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 杀人诛心
皇帝直视赵笠的眼睛，脸上浮现出怨恨：“你这双眼睛和你父亲简直一模一样，永远的目中无人。”
“你父亲当年多么厉害，大周的战神，天下的贤王，万人敬仰，满朝称颂，虽然未封储君之位，但人人都明白他就是内定的君王。”
赵笠没有说话，一双眼冷冷看着皇帝，等着他接着往下说，今日他来，一是取皇帝项上人头，杀父杀母之仇，他要亲自动手，第二就是把当年和这些年所有的恩怨完全算清楚。
赵笠不说话，他身后跟着的满月看向皇帝的眼神已经变得愤恨，可也没越过赵笠前去质问。
当年的安庆王殿下何等风华绝代，就因为这样一个小人假传圣旨，让边关的安庆王殿下贸然突如柔部，迟迟阻断支援，导致安庆王殿下丧命，一代天骄死在敌国之地，连尸首都没能找全。
只此一仇，身为安庆王府之人，人人都拼着复仇的信念才走到如今，面对罪魁祸首，他们都想诛之而后快。
赵笠不开口，寝宫内就陷入了诡异的安静，而这种安静，也越发衬托外面打杀声的刺耳。
皇帝似乎陷入了回忆，他现在身体配合他扭曲的面容，在昏暗的寝宫内显得格外恐怖。
“你以为当年父皇和你父亲对我是厚待，那只不过是他们的施舍，父皇五个儿子，天下人只知道安庆王，谁知道朕，父皇，你父亲乃至天下人都瞧不起朕。”
或许是想到了当年还身为皇子的自己，皇帝变得激动起来，说完这一段就猛的咳嗽起来，等咳嗽完，他又如用魔怔了一样，脸上扯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你父亲当年还没登基，父皇就开始为他做打算，想把同为皇子的我们全部封王打发到偏远的封地，永远不碍着你父亲的路，同样是儿子，父皇总来没多看过朕一眼，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好，他们不是瞧不起朕吗，朕就登上那个皇位给他们看看，天下人不是都赞扬安庆王吗，可那又如何，成为他们皇帝的是我，接受天下跪拜的人也是我，所谓报应，只不过是你们这些败家之犬无力的吠语罢了！”
皇帝就这么直视赵笠，似乎是在和自己说话，又似乎在透过赵笠的眼睛，和多年前的那些人对话一般。
赵笠摇头，面上没有一点表情，他看向皇帝，视线中没有皇帝想象中的勃然大怒，也没有被皇帝诡辩的哑口无言。
“你还在给自己无耻的行为找借口，到了如今，你还是生活在我父亲的影子里，天下人说的不错，皇祖父当年也说的不错，你就算成了皇帝，也永远比不上我父亲。”
赵笠的眼中浮现一丝可怜，还有释然，倒不是他放下了仇恨，只不过他觉得，对一个沉寂在自己思维，自己骗自己的人要一个道理，实在可笑罢了。
“谁允许你用这种眼神看朕的！”皇帝没有激怒赵笠，他却被赵笠激怒了，就是这个眼神，他好像看到了当年的安庆王，他一辈子的阴影。
赵笠说的没有错，他即便登上帝位，已经做了十几年皇帝，可无论他怎么扼杀和打压和当年安庆王有关的人和物，可如今天下人仍然赞颂着当年安庆王的风姿，胜过现在的皇帝。
“你从一开始就输了，我说过，我从来信奉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确十几年来，老天都没有给你一个报应，既然老天不给，那我就成为你的报应。”赵笠低头收回之前的眼神，再抬头时，眼中已经是一片冷漠，一片让皇帝冷到骨子里的冷漠。
皇帝怔怔的摇头，嘴里自言自语的说道：“朕真是眼瞎，你在朕面前装了十几年傻，朕居然一点都没有发现，早知如此，当初朕就该直接杀了你，永绝后患。”
赵笠轻笑：“我今天站在了这里，和你说了这么多，你竟然没有一丝悔改之意，有的只是后悔没能赶尽杀绝，我这些年做了这么多，真是不亏。”
皇帝抬头，神色中有些茫然，他有点不明白赵笠想要表达什么，赵笠今日来这里，不就是忖度了太子造反，来到这里看他的狼狈下场吗，怎么听赵笠说到现在，其中还蕴含着别的意思？
赵笠漠然的嘴角勾起，笑着说道：“还记得我说的吗，老天不给你报应，那就由我来创造你的报应。”
皇帝表情还是茫然，他抬头看着赵笠，嘴巴微微张开，等看到赵笠脸上没有任何温度的笑脸时，这么多年他身边一切都一切在脑海里浮现，最后他灵光一闪，眼神中浮现出不敢置信。
赵笠道：“你以为你有今天只不过是你运气不好？不不不，你嘴上说不信报应，可却在登基后疯狂信奉道家，你在害怕，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这些年身体越来越不好，为什么到了后面会完全离不开摘星宫的丹药，为什么你本想让三个儿子互相制衡，这种平衡却频频被打破，还总是出现事端，你没有察觉到总是有一种无形的推力，在控制着一切走向吗？”
皇帝瞪大眼睛，似乎现在才回想多年的不顺，其中的确有种无形的力量在其中游走，他抬手颤抖的指着赵笠，嘴里说道：“是你，原来是你，一直是你...”
话还没说完，他气急攻心，猛的吐出一口血，只觉得眼前发黑，心中的恨意疯狂往外涌出来。
“是我，摘星宫仙丹的方子是我找人提供给那些道士，你以为那些老道士真的是什么仙风道骨的仙人，只不过是骗你这种自欺欺人的蠢人罢了。”
血气堵在皇帝嗓子口，皇帝不在说话，因为他一开口，这口血气就得溢出来。
赵笠可悲的看着皇帝，冷冷说道：“那些丹药的方子里有大量五石散成分，长期服用会短暂让你有精神，这也是为什么你每次用过后会觉得身体变好的错觉，但这些药后期会严重损坏你的身体，还有造成成瘾性，皇叔，你不过不惑之年过去一点，却落到如今身子枯槁，长卧病榻，都是拜它所赐。”
第四百六十九章 君子小人
“你该死......”皇帝又是一口血涌出，他想从床上站起来杀了赵笠，只可惜他一动，却无力的从床上跌下来，狠狠摔在地上。
当年因为皇帝无耻行为而死的人太多太多，皇祖父的恨，安庆王府的仇，和这些年大周的日益陨落和那些真正栋梁之臣的抹杀，单单只让皇帝以命奉还，实在太简单了。
赵笠能做到这一步，最明白的就是看透人心，死对于一个人而言很简单，特别是已经知道自己活不了的皇帝，那赵笠就只能换个方法追回这些血债，所谓杀人诛心，还有时间，就让他成为所有因为皇帝枉死之人的眼睛，看着皇帝在痛苦中捶死挣扎。
赵笠丝毫没有过去把他扶起来的意思，而是双瞳冷漠，居高临下的继续说着：“搅动你三个儿子互相残杀的是我，让你病痛缠身十几年的是我，如今让太子造反，并且重演你当年所作所为的还是我，你说你不相信报应，可从当年我苟延残喘活下来开始，你的报应就已经开始了，只是你不自知而已。”
“为什么这么对朕，无论怎么说，朕都没有杀你，还厚待了你如此多年，你怎么能这样对朕！你怎么能！”皇帝低吼出声，他已经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若是赵笠现在提刀直接杀了他，他心绪或许不会这么痛苦，但得知他认为自己最得意的十几年里，他其实一直在赵笠算计里的时候，特别是这个人是安庆王府，他一生阴影后辈之人后，他心中那种愤怒和恨意还有他没有察觉的恐惧这种交杂的情绪喷涌而出。
“你那叫做厚待？狗皇帝你还真有脸说！”赵笠没有说话，在他旁边早已经忍耐不住的满月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话来。
赵笠垂眸，低头看趴在自己脚边喘气皇帝，无悲无喜的说道：“皇叔，你刚才还在愤愤不平皇祖父和我父亲当年对你的厚待，现在你却把你对我的捧杀和施加的折辱当做厚待？”
皇帝咬牙，抬头看向曾经以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孩子，他有些恍惚，那个曾经不到自己腰间的孩子已经长这么高了吗，那个只会一脸蠢相被自己逗着玩的孩子也有这么冷漠的表情呀。
赵笠拍了拍自己的腿，如同叙述一般的说道：“皇叔，要不是我母亲当年狠心砸断我这条腿，自尽于府中打消你的顾虑，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留我一条命吧？”
大周皇宫当初设计偏威严，殿中所铺的都是黑色的光滑地砖，显得殿中无时无刻的压抑，皇帝趴在地上感受到了深秋刺骨的寒意，养尊处优久了，冰冷的地面已经让他浑身难受，皇帝望着赵笠，眼中全是恍然。
满月手握在腰间的剑并上，眼中满是恨意，当年主上才多大一点，这狗皇帝害死安庆王殿下，转手就开始收拾一切对他有威胁的皇族子弟，主子身为安庆王唯一子嗣，也是他最看中的目标。
王妃没有办法，只能恨下心毁了少主一条腿，并且一死消除狗皇帝的疑虑，作为交换留了少主一条命。
那时候的少主才多大一点，不过五六岁的孩子，一夜之间收到了父亲的死讯，皇室被狗皇帝逼宫搅得一片混乱。
安稳的生活顷刻崩塌，往日的熟人有的消失，有的从此和安庆王府断绝来往。
那是一条腿，一个四五岁本是养尊处优的孩子看着母亲泪流满面砸断了一条腿，还没从钻心的疼痛中缓过来，迎接他的就是母亲的死亡。
“为什么不说话了，你否认不了对吗？”赵笠笑了笑，看着皇帝狼狈的模样继续说道：“母亲硬生生砸断我腿时，你可知道我有多疼，拜你所赐，我什么都没了，父亲母亲，安庆王府的辉煌，我从父母最期待的孩子变成你面前苟且偷生愚笨不堪的纨绔，你现在却把你给予我的所有痛苦叫做厚待。”
赵笠淡漠的尾声在大殿中消散，皇帝看着赵笠有片刻走神，脱去一切伪装的赵笠，像极了当年的安庆王，不对，是比曾经那个让自己活在阴影中的男人更加让人恐惧。
“你真的很厉害...”皇帝自言自语说了一句，下一秒他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朕当初就该杀了你永绝后患，想来也对，你是那个男人的子嗣，怎么可能会是个蠢货，一步错，步步错。”
“你不是错在没有杀我，你是错在不该毁了大周。”赵笠不带感情的慢慢说道。
“毁了大周？朕还以为你是真小人，结果你却也是个伪君子，什么毁了大周，你说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无非厚实想复仇罢了！”皇帝在地上撑起身体，眼神狠狠盯着赵笠，嘴里发出不不屑的笑容。
