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余生与你
来人身穿着一身道袍，他长相非常像女子，非常好看，浑身气质清冷，不是别人，正是皇帝身边的楚生。
听到赵笠的话，楚生单膝跪下，声音沉闷的说道：“主子为什么要把姐姐牵扯进京都这个混乱局面，若要棋子，楚生一个就能做到。”
赵笠脸上笑容僵硬了一下，他冷声说道：“你们都认为我会害她，我会保护不了她？”
楚生没有抬头，沉默不言。
赵笠表情变得有些冷，他没有和楚生在解释什么，而是直接无视他，从他旁边走过。
楚生感觉到身边的人走过，他是安插的暗桩，按规矩，在这皇宫中，他无论如何也不该来见赵笠，这已经完全触犯了规则，可在殿上看到楚锦河说那一刻，他手都是颤抖的，越是安插的越深的探子，他就越明白赵笠身边有多危险，这句疑问，他无论如何也想要当面质问赵笠。
楚生摇牙，刚想逾越的抓赵笠的衣角，就听到赵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黎夭，你好像忘了自己的身份，当初你说要跟我走，只为出人头地，现在你的身份是楚生，只是一颗棋子，棋子，不该这么多话，除非你想被弃掉。”
楚生手脚都变得冰凉，等到赵笠都走了很远，他才有些恍惚的从地上站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里不知是什么情绪，一直咚咚咚跳个不停。
第二日大早，因为通行证的事情已经办好，楚锦山也已经被朝中催促到安南首府赴任，他本想和楚锦河来商量一下归程。
但赵笠却在早上来拜访了，他先见了老王爷，后面再到待客的院子找到了楚锦河。
“一夜饮酒作乐，今天还能起大早，不会一晚上都没睡吧。”楚锦河坐在葡萄藤下，看着赵笠似笑非笑的说道。
楚锦山也坐在妹妹旁边，听妹妹说话，他就悄悄打量赵笠，昨日妹妹进宫的事情他知道，刚才妹妹才和自己说。
老实说对楚锦山对赵笠很崇拜，但若是让赵笠当楚锦河未来的夫婿，他并不乐意。
赵笠在他们面前表现的在和善，他也是个王爷身份地位都太高了，让楚锦山心里全是违和感，而且皇室复杂，他对赵笠的后宅也略有耳闻，他没有想要借妹妹攀附谁的心思，相反的楚锦山宁愿妹妹嫁给一个全然爱护她，家世清白的普通人，那样的妹妹以后才会过得舒心。
楚锦山的视线太过于灼热，赵笠回头看去，楚锦山和他对视上，才不好意思的错开视线。
赵笠眼眸中闪过不解，不过也没有必要问，而是看着楚锦河笑道：“原本想着要小酣一刻，只不过想着还要见你，就没睡着，这不是大早便过来了。”
这时候要是小胖子在，估计又要起一身鸡皮疙瘩，只可惜他昨晚喝多了，现在还在屋子睡着，不过也不知是真睡还是怕起床被老王爷揍。
楚锦山手上的杯子一抖，觉得牙有点酸，他抬头看了看面前几人。
只见妹妹的表情有点僵硬，是那个自己认识不太爱说温情话的妹妹，赵笠的表情倒是如沐春风，只可惜说的话让楚锦山对这位赵大哥在心里温文尔雅的形象有点歪了。
至于满月，他到时已经习惯了，站在赵笠身后，一张脸扭到一边，表情还是那个冰冷的表情，只是眼神里都是生无可恋。
要是两人私下相处，赵笠这时不时冒出的骚话，楚锦河还能当没听到的无视，只是当着楚锦山面前，她有点不好意思，忙咳嗽两声转移话题：“今天找我干什么？”
“昨日宫宴上，你不是要我个解释吗，我可不敢忘。”赵笠把折扇打开，不急不缓的扇了扇。
这的确是楚锦河想要问的，所以她点点头，等着赵笠给自己一个为什么把自己牵扯到宫中的解释。
只是她点完头，赵笠却没有继续说，而是漫不经心看了楚锦山一眼。
关乎到妹妹，楚锦山也好奇的紧，不过他还是格外有眼色的，只看见赵笠的眼神，就知道有些东西，自己不适合听。
楚锦山停顿了一下，起身对楚锦河说道：“我想起还有些事情，先出去一下，一会下午我在找阿雅你。”
楚锦河皱眉看了赵笠一眼，才犹豫点一下头。
等楚锦山走了后，赵笠才把昨日楚锦河到宫宴前的事情告知楚锦河，其中还有赵笠自己目前在京都这个位置上的各种利弊。
至于为什么让楚锦山回避，因为赵笠愿意全身心的信任楚锦河，不代表可以信任楚锦山，京都对赵笠而言很危险，他不太喜欢让自己处于被动。
等听完赵笠说完，楚锦河才总结：“所以说我又成了你的挡箭牌了咯？你们这些男人怎么总想这种烂招？”
赵笠摇头，他面色认真起来，知道楚锦河这个你们里面，还包括一个萧呈焕。
他收起扇子，只直视楚锦河说道：“这不是烂招，我也和萧呈焕不同，因为我的心是真的，在皇帝面前我说的也不是假话，我想与你度过余生，你可愿意。”
明明自己只是一个抱怨和吐槽，结果变成了赵笠的告白，或许是这家伙眼中的情绪实在太过认真了，楚锦河心砰砰砰跳起来，这是少有的。
楚锦河扭头，心里暗骂，这厮果然狡猾，到让自己变成被动状态了，她压下心里不知名的悸动，假装平时冷淡的语气说道：“我听说你后宅一堆女子，你知道我这人眼中最容不得沙子，若是我未来的夫婿，我不在乎他是否家境优越，是否地位崇高，他的身边，只能有我，余生都再无其他女子。”
这句话放在后世，是爱情的最基础底线，可在这封建的大周，除开像张老三那样的农户小老百姓，基本很少有男子能做到这一点。
特别是赵笠，楚锦河知道赵笠对自己的那份感情是真的，但感情是一回事，楚锦河也考虑了很多其他事情。
但说赵笠安庆王这一个身份，皇室贵族，怎么能做到未来只有一个妻子，楚锦河不想为难赵笠，因为从多方面压力而言，她能理解赵笠很难做到。
第三百七十九章 我容不得
就是这一个很难，让楚锦河明知道赵笠对自己的感情是真的，她却一直回避，不肯回应赵笠。
赵笠对自己的感情再真，在热烈，爱情中也只能有两个人，楚锦河可以明白入乡随俗的道理，也能接受这个时代的规矩和文化。
但独独爱情这一点，她有精神洁癖，容不得一点污点，两个人之间也不能容不下第三个人，哪怕这第三人赵笠并不喜欢，可她在哪里就是在那里。
楚锦河不想将来自己后悔，那不如就斩断现在，所以她对赵笠传递给自己的那种感情，不是没有心动过，只不过她只能告诉自己要理智。
一番话出来，两边都沉默了一下，楚锦河叹了口气，以为赵笠终于要放弃时，耳边却传来了赵笠温润的声音。
“你是在小瞧我吗，我既然对你表面了我的感情，你说的这一切，我当然能做到。”赵笠眼中有亮光。
他与楚锦河所思考的完全不同，虽然楚锦河说的那些让他有种被小瞧的挫败，但也因为楚锦河没有和以前一样直接转开话题而窃喜。
楚锦河的这些话里，并没有拒绝自己的意思，以楚锦河的性格，她若没有丝毫对自己动心，此时早干脆利落的拒绝自己了，没有拒绝，那就是自己的机会。
“你所不喜欢的，同样也是我不喜欢的，我后宅那些女子，我从来没有碰过，那都是皇帝用来试探我的探子，你不用担心，等到之后事情结束，我会清理干净，安庆王府的女主人，只会有一位，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赵笠慢慢把话说完，但没有在进一步紧逼楚锦河现在表明她的情绪。
现在为时尚早，赵笠知道，话说的在好听，那也是片面之词，他将来做的行动，会让楚锦河真正愿意到他身边，此刻他不愿着急让楚锦河为难。
楚锦河一愣，别开和赵笠对视的脸，心中悸动的更厉害了，她垂眸，心中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赵笠，好在赵笠一向在她面前虽然喜欢戏弄自己，但不乏体贴，没有进一步逼近，这让楚锦河松了口气。
“先不谈这个了，今日来，我还有一事和你说。”粉色的气氛弥漫了一会，赵笠清了清嗓子，又回归了正题。
“什么事。”楚锦河也勉强恢复平时的表情，掩饰似的喝了口茶。
“你兄长的委令状已经下来了，这段日子京都可能要出一些事情，安南首府武王的事情已经解决，在这段日子你们早些准备归程。”赵笠喝了口茶，慢慢说道。
能让赵笠都说要暂避锋芒的事情，那肯定不是什么小事，楚锦河想问会发生什么，不过又想到赵笠急着让自己走，自己也未必帮得上什么忙，所以她把到嘴边的疑问压下，一转口风说道：“我知道，刚才我哥也准备和我商量归程，只不过让你打断了。”
赵笠一笑：“那就好，不过劳烦你帮个忙，将周麟安也一同带回去。”
楚锦河心里一动，慢慢问道：“武王殿下在安南首府的事情办完了？”
赵笠点头：“武王的事情很顺利，安南首都的事情已经没什么危险，你一走，我抽不出时间看护这小子，还是早早把他送回到武王身边。”
“小事情，顺路的事。”楚锦河点点头，混不在意的说道，她绝的周麟安跟着她一道回安南首府也好，武王府里那位罗氏太危险了，周麟安一个人留下绝对会被耍的团团转。
赵笠知道楚锦河回答应的爽快，所以也不在这里多啰嗦了，又慢慢说了些别的事情才回去。
等他一走，楚锦河就让八月把楚锦山叫回来赶紧定回去的归程，她总觉得赵笠不是会大惊小怪的人，他能特地跑来提醒自己一趟，一定是有大事发生，楚锦河已经在京都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里待的烦躁，能早走就早走。
楚锦河和楚锦山商量好，两日后就出发，因为小胖子没醒，楚锦河又去找老王爷商量。
赵笠来找自己之前，已经和老王爷打过招呼了，所以在楚锦河说要带周麟安一起走时，老王爷一点都不意外，同意了他们后日出发，并且还让下面的人给他们准备带回去的礼物，非常热情。
下午时周麟安醒了酒，还是没逃掉被老王爷揍了一顿，不过一听要回州府，还是和楚锦河他们一起，他就极为高兴跑来找楚锦河。
老王爷对这个孙子虽然平时严苛，却很疼爱，想到他要走，多少有些情绪低落，但这种情绪只有楚锦河敏锐的发现，毕竟老王爷从来不会再小辈面前表现任何脆弱情绪。
所以小胖子一来她院子她就赶着小胖子去老王爷院子，让他多陪陪老王爷。
世子爷要走，武王府无论是真实的还是虚伪的都表现出一丝不舍，但其中最不高兴的当要属罗夫人了。
眼看皇帝身子越来越差，周麟安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在武王身边待的越久，罗夫人就越嫉妒，更重要的是，那她就没有时机对周麟安动手了，等皇帝死了，武王就会回来收拾后宅，她和自己儿子都要倒霉。
本想这段时间，想办法毁了周麟安那傻子，让武王不得不接受最后只有远山一个儿子的结果，但这些天那个刚入武王府，其貌不扬的楚锦河，却屡屡暗中阻隔，让她扎心不已。
“那个该死的女人，我几次想把她赶出去，都被老王爷不咸不淡挡回来，周麟安再离开武王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下次回来，谁知道是不是殿下跟着一起回来，那时候我们还如何下手。”
罗夫人说的气急败坏，坐在她旁边的周远山却垂眸给她递茶：“母亲不要上火，还是先喝口茶吧。”
罗夫人一顿，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打开周远山的茶，生气的说道：“你真是什么都要我操心，你知道我为了你做了多少，你倒是一点也不操心，你若稍微又用一些，我还能这样为你筹谋？”
