光四射的眼睛说道。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到底是哪里我却一点都看不出来。所以最好不要动手，小心驶得万年船！”老汉最后说道。
“唉，听你老人家的。那个十四五的小子倒好说，睡得像个死狗！可是那对年轻人倒是蛮精明的。”大汉垂头丧气的说道。
突然一阵铜锣声响起。两个人豁然站起身。一片火光中，就看见大船的前方，两条官船挡住了半个河面。
第五十九章 祸从天降
“赶紧靠岸！船只官府紧急征用！违者立斩！”官船上有人举着火把喊道。
老汉和其他两个大汉都变了脸色。连躺在船舱里面的年轻夫妇也都起身站到甲板上观看。
运河岸边码头上已经停靠了四五只船。
头两艘船上有人举着火把，隐隐约约看见有一队队官军正在登船。
“又是哪里出乱子了吧？放心，不是我们的事情。靠岸吧。”老汉说道。
以前也出现过，官府为了抓船上的劫匪用征用船只的名义骗匪人自己靠岸的事情。
两个壮汉去船尾转舵，老汉转帆。大船迅速的向码头靠去。
长寿躺在船舱里一动不动，听着外面的声音。
船离岸边还有几米距离的时候，一名站在岸上的军汉健步扭腰嗖的一下就跳到船头。
他站在船头一脸倨傲的抱拳说道：“鄙人姓张，官拜海州的提辖。这一次要到青州境内去剿匪，所以要征用这条船。无关人等统统下船！”
“可是我们赶着回去要给皇上拉花石啊。”老汉故意苦着一张老脸说道。
“你这老儿，居然敢跟我耍花枪！什么事情有镇压反叛重要？少废话！再废话马上就拿了你！”张提辖手按腰刀怒道。
“军爷，我们是顺路搭船的乘客。你们要征用船只，可是现在让我们黑灯瞎火的到哪里去啊？”原本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年轻人着急的问道。
张提辖猛然转过脸却看见了年轻人背后站着的怯生生如花似玉的小娘子。
他的脸色马上变得温和起来。
“不打紧，不打紧！看到没有？我们先到的这些人只有三百人。除了我这样看守船只的，只剩下二百多人上船。前面那四五条船就足够了。你们就在船上等到天亮再走也可以。”张提辖笑吟吟的说道。
说完他就大马金刀的坐在甲板上。
“多谢提辖体谅！”年轻人抱拳说道。
“青州我也去过多次。不知道那里出了什么乱子，要出动这么多官军？”老汉在一旁问道。
张提辖把腰刀横放在大腿上笑着说：“什么乱子？大乱子！”
“你去过青州，难道不知道青州地界上清风山，二龙山，桃花山上有反贼吗？”张提辖接着反问道。
“知道！所以做生意的时候我们都绕着走！”老汉答道。这话也是真的，贼也是分等级的。
听到青风山这三个字，长寿心里一动。他就是在青风山下遇见的小蝶还有那个只有三尺高的山大王。
“几天前清风山上的三寸丁山大王抢了清风寨寨主夫人。结果冒出来一个挥城县的歹人张三在其中挑拨离间，结果又反了清风寨的副寨主小李广。”张提辖摇头晃脑吐沫四溅的说道。
“后来青州府派霹雳火秦明带兵镇压。结果那个歹人张三居然又说反了秦明！”张提辖接着说道。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看着年轻人身后的小娘子。越看越觉得心里痒痒。
“我在青州时听说清风山上的三个大王并不如何厉害。这三个山头中最厉害的是二龙山上的三个头领！一个和尚，一个头陀还有一个姓杨的军汉功夫都着实了得！”老汉说道。
“了得又怎样！现在是几路大军会剿三个山头上的匪人。几千大军一到，还不把他们碾成齑粉？”张提辖拍着刀鞘说道。他在心仪的小娘子面前摆出一副天下英雄我第一，你不爱我能爱谁的鸟样。
他时不时的用眼睛在那青春貌美的小娘子身上刮来刮去，目光里充满了挑逗。
这一幕老汉和两个壮汉都看在眼里，但是事不关己所以都当做没有看见。
年轻人也看见了。他恨不得咬碎了牙。可是面对军汉却又敢怒不敢言。
以前像这样的剿匪发生过很多次。有时候几十个山贼就把上千的官兵吓得屁滚尿流，杀得大败！