“就算你杀了我，你就以为你真的赢了吗？就算你把朕害到如此地步，就算你把皇宫闹得天翻地覆又如何，不管外面太子和老四谁赢了，他们也都是朕的儿子，无论谁登基了，这大周也还是朕的，还是朕的血脉的，而你永远只会是败家之犬的王爷，和你那该死的父亲一样！永远翻不了身！永远只是朕的手下败将！”
赵笠看向皇帝眼中已经带上了可悲：“这就是我父亲与你的差别，你眼里只皇位，可我父亲是胸怀天下，至少他绝不会陷害自己兄弟，带敌国人屠杀同族之人，逼自己的父亲退位，和作为报酬，奉送国土给敌国人卖国求荣。”
皇帝瞳孔猛缩，背后一身冷汗，没错，这些都是他当初做的，也是他永远不能放在明面的污点，他看向赵笠，脸皮止不住的抽搐。
赵笠最后摇摇头：“我设计今日这些，的确是为了复仇，但也是为了大义，这大周的天下，你已经偷走了十几年，我不会再让你毁了他。”
“这不是你的最终目的？你还想做什么？”皇帝的内心已经被赵笠所说的一段又一段话打进深渊，等他对上赵笠的眼睛时，他脑袋里冒出一个可笑的想法：“你想要篡位做皇帝？开什么玩笑，谁会让一个瘸子做皇帝，可笑至极！”
第四百七十章 因果轮回
赵笠叹了口气，在皇帝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往前走了，这两步里，赵笠行走如常人，哪儿还有平日一瘸一拐的样子。
“这不可能，当初朕让太医给你看过，你的腿已经废了，绝不可能还能好的。”皇帝用拳头砸地，眼中全是血丝，他不该当初留这个祸患一条命的，十几年啊，十几年这个祸害居然一点破绽都没有，如此隐忍如此心思，深沉的让人害怕。
皇帝摇头，一头白发散了下来，披头散发配合着他两颊深凹，就如同疯子一般无二。
“这世道从来没有什么事绝对的。”赵笠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没有喜，也没有悲，平静的就如同今天是理所当然本该发生的一样。
满月看着皇帝狼狈的模样，心中比赵笠还畅快，但也有一丝心疼，王妃为了让主子活下来，的确是直接砸废了主子的腿。
当初王爷已死，京都所有的局势都变了，安庆王府危在旦夕，王妃从来没有想过让主子背负沉重的复仇，她只求自己和王爷唯一的孩子能活下去，仅此而已。
主子的腿是他们所有下属心里的痛，这十几年里，在暗中埋引子的同时，他们对治好主子的腿也到处寻觅名医。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上天也是垂怜和站在他们这一边的，他们终于找到了曾闻名天下的江湖名医。
寻找名医中途很坎坷，可是治疗的过程比寻找更加痛苦，为了重新让腿堵塞的筋脉重新生长，需要把腿重新砸断，配合密药针灸外敷，以此重复了足足四次，才有主上如今的行走如常人。
所有的治疗为了保证药效能到位，期间是不能用任何迷药暂时失去知觉，这四次的断腿之痛，全是主子硬生生咬牙撑下来的。
当然，这些事情满月不会说给皇帝听，他只是抽出长剑，在赵笠耳边提醒道：“主子，时间紧迫，柳先生他们还在城外等着我们呢。”
“嗯。”赵笠点点头，额头有一层薄汗，他的伤腿虽说已经可以和常人一般行走，但现在还处于治疗期，这么动两下，还是会有一种钻心的疼痛。
“你偷走的东西我都会拿回来，奉送给异族的国土，腐败的朝政，我会成为和我父亲一样的人，至少做的比你好。”赵笠说完最后一句，视线已经不在看地上的皇帝一眼，转身默默往门外走去。
这一转身，等于赵笠从此和过去的恩怨了结，也代表他从此不用带着枷锁生活隐藏在泥潭，从今往后，大周会有一个新的王朝，他也也开始自己真正的人生。
“主子，不动手杀了他吗？”满月一愣，他抽出来的长剑还在手上，他以为主子今天一定要进宫，就是要亲手手刃仇人，可这洒脱离去是为了什么。
赵笠没有回头，脚步也没有停，而是声音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当年被你害死的人之间的恩怨就了结，我的手已经沾染了太多鲜血，不用再多你一个，等一会太子杀进了殿内，皇叔，你也好好体会一下当年你逼宫的的感觉吧，只不过你的位置换到了当年皇祖父的位置。”
这句话不是回答满月的，而是说给皇帝听的，满月皱起的眉头松开，把剑收回了剑鞘，回头不屑的看了眼皇帝，最后跟上赵笠。
主子说的对，待会太子过来了，皇帝也活不了，与其他们动手杀了皇帝一时之快，让皇帝死在自己儿子手里，或许会让皇帝更加痛苦。
“楚生！给我杀了他！！！”皇帝看着赵笠的背影，他想扑上去杀了他，可他浑身都没了力气，就想一条死狗。
而回答他的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还有冷冷一声渍笑，他抬头，看着笑声发出的方向，楚生脸上带着无比冷淡的笑容，仿佛嘲笑他一样，转身跟着赵笠离去。
楚生也是赵笠的人，多么可笑，他给予信任最多的人，却是敌人的暗桩，他早已经是个笑话了，当年皇兄知道自己被背叛时，原来是这种感觉。
也许如赵笠所说，这或许就真的是自己的报应，他曾经对大周和皇兄所做的事情，如今自己的儿子也对自己上演了这一出，多么讽刺和可笑。
“赵笠！！！你该死！！！”
空荡的大殿传出皇帝孤独的怒吼，只不过大殿中早已没有了人，谁也听不到他的喊叫。
皇后赶到皇帝寝宫时，往日被禁军封锁的严严实实的宫殿，竟然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人把守，皇后心里一颤，带着人就往里面冲。
这座皇帝居住的寝宫，本该人最多也最热闹，但在此刻只有死气沉沉，当值的宫女太监都不知所踪，皇后搜查的人一搜查才发现都被迷晕后关了起来，而禁军也只找到了几个被打晕关起来的统领指挥。
皇后的人摇醒他们，才得知一直得皇帝信任的楚生不知道是谁的人，昨晚就派人把他们这些有指挥权的统领打晕，大早就把皇宫中的所有禁军调散。
难怪太子那么容易就攻进了皇宫，从一开始楚生就把禁军调散，他是故意让太子进来。
“真是该死。”皇后嘴里骂了一句，已经丝毫管不了身上繁琐的衣裙，放下皇后的威严跑了起来。
而等他们跑到皇帝寝宫时，里面一片昏暗，皇后慢慢走了进去，等走到最里面，皇后整个人都呆住了，冰凉的地板上，皇帝趴在地上，两双瘦的只有骨头的手死死扣着地砖的缝隙。
“陛下...”皇后小声叫了一句，皇帝养病太医说要避光，所以殿内的窗户都关着，让皇后看不清皇帝的脸。
回答皇后的只有一阵死寂，趴在地上的皇帝仿佛没有听到皇后说的话，一动也不动。
“陛下，你怎么从床上滚下来了。”皇后又小声叫了一声，可接下来还是沉默，这一瞬间，皇后心里一跳，连忙走近去看。
这一看，皇后尖叫出声，之间面前的皇帝脸贴着地砖，一双眼变得血红，死死的瞪着面前，他嘴角全是血迹，额头的青筋鼓起，脸上一片灰白，只要人一看，就能感受到他的万分绝望。
第四百七十一章 太子登基
皇帝死了，皇后跌坐在地上，外面她带来的人听到尖叫也飞快冲了进来，这一进来，他们也无比被皇帝的可怕模样吓到。
“我们来之前已经有人来过了！”皇后通体生寒，今天的事情一条接一条，明显有人在背后操控，皇后实在不敢相信，他们会有毫无察觉被人当棋子的感觉
“陛下没有气息了，娘娘，我们要怎么办？”一个太监大着胆子去皇帝面前探他的鼻息，感受到皇帝身子还温热的，却没了气息，扭头惶恐的对这皇后问道。
这一问把皇后从走神中喊了回来，她摇了摇头，现在想再多是谁在算计他们也没用了，皇帝居然这个时候死了，不管现在是谁杀了他，太子都逃不掉一个弑父的名声，而且最重要一点，他们还没有弄到皇帝传位的诏书！
“管不了那么多了，来人，分头去找皇帝身边的大总管，把他找出来！”皇后让自己冷静了一下，随后快速吩咐周围的人说道。
皇后底下的人一愣，没明白皇后为什么这么做，皇后身边的老嬷嬷疑惑的问道：“娘娘，找大总管做什么！”
皇后捏了捏鼻梁，不耐烦的说道：“陛下已经死了，自然不能让他在写一份诏书，大总管是皇帝身边的内侍，以前得宠时也时常帮皇帝代笔写圣旨，既然拿不到皇帝的诏书，就让大总管造一份出来。”
其实这是欲盖弥彰，皇后很明白，太子闹得动静实在太大了，无论如何都逃不开造反弑父的名声，可就算众人心里都明白，皇后还是要一份诏书，给太子日后登基有个遮羞布，起码得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京都的风起云涌已经过去几天，赵笠出了城就和柳先生们回合了，乘着京都大乱，他们快马加鞭往安南首府方向离开。
太子在宫中的厮杀没有持续多久，毕竟几百的御林军怎么能是太子大军的对手，四皇子终究没有有撑到萧呈焕到来，死不瞑目的断送在乱兵刀下，一介皇子，最终的下场却是这般死法。
四皇子一死，太子就直奔皇帝寝宫，而于此同时，萧呈焕已经带着巡防营如破竹之势撕开了左右骁骑的防守。
太子到皇帝寝宫时，萧呈焕也包围了寝宫，和太子对持。
这一幕发生时，赵笠刚上马准备离京，满月悄悄问赵笠，箫将军会不会杀了太子。
赵笠只是面色复杂的没有说话，萧呈焕杀不了太子，不管萧呈焕又多不服气，身为萧家人，他没有选择。
皇帝一死，四皇子也没了，皇位唯一的继承人便只有太子，就算知道太子是谋逆，是逼宫，可萧呈焕也没有不可能杀他。
萧家家训只忠于皇族，萧呈焕是臣，太子是君，萧呈焕可以杀了逆贼扶持新王，可当没有新王，萧呈焕杀了太子他就是逆贼，所以他没有选择，在四皇子一死之后，一切都等于结束了。
事实赵笠预测的一点都没有错，萧呈焕的确低头了，一是太子是唯一的皇族，第二是皇后搬出了皇帝的诏书，虽然萧呈焕心知肚明那是伪造的，而第三，是太子挟持了他妹妹，代表萧家进宫的萧贵妃。
宫中的丧钟在午时响起，足足十声，是皇帝驾崩的礼仪规格，京都的百姓终于在这肃杀的一天走出家门，人人脸上都是恍然。
皇帝的葬礼持续了三天，三天时间里，皇后对外宣称是四皇子谋反，勾结禁军统领楚生谋反，太子识破他们的阴谋，所以带兵进宫救驾。