周远山眼中一暗，不敢再说话了。
罗夫人看他畏畏缩缩的样子，心里火气更旺，但却发不出来，只能气恼的用扇子扇了扇风，气的不说话了。
第三百八十章 王府送行
周远山低着头，眼中闪过冰冷的恨意，不要着急，说他没有用，那他就为自己博一把，周麟安后日才出发，明日还有一天呢。
罗夫人这边的院子发生什么楚锦河并不知道，因为马上就要离开，楚锦河难免放松了心神。
第二日晚上，因为明天就要走，武王府设了家宴，算是对几人送行。
宴席是罗夫人组织的，她到底还想维持自己在京都三好继母的形象，对周麟安的重视上面，她倒是做的让人跳不出错。
家宴虽然是罗夫人组织的，可实际上也是老王爷想的，所以周麟安虽然厌恶罗夫人，可晚上还是和楚锦河到场了。
这次老王爷很热情，罗夫人本来只是给楚锦河和楚锦山发了邀请，但老王爷知道后，连同外院的光子和鱼舟也一同叫来了，楚锦河心中挺感动，感谢老王爷对自己这些人的重视，这一举动就表面老王爷从来没看清他们这些人。
经历了宫中那样奢华的掩宴席，对比之下，武王府的家宴就简单多了，只是在主厅设了一个桌子，几人勉勉强强坐满。
老王爷为尊，他一人坐在上首，罗夫人自持妇人身份，加之她并不喜欢楚锦河几人的商人身份，所以一个人远远坐在一边。
不过有意思的是，罗夫人的那位小儿子，似乎完全看不懂罗夫人的眼色，一直亲热的坐在小胖子身边，这让楚锦河多看了两眼。
“锦河丫头，你来京都也才半个月左右，老头子第一眼见你就觉得投眼缘，你既然急着走，相比也是家里有事，老头子我就不多留你了，只是若以后有时间，可以回京都看看。”众人等着上菜，寒暄中老王爷对着楚锦河说道。
楚锦河猜想昨天赵笠见老王爷应该隐晦提过一些事情，或许老王爷知道的比自己更清楚，所以此刻老王爷只是可惜，并没有挽留的意思。
楚锦河笑笑：“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家中父母思念，家兄还有要职在身，实在不能久留，辜负老王爷您厚爱了。”
老王爷看向楚锦河身边坐着的楚锦山，点了点头：“是，武职耽误不得，楚家兄长，既然是军人到职便要好好干。”
这一句话出来，楚锦山拱手应是周麟安却无奈的撇嘴道：“祖父，你这老毛病又犯了，一碰到武官，就带上军里那股腔调。”
“臭小子你懂什么。”老王爷胡子一吹，瞪了周麟安眼。
楚锦河几人笑了笑，看到身为王族，爷爷和孙子的互动也如普通家庭，这到让第一次这么正式受这种王族邀请的光子和鱼舟放松了许多。
罗夫人在老王爷面前，一向表现得想贤妻良母，自然也不会说一些不愉快的话，开饭之前，桌上倒是其乐融融。
很快大厨房就要上菜了，楚锦河低声和楚锦山说着话，只听周麟安那边发出哗啦一声。
桌上人都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周麟安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看着身旁坐着的周远山道：“没长眼睛啊，把我的碗都打碎了。”
而他旁边的周远山一脸紧张，结结巴巴道歉：“阿兄，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没有看见，我马上给你换一套新的。”
楚锦河挑眉，看来是周远山不小心把周麟安的碗打碎了，惹得周麟安发脾气了，不过周麟安一向对罗夫人已经周远山都很厌恶，所以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满桌人都把视线投在两人身上，一看自己儿子那慌慌忙忙的动作，罗夫人就觉得丢人，看着老王爷眉头皱起，她便直接呵斥道：“远山你笨手笨脚做什么，后面的丫鬟还不快给世子换个碗筷。”
不用她吩咐，后面的丫鬟已经自觉把地上的碎片都收拾好，以免伤着主子们，另外的丫鬟也上了新餐具。
周远山瘦弱少年，一副惶恐的接过摆在周麟安面前，小心翼翼说道：“阿兄，都怪我笨手笨脚。”
要是说话的是罗夫人，周麟安估计早不顾形象斯起来了，但因为周远山虽然是他庶弟，可也不是经常接触。
加上周远山在王府存在感很低，为人也颇为老实，周麟安虽然不高兴，但也没有多说。
老王爷摆摆手，压住了罗夫人还要说的话，他皱着眉头说道：“好了好了，不过打碎了一套碗筷，又不是什么大事，该吃饭，别整些不愉快的。”
罗夫人一口气堵在心口，她行动上已经是明显偏袒周麟安，故意训斥自己儿子，老王爷还觉得是她在找茬吗？
楚锦河看出气氛不对，打了个圆场，指着摆在桌子最中间一道开水白菜，明知故问道：“这道是什么菜，雕刻如花一般，是白菜吗？”
楚锦河一开口，小胖子瞬间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对吃的研究，他可比在座所有人有研究多了。
他摆出科普脸对着楚锦河得意说道：“楚姐姐，这道菜就是开水白菜，别看它这名字俗，样子也素净，但你看里面这汤汁，可是用了十几种珍贵材料熬成的高汤灌入，味道鲜美至极，我给你夹一块。”
说完，他就动手送了一块在楚锦河碗中，楚锦河点头笑笑，一口入喉，味道果然鲜美无比。
一席动了筷子，气氛也就回来了，刚才的小插曲，也就没有人再去在意。
外面天色逐渐夕阳西下，宴席也过了大半，楚锦河最后看着丫鬟给自己布了一完汤，大家族规矩多，若是不喝酒，最后吃完饭，还得喝一碗清汤养胃。
这种养生的细节渗入京都贵族的多处，楚锦河喝完汤，心里想着难怪京都里这些后宅老爷夫人，个个看起来都显得比平民阶层年轻，万恶的资本主义。
喝完了最后的汤，楚锦河擦了擦嘴，正想就此告退，散了家宴，谁知这时只听咚的一声。
桌子一颤，楚锦河吓了一跳，猛的抬头看去，只见动静又是从周麟安哪儿发出来的。
楚锦河正想这小子又整什么幺蛾子，谁知这一望去，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只见周麟安捧着汤的碗掉落在桌子上，里面的汤水已经被喝完了，周麟安脸上变得苍白，似乎没有办法呼吸一样，猛的趴倒在了桌子上。
第三百八十一章 世子中毒
“麟安！”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老王爷，他起身在所有人还茫然的时候，已经健步如飞走到了周麟安身边。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楚锦山还算冷静，他猛的站起来，也往周麟安身边走去，此刻他心里只闪过了一个念头，饭菜有毒！
主子一看出事，周围所有的人都慌了，有人想往外面跑，楚锦河眉头皱起，让自己保持冷静，看着屋内突然乱成一片，她猛的喊道：“都冷静，八月，世子样子像是中毒，下令把院子封锁，以免歹人跑了！”
“是。”八月脸色一变，瞬间跑出院子，让外面的小厮把院子封锁。
等楚锦河几乎是命令的语气说完，众人才像是刚回神，光子和鱼舟是楚锦河的人，楚锦河一说完，两人戒备的目光就看向周围。
而罗夫人也刚回神，但随即而来的就是不满，这武王府她身为女主人都没发号施令，这楚锦河怎么随随便便就干预武王府的事情。
不过世子出事，封锁院子也是对的，见楚锦河下完命令，罗夫人也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只不过她看向周麟安心里有些发愣，这院子里还有谁和周麟安有仇，怎么会投毒给周麟安，还挑在这么个时候。
罗夫人能在武王府有今天的地位，也不是什么笨人，不论现在是谁投的毒，只要她一深想，就能想到要牵连到她，因为今天菜色和东西都是她安排大厨房准备的。
罗夫人一想到此处，脸上的神色变了好几变，不行，她得为自己洗脱嫌疑，于是她也故意装作焦急的样子走到周麟安身边，两下眼泪就下来了：“世子，世子这是怎么了，快叫大夫啊！”
“鱼舟，你去找大夫，找京都最好的。”楚锦河面色非常冷厉。
她看着罗夫人眼中都是怀疑，心中也不乏对自己疏忽的懊恼，千防万防，临走前却没防住。
“是。”鱼舟表情一肃，拱手就往外面跑去。
“麟安，说话呀，你怎么了？”老王爷跑到周麟安身边，两只手扶住他的肩膀，眼中恐惧的说道。
不过几息之间，周麟安的脸从苍白变成了乌紫，看上去十分可怕。
好在他还有意示，他表情狰狞的抓着老王爷手，大口喘气，可又好像什么空气都没有呼吸到一样，痛苦至极，他张着嘴，没能说出一个字反而是因为手脚不受控制，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周麟安两只手还抓着老王爷衣服，这一摔，差点把老王爷也扯到了地上，好在楚锦山眼疾手快，在后面托住了周麟安，让他暂且先躺到自己怀里。
“都散开，不要挤在一块！”楚锦河带着光子把慌乱围上来的丫鬟小厮们都推开，冷静的打量周麟安的脸。
楚锦河不知道周麟安重的是什么毒，但她一些药理学基础还懂的。
面容青紫，无法呼吸，手脚僵硬不受控制，这毒发作的速度太快了，应该是有快速麻痹神经的药效。
周麟安已经有呼吸不过来的征兆，所以楚锦河直接让人散开，不让这里呼吸不流通。
人群一散开，周麟安脸色稍微好看一点点，但他张着嘴，喉口仿佛还有如拉风箱的喘气声。
毒素麻痹了他口鼻的神经，会让他窒息，楚锦河一愣，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大夫过来。
“有效果，楚家丫头，再要怎么做？”老王爷有些慌了，周麟安小时候不是没中过毒，但这种又快又急的却少见。
一个又一个办法从楚锦河脑袋里穿过，楚锦河皱眉深思片刻，不管这药有致命，这里没有懂医理的大夫，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必须让周麟安坚持到大夫过来。
楚锦河看向老王爷，慢慢说道：“老王爷，世子无法呼吸，明显是缺氧了，”
老王爷听不懂楚锦河所说的缺氧是什么意思，他忙问道：“那要怎么办。”
“先让他保持呼吸通畅，既然他没有办法呼吸，那我们就像办法让他呼吸，老王爷接下来的事情我可能要唐突世子了，您莫怪。”
“这时候还有什么唐突不唐突的，你有什么法子尽管使上。”老王爷点头，半句墨迹都不让。
楚锦河点头，对着抱着周麟安的楚锦山说道：“大哥，你抬起世子下巴，捏住他的鼻子，用嘴给他送气。”
“啊？”楚锦山一愣。
其余人也有一丝停顿，罗夫人当即摇头，面色诡异的说道：“嘴对嘴送气，那成何体统。”
楚锦河看向老王爷，老王爷脸一黑，瞪了罗夫人一眼：“帮不上忙就不要说废话，无关紧要的人出屋子！”
周围的下人都听出了老王爷声音里的寒气，纷纷退出屋子，走到了门外。
“楚家郎，劳烦你了。”老王爷对着楚锦山点头，眼中有非常重的拜托之意。
楚锦山还是有些懵的看了看怀里周麟安的嘴，又看了看楚锦河，嘴角有些僵硬的抽了抽，犹豫的说道：“阿雅，我一个男人和世子嘴对嘴...”
