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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魂落大周
太阳日上三竿,下河村已经步入了忙碌,一块块不工整的水田,倒映着碧蓝的天空,远看颇为赏心悦目,水田里处处是不停弯腰起身,重复动作的人们,一阵微风拂过,淡淡水波荡漾,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起身抹了把汗,随后低头又继续忙碌。
距离田野不远处的一处山头,一颗高高壮壮的枯树上,一个看上去十来岁的孩子盘腿而坐,孩子枯燥的头发只用一根麻绳绑成马尾,一张脸面黄肌瘦,微风拂过,头上的麻绳断开,一头长发披下,孩子秀气的五官才浮现出一丝女孩子的模样。
楚锦河摸了摸头,一双无神的眼睛直视远处,面无表情的脸上因为这双眼睛显得有些呆涩,但是她心中所想的事情却转了好几个弯。
她本是一名在军校教文化课的教官,每天喝喝茶应付一堆精力旺盛的兵蛋子,不敢说勤勤恳恳,但也老实本分,三天前她一如既往坐在办公室喝茶,一次地动山摇后,再睁眼她就成了大周不知道哪个地界哪个村的一个小鬼头。
让楚锦河用尽她不太灵光的大脑,也无法将地震和穿越两次联系到一起,两者都毫无预兆,也没有逻辑可言,楚锦河挠了挠头,既然想不通她也不想去想了,她前世孤生一人,上无父母下无子女,一身了无牵挂,之前不在乎,自然也不在乎现在。
楚锦河想完,面上还是呆滞,伸了个懒腰,一个翻身,以一个完全不似十三岁瘦弱孩子的灵巧身姿跳下树,虽然在落地时以一个不太优雅的动作摔成四仰八叉。
这只是个小失误,楚锦河利落爬起,拍拍已经洗到发白的衣服,尽量忽视饿到乏力的双腿,脑海构思起了目前最需要解决的问题,她目视远处,摸了摸干瘪的肚子。
该回家了。
下河村挨着码子河,乡下人取名字简单粗暴,因为村子在河的下游,所以叫下河村,理所当然还有上河村和中河村。
码子河不小,河边大多是农田,方便取水只用,而村子房屋一般建的较远,往前走半刻钟才能见到农舍,楚锦河面无表情进了村子,此时正处中午,也是农忙的时期,村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尾巴上图了记号的鸡鸭在村口悠闲的逛着。
楚锦河望着那鸡,擦干净嘴角的口水,轻车熟路推开一间在村中看上去较上等一些的院门。
这是这具身体的家,现在也是自己的家了,这家人姓张,和楚锦河不同姓,理由说来也简单,她是她母亲和前头一个丈夫生的,她母亲是张家老三的第二任妻子,她上头还有个龙凤胎哥哥叫楚锦山,这个时代两个和张家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小鬼,在张家人口中都简称拖油瓶。
院门啪一下被推开,里面一个面黑体壮的妇人吓了一跳,她坐在一个小矮桌前,桌上放着一碟咸菜和两个粗面烙饼,桌子另一侧坐着个流鼻涕的七八岁小孩,嘴里还塞着一口饼,妇人回身一见是楚锦河,张嘴便骂:“小兔崽子不会轻点啊,吓死人了,要是惊着耀哥儿读书,看不拔了你的皮。”
楚锦河自动过滤废话,看了眼桌上毫无卖相的粗面饼子,饥饿的胃部开始蠕动。
张家人口在习惯孤身一人的楚锦河眼中其实算是复杂了,张家的大家长张老爷子,他膝下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张德是个读书人,取了镇上的女子李氏,现在以求学的名义住在镇上,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只比楚锦河年长一岁,平日并不在家。
二儿子张行,膝下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面前这个面黑体壮的妇人便是他的妻子,家中都叫她牛氏,几日来的相处,楚锦河在她身上打上了好吃懒做的标签。
三儿子张礼,这位就是楚锦河现在名义上的父亲,他第一任妻子给他生下了一儿一女,但不知是生孩子时用完了精气神还是怎样,没过两年就去世了,后来他的第二任妻子就是楚锦河的亲娘,在楚锦河母亲过门不到一年又给他生了一儿一女。
楚锦河垂眸直言道:“我饿了。”
那妇人白眼一番,把干巴巴的烙饼撕碎喂给孩童,道:“活干完没,还想着吃饭,没有!”
楚锦河这具身体不就前才差点死掉,也是楚锦河钻空子穿越的契机,休息了几天,今天又被赶出去干活了,要的是在山上把喂猪的猪草割回来。
对于一个从小便在城市长大的孩子,别说割猪草,楚锦河连猪草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她大早上茫然被赶出门,一个人慢悠悠往山上逛,根本没把这事放心上过。
就在这时,突然从院子又走出一个孩童,孩童抱着一捆猪草,也是七八岁的样子,看着瘦小,但五官不错,但脸上气色要比面黄肌瘦的楚锦河好点,他一见是楚锦河高兴叫到:“三姐,你回来了啊。”
楚锦河点点头,算是应了,脚步不停,目的地却是矮桌,只听一阵尖叫,随后妇人叫骂声响起:“小兔崽子给我把烙饼放下!”
楚锦河叼着饼,在抱着猪草孩童惊愕的表情中完美的躲开了谩骂妇人的扫帚攻击,只听西屋窸窸窣窣的动静,一个少年变声的声音:“肃静!”
伴随还有东屋一个婆子的喊声:“要翻天啊,吵什么!”
楚锦河三下两下踩着墙下的柴火,一个翻身,灵巧跳出了院子,只留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仿佛与她无关。
张家院子到底是不能有长待的打算,楚锦河摇头,开始同情自己这幅身体主人坎坷的身世,她的生母姓程,原本是上河村老秀才家的女儿,后来却嫁给一个大户人家为妾,老秀才一辈子重声誉,自家清清白白的女儿却给人做了妾,当时就与这个女儿断绝了父女关系。
楚锦河身体的母亲,楚锦河姑且心中叫她程氏,不是不悲痛,但也无法挽回,一年后她生了一对龙凤胎,男孩叫楚锦山,女孩正是楚锦河。
大户人家的孩子,虽说是妾生,生活环境至少是不错的,楚锦河搜寻了一下本尊四岁前的记忆,是这样认为的。
但好景不长,程氏本就性格懦弱,这样的性格怎么可能能在大宅门中生存,不出几年,程氏所嫁的那个男人便厌弃了程氏,主母也不是个吃素的,慢慢将程氏赶出了家门。
被休的程氏不敢回娘家,也不知怎的就和当时丧偶不久的张家三子,也就是楚锦河现在的继父,张礼看上了眼。
程氏是个懦弱性子,虽然有一张好面貌,但一是被人休弃,二还带着两个拖油瓶,楚锦河同双胞胎哥哥楚锦山。
在同张礼成了亲后,日子也没好过到哪儿去,母亲都没好日子过,楚锦河和楚锦山就更不用说了,张礼原本就同前妻有一子一女,两人没有比楚锦河兄妹大多少,张家本就不喜欢这个新媳妇,更有前头媳妇一子一女压着,楚锦河和楚锦山也只有夹缝中求生存了。
哪怕这样艰难的日子也没过多久,自己母亲同张礼没过几年又生下一子一女,整个张家便只有楚锦河和楚锦山不是张家人了。
想到这里,楚锦河的眼神便暗了暗,自己这具身体可是饿死的,嘴上的饼又干又硬,楚锦河跑到一处河边,就着饼喝了两口河水。
对比前世污染到变了色的河水,这里的河水相对而言可以用清澈见底来形容了,楚锦河把剩下半块饼放衣服里,肚子里还是空空如也。
四周有一片小树林,楚锦河找了颗矮树,抓住一棵因为被虫蛀半死的枯树树枝,一只脚踩住树干一用力,就掰下一根一人高左右的树干,树干前段断痕足够尖锐,楚锦河拧着树枝找了个浅滩,挽起裤脚就下水。
来这里几天,嘴巴就没开过荤,刚才河水看到水里居然有鱼游过,大好的机会楚锦河当然不会放过。
河水清澈见底,由于是浅滩,楚锦河脚底都是一些软泥,由于她刚才的走动导致河底一片浑浊,楚锦河很有耐心,树枝半举,等待到河底恢复清澈,足足半刻钟,河底已经一片清澈但却没有一只鱼游过。
楚锦河还是一动不动,眼神直视水底,如同一块石头,又是一刻钟过去,期间有几只小鱼游过,楚锦河还是不动,直到一只肥硕的草鱼游过。
草鱼慢慢游过,看着前面一动不动的楚锦河,似乎把她当成了石头,它从岳河旁边游过,眼看就要游走,一道破空声响起,草鱼还没反应过来,一支枯木刺入水中,草鱼就被挑起了。
楚锦河摸了摸脑门晒出的汗,把还在挣扎摆尾的草鱼背在背上,三下两下跑上岸,丝毫不担心草鱼挣脱,那枯木刺入草鱼身体二十厘米有余,足可见楚锦河用力之狠,技巧之准。
楚锦河提上鞋往树林后面的山上跑去,没跑多久就看到一处灌木,楚锦河轻车熟路钻了进去,视野一下子就开阔了,那后面一片平底,不远处一个少年举着一把半旧的柴刀熟练的砍着一块枯木,地上还有刚劈好的木条晒在空地上,这样晒好的柴火更好烧,卖出去价格也要高一些。
第二章 兄长锦山
楚锦河背着鱼,对着那少年打了个招呼,那少年回过头,阳光下,少年回头,那是一张与楚锦河基本七分相似的脸,但少年更显阳刚,透着一股让人极其舒服的清朗气息,少年放下柴刀,直起身体,他足比楚锦河高上半个头,身材干瘦,也透着一股营养不良。
这是楚锦河的龙凤胎哥哥,楚锦山。
楚锦山朝妹妹走来,笑了笑:“你怎么来了,身体不好在家多躺两天啊,我刚掏了两窝鸟蛋,准备给你带回去呢。”
楚锦山摇摇头,无论是前身的记忆还是自己穿越来的几天,都能感受到这位兄长对妹妹的宠爱和照顾:“在家躺着也不安生,我抓了一条鱼,我饿了,我们烤了吧。”
楚锦山也知道张家对自己兄妹两个不太友好,自家妹妹估计也是被赶出来的,眼中有一丝难过,但见妹妹身后还背着一直鱼,倒是有几分惊讶:“这鱼是你抓的吗?”
“嗯。”楚锦河点头,肚子也很是时宜的叫了起来。
楚锦山见此不禁笑了笑也不多问,变魔术般从一出简单做成的木台底下掏出一口缺了口的铁锅,三下两下搭出一个灶台。
这片空地不大,四周的数木被砍的很干净,可以看出楚锦山经常在这里砍柴,这里还有一些简便的个人用品,虽然破旧,但楚锦河的记忆中,楚锦山常常带楚锦河在这里玩,他砍柴就让楚锦河在这休息,然后打一筐猪草,两人一起回去,可以说这个地方也算是楚锦河和楚锦山的秘密基地了。
楚锦山提溜着鱼去小溪清理,楚锦河就生起柴火,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柴,三下两下楚锦河就把火升起来了,铁锅往上一架,岳山就回来了。
兄妹两做了一锅鱼汤,说是鱼汤,其实只不过是开水鱼,连盐都没有,这时候盐之类的调料不便宜,在张家吃饭都没什么咸味,现在他们手上更没有。
到底是开荤了,一条三斤重的草鱼一下就被吃完,楚锦河把衣服里的半块饼拿出给楚锦山,楚锦山更惊讶了,问道:“那来的?”
“抢的。”楚锦河直言不讳,端起一旁装水的竹筒喝了口水。
楚锦山抿唇不语,张家不是什么心善的家族,对自己兄妹,或者说对整个张家三房都不好,自己一日也就只有两餐,中午不可能给妹妹准备这种饼子,听到妹妹说的,一种难过的情绪弥漫在心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吃饭也要靠抢。
楚锦山把饼撕成两半,大的那半又塞回楚锦河手上,丝毫没有责怪楚锦河的意思,抢就抢了,回去也无非是一场责骂,到时候自己扛着,怕什么。
两兄妹拿着饼沾着鱼汤,吃完这个月最满足的一餐,楚锦山又砍完一捆柴,接着就让楚锦河休息一会,自己去割猪草。
楚锦河的确累了,本来身体就虚弱,靠着一块石头想了会事情,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等她睡醒,太阳都快落山了。
楚锦山已经捆好了两捆柴,见她睡醒冲她招手:“走了,我们得回家了。”说完就把两捆柴背在背上,手上又拎起一筐猪草。
远处的天边已经变成了红色,天色暗了山里就不安全了,楚锦河伸了个懒腰,跟在楚锦山后面,两兄妹一前一后下山,没多久就到了村门口。
这个点基本都是在田间劳作的村民回来的时间,村口人比中午多多了,村民多粗犷,聊天声热闹的隔老远就能听见,路边人见两兄妹回来,笑嘻嘻打招呼:“小山回来啦,这两捆柴明天又要去镇上吧。”
楚锦河面容平静的看着问话的那汉子,汉子三十来岁的样子,高高大大,总是笑着,一看就是那种很友善的人,楚锦山点头笑着回应:“是啊,广叔,你有什么要带的吗?明天我赶集帮您一起带回来。”
那叫广叔的汉子笑着摆摆手:“没啥要带的,我家胡大明天也要去镇上,我想你明天也要去镇上的话,你们哥俩就结个伴,路上也方便。”
“好嘞。”楚锦山应答一声,与广叔告别,往张家老宅走去,一路上都有人和楚锦山打招呼,可以看出楚锦山人缘挺好,两人回到家,院子里一张大桌子已经开始摆饭了。
院子里一个女人忙前忙后,三十来岁的样子,那女人一身青衫麻裙,但身姿却比一般妇人苗条的多,楚锦山放下柴火,冲那女人喊到:“娘,我和阿雅回来了。”
阿雅是楚锦河的乳名,现在除了楚锦山和程氏会喊她阿雅,就没有人会这样喊她了。
院子里,本在忙碌的女人听到楚锦山的声音,一回头,楚锦河这才看见女人正脸,那是一张与自己有一丝相似的脸,女人面上有被生活磨砺的痕迹,但不难看出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这就是自己和楚锦山的母亲,程氏。
程氏见到兄妹两,先是挺高兴随即脸色一变,快步走向前,拉住楚锦河:“阿雅,你中午是怎么回事,怎能抢你二伯母的饼子。”
楚锦河表情还是一片淡漠,想了想:“我饿了,那饼我为什么不能吃。”
程氏一时无言,心中不禁一阵酸楚,为什么,因为张家更本就不喜欢自己这一对儿女,这张家对这两孩子,哪怕自家三房都不待见,寄人篱下哪有为什么可讲。
还没等程氏伤感完,身后就传出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哎呀,这是谁呀,这不是在我们张家白吃白喝的两个小混蛋吗?”
程氏慌忙回头,只见一个面黑体壮的女人叉腰站在那儿,不是牛氏是谁?
程氏小声道:“二嫂你别这样说,阿雅和小山也是礼哥的孩子...我们都是一家人...”
牛氏翻了个白眼,楚锦河表情没有任何波动,甚至有些想挠头,只觉得那牛氏白眼翻的已经不能用惊悚来形容了,牛氏本来五官就有些不协调,这样一个生动的表情真的有点像前世看的动画片,叫什么来着,怪物史莱克吧,不过史莱克绿色的还挺可爱,这牛氏是个黑版的。
牛氏还要开口,从她后面又走出个瘦小的老妇人,掉三角眼,两颊突出,一副刻薄像,见到程氏就开骂:“你算什么张家人,带着两个吃白饭的来我们张家,这两小崽子和老三有个屁关系,那赔钱货还长本事了,我们张家的东西她还敢抢。”
这刻薄的老妇人是老爷子的老伴,张家的老太太,她一出来,程氏就是一哆嗦,大气都不敢出,可以看出平时没少被这老太太磋磨。
楚锦山皱着眉头,牵着妹妹的手,用少年瘦弱的身躯把楚锦河挡在身后。
老太太说的抢东西,楚锦河知道说的是中午她抢的那块饼,在她眼中真不算什么大事,她也不生气,回握楚锦山的手语气平缓说到:“我娘是张家明媒正娶,为礼叔也生了两个孩子,怎么不是张家人,我和我哥在张家也有干活,也是凭劳动吃饭,老太太你说我和我哥是吃白饭的,是您老眼睛已经看不清了,还是没见过吃白饭的,要说吃白饭,二伯母就比我们有经验多了。”
一句话语速不快,但连嘲带讽,字正腔圆,一向沉着的楚锦山都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后转化成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更不提已经接近暴跳如雷的老太太和捂着嘴惊讶到惊恐的程氏。
“小兔崽子你居然敢顶嘴!反了天了你!”老太太眼睛瞪得如铜铃,倒是难为那一双小眼睛了。
楚锦河还是面容平静叹气道:“老太太,这是讲道理。”
这就是说我没道理咯,老太太气的差点撅过去,在张家哪有人敢这样和她顶嘴,一旁的牛氏还在扇风点火:“娘啊,你看这两小崽子要翻天了,果然不是我们张家的人,心里不知道想怎么祸害我们张家。”
“二伯母,我还是觉得你比较祸害张家。”楚锦河丝毫不知气氛,接着说话。要说祸害,一天吃的最多,啥事也不干,没事还喜欢煽风点火,挑起事端的牛氏比她们兄妹两能折腾多了。
枪头对准牛氏,该牛氏气到晕厥了,这时从院子东边屋子走出一个少年,少年十四五岁岁,看上去还没有十三岁的楚锦山高,身材中等,一身长衫,一眼就让人知道这是个读书人,那少年阴着一脸,走到院子门口也不看楚锦河兄妹两,指着程氏的鼻尖直接道:“你就是这样教孩子的吗,顶撞长辈,不知羞愧,品行不端,真是有辱斯文。”
老太太见到这少年,一把扶住他的胳膊,连连点头:“耀哥你看看这两小崽子,真是张家倒霉了才让他们两进张家。”
程氏眼中眼泪就掉下来了,只结结巴巴道:“耀哥,这,这...”