四皇子得知皇帝要立太子为帝时，恼羞成怒下弑杀了皇帝，太子与其交战，诛杀了逆贼。
听到这里的时候，柳先生神色有都有点恍惚，这说法肯定不是太子想出来的，一定是皇后想出来，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简单，完全颠倒了黑白，把太子和四皇子交换了身份，到了最后把所有的污水都泼到了已经死掉的四皇子身上。
当然，这只是皇后对外的说法，真正的在京都卷入这场漩涡的人，谁都明白其中的真假，可胜者为王，历史总是胜利者书写的。
这场造反过后，皇后处理了很多人，尽量弥补太子莽撞造成的所有破绽，好在最后还算是勉强堵住了百姓们的悠悠之口。
为了避免再有状况发生，未等皇帝丧期过去，太子就急不可耐的登基了，只不过他的登基带来的不是回归往日的安稳，而是混乱的开始。
太子的这场谋反，几乎杀了满朝大部分的官员，太子登基当日，举行仪式的大殿中大臣竟然没有站满一半。
大周几代皇室，在太子这里，却是最血腥的，朝中那么多官员被杀，许多都是文士出身，文士不是哪些普通百姓，何况太子谋反实在做的太粗陋，即便皇后之后给其盖上遮羞布，但稍微有脑子的人就能发现蛛丝马迹，屠杀朝臣，天下文人，谁不是冲着建功立业，奉明君而治天下，如今太子登基，这样随意的屠杀大臣，如何不让文人寒心。
还有四皇子的势力，四皇子虽然死了，皇后也在四皇子势力没反应过来时，迅速进行清理。
可越是这样打压，四皇子势力就知道自己不反抗就只有死，于是稍微机灵的，在宫变结束时，立马就选择了逃走，面对太子之后的绞杀，他们便开始在疯狂揭露太子丑行，一是干扰太子，二就是反正都这样了，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也正是四皇子势力鱼死网破，这些说辞和真想在百姓中也蔓延开来，民间说辞种种，只不过看在朝堂各种威压没摆在明面上议论罢了。
初登基的太子真成了皇帝，他还没享受到一天身为皇帝的那种万民敬仰，就被这些这些事情搞得焦头难额。
这边老四的势力和残党还没清理干净，朝中官员空了大半，这些朝臣虽然以前是常扑在党争上，可他们也是大周运转的重要栋梁，人员的空缺，在短暂时间里，整个大周的政务都堆积起来，难以解决，需要处理的问题不解决，各州府乃至下面的百姓都只能一片抱怨。
第四百七十二章 一盘大棋
没有办法，朝堂官员紧缺，皇后只能临时从下面抽调人来补这些官员的缺，但是由于时间实在太赶，她都没有空隙培养忠心的心腹。
这也是皇后觉得很不安的一点，之前太子做事实在太蠢，当太子要是只杀了四皇子那边势力的朝臣，还可以说是排除异己，毕竟每个皇帝登基，都会做这种事情，虽然知道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大家好歹心知肚明可以理解，坏就坏在太子连自己这边的谋臣也说放弃就放弃。
虽然这些朝臣是死在四皇子手下，可他们死的原因却是在太子身上，说全是太子害死的也不为过，对自己人都可以下这样的毒手，这满朝文武，又有谁敢把身家性命交在太子手上。
不过目前也考虑不了长远，只能先弥补现在，好不容易等朝局安定下来，柔部使节团也开始上折子请求离京。
这个时候他们走了最好，也免得太子还要盯着他们动静，京都的乱子能少一点就少一点，所以他们的请求，太子很快就批下来了。
柔部使节团拿了批准，很快就离京了，于此同时，他们还带走了之前帮太子出力，和太子所签好的一份协议，顺便留下了朝胜公主，不管怎么说，柔部公主是本来柔部送来和亲的，也是之前皇帝已经指婚给太子的人，皇帝虽然死了，可婚约还在。
等一切稍微安稳之后，皇后和太子总算有空隙休息一下，而休息之时，皇后也开始逐步追查一直在太子背后，导致他们今天这么狼狈的幕后推手。
首先是宋方报这个重要角色，毕竟太子动手，其中大半都是此人在安排和引导，再就是楚生和等等一些人。
这些人在太子事发之后，就如同空气一般，瞬间不知所踪，皇后查了这些人所有的低还有日常接触的人，这些人走的干脆，因为任务已经完成，事后也没有任何遮掩的意思，随着这种顺藤摸瓜，到最后很容易就查出了蛛丝马迹。
而查出来的结果，让皇后几乎惊的一头冷汗，这个势力所牵扯出的人并不算太多，可是恐怖的是，这些人遍布在皇帝，太子，四皇子，甚至是京都重要的大臣身边，就好像一个蜘蛛网，罩住了整个京都。
情报网和暗桩，无论是四皇子还是太子，都会有涉及，所以这个蜘蛛网并不是让皇后心惊的原因，真正让皇后害怕的，是这个势力如空气一样，在十几年里毫无声息的渗入他们，在此之间，他们居然丝毫没有察觉，这种惊悚感是一瞬间的。
这还不是最让皇后害怕，因为当查到最后时，才发现这个势力最后的掌控者，实在是出乎他所有的预测之外，是直指安庆王府。
“赵笠！居然是他。”皇后面色苍白，看着下属吐出赵笠这个名字时，她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千算万算，她怎么也想不到是这个人，自皇帝登基，皇帝虽然已经弄死了安庆王，可是出于对安庆王府的忌惮，他几乎是往死里打压安庆王府。
当年所有和安庆王府关系不错的朝臣几乎一边倒的被打压，运气好的直接被削职遣回家，运气不好的干脆流放。
还有赵笠，赵笠那一条命都是安庆王妃和赵笠自己一条腿换下来了，那时候赵笠在六七岁，本就是懵懂的年纪，十几年来，皇帝几乎是疯狂捧杀他，想把他养废。
而赵笠也的确和他们预期的一样，变成了一个残废和纨绔王爷，世人无不可惜他辱没了安庆王府的门楣，也是因为这一点，皇帝才在近几年放松对他的警惕。
皇后一直都觉得，她是个眼光毒辣看人很准的人，可十几年的伪装，一点破绽都没有，这样的人心思之沉，足以让人恐惧。
更可怕的是这人的隐忍和才智，在十几年这般伪装下还能做这样庞大的布局，一步一步布棋，一朝收网，直接毁了皇帝，四皇子，乃至现在的他们。
皇后视线放空，想到最后，她居然产生了恍然大悟的错觉，她似乎是嘲笑一般的一笑：“是啊，我早该猜到会是他了，他完全重演了皇帝当年，这般熟悉的手法，分明就是复仇。”
“朕居然让一个瘸子耍了？”已经成了皇帝的太子站起身，脸上浮现出怒火，他倒是不明白皇后嘴里的复仇是什么意思，只不过不能忍受自己被赵笠这个蠢货玩弄在股掌之间。
底下的人跪成一条，没敢说话，太子低声咒骂一句，又重新坐下，脸上的怒火却消了一点：“所说让这混蛋耍了是挺不爽，不过也托他的福，朕也早坐上了这个皇位，只不过朕不太明白，他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他要是想帮朕，直接和朕明说不就是了。”
底下跪着的人头低的更低了，只不过心里堵的慌，太子这话实在太蠢，即便被利用到现在，成了皇帝也还是不会动脑子。
太子虽然成了皇帝，可这皇位千疮百孔，明显就是在报复整个皇室，不单单是对面皇帝，四皇子，还以他啊，他居然还把对方当盟友。
皇后的脸一黑，心想当年的事情也该告诉太子了，赵笠借太子的手弄死了四皇子又弄死了皇帝，这是在复仇，他也不会放过太子更不会放过......自己，因为皇后很清楚，当年皇帝能直接逼宫成功，是她带着母族给的皇帝兵权。
皇后回想起当年，她堵上一族的未来，逼宫和害死赵笠父亲，她在其中占的份数可不小。
也因为这个皇帝作为交换，立了她的儿子为太子，并承诺未来皇位一定给太子，这也就是当时四皇子打压太子那么狠，皇后还一直让太子等的原因，因为她手上一直有皇帝的把柄。
赵笠杀了皇帝，可自己没有事，皇后可不会认为赵笠是忘了她，宫变那日之后，赵笠和她查到所有和他相关的人瞬间消失了，这是早有预谋，下这么大一盘棋，身后那么多人，皇后可不觉得赵笠会止步于此，他一定还有别的计划。
第四百七十三章 自立为王
“哲儿，你赶快下旨，举国缉拿赵笠和其底下所有有关联的人，此子太危险，绝不能放任他在外流窜！”皇后眉头皱起，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直视正在喝茶的太子。
太子一愣，把手上的茶杯放在桌子上，面色浑然不在意的说道：“母后，你反应是不是大了些，一个残废王爷，有什么资格能干扰到我们，虽说是算计了我们，可如今朕也登上帝位，没必要这么紧张吧，依朕看他的手下哪些京都的杂兵都被我们清理干净了，不如就别管了。”
皇后瞪大眼，倒不是被太子这个蠢货的话气到，毕竟太子没脑子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压根没有皇后想的那么多，譬如为什么赵笠无缘无故要来这么一出，又譬如以后赵笠会不会再出招，他只以为成了皇帝，他便完万事无忧。
皇后真正呆住的原因是因为太子的态度，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事实太子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多了自负，这种自负是来源于那场逼宫，虽说这场逼宫是赵笠在背后算计的，但至少太子成功了，这让太子心中一直很自得是自己有魄力，可他完全忽视了登基之后的那乱七八糟的麻烦和未来深远的影响。
还有一点，他现在是皇帝了，他做到了自己最想做的位置，皇位，九五至尊，他是万民敬仰的存在，面对皇后对他的指手画脚，他自然而然产生了很不舒服的感觉。
看着太子的脸，不对，该是皇帝的脸才对，皇后，也不对，现在是太后了，太后看着皇帝的脸，她不是笨蛋，相反的她比谁都了解自己的儿子，所以她当然知道皇帝在想什么。
母子间诡异的气氛让大殿里跪下的其他下属和奴才都不安起来，但是他们大多都是在看太后的脸色。
毕竟比起一个出了名愚蠢的皇帝，他们还是觉得太后以后更能撑起他们的势力。
这个蠢货，太后在心里骂了一句，可她还是忍了忍，很明白这时候自己和皇帝针锋相对并没有什么好处，她为今之计是先解决赵笠这个悬在他们头上的刀子。