更不要说让他们与北面的青白王朝军队作战了。这些在百姓面前耀武扬威的军爷更是不堪一击。
可是这些家伙打仗不行，借打仗之时打家劫舍却很在行。
现在又在这里明目张胆的调戏良家妇女。
“外面太冷了，咱们还是回船舱吧。”年轻人转身对娘子说道。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女人点头。两个人起身向船舱走去。
张提辖的脸色骤然变了。在他看来，这对夫妇这么做就是不给他面子，让他下不来台！看看又能怎样？能看坏吗？
他气呼呼的站起身来转身跳上码头。黑暗中看不太清楚，老汉只看见他好像跟岸上的一个兵丁说了几句什么，兵丁转身就走了。
那对不识时务的夫妇要倒霉了。饱经世故的老汉心里叹道。
张提辖重新纵身跳上船来，满脸的冷笑。
“军爷，想不想喝一点酒啊？船上还有一坛。”老汉提心吊胆的问道。
他在这运河上三十年，打家劫舍的坏事也没少干。可是今天是贼祖宗来了，他能不怕吗？
“不要！大爷我一会还有公事要办！”张提辖厉声说道。
老汉和两个壮汉看见情事不妙，可是也只能干站着谁也不敢动。
那对年轻夫妇已经走进船舱并没有看见这一幕。所以还不知道已经大祸临头了。
长寿躺在船舱里一直想着刚才军汉说的清风山和挥城县的歹人张三的事情。
那天分手后，宋押司和两个公差继续往前走必然要经过清风山。
结果那里就出来一个也是挥城县来的歹人。这也太巧了吧？
年轻夫妇走进船舱坐在干草上。
“泼皮无赖！”年轻人咬牙切齿的骂道。
河岸上一只火把引着一小队人向码头而来。
举着火把的就是刚才走的那个军汉。后面几个人中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官员模样的人。后面跟着三四个衙役。
“张提辖，这位就是宁县县丞李大老爷。”举着火把的军汉喊道。
大楚国重文抑武。即使是同级的文官和武官在一起，武官都觉得矮一头。文官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可是现在是剿匪用人的时候，县丞李大老爷被一个提辖找来也只能强压心头的怒火。
“反贼在哪里？”李县丞沉声问道。
张提辖站在船头手向船舱一指说道：“就在船舱里！”
第六十章 老驴挺身而出
船舱里的三个人听见外面的人说船舱里有反贼都是霍然一惊。
年轻的夫妇居然用惊恐的目光看向长寿。他们没有想到，这几天竟然是和一个反贼待在一个船舱里。
长寿也翻身坐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咱们还是出去吧。”女人对丈夫说道。
年轻人点头，两个人快步向船舱外走去。年轻人还回头的看了长寿一眼。
可是让两个人没想到的是当他们刚刚走出船舱，张提辖就指着他们两个对岸上的人喊道：“就是他们，快一点上船拿人！”
“大、大人，我们可是出门访亲戚的安善良民啊。”年轻人声音颤抖的说道。
两个人已经被吓得像篩糠一样。
“安善良民？你是从清风山那里跑出来的吧？现在朝廷四面张网抓你们这些贼人，就是一个老鼠也不会放过！”张提辖厉声说道。
年轻人求援似的看向老汉他们。
可是老汉却把脸扭到一边。民不与官斗，这是从古到今的铁律。
不过这个张提辖就因为别人不让他看自己的老婆就诬陷人家是反贼，做的也太过了。
岸上的人没有张提辖这样的好功夫，他们只能现找木板搭在船和码头之间。
张提辖得意洋洋的看着又怕又气浑身发抖的夫妻两个人。
“这小娘不会是你拐带出来的吧？清风寨被贼人攻破了，走失了不少的人口。她是不是你从清风寨里抢出来的？”张提辖大声质问道。
“我们是明媒正娶的夫妻。”那年轻女子在丈夫身后忍无可忍的说道。
“嘿嘿，看来你是铁了心要从贼了！这么给脸不要脸！”张提辖怒道。
他一手拨开站在前面的年轻人，伸出另一只手就去抓那个小娘子。
女人啊的一声转身就向船舱里跑。
张提辖急步追去。
年轻人从后面拦腰把张提辖抱住。
可是张提辖只是回身一拳就把年轻人打倒在甲板上人事不知了。