虽然让楚锦山一个思想局限的古代人做这事的确有些不地道，但事急从权，楚锦河也没别的办法，她看着自家兄长苦笑：“大哥，总不能我来吧。”
楚锦山：“......”
他低头视死如归看了周麟安一眼，比之让妹妹来，当然是他这个做兄长的身先士卒，楚锦山眼睛一闭，心想没节操就没节操吧，毕竟是救命。
楚锦河这办法其实就是后世的人工呼吸，是最直接的急救措施，楚锦山帮周麟安人工呼吸两轮，周围人看着画面虽然太美，不能直视，可效果是出奇的好，周麟安的脸色好多了，只是身体还在抽搐，无法动弹。
周围的人松了口气，楚锦河却没有放松，呼吸两轮，她又让楚锦山把周麟安的腰抱住，让周麟安面朝下。
一条腿顶在周麟安肚子上，用力拍周麟安的背，乘着入食时间不长，毒药药效没有完全渗透前把失误吐出来。
今天菜肴那么多，小胖子胃口本身就大，这一吐，几乎是翻江倒海，到了最后吐干净，小胖子手脚都软了，已经出现了脱水状态。
第三百八十二章 查出毒手
好在这一番折腾效果很明显，周麟安的精神是虚脱了，但他本人没有刚才那么恐怖，逐渐在往好转的方面发展。
老王爷提起的心放下来一点点，他还担心小胖子没吐干净，即便在楚锦河说可以了，他却还一面拍打小胖子背，一面骂道：“叫你这小子贪吃，还吃这么多，真是笨死了，你要是出点事，我拿什么给你爹交差！”
楚锦河汗颜，不过心里也松了口气。
众人表情各异，楚锦河虽然还是担心，可表情上已经放松很多，楚锦山的表情就格外微妙。
除开这些，罗夫人心里才是最复杂的，她心中即希望周麟安出事，又不希望周麟安是在此刻出事，毕竟在此刻出事了，那她最逃不开嫌疑，日后追查起来，也有理说不清。
可是看着楚锦河把周麟安从阎王殿拉回来，她又觉得不舒服。
所有人人心神复杂，独独没有注意到站在罗夫人身后的周远山。
周远山缩在罗夫人身后，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只是此刻看着面色缓和的周麟安，他眼神中透露出可惜。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鱼舟的声音传来，武王府内本来就备有大夫，加之又是世子出事，他们来的非常快。
楚锦河让开身子，让鱼舟带着一把山羊胡子的大夫走到周麟安身边。
医者仁心，因为是急况，大夫也没行礼，而是直接蹲到周麟安身边，面色严肃的扒开周麟安眼皮。
老王爷面上有些焦急问道：“大夫，我这孩子可有救？”
大夫没说话，眉头却皱的更紧，他看完周麟安的眼皮底下，又抬起周麟安下颚，掰开他的嘴巴，看舌苔周围。
大夫一套望闻问切做完，老王爷都一一交代，大夫才慢慢开口：“是中了一种毒蛙的毒素，此物有强烈麻痹身体的毒性，会在小半个时辰让患者身体僵硬，连同呼吸也没有办法呼吸，大多数人在被这东西毒死之前，就会先窒息而死。”
老王爷点头，大夫说的一点也没错。
大夫说完，从后面药箱里摸出一个丸药，塞到周麟安嘴中，又赞叹道：“世子能坚持到我来，实在是万幸，不知是哪位及时给世子送了气，又让世子催吐吐出还未渗入的毒。”
老王爷看了楚锦河一眼，眼中感激不已，不过谢谢的话日后能说，他现在更关心了是孙子如何：“大夫，这孩子还有什么大碍吗？”
“无碍，我给世子爷先喂了解毒丸，这毒来的快，去的也快，能在那致命的一刻坚持下来，后面就没大碍了，今日世子估计要因为药的副作用，上吐下泻一番，这样也好，彻底把毒排除体外，明日就能活蹦乱跳。”
老王爷送了口气，等确定了周麟安没有危险，他心中的怒火就蹭蹭往上涨。
大夫说是一种毒蛙的毒素，堂堂王府，自然没有毒蛙这种东西，既然不是意外，那就是有人可以而为之，今日这场家宴，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投毒，这让老王爷如何能忍。
“来人，先把世子带回院子好好休息，世子没醒来之前，你们都看好，至于大夫你先别走，本王有些东西一会要拜托你查。”
老王爷的声音响起，很快就有人来七手八脚扶周麟安回院子，至于大夫，他并无异议的拱手，这种深宅大院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大夫也是武王府常驻的大夫了，心里门清老王爷要算账，在大厅站定。
几天出事在这间院子，老王爷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今天这里谁都有嫌疑。
楚锦河有先见之明，早让八月把院子封锁，一个人也没让跑，此刻这里有的是时间给老王爷慢慢查。
“看来本王老了，一些宵小之辈也敢在本王面前蹦跶，我给你们一个主动坦白的机会，若不出来，等本王亲自查出来，谋害世子这一条，本王就有足够理由把你们碎尸万段。”老王爷视线扫了一圈，最后落到罗夫人脸上。
不怪老王爷怀疑罗夫人，就是楚锦河几人都怀疑罗夫人，她在武王府呆了这么多天，已经暗中见识过她数次对周麟安的暗算，今日这一出，这些菜肴餐具，都是其准备的，想让人不怀疑都难。
罗夫人脸色一白，没错，她内心是想要周麟安死，可傻子才会做的这么明显，饭食中投毒在后宅是最低级的手段，因为一查就能追究到个人，更何况是在老王爷眼皮子底下。
“为什么都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没做过。”罗夫人苍白无力的解释道。
老王爷眼中有厌恶，他直接对大夫说道：“饭菜都在这里，劳烦你验毒，看看是哪份菜有问题。”
大夫点点头，熟练的从身后药箱里摸出一排银针，看来验毒都是他们这种常驻高门大户大夫的基本功。
大夫在所有人面前，仔细试了没一道菜，楚锦河一只手摸下巴，对大夫动作并没有多大兴趣，因为她知道这些菜放上桌，他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吃过，可中毒的只有周麟安一个人，就说明毒应该不在这些菜里，不然现在中毒的就是一桌人。
如楚锦河所想，大夫试了一圈，每个盘子都试过，银针都是锃亮，没一点变黑的痕迹，这代表没有毒。
“见鬼了，老王爷，都没有毒啊。”大夫如实说道。
“那还能是凭空中毒的吗？”老王爷有些疑惑，到底是战场上下来的男子，脑袋一时半会想不到细腻的地方。
查不出毒的源头是哪儿来的，就更不好查是谁投的毒，场面一时陷入了僵局，见到这一幕，罗夫人表情有些惊讶，毒的的确确不是她下的，只是这下毒之人倒是高明，居然能做到不留下证据。
罗夫人心里还是复杂，她隐隐有些不安，即想着抓不到人也好，又想着抓不到人不是拜托不了自己的嫌疑吗，京都人一贯会编故事，今天的事情传出去，就算没有证据给她定罪，也不知道会被人揣测成什么样子，她一直在京都维持的慈母形象岂不是得破灭。
第三百八十三章 问题在哪
“大夫，你说这毒发作很快，也就是说饮下后就会触发反应对吧。”楚锦山皱眉问道。
大夫点头：“是。”
楚锦山把目光放在饭桌上最后上来的那盏汤上说道：“我们最后吃的就是这汤，世子也是喝汤喝了一半到底的，问题是不是在这盏汤上。”
楚锦山的猜测很有可能，只是很遗憾，大夫摇了摇头：“这位少爷，在下也是这样想的，那汤在下验了几遍，包括世子碗里剩下的汤汁，里面都没有验出毒药。”
“这倒是奇怪，莫非这毒还不是从口入的，是外伤入的，可刚才我们都看着，也没看见有谁出手偷袭啊。”楚锦山眉头皱起来，越想越摸不着头脑。
“来人，在院子里的人都开始搜身，包括院子里每处地界也一个角落别放过，搜干净。”老王爷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他听到楚锦山提出可能性就开始行动。
刚才的确是所有人看着，没人靠近周麟安，如果是偷袭，那就是吹弩这样的暗器，在所有人没注意的情况下吹出暗器射在周麟安身上。
那只要从谁身上搜出这个暗器，就能找到凶手了。
早听到动静从外院跑进来的武王府护卫军们表情一肃，开始动手。
老王爷作风严谨，在场没一个人能避免搜身，包括罗夫人和楚锦河这样的女子也被带到偏屋搜查。
罗夫人脸上有不乐意，倒不是她是凶手，只是想着她一个妇人家，还是武王府目前的女主人，这样的行为明显表示老王爷不信任她，让她在下人面前没脸而已。
楚锦河倒是无所谓，若她是处理事情的人，她也会什么关系都不顾忌的一视同仁，毕竟很多事情，犯罪的都是熟人。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院子里点起蜡烛，守卫军对着老王爷摇头，面色严肃的说道：“王爷，什么都没有搜到。”
楚锦河和罗夫人等女子从偏屋出来，刚坐定就看见守卫军们无功而返，这边负责搜女子的丫鬟也到老王爷身边摇头：“王爷，这边也没有。”
老王爷皱眉：“怎么会这样，一点踪迹都没有，难道麟安还能是凭空出事！”
罗夫人用手帕在嘴边点点，小声说道：“是不是大夫看错了，压根不是什么中毒，而是世子本身有什么毛病，刚才是病发。”
到头来周麟安也救回来了，加之后宅这些院子都是罗夫人打理，她自己都明白这院子除了自己想周麟安死，还有谁会对世子动手。
但很明显，罗夫人自己能肯定不是自己动的手，折腾这么久也找不到头绪，她在这院子也呆烦了，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周麟安自己的毛病。
老王爷皱眉瞪她：“胡说八道什么，麟安身子健康的很，我看着他长到的，怎么不可能知道他有顽疾。”
大夫也激动了：“罗夫人，这中毒和发病我一个大夫怎么能分不清，这是怀疑在下医术，可不能乱说。”
见两人都这么激动，罗夫人哏住，不敢在说什么，只是看向楚锦河这边，眼睛一亮，猛的说道：“不对呀，楚姑娘，我事发的时候你曾让你的下属出院子找大夫对吧，那你的嫌疑很大啊，那时候没有搜身，现在在场所有人都没搜出凶器，那是不是你下属在出院子时，借此时机把凶器扔到外面了。”
罗夫人说的是个疑点，但楚锦河却明白这只是她的祸水东引，想让自己被老王爷忌惮。
可惜老王爷并没有因为罗夫人的话所动，老王爷老了，但不代表他没有思考能力，在王府这些天，他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明白楚锦河一直在暗中保护周麟安，加之他心里明白这是赵笠那小子内定的媳妇儿，楚锦河完全没有理由和动机做这事情。
“夫人慎言！”楚锦山不明白这些，有些严肃的直视罗夫人，他比楚锦河紧张，来京都的麻烦妹妹已经经历不少，在被老王爷怀疑，那就真的很麻烦。
事态陷入了僵局，楚锦河没说话，视线在桌子上扫过一圈，最后落在周麟安用过的碗筷上。