所以太后忍了忍，最后好声好气把十几年前的恩怨和太子讲明白，让他明白赵笠不是一时兴起把京都这一锅水搅浑，他以后说不等还会对他们下手，说到最后，太后才慢慢结尾：“赵笠此子心思太可怕，而且我们查出来京都这些势力已经不俗，谁也不知道他背后还藏着多少实力，他对你父皇，或者说我们这个皇室早就已经积怨已久，你父皇和老四间接也是他害死的，这是报复，说不准日后他还会对我们不利，朝局如今太动荡，我们必须得早下手把他扼杀在开始。”
皇帝听的一愣一愣，等太后说完，他还花了半晌时间回神理清其中的利弊，等想明白了，他面色才大变：“居然还有这种事，他还想要害朕，不行不行，来人，把朕的玉玺拿来，立刻让兵部传令，举国通缉赵笠和与他有一切关系的乱党！”
在皇帝和太后这么长时间的调查之时，等兵部的通缉令发出，赵笠早和柳先生一行人到了安南首府。
于此同时，赵笠的确如皇后所说开始了下一步动作。
安南首府以北的十二座州府以安南首府边界三里外的御敌城池为接线，自立为王朝，直接叛出大周，以北周为国号自居。
消息以折子快马加鞭送到皇帝案桌上时，举国上下震惊，特别是太后和皇帝，已经完全惊呆了。
这十二座州府拥立新王，自立的理由是大周皇帝谋逆登王，名不正言不顺，新帝无德，杀害朝廷重臣，勾结敌国屠杀大周将士，该人人讨而伐之，而十二州府拥立的新王，不是别人，正是安庆王赵笠。
赵笠一定会有后续动作。而且不会小，这是太后会想到的，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大，得到告急的折子后，现在的皇帝几乎是大呼荒谬。
赵笠一个瘸子，不说他曾经在京都就是个纨绔王爷的名头，就单说他四肢都不全，怎么能被拥立为皇帝，这些人脑子是坏掉了吗，而与此同时，皇帝之前虽然知道自己被赵笠算计动了手，但那之后虽然麻烦了一点，但也洋洋得意自己总归是赢了，可是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个坑，一开始赵笠就挖好的坑，把自己身为皇帝的名声搞臭，为他自己的野心铺路，让天下人民心偏向他！
就在皇帝准备昭告天下，赵笠是乱成贼子，为自己的野心找借口污蔑他，并且非常恶毒点明赵笠四肢不全，怎有脸自立为帝时，诏书还没写完，赵笠就很快再次打了他一巴掌。
北周帝君腿疾早已治好，并且外宣称赵笠曾经愚笨和纨绔之名全为皇帝的污蔑，真正的安庆王才智过人，闻名天下的文士柳先生和沈先生已入其朝堂为臣。
这一耳光不可为打的皇帝和太后不疼，一是赵笠腿好了，而是身体健全的赵笠仔细算来本也是皇室血脉，他为帝并不算突兀，甚至因为之前皇帝的所作所为，他还非常名正言顺。
第三是他是安庆王子嗣，当初的安庆王在大周实在是太闻名了，这个名号原本沉寂了十几年，在这一刻亮在天下人面前时，所有人尘封的记忆就被唤起。
柳先生和沈先生这两人并不是曾经大周什么有名的大官，相反的，两人只是一介布衣。
他们没有什么权势，可他们却是天下文人中最受推崇的两位先生，两位先生才华名气天下传送，当初就是以大周朝堂腐朽拒绝入仕，可如今这两个眼界高且有大才和智慧的人主动走到北周支持赵笠，天下文人瞬间就动摇了，当今大周天子本来就让他们寒心和不满，他们或许可以跟换追随的人。
此刻皇宫内，朝会的大殿里，皇帝坐在只做了半个月，还没坐热乎的龙椅上面色阴郁。
大殿中的气氛非常阴沉，朝堂中陌生的面孔很多，毕竟是经历过大换血的朝堂，以前的熟面孔，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就被皇帝登基后换掉了，能剩下熟悉的，寥寥无几。
第四百七十四章 遗忘之军
“说话呀，都给朕说话呀，你们是怎么做事的，安南首府十二座州府，说叛变就叛变，你们居然没有一点察觉，要是那一天敌军打到京都来，你们才会知道！”皇帝把手上起码十几本折子一把全扔到面前，这些折子里全是禀告北周的事情。
站在最前面的大臣比较倒霉，被皇帝扔下来的折子砸了个彻头彻尾，地方的管理是兵部和户部没有办法推卸的责任。
新上任的户部尚书心里直呼倒霉，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
“陛下息怒，依臣看，逆贼赵笠这根本就是早有预谋的，北周十二州府，以南安首府来算，当初安南首府是由武王掌管，还有北地等地方，有之前大理寺调任过去的盛大人等一些人把持，可如今看逆贼能如此快速和顺利直接举兵造反，明显是早就和这些人有勾结。”
户部尚书说完，兵部尚书也哆哆嗦嗦站出来说道：“臣附议，胡大人说的不错，逆贼赵笠明显是早就计划好的，非一朝一夕才有这个念头的，而我等现在查下来，安南首府和北地一些地方的官员，早在我们没察觉的时候，被武王和盛大人等人悄无声息的换下了，等于早在不知不觉中，北地那一块地方，已经脱离了掌控。”
“朕不是让你们重复这些话，朕是让你们想个办法出来！”皇帝何尝不知道这些，昨日折子传来时，他就去找了太后，这些话太后早和他分析了。
赵笠一下动作居然是这么大，这完全出乎太后和皇帝意料之外，等他们回想起来，心里早悔不当初。
这两年来，随着皇帝当初和四皇子的党争日益激烈，两人早把视线全放在了对方和彼此身上，而这个时候细想，他和四皇子斗得这么狠，完全就是赵笠藏在背后煽风点火，而赵笠的目的根本就是在干扰他们的视线，他却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北地几乎半个大周布局了。
皇帝非常烦躁，后知后觉的太后更是暴躁，她还想着自己能这么快反应查出赵笠，也自以为马上可以挽回局势，拿下赵笠，没想到赵笠计算的这么快这么远，从一开始她就事被牵着鼻子走，直到现在，皇帝脑子蠢，他只会愤怒和憎恨，可太后是聪明人，当她发现有比她更聪明的人，而且这个人是对手，现在实力和才智几乎碾压她时，她产生的就是无力和恐惧。
一到皇帝问话，底下的人都安静了，沉默一会，一个年轻武将慢慢站出来，有些犹豫的说道：“陛下，逆贼赵笠虽然划安南首府为界立国，可我朝驻军多为我们东边，论兵力，他们所谓的北周只有一些没什么用的府兵，除此之外，根本没有强力的军队驻扎，我们直接大军压境，捉拿逆贼不就行了吗？”
武将的话让朝廷小部分的人都眼前一亮，包括龙椅上的皇帝，可是没等他们的期待持续多久，一个冷冷的声音插进来。
“你是哪个军属提上来的，大周各军队部署都没记完全吗？”
众人一愣，纷纷朝这个非常不客气的声音看去，视线所到之处，是一个身穿武官轻甲的年轻将官，将官五官英朗，只是一张脸面容冰冷，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意。
这要是别人，之前提议的武将或许就要发火理论回去，可这是萧呈焕，大周如此年轻就享负盛名的将军，众人都不敢多说，都客气等着听萧呈焕接下来要说什么。
看到之前武官低下了头，不敢说话，萧呈焕冷冷看了眼龙椅上的皇帝，最后垂眸慢慢说道：“大周以以北邻海，并无外敌，很久以前的确未有驻扎重要的驻军，安南首府已北，要仔细算来，的确只有战力不强府兵十五万左右，当然，在大周数百万雄师铁骑下，完全不够看，可各位大人好像忘了，在十几年前先皇曾把当时最骁勇善战的维族军派遣去了北地镇守。”
说到维族这个名字是，有很多人都是一脸茫然，也有很多人听到这个名字楞了一会，随即脸色大变。
他们才想起来，大周有两支堪称不败之军的军队，一个是萧呈焕曾经带领的虎啸军，现在镇守于大周边关，防备着柔部敌国的狼子野心。
而还有一只，就是曾经跟随大周开国皇帝打下天下草原维族军。
这只军队曾经也是镇守边关，而且大周百姓无不称赞，在维族镇守大周边界时，柔部人从没踏进过大周一步。
这样一支军队原本绝对不该被忘记，但这实在不能怪他们，因为在先帝登基之后，维族军不知为什么惹到先帝，先帝直接把他们调离边关重防，换成了本该在京都驻军的虎啸军，之后还把维族军赶到北地边界，要知道那里是离京都最远的地方，在先帝在位的十几年里，维族军就一直龟缩在那里，谁都知道，先皇在打压和消耗维族军，这些年里，维族军也很安静，安静到除了每年必要的报备，基本没有任何动静和消息，到了这一刻，大家几乎理所当然的忘记了这只大周曾经战力最强的军队。
“微臣记得没错，当初的维族军足足有二十万左右吧。”一个年纪稍微大些的大臣说了句。
皇帝的神色瞬间变得狰狞，他养起和面上功夫完全没有先帝好，很明显都让大臣察觉到他心里的愤怒和不安，让大臣们心也沉下来。
“赵笠真是该死，他早有预谋，那维族军是他的母族，难怪他敢直接跟朕叫板，居然是因为这个有底气！”皇帝猛的砸了下桌子，维族军这只军队是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可当初太后对这些人不没有防备的，因为当时一是先帝制衡维族军，二是太后防备，他的王妃就是维族首领赫连耀唯一的女儿，赫连曼。
嫁给太子做王妃，这当然不是先帝和太后对维族军的提拔，就是预防维族军像今天一样反叛，他的王妃是制衡维族的人质。
第四百七十五章 以假乱真
这本来是一个利器，可走在昨日，他和太后才发现，赵笠早就连这个都算好了，因为他一直以为可以用来牵制维族的维族大将军赫连耀唯一的女儿，也是假的，那个假货在昨日已经非常痛快的自绝身亡，而在太后惊怒之下，他们迅速调查了假货身后所有的背景，才发现早在赫连曼两年前入京嫁给他之前，就已经被换掉了。
老实说，这件事情让太后几乎完全不肯相信，因为当初太后曾经预料到维族军不会愿意把女儿送到京都为人质，可他们绝对不可能违背皇帝的圣旨，毕竟抗旨不尊那可是等同于谋反。
所以太后当时就推测，赫连耀会明面上派人老老实实把女儿送到京都，实际上会在半路故意找借口创造意外，把女儿送走，这样一来他女儿保住了，皇帝也说不了什么。
事实证明，太后猜的一点也没错，赫连耀的确创造了意外，中途送女儿逃跑，可太后那时候和先皇早计划好了，几乎是瞬间就找人拦截了赫连曼。
也真是因为发生过这些预料到的事情，他们自认为完全掌控了维族的计谋，所以对当时被拦截回来的赫连曼，他们几乎一点怀疑都没有。