在那叫耀哥的少年出现,楚锦山就皱起了眉头,再见他指着程氏的鼻尖骂,楚锦山脸色就阴沉的可以渗出水来。
第三章 责罚难逃
这个少年有着与农家孩子不同的白净讲究,此刻他脸上蔑视的表情没有丝毫遮挡。
楚锦河稍稍抬起点头,正要开口,一旁的楚锦山却先开口了:“张耀祖,我娘现在也是你娘,你目无尊长指着她大呼小叫,你也算读书人。”
张耀祖?楚锦河想了想,喔,这就是张家老三张礼前妻留下的三房长子,张家孙子辈分里唯一的一个读书人,在张家很得老爷子喜爱。
程氏拉住楚锦山,:“小山,别说了。”程氏身份对于张耀祖来说本就尴尬,自己是继母,稍微不妥就会被外人念叨,她在张耀祖面前从来都是畏畏缩缩的。
楚锦山摇头,扶住母亲的手,他和自己母亲不同,张家没有把母子三人当自己人,他也从没把张家当自己人,在他看来自己唯一的亲人只有妹妹和母亲,自己或许现在还无法保护她们,但至少得维护她们。
老太太指着楚锦山的鼻子叫道:“你这是什么语气!”
张耀祖冷笑:“一个曾经给别人做妾的女人,有什么资格给我做母亲。”
此话一出,对程氏可以说是诛心之言了,果不然,程氏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与人为妾,是她这辈子无法洗清的污点,为这事她被父亲逐出家门,后半生都活在被人诟病之中。
这小混蛋,楚锦河眼眸垂下来,内心已经想着怎么出力这个混蛋了,她当年还在军校当学生的时候敲闷棍这样的事情也没少干过。
楚锦山面上也冷笑:“那也是礼叔明媒正娶过门的,你堂堂正正名义上的母亲,对着母亲指手画脚,自称圣人弟子,礼仪德行如此,有辱斯文我看还是奉还给你。”
楚锦山眼眸变得冰冷,面上冷静,这几句话下来,奉还的漂亮。
楚锦河看了看被楚锦山捏疼的手,心中知道楚锦山心中的不平静,又看了看张耀祖已经被顶的恼怒的脸庞,想的却是楚锦山这面上丝毫不显的功夫比张耀祖要好多了,如果张家把培养张耀祖的功夫放在楚锦山身上,楚锦河觉得楚锦山估计能能比张耀祖更有一番作为。
“满口胡言。”张耀祖气短,楚锦山这野崽子其实说的没错,但他怎么也不会承认一个妾出身的人做自己母亲:“妾生的贱种就是没教养。”
楚锦河眼皮都没抬一下:“比指着母亲鼻子说话的人没教养?”
“你怎么和耀哥说话,一群短命鬼。”老太太维护已经脸色变黑的张耀祖,张耀祖黑着脸一甩袖子,一副不屑于他们说话的样子。
“短命鬼不敢当,我们怎么也走不到老太太您前面。”楚锦河斜撇地面,老老实实回答。
老太太又要气晕过去了,干脆一边叫骂,一手拎起一旁的一根手臂粗的柴火,就要上手。
程氏大惊失色:“娘,阿雅才大病一场,不能打啊。”
楚锦河饿死这件事,张家怕外人戳脊梁骨,一直对外宣称是大病了一场,但到底如何,张家人都心知肚明。
一言不合就开始动手,楚锦河轻轻摇头,用巧劲退开程氏,避免她被牵连,脚底抹油,溜的很有水平,再看楚锦山,原以为他会老老实实挨一顿打,谁知道,他一面嘴上喊疼一面不动声色的也躲的飞快。
两兄妹这个时候就显得出奇的有默契,老太太张牙舞爪挥着棍子,他们就一面嗷嗷叫一面上蹿下跳,牛氏在旁边火上浇油,程氏跪在地上哭着为两兄妹求饶,一时间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隔壁院子都被惊动了。
张老爷子带着二儿子张行和三儿子张礼回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场闹剧,楚锦河眼尖,见着真正能处事的人回来了,面无表情往地上一趟,眼睛一闭干脆装晕。
楚锦山也不傻,往地上一跪抱着楚锦河就开始哭,他动作不慢,但抱起楚锦河,没法躲闪,背后就挨了一棍,楚锦山眼中闪过一丝厉光,随即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隐忍的哭腔听着就让人觉得他们兄妹两受了多大的委屈。
晚饭的点本来就是人多的时候,张家这一阵鸡飞狗跳引来不少看热闹的人,古代娱乐活动少,谁家有点事总能让无事的村民找点乐子。
一个扛着锄头的大汉,垫着脚看了看院子里的场景,嘴上渍渍渍几下,看着张老爷子道:“老爷子,你家那几个又打小山两兄妹啊。”
周围几个围过来的妇女也哎呦叫着:“哎呀,真可怜啊,小山小河两小娃都挺懂事,咋就总看不过去两小娃子,整天打打骂骂,真可怜喔。”
“那两小娃又不姓张,打死也没人疼,说不定打死了,没外人吃张家饭,老张家说不定更高兴。”碎嘴的婆子嘀嘀咕咕和旁边的婆子分析意见。
这些流言蜚语传到老爷子的耳朵,只让老爷子脸色发黑,他是个最注重名声的人,看着老婆子还想再打楚锦山赶忙呵斥住:“住手!”
张家老三脸色也变了,他是个看上去有些憨厚的汉子,见着两孩子这样惨兮兮,只上前护住两孩子。
老爷子进院子对外头乡亲作揖道:“家里事要处理,各位散了吧,散了吧。”说完对二儿子一个眼神。
张家老二张行激灵的很,随即把大门关上,阻隔住外面的视线。
老爷子回过身,面色不好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干什么!”
老太太被老爷子吼的吓了一跳,见老爷子发问,连忙添油加醋的把事情说了一通,老爷子听完皱着眉头看了眼楚锦山兄妹两个,淡淡说道:“你们就为了张饼子闹到现在?”
老爷子心中也恼火,一张饼就闹得家里鸡飞狗跳,还让外人看热闹,丢人现眼,看着楚锦山两兄妹不禁有些生气。
楚锦山心中无波动,老太婆一句话开头就添油加醋说的他们兄妹仿佛十恶不作一般,但他现在不能解释,一是解释了也没用,张家人谁管他们兄妹的委屈,二是自己要是解释反而可能会激怒老爷子,也显得自自己太过强势,换来的也是一顿打,他抱着楚锦河,干脆低着头只闷闷道:“阿雅从早上就没吃饭,阿雅大病才好几天,祖母让阿雅出去做事,阿雅饿的没办法才会抢东西吃的。”
一段话配合楚锦山闷闷的语调,稍微心软的人都得掉两滴眼泪,张老三只听得心中酸涩,虽然这两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但他性格温和,加上这么多年他和程氏感情很好,和这两个孩子也相处不错,对这两孩子他早已看成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自然有爱护之心,他只向老爷子求道:“爹,这两孩子也不是故意犯错的,那也是没办法,就原谅他们吧。”
楚锦河闭着眼,对付老太太这些乡邻妇女以嘴还嘴很痛快,但对老爷子这样的一家之主却不能硬碰硬,因为老太太只会骂人或者动手打人,想不到高级的报复手段,但挑衅了老爷子,换来的只有严厉惩罚和这个时代礼法的重压。
楚锦山很明显也是这样想的,但他并不担心这次有什么太大的惩罚,他和妹妹一开始那么大阵势就已经引起左邻右舍的注意,老爷子要面子,不会恶意处罚他们,引别人戳他脊梁骨。
果然,牛氏还在污言秽语的谩骂,老爷子只手一挥呵斥:“够了!一大把年纪嘴里不干不净,明天备好一家子的吃食,别再掉了谁的,这事就过去了。”
老爷子一句话只说今天没给兄妹两早饭吃,是做掉了,暗示兄妹两这件事不要再提了,也算是给今天的事铺上一层遮羞布。
老太太不情不愿:“他们什么事都不做,就是两吃干饭的...”
楚锦山闷闷道:“那两捆柴和猪草都是我们打回来的。”
老太婆梗了一下,气的哼了声,老爷子皱眉,看了张耀祖一眼,眼神稍微缓和了一点,再看岳山两兄妹只道:“这件事是算过去了,但你们打扰到你们兄长读书,这事不能算,你们两自己去柴房思过一晚。”
楚锦河闭着眼,一时间无言以对,张耀祖那位大爷一天到晚在房间睡大觉,谁能打扰到他,这老爷子怕是对自己这宝贝孙子没点自知之明。
楚锦山深吸一口气,手掌握拳,在张耀祖得意洋洋的眼神下老老实实答道:“是。”
老爷子摆摆手道:“现在就去受罚吧,老三,开饭。”
说完不在看他们两人,直直走过他们,老太婆和牛氏得意的扭头,张老三叹了口气摸摸岳山的头道:“照顾好你妹妹。”
程氏哭哭啼啼又不敢说什么,只握握岳山的手:“小山,你...”
“老三媳妇还不过来盛饭!”
程氏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太婆打断,她只晃了晃岳山的手便急急起身。
从始至终,张家人也没管假装晕倒的楚锦河,这样的凉薄的确让人挺心寒,但楚锦山与楚锦河早就没了这样的情绪,从他们踏进张家大门时,心早就被冻硬了,谁还在乎这点心寒。
楚锦河也不好再晕了,只当悠悠醒来,被楚锦山搀扶着走到后院柴房。
第四章 兄妹想法
废旧的柴房有点潮湿,楚锦河只盯着窗户外面的半圆的月亮发呆,柴房大门被锁死了,是张老太太锁的,说是怕他们兄妹晚上偷偷跑出去。
楚锦河面上一片淡漠,一双眼看上去很呆滞,楚锦山也习惯了,自妹妹三天前醒来就没了别的表情,他估摸着是饿惨了的后遗症。
夜晚的柴房有点冷,不过这还在两个孩子的承受范围内,楚锦山无聊拿着棍子在地上戳着,楚锦河干脆枕着手臂躺在干草上,尽量不动,她肚子饿了,睡着就不用消耗体力了。
月光透过柴房上面的小窗撒下,照的柴房挺亮堂的,楚锦河歪歪头,突然发现楚锦山拿着棍子不是随便在戳戳,楚锦河挺感兴趣,坐起来道:“哥你还会写字?”
这个时代会写字的人除了读书人,还是很少见的,月光撒下的地面,几个大字在楚锦山棍下,楚锦河看了看,地面上写的是楚锦山和重台两个名字,都是繁体,重台楚锦河知道,这是楚锦山的字,这是那户大户人家还没把程氏赶出门时,一个游学的读书人取的,不是楚锦山现在写出来,楚锦河都快忘了。
地上的字写的有莫有样,看上去练了不知道多久了,楚锦山把地上的字抹去,笑了笑:“也就会这几个字了,多的字就没几个会写了。”
“反正不比张耀祖差。”楚锦河也拿起一根棍子,歪歪扭扭也在地上比划,突然心中突然一动,自家大哥这话里似乎还有话:“大哥你这话有漏洞,不会写不代表不会认,大哥你识字?”
“不算识字吧。”楚锦山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我砍柴有时候有闲工夫会到中河村的私塾去看看,我蹲过几次墙角,一部分字还算认识。”
楚锦山说话的字里行间楚锦河都听出了对读书的渴望,楚锦河想想道:“大哥你还有哪些字会写,写出来我看看吧。”
“也没几个...”楚锦山还是挺宠妹妹的,嘴上不好意思,手上却满足妹妹的要求,写了起来。
楚锦山一口气写了二十来个字,楚锦河看了看似乎是千字文前篇里的字,地上的字都不如楚锦山前头写的名字端正,多是歪歪扭扭,但这些字里却没有一个错字。
这可是个大发现,文化是成为人上人的跟本,在这个万物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识字可是了不起的事情啊。
楚锦河目光灼灼看向楚锦山,说道:“大哥,你想不想读书!”
这是楚锦山第一次看见楚锦河眼中如此有神,一时间心中到是一股激情燃起,眼中也微微浮现出于楚锦河一模一样的情绪,楚锦山知道,那种情绪叫做不甘人下,他握了握拳,声色沉稳到:“当然。”
“那我们就去读...”楚锦河道。
“但也只能想。”楚锦山深吸一口气,摸摸楚锦河的头,眼中情绪散去一些,他何尝不想,但他太明白只要生活在张家,他就永远不可能去读书。
“大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在张家不行,我们可以离开张家。”楚锦河摇摇头,开始和楚锦山讲自己的计划。
“你是说...”楚锦山明白了楚锦河的意思。
“三哥三姐!”
一个童声传来,楚锦河与楚锦山同时静声,楚锦河随着声源看去,只见一个小鬼够着半个脑袋,在柴房上面的小窗户对他们招手。
“辰生?你怎么来了。”楚锦山走到窗下道。
“辰生你快点,我坚持不住了。”墙角下传来一个女童的声音,柴房窗户不矮,那小鬼身下估计还有个小孩,两人估计是搭人梯才够着窗户。
这两孩子是三房张礼和程氏生下的孩子,和楚锦山和楚锦河一样,也是一对双胞胎,趴窗户上面的男童叫辰生,给辰生垫脚的女孩叫卯生,楚锦山不禁感慨程氏生双胞胎基因的强大。
可能是这两个孩子身体里流着一半程氏的血,平时也不太受张家的待见,身为大哥的张耀祖也不喜欢他们,反而是楚锦山对他们比较好,所以这对双胞胎和楚锦山兄妹感情很好。
叫辰生的小鬼正是下午叫她三姐的小孩,此时他费力从窗口递了两块饼子进来,道:“我下午吃饭的时候藏的,三哥你们先拿着吃。”
张家吃饭,饼子一般是配糙米饭的主食,都是由老太太分配的,她向来苛待三房,辰生和卯生虽然吃的会比岳山兄妹多一些,但肯定多不到哪儿去,这两块饼估计也是他们两那份里省下的。
楚锦山估计也想到了这点,摇摇头:“我们还不饿,你们吃吧。”
“我和卯生下午都吃饱了,这是爹让我们拿给你们的。”辰生干脆把饼子从上面扔给楚锦山。
“娘哭了一下午,爹还在哄着,我们要先回去了,待会要让奶奶看见就糟了。”
淅淅索索辰生爬下墙头,嘀嘀咕咕和卯生说了几句话,两人就回去了。
“寄人篱下的感觉真不好。”楚锦山叹了口气,将饼子分给楚锦河。
两人又商讨了一下日后如何发展的看法和分析,但所有分析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脱离张家,但这个想法在目前看来实在太难了。
于是两兄妹不得不先放下,吃完饼子就睡了。
一大早楚锦河是被冻醒的,柴房窗户外已经天亮了,楚锦河琢磨了一下,现在估计是早上六七点的样子。
农人多勤劳,正是种晚稻的时候,这个点大家都乘着早上凉快准备下田,楚锦山老早就起来了,院子里断断续续有说话的声音,楚锦山敲柴房门,张老三就给他开了门。
昨天闹了那么一通,张家老太太和牛氏都看他们兄妹两不顺眼,但昨天老爷子开口,楚锦河和楚锦山难得早上有早饭吃。
吃饭时只有程氏一个人忙前忙后放碗筷,卯生也在帮忙,卯生和辰生一样,今年已经八岁了,三房的孩子只要是程氏生的,长相大多数都不差,只不过小姑娘长期营养不良,脸色看上去蜡黄,显得黯淡无光。
她见楚锦河在打量她,回了一个瞪人的表情。
卯生不喜欢自己,楚锦河心里明白,自己这具身体主人还在时,的确挺不招人待见的。
前身自从多年前进了张家,性格就变得沉默寡言,从吃穿不愁的千金小姐,变成三餐不继,还时不时挨打挨骂的乡下丫头,当时还小的楚锦河受不了这刺激,说是沉默寡言其实是已经有点呆傻的地步了。
整日稀里糊涂的活着,饿了就到处找吃的,这次楚锦河抢食物,也是看在前身有前科的条件上,为此连累三房不少次被针对。
楚锦河揉了揉脸,心里想的却是,自己这面瘫看来也不是先天的。
楚锦河落座,一张桌子居然没有坐满,上桌坐着老爷子和老太太,程氏跑厨房端粥去了,侧边是自己和楚锦山还有三房小弟辰生,另一边就是张老三和二房的长子张立祖。
二房的人居然还没起床吗?楚锦河想了想,戳了戳辰生:“其他人呢,二伯今天不下地吗?”