她直接无视罗夫人的话，慢慢开口道：“菜是一样的，世子吃的我们也吃了，可我们没有事情，那就说明问题不在菜上，我们在座唯一不同的只有碗筷不同，大夫，劳烦你看看碗筷是否有问题。”
“这个不会有问题，开宴前，王府有习惯，就是怕不同碗筷有问题，都是有检查的，要是有问题，上餐具之前就会被查出来。”老王爷摇头，在京都很多大宅门阴暗中，出事在餐具上的惨事也有过，所以王府很多年前就有检查餐具的习惯，这么多年也未曾在这事情上出事。
“可是世子的碗筷不是换过一次吗？”楚锦河看向罗夫人。
这时候所有人恍然大悟，突然想起开宴前，王府二少爷周远山曾经不小心把周麟安的碗筷打碎，换了新的，也就是说周麟安的餐具，和他们不是一样的。
所有人怀疑的看向罗夫人，一时间以为案子已经结束了，鱼舟和光子眼睛都亮了起来，他们没见过深宅中的手段，见楚锦河能想到这一点，已经感慨自己东家真是聪明。
“不对，这碗筷从上第一道菜开始，麟安就在用，要是有问题，他早就该发作了。”老王爷叹了口气，又一句话把问题打回原点。
罗夫人不慌不忙，眼中轻蔑一笑，自作聪明的丫头，还以为自己发现了线索在王爷面前显摆，这种事情她曾经就想到过了，直到后来发现王府在餐具上又严苛的要求，她才打消念头。
“也不一定。”楚锦河突然一笑，慢慢说道。
众人露出疑惑，老王爷一愣，问道：“此话怎讲？”
“最后的菜是汤对吧，那么有一个餐具是前面都用不到，只为这道汤专用的。”楚锦河慢慢说道。
众人一愣，稍微聪明一点的人就猜出了问题出在哪儿。
老王爷和楚锦山同时叫道：“勺子！”
第三百八十四章 勺子有毒
大夫二话不说，直接走到周麟安原先坐的位置，取出掉到一旁和碗筷配套的黑石勺子。
大夫用银针放在勺子上面，银针开始没有反应，但随着时间过去，银针上慢慢爬上不显眼黑色。
大夫道吸一口气，激动说道：“王爷，就是勺子！”
所有人都呆住了，设计这场事故的人真是好心机，武王府向来低调，今日虽然是给楚锦河等人的送行宴，但菜品也没有多少，秉承着不浪费的原理。
所以这些菜不多，只有最后的汤需要用勺子，设计这事的人，一定是知道武王府用餐有饭后饮汤的习惯。
只有在喝汤的时候才会用勺子，要不是楚锦河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所有人都要被没毒的餐具忽悠过去，越发摸不着头脑。
查明里问题是出在勺子上，那么后面就好查了。
“这勺子是从哪儿上上来的，谁上的，给我查清楚！”老王爷走到大夫旁边，接过勺子，一双锐眼扫过众人。
“是。”有下人开始从后厨查起，武王府所有餐具，都是从哪儿取的。
源头查出，现场就不重要了，老王爷让下人把餐桌凳子都撤掉，大厅恢复成平时谈事的模样，他黑着脸坐在上首。
至于楚锦河几人就相继坐在两旁，武王府秉承着以前老王爷从军的作风，做事丝毫不拖拉，不到半柱香时间，从大厅外老王爷的下人就已经揪出三人跪在老王爷面前。
三人跪在地上，相继发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
老王爷下人揪出这三人，分别是大厨房的大管事，负责茶碗的管事，还有就是给周麟安送碗具的丫鬟。
老王爷眯了眯眼，先看了管厨房的大管事，他问道：“这勺子是从你厨房出来的，这上居然浸了毒药，你有什么好说的。”
大管事面色惶恐急了，早在来前，他就听说世子中毒了，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一身麻烦事预定的，毕竟毒多为口入，一但主子吃出毛病，无论如何大厨房也逃不开关系。
处罚是少不了，但谋害主子那是死路一条，他耳朵尖，一听到老王爷开口说问题出在勺子上，他就松了口气，摇头道：“老王爷，这小的实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厨房给府里做了这么多年饭菜，很少出问题，小的敢以一家老小担保，绝对没有做投毒之事，只是您刚才说问题出在勺子上，餐具也不是小人打理的啊。”
一听到这话，管理餐具的管事就知道要坏事了，果不其然，老王爷把视线投向他，慢慢开口道：“你说是怎么回事。”
管理餐具的管事咬牙，拼命磕头道：“王爷，小的发誓这些餐具是一道送过来的，一但出问题，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小人，小人哪儿有这么傻，这样光明正大给世子投毒，小的又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这个道理细想也是，而老王爷的下人又压一人进来，那人刚好听完管理餐具管事说的话，他也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颤颤巍巍说道：“王爷，小人是负责验毒的，小的可以证明无论是菜品还是餐具，在送到桌上前都是没有问题的。”
这说话的老管事是老王爷以前在在从军时，军里的一个老军医，也是老王爷几十年的下属，他是老王爷的人，不可能说谎。
这样一来，就可以证明，之前的饭菜餐具都是没有问题的，有问题的只有后来换上的那一套餐具。
“麟安后来碗筷摔了，又换了一套餐具，那套餐具是从哪儿换上来的？”老王爷继续问道。
管理餐具的管事身体抖了抖，额头上急出了一头冷汗，他颤颤巍巍说道：“王爷，也是从小人这边出去的，但小人保证，小人送出去时绝对是没问题的。”
老王爷的老军医下属点头：“王爷，小人可以证明，那套餐具在送进大厅前，是我亲自送到门口的。”
老王爷点点头，那问题就只能出在一个地方了，就是门口到大厅这段距离，而当时唯一把这套餐具送到大厅的距离，只有跪在最边上的丫鬟走过。
“你叫什么？”老王爷看着手脚已经软了的丫鬟说道。
丫鬟已经吓呆了，见到老王爷问她话，她都忘了行礼，直愣愣的说道：“奴婢叫红杏。”
“那餐具送到桌上前，中途可有别人接受掉包这套餐具。”老王爷看着这胆小的丫鬟，实在觉得这丫鬟不想敢干这种事情的人。
丫鬟脸已经全白了，她摇头：“没有。”
“也就是说，是你调包了给世子的餐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谁指使你的！”既然没有旁人，那事实就很明显了，老王爷眼中闪过厌恶，直接说道，一个丫鬟哪有这样的胆子，一定有幕后黑手指使她。
丫鬟一愣，随即明白，老王爷已经把她当成了下毒的人，她瞬间乱了心神，忙说道：“王爷，奴婢没有，奴婢也不知道那餐具上为什么会有毒，但奴婢的确没有换餐具，他们怎么送过来的，奴婢就怎么送到世子桌前的。”
老王爷看向从大厨房送餐具过来的周老，周老摇摇头：“小的可以肯定，送来前，那餐具绝对没有问题。”
老王爷回头看向丫鬟，心里几乎已经给她定罪了：“你有什么人证物证，如果都没有，我要怎么相信你。”
丫鬟瞬间说不出话，餐具送来，她压根没有多想就去拿了，她又不知道那餐具有问题，哪儿还想得到还带个人给自己作证。
老王爷眼中疲惫，冷冷问道：“你是那个院子里的。”
丫鬟牙齿打颤，视线看向罗夫人，声音颤抖的说道：“奴婢是夫人院子里的，夫人，我是无辜的，您救救我。”
在丫鬟被拿下的时候罗夫人一颗心都沉到了谷底，无论这件事情是不是她做的，主要犯人是她院子里的，那她就绝对脱不开干系，更何况是这种无解的局面。
丫鬟不说还好，她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把视线放在罗夫人身上，原本有的人眼中还有几分不确定，等察觉丫鬟和罗夫人有关联，所有人已经有八成觉得是罗夫人指使下人干的。
第三百八十五章 审问开始
“罗氏，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犯事的是你院子你的人，本王只问你，是否是你背后主使！”老王爷一拍旁边的桌子，声势让周围人都吓了一跳。
罗夫人忙站起身，然后在原地跪下，脸色苍白道：“太爷，我没有，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说不定，说不定就是这贱婢自己的主意。”
现在这一刻，其实无论罗夫人怎么解释，都显得苍白了，丫鬟瞪大眼，尖叫道：“夫人，你不救我也就罢了，也不能污蔑奴婢啊，这事奴婢从来没做过，要不是您记着让奴婢给世子换餐具，奴婢也不会去取。”
楚锦山几人当即回忆起周麟安碗筷摔碎后，的确是罗夫人先急着让下人去给周麟安换餐具的，这时候再提起来，就越来越说不清了。
罗夫人一哽，她本来是想表现对周麟安的关心，没想到到了这里，倒是成了自己的心虚。
她咽了下口水，还是坚持开始的说法：“太爷，我没有，不是我。”
罗夫人喊的冤枉，她旁边的周远山也好像吓着了，也跟着罗夫人跪下，没完没了的磕头：“祖父，这事绝不是母亲做的，母亲一直把兄长视如己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请您明查！”
“母亲？”老王爷一个茶盏扔到周远山面前，脸上有怒气道：“她是妾，我可不记得你父亲有把她扶正过，不是正妃，谁教你的规矩能叫她母亲，你该称呼她叫姨娘。”
罗夫人脸色苍白，京都大族是这个规矩，妾生的孩子只能叫正室主母母亲，而只要是妾，即便是亲生儿女，也只能叫自己姨娘。
武王府老王爷其实一向宽厚，加之这么多年了，武王殿下也没有再立正妃，武王府后院只有罗夫人一个女子，罗夫人早把自己当成武王府的正牌女主人。
自己的孩子也是武王允许一直养在自己身边，罗夫人让两个孩子叫自己母亲，老王爷和武王都未曾说过什么，此时突然提起这些，就说明老王爷的确是动了肝火。
周远山趴在地上，一句话不敢再说，只是抖得如筛糠的肩膀，彰显少年的单薄，让人觉得这孩子实在可怜，只能想他有个蛇蝎心肠母亲，白白浪费了这孩子的一番孝心。
老王爷缓了一口气，眼神丝毫没有放松的看向周远山，继续问道：“武王府的出来的孩子，畏畏缩缩成什么样子，把头抬起来说话，本王还有话没问完呢！”
周远山忙抬起头，但脸上的害怕和慌乱是掩饰不住的。
一见他这个样子，老王爷就摇头，成不了大气，他直截了当的问道：“本王问你，那碗筷换上来的原因，是你打翻了你大哥的碗筷，这其中你是不是故意的？”
楚锦山看了看妹妹，只见楚锦河盯着周远山发呆，楚锦山也顺着她视线看去，只能看到少年惊慌失措的脸。
楚锦山摇摇头，低声对楚锦河说道：“阿雅，这少年还是太稚嫩，这表情傻子都能看出是故意的，只怕也是被罗夫人指使，不然太巧了，他这一步是整件事情的关键。”
楚锦河眼中若有所思，只是点点头，似是而非的说道：“的确是最关键的一步...”