谁能想象赵笠这么诡计多端，还来了个计中计，他仿佛再那个时候就看到了未来的大局，计谋细微到这种地步，这已经不是普通天才拥有的才智了。
“朕就不信这个邪！”皇帝脸上露出不服气，他视线和萧呈焕对上，恨声说道：“箫将军，就算他有维族军，可也不过二十来万，我大周屯兵近百万，朕让你直接抽调四十万人，给朕踏平北地，杀了赵笠！”
萧呈焕眼底有深深的厌恶，若不是萧家时代忠于皇族的祖训和没有选择，他本心绝不想侍奉这样的主君。
“陛下，我大周是屯兵百万，可兵力并不能随便抽调，边关镇守三十万就不能调动，加上大周其余驻军要镇守防敌作为可随时支援的后备，我们能调动的人不过只有三十万左右。”
“三十万也足够了，赵笠不死，难平朕心头之恨！”皇帝继续说道。
萧呈焕皱眉，冷言冷语继续说道：“陛下，维族二十多万人不是只有二十万，加上北地已经被赵笠控制府兵，就接近三十万大军，这还是臣的保守预测，短暂时间内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拿下北地，擒杀逆贼。”
皇帝一拍桌子，怒目看向萧呈焕，萧呈焕说的话的确是事实，只是皇帝根本听不进去，一是萧呈焕的语气让他很不爽，二是他实在无法接受赵笠成为能威胁他的存在。
“那你的意思就是让朕看着这群乱成贼子颠覆朕的天下？”
朕的天下？是大周的天下，萧呈焕对皇帝的说法很厌恶，他本该是在边关纵情杀敌的将军，却被困在这阴谋诡计遍布的朝堂。
萧呈焕没有接皇帝的话，他明白皇帝的意思，皇帝想让他带兵打下赵笠，可萧呈焕心中并不愿意，不是他对赵笠有什么情义。
在萧呈焕眼中，忠于皇室是他们萧家世代的祖训，无论赵笠出于什么理由揭竿起义，那都是谋反，以下犯上，不可姑息，萧呈焕不愿意带兵的原因是因为他并不想内战，他可以沾染无数敌国狼子野心之人的血，可让他刀剑对准大周的人，开始内战，他管不了别人，可他却不屑于去做。
“陛下，您刚登基不久，朝局内实在不安稳，现在发兵并非明智之举，还是先等等，等稳固了朝中，在动手清算也来得及。”眼看皇帝因为萧呈焕不接话，面上有些难堪，有大臣就站出来和稀泥。
这的确是很重要的一点，明面上看来，大周更换了皇帝，但大周还是那个大周，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因为各种流言和新帝的德行，还有朝中大批大臣的死亡或者打压，整个大周现在表面上看上去似乎是已经被稳固了，可只有局中人才明白，大周权利中心的内部，早已经千疮百孔，实在禁不起折腾。
现在朝中的大臣都是新提上来的，曾经真为皇帝思考的谋臣根本没有多少，赵笠的自立为王，对皇帝而言可能是莫大的挑衅和威胁，可对他们这些大臣而言，并没有什么很紧迫的不安。
因为自赵笠称王后，安南首府已北虽然彻底立起防线和大周划开界限，可是在他们自立之后，并没有对大周宣战的意思，也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虽说的确大周一下子失去了一半江山，可对比于柔部等一些外敌国家，可赵笠那边无论如何也是大周人，并且赵笠也的确是皇室血统，与其强撑着调兵去讨伐，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根本讨不得好，还不如先休养生息，稳固了朝纲，在动手也行。
皇帝皱眉，登上帝位，完全没有自己以前想的那样可以随心所欲，这些个大臣，怎么都要与自己唱反调。
他心中不爽，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蛮横的骂道：“你们这些胆小如鼠的废物，你们能忍，朕可忍不了这口气，朕可不管你们是什么心思，现在全天下都在看朕的笑话，他赵笠敢做这种事情，他就该死，萧呈焕，朕让你立马抽调京都周围州府屯兵，点兵四十万，给朕把赵笠项上人头带回来。”
“陛下三思，京都已经遭遇过一场战役，大周如今不是只有赵笠一人谋反，底下还有人蠢蠢欲动，这么多人根本无法调动，除非陛下非要拿下赵笠，连自身的安危都不顾也要撤防。”萧呈焕心里被皇帝愚蠢的命令弄的心里瞬间一堵。
周围的大臣也纷纷低头附和，萧呈焕还算说的委婉，他说的战役没有点明，指的就是太子逼宫一时，因为太子的逼宫，大周突然间改朝换代，要是太子有魄力有才智后手，那或许还好。
可偏偏太子本身名不正言不顺，而且毫无德行和才能，大周不是所有人都对其服气的。
如今的大周除开赵笠，还有着很多观察时局，蠢蠢欲动的势力，谁也不敢保证，在皇帝自身还没站稳就对赵笠动手，最后会不会赵笠还没拿下，自己这边就先崩塌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 垂帘听政
大臣们说的是忠言，但自古忠言一向逆耳，而且如今的皇帝也不是善于倾听接纳的人。
一看到自己下的旨意刚说出来，没一个人支持，所有人还反对，他顿时更气了，他当太子的时候只知道和老四相争，怕的只有皇帝一人。
现在先帝没了，皇帝初接收朝政，根本不能看清其中利弊，上面没了先帝压着他，他早没怕的人，那种自以为是，任性妄为的性格就越发明显了。
“这是朕已经决定的事情，谁给你们胆子和朕顶嘴，再有反对者，就脱了这身官服，滚回老家种地去！”
在朝的大人脸色都不太好看，皇帝是身为一国之君，大周的最高统治者，可他们也是大周的臣子，科考一步一步上来的，都有文人的傲气，皇帝初登基，身为人君，本身就不得人心·，就是大周上面几代皇帝，也没得这么直接不尊重臣子的，而且他们说的又不是假话。
皇帝这么一吼，满朝文文武瞬间就不说话了，虽然如皇帝所愿都闭嘴了，但是也没有一个附和皇帝的，皇帝视线看向箫呈焕，等着他领命。
箫呈焕也看向皇帝，他眼中没有什么情绪，几乎是在皇帝看向他的一瞬间，干脆果断的单膝跪下。
”陛下，臣恕难从命，此时动兵只能消耗国本，臣是粗人，说话从来都直，陛下要是只重私怨，这样做无异于毁了大周，我萧家世代从军，为的是保大周百姓安然无恙，若臣现在附和陛下，眼见大周毁于一旦，那臣和毁坏大周的妄臣有何区别。“
“你！”皇帝气的不行，他一只手指着箫呈焕，看着箫呈焕面上的冷漠，心里讨厌透了他：“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这朝中又不是你一个武将，你不做，好，现在就脱了这身官服，滚回家去，朕朝中有的是人能替朕分忧！”
皇帝从以前开始就没喜欢过箫呈焕，他对箫呈焕的印象，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当然，皇帝心里还有种感觉，就是这箫呈焕打一开始就没瞧得起他，以前他是太子还好，现在他是皇帝了，身为自己底下的臣子，皇帝一点也不想忍了，干脆想直接把他打发了。
满朝文武一愣，特别是武将，纷纷张大了眼睛。
“陛下三思！”
几个大臣跪下，想也没想就说道。
皇帝不为所动，脸上冷笑一声，挑衅的看向箫呈焕，要么就是箫呈焕现在滚蛋，要么就给他乖乖低头认错，明白这大周，谁才是主子。
箫呈焕抬头，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他丝毫不在意皇帝脸上挑衅的表情，只是冷着脸，真的开始摘头上的冠帽。
“萧将军，使不得啊！”
七八个武将惊呼出声，也管不得大殿上规矩不规矩的，三步做两步走出队伍，去拦着箫呈焕摘冠。
皇帝脸冷了，看着箫呈焕真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心头仿佛被堵住了，气的不轻，他看着几个来拉人的武将，恼羞成怒道：“这是朕的旨意，让他滚蛋！”
“陛下又在说什么气话！”
就在这边混乱起来时，从大殿上龙椅的侧门口，传来一个女声，等声音说完，门口站门的小太监才后知后觉的高喊：“太后娘娘驾到！”明显是太后临时加快脚步进来的，根本没等他们来得及通报。
满朝大臣松了口气，纷纷看向来人。
太后顶着后宫女眷重要场合穿的朝服，面色冷峻的在下面宫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见到太后，满朝文武明显态度就要比对皇上尊敬多了，毕竟在大家的眼中，皇帝根本不靠谱，特别是自从登基后的这些日子，日日上朝和他接触。
特别和皇帝比起来，一直在皇帝身后帮忙处理烂摊子的太后就靠谱多了。
“母后，现在正是朝会，你来做什么，后宫女子哪儿能上朝堂，这成何体统‘？”皇帝皱眉，一是不太满意这些大臣看太后的眼神，比看他还要尊敬，第二就是不太喜欢太后这个时候来，让他有点没有面子。
太后停顿了一下，慢慢说道：”哀家是你的母后，大周没有太后不可干政的条例吧？“
大周的确没有这一条，大周开国皇帝是和原配皇后一同打下的江山，当年的皇后也是一位传奇女子，开国皇帝很尊重这位妻子，在开国皇帝建国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当时的皇后帮忙辅佐开国皇帝的，所以后来大周几代过去，皇后或者是太后的地位，比之前朝齐朝，要重很多，干政并不是少有的事情，只不过历代皇后都是心思聪慧之人，即便干政，也都是很重要的事情，其余时间也很懂得避嫌，只是到了先帝那一代，大周沾染了前朝那些风气，才在隐隐约约里，有了后宫不可干政的默认规则。
皇帝想反驳，但是大周的确没有这个规矩，而且他要反驳，免不得要提到前朝齐朝，他一个大周帝王，怎么能说被他们推到之朝的规矩。
皇帝没有话说，更没有大臣愿意支持他这边帮忙说话，或者说，大臣们更愿意这个时候让太后来主持大局，毕竟太后做事绝对比任性的皇帝好。
“皇帝，诸位大臣说的有道理，你的多听一些，不能凭着自己的喜怒来做事情。”太后咳嗽了一声，放慢语气，对着皇帝语重心长的说道。
说话间，太后已经走到了皇帝身边，她身后的两个小太监搬来一个椅子，就这样直接放在了皇帝的龙椅旁边，而同时，几个小太监又搬来了屏风等物挡在椅子面前。
底下的大臣们抬眼，互相对视，心里瞬间明白了，看来太后是准备来个垂帘听政。