辰生呼噜呼噜拔了两口粥小声道:“二伯说他心口疼,今天就不下地了,其他人还没起呢,娘已经给他们留饭呢。”
这是常态了,张家老二张行在楚锦河记忆里就是个小混混一样的人,心口疼已经是他这个月第三次用来躲避下地的借口了。
在张家,三房每天一家起最早,做最多的活反而是挨骂最多的,二房牛氏好吃懒做,反而过得比三房舒服。
真是没道理可讲,楚锦河低头把粥喝完,楚锦山就和老太太说要去镇上,楚锦河以为又要被老太太骂一顿,谁知老太太脸色虽然不好,但却点头了。
楚锦河偷偷问楚锦山:“她怎么同意的?”
楚锦山笑笑“我嘴巴会说,每次我去卖柴火要比别人卖价格高,卖的快,拿回来的钱也多一些。”
张家现在没分家,家里所有人挣的钱都是要上交给老太太的,楚锦山卖柴的钱当然不例外。
我说呢,楚锦河目光还是呆滞着,脑子里嘀咕。
吃完饭,程氏忙着收拾桌子,楚锦山收拾几捆柴,准备出发,楚锦河拉了拉楚锦山的袖子道:“大哥,能带我去镇上吗。”
“你去镇上干什么?”楚锦山把柴往身上提了提。
“我想去看看。”楚锦河说道,她来了这个时代几天,除了在村子里打转,还没去更热闹的地方,她想去看看,顺便打探一下有什么东西值钱,下场赶集好赚点外快。
楚锦山想了想,妹妹留在家里也无非要被张家人赶出去做事,还不如自己带着,于是道:“行,你到时候别乱跑,镇上人多你别跑丢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楚锦河懒洋洋耸肩。
“你去镇上干什么,家里的猪不要喂啊,你上山打猪草去。”老太太耳尖,听到就嚷嚷起来。
收拾准备下田的爷们们也听见了,张老三道:“娘,让小河去吧,兰栀绣了不少帕子,让小河拿成衣店去卖了,小山是个男子,成衣店去去来来也不方便。”
兰栀是程氏的名字,程氏在家里干活的同时还会做许多的针线活。
楚锦河朝张老三看去,张老三常年下地,外形结实憨厚,是个典型的农民汉子,此时见楚锦河看他,扯出一个笑容。
听到三房有绣品卖,能多赚点钱,老太太也不说什么了,哼了声转头就进屋子了。
第五章 初到镇上
兄妹两提着柴火往村口走,日头已经起来了,楚锦河颠了颠背后的柴,老太太虽然同意她去镇上,但又给他们加了一半柴提着,真是一点也不浪费人力资源,楚锦河随口问道:“到镇上要多久啊?”
楚锦山慢悠悠走着“走着去大概一个时辰吧。”
“啥?”楚锦河懵了下,两小时,他们两还背着柴,就这样走到镇上累都要累死。
楚锦山看到她懵了的表情笑出声:“我说的是走着去的话。”
楚锦河皱眉一下子没听懂,这时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阿山,这边!”
声音的来源就在前面,楚锦河望去,只见一个少年靠在一辆牛车上,头上带着斗笠,笑着和楚锦山打招呼?
楚锦山提起楚锦河身后的柴火,笑嘻嘻道:“咱们今天坐牛车去。”
“诶,小河妹妹也要去镇上吗?”少年见岳山身后还跟着楚锦河,不好意思摸摸头,随身从口袋拿出两块白糕给楚锦河。
白糕不贵,在农村孩子中却是不可多得的零食,比如在张家,楚锦河就没吃到过这东西。
楚锦河接过白糕道声谢谢,那少年笑笑转而和楚锦山说话。
“先上车,我爹说你要去镇上,听说昨天你们挨打了,还以为你们今天去不了镇上呢。”
“没挨多少打,不过关了晚柴房。”楚锦山把柴火放到车上,转身又把楚锦河扶上车。
车上位置挺大的,上面放着鸡蛋还有一些菜和木制小板凳还有编制的篮子,楚锦河想了想,想起这少年是谁,这少年叫胡承,昨天和楚锦山打招呼的广叔就是他父亲,胡家在下河村日子算是过得不错的,村子里只有两家有牛车,其中一家就是他们家。
等人上了车,胡承熟练的一摔鞭子,慢悠悠驱赶牛车前进。
太阳高升,早晨特有的清新空气拂面,牛车在广阔视野中慢悠悠晃荡,楚锦河无聊扯了根狗尾巴草,楚锦山坐在车头和胡承聊天。
“平时广叔把这老黄牛看的跟宝贝似的,今天怎么敢让你一个人赶车。”
“嘿嘿,你小子也真是小瞧我。”胡承笑了笑:“我今年已经十四了好吧,我娘说等过了年就送我去镇子上酒馆做学徒。”
“做学徒?”楚锦山楞了楞。
“说到这里,楚锦山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胡承想到这里,看向楚锦山,他知道在在镇上做学徒很辛苦,但是想到张家那个环境,楚锦山想摆脱张家做学徒或许是个不错的选项。
谁知楚锦山想都没有就拒绝了:“不行,我妹妹和我娘怎么办。”
胡承叹了口气,他把楚锦山当很好的朋友,想想张家那环境,只能摇头。
牛车晃悠半小时左右,路上已经能看到不少赶集的人了,进了镇子到处都是买早点的小摊,还有不同村子里的高楼酒家,楚锦河坐正身子,面上一片冷漠,心中却是大赞,这才像点古代的样子嘛。
整天在小村庄里小打小闹,她都快精神麻木了。
胡承把牛车赶到像一个集市的地方,熟练的找到个摊位,要卖的东西还没摆好,一个穿着官差模样的人就过来了:“胡家小子今天来的晚啊,这位置我可是给你留的不容易啊。”
胡承弯腰,笑嘻嘻从怀里掏出十来个铜板放在那官差手上:“麻烦吴爷了,是小子不懂事,吴爷拿着喝点小茶。”
胡承人情事故很熟练,那叫吴爷的官差摸了摸手上的铜板,心里很满意这小子的识时务,点点头笑着走开了。
胡承把车上的东西摆好,便对岳山道:“阿山,老样子,你卖完东西在东门口等我,我今天估计得慢点。”
楚锦河看着岳山问道:“大哥,我们不在这里卖吗?”
楚锦山摇头:“这里的摊位官差是要收钱的。”
柴火价格本就卖的不高,再想想张家那个一捆柴卖十个铜板,却恨不得从你身上拔二十个铜板出来的老太太,楚锦河一时无语了。
“不用担心,我的柴火有固定买家的。”楚锦山笑笑,安慰岳河。
和胡承说好集合地点,楚锦山带着楚锦河就离开了,楚锦河跟着楚锦山拐了好几个巷子,镇上的巷子间都很宽敞,有点像江南水乡的风格。
走了没多远,前面豁然开朗,楚锦河望去,前面是一堵高墙,下面开了个角门,似乎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后门,走进一看,角门上面还有个小牌匾,上面写着盛府两字,楚锦山走上前敲敲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开门的是个壮实的婆子,那婆子看着楚锦山笑道:“是山小子啊,今天又带了柴火来吗?”
“是啊,今天带了两大捆,不知道大娘收不收这么多啊。”楚锦山礼貌笑着,本就俊朗的脸上更添几分笑意,一眼望去就让人心情很好。
“再多都收的下,你这两捆还不够两天烧呢。”那大娘心情不错,让开大门。
楚锦山背着柴把柴帮忙背进去,再出来时,那大娘摸出三十个铜板给楚锦山。
“几个卖柴火的,就你这小子卖的柴火最干,最好烧。”
楚锦山接过铜板,微笑着道谢,那大娘忽然又看见了楚锦山:“诶,山小子,这小女孩是谁啊。”
“大娘,这是我妹妹,叫锦河。”楚锦山笑着道。
楚锦河礼貌的打招呼:“大娘好。”
楚锦河说话声音不大,但声音很清脆,带有一点点鼻音,听上去很可爱。
大娘见楚锦河瘦的皮包骨,虽然她没打听过这两孩子的家里,但猜想两孩子家里估计不好过,哪怕她在盛家做下人,自家两孩子还是长得白白胖胖,想着又从口袋摸出两个铜板:“丫头长得乖,拿去卖糖吃。”
楚锦河摸着两铜板,收入囊中,虽然不清楚古代物价,但钱这种东西有比没有好,想完弯弯腰:“谢谢大娘。”
两兄妹离开盛家,还没走出巷子,一个中年男子和他们擦身而过,他穿着不错,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面色有些焦躁。
“小少爷两天没什么食欲,你们倒是找些新鲜吃食啊。”
那小厮模样的人苦着脸:“大管家,不好找啊,秋水镇就这么大,上次找的片糕,小少爷吃完就肠胃不适,小少爷前头伺候的都打了板子了。”
“小少爷身子弱,你们不会把方子买回来,让大厨房做,那不要干净的多,一群没脑子的。”那管家黑着脸,心情不好的走远,刚好进盛家的院子。
楚锦河垂着眼皮,若有所思的问楚锦山:“大哥,那人是谁。”
楚锦山数了数铜板,数出二十四个铜板放到怀里,剩下六个放入袖中,回答楚锦河道:“喔,那人似乎是盛家的大管家,我以前卖柴见过一面。”
“盛家在镇上很有名吗?”楚锦河道。
“嗯,听说盛家有人在京城当大官,这里是盛家以前的老宅,之前一直空着,半年前才有人搬回来。”楚锦山道。
“大哥你怎么想着来这卖柴的。”
“我开始卖柴是在摊口卖的,但那要收钱,老太太可不会给我摆摊的钱,我就干脆走街串巷卖,后来遇到盛家的大娘,就固定了卖家了。”
两人聊着聊着就走到了大街上,楚锦河挺欣赏自家大哥的,聪明又不失圆滑,如果雕琢一下,不失为一块美玉,想到这里,楚锦河脑中就开始浮现出她的古代生存计划。
大概快走到西市,楚锦山在一家店面停下,楚锦河抬头看,是一家成衣店,可能是大早上,店里没什么客人,楚锦山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岳河。
“妹妹,这是娘绣的一些花样,你帮忙买一下。”楚锦山面上有些尴尬。
楚锦河有些奇怪,卖个绣品怎么躲躲闪闪的,随后想到古代礼数多,这样的成衣店大多是一些女子喜欢逛的,自家大哥估计是不好意思,楚锦河接过布包,走了进去,成衣店不大,看上去还算不错,里面有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正靠在柜台上,懒洋洋的,见楚锦河看了一眼。
楚锦河的,自己这个朝代对女子虽然宽容,但做生意的女子还是很少见,成衣店多是女子爱逛的,所以也会有一些女掌柜,但那大多数都是三四十岁的女子,这女子年纪看着也太小了,应该说是女孩子,感觉和自己似乎一个年纪。
“你好,我来卖绣品的。”楚锦河表情还是有些僵硬,把布包放在柜台上。
那女孩子打了个哈欠,把布包打开,看了一眼,突然站直身子咦了一声:“咦,你是楚锦山什么人?”
那女孩子警惕看了楚锦河一眼,楚锦河不明所以:“楚锦山是我哥哥。”
谁知那女孩子听完表情突然笑的很热情:“你是阿雅妹妹吧,楚锦山跟我提到过你。”
“是,是吗。”楚锦河被这女孩子的热情搞得有点茫然,一句阿雅妹妹从女孩口中说出无比自然。
“你哥哥没来吗,我好久没看到他了,上次来送个绣品,跟我要吃了他似的,跑那么快。”女孩子噘着嘴抱怨。
女孩子看着年纪本来就不大,她身材高挑,只比个子高瘦的自家大哥矮半个头,但要比自己高一点,她眼睛大大的,噘嘴的样子看上去可爱极了。
说完也不等楚锦河说话,又喋喋不休抱怨了楚锦山,但手上动作很利索,七张绣品,她摸了七十七文给岳河:“给,这是绣品的钱。”
钱递给楚锦河,她摸了摸楚锦河的头,又递给她三个铜板:“阿雅妹妹真可爱,拿去买糖,下次记得和楚锦山一起来。”
想到这里,她又有点不好意思,解释道:“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第六章 程氏思维
楚锦河昏头昏脑走出大门,满脑袋问号,自己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总有人施舍铜板,莫非是自己真的长漂亮了?
想到这里楚锦河摸了摸瘦的只有骨头的脸。
这面相可爱才见了鬼!出了门老远才看见自家大哥靠在一棵树后面。
她走过去把卖绣品的钱给楚锦山道:“大哥你和那女孩子认识吗?她好热情啊。”
“咳咳,嗯,她叫尹龄,我一直在她家卖绣品,我们,还算熟吧。”楚锦山咳嗽了一下,不想多说,把钱收入怀里。
是吗,楚锦河向来对话多的人没什么抵抗力,特别是女孩子,她以前从小在军属大院长大,玩伴是男孩子,后来读的军官学校也都接触的是男子,再后来,她就在军校当了老师,接触的学生也是兵蛋子,话多的学生也有,但她是老师,基本都是办公室一关,一片清净,岁月静好。
卖完这些,两人就无所事事了,还没到中午,胡承肯定还没卖完东西,想着也是无聊,楚锦山干脆带着楚锦河逛集市。
秋水镇其实不大,但人不少,楚锦河逛了一圈记住不少店面。
楚锦河是个很随性的人,她前世是烈士子女,她父母在执行任务去世后她就觉得什么也无所谓了,漫无目的的在所有人期盼下读了军校,毕业了就留校当了老师,她没有想看看外面生活的兴趣,连想要什么都欲望都没有。
直到来到了这个时空,她想过得像前世一样,但来到这里,把她想要的平凡生活打破了,似乎是天意让她重新开始,体验一种新的生活。
重新给了她父母兄弟,前世孤身一人,今生羁绊不断,楚锦河叹了口气,她想要过得更好,带着关爱自己的人,也要他们过得好。
过得好,钱是第一步,楚锦河是实践派,虽然俗是俗了点,但是是必不可少的。
对于楚锦河来说,前世她对金钱欲望不大,她没有物质欲望,钱就是用来买些日用品,而且她就任的是国家最顶级的军校,工资并不低,简单来说她就没为钱操过心,现在也感觉有些无从下手。
镇子上的店面楚锦河看了个遍,记住了一家医馆和一家酒楼,她在张家什么都没有,想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赚钱,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下河村靠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总能找到商机,楚锦河面上呆滞,心中已有想法了。
又逛了几圈,楚锦山算了算时间,觉得胡承差不多快卖完了,便拉着楚锦河去了约好的地点去了。
路上楚锦山买了四个包子,楚锦河惊讶了一下:“大哥你那儿来的钱。”
楚锦山眯眼笑了笑,一个包子塞到楚锦河嘴里:“柴火市价一捆十二文,我今天卖的有多的,保守秘密喔。”
楚锦河咬了两口香喷喷的包,还是带肉馅的,这一个包子就得三文,四个十二文,自家大哥私房不少啊。
“眼神别漂我,就这么点钱,还是刚留的了。”楚锦山笑嘻嘻,另外又给楚锦河一个包子。
“你自己吃吧。”楚锦河没接,她看见楚锦山把另外两个包子塞怀里,估计是要带回去三房分,她一个人吃两个还不至于那么呆。
两人聊着天,不远胡承赶着牛车慢悠悠来了。
“阿山你们今天怎么这么快啊,尹龄姑娘今天没缠着你吗?”胡承笑嘻嘻,似乎在调侃楚锦山。
楚锦山咳嗽两声,看了眼楚锦河:“我妹妹还在,瞎说什么?”