楚锦山收回视线，叹息道：“我虽然能猜到罗夫人为什么这么想世子出事，只是这事情一但被发现，牵扯其中的人结局怕是很惨，罗夫人明明知道这一点，还安排最关键一步给自己儿子，为了算计世子，连自己儿子被牵扯都不在乎了。”
这句话说完，楚锦河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表示不赞同，只是眼中的神色更加深刻。
“我，我，我...不，不管母亲，不，姨娘的事情，就是我不小心打碎了兄长的碗筷。”周远山神色变得紧张，眼神游离，不敢和老王爷对视。
老王爷闭眼，啪一拍桌子：“说实话！要我对你用家法吗！”
一屋子人一颤，罗夫人却已经呆滞了，她扭头看向周远山，心中茫然极了，自己儿子，这是个什么意思？
周远山抖了抖，听到家法二子，整个都透出一股子恐惧，他看了自己母亲一眼，带着哭腔说道：“母，姨娘，你认错吧，我没有想到大哥会出事，要是我知道会是这样，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听你的话，去故意打翻大哥的碗筷。”
罗夫人瞪大眼，仿佛不认识面前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她什么时候吩咐这他去打碎周麟安的碗筷了，这一刻里，罗夫人都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以为是周远山是不是被别人骗了。
话已至此，什么都水落石出了，老王爷闭眼，对此下了结论，这毒，就是罗夫人串通下人投的，她知道王府内饭菜碗筷都有人检查，动不了手脚，所以她想出一个绝妙的办法，先是让自己儿子周远山打翻周麟安的碗筷，乘着换碗筷的这样的间隙，偷梁换柱。
本想这些要是没有人能注意到勺子这些细节，就可以瞒天过海，只可惜楚家丫头发现了这一点。
老王爷看着罗夫人无可辩驳的脸，脸上浮现恼怒：“罗氏，人证物证都在，这么多人也看完了，你简直蛇蝎心肠，麟安是世子，是未来武王府的继承人，你身为一个妾，胆敢做出这种事情，简直该千刀万剐。”
“太爷，不是我...”罗夫人苍白的重复这一句话。
“还在狡辩，武王府待你不薄，但这十年来让你都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了，你是当年皇上赐予我儿的，我儿不在府中，本王作为他父亲，现在做不得主处置你，明日本王会上折子给圣上，让圣上裁决！”老王爷眼中不加掩饰的厌恶。
罗夫人脸上已经毫无生气了，武王并不喜欢她，她能在武王府顽强待下来，都是仰仗是皇帝赐给武王的这种特殊。
一但老王爷以此事上折子给皇帝，皇帝就算可惜，但也明白，后宅女人谋害子嗣，那就触及到一个家族底线，皇帝是绝对不会偏袒自己，没有了皇帝这个关键的庇佑，那她真的就完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真凶是谁
“把她拉下去关起来，明日请示了陛下再处置。”老王爷一挥手，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让周麟安离开王府去他父亲哪儿就是为了避免受到暗算，没想到这该死的罗氏如此着急，还是没忍住在临走前对周麟安动了手。
两个下人来拉罗夫人，自己明明是被冤枉的，罗夫人怎么甘心就这样被定罪，到底是在后宅筹划这么多年的女人，她挣脱旁边的下人，往前跪两步，想从一些细节的一点，让老王爷重新再查。
可她刚一挣脱，她旁边的周远山却拉住了她，周远山一脸悲切的说道：“姨娘，别在惹祖父生气了，老老实实认罪吧，本来就是我们的错，做错了事就该承担，儿子未来会为了您赎罪的！”
周远山未来两个字咬得很重，旁人觉得这少年倒是比他母亲明事理多了，纷纷点头感慨，只有罗夫人一愣，和周远山猛的对视上，眼中闪过不可置信。
周远山像个孩子一样抱住罗夫人，好像非常后悔的哭出声，看着众人纷纷叹息，这么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倒是有个良善的儿子，真是可惜了。
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周远山很小很小的声音在罗夫人耳边响起：“娘，为了儿子的未来，认罪吧，你放心，只要你不死，儿子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
罗夫人心中一寒，她终于知道这个把祸水推到她身上的罪魁祸首是谁了，她想了很多很多，却没有想到会是自己亲生儿子。
后面的下人再次上前来拉罗夫人，罗夫人被拉的离开了周远山身边，与之前不同，她整个人都泄气。
她被拖着走，眼看着离自己儿子越来越远，而她的眼中，只有周远山如往常一样畏畏缩缩的模样，她不甘心十年筹谋都没出过事的自己，在这一刻倒下，可是她能怎么办，看着周远山垂头的模样，她瘫软在地，最终没在开口说一句话。
罗夫人被拖下去，周围的下人们都战战兢兢，武王府如今唯一后宅做主的女人没了，对他们这些在武王府做奴才奴婢的人来说，这天，要变了。
处理完罗夫人，老王爷不耐烦的再看向周远山，现在的他，对罗夫人院子里任何一个人都看不顺眼，更不提罗夫人的儿子。
但此子到底是有着自己儿子一般血脉的孩子，也是叫自己一声祖父的人，清算起来，他也只是在罗夫人蛊惑下帮忙干了一件事，算是无辜，老王爷不至于像对付罗夫人一样对付他。
但这件事上，他也犯了错，老王爷也不会当没有发生的，他皱着眉头说道：“本王不管你知不知道你那恶毒姨娘的计划，但你做错事就是做错事，惩罚是少不了的，你自己到祠堂挨二十藤条，好好跪到知道错了。”
周远山微微发抖，对着老王爷重重磕了两个头，乖乖起身往祠堂走去。
老王爷下巴抬了抬，一个他的老下属就拱手行礼，跟了上去，看来这位就是藤条的执行者。
等相关事情的一干人员老王爷一一算完账，夜色都已经深了，大厅内也空了一半人。
老王爷有些疲惫的对还留下的楚锦河几人拱手：“本来想着让你们好好吃个送行饭，谁想会发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让你们看笑话了，老夫实数抱歉。”
“没有的事。”几人不敢受老王爷的礼，纷纷回礼，客客气气客套几句，老王爷就累了，让下人送几人回去，他就先回院子里。
这一天过得又是曲折，回去的路上，楚锦河看着头顶的星星，月光明亮，明天又是个好天气，最适合赶路了，只可惜不知道周麟安明天能不能好起来，会不会耽误行程。
楚锦河摇头跟着楚锦山并肩走，前面有武王府的下人打着灯笼照路，楚锦山看着武王府雅致的小道，边上有着假山点缀，感慨一句：“武王府这样的人家中，人口已经算是京都最简单的，但后宅还这么算计，我都不能像，京都其他那些家族关系复杂的高门大户，后宅的日子是怎么过得。”
“不用猜想他们，我们以后过好自己的日子，尽量做到无愧于心。”楚锦河漫不经心说道。
楚锦山点头，看向妹妹，继续问道：“阿雅，你在大厅就显得心事重重，你在想什么呢。”
“怎么说了，我心里总感觉罪魁祸首是罗夫人这一点，总有些觉得不对。”楚锦河垂眸，皱着眉头思考但是想了一会也想不出什么，只是脑海里一直浮现罗夫人身旁，周远山的样子。
“有什么不对？”楚锦山有些疑惑的想，他没觉得哪儿不对。
楚锦山是男子，对后宅的事情，想的没有自己这么多，楚锦河觉得理解，她一只手摸了摸下巴，慢慢说道：“那套餐具，在从院子送到周麟安桌前，不是只有那个丫鬟碰过。”
“怎么会，你刚才也听见了，那丫鬟说中途并没有人和她接手。”楚锦山觉得有趣，跟着楚锦河的话说道。
“不，有人接手，而且老王爷，你我和桌上的所有人都看见了。”楚锦河说道。
“什么？”楚锦山被楚锦河说的有点懵，按楚锦河这说法，老王爷和他们自己就是证人，但楚锦山实在不记得自己有看到什么跟丫鬟接手过餐具的人是谁。
“你记得丫鬟把餐具放在周麟安桌上时，是旁边的周远山接手讨好的放在周麟安桌上的吗。”楚锦河抬头，似是而非的看向楚锦山。
楚锦山这回是真的愣住了，楚锦河这样一说，他还真想起来了，只是当时结合当时的气氛，周远山做的动作太自然，他们都直接忽视了这一点。
“你是说，是在哪个时候二少爷偷换了世子的餐具？”楚锦山眉头皱起。
“我只是假设，你看，开始的时候，打翻小胖子餐具的是他，接手餐具的也是他，他完全可以在不需要任何人配合下，做出这一切，之后查起来，他留下的证据就是最小的，大家都把怀疑放在了丫鬟和罗夫人身上。”楚锦河耸肩，混不在意的说道。
“这怎么可能，你看二少爷那性格，畏畏缩缩，平日人也胆小，怎么能面不改色算计这么多。”楚锦山还是摆摆手，当听笑话的一笑而过。
“或许吧。”楚锦河也摇摇头，一切都是她自己单纯的揣测，并无证据，她也当讲笑话一笑而过。
第三百八十七章 另有其人
事情第二日，老王爷如他所说的，大早就上书了皇帝，其实也不是说找皇帝处理这些事情，只是老王爷和皇帝打个招呼，毕竟罗夫人是当年皇帝赐下的。
可是犯了这样的错，老王爷表面上也算给皇帝面子，接下来处置，不管皇帝怎么说，老王爷都可以动手。
上书房中，皇帝刚服下丸药，感觉身体一下子变得有力气多了，这种药效明显的充实让他觉得很满意。
只不过看到武王府的折子后，他的好心情稍微折损了一些，皇帝把武王府的折子扔回桌面，脸上不耐烦道：“女人就是蠢，做什么都安耐不住。”
楚生就站在皇帝身边，他低着头，虽然不知道这折子写着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没有插嘴问，在这位多疑的皇帝面前，最好获取他信任的就是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懂。
皇帝抱怨完，想了想又重新把折子捡起来，手持朱笔在上面批了允字，然后扔给下面的内侍，让其送到武王府，附带的，还有他一些虚假的问候。
武王府的那个妾，的确是当年他赐下的，但那时候是因为他不信任武王，加上武王原配妻子背后的势力太大，他才从中赐了个妾给武王，让其夫妻始终有间隔。
事实上效果的确不错，那妾不是个安生角色，去了武王府不到三年，武王妃就死了，自此武王妃的娘家也和武王走远了，武王府对他已经不是威胁。
武王府安生了十几年，皇帝自己对当年赐下给武王的这个妾都快忘了，今日倒是让这折子点醒了。
武王府没有实际兵权，武王也被自己打发离开了京都权利中心，曾经最显赫的异姓王，已经对他完全没有威胁了，何况武王府一个早就被自己忘了的暗桩，是死是活，对皇帝而言，早就无关紧要，让武王府自己处理去就行。
武王府的事情对皇帝只是小插曲，等内侍走后，皇帝才开始想别的事情。
桌上的折子堆得如同小山，皇帝叹了口气，取下最上面一本，慢慢批阅。
等看了十几本后，皇帝眉头就皱着，难得的好心情不知第几次被这些折子打撒。
皇帝捏了捏眼角，疲惫的说道：“这些折子看来看去就是那一些，不是太子这边弹劾老四这边的官员，就是老四抓太子的把柄，全是捕风捉影就往上报，偌大一个朝廷，就没别的事情上奏吗？”
楚生站在后面，还是没有说话，在听完皇帝抱怨后，他眼神看到被皇帝扔到桌子角落的哪些折子，那些都是地方官员千里迢迢送来民生大事，只可惜皇帝一面抱怨官员只会上书鸡毛蒜皮的事，可这些明明是各地要处理的民生，这位皇帝却压根不想翻开，这堆积的一层，最久的已经是半个月前的。
“陛下，先休息一下吧，摘星宫清风道长寻了一种药茶，常喝可延年益寿。”楚生看着皇帝越发烦躁小声说道，哪些朱砂和混了成瘾性的丸药，副作用越来越明显了。
“哦，呈上来看看。”一听延年益寿四字，皇帝瞬间就放下笔，有了兴趣。
皇帝对此事是什么想法，武王府不会知道，但折子下来后，老王爷没出院子门，只让人取了白绫往祠堂送去。
这意思很明显，让关在祠堂的罗夫人自行了断。
白绫送到祠堂，祠堂大门被打开，在昏暗的祠堂透出一股白光，罗夫人眯了眯眼，被突如其来的光晃了晃眼睛。
等大门完全的开，罗夫人才颤颤巍巍的起身，从昨天被关进祠堂，她一夜也没合眼，看到带头进来的下人是老王爷身边的人，罗夫人心里就明白，老王爷要对她的处置来了。
“老太爷要如何处置我。”罗夫人听到的自己发出的声音都是嘶哑的，她昨晚想了一夜，知道惩罚不会小，此刻见到人，心里的惶恐已经到了极致。
来的下人垂眸，挥手让身后托着托盘的小厮上前，不急不缓的说道：“罗夫人，老王爷已经上书了圣人，圣人对此表示怒斥，这尺白绫，老王爷说由您自行了断，什么意思，就不用小人与你解释了。”