太子看着太后坐下，没反应过来太后想做什么，只不过他被太后的语气说的不舒服，撇撇嘴道：“平复叛匪难道不是正事，朕哪儿做错了，分明是这些个泼才不会做事！”
“皇帝！”太后眉头竖起，明显是在警告皇帝，这孩子被自己养坏了，以前是太子她一直压着还好，今日满朝文武被他这么大刺刺骂成泼才，他是不想要人心了吗？
第四百七十七章 三步动作
看到皇帝终于打住了嘴，虽然明知皇帝嘴上虽然停下了，但脸上的不服气分明没有消散。
太后这时候没心思在和他说清楚，只是眼神暗示让他回龙椅上坐好，一国之君，朝廷上跳脚走来走去，成何体统。
等皇帝在旁边小太监的拉扯下坐好，太后才松了口气，隔着屏风对着还半跪着的萧呈焕说道：“箫将军勿怪，陛下年轻，又初掌大印难免急躁了些，箫将军是我大周栋梁之才，怎么说走就走，快快从地上起来。”
如今大周动荡，四处都是不服皇帝的人，军中多靠萧呈焕在朝压着，他本来在大周的名号响亮，大周混乱这些日子，多亏他在，才没有更多事端。
要真听皇帝的，萧呈焕辞了官，后果可不单单只是一个朝臣退了，这代表一个讯号，因为以皇帝这些天都德行和在民间的流言，萧呈焕辞官，人们和各地蠢蠢欲动的势力不会认为是皇帝将萧呈焕逐出朝廷，而是会认为萧呈焕看不上新主。
萧呈焕虽然在之前老皇帝在时兵权都被架空了，可即使是那时候老皇帝忌惮他，也未曾敢直接降他职，一直都是明升暗降的法子，当时所顾忌的，就是萧呈焕对大周武将们心中的地位，更准确来说是萧家大周几代征战在大周武将心中的地位。
不说老皇帝那会大周朝局稳定都没干动萧呈焕，他们这个时候，朝局动荡不堪正是需要有人支撑的时候，怎么能随便散人心。
萧呈焕必须留下，准确来说是现在他们都得靠着他才能不散，哪怕他在朝中什么事情也不做，只要他在，哪些心中不安飘荡的武将就不会反叛，皇帝的权利就能握在自己手里，才能有自保的能力。
“箫将军，快起来吧！”
太后说的话就比皇帝软多了，态度也诚恳的放下，她一说完，本来就已经走到萧呈焕身边的几位武将便急忙把萧呈焕拉起来。
萧呈焕站起身，看了屏风后面一眼，脸上既没有得意也没有惶恐，还是那副面无表情，只不过对太后，萧呈焕好歹是没有再对皇帝那样刚硬，而是冷着声音回礼：“我为臣，不敢得陛下道不是，只是臣之前所言，结是目前事实，望太后斟酌。”
“箫将军一族守了大周这么多年，所说所做哀家自然明白都是为了大周江山社稷。”太后在屏风后面点头，说话间视线看向皇帝，警告又准备发火的皇帝不要再把事情变麻烦。
皇帝坐下，忍了忍没有说话，从太后身后走来一个小太监，悄悄走到皇帝身后，小声给他说了其中利弊，他才看了萧呈焕一眼，冷哼一声，不在开口。
果然现在能主事的只有太后了，底下的大臣看着朝会总算回到了正轨，也至于有人能好好听他们说话，心里才万分疲惫的松了口气，皇帝是烂泥扶不上墙了，现在只能看太后了。
萧呈焕心里明白这是太后在捧他，不过太后的确比皇帝聪明多了，知道萧呈焕最在乎的不是自己，而是萧家时代忠良的名声和信仰，虽说萧呈焕很明白是形势所迫才有这一句，但这话萧呈焕并不反感。
“萧家职责所在，叛贼赵笠以画地为王，刚才与陛下也未能讨论出个所以然，还望太后娘娘能给个指示，大周该如何做。”
“望娘娘抉择！”
萧呈焕说完，满朝文武皆面色肃然，异口同声说道，众人之间，早将之前皇帝说的那些话直接否认了。
太后点头，思考片刻就点头说道：“乱臣贼子该诛，但如今陛下登基不久，大周中总有些宵小之辈暗中窥探，狼子野心，大周现朝廷中，许多大员皆是刚接手职务，各部都未能圆满运转起来。”
朝中许多人点头，这些人里，的确有很多是刚从下面提拔替补之前丧命大臣位置的人，此刻他们还没能暗自窃喜升任，更头疼的事是没有任何准备的接手上任要处理的事情和人脉关系。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会那么反对皇帝要马上出兵镇压北地的原因，因为他们现在都还手忙脚乱，一旦动兵，北地是大周国土，不似边关柔部边界，有完整一套体系的屯兵防备，要临时攻打北地，必定要各地大批调兵，朝中各部门还为能完全运作，一但行兵，粮草，运行，路线，等等一堆的地方要准备和动起来，以他们现在这内部朝廷体系，百分百会出错，怎么和北地近三十万早有准备的北地叛军比，这还没算大周，朝廷内部摇摇欲坠时大周暗处还有没有别的势力窥视，所留的后手。
“消灭北地叛军不在一朝一夕，也不用急于这一时，我等大周先修养生息，各职位的大臣先熟悉各自庶务，这是其一，其二，兵部尚书何在？”太后条理清晰，或者说早在赵笠自立为王的消息来了之后，她这些天都在想要怎么做。
兵部尚书一震，忙出列行礼：“臣在！”
太后往后面的椅子靠了靠，慢慢出声道：“所说现在无暇顾及北地叛匪出兵绞杀，但叛匪以立，我等也不能放松警惕，先抽调靠近安南首府附近的大周屯兵，将和安南首府为境的地方全线封锁，他既然立地为了王，那就不是我大周百姓，以划出的边线为禁，不许再让我大周百姓和北地任何人越境往双方地界，同时也防北地赵笠此小人派为祸我大周的细作潜入我大周。”
“得旨！”兵部尚书点头，面上一片肃杀之意，二十万人还算可以调动，而且只是防守，还在他能力范围之类。
太后点头，慢慢继续开口：“这是其二，还有其三，礼部尚书何在？”
“臣在！”礼部尚书忙出列，他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年纪并不大，他是御史台抽调上这个位置的。
御史台本就只是警示朝廷百官才设立的地方，对于今日这些朝臣所讨论的国策他并不太有发言权，所以听到太后点他出来，他心中还有些惶恐。
第四百七十八章 一轮交战
太后隔着屏风，看不见礼部尚书是什么表情，她只是听到礼部尚书的答到，有条不紊的吩咐道：“叛匪满口胡言，自立为王本是狼子野心，可他们还能歪曲事实，声称自己为大义，蒙骗天下人耳目，并且污蔑陛下。”
底下的大臣包括萧呈焕都微微把头底下，北地所公示天下的话是不是污蔑，身在大周朝堂中心的他们，心中都有自己的明白，但在这权利中心，有些东西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现在是大周的臣子。
“叛匪的污蔑让天下人心中有动摇是肯定的，所以还劳礼部尚书理一份诏文，揭露叛匪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陛下本就是正统！”太后慢慢说道。
“得旨！”
只是拟旨做文章口诛笔伐北地而已，礼部尚书松了口气，这对御史台擅长写文章的他而言并不是难事。
底下的大臣们听到太后说到这里，心中的暗自点头，太后果然是比皇帝靠谱，本来一堆乱麻，太后也逐一解决，虽然不是很完美但也是最适合现在的国策。
太后所说其一，是快速稳定朝局，其二是最快对北地叛匪的应对，不至于再有更糟糕的境地，最后是其三，这点是目前最重要的反击。
无论是治国还是谋反，最重要的就是民心，赵笠很明白这一点，所以在揭竿而起时会宣告天下那么多理由，只有揭露了皇帝的种种不堪，他就显得越有理，民心也会更靠向他，他一旦得民心，就等于可以得到更多人效忠他，更多人支持他，他的势力才能越老越大。
同样的，皇帝更不能失去民心，就比如现在，赵笠发的那些宣言，的确有效，就比如现在，他那些话让很多本就不服皇帝的人蠢蠢欲动，让皇帝焦头难额，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皇帝也是要名声的，现在赵笠还没有再一步动作，要是赵笠再一步对大周动手，两边打起来，大周百姓民心偏向赵笠，那还怎么打。
所以太后这个昭告天下的文章，是很重要的，有些时候，文字上的战争，其中蕴含的意义，或许比战场还要废脑子。
此后，朝会还有许多事情，太后又说了许多话，解决了一些朝堂上其余的小问题，倒是使得今日的朝会，散的比以往晚些。
皇帝散了早朝，萧呈焕从大殿中出来，兵部调配的二十万大军，太后没让他作为主帅，虽然明白太后是怕他离开京都，底下有本就不服的各路有兵权的宵小之辈趁机发难，可萧呈焕自己也松了口气，至少他也并不想去北地和自己人对持，一直守卫大周百姓安定的虎啸军，把刀剑指向同族，那实在是太讽刺。
大殿外，天气阴沉，平日白玉透亮的台阶此时也黯淡无光，萧呈焕摇了摇头，神色复杂的走下台阶，如今的大周，真的还能走下去吗？
萧呈焕没有想多久，就听到一旁同样下朝的官员在商讨今天朝堂上的事情，萧呈焕习武，耳朵难免灵敏了一些，用来听去都是两人暗暗隐喻对当前皇帝的失望。
萧呈焕皱眉，停下脚步，最终回头看了眼气势磅礴的大殿，现在怕是整个大周朝堂，能真正承认皇帝的没有几个大臣把，这其中也包括他，大家到现在，无非是没有选择，内里都是一盘散沙。
太后的决策实现的很快，北地赵笠的所建立的起的地盘，占了大周快三分之一的国土，两边在双方边界都设立了防守，派遣士兵防守，算是彻底分裂了。
一国分裂在几百年前也曾有，倒也不算太惊世骇俗，底下的百姓对此本有些茫然，但这些朝局这些事情多为政客所思所为，与底下百姓并没有多少关系，底下的百姓更多在乎的是之后的日子会不会有变化，是变好还是变坏，所以他为了好称呼两边，于是大家就把北地赵笠所圈的地称为北周，而原本的大周称之南周。
以此之外，南周很快发了昭文，对天下宣称当今皇帝之是太子，本就是皇储，先帝殡天，太子继位本就是顺理成章，至于赵笠所说皇帝屠杀朝臣，是因为四皇子谋反，皇帝迫不得已才为止，而赵笠自立为王，才是真正的名不正言不顺，是其狼子野心窥视帝位，枉顾人伦，乱成贼子，该是人人而诛之。
双方各持一词，听着都有立场，但事实如何，人们心中是如何想，那就不是双方所能看见的，只是这些话对北周赵笠这边并没有影响，但南周这边效果很好，起码在皇帝登基时，人们质疑的声音小多了，躁动的朝局和各方势力也安静了一些，当然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这话的水分有多少，可他们不屑于当今皇帝不堪，那并不代表他们就赞同赵笠的自立为王，这个时代最讲究君臣秩序，人伦纲常，皇帝再不堪，他也是皇族直系血脉，也是皇位的继承人，赵笠说的再有道理，他也只是臣，以臣谋君，以下犯上，在他们眼中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赞的行为。