“尹龄是谁?”楚锦河木着脸,伸长脑袋。
胡承是那种很开朗的性格,见楚锦河问,丝毫不看楚锦山使眼色,乐呵说到:“小河妹妹去过成衣店吗?尹龄姑娘就是那儿看店的姑娘。”
楚锦河脑海就浮现出一个话巨多的姑娘,原来那个成衣店的女孩子叫尹龄啊。
“打住,回家回家。”楚锦山尴尬打断两人,跳上车给了胡承一脑瓜。
胡承喊痛,扶楚锦河上车,吆喝一声,乐悠悠驱动老牛。
三个少年少女一路上贫嘴,欢声笑语,到让楚锦河觉得挺有乐趣的。
回了张家楚锦山给了老太太九十四文钱,老太太先收钱数了足足两遍,脸上笑咪咪,但嘴上还是疑惑的问道:“你没藏私吧。”
楚锦山脸不红心不跳,丝毫不怕老太太怀疑道:“奶奶,能卖到这个价已经不错了,不信你下次叫二叔去卖。”
楚锦河垂着眼眸,算了算卖柴加绣品的钱其实一共一百零七文,楚锦山留了十二文,刚好买了四个包子和两颗糖。。
老太太撇嘴,自己二儿子张礼自己知道,是个小心思多的,出去赶个集能找理由闷掉一半铜板,想完也不理楚锦山,转身进屋了。
楚锦河手垂在袖子里,尹龄和那买柴大娘给的五文钱在手上转动:“为什么娘绣品的钱也要上交。”
“父母在,不分家,家里所有的收入都得上交?。”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虽然楚锦山对此并不以为然,但在现在,他也只能无奈耸肩。
他们回到三房屋子,三房在院子后面的西边位置,有四间屋子,三房住其中两间,两间房子靠猪圈,基本最破最旧。
最边上一件屋子住的是张老三和程氏夫妻,旁边那个屋子就是楚锦河兄妹还有辰生卯生四个孩子住,对楚锦河来说四个孩子住真够挤的,但现下还真没办法。
屋子里辰生卯生都在,手上挫着麻绳,麻绳是到时候秋收要用的,楚锦河就知道三房的孩子就没有多少休息的时候。
辰生一见两人,挺开心的叫到:“三哥,三姐!”
卯生眼神挺开心,嘴上却不说话,她做的事多,说的话少,天生就是这性格。
“拿去吃。”楚锦山摸摸他两的头,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叶包,一人递了一个包子。
两人惊喜的接过,虽然惊喜,但并不意外,看来楚锦山是经常带东西回来。楚锦河呆滞着一张脸,心中想,辰生这对双胞胎喜欢楚锦山也是有原因的,比起张耀祖整天鼻孔看人,楚锦山的确更像一个疼爱弟妹的哥哥。
剩下一个包子楚锦山藏着出了门,转身去了隔壁屋子,那屋子里是程氏,楚锦河猜想他估计是给程氏送包子了。
辰生和卯生包子啃的巨香,见楚锦河撑着下巴面无表情看着他们,辰生犹豫了一下,掰了一半包子给她:“三姐也吃。”
楚锦河捏了捏面瘫的脸摇头:“我吃过了。”
楚锦山很快回来,脸色并不是很好,怀里还揣着一个包子,他把包子递给楚锦河,一言不发出去了。
和程氏发生了什么矛盾吗?楚锦河把包子掰成两份,递给辰生卯生两小鬼,跟了出去。
卯生懵了一下,看着楚锦河出去的背影,满眼疑惑,这人怎么回事,以前不抢他们吃的就算好的了,今天居然还会把吃的让给他们。
出来并没有看到楚锦山的人,楚锦河想了想,往山上走,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昨天楚锦山砍柴的地方,只见楚锦山捡起柴刀,又开始砍柴了。
只不过表情并不好看,楚锦山和楚锦河天生面瘫不同,他是天生笑脸,让人一见就觉得心情好,但他现在没有了表情,陌生人虽然不觉得,楚锦河却能感觉到他情绪不好。
可能这也是龙凤胎之间的感应吧,楚锦河估摸刚才在程氏房里应该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你和娘吵架了吗?”
楚锦山举起柴刀,把树枝砍断:“我能和娘吵起来吗。”
也是,楚锦山是个很爱护程氏的儿子,别说和程氏吵架,他连大声和程氏说话都没有过。
“我刚才送了包子进去,被责骂了一顿。”楚锦山淡淡叙述。
“为什么?”楚锦河有些不明白。
“父母在,不分家,钱应该全部给老太太,怎么能私藏,这是娘的原话。”楚锦山苦涩笑了笑,这只是一小部分,程氏说的可不止这一点,连连责备了他不少,这就是之前妹妹在柴房说自己想读书的时候自己会那么理智的原因,只要在张家,老爷子不愿意送他去读书,程氏就不会提第二遍的,这就是程氏眼中的礼法,长辈的话无论对错,都的遵守。
迂腐,楚锦河心中浮现出这个词,程氏这个人出生秀才之家,从小听的最多就是老秀才讲规矩礼法,性格就带着这些。
后来她做了妾,这段经历更是让她在张家抬不起头,礼法和规矩其实是她给自己画的一条线,是支撑她在张家唯一能挺起的脊梁。
楚锦河其实能理解,但绝对不认同,礼法规矩存在是教导人明理懂是非,并不是一条蛮横的绳子,束缚住人的行为。
值得庆幸的是,楚锦山没有继承这份迂腐,他聪明懂礼,在对亲人的态度上,他才不受什么父母在不分家,收入全上交的影响。
“娘的责备你别放在心上,她只是担心你。”楚锦河安慰楚锦山。
楚锦山摇摇头,放下柴刀坐到妹妹身边:“我知道,我不是郁闷这个,我想的是娘这个性格改不了,我们之前商谈的分家可能性就太低了。”
原来楚锦山心情不好的原因是这个啊,楚锦河端着下巴,面容呆滞,楚锦山担心的没错,她一直思考想要一家人过好,张家绝对是个阻碍。
自己虽然有把握把日子过好,并且不止一个办法能让三房富裕,但富裕之后呢,张家大房是读书人,但大伯考到如今也只是个童生,每年还要从张家拿不少钱补贴,二房牛氏懒惰,二伯张行出了名的无赖。
整个张家就三房老实能干,三房如果不脱离老宅,张家就会成为阻碍,楚锦河稍微想想,就能看到三房被张家拖垮的结果。
第七章 张家落雨
两兄妹在山上发了半天呆,现在思考这个也没有,两人想不出什么结果干脆就下山了。
吃晚饭时,程氏心中恍惚,看老太太都带着一丝不安,楚锦河知道是因为楚锦山私藏钱,卖包子的事让她良心不安。
楚锦河就当没看到,低头把碗里的饭吃完,碗里就没多少饭,好在之前还垫了个包子,一顿下来勉强算不饿。
这几天下地忙,吃饭都比较晚,吃完饭太阳都快落山了,老太太和二房吃完饭就出门唠嗑去了,一家人把碗筷全扔给程氏了。
程氏一句怨言没有,张老三坐一旁编制竹篮,辰生和卯生很懂事的帮忙。
古代农村没电没手机什么娱乐活动都没有,孩子倒是一个比一个多,大概晚上七八点的样子整个村子就睡了。
楚锦河半和衣躺在炕上,面无表情,她其实想洗澡,她穿越来五天,就洗了两次澡,烧水要柴,三房一烧水就要被老太太骂,干脆每天就冷水擦擦,随意的很。
阿西吧,对于一个每天习惯洗澡的现代人,这么热的天气不洗澡她很难受,还有一点更难受的就是,这个房间睡的人太多了,必须得尽快分开,起码得给自己争取一个洗澡的机会,楚锦河叹气
一个炕上,楚锦山和她,辰生和卯生虽然中间有帘子隔开,但向来一个人一间房的岳河很不习惯,可能也是因为前世她老独来独往的原因吧。
楚锦河旁边睡的是卯生,卯生不赖烦推了推她的腰:“你烙饼啊,翻来翻去的。”
楚锦河不动了,老老实实的躺平,眼睛瞪着屋顶,大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起来,楚锦河腰酸背痛,她以前是南方人,不习惯睡炕,其实也不是不习惯,只要是那炕上只有一条薄薄的毯子,硌得慌。
吃完早饭,楚锦河今天打算进山看看,三房几个小孩个个营养不良,张家饭只管你不饿死,那还管你别的,这种情况下就要自己给自己谋福利了。
出门的时候程氏叮嘱她不要乱跑,楚锦河随便应了声,提了个背篓出门了。
山上空气不错,今天楚锦山没上山,跟着老爷子下地去了,快入夏了,老爷子想赶在冬天前收获一波。
靠近下河村的这座山叫木青山,名字是谁取得已经无法考究了,但这座山,基本是十里八村最高最大的山。
楚锦河没有按以前的路线上山,以前常走的那条路早就被村民走遍了,地上都被踩出了一条大道,就是有好东西也被摘完了。
楚锦河自己探索一条路,她手上没刀,只能靠灵活避开一些带刺的枝丫,她转悠几圈,没敢走太深,村里的老猎人说深山里面有狗熊,楚锦河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现在她这身体,给狗熊塞牙缝的不够。
幸运的是楚锦河找到了一颗野柿子树,虽然这东西不值钱,但是对村子里的孩子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零嘴。
楚锦河把背篓放下,伸伸胳膊,踢踢腿,手脚灵活的爬上树,树上柿子梆硬,楚锦河尝了一个,舌头都要被麻掉了。
楚锦河面无表情吐舌头,用衣服兜住七八个柿子,一只手谨慎下树,虽然这柿子还生的很,但找个地方放两天就熟了。
柿子放背篓,楚锦河把这柿子树记住位置,慢悠悠又往里面走,木青山很大,山里面还有人家,这些人家楚锦河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周边村子的人都叫他们山里人。
楚锦山大概和她讲过一些,他们现在所处的朝代叫大周朝,建国已经大概一百来年了,大周朝的开国皇帝姓楚,是个有着雄才大略的人,后来到了第二个皇帝,这个皇帝想赶超先帝的功绩,便大肆征战。
打仗的事是皇帝一句话,苦的却是百姓,当时税收加重,百姓家家基本都被拉壮丁,有些百姓无法支撑沉重的税收,和频繁的兵役,干脆躲到了山里成了黑户。
后来这任皇帝死的早,接任的皇帝虽然平庸,不如前两任皇帝那么有志向,但胜在心地仁慈,对百姓很是爱护,他结束了大楚国对外的征战,将税收恢复正常,推出了一系列大楚修生养息的政策。
在大楚几代君主中,反而成为了最受百姓爱戴的君主,但当年那些逃进山的黑户却没有得到解决,也许是当时皇帝并不知道这些小事情,也许是下面的官员为了政绩并没有上报,反正这些人一直待在了深山,他们没有户籍,在官府基本是黑名单,被抓到就要砍头的。
楚锦河不相信土生土长的官府县衙,不知道这些人,但楚锦河心里明白,上山围剿太费人力物力,再说这些人在山里都生活了几代了,也没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周围的村民和官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周围的树越来越茂盛,楚锦河不再往里面走了,她在周围看到了许多金银草。
金银花是很常见的中草药了,小时候常喝的金银花露就是这玩意,楚锦河想了想,低身去摘这些东西,金银花有清热解毒的功效。
昨天去镇上见药店有人收这个,价格虽然不高,但在现在也是一笔收入,摘金银花摘到一半,她又发现了虎耳草,虎耳草的功效是清热解毒,利水消肿。用于风热感冒、高热不退、咽喉肿痛,功效很多,也是很常见的一种草药。
楚锦河前世常常用这两种中药泡茶,所以比较熟悉,多的草药她就不认识了。
既然这虎耳草功效也这么多,药店应该也收吧,想着楚锦河两种药材干脆一起拔,等背篓大概装满,楚锦河就转身离开了。
楚锦河往回走,耳边不时有鸟叫,更有意思的是她还看见了几只兔子,那几只兔子一见人咻的一下就跑不见了。
楚锦河也不追,在山里追兔子先不说追不追的到,追迷路了可不好,她不是村子里的老猎人,这山里迷了路那可要命。
但进了山没点收货可不是楚锦河的风格,她前世在山里待过,野外生存可是军校的必修课,她手上没抢没炮,打兔子是不可能的,但下陷阱她可是行家,她设的陷阱,别说是抓兔子,抓人都可以。
突然想到以前一些黑历史,楚锦河把画面甩出脑海,找了几个隐秘的地方,放了几个小陷阱。
这种小陷阱很简单,是用几个树枝加藤蔓绑成的一个触发圈,这种陷阱其实不是很结实,但楚锦河手上什么工具都没有,也没有办法。
做完这些,一天一半时间就过去了,楚锦河把位置记住,慢悠悠往山下走。
下河村没有吃中饭的习惯,一天只有两餐,反正回去也没饭吃,楚锦河干脆跑到楚锦山砍柴的地方,她把背篓里的柿子藏柴堆后面,金银草和虎耳草铺在地上,准备晒干,晒干的药材卖相要好一些,药店收的价格也高一些。
药材铺好,楚锦河拍了拍手,准备找个地方洗手,顺便洗澡,昨晚没洗澡她实在是难受,这附近记得有一条小溪,这个天气下水也不会觉得太冷。
楚锦河往记忆中的方向走,能听到溪水流动的声音时,楚锦河耳朵动了动,不远处传来说话声。
这里怎么还有人?现在是农忙,谁还会上山,哪家的小孩吗?
楚锦河扒开前面的一簇草丛,只见她要去的小溪旁站着一男一女,那男子十六七岁,是个少年模样,他穿着长衫,头戴书生的方巾,看上去斯斯文文。
楚锦河认识他,下河村年轻小孩里有两个读书人,一个是张耀祖,还有一个就是这人个少年,这少年叫胡方天,岳河认识这人的原因是岳山常常提起过这人。
这人虽然是村里少见的读书人,但他父亲早逝,母亲年迈,还哭瞎了一双眼,下头三个弟妹嗷嗷待哺,一句话说就是家里穷的响叮当。
但这少年人品不错,楚锦山识字有很多都是他教的,楚锦山都喊他一声胡大哥。
他旁边站着一个少女,楚锦河惊讶了一下,少女面貌不算多漂亮,但五官清秀,在村子里一堆女娃中却算是相貌上等的,让楚锦河惊讶的是,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二姐,三房张礼前头妻子的女儿,张耀祖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张落雨。
张落雨只比楚锦河大几个月,她在张家是个挺低调的人,平时在屋子里很少出门,楚锦河从穿越以来,除了吃饭就没见过这人几面。
张落雨是张家第二个女孩子,是张老三第一个女儿,加上她母亲早逝,张老三对她很宠爱,再说她哥哥张耀祖是张家长孙,还有亲娘是老太太娘家侄女,连老爷子老太太也对她爱屋及乌。
除开大房的长女张欣尧,这一位可以说真的是张家捧在手心长大的了,同是三房不同命啊,楚锦河感慨,不过这两个平日丝毫没关联的人在这里搞什么?
小溪边的两人丝毫没有发现楚锦河,胡方天说着话,张落雨捂着嘴,小声笑着,两人说着说着,胡方天表面镇定的去拉张落雨的手,张落雨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但却没有甩开。
两个人脸都红的跟上了红漆似的,气氛一片暧昧,在楚锦河看来,周围都是粉红气泡,全是恋爱的酸臭味,楚锦河挠挠头,搞什么,这两人是在传说中的谈恋爱吗?
第八章 靠山吃山
楚锦河很焦灼,这两人堵在小溪旁边你侬我侬,她还怎么洗澡!楚锦河叹气,面无表情对着两人暗中比了个中指,只好转身又折了回去。
她下午在砍柴的地方睡了一觉,回去时楚锦山才刚刚从地里回来,辰生卯生也在村口玩,正好四个人一起回去,楚锦河从兜里摸出几个鸟蛋给他们。
这是她下午睡醒在树上掏的,下山前刚烤好,现在还带着热气。
辰生欢呼:“是鸟蛋啊!谢谢三姐。”
卯生也挺开心的,随后疑惑问道:“你什么时候会爬树的。”
“就会了呗,爬树还要什么技术。”楚锦河把手背在脑袋后面,看上去懒洋洋的。
“吹牛。”卯生小口小口把鸟蛋塞嘴里,表情看上去还是很愉快。
“不吹牛,我不仅会爬树我还会抓蛇,下次给你抓一条。”楚锦河去捏卯生咀嚼时鼓鼓的腮帮子。
卯生炸毛了:“我才不要!”