罗夫人一愣，看着托盘上的白绫刺眼的痛，她表情变得狰狞：“老王爷要赐死我，我不同意！我是武王殿下的女人，应该要等武王殿下回来处置我，你们走开！”
她想多拖一点时间，她记得昨天自己儿子周远山在自己耳边说的话，他会想办法就自己的，多拖一些时间，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那下人早猜到罗夫人会是这种反应，老王爷说是让罗夫人自行了断，这是给罗夫人一个体面，也是给武王府一个体面。
来王爷的根本意思是赐死罗夫人，她如果不愿意自行了断，来此的下人就会帮她了断。
下人也是老王爷的老下属，他不耐烦的看了罗夫人一眼，从托盘取下白绫，冷淡的说道：“一个妾胆敢谋害世子，有这个念头就该死，更何况你还动了手，既然你自己不要这个体面，那小人就帮你上路。”
老王爷派来的下人习武，长得五大三粗，见到他取下白绫向自己逼近，罗夫人眼中全是恐惧，这些年，老王爷和武王都表现的不争世事，除了周麟安，很少管家中的事情。
罗夫人一直以为武王府的男人都心慈手软，断没想到，老王爷不出手也罢，一出手就直接要自己的命，她险心中憎恨，但此刻也无可奈何。
她拼命往后退，她才过了十年好日子，她儿子眼看就要成人，她以后还有大好的日子过，怎么舍得死。
“我没有害周麟安！根本不是我！”罗夫人摇头，她一夜未眠，脸色惨白，头发都散了，披头散发，狼狈至极。
“人证物证俱在，若是冤枉，你昨日怎么不说，现在倒是喊冤起来，罗夫人，你也在后宅做了这么多年主了，别再挣扎，给自己留个体面吧。”下人无动于衷，甚至轻蔑笑了笑，他逼近罗夫人，在罗夫人挣扎中，不费吹灰之力将白绫扰在她的脖子上。
第三百八十八章 我不想死
感受到脖子上逐渐收紧的力道，罗夫人眼中的恐惧更加要溢出来了，我不能死，我不想死，这样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疯涨，她两只手疯狂拉住脖子上的白绫，尖叫道：“我是被冤枉，咳咳咳，放开我咳咳，我知道凶手是谁，咳......”
“什么，还要狡辩吗？”下人本来不相信这些，一个濒临死亡的人，为了活下去，什么鬼话都能说，不过是老王爷的心腹，下人倒是有些慎重，心想罗夫人这么说，她会不会还有同谋，为避免老王爷和世子以后安危，他听听也无妨。
想到此处，下人手上的力度稍微松开一点，让罗夫人能呼吸。
“咳咳，咳咳...”那种无比接近死亡的感觉让罗夫人几乎快崩溃，白绫一松开，劫后余生的感觉差点让罗夫人哭出来。
“罗夫人，请说把。”下人松开手，想听听罗夫人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罗夫人大口呼吸，看着随时准备继续的下人眼中恐惧极了，她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时，门外传来自己熟悉的声音。
“张管家，您能出来一下吗，我有话与你说。”
是周远山的声音，张管家就是老王爷派来行刑的下人，他眉头皱了皱，也听出是王府那位庶出二少爷的声音。
到底也是王府的主子，张管家看了罗夫人一眼，还是暂且先把罗夫人放到一边，大步走出门外，给这位少爷行礼。
“二少爷，你怎么来了。”一出门，张管家就看见周远山站在门外，避开了大门口。
张管家说完，心中嘀咕，这二少爷是罗夫人的亲身儿子，老王爷下令处死罗夫人，莫非这位是听到消息，赶来救人的，这位爷要是胡闹起来，自己估计得废点功夫了。
不过周远山一开口，张管家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周远山眼睛红了红，看样子是的确知道老王爷要赐死自己母亲的事情。
不过也对，自己母亲犯了这样的大事，这位二少爷估计也是一夜未眠，一直盯着祠堂这边，不然也不会自己来了没多久，他就赶到了。
“张管家，我已经知道祖父要怎么处理我姨娘的事情了，我今日来，不是来求情或是怎样，我也明白，做错了事，总要接受该有的惩罚，但我毕竟是她的儿子，能否最后一程，让我和妹妹送送我们姨娘。”
周远山在武王府一向很低调，在大大咧咧的世子面前，他就显得格外唯唯诺诺起来，府里的人对这位二少爷都觉得友善。
此刻他用袖子抹眼泪，真真是可怜极了，看到此处，张管家都忍不住感慨，罗夫人养大的孩子，好在没养歪了。
这件事情，张管家也不知道能不能同意，只不过老王爷没有说允许周远山能见罗夫人，他私自放人似乎不太好。
见到张管家皱眉，周远山哭的更悲切了，他对着身后招招手，嘴里喊道：“采儿，过来。”
从他身后，跑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周远山把小女孩抱起来，眼泪朦胧的对张管家说道：“张管家，求你让我们见见姨娘吧，采儿才七八岁，她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今日之后就没了娘亲，总得让孩子见母亲最后一眼。”
张管家心中有些犹豫，二少爷这是一片孝心，他实在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再看周远山怀里的三小姐，张着不谐世事的眼睛，茫然的看着自己，他心一软，没忍住点了头，祠堂外都是人看着，让他们母子见见，也没有什么关系，毕竟也是母子一场。
“哎，本该如此，只是在下有任务在身，二少爷...你们别待太久。”
“多些张管家。”周远山喜出望外，对张管家行了礼，就带着妹妹进去了。
他一进去，明显想最后看母亲一眼，温存一下，张管家叹了口气，不用他说，就识趣把祠堂中其他人都叫了出来，在门外等待。
大门被关上，祠堂内又恢复了昏暗，周远山把妹妹放下，点燃了祠堂的蜡烛。
至于罗夫人，在看到一对儿女时，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采儿，远山，你们怎么才来。”
采儿七岁不到，她记忆里母亲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仪容得体的，还从为见母亲这么狼狈过，见到母亲哭出声，她有些吓到了，不知所措扑到母亲怀里：“娘，你怎么哭了，我们出去好不好，这里好黑，采儿不喜欢。”
“别怕，别怕，娘会出去的。”罗夫人抹了下眼泪，把女儿抱住。
等她情绪稍微冷静一点后，她把视线放在周远山身上，期望的说道：“远山，你是不是想到办法救我出去了。”
刚才周远山是避开罗夫人视线和张管家交谈的，所以罗夫人并不知道周远山和张管家说了什么，以为周远山前来，是想到办法救自己了。
周远山转身，面上一片冰冷，刚才在张管家面前的楚楚可怜，早就看不到一丝影子了。
听到罗夫人问话，他轻轻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母亲，你刚才是准备供出我吧。”
罗夫人表情变了变，看着自己儿子脸上的冷笑，有些害怕，不过一想，本来就是这个儿子害她落到此境地的，她本来是无辜的，于是她皱起眉头反驳道：“我都要被赐死了，自然要想办法脱身，我直问你，你到底想到办法救我没有。”
“您真是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教训人的语气。”周远山摇摇头，叹了口气放缓语气的说道：“母亲，你不如就这样去了吧，父亲憎恶你，就算你现在不死，以后也会被父亲想办法弄死的，你没有未来，可你为我和采儿想想啊，我们身体有父亲一半的血液，我们还有未来。”
罗夫人仿佛不认识周远山了一样，她牙齿打颤的说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是我儿子，你怎么能像我死，你父亲为什么要憎恶我，他心不在我们院子里，还不是你不争气，不能像周麟安一样得他的欢心。”
周远山脸皮抽了一下，下一刻他表情变得有些吓人：“你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是我的错，你以为你养大的儿子，真是个蠢货吗，明明是你自己的错，王妃当年是怎么死的，其中蹊跷你以为父亲那么聪明会不知道吗，他为什么憎恶你，为什么我做的多优秀，都不肯看我一眼吗？是你，因为我是你的儿子！”
第三百八十九章 杀人灭口
“一次一次又一次，你骗自己以为父亲不知道你干下的哪些恶毒事情，把责任都怪到我头上，你是解脱了，可你想过我陷入了什么的痛苦中吗？”周远山咬牙，眼睛瞪大直视罗夫人。
这是罗夫人从来没见过的周远山，记忆里，这个孩子总是唯唯诺诺，说话都温和的，此刻就好像爆发一样，让罗夫人陷入了茫然。
周远山吸了一口气，把压在心里多年的话一口气说完，等说完后，他面色稍微恢复成平常的样子。
见罗夫人没有说话，周远山走到她面前，把不谐世事的妹妹抱起来，放到旁边道：“采儿，你到那边去玩一会，我和母亲单独说一会话。”
采儿被抱开，有些害怕的点头，悄悄跑到祠堂供桌后面去了。
等采儿一走，周远山蹲到罗夫人面前道：“母亲，给我和采儿留条后路，你不是说你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们好吗，这条白绫，您就乖乖自我了断，别再给我们添麻烦了。”
罗夫人瞪大眼，猛的回神，看着儿子脸上的微笑，她突然毛骨悚然：“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压根没有想过要救我，昨日你让我认罪，其实是想好让我以死保全你自己！”
周远山脸上的笑容变淡了一些，可是他并没有否认。
“你疯了，我是你娘啊，我不想死，也不会死，暗算周麟安本来就不是我做的，远山，你去和老王爷说，你好歹是武王府的子孙，你最多只是受罚，不会死，这样才是最好的做法。”罗夫人摇头，一只手死死抓住周远山的胳膊，语气半带命令的和周远山说道。
罗夫人曾经很厌恶周远山的畏畏缩缩和毫无城府，但等自己这个儿子能悄无声息去暗算周麟安，能入阴冷的毒蛇咬人的时候，她又觉得害怕急了。
“我是不会死，但也永远失去了和周麟安角逐的机会，可就算那样母亲你活下去，不也没有意义了吗，母亲，与我的未来而言，你死才是我最好的选择。”周远山也摇头，表情带着虚假的怜悯。
罗夫人一愣，随即一巴掌打在周远山脸上，她有些癫狂的说道：“这件事情本来就就是你干的蠢事，你居然想让你母亲死，我是你亲娘，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嘶～”周远山摸了摸疼痛的侧脸，这一巴掌打的可真疼，他没有说话，只是回头再看罗夫人时，脸上的再没有任何伪装的笑脸，只有无尽的恨意。
“忘恩负义的东西！”罗夫人摇着头往后退，嘴里恶狠狠说道：“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我要和张管家和盘托出，你才是谋害周麟安的罪魁祸首，我是冤枉的，我不该死！”
“你没机会了，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看你吗，就是来送你一程的，毕竟活人的嘴，最靠不住，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周远山抬眼看向罗夫人，眼中冷漠几乎要溢出来了。
在罗夫人紧缩的瞳孔里，周远山拿起了掉落在一旁的白绫，一步一步向罗夫人逼近。
“你想做什么，你疯了，来人...咳...呃...”罗夫人站起身，向大门口跑去，只可惜她还没能跑两步，脖子就被一股大力往后一拽，整个人往后倒去。
一条白绫紧紧锁在她的脖子上，上面几乎要勒入她骨肉的力气，无比彰显白绫那头用力的人，想让自己死的决心。
怎么会这样，罗夫人呼吸不过来，两只手拼命去拽脖子上的白绫。
罗夫人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个一向瘦弱的孩子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她一张脸憋的通红，大脑已经开始因为供氧不足，慢慢发昏。
“我...咳...是你母亲...你不能这么...对我...”