现在皇帝发的昭文无论是真是假，是虚伪还是大义，那起码算是给南周众人一个交代，是一个态度，对于两边，大家都安静了下来，暗中看着之后两边的较量。
所以双方对招的第一轮，算是打平，说打平也不算，因为南周失了三分之一的国土，赵笠也在第一步上把自己的大义插下，稳稳当当立足了，这一立足，北周不可能短暂撼动庞大的南周，但同样的，南周以后也难动北周。
于此同时，在安南首府现在已经改建成守卫军指挥府的衙门里，赵笠站在书房，脸上前所未有的冰冷。
北地这边距离京都千里之远，天气也比京都冷的更快，才十一月，现在早上早些出门，已经能从嘴里哈出白气了。
安南首府原先本就是商贸流动的大州府，向来繁华，就连这衙门的书房也看着比旁的州府书房看着大些。
赵笠立于书桌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非常冷的气息，他面前，整整齐齐跪着一排人，都是单膝跪着，一身干练短装，明显是习武之人。
第四百七十九章 不忠诚者
“楚姑娘兄妹离开安南首府，为什么没有一人与我传讯，我在州府待了两日，也没一人与我说？”十几年来，赵笠很少有这么冷的表情，以往就是在糟糕的事情，赵笠也是风轻云淡一笑，让人琢磨不透，而不是现在，让人明显能察觉他压抑的怒火。
底下跪着的，是很早之前，赵笠留在州府待命的“飞鸟”，一共四人，他们其中除了负责帮忙赵笠联络武王的同时，赵笠也曾吩咐他们多看顾楚锦河兄妹。
底下四人头都不敢抬起来，听到赵笠说话，最中间的“飞鸟”脸上有些委屈小声说道：“主上，因为京都您的计划，州府这边武王殿下的动作也要动，各地来往讯息“飞鸟”间格外忙碌，所以我们才有疏忽。”
赵笠眼神更冷了：“你们是不是被放纵太久了，“飞鸟”也学会推卸责任了，没有完成任务就是没有，若没这个能力做好事情，那就不要在我手下当差。”
底下四人都是生死都不放在眼中的人，听到赵笠这句话，脸上却全部发白，之前开口说话的“飞鸟”继续说道：“主上，我们绝无此意，疏忽了楚姑娘这边是我们的错，我们认罚，但楚姑娘走时，我们是有给主上传讯的。”
赵笠停顿了一下，他没有说话，直直看着说话的“飞鸟”，意示他继续说下去。
主上这么追问，那就是其中肯定有误会，他愿意听解释，底下的“飞鸟”就明白还有回旋余地，要知道主上对下属很好，但是严苛的地方也非常严苛，特别是他所一手培养的“飞鸟”。
那是精锐中的精锐，容不得一点错失，一但主上对他们失望了，那他们就不能再侍奉主上，他们是主上从小捡回来培养的，这一生最荣耀的事情就是伴随主上身侧，一旦被驱逐，比起死亡或者其他惩罚，那更让他们绝望。
“主上，“飞鸟”是您培养的传讯影子，只负责完成任务，其余一概不多问不多听，您给我们的任务是保护武王殿下和给各位大人传密讯，这些我们都照做了，但我们不知道您在京都有那样的计划，如果我们知道，绝对不会让楚姑娘离开州府的。”
“我在问你为什么没给我传讯？”赵笠皱眉，不耐烦的说道，京都的计划重大，一但失败，就很可能万劫不复，他当时设计这一点时，保密的行动自然是密不透风的。
他能算计太子四皇子和皇帝，考的就是十几年来渗入的人脉和算计的人心，所以赵笠很明白做一件事情保密的重要性，京都所有的安排，和即将发生的事情，除了告知北周几位早准备好的重要人物，再知道的就只有京都这边的当事人。
就是京都这边的计划，赵笠都是拆分开来，有很多京都他手下的人，直到最后才明白自己在计划中扮演的角色是为什么，所以京都的计划几乎没有一点意外，无论是太子皇帝还是四皇子，自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他，这也是赵笠的运筹帷幄的自信点。
“是。”开口的“飞鸟”咽了一下，听出了赵笠的烦躁和不耐烦，加快语速说道：“主上在京都计划，武王这边为了配合您，动作也频繁许多，州府这边的“飞鸟”整日跑的没歇下来，对楚姑娘那边难免就疏忽了一些，楚姑娘走的太急，出了城门我们才得到消息，主子当时给我们的命令是在州府看顾楚姑娘，但没交代我们要阻止楚姑娘做什么事情，所以我们就没追回楚姑娘，而是迅速写了密信，给京都送去了，那几日我们都在等主上的回复，但主上一直没回信，所以我们才以为是主上您默认了，才没管这件事！”
话音说完，书房安静下来，四个人没得到赵笠的回话，心中都不安了起来，四人悄悄抬头去看赵笠，这一看之下，四人心里都一咯噔。
赵笠脸上铁青，十几年来，他们还从来没见过赵笠发这么大火，几人又赶忙低头，心里后悔的要死，当时没早点察觉楚姑娘要走，说来也的确是他们失职。
当时楚家派下人来找楚锦山说楚老爷病重，他们是打探天下消息的“飞鸟”，楚锦河兄妹又是主上交代他们关注的重要人物，这一点他们自然知道的，只是当时他们没多想，现在想来，他们本就明白生父病重，楚姑娘肯定要和楚校尉去探望的，那时候就该在楚姑娘来州府找楚校尉时，就给住主上送信的，飞鹰传书到京都速度很快，若主上回的及时，他们完全有时间能拦下楚姑娘。
“你们自己下去领罚。”赵笠冷冷放下这一句，转身走到，窗边，让人看不见他的神色。
没说遣散他们，底下跪着的四人松了口气，互相对视一眼，行礼退下，去刑房领鞭子。
等四人走完，书房安静下来，一旁一直站在书桌旁边装柱子的满月走到赵笠身后，咚咚两声闷响，他直接跪在了地上。
“主子，请责罚，州府的确来过书信，那信是属下扣下没送到主子手上。”
“为何。”赵笠没有回头，冷冷一句，意思是疑问句，但语气却是冷漠的质问。
“因为不能让主上为了这个女人乱了您的大计。”满月低头，把心里的话如实说了出来。
“毁了我的大计？”赵笠猛的回头，看着满月眼中一片冰冷。
满月没有抬头看赵笠，但说话的语气不并没有一丝动摇，因为他也没有觉得自己哪儿错了。
“主上大计以定，本就在关键时候，那封信我看过，若是送到主上面前，您必定会因为这个女子暂停计划，这件事情主上你已经暗中准备了十几年，怎能在这个时候停手，就算只是延后计划，但我们的计划多拖一天，那就是多一份危险，主上，一但失败就是万劫不复，我不能把那封信送到您手上。”
“所以你就扣了该给我的信？”赵笠看着他，眼中是满满的失望。
第四百八十章 思绪不定
满月不愧是在自己身边从小跟到大的人，他的心思满月猜的八九不离十，满月说的没有错，要是当楚锦河离开州府到安县的消息被自己看到，赵笠犹豫都不会犹豫的停下手上的动作，而优先保证楚锦河能安全会州府再说。
而这之间处理的时间，绝对会延迟他们让太子动手的计划，他们这边的危险也的确会变大，要是这是别的事情，从利弊上而言，满月的确是保证了事情往最好的方向发展。
只可惜他不是赵笠，赵笠的怒火他也完全不能理解，赵笠一声冷笑，取了手边的一盏茶，干脆果断的泼在了满月脸上：“你倒是有主意，能做我的主了，我的信你扣了不知一封把，八月和七月来信你也扣下了吧。”
赵笠不笨，州府的飞鸟给自己来过信，那跟在楚锦河身边的七月和八月更加会给自己来消息汇报，他还一直有些奇怪，这么长一段时间，为什么七月和八月一点消息都没给他送。
满月低头，明显是让赵笠说中了，听到赵笠声音中的失望，满月心口痛了一下，但他还是压着嗓子说道：“主上，属下是不该做这些，但属下不后悔，这都是为了主上好，若为了她一个女人，让主上置身危险之中，那完全是不值得的！”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只会估算人的价值，而不在乎每个人的意义了对我的意义了？”
赵笠没有立马说话，而是在满月说完话后，过了好半天才开口。
偌大的书房，满月没等到赵笠的责骂和惩罚，而是得到了这么一声很长的叹息。
满月一愣，有些迟疑的抬头，这一抬头，刚好对上的就是赵笠眼中几乎要溢出来的失望。
“主上，我是为了你好......”
这种失望让满月浑身一颤，主上开头的那句话他还没能仔细琢磨，这个眼神却让他嗓子发干，几乎是下意识重复着刚才说的话。
“可这些我并不需要。”赵笠摇头，把手上的空茶杯扔到地上，他扔的动作并不重，只是轻轻一抛，茶杯在铺了一层地毯的地板上发出很轻一声闷响，就滚到了桌子底下。
“你心中在想什么我很明白，你心疼我十几年来生活在老皇帝脚下低头憋屈做人，希望我能早日脱下那身伪装，撑起安庆王府肆意而活。”赵笠转身，用背对着满月，似乎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满月心中很慌，只是下意识点头，也不管赵笠能不能看见。
“可你明白阿雅对我的意义，还是这样做了，那一刻你就不是为了我了，而是为了你的自私，我能忍受十几年的侮辱和嘲笑，走到今天，一是给我父王母妃报仇，而是为了大义，推翻老皇帝的腐朽统治，三是保护我想保护的人，你丢了初心，变得和他们一样，只懂的看那份利，不再去看情。”
“主上！我不是，我没有丢了初心，楚锦河只不过是个农家女，她根本配不上主上，更不值得主上冒风险！”满月咬牙，他跟在主上身边十几年，没有任何人比他更在乎主上安危，没有任何人比他对主上更忠诚，也没有任何人比他更讨厌老皇帝那群人，主上这个时候怎能说他像那群人。
赵笠猛的推来窗户，窗户猛的被打开，外面的冷风一下子灌进来，狠狠拍打在满月脸上，风的刺激让满月僵住了，也冷静下来。
赵笠的声音这时候才响起：“满月，你也开始用身份看人，而不是自己的眼睛，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满月突然哑口无言，半天说不出话来，因为赵笠这一句话，就如同一记耳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自己认真回想一下，一笔一笔算来，似乎的确从一开始和楚锦河接触，他就对楚锦河抱有敌意。
“是我错了，我只是厌恶楚锦河......”