女人跑进船舱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不知道躲在哪里是好。
张提辖闯进船舱里直奔女人而去。船舱里黑暗，他本来也没有想到这里还有别人。
可是就在他要一把抓到那个像受惊了的兔子一样乱叫的女人的时候，黑暗中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突然冒出来一头顶在张提辖的胸口！
张提辖仰面栽倒。
“有鬼！”
张提辖惊恐的叫声反而像是驴叫。
他掉头四脚着地连滚带爬的出了船舱。
船头的老汉和另外两个壮汉还有正要上木板的人都吃惊的看着他。
刚才还是英明神武的张提辖，现在却像一只癞皮狗一样屁滚尿流的爬出来。这也太有失身份了。
他稳了稳心神，转头仔细的向船舱内看去。只看船舱内正中间站着一头威风凛凛的毛驴！
“原来这里还有一头反驴！”张提辖吼道。就是这头该死的毛驴让他颜面尽失。他今天非把这头驴杀了，吃肉寝皮才能解恨！
长寿坐在船舱里叹了口气。
这头该死的老驴总给他找麻烦。
平时他想骑一下都不让。可是在清风山的时候，小蝶一骑上它的背，它听话的转身就跑！连他这个主人都不顾了。
现在又是这样，又是因为一个女人！
这头驴上辈子一定是一个老光棍。
“快一点上船，这里还有一头反驴！”张提辖对码头上的李县丞和几个衙役吼道。
他还是没有从刚才的恐惧中清醒过来，还是有些失心疯的样子。
长寿站起身向舱外走去。老驴也跟在他的后面。
看见船舱里又钻出一个人来。
张提辖叫道：“又有一个反贼！今天老子算是立了大功了！”
说完他就扑上来伸手搭在长寿的肩膀上，想把长寿按在船板上。
长寿稍稍转身摆脱了他的双手然后蹲身上顶。肩膀一撞张提辖的胸口，张提辖就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高高飞起重重落在岸边。
张提辖张嘴喷了一大口血就晕了过去。
这一幕让所有在场的人都傻在那里。
原来李县丞看见那对年轻夫妻惊慌失措的样子就不信他们是反贼。
不过现在是国家用人之际，他也要给这些**一些面子。
可是当长寿和老驴走上船头，特别是长寿露了一手轻轻松松的就让张提辖飞下了船后，李县丞心里一动想起了一个传说中的人。
“敢问小师傅是从京城来吗？”李县丞问道。
“是”长寿答道。
“您就是长寿小师傅？”李县丞接着问道。
“是我。”长寿答道。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李县丞，你也看见了。他刚才出手打得张提辖人事不省，不是反贼是什么？为什么不赶紧捉拿？”举着火把的军汉不满的问道。
“本县怎么做事用得着你插嘴？小心本县治你们杀良冒功之罪！”李县丞怒道。
本朝太祖就是以武将的身份带兵最后篡位的。所以本朝为了防止武人篡位一直都是重文抑武。
甚至有几次文官因为小事怒杀武将最后居然传为美谈。
看见李县丞发火了，心里也知道自己理亏，军汉吓得不敢说话了。
“小师傅这是要去哪里云游啊？”李县丞拱手问道。态度如对上宾。
“我要去龙虎山走一趟。”长寿如实答道。
“告诉那两艘官船上的人，这艘船放行。”李县丞转身对身边的衙役说道。
衙役领命沿河岸跑了。
驶船的老汉和两个壮汉在一旁都看傻了眼。
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嘛，所以才没有下手。老汉庆幸的想到。
“多谢大人放行。”长寿拱手说道，然后脚在船板上踏了踏。
突然大船无风自动。船尾在前缓缓的离开码头向运河中央驶去。
五六丈长的大船像是有灵魂的活物一样，在河面上摇摇晃晃的向两条官船的方向驶去。
“快去掌舵！”老汉失声喊道。他活了五十来岁，头一次看见这么怪的事情。
看着离河岸越来越远的大船，李县丞的眼睛发亮。
“果然是他。”他喃喃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