罗夫人的话如同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有些字和语气因为濒死状态，含糊不清，连连成句子都难。
周远山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他嘴角浮现一个诡异的笑容，原来亲手杀人的感觉是这样啊，比之杀哪些小动物，更加让他产生快感。
罗夫人的话没有一丝让周远山动容，此刻他的心里只有疯狂，相反的，听到了罗夫人的话，他反而凑到罗夫人耳边，轻笑说道：“母亲，你知道周麟安明明马上就要走，这个时候他出事了，老王爷一定会暴怒和怀疑我们院子的人，可为什么我还要顶风作案这个时候动手吗？”
罗夫人两耳都开始耳鸣了，那里还能回答他的问题，可周远山根本不在意有没有人捧场，他继续说道：“不是因为我蠢，是因为我一开始想的，就是你死，周麟安要是也因为那毒药死了更好，只可惜他被救回来了，不过没有关系我的目的达到了就行。”
“为...咳...”罗夫人痛苦的发出声音。
“因为你该死，因为我恨你，我恨你把自己所有的不幸归到我身上，因为我恨你毁了我。”周远山眼睛瞪大，把自己语气加深。
罗夫人心里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自己的儿子会恨自己，只可惜她已经没有力气，两只手也无力的垂下，只用最后的声音微弱的说道：“你...会遭天谴...”
“为什么同为王府子弟，周麟安可以无忧无虑长大，他可以玩，即便闯祸你们也能宠着他，而我一点做的不好，就要被罚被打，为什么周麟安可以什么都不学，而我三岁不到，就要在书房一待便是整日，你是我的母亲啊，我恨你的不公平，恨你把我逼到今日！”周远山有些歇斯底里，等他说完这一些，祠堂一片安静，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身前的这具身体，已经没有任何挣扎了。
周远山一愣，慢慢松开手，失去力道撑着的身体软软滑到地上，浮现在周远山面前一张舌头几乎全部吐出嘴外，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的恐怖面容。
周远山表情有些呆滞，终于死了吗，他抬起双手，看了看手上勒出的两条红痕，等松开了白绫，这两只手就抖得没停下来过，可见力道之大。
第三百九十章 相依为命
原来被勒死的人是这幅模样，周远山垂下发抖的手，看着已经完全没有生命气息的罗夫人闭了闭眼。
周远山原以为自己心中多少会有些伤感，可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脏，那里只有一种非常躁动的情绪，那是对亲手剥夺一个人性命后，产生的兴奋，原来亲手杀人，比杀小动物更快乐。
周远山蹲下身子，抚平罗夫人的眼睛，开口说道：“母亲，不要怨我，我是你亲自教育长大的，是你告诉我不狠毒，就不能成事，有你在，你管束我太多，剩下的路，我会走的比你更漂亮的。”
说完这段话，周远山面无表情把罗夫人拖到一边，随后把白绫挂在房梁上，又把罗夫人挂到白绫上，做出自尽的模样。
等他一回头，他才发现，远处的供桌边，吓到已经发不出声音的采儿跌坐在地上。
周远山差点这个妹妹忘了，他回过神，慢慢走到采儿身边。
采儿才七八岁的孩子，亲眼看到自己的兄长杀了自己母亲，其中冲击之大，让她幼小的心灵几乎崩溃。
采儿看着刚才还面目狰狞的兄长向自己走来，他的身后，母亲带着恐怖表情，在房梁上吊着的诡异场景，让采儿捂着耳朵往后退，一直退到了供桌后面，无路可退。
“采儿，不要害怕，你相信哥哥，我是为了我们好。”周远山一步步走到采儿面前，蹲下身子，用采儿曾经无比熟悉的温和表情说着话。
这表情和刚才他狰狞的表情落差太大了，采儿摇头，眼中的恐惧没有减少一丝半点。
“听着采儿，我要记住，哥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兄妹的未来，你知道父亲为什么从来不亲近你我吗，因为他恨母亲，只要母亲在的一天，生在母亲院子下的我们，就不会得他正视一眼，只有母亲死了，父亲心中的恨意才会消失，我们兄妹才有在父亲面前出头的机会，到那时候，我们才有无限机会和可能。”周远山扶住采儿的肩膀，瞪大的眼睛里隐隐有血丝。
采儿听不懂这些，眼泪一颗一颗往外掉，她还年幼，加之不是男子，未曾被罗夫人像培养周远山一样的扭曲培养，她没有对罗夫人的恨，只知道她的母亲没了，心中万分恐惧。
周远山的眼中一冷，明白自己的解释在一个孩子脑海里根本没有，他干脆不耐烦压低声音说道：“采儿，现在在这王府里，只有我们兄妹相依为命了，我们必须保全对方，刚才的事情，你看到了什么都给我烂在心里，直到带进坟墓，未来的路，只有我能保护你，这件事如果你敢说出去，那就不要怪我送你去见母亲。”
周远山一只手攀上妹妹纤细的脖子，声音冰冷的威胁。
采儿脑海浮现母亲惨死的恐怖模样，又把周远山此时的面孔和刚才重叠，不过七八岁的她，就感觉到死亡的恐惧笼罩在头顶，她瞳孔猛缩，眼泪也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停住了。
在两人对视不到几息之间，采儿如没有灵魂的木头人一样，机械的点头。
“你明白就好。”周远山收回自己的杀心，把放在妹妹脖子上的手，收回在她头顶拍了拍。
周远山进祠堂几乎有小半个时辰了，张管家站在门外，见人还没有出来，眉头就皱起了，他叹了口气，都让他母子三人温存这么久，他也算仁至义尽了。
想到这里，张管家走到门口，敲了敲门提醒：“二少爷，时间也待了这么久，您和小姐是不是该出来了。”
张管家说完，站在门口准备听里面的人回应，但他说话过了小一会，祠堂里也没个动静，张管家一愣，有些试探走进把耳朵贴到门上，想听听里面是什么意思。
谁知这一听，他却听到里面周远山上气不接下气的哭泣声，张管家一懵，心里预感不太妙，他忙退开身子，嘴里喊道：“二少爷，得罪了。”
下一秒，他当机立断招手，身后两个小厮就飞脚把门踹开，张管家皱着眉往里冲，一堆人冲到祠堂里，脸上同时浮现出惊讶。
只见祠堂中间的房梁上，几尺白绫垂下，罗夫人吐着舌头，就这么吊在上面，赫然就是自尽的模样。
而罗夫人面前，周远山正跪在地上，抱着面容呆滞的三小姐，哭的声嘶力竭。
“这，这是怎么回事？”张管家皱眉，让身后两个小厮把罗夫人的尸首从房梁上取下，到底是王府的主子，也不能这样一直吊着，不太体面。
下人们七手八脚把人从房梁上取下来，周远山看着罗夫人的尸首，哭的更加厉害，一句话几乎连不成句子都说道：“母亲知道自己害了世子，觉得连累了我们，她让我转告祖父，她知罪了，愿意以死谢罪，就自己了断了。”
张管家看着罗夫人的尸体，眼中有些疑惑，自己刚才要动手，这位夫人还拼死反抗，明显就是怕死的，怎么这会倒是自己动手了。
怕连累孩子吗，张管家摇摇头，或许是这样吧，的确如此，罗夫人越是顽抗，到时候牵扯的人越多，等王爷回来，说不定还会牵扯到二少爷，不如在事情没闹大前一了百了，她一死，日后武王算账，也只不会和一个死人计较，更不会再去牵扯旁人，可怜天下父母心。
张管家看了哭的停不来的周远山，随意叹气道：“二少爷没拦着一下。”
这句话本来只是张管家随口说说的，并不是真的问话，但他说完，周远山愣了一下，随后低下头抹眼泪，默默说了句：“我今日来，本来就是给母亲送行的，与其让别人动手，她走走或许还体面一些，想到此处，我就想，随母亲去吧。”
张管家一时无言，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张管家一会要回去给祖父复命吧，祖父现在估计不愿意见我，远山拜托张管家在祖父面前美言几句，我母亲虽然犯了大错，可看在她在王府这么多年的份上，让她有口棺材，有个体面。”周远山没等张管家开口，抹了把眼泪，继续说道。
第三百九十一章 离开京都
“我自会说的，二少爷快起来吧。”张管家把周远山从地上扶起来，看他哭的不成人形，心想这位少爷平日虽然默默无闻，但孝心还是有的。
等把周远山扶起来，张管家才看见周远山怀里的采儿，她两眼无神，明显是吓到了，张管家摇摇头，母亲当着自己的面自尽，能不吓着吗。
下午的时候，赵笠也听到风声，过来武王府看了看周麟安，周麟安在早上就醒了，只不过因为毒性还有些没排清，动作上有些不便，好在他精神很好，并没有什么大碍了。
考虑到周麟安的身体，楚锦河本来说在多休息几天再走，但赵笠摇头，和老王爷商量了一下，时间只延迟一天，早些走早放心，虽然楚锦河并不明白这个“放心”是暗示什么，不过武王府这边不介意，那她就更不介意了。
转眼过去第二日，罗夫人的葬礼在低调中准备着，同时周麟安离开的马车和行礼，也在王府外准备好了。
武王府向来行事低调，这里周麟安离开，也没有告知很多人，周麟安并无什么意见，他在京都没几个朋友，有的也多是酒肉朋友，没有告别的必要。
他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出现在大门口时，楚锦河已经完全看不出这是个前日中了毒的病人。
老王爷在门口送别几人，同来的还有赵笠和自己在萧家结识的阿朱几位好友。
楚锦河挺惊讶的，她自认在京都一直考虑到身份原因，低调的不能再低调，阿朱几人来送行，这点倒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不过她们这些身为豪门的大小姐能来为自己一个商女送行，那真的是把自己当朋友了，这点楚锦河很感动，与几人一一惜别。
“你要离京了也不和我们说一声，要不是我有心到王府问一声，你什么时候走了，我们都不知道，这是不把我们当朋友了吗？”
说话的是阿朱，她瞪着眼看楚锦河，有些无奈的和楚锦河说道。
楚锦河摇头，笑着解释道：“我行商到处奔波习惯了，随走随停不定，没有通知你们一声是我的错，我给你们郑重道歉。”
说完话，楚锦河开玩笑的行礼，把阿朱几人都逗笑了。
几人笑完，又说了许多，说到最后，她小心看了眼赵笠，见他在远处和周麟安说话，才犹豫对着楚锦河开口道：“小河，今日表兄本也想来送你，只是有些事情耽搁了。”
阿朱的表兄，那不就是萧呈焕吗，楚锦河一愣，不知道阿朱为什么这个时候提到萧呈焕，不过她自认与萧呈焕不过点头之交，来不来送自己，楚锦河并不怎么在意。
处于礼貌，楚锦河还是笑着点点头，表示无碍。
看楚锦河这丝毫不放在心上的模样，阿朱心里叹了口气，不提身份地位之差，阿朱对楚锦河本身是很喜欢的，要是她能和萧呈焕有缘，再好不过，不过现在...