卯生以前进山被蛇咬过,一直对蛇这种软体动物有心理阴影。
“我要!我要!”辰生蹦着去抓楚锦河的胳膊,村子里小孩没玩具,男孩子就喜欢抓些吓人的东西玩。
楚锦山扛着锄头,笑嘻嘻看着他们斗嘴,一只手按在辰生头上:“下次三哥给你抓,保管比别人的个头大。”
楚锦河翻白眼,自己逗卯生玩的,这玩意有什么好玩,她用手去戳卯生脑门:“我逗你玩的,你再踢我我就真给你抓了啊。”
卯生恨恨收回脚,这几下没用力,楚锦河也不痛不痒,属于姐妹两个打闹着玩。
到家开饭时,楚锦河没看到张耀祖,小声问楚锦山,楚锦山还没开口,旁边的张老三听到了,温和的和楚锦河说道:“秋闱要开始了,耀祖今年要下场,这两个月要到镇上去,让你们大伯温习一下功课。”
张老三说到这里,表情很自豪,他的儿子是读书人这一点一直是他的骄傲,而且这次下场,如果考过了,那就是童生,十里八乡年轻一辈里的头一份。
楚锦河不太清楚古代的科举制度,想到张耀祖满打满算才十五岁,张家老大考了几十年也就是个童生,张耀祖是个勤学好读的学生也就罢了,但他明显不是这样的人,岳河对张耀祖这次下场抱有保留态度。
走了也好,楚锦河也不想看张耀祖整天摆个臭脸,只有楚锦山垂着眼眸,心中不知所想。
牛氏听不得张老三说话这自豪的语气,她两个儿子,大儿子张立祖和张耀祖几乎同时出生,但最后张家决定送去读书的却是张耀祖,而她的儿子张立祖只能整天和老爷子下地。
二房老子张行供着大房张德读书,二房小子张立祖供着三房张耀祖,凭什么!
牛氏不舒服,说出的话就不好听:“三房命好,耀哥儿也好命啊,正农忙就去镇上享福,考了功名能让三弟你一家得意,不像我们立哥儿,天生贱命,只能在土里抛食。”
这话说的真没脑子,楚锦河学着楚锦山垂眸,假装没听见。
二房长子张立祖看了眼老爷子,低声道:“娘,别说了。”
张老三面皮发红:“二嫂别这样说,这两孩子都是好孩子,哪有好命贱命之分。耀哥儿读书光宗耀祖,立哥勤恳,将来也会有大出息的。”
“土里刨食能有什么出息。嘴上说的好听,当初怎么不见你说送立哥儿去读书。”牛氏越想越不得劲,当初要是送自己孩子去读书,这时候考上功名的不就是自己二房,自己就是个秀才的老娘了,十里八乡头一份。
再看三房夫妻,一个木讷,一个畏缩,全上不得台面,几个小孩也都是一副短命鬼样子。
张老三脸皮发涨,他嘴笨不知道怎么反驳,只低着头,程氏畏畏缩缩更不敢说话,楚锦河看着都替他们憋的慌,她看了二房张老二一眼,只见张老二叼着根木签子剔牙,丝毫没有替弟弟解困的意思。
“二伯母说的是什么话,大哥是张家长孙,当初说读书是老爷子决定的,二伯母是对老爷子的决定有什么不满吗?”楚锦河心中叹气,自己不开口,这对老实夫妇还得被牛氏堵的憋死。
对于喊张耀祖一声大哥也让她浑身不得劲,但在一家人面前还是要保留点面子。
张老爷子正在抽旱烟,听到楚锦河说话,挑了挑眼皮,看向她,楚锦河眼观鼻,鼻观心,专心扮演自己是个不懂事乱说话的熊孩子。
听楚锦河提起长孙,牛氏更气了,当初她和二房媳妇同时怀孕,孩子也是同一天落地的,当时她生完孩子就晕过去了,第二天家里人就说张耀祖先出生,成了长孙,都是他们说,谁知道谁大谁小。
原以为这事也无关紧要,后来几年过去,家里说要送孩子去读书,读书人束脩高,张家只能供一个,老爷子决定供张耀祖。
她当然不肯同意,就看张老二这一辈,二房三房吃糠咽菜,就为供大房读书,大房如今过得多潇洒,搬到镇上,不用伺候老人,不用下地,自己的孩子凭什么要重复这一步。
但老爷子当时拿出长孙这一说法,大房的张德也摸着嘴上的小胡子说张耀祖要比张立祖聪慧,坚持送张耀祖去了学堂。
“够了,耀哥儿读书是光宗耀祖,他要是考了功名造福的是整个张家,有什么好吵的。”老爷子把旱烟往桌子上敲敲,见没人敢说话,才道:“老三媳妇愣着干嘛,还不开饭。”
程氏慌慌忙忙去端菜。
“以前也这样说大房,大房考了这么多年还不是连个秀才都没考着。”牛氏撇嘴,小声嘀咕,这句话声音很小,坐上座的老爷子没听见,三房倒是听见了。
一直不说话的张落雨看了她一眼,低头吃饭。
一顿饭吃的都不开心,楚锦河才不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她开心就好,往碗里夹了几筷子菜,上头的老太太瞪了她好几回。
第二天楚锦河本来打算和楚锦山一起去山上,但老爷子今天又让楚锦山下地,楚锦河只好一个人上山。
还没出门,老太太叫住她:“我看你这两天挺有劲的,病也该好了,你今天砍两背篓猪草回来,别忘了。”
楚锦河撇嘴,但还是乖乖把背篓背上,她不干事,到不怕老太太打骂,但这老太婆肯定要想法子折腾三房。
“辰生卯生,和我上山!”楚锦河把两个小鬼头叫上,辰生卯生跑出来。
老太太尖着嗓子:“他们上什么山,家里猪还没喂,地还没扫。”
“不是还有二伯母吗?”岳河大叫,拉着两小鬼跑路。
“几个小瘪犊子。”老太太在后面大骂,见三小鬼跑远了,又跑去踢二房的门:“老二媳妇还不起来,猪托生啊,赶紧起来干活,还指望我给你们干活吗?”
家里的活对老太太来说谁干不是干,只要不是她干就行,说完骂骂咧咧又回房了。
“你和老太太顶嘴娘又会被骂的。”卯生跟在楚锦河后面嘀嘀咕咕。
“家里的活谁干不是干,当初说好做饭二房和三房轮流来,二伯母耍滑,几乎天天都是娘做饭。”楚锦河道:“你们脾气太软,我们要是不管,老太太还不是只有叫二房做事。”
“那不还得挨骂。”卯生背着背篓,八岁的孩子瘦的背篓一挡,人都看不见。
“骂几句又不会掉块肉,让她骂去呗。”楚锦河爬上一道土坡,提着辰生脖子,把短胳膊短腿的他拉上来。
“娘会哭的。”辰生叹气,手脚并用跟着楚锦河。
“...”楚锦河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感慨程氏这人虽然软弱,但运气好,这么多孩子护着她,为了让她少挨骂,少哭几回,一个个都早熟懂事的很。
“我们去哪儿啊。”卯生不想谈这个了,问楚锦河。
“去有肉吃的地方。”楚锦河不正经的说话。
楚锦河抛开思考程氏,今天她带两个小鬼出来,就是准备给他们开小灶,她早不指望能在张家吃饱,辰生才八岁,个子还没二房的俊生高,那俊生还比他大一岁呢。
楚锦河心中叹气,突然又想起牛氏,牛氏虽说品行不好,但对于二房几个孩子来说,的确是个不错的母亲,至少她能为了孩子耍小聪明,也能为孩子争取利益,二房孩子在吃食就很少饿过肚子,相对于死磕礼法的程氏,三房中除了张耀祖兄妹,那个不是面黄肌瘦,楚锦河心中都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卯生翻白眼,三人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又走到昨天楚锦河找到柿子树的地方,辰生口水掉下来了:“哇,柿子!”
“还是生的,没法吃。”楚锦河打断辰生的幻想,三下两下爬上树,:“你们在下面接着。”
“你小心点!”卯生看着楚锦河在树上窜来窜去,心提到嗓子眼。
辰生在树下跑来跑去,抬头朝树上喊:“三姐,不是说还没熟不能吃吗,摘它干嘛。”
“闷两天就熟了,接好。”楚锦河手脚麻利把树上不多的柿子往下扔,树下有不少叶子,软软一层,楚锦河也不怕摔坏柿子。
树下两个小短腿跑来跑去把柿子捡起来,楚锦河在树上看着,觉得还有点可爱。
第九章 何为梦想
树上快熟的柿子楚锦河基本摘完了,剩下的都是完全生的柿子,楚锦河麻利的下了树。
辰生卯生两人的背篓里都都装了一半柿子,楚锦河把柿子倒在一个背篓里,自己背上,三人又折回了楚锦山砍柴的哪块小空地。
楚锦河把柿子放好,领着两小孩又去往山里头走,这次她去的是昨天下陷阱的地方。
昨天楚锦河下了五个套子,三个被触动了,但都是空的,楚锦河皱眉,这陷阱还是太不结实,捕到的猎物也让猎物跑了。
好在楚锦河运气没有差到底,还有一个套子明显有动静,辰生好奇跑过去,惊呼:“三姐,兔子啊!有兔子啊!”
那套子里的动物听到人声,挣扎的跟激烈了,辰生生怕它跑了,一把扑倒那套子上面,一双手紧张的掐住那兔子的脖子。
“小鬼,你再用力那兔子就要挂了。”楚锦河不慌不忙走过去,只见一直半大的兔子被辰生掐的翻白眼,这兔子看来是刚踩到陷阱不久,力气还很大,两条腿不停的蹬辰生。
卯生就比他沉稳一点,慌慌忙忙从背篓里拿出绑猪草的绳子,两下套在兔子腿上,绑的兔子动弹不得。
“太好了,真的是兔子啊。”卯生把兔子提起来,眼睛发亮,看得兔子毛都炸了。
“三姐这套子是你下的吗,太厉害了吧。”辰生摸了摸兔子毛,摘掉脑袋上的叶子。
“嗯。”楚锦河没去看兔子,只拔了拔地上的套子,套子基本都散架了,看来没法重复使用,只能重新再做了。
这次楚锦河不打算把套子下在这了,山里的动物都不笨,一个地方下套下多了,动物就不来了,她带着两个兴奋的小鬼继续往东边走。
东边方向有很多荆棘堆和矮灌木丛
这种地方多山鸡,算是不错,楚锦河捡了一堆树枝,这次出来卯生带了镰刀和绳子,楚锦河有工具,做出几个套子都很结实,她小心的在地上和灌木里塞了几个,又用落叶把套子盖好。
这种套子虽然简单,但缺点也很多,就比如触发性太低了,下陷阱时,动作太大就会触发,掉块石头上去也会触发,所以岳河只能多做几个,能不能捕到猎物还要看运气。
“这法子你和谁学的。”卯生看着几个树枝就绑成的机关,很好奇,感觉自从自家三姐昏迷过一次,给自己的感觉都变了。
虽然一样是面无表情目光呆滞,但现在的三姐多了一种让她捉摸不透的气息。
“老秃。”楚锦河放好陷阱,慢悠悠往别的地方走。
老秃是她前世读书时的教官,专教野外生存课的,他是个一米八的大汉,是个光头,看上去很凶,人也很严谨,但他说话总是很搞笑,大家背地里取外号都叫他老秃,自己所有做陷阱的技能都是他教的。
卯生一头雾水,辰生更感兴趣:“老秃是谁啊?”
“就是老秃呗。”楚锦河把手放后脑勺上。
“......那他是很厉害的猎人吗?”辰生问。
“算是吧。”楚锦河想了想。
“那能让他也教教我怎么做陷阱吧。”辰生兴奋的又去拔楚锦河胳膊。
“恐怕不行。”楚锦河半眯着眼,你想要老秃教你,还是下辈子投胎到现代还有点可能。
“为什么,他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人吗?”辰生很失望。
“嗯...”楚锦河随口敷衍,带着啰嗦的两小鬼回砍柴的空地。
三个人在树林里窜了几圈,身上都是泥土和树叶,卯生迫不及待把兔子从背篓里提出来:“这只兔子怎么办。”
“我们拿回去吧,娘看见肯定很开心,今晚有肉吃了。”辰生看着兔子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虽说现在对比以前战乱算是和平盛世,但是一些村子还是很穷,张家在村子里算是上等户,可还是十天半个月吃不到一顿肉。
加上老太太又是抠门性子,就是买肉,每次也只买一点点,一家子一分,三房捞到点肉沫都算运气好,不怪辰生馋的直流口水。
卯生摸摸兔子,也咽了咽口水:“这兔子提回去奶奶不会让吃的吧,八成会让爹提到镇上卖掉。”
卖掉的钱一分也不会到三房口袋,全得进老太太口袋。
“也是。”辰生到底还小,一听不能吃,情绪就低落了。
“你们两个啰嗦什么?”
辰生和卯生回头看去,只见楚锦河已经开始架柴火点火了。
两人目瞪口呆,辰生蒙了:“三姐你干嘛。”
“到手的兔子不吃等着它跑吗。”楚锦河就不知道这两小鬼纠结个什么劲。
“我们不拿回去吗?”卯生呆呆的问。
“回去还有你们吃的吗?我抓兔子就是给你们吃的,你们两个笨啊。”岳河直摇头,拎着兔子耳朵去小溪边去结束它的小命。
“真吃啊,娘会不高兴的吧。”辰生挠挠头。
卯生看着岳河的背影发呆,这一刻的三姐,怎么和那张呆滞的脸完全不符,浑身上下都是一股激灵,她看了辰生瘦的突出来的脸颊,肯定道。
“吃,三姐说了就是给我们抓的。”
卯生这一句的我们咬得很重,这一点可能她自己没有察觉,但如果岳河听见,就会知道在这个万事讲究家族利益的时代,卯生已经对张家和三房自己之间,有了模糊判断。
楚锦河在溪边把兔子处理干净,一手镰刀行云流水,一片灰色的兔皮就被剥下来了,天气热这种动物皮毛很容易腐坏,楚锦河还打算用皮毛卖点钱,于是她把皮上油脂刮下来,再把皮放在水里浸泡上。
动物皮毛要保存方法不难,先用清水浸泡几个时辰,再在太阳下晒干,然后用硝石炮制,就勉强合格,虽然很潦草,但她不是专门制作皮草的,只要想办法保存一下,到时买个好价钱就行。
楚锦河不喜欢吃内脏,兔子内脏她全扔了,刚好过来的卯生看见气的跳脚:“那都可以吃的,太可惜了!”说完用败家子的眼神只瞟她。
最后辰生把兔子用一根树枝串好,架在火堆上烤,楚锦河伸了个懒腰,问道:“要不要和我去掏几个鸟蛋。”
辰生和卯生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只盯着兔子,生怕自己一离开兔子就没了,楚锦河想翻白眼,回击刚才卯生道:“没出息。”
卯生又瞪楚锦河,楚锦河心情很好的往树林走,附近的树楚锦山以前都爬过了,这次楚锦河走的比较远,没一会就发现一棵树上有个大鸟窝。
楚锦河灵活爬上树,窝里七八个鸟蛋,楚锦河只拿了三个,对大自然,楚锦河讲究做事留一线,她并不打算全部掏光。
大山的馈赠很多,资源很丰富,没费多少功夫楚锦河就分别爬了好几棵树,怀里揣着十几颗鸟蛋。
回去时,兔子还只考了个半熟,辰生在旁边催促卯生加火,楚锦河把鸟蛋放在一边,没有直接扔火里,现在把蛋扔火里容易爆,要等火快熄灭时再扔到火堆里闷熟。
楚锦河蹲在卯生对面,看着两个小鬼突然有点犯职业病了,随口问道:“你们两个有什么梦想吗?”
这个纯属是她当老师时候的口头禅,当年她刚毕业,学校的老校长就让她去给给新兵上课,自我介绍完,她第一句话就是问那群新兵蛋子,你们有什么梦想。
记得当时这句话一出来,笑倒了一群新兵,她当时带的是特种兵特殊班,消尖了脑袋进来,当然是为了成为特种兵,这种小学生问题实在是太好笑了。
楚锦河摇头,她对这个问题很执着,不是因为别的,因为她对自己的梦想也很茫然,这是问别人,也是问自己。
再后来,她教每一届学生,这句话都得再来一遍。
“什么是梦想?”卯生有点茫然。
“嗯,就是你最大的愿望,或者对未来有什么希望。”楚锦河想了想,尽量说得他们能听懂一点。
“我想要一个牛筋的弹弓!”辰生嘿嘿笑着,村子里的男孩子都有弹弓,三哥也有给他做过一个,但是材料很差,打的没别人远,现在也差不多快用坏了。
“那我就是希望以后能吃饱饭,有漂亮衣服穿。”卯生用树枝捅捅火堆,闷声闷气的说道。
“...”楚锦河默然,她以为这两个孩子会说一些吹牛的大话,前世她每次提到这个话题,下面的学生就能吵吵闹闹,个个长篇大论一番,这样的愿望更本算不上梦想。
楚锦河不想再问了,张家的局限性束缚了两个孩子的眼界,多年张家对三房的欺负让两个孩子也畏畏缩缩的,哪怕楚锦河假设的梦想,两人都只能想到小小愿望。
这很让人心酸,辰生和卯生都是很好的孩子,一个聪明善良,一个稳重沉稳,如果有好的教育环境,他们都是很有发展性的。
楚锦河摸摸他两的头,搞得卯生很不习惯。
“这种小事根本算不上梦想嘛,你们就不能有点远大志向吗?”