阿朱确定赵笠那边听不到这边说话，不甘心小声问了句：“小河，你和安庆王殿下之间，是真的吗？”
这句话自皇宫回来，楚锦河都记不清是第几个人第几次问自己了，楚锦河回了看了赵笠一眼，肯定的点头：“是。”
阿朱脸上几乎是掩饰不住的可惜，不知是可惜萧呈焕还是可惜楚锦河，还有一点不服气，她的表兄青年才俊，年少有为，论人品才学，怎么也比不学无术，残废王爷好，怎么在阿朱准备帮自家表兄争取一下时，让这位爷捷足先登了，可惜可惜。
阿朱其实很想问楚锦河看上赵笠那一点，自家表兄是那一点比不上赵笠，可真要这么问那可就太失礼了，所以她只能无奈叹气。
楚锦河看的有点好笑，她自然明白萧夫人和阿朱是什么意思，她也不是吗木头，只是她对萧呈焕无意，萧呈焕也对自己无意，这一点萧家人没看出来。
楚锦河很有自知之明，对于一个京都大家族而言，并非非自己一个商女不可，他们只是单纯着急萧呈焕的年岁大了，却没有任何成婚的念头。
楚锦河心里门清，对此只是笑而不语。
另一边赵笠心有灵犀回头，刚好和楚锦河对视一眼，楚锦河看着他笑了一下，意义不明。
赵笠眼睛眯了眯，心里有些好笑，他把头转回来，对着漫不经心的周麟安叮嘱道：“这次归程，你路上要放机灵些，不要再像来时那样，又被人暗算。”
“这次不会，不是有楚姐姐同行吗，她保证会保护好我的。”周麟安胖脸笑了笑，拍了拍胸膛，很有对楚锦河有自信的说道。
“......”赵笠无言，下一秒嘴角抽了抽，加重语气说道：“男子汉大丈夫，你老想着一个女子保护像什么样子，你指望阿雅保护你，我还指望你保护阿雅几人。”
看着赵笠似笑非笑的脸，一通话听完，周麟安脸变得有点红，自来京都这么多天，他都是跟在楚锦河身边，楚锦河的沉稳和看不出深浅的表现，总让周麟安产生一种安全感，不自觉就有些依赖楚锦河了。
此刻赵笠一说，周麟安也才想起，楚姐姐也是个柔弱女子，自己一大男人，的确表现的太怂了。
周麟安点点头，讨好的对赵笠笑道：“是我说错了，是我说错了，大哥，你只管把楚姐姐交给我，我帮你把她保护好。”
此乃假话，赵笠一听就知道，不过他本来也只是提醒周麟安一下，主要让他别惹不必要的麻烦，真指望他保护楚锦河几人，那就是个笑话。
楚锦河算着路途，在不走就赶不上天黑前找到驿站了，所以所有人寒暄完，楚锦河几人就准备早些出发。
他们人不多，因为考虑周麟安身体刚好，周麟安没有骑马，和楚锦河一样，准备了马车，所以一行人里，四个王府顶尖的护卫，再就是楚锦山和光子几人骑着马。
“爷爷，我走了，到了安南首府我会让父王给你写信的！”车队缓缓动起来，周麟安掀开马车的车帘，探出头对老王爷摆手。
第三百九十二章 漫漫归程
这么多人看着，一向不够言笑的老王爷有点不好意思，只能挺直背，噘着嘴，一副让周麟安赶紧走的不耐烦样子。
楚锦河也掀开马车车帘，对着阿朱几人摆手告别，视线转到赵笠身上时，赵笠嘴角上扬，手上折扇一收，用口型说道：‘等我去找你’。
楚锦河眉头轻扬，没有说话，但心情是真的很愉快，或许是因为马上可以回家的原因吧。
楚锦河笑着摇头，视角突然撇到老王爷身边站着的一个少年身上。
楚锦河对他很有印象，正是罗夫人的儿子，周远山，他一身白衣，站在老王爷身边，因为平时注意他的人就少，此刻站在老王爷身边也没有什么存在感。
少年面上没有一点表情，他一身白衣，衬的周远山本就不高大的身板越发瘦弱，楚锦河一愣，才想起昨天罗夫人被赐死，今天应该是罗夫人的葬礼。
不过一个深宅大院的妾，葬礼当然不可能有多大，加之她本来就是做了不光彩的事情被赐死的，能有一口薄棺材就不错了。
楚锦河眼神复杂，想到刚才八月对自己说，罗夫人的尸首棺材还停在小院子里，本来早上就要发丧，只是因为周麟安他们的队伍要出发，下面的人担心冲撞了，所以一直压着罗夫人的棺材，让他们先走了再处理罗夫人的事情。
楚锦河抬头忘了忘天，等他们一走，到时候就快日上三竿，京都避讳很多，误了早晨发丧，会很不吉利，不过，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罗夫人生前掌管后宅，比之周麟安在武王府，还要更得人畏惧，今日一死，所有下人都踩一脚，可恨也可怜。
楚锦河把放在周远山身上的视线收回，这少年和周麟安相差不过一两岁，同是王府出来的，给楚锦河的感觉却截然不同，周麟安虽然不算世家子弟要求的那种文武双全，可楚锦河却觉得周麟安眼睛很干净，可这位王府二少爷，所有人都在说他懂事，才学比周麟安胜出百倍，可楚锦河就是看不清他的眼睛，不是想楚赵笠那种深邃，不见底，而是一种浑浊，让人不舒服的浑浊。
自己好像想的太多了，楚锦河摇摇头，放下马车车帘，心思跟着马车跳动，听说罗夫人是在一对子女面前自杀的。
楚锦河闭了闭眼，实在想不出罗夫人为什么这样做，想让自己孩子一辈子记住自己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她是真做到了，看到母亲死在自己眼前，无论是什么孩子，心里都会留下心里阴影吧，罗夫人这一对儿女，真是可怜。
车队在京都穿行了几炷香时间，很快就到了京都的城门口，比起来的时候，这回走，也不知道是离京手续简单，还是蹭了武王府的光，城门官只看了一下通牒，几乎没有任何阻拦的让一行人顺利通过。
高高的京都城楼上，看着一出城，宽广大道不用避讳人群后，速度明显加快的车队，萧呈焕眼中浮现一丝复杂。
“将军，就这么随便检查一下就好吗？”萧呈焕旁边城楼的城门官小声开口问道。
“无事，通牒不是已经看过了吗。”萧呈焕点头，面上云淡风轻，见车队已经走远，他才收回视线，冷着脸下楼。
城门官没有跟上，而是站起身往车队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怎么总感觉将军变了好多，要是以前，他铁面无私，从不会再这种细节上含糊，那离开的是武王府的车队吧，到底是回了朝堂，将军也开始和那些大臣一样，结交势力了。
楚锦河和楚锦山两人归心似箭，回去的路上基本没一刻耽误的，楚锦河想家，楚锦山面上不显，可行动上看，他比楚锦河更想家，毕竟自他从军后，已经有一年半没有回家看看了。
一行队伍，回去的速度比去时快一些，只用了不到七天就到了州府。
因为大家身上都有事情，虽然归心似箭，可也得现在州府把事情处理好，在回去，楚锦山要到州府衙门递交上任文书，然后和州府目前最高职位的武王交接武职任务。
楚锦河顺便就让他把周麟安给武王带过去，他们一回来，早在前几天得到消息的张有成就准备好下榻的酒楼。
他自从州府独当一面后，脑袋倒是转的快，除开主业楚味馆，还在楚锦河的允许下，试了一些小行当的水，比如这下榻的酒楼，就是其中一个，只不过这酒楼不是吃饭的，更类似是客栈住人的。
其实这事也是楚锦河给他的主意，楚锦河这一年来四处奔波，发现路途中住店休息都太麻烦了，有的地方偏远，总是有那种宰人的客栈，让人防不胜，楚锦河就让张有成试试开客栈，并且开类似后世连锁酒店那种样子，只要品牌打出去，以后人们只要看到他们这个牌子，对别的客栈，自然是有口碑的更加容易选择。
当然，现在还处于试水阶段，楚锦河也忙着出海的事情，暂时没那么多资金和精力抓这个商机，所以才交给张有成自己慢慢试。
见了张有成，他样子变了很多，人比之以前干瘦干瘦的样子，随着日子过好了，变得越来越圆润，特别这次楚锦河从京都回来，第一眼看到他时，差点没认出来。
等到和周麟安还有楚锦山分别后，她到酒楼下榻，和他私聊才知道，这厮最近找了个媳妇，一单身了这么多年的老光棍，一下子有了女人照顾，发胖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是哪家女子，这么好手艺。”楚锦河放了行礼，才和张有成去了州府最先开的哪家楚味馆里谈话。
州府已经有五六家楚味馆了，每日生意火爆，但这最开始的一家，已经被张有成当成在州府小根据地，虽然里面的装饰没有新开的华丽，可这家店是张有成的开始，也是楚锦河迈向外界的第一步，总有些特殊意义。
“嘿嘿嘿，也不是谁家女子，是以前在州府认识的，她是个寡妇，以前丈夫早死，留了个儿子，我年纪也不小了，心想也该有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