卯生又对楚锦河翻白眼,根本不想搭理楚锦河。
“我现在只有一个志向,那就是快点能吃这兔子。”辰生大笑,装模作样的做出抹口水都样子。
第十章 小姑来访
兔子烤好,楚锦河吃了两块就不吃了,这烤的东西什么调料的没有,除了香,肉却没什么味道。
辰生卯生吃的很香,兔子不大,他们两人就吃了大半,只恨不得把手指都吃进肚子里,大半月都没沾肉了,天天吃的半饱,一下子吃饱,脸上的幸福都快溢出来了。
“怎么不吃了?”楚锦河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两个小家伙停了下来,莫不是也觉的没味道,有点腻了。
“剩下的带回去给爹娘和三哥吃吧。”卯生舔舔嘴唇,虽然她还想吃,但心里还惦记着程氏张老三和岳山。
“你们还是吃完吧。娘那个脾气要是知道我们在山上偷吃,八成要被训的,再说拿回去让老太太看见,你们绝对要挨打。”楚锦河懒洋洋说话,程氏那脾气,偷吃这种事绝对不会去做,虽说她不会打孩子,但是下次肯定不会让辰生卯生两个再上山了,还有老太太,要是让她发现,辰生卯生两个百分百逃不过一顿地主阶级毒打,至于自己,老太太是肯定打不到她的。
“那带给三哥吧。”辰生挠挠头,他手上有油,往脑袋上一摸,看得楚锦河想龇牙。
“他有时间上山,总能吃饱的,辰生,你给我去洗手!”楚锦河摸脑门。
“喔。”辰生不好意思,赶紧蹦蹦跳跳去溪边洗手。
两人知道楚锦河说的对,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把兔子吃完了
吃饱了当然就要做事了,楚锦河又带着两小鬼往山里跑,满山找金银花和虎耳草。
本来两人还不知道三姐拔野草干嘛,楚锦河一说能卖钱,两人拔的比楚锦河还快。
日子过得很快,农村日子日复一日,就这样三四天过去,老太太每天大早起来指使三房几个孩子在院子里忙的团团转,整天看楚锦河都斜着一双眼睛。
好在地里的活快忙完了,楚锦山不用下地了,老太太就把楚锦山指使到山上砍柴去,也不让辰生卯生上山,留两个小的在家里干活,就是楚锦河,每天也要从山上带下几捆猪草,一刻也不让三房闲着。
楚锦河在山上又下过几次套子,但运气不怎么好,几天只抓到一只山鸡和野鸭,她把山鸡藏在楚锦山砍柴的空地,野鸭肉柴她就给炖了,想办法分给几个小孩吃,心里琢磨改天得去趟镇子上。
乡下的日子很枯燥,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这天楚锦河刚从山上下来,突然听到院子里吵吵闹闹的,像是来客人了,楚锦河顿了一下,想着是隔壁的来串门吗,走进院子就看到牛氏和一个女人说话。
牛氏对着那女人掐媚笑着,一副楚锦河很少见的讨好面容,而那女人偏瘦身材,脸上额骨突出,一副刻薄相,与老太太有五分相似。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老太太的幺女,张家嫁出去的女儿,按辈分,三房的的孩子要叫她一声小姑。
张家小姑是楚锦河来张家两年后才嫁出去的,当时她已经快二十岁了,这个年纪在村里已经是老姑娘了,老爷子两口子没少为这事操心,后来张家老大考上了童生,她才嫁到了镇上一户姓李的人家,那李家在镇里是开杂货铺子的,有点小钱,现在村里人都直接叫她李太太。
她怎么回来了,楚锦河对这个人印象可不是太好,张小姑从以前就和三房不亲近,没出嫁前一天到晚指挥程氏干着干那,恶劣的时候还用扫把打过自己和楚锦山,后来她出嫁了,程氏虽然不说,但表面上都松了口气。
楚锦河面无表情走进院子,院子里谁都没看她,三个女人一台戏,牛氏,老太太还有张小姑三人坐在院子嗑瓜子,瓜子皮扔了一地,叽里呱啦聊个不停,楚锦河看了一圈,没见着程氏,想想就知道自己老娘肯定又在厨房忙活。
楚锦河放下背篓,也不看院子里聊天的三人,直接进了厨房,张小姑眼角瞥了眼楚锦河,吐掉嘴里的瓜子皮道:“这是楚锦河吧,见到我也不知道叫一声,程氏没教过她吗,怎么跟个野孩子似的。”
“外面来的拖油瓶肯定比不上咱老张家的孩子,别管她,就那傻样。”牛氏嘿嘿笑着接张小姑的话。
“以前看着傻,还会叫声人,现在怎么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张小姑想到上一次自己回娘家,自己带了包不值钱的糕点,岳河这小崽子看见就上来讨,自己叫她学狗叫她也叫,今天怎么看见自己嗑瓜子一点反应也没有。
“鬼知道,上次晕了,醒来就这鬼样子,还学会顶嘴了,程氏生的就没一个好东西。”老太太没嗑瓜子,手上在纳鞋垫,准备今天赶工完明天让女儿带到镇里给耀哥儿。
她们三个聊天的声音一点也没压低,楚锦河停顿了一下,走进了厨房,厨房里程氏在切菜,古代厨房通风不好,烧的还是大灶,一进厨房就是一股热气,楚锦河看了眼灶台,锅里不知道在炖着什么,影影约约能闻到肉香,竟然买肉了,看来老太太对女儿回来还是蛮重视的嘛。
“娘,今天吃什么。”楚锦河帮程氏往火里扔了两根柴火。
“今天有鸡汤喝。”程氏回头,温柔的笑笑,想着几个孩子有口肉汤喝心里很开心。
楚锦河眼神平淡,又问道:“小姑是回来干嘛的?”
听楚锦河问这个,程氏满脸笑容:“她是回来帮你二姐相看亲事的,上回老太太让她在镇里看着有没有合适年纪的少年郎,今天回来回复老太太了。”
张落雨的婚事?楚锦河垂着眼,儿女的亲事不是归父母管吗,老太太倒是比程氏这个正牌娘还积极,不过程氏是后娘,张落雨嫁的好是最好,要是嫁的不好,村子里的风言风语就能让程氏抬不起头,所以张落雨的婚事对程氏来说就是个烫手的山芋,此刻老太太跨过她这个母亲给张落雨相看亲事,程氏也不觉得的难堪,只觉得松了口气。
“小姑是已经相看好了吗?”楚锦河大脑稍做思考,突然想到前些天自己还看见张落雨和胡方天还在山上约会呢,这边张小姑就准备帮她说亲,到时候怕不是又是一场暴风雨。
“嗯,看上的是镇上姓陈的一户人家,他们家当家在酒楼做大掌柜,家里就两个孩子,给落雨说的是他们家小儿子,今年十六了,在码头做帮工,小小年纪已经是个帮工小头头,是个不错的小子。”程氏对这户人家还是蛮满意的,这一家子算是富裕家庭,给张落雨说的那孩子听上去也是个上进的人,这婚事搁在村子里算是顶好的了。
程氏是这样想的,楚锦河可不觉得好,想想自己那天看到张落雨和胡方天两人亲密的样子,这婚事估计还得有变数,但这种事情也不是她该操心的,楚锦河只能对程氏隐晦的提示一下:“或许吧,娘到时候给二姐说亲就让老太太去吧,这事你到时千万别掺和了。”
程氏轻轻瞪了眼楚锦河:“怎么说话呢。”其实就算是楚锦河不说,自己也不想插手,而且而且老太太那看不上她的劲儿,她也掺和不上。
那就好,楚锦河心想,看着一旁还放着几条没动的腊肉,直接说道:“还有客人吗,菜怎么这么丰盛。”
这几条腊肉还是去年过年腌的,老太太天天挂自己房间跟宝贝似的,总共腌了七八条,还吃了大半年,今天怎么舍得摘下来做菜。
“这是留着明天吃的,明天你二姐说亲的那家要带着媒人上门相看,这是用来招待她们的。”程氏回答道。
楚锦河摸摸头道:“这么快吗?二姐才十四还没满吧?”
她记得张落雨就比自己大几个月吧,古代结婚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程氏把切好的萝卜用盘子装好,准备下到鸡汤里,随口道:“哪儿快了,你二姐今年虚岁在十四上面了,而且现在也不是说马上成亲,要是明天男方那边相看好了,也得先定亲,你二姐要攒嫁妆,男方那边还要挑日子,成亲还得过一两年之后呢。”
就算是两年后也太早了,放在现代十五六岁的姑娘还是祖国的花朵父母的掌上明珠呢,这些规矩楚锦河不太懂,只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也不想在这上面费脑筋了,她趁着程氏揭开灶上的锅盖,取了一双筷子,速度奇快的夹了块鸡肉塞到嘴里,程氏惊呼,突然想到老太太还在外面,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在楚锦河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你干什么呢!”
“偷吃呗。”楚锦河烫的只咧嘴,这炖的鸡肉比自己山上烤的好吃多了,至少调料都到位了,她把筷子递给程氏:“放心吧,发现不了的。”
说完岳河动作灵活的钻出了厨房,留程氏在厨房不知所措。
守着厨房不偷吃,三房的确是老实,自己以前在军校上课,半夜饿得慌,一个班的学生潜入食堂找吃的,第二天食堂大妈差点报了警,自己一个班也被骂的狗血淋头,班主任就用报纸边抽自己头,边骂人:“老子教给你们敌营潜入,你们就给老子用在这个上面!”
往事不堪回首,楚锦河回了西房,辰生和卯生难得有空闲,在桌子上下棋玩,他们下的棋叫米字棋,每人三个子,一张米字图案的棋盘,规则也很简单,谁先把对方的棋逼死谁就赢了,这是下河村小孩子之间经常玩的游戏,楚锦河走过去帮卯生移动一子,瞬间就将辰生的子逼入了绝境。
辰生大叫:“这不公平,是三姐下的,重来重来!”
卯生得意道:“不行,你输了,明天归你扫院子。”
原来是打赌扫院子啊,楚锦河面无表情想,辰生撇着嘴道:“三姐你干嘛帮卯生下,你偏心。”
“明天谁都不用扫院子,明天我们去镇里。”楚锦河伸了个懒腰,两只手往两小孩头上一拍,躺在炕上。
“真的!”辰生推开桌子,高兴问道。
“嗯。”楚锦河道。
卯生想的比较多,担忧道:“奶奶能让我们去吗?她平时只让三哥一个人去镇里的。”
这是个问题,楚锦河摆摆手:“放心,明天小姑说亲的那家人要上门,老太太顾不上我们的,说不定她还巴不得我们不在家呢。”
第十一章 二次进镇
三姐说的总是有道理的,辰生还是很相信楚锦河的,由于老太太的限制,三房的孩子除了楚锦山,上街的机会很少,一听到可以去镇上,只开心的不行:“三姐,我们明天镇上干嘛?”
“我们之前摘的草药拿去卖掉,今天还抓到了只山鸡,顺道一起卖了,赚点银子买点调料,上次烤的兔子太难吃了。”楚锦河想了想,第一个想法就是得搞点调料,她嘴巴还是蛮挑剔的,以后开小灶没调料,她会很难受的。
卯生都要无语了,自家三姐怎么只想着吃啊,她想的却是如果卖掉了就把钱存起来,以后可以急用,免得下次自家三姐又像上次晕过去,没钱请大夫,差点死掉了,卯生虽然比辰生想的多一点,但也是个天真的孩子,还以为上次楚锦河饿死是急病,差点死掉,她可能永远也不知道,她的三姐,哪个大楚朝的楚锦河已经死了,楚锦河只能摸摸两个孩子的头,不禁有些伤感。
三人在房间嘀嘀咕咕商量,很快就到了饭点,程氏在外面喊:“阿雅,辰生卯生出来吃饭了。”
三人意犹未尽的走出房间,院子里下地的老爷子和张老三也回来,张老三听自己妹子说给自己大女儿看了门好亲事,显得很高兴,抓着张小姑问这问那,打听着男方那边的消息,毕竟张落雨是他第一个女儿,而且自小没了母亲,张老三对这个女儿的疼爱不比张耀祖少。
老太太道:“那是你妹子给落雨看的,还能不好吗?”
张老三傻笑,老爷子也满意的摸摸胡子,只等明天男方来人相看,楚锦河内心没有一丝的波动,目光却向张落雨坐的地方看去,一桌子人言语间都是高兴,唯独张落雨微微低着头,手上筷子握的死紧,一张小脸白的吓人,桌上都在讨论着她的亲事,却没有一人过问过她的意见。
楚锦河垂眸,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这样一想,张落雨还挺可怜。
“怎么了。”楚锦山洗完手,见着楚锦河在发呆觉得有些奇怪,莫不是在羡慕张落雨,毕竟楚锦河和张落雨两人年纪其实差不多,张落雨说的这一家在下河村里算是顶好的了,而楚锦河却没人管她。
楚锦河握拳,心中不经有些难过,心想自己一定要努力,起码要成为几个弟妹的支柱。
楚锦河哪儿知道哥哥想这么多,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明天我们去镇上,带上辰生和卯生。”
当天晚上和老太太说了要去镇里的事情,不出头楚锦河所料,老太太果然很爽快的答应了,只不过让三房四个孩子每人都背了一大捆柴火,直言不买完就不要回家。
楚锦河嘴角动了动,第二天大早天微微亮就出门了,由于还早,路上也没有碰到什么人,他们没有直接往村口方向走,先去了山脚下,楚锦山先让楚锦河和卯生在山脚等他,他带着辰生先把山上的草药和山鸡拿下来。楚锦河和卯生在山脚等他们下来,等他们下来,楚锦河和楚锦山两个人一人背里两捆拆,晒干的金银花和虎耳草轻一些,楚锦山就让辰生和卯生背,整理好东西,四个人才往村口走。
这次去镇上,楚锦山约好了胡承,刚到村口,在村口已经等了一会的胡承站在牛车旁冲楚锦山招手,他旁边还站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大汉,这是胡承的父亲,广叔,这次是由他赶车。
有长辈在,楚锦山带着三个小孩和广叔打招呼,广叔很和蔼,见他们个个身后一个大背篓,直接帮他们把背后的柴放上了牛车。
“好家伙,真够沉的,怎么让你们背这么多东西。”广叔摇着头道。
楚锦山笑了笑不语,虽然张家的日子不好过,但三房几个孩子很少会在外人面前说张家的坏话,这是基本的礼貌,也是三房孩子们基本的教养。
广叔也不在意,让几个孩子坐好,鞭子一扬,慢悠悠驱动牛车。
坐在车上闲的无聊,胡承坐着对岳山好奇问道:“听说张落雨要许人家了是吗?”
“是啊。”楚锦山点点头,随即皱眉道“你怎么知道的。”
张小姑昨天才回来怎么谁都知道张落雨要说亲?岳河看向胡承。
胡承挠挠脸道:“你小姑昨天回村子就拉着人说给张落雨看了个好人家,大家都知道了啊,听说是镇子上的人家,我妹妹还挺羡慕的。”
楚锦河无语了,她不用想就知道张小姑进村时得意的样子,毕竟这对下河村的村民来说的确是场好亲事,这亲事还是她拉来的,肯定会在村子里炫耀一番,不过,楚锦河摸了摸下巴,全村都知道了,那胡方天应该也知道了吧,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
不过到底是关乎女孩子的亲事,胡承也不好多谈,只是好奇问了一下就换了别的话题和楚锦山聊了起来。
广叔赶车比上次胡承平稳多了,楚锦河躺在车上昏昏欲睡,辰生卯生精神很好,趴在车沿一会扯扯狗尾巴草,一会听胡承讲故事,看什么都很新奇。
牛车微微颠簸了一下,一辆牛车从旁边过,广叔把车往右边赶,让了个道,楚锦河懒洋洋睁开一只眼,那牛车上坐着四个人,赶车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年长相虽然一般,但一双眼睛生的灵动,少年身后的牛车上坐着三个女人,一个四十来岁年纪,面带笑容,看上去心情很不错,一个二十多岁,皱着眉头,看人的时候眼珠子乱转,让人很不舒服。
最后还有一个也是四十来岁,打扮的浓妆艳抹,楚锦河不禁觉得好笑,看来什么时候的媒婆都是这打扮,让人一眼就知道这人是媒婆。
那少年微微低头,冲广叔拱手:“大叔,我们要去下河村,您知道往哪儿走吗?”
广叔见少年很有礼貌,心中倒是对这少年很有好感,转身笑呵呵指着自己来时的路开口道:“少年郎,你沿这条路直走就能看到一块标牌,看见标牌往右转就能看到村口了。”
少年看了看路,笑道:“多谢大叔。”说完驱车前进。
感受到身下车子再次动起来,楚锦河看着那少年远去,心里若有所思,这条路是去镇里的唯一道路,那少年明显从镇里来,不会这么巧,他就是张落雨的那位相亲对象吧。
这只是个小插曲,楚锦河转眼就抛诸脑后了,广叔这次来镇里不是卖东西,是想买一些菜苗,顺便想去酒馆看看,毕竟明年就要送胡承去做学徒,所以到了镇子口,他们和胡承分开了。
四人背着柴先到了一处医馆,这医馆上次楚锦河就看中了,辰生卯生看着有点犹豫:“姐,我们要进去吗?”
楚锦河提起装药的背篓,淡淡道:“不进去怎么卖钱。”
辰生卯生面带犹豫,对医馆他们还真没什么好印象,从小到大只要进了这里面就得掏钱,里面的人也都是苦着脸。
这医馆叫妙春堂,楚锦河思考一下应该是取自妙手回春的意思吧,果然一进里面,墙壁上就挂着一个妙手回春的牌匾。
妙春堂里来来回回不少伙计,见几个小孩进来,一个伙计走上前,不赖烦道:“你们要抓什么药,方子给我看看。”
他把楚锦河几人当成帮大人抓药的孩子了,楚锦河耐心的摇头:“我们不买药。”
那伙计一听,见几个孩子穿的衣服都是补丁,背上还背着乱七八糟一堆东西,心中更不赖烦了:“不买药来药堂做什么,来捣乱吗,出去出去,别挡到别人了。”
见人来赶自己,辰生面容慌张,卯生抓着楚锦河袖子面色不安,楚锦河也不生气,面容平淡道:“我们来卖药的。”
那伙计笑了,几个屁大点的小鬼懂什么是药吗,张嘴就嘲笑:“小丫头,你懂什么是药吗,我们这可不收杂草的。”
卯生气的拿眼镜瞪他,那伙计只冲他们摆手,摆明意思让他们快走。
楚锦山皱着眉头,正要和他争论一番,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刘二,进门是客,你在干嘛。”
这声音有些沙哑,楚锦河一听就知道是个处在变声期男孩子的声音,只见药堂里面走出一人,十二三岁的年纪,处在一种孩子和少年的年纪中间,似乎和楚锦山差不多年纪,见到楚锦河几人,笑着弯腰拱手:“对不住了几位,是我家伙计失礼了。”
伙计脸色变了变,忐忑道:“少东家...”
少年摆手意示他什么都别说了,虽然面貌还带有一丝稚气,但是行为看上去颇有气度,他转身对楚锦河问道:“姑娘是来卖药材的是吗,不知是要卖什么药材?”
几人对这少年很好奇,听到伙计叫他少东家,多少猜到这人估计是这药堂的老板,虽然楚锦山对自己不会妄自菲薄,但对方一个东家和蔼接待自己几人,心中也不禁对这少年好感一路飙升。
楚锦河内心毫无波动,自己现在是做生意,在她看来就是一种手段罢了:“是晒干的金银花和虎耳草。”
说完她把装药材的背篓放到柜台上,微微倒出一些,让少年看的清楚一点。
少年表情没变,那伙计倒是惊讶了一下,还真的是药材呀,想到自己刚才的嘲笑,再看楚锦河,脸上就有点不自在了。
辰生卯生不知道这个,相互看了一眼,虽然三姐信誓旦旦的说可以卖钱,但少年不发话她们就有些心虚。
那少年没有看柜台上的金银花,而是熟练的接过背篓,拨动了一下,随后取出一根放到嘴里。
半响,少年点点头:“品相不错,这些我全都收了。”
说完他把背篓递给伙计,让他去称重,又和楚锦河说道:“你们是第一次来着卖药材吧。”
“是啊,小少爷。”楚锦河半睁着眼,只看着伙计称重,卯生先替她回答了。
七八岁的小姑娘砝生生的,手拽着姐姐的衣服,但目光清澈,脊背挺直,少年觉得有意思,笑眯眯摆手道:“我可不是什么少爷,我叫袁文昌,现在跟着我爹学医,不介意你们叫我袁大夫吧。”
卯生偷偷打量了一眼袁文昌,她印象里的大夫都是花白头发,一把年纪的,袁文昌看上去根本不像,她声音小声道:“我还是叫你袁少爷吧,你看着都不像大夫。”
袁文昌失笑,悻悻的挠挠脸颊,这药堂是他父亲开的,他和父亲学医还处在辨别药材的阶段,的确还算不上大夫。
第十二章 医馆卖药
伙计称好金银花,满打满算有五斤七两,袁文昌拨了拨算盘开口道:“你们的草药成色算一般,但都是晒好的,处理的都干净,我给你们算一百六十文你看如何。”
卯生和辰生漏出惊喜的表情,虽然开始自家三姐说这些不起眼的小草可以卖钱,但正真听到可以卖钱还是让他们无比惊喜。
三房从来没有私房钱,这一百六十文在两个孩子眼中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了。
楚锦山不懂药材的物价,只看看妹妹,楚锦河略做思考,金银花和虎耳草就是一般的药材,价格都比较低廉,能买这个价格应该算不错了了,想完点点头。
袁文昌体贴的把一百来文钱用稻草绳串好,交到岳山手上,说到:“最近日子逐渐炎热,店里这些散火的金银花用量大,下次你们还采到这些,可以多送些来这。”
“还是这个价吗?”楚锦河淡淡问道。
“还按这个价收?你们留个名字,下次好称呼。”袁文昌细细说道,天气马上到夏暑,他们家药堂算是有些名气的,平日这些散热解毒的草药用量不小,能多找些采药人达成合作没有坏处,这些草药当然是有多少收多少。
“我叫楚锦山。”楚锦山报了自己名字,第一次见面倒是不方便把几个弟妹的名字报给陌生男子。
袁文昌也不意外,和楚锦山还说了一些需要的药材,楚锦山和妹妹对视一眼点点头,听完就告辞了。
出了药堂门辰生和卯生就兴奋了,辰生到:“三哥,快数数是不是一百六十文,这么多钱我还没见过。”
楚锦山笑笑,把钱递给辰生:“给你数数。”
辰生没敢接,卯生忙把钱往楚锦山怀里推,着急道:“三哥你藏好,待会被人抢了怎么办!”
楚锦河半垂着眼,看也没看钱一眼,纤细的手指往边上一家摊贩一指:“走,吃混沌。”
话讲完,卯生还没回过神,转眼一看,就看见自家三姐已经坐到了店家凳子上,面无表情的对着摊主竖起四根手指:“老板,四碗肉馅混沌。”
卯生炸毛了,见那店家笑眯眯点头,混沌下锅,她拉住楚锦河又不好意思大声讲,便压低声音说道:“三姐这混沌十文一碗的!”
楚锦河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抽了双筷子,撑着下巴等吃饭。
然后呢?卯生用一种极其败家的眼神瞪楚锦河,四碗就是四十文了!刚赚的一小半钱就没了!
卯生感觉自己完全琢磨不透自己这位三姐了,楚锦山笑笑按住卯生的头:“赚钱就是花的,你们摘这金银花摘了半个月,就当犒劳自己吧。”
辰生盯着摊主用漏勺把馄饨捞起来,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看着卯生竖起一根手指:“卯生,就吃这一顿。”
卯生:“...”
好吧,看着馄饨端上桌她口水也要掉下来了。
普通的粗白瓷碗,满满一大碗混沌,看得出摊主是个实诚人,每个馄饨都包的皮薄肉厚,吃起来满口生香,辰生一口一个,只把舌头都要吞下去了,卯生虽然心疼钱,但是半碗混沌下肚,脸上都浮现出幸福的表情了。
这两傻孩子真容易满足,楚锦河咬开半个馄饨,目光还是那么呆滞的看着两个脸都要埋到碗里的小脑袋,还没想完,眼睛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楚锦河抬起头,拉了拉楚锦山:“那个是不是张耀祖?”
“什么。”楚锦山放下筷子,头往旁边歪了歪,只见一家酒楼钱,一个身穿深色书生长衫的人在那儿站着,不是张耀祖是谁。
此刻的张耀祖周围还围着几个同样打扮的书生,个个面色潮红,脚步轻浮,明显刚从酒楼喝完酒出来。
“大哥?”辰生一碗馄饨吃完,看着张耀祖疑惑道。
“真有意思。”楚锦河吃完最后一个馄饨,不知所以的说道,收回目光,没什么反应了。
楚锦山目光深邃,脸色低沉,闭了闭眼,张家把张耀祖送到镇子上是让他在秋闱前在大伯这里好好复习温读,那酒楼一顿饭不菲,转眼就看见他用着一家子供他吃喝出来,哪怕他再沉稳,此刻都感到人世的不公。
“走吧,我们去采买点东西。”楚锦山不想再看,想读书的读不了,能读书的不在乎,太过使人消沉了。
“嗯,还有一只山鸡先卖了吧。”楚锦河起身,似乎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带着两小鬼慢悠悠的离开。
带来的山鸡最后卖给了一处酒楼,是个伙计收的,换了四十文钱,楚锦山情绪有些低沉,接过钱看都没有看就放进了内衫口袋。
辰生和卯生还是个孩子,大哥三哥都是哥哥,他们并没有多少感慨,只是心里高兴的不行,出门的时候,三哥承诺给他们一人买一个想要的东西。
反正时间还早,楚锦河干脆带着他们逛起街来,今天不是大集的时候,没有上次自己与楚锦山来的时候人多,辰生拉着卯生往前跑,楚锦河就和楚锦山在后面跟着,楚锦山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楚锦河淡淡开口:“大哥不开心吗,在想什么?”
听到楚锦河开口,楚锦山停顿了一下看着妹妹同样没有表情的脸,无奈的慢慢开口:“我在想生在福中的人好像都不知福。”
“你·是说张耀祖吗?”楚锦河道,猜到看到张耀祖的时候楚锦山可能会有一些想法。
楚锦山点点头,闷闷的开口:“我想读书。看到张耀祖的样子我内心有种说不出的嫉妒,还有生气。”
他叹了口气坦白对楚锦河说道:“不是嫉妒他不用干农活,也不是嫉妒他可以借着读书的名义在外面享受,而是他能有这个能读书的机会,生气的是张家一大家子的人都节衣缩食,就为了供出个读书人,但是他却毫不珍惜。”
“嗯。”楚锦河能理解楚锦山的想法,想了想对着楚锦山问道:“大哥,你为什么想读书。”
为什么想读书,楚锦山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当然是为了考取功名,能保护爹娘和你们不受欺负,能填饱肚子,能过上好的生活。”
“说的没有错,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我们就朝着这个目标前进。”楚锦河点头,直指楚锦山的内衫的口袋,那个从来没有鼓起来的口袋在一个上午的时间,已经微微鼓起了,“我们不必去嫉妒别人,我们的目标就靠我们自己去实现,看,口袋里面的东西就是我们的第一步,没有机会我们就去创造机会,与其嫉妒不如自己去实现不是吗。”
在楚锦山的认知里,楚锦河话一向都很少,说话也是很简短的句子,这么长的一句话从楚锦河嘴里说出来,实属少见,但这一句话的威力却将楚锦山心中的抑郁之气打散。
居然还没有妹妹想的明白,实在惭愧,岳山无奈的摇摇头,面上恢复了日常的笑脸面容,叹气道:“是我钻牛角尖了,有时候觉得哥哥年纪虽然比你大,但是心态上面阿雅反而像是姐姐。”
“大哥,我们是龙凤胎,你也就比我大个一刻钟左右。”岳河想翻白眼,但是麻木的五官根本做不出这个高难度动作,在楚锦山眼里她还是一副呆滞,面无表情的样子。
“大一刻钟也是大,哥哥也还是你哥哥。”楚锦山摸摸妹妹的头,轻轻笑道。
“弹弓,弹弓,三姐,我想要那个弹弓。”前面的两个孩子,辰生已经看中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站在一个小摊前面,对着楚锦河招手。
听到辰生的呼喊两兄妹的话题就此结束,慢慢走到小摊前,辰生看中的是一个木头树杈的弹弓,表面粗糙的涂了漆,看上去比别的弹弓神气一些,难怪辰生喜欢,摆摊的是个乡下汉子,他主要是卖菜,弹弓到时其次,卯生在旁边看的直皱眉,嘀嘀咕咕教训辰生:“一个木头叉子就要四文钱,不如去买几卷线,绣的帕子还能卖钱。”
标准的卯生发言,楚锦河表情麻木的摸摸脸,这小丫头小小年纪到时有老妈子的潜质,又想了想自己及时行乐的作风,以后估计得和这小丫头不对付。
辰生苦着脸,面对姐姐的教训,只能念念不舍得看着弹弓,楚锦山笑眯眯的走过去,按着两个两个孩子的头,熟练的和那汉子开口:“大叔,我弟弟很喜欢这个弹弓,我手上就三文钱,能不能便宜点啊。”
一天的时间在兄妹几个的嬉笑玩闹中过去,战利品就是辰生的一个弹弓加一包姜糖,卯生卖了一块单色的秀帕,原本卯生是看中的一块成品秀帕的,但是一样的材质,成品比单色打底的秀帕贵了将近两倍,卯生就要买单品自己回家秀。
至于楚锦山,他考虑了良久,卖了一把新的柴刀,原来的那把柴刀在张家据说用了几十年了,刃口磨了几十次,早就钝了,买把新的砍柴更加省时省力,最后是楚锦河,楚锦河目的明确买东西比楚锦山几人快多了,在楚锦山挑选柴刀的时候就买好了一堆调味品,亏待什么不能亏待了自己的嘴巴。
最后细细算下来,楚锦山的口袋就剩下了不到三十文,回去的路上卯生心疼的不停的抱怨,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花过这么多钱呢。
快到村口的时候,楚锦山的柴刀和楚锦河买的调味品都不能带回张家,辰生也把姜糖分出一半给楚锦山,让楚锦山先把东西放到山上砍柴的空地,兄妹几个才空着背篓回家。
第十三章 陈家小子
到家门口的时候正好是饭点,隔了老远就听见院子里面大人们的聊天声,楚锦河和哥哥对视一眼。张落雨相亲的那家人还没有走吗?
进到院子里面饭,才发现菜才刚上桌,院子分了两桌,一桌坐着男人一桌坐着女人,男人那一桌坐着老爷子,张老三,二房的张行张老二,还有他的儿子张立祖,正要陪着一个少年模样的人喝酒,楚锦河眼神比较好,诧异了一下,这位少年不是别人,居然还真是上午与广叔问路的那个少年。
而女人这一桌坐着老太太,牛氏和她的小儿子,名字叫俊生,张小姑,还有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少女,楚锦河仔细想了想,才想起这个是二房的二女儿,张家几个女孩子排老四的张初雪,不怪楚锦河想半天,自她到这个身体醒来的时候正赶上张初雪躲农忙干活,借口回牛氏娘家玩了,估计今天才回来。
坐在桌子旁边还有三个熟悉面孔,正是上午坐在那问路少年车后面的几个女人,楚锦河看着几个女人猜了猜他们的身份。
昨天张小姑和老太太闲谈的时候说过这陈家有两个孩子大儿子陈海已经二十多,孩子都两岁了,说亲的少年是小儿子陈江,今年也十七了,那桌上坐着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应该是陈江的母亲,二十岁左右的女人大概是陈江的嫂子了,最后那个浓妆艳抹的四十岁女人就是媒婆了。
兄妹四个人刚进院子程氏也忙碌的从厨房出来,见几个孩子出来了忙叫几个孩子上桌吃饭。
听见动静,陈江和陈家的几个女人回头看来,坐在上首的老太太当场面色就不好了,尖声叫道:“贼崽子们,干活就跑的飞快,吃饭就一个一个赶着点回。”
几个孩子早听习惯了老太太的叫骂,习惯了,陈家老太太和陈家大嫂到是对视了一眼,老爷子皱着眉咳嗽一声,客人还在,不成样子。
楚锦山老老实实把买柴的钱上交给老太太,老太太才哼了一声,楚锦河就当没有听见没有看见,带着卯生坐上桌子,可能是有客人的原因,桌上居然少见的有几盘肉菜,女客这边楚锦河没有看见张落雨,想着虽说陈家带着媒婆来相看,为了避嫌张落雨估计是在屋子里面吃饭了。
见着楚锦河上座,那陈家大嫂不经开口问道:“这这几个孩子是?”
陈家大嫂说完陈老太太也看了过来,卯生有些畏畏缩缩,楚锦河只是微微抬眼看了眼她,张小姑面色不怎么好,说道:“都是三房的几个孩子。”
张小姑话音刚落,陈家大嫂语气就不好了:“这么说三房算上去有六个孩子。”她目光隐晦的扫过楚锦河几人,字里行间不自觉透露出不满来,自家小舅子说的这户人家家里小孩这么多,又不是什么富裕人家,要是张落雨过了门,这一个两个小子上门打秋风怎么办,这不是累赘吗。
“您看您这说的是什么话,落雨是我三哥第一个媳妇留下的孩子,这个楚锦山和楚锦河不是咱三哥的小孩,他们姓楚呢。”张小姑皱眉看了眼低头吃饭的岳河,手指着他们,陪着笑脸和陈家大嫂解释,意思是不用把这两个小孩算在三房,以后三房孩子不管是娶亲还是嫁人,这两个就不用管的。
恰巧这个时候程氏端着菜上桌,听见这句话,一愣,看向楚锦河和楚锦山一眼,不自觉红了眼眶,却不敢说什么。
“那还有两个小的呢,再这听说三房现在的亲家太太以前的风评不大好啊。”听到张小姑的话,老太太眉头稍微松动一点,但还是有些不舒服,不自觉的眼神就往程氏的身上飘去。
听到陈老太太的话,程氏刚坐下的身子就开始发抖,她最怕别人提起她的过去,那对她而言是最羞愧的曾经了,卯生多少能感受到母亲的窘迫,每次家里老太太心情不好,骂程氏的时候就总是喜欢拿程氏的过去说事,卯生多少知道一些,但现在她能做的也是只拉住程氏的首,偷偷瞪一眼陈老太太。
男桌那边开始喝酒,张老三和老爷子很满意这个未来的姑爷,几杯酒下去,气氛就很热烈,完全没有注意到女桌这边说话的动静。
楚锦河眼神一厉,手里的筷子放下,看见楚锦山在男桌那边投来疑惑的眼神,最后想了想,今天到底事关张落雨的亲事,自己还是不要惹是生非,到时候这亲事谈崩了,自己成了背锅侠,程氏的日子估计就更不好过了,想完筷子重新拿起就当没有听见的。
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老太太平时骂人虽然溜但是说话就嘴笨了,只能狠狠瞪程氏,还是张小姑打哈哈:“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提这个干什么,不说这个咱家落雨您也是看见了的,那相貌十里八村也找不到一个能比的,咱两家结了亲,谁不羡慕啊。”
这句话张小姑虽然有些夸大,但是张落雨的相貌在乡下的姑娘中的确是属于上乘的,最好的是把程氏的话题就这样打哈哈过去了。
陈老太太点点头,三房的大丫头的确模样好,自家二哥儿一眼就看中了,见到那姑娘第一眼就悄悄对自己点了头。
坐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媒婆也开口了讨好道:“谁说不是呢,而且二姐这边还有个嫡亲大哥是个·读书人呢,以后还要考功名的呢。”
来之前陈家也打听过张家,也知道三房的关系,等媒婆提到张耀祖是个读书人,算起关系张落雨就是唯一一母同胞的妹妹,想到这里陈老太太和陈家大嫂就满意的点点头。
媒婆到底没忘记自己的任务,也为了最后的媒钱,七嘴八舌的把张家上下夸了个遍,女桌的气氛才算热闹一些了。
一顿饭下来除了程氏,宾主尽欢,天色渐暗,老爷子和张老二张行喝多了,都被老太太和牛氏扶回房间休息了,张老三送陈家的人出村口,张小姑也跟着回去了。
院子里就是没有收拾的桌椅,楚锦山兄妹几个帮着程氏收拾完,看出程氏有些闷闷不乐,楚锦山以为程氏今天干活累了,就先让程氏回屋子里面休息,等程氏一走,卯生就生闷气拉着楚锦山的一角把女桌这边说话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楚锦山听完皱着眉头沉默半饷,最后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张落雨和陈家二子陈江的亲事最终定下来了,定在了明年的开春三月,刚好是过完年后,这门亲事不错,张老三一天到晚都挂着笑容,牛氏有时候还会嫉妒捻酸两句,暗地里也托张小姑帮她家二女儿张初雪看着一下。
整个张家都显得很高兴,但楚锦河却没有在张落雨的脸上看到一丝笑意,在亲事定下来前,楚锦河听说她去找了老太太和张小姑,表明自己根本不想要结这门亲。
她倒是聪明,没有找程氏,知道就算程氏同意也没有用,直接了当的和老太太和张小姑说了自己不想嫁,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老太太和张小姑训斥了一顿,更本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儿轮的到她说不。
张落雨的亲事定下,并没有影响三房几个孩子的心情,家里恢复了平常,只不过三房的孩子更喜欢往山上跑了,招来老太太不少次的骂。
藏在山上空地的柿子已经熟,楚锦河不喜欢吃甜食,摘得也有些太多了,干脆用绳子穿起来,挂在空地的大树上,准备风干做成柿饼,卯生看着挺稀奇的,村子里还没见谁家这样弄过柿子,对楚锦河的做法极其好奇。
而辰生确定摘得草药能能卖钱后,也不和村里的小孩子玩了,更多的时间是跟着楚锦河上山,满山的找金银花和虎耳草。
摘草药很耗时间,也很枯燥,楚锦河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干脆就把摘草药的任务交给了两个小鬼,叮嘱他们就在山的外围摘,自己准备挑了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在进深一点的林子里面看看。
毕竟值钱的药材都是在深山里面的,这之后的下河村下了几天雨,等到天晴,楚锦河就一个人进山里,谁然说是进去一点,但是楚锦河还是比较谨慎,走的比较慢,越往里面走,人活动的痕迹就变得越少了,四周的树木就比外围要茂盛一些,地上的土,也变得潮湿了。
楚锦河手上拿着棍子,敲打前面的草丛,怕里面有蛇之内的生物,周围的树木最细的都有一人抱住那么粗,地上盘亘错杂都是树木的根。
头顶由于熟,树木枝叶茂盛,只有细碎的一两束阳光投下,仿佛置身梦境,山里面的动物就多了,而且不怕人,楚锦河已经看到好几只兔子蹦来蹦去了,还看到一只梅花鹿隔得老远好奇的看她。
她往那个方向一动,那梅花鹿就警惕性极高的跑开了,楚锦河不敢追,这林子深得很,来时候她都是用腰间岳山换下的旧斧头在树上刻记号走过来的。
一会要是追迷路了,那就糟糕了,楚锦河心理算着时间,又再往里面走了一点,头顶有鸟类飞来飞去,楚锦河也不知道是什么鸟。
从进来走到这里已经有一个小时了,楚锦河想着今天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到这里面,动物的痕迹比外面多多了,她在几个比较隐秘的地方放上机关,这次她比较贪心,想抓几只大一点的动物,先是在地上刨了几个不起眼的小坑,然后放上自己用韧性极其好的竹子还有粗绳绑成的机关,一头绑在周围的树上,分开有一根绳子绑有石头掉在树上,机关一触动石头下落,猎物被夹住腿的的同时会被收缩的绳子束缚在树上,越挣扎,绳子就会收缩的越紧。
第十四章 深山历险
基本的机关设置完毕了,楚锦河抬头看天,这山中的林子都是树枝密集的大树,一眼看不见太阳在什么方位,楚锦河也不确定到底是什么时候了。
今天她是一个人上山的,回去晚了楚锦山他们估计会担心,楚锦河把斧子别到腰上,准备打道回府。
就在这时,森林深处传来一声怒吼,头顶的树枝松动,成群的鸟类如惊弓之鸟一般扑朔着飞走。
楚锦河瞳孔一缩,身体比大脑反应还快的就地一滚,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滚到一处半人高的干枯荆棘丛中,趴在地上,放轻呼吸。
是虎啸,森林中这种深度怎么会有老虎?
楚锦河一双眼半眯,右手已经握在腰间的斧头上了,按理说这里虽然已经处于深山范围了,可是这里也只能算是深山内侧的边缘位置。
楚锦河在进深山的时候就深思熟虑的想过,这个范湖或许会有野猪之内的大型动物,但是老虎这种猛兽不大可能会出现的。
一是这个范围一般经验老到的猎人也会这范围内活动。
二是人类害怕老虎这样的猛兽,老虎之内的猛兽也不愿意接触人类,深山外围对于猛兽也属于危险区。
三是老虎属于独行类猛兽,考虑到第二条,它们基本不会离开自己的领地的。
是自己的预料失误了吗,楚锦河盯着前面,地上的泥土的气味灌入鼻腔,刚才那声老虎的怒吼太近,跑已经来不及,只祈祷这只没事干的老虎只是路过,感受不到自己这个人类的气息。
要是被发现,楚锦河可不觉得自己现在没有两斤肉的身体,能打的过一只尖牙利爪的老虎。
还没等楚锦河想完,远处树林如风一般窜出一个飞奔的人影。
人影?楚锦河蒙了一下,只见一个身穿黑色短衫的男子手持一把长剑跑到楚锦河之前待的地方,他一个踉跄,仿佛没有站稳一般摔倒在地上。
要命的是紧随其后一只怒吼的老虎扑了上去,那男子一个鲤鱼翻身,长剑往前一挥,弹开了老虎那几乎楚锦河半个脑袋大的利爪。
等那男子趁机起身退后,面对这老虎,长剑护在胸前,与老虎拉开距离,这时楚锦河才看清那男子嘴角和下巴上的血迹,他的胸口也是一道几乎可见骨头的抓痕,明显是那老虎干的。
楚锦河再看那老虎,发现那老虎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只见那老虎一只眼睛已经成了血窟窿,身上也是好几处刀剑造成的刀痕,此刻老虎低声咆哮,剩下的一只眼睛通红,死死盯着黑衣男子。
看到这一幕楚锦河也大概猜到为什么这个区域会有老虎了,估计这不知名的男子从深山处出来,不知为何惊动了这只老虎,在打斗过程中,男子被老虎重伤,老虎也让这男子戳瞎了一支眼,男子逃窜中被仇恨的老虎追到了这里。
不过这男子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招惹到深山中的老虎,莫非是猎人,不对,楚锦河眼神犀利了一下,这男子身材健壮,刚才和老虎搏斗的那一下明显是个练家子,在看男子的打扮也明显不是猎户打扮,这就有意思了。
那黑衣男子没有歇息多久,老虎明显没有耐心了,主动进攻起来,黑衣男子看样子有两手,每一下看上去凶险但是都招架住了。但是渐渐的,楚锦河就感觉到了男子的力不从心,
男子面上浮现痛苦的神色,胸口的伤口在大开大合的打斗中裂开,一滴滴的血珠往外渗出,看的楚锦河眼角一跳,也刺激的老虎更加凶暴,一个空隙,男子有些集中力涣散了,这一下老虎抓住了机会,一口咬住了男子的手臂,男子痛呼一声,长剑再也拿不住了,掉落到一边。
男子倒在地上,那老虎咬住手臂不放,男子咬牙,剩下的一只手死死抓住老虎的脖子,就地一翻滚,把老虎压在地上,楚锦河只见他眼中凶光一闪,往后一退,声嘶力竭的发出一声吼叫,生生扯断了自己的右臂。
脱离了老虎控制的男子想跑,但是没有跑两步就摔倒在地上,手臂处大量的失血已经让他意识开始模糊了,男子趴在地上一只手往前爬,嘴里低声重复念叨着什么。
楚锦河离男子有一段距离,听不清男子在说什么,但是她着实被男子那说断臂的狠劲惊讶了一下,
老虎也没有想到这人类还有这样的狠劲,动作伶俐的起身,但是看着面前已经苟延残喘人类,猫科动物的本性开始让它反而不急着杀死对方,它在男子面前踱步,喉咙中发出愉悦的低吼,伸出长满倒刺的舌头舔着沾满男子血迹的手掌。
就在这时,远处草丛中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抛了出来,已经围着男子转圈的老虎被吓了一跳,往后一缩,随即呈攻击状态对准草丛,谁知还没等它看清草丛中是什么。
一股大力拽向它的后爪,随后一阵天旋地转,它被梆的一下,拖动的撞在了一颗大树上,老虎大惊,才发现一只后爪被绳子绑住了,它拼命挣扎没想到后爪的束缚越来越紧,地上又跳起两根绳子,往树上收缩把老虎绑的动弹不得。
楚锦河从草丛跳出,就是现在,她手持斧头扔向虎头,就地往旁边一滚,捡起黑衣男子掉在地上的长剑,向老虎跑去。
千钧一发之间那老虎察觉危险,一声愤怒的虎啸,竟然挣脱了绳子,往上一跃,只不过后爪的绳子牵制了它一下,斧子砍在了它的后腿上。
楚锦河心中大呼不好,不愧是山中的猛兽,力气竟然这么大。
那猛兽伤了后腿,一瘸一拐,见一个还没有它一半大的小鬼冲了出来,更加愤怒了,迎着冲来的小鬼就是往前一扑。
锋利爪子滑下,楚锦河自然不敢硬接,双膝往下一跪,一个下腰从老虎腰下划过,长剑乘机往上一刺,本想给这大虫一个开膛破肚。
可这野兽不愧是深山出来的,灵巧度比楚锦河预料的还要灵活,在楚锦河刺出剑一瞬间,它后腿一蹬,就跳了起来,不过它后腿上被斧头砍伤的伤口牵动了,在落地后摔了一跤,痛的喉口低啸。
楚锦河抓住时机,不敢给这猛兽一丝喘息的机会,这古代的长剑过长,楚锦河握在手上的手感极其不顺手,但此时没得选择,反手握剑一个疾跑对着老虎冲去。
楚锦河很明白,自己计算好让老虎踩在自己的陷阱上,优势在于出其不意,能重伤它运气算是不错,趁他病要他命,等老虎缓过神自己就只能成为他的腹中食了。
那老虎本就伤了眼睛,此时腿上的剧痛让它暴躁到了极点,自己还没来得及咆哮表示愤怒,那人类小鬼又冲了上来,它只能连忙躲避。
几招下去,楚锦河被老虎的灵巧逼得硬接了几爪子,心中暗暗吃惊,面前的老虎虽然伤痕累累动作狼狈,但是渐渐回过神开始反击了,楚锦河咬牙,要是自己有前世的那种身体素质就好了,别说现在一只瞎眼瘸腿的残虎,就是一只完整的老虎她也有自信一搏。
目前幼小又营养的身体传来阵阵力不从心的高负荷疲惫感,楚锦河面无表情全靠前世自己在军校锻炼到几乎刻入骨子的躲避技巧躲开老虎的反扑。
老虎心中也狠的咬牙,感觉这人类小鬼比之前的人类还要烦人,滑不留手,自己没有伤到她分毫,反而自己身上添了几道新伤。
一来一往下楚锦河知道不能再拖,再拖下去吃亏的就该是自己了,一个转身往别的方向跑去,老虎怒吼,这该死的人类小鬼终于怕了,想跑,没门!
老虎只跳动几下,轻而易举就追上了全力奔跑的楚锦河,看着面前人类小鬼的背影,那颗头颅下细长的脖子,老虎剩下的唯一的一只眼睛都要冒绿光了,自己只要轻轻一咬,这小鬼就会想它以前所有的猎物一样,任由自己咬碎,最后咽下肚。
就在这时,楚锦河脸微微一侧,眼角微微一撇,一个转身,老虎只觉得一股熟悉的拉扯感觉传来,自己的前爪又被往后一拖,条件反射下它用力挣扎。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厚实的泥土跳出两条绳子,飞快贴到老虎身上,把它往树上一撞,绑了个结实,老虎的脑子再次撞得一蒙,浑身是伤的老虎已经没有第一次那样的反应能力了。
楚锦河这次离老虎就进的多,肢体的动作几乎突破她现在身体极限的快,长剑不带丝毫停顿直直刺向猛虎的心脏,直到最后一声绝望的虎啸贯穿森林,惊起无数飞鸟,楚锦河力竭的跌倒在地,面无表情的大喘气。
歇了一会,楚锦河才有力气起身,这时她才发现自己一身能冷汗,持剑的半只胳膊都快没有知觉了。
她先上前检查已经浑身是血的老虎,确定死的不能再死才去看之前已经进气多出气少的黑衣人。
黑衣人没比那浑身是血的老虎好多少,他浑身是伤,断掉胳膊处的伤口如同小溪般往外渗血,地上一片已经被血液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