赵笠伤腿隐隐作痛，他呼了口气，苦笑着说道说道：“满月，你不是厌恶楚锦河，要是当时那封信上写的人不是楚锦河，是武王，或者是沈先生，其实你也会这样做。”
这句话中包含的含义很重，赵笠明白，就算这件事情主角不是楚锦河，是别人，满月都会这么做，就如赵笠此时回神，才发现一只跟在自己身边，他觉得最靠谱的满月，也终于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变化。
赵笠一直没有忘了初心，可满月不是他，满月忘了，他把复仇和权利当成了赵笠所需要的全部，独独忘了为什么赵笠为什么走到今天。
至于赵笠为什么会用这么重的语气说满月，因为单方面除开满月本身对楚锦河不满的原因以外，七月和八月是跟着楚锦河一起去了安县的，满月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南周一封锁，不仅仅是楚锦河兄妹完了，七月和八月怕也是凶多吉少，八月和七月，是同满月从小一起长大的......
“我不会...”满月嘴唇发白，因为他回过神明白赵笠为什么说这一句，主上在说，他已经是为了利益能选择放弃同伴的人了，这和他们的初衷背道而驰，让他有种幡然醒悟，又追悔莫及的情绪，他也骗不了自己。
赵笠摇头，回过身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时的表情，这幅表情让满月很不安，因为他在这表情里，没有看到怒火和别的任何情绪，只有疏远。
“满月，退下吧，以后你不用再跟在我身边了。”赵笠慢慢说道。
“主上！”满月瞪大眼睛，眼中是不敢置信。
“我的身边不需要有任何逾越行为的下属，我已经不能信任你了。”赵笠眼神冷漠的看向满月，最后说道。
“主上，我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现在去南周把楚姑娘找回来！”满月着急说道，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离开主上身边！
赵笠轻声说道：“我的命令不说第二遍。”
这是警告，满月的话卡在嗓子里，在说不出半句，他面色痛苦，咬牙对着赵笠磕了两个头，才果断退下，只不过他明白，下次再能进这个门，只能等主子在需要他，只是主上身边人才济济，再需要他，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等满月走了，赵笠才觉得心头疼痛起来，不是对满月的惩罚让他觉得难过，而是想到了楚锦河。
第四百八十一章 南周通缉
楚锦河离开的这段时间实在太巧也太糟糕了，实在是他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出，也怪在他先前只叫她离开京都，没告诉她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出州府。
楚锦河去的是安县，这个地方在南边，位置不偏不倚刚好在南周范围内，因为自己来的这一出自立为王，南周早对自己恨之入骨，双方结仇，南周和北周之间的边界也封锁了，而楚锦河现在就在南周内，这对赵笠而言，头一回让他感觉到慌了。
南周已经完全封死了来北周的边界，赵笠从京都脱身，本就是孤堵一掷，完全不怕皇帝和太后的报复，毕竟他已经从南周脱离出来，真正建立了自己的地盘和势力。
可现在楚锦河被困在了南周，面对自己的算计，南周的皇帝和太后肯定已经回过神，这段时间必定会清洗南周一切和他北周有关系的人。
楚锦河还好，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商户，并无什么涉及官员的背景，她一向聪明，不细查没有人能为难到她。
赵笠所担心的是楚锦山，这位现在的身份是安南首府的五品校尉，完全和南周挂钩的身份，而且这个身份不是他不暴露就没有人知道的问题，而是他有官身，当时从安南首府到安县，中间可要经过好几个县的关口，大周每一个关口都是要登记身份才可以进去的，只要一查，立马能查到北周的官员在南周，按现在南周朝廷血洗，他们一行人只怕凶多吉少。
赵笠越想，脑袋就越混乱，他想去喝口茶冷静一下自己的情绪，结果走到桌边时，才发现茶杯已经被自己扔到地上了。
他看着只剩茶杯底座的托盘，一时发起了呆，思绪飘忽间，脑海不单单忧虑楚锦河的处境，还猛然回想起一个画面。
半年前在京都皇宫，萧呈焕在宫中拦下自己，和自己说的那句话：“你护不住她。”
“我护得住...”赵笠发着呆，自言自语说道，当时这是对谁说的，对萧呈焕吗，不对，是对他自己说的。
赵笠从发呆中回神，眼神已经变得坚定，他对外大喊：“来人，把武王殿下和几位先生叫来！”
此时被赵笠惦记的楚锦河，她正和楚锦山驱马在荒无人烟的小道奔驰逃命，这是他们今日甩开的第二波追兵了。
赵笠的计划因为没有收到楚锦河这一变数，赵笠的计划在进行时，楚锦河这边的时间也在走。
那日和楚家闹掰，他们本想收拾行李立刻回家，但没想到，楚家真是疯了，不知道用什么关系买通了安县衙门，想抓住他们。
七月一句有钱能使鬼推磨当时就骂出声，好在他们几人也不是等闲之辈，只是多费了几天甩开安县衙门的找麻烦，但也是这耽误的几天，他们却在回家的中途猛然听到皇帝驾崩，之前在皇宫看到皇帝的时候，虽然面色不太好，可楚锦河觉得老皇帝也不是马上就要死的样子。
既然不是自然死亡，那其中猫腻就太多了，楚锦河是看过无数宫斗剧的人，在楚锦山还在懵逼的时候，她就在一瞬间明白其中的不同寻常，这期间，她猛然想到赵笠一出于对她的保护，而一直瞒着她在做的什么事情。
楚锦河当时就猜到不会就是这么一回事吧，一想到这一点，楚锦河都来不及心里咒骂，立马就加快速度往家赶，赵笠了解她，她也懂赵笠，这要真是赵笠的手笔，那这厮肯定还有后手。
这么大的计划，除了是要那个位置还能是什么事情，可皇帝死了，上面的消息是太子继位，赵笠要目标是后手，那就只有在大周势力动荡的时候建立自己的势力，揭竿而起，无论是哪一种，都让楚锦河觉得自己的处境十分不安，具体是不安什么，楚锦河也不明白，但在她脑海里，隐隐明白，只有快点回州府，才不用担心有任何危险。
楚锦河脑海里，潜意识认为那个地方绝对是赵笠考虑保护的地方，要问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自己在吧...
楚锦河的直觉很敏锐，因为下一个爆炸消息很快来了，赵笠自立为王了，划安南首府为边境。
得到这一消息，楚锦河和楚锦山归程的脚步更急促了，只可惜他们运气实在不好，以最快的速度到达边界时，南周的士兵已经封锁了通往安南首府的路，不仅不让过去，而且每个在边界徘徊的闲杂人等都要核查身份。
这个核查根本不是以往哪些随便查查，是要翻祖籍和户籍所在通牌的根本瞒不了人，更不谈楚锦山还有个北周官员的身份。
一行人都不敢打探太多，没等靠近就立马撤退了，心想先退下再想办法。
不过没等他们有时间安顿想办法，之前他们通行州府和府衙登记在册的南周官员就找出几人的痕迹，安县附近包括南周边界都贴了他们的通缉令。
光是看那通缉令上都金额，楚锦河就能感受到南周朝廷对赵笠的恨意，抓到一个南周有品级的官员，千金犒赏，抓一个北周细作，赏金数两不等，满南周底下的衙门都疯了，所以有发现楚锦山过路时留下通行官印的衙门，几乎把视线都盯上了他们。
就是南周境地里所有带有北周地方祖籍的百姓，全被这些周围的人不分青红皂白拉去换赏金了，所以这几日对于各地官员眼中能动的黄金，楚锦河一行人已经有好几天被围追堵截。
“姑娘，甩开了，天马上要黑了，我们快些找地方休息吧。”七月提马加速到楚锦河旁边，扯着嗓子在风中高喊。
“好！”楚锦河点头，一整天顶着寒风跑路，白天还好，晚上可顶不住啊。
“我去前面看看有没有能安全休息的地方。”大福眯着眼看前面，高喊一声，就夹紧马肚子，加速前进，先去探路了。
夜幕将领，几人终于在天完全黑下来前找到了一间破庙休息，几人在庙前下马，把马拴在破庙旁边的柱子上，让其在旁边吃草，这两天他们能每次都甩开官府的追兵，可多亏了这些军中的战马。
第四百八十二章 破庙过夜
破庙位处一个小道旁边，这条小道很偏僻，几乎没什么，也正是偏僻，大福才会选择在这个地方落脚。
破庙中并不是空无一人，还有两波衣衫褴褛，乞丐模样打扮的人躲在最里面，楚锦河进了破庙，看了眼里面警惕看着他们的七八个乞丐面前，他们没面前有破损的锅碗瓢盆等一些日常用品，很明显这地方是这群乞丐的平日的据点，只不过今日自己一行是外来人。
“姑娘，我和大福去找些干树枝来生火。”七月走在楚锦河身边，视线看了那群乞丐一眼，确定都不会功夫也没有威胁后，才和楚锦河交代一句，同大福一起出去了。
这件破庙到底是别人的地盘，楚锦河眼色深沉朝哪些乞丐点点头，算是今夜大家都是落难人，互相打个招呼。
那群乞丐看着几人哆哆嗦嗦没说话，不过神色没有太排斥他们，看来这破庙也常有赶路人或者一些特殊人会落脚，所以他们才没有太意外，当然，也或许是楚锦河几人身上都配着剑，一看就不好惹。
七月和大福动作很快，两人都是常年在外面奔波的，做事很熟练，没有一会，就在角落升起了火堆，楚锦河坐到火堆旁边，身上的寒气让火焰烤了一会，才觉得身上暖和一些。
几人坐了没一会，八月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上提着三四只兔子，明显是刚才七月和大福捡柴火时，她也没闲着，是去找吃的了。
七月帮忙把兔子清理干净，楚锦河撇了眼兔子，每只脖子上都是一枚梅花镖，看来八月暗器使得也很漂亮。
等兔子架到火堆上，楚锦河看了隔得老远的乞丐们，确定他们那边听不见，才小声说道：“千算万算没算到有这么一出，大周这些官员也够烦人的，平日办事也从未见他们这么积极过，一涉及赏金和升官，一个两个跟闻了腥味的苍蝇一样，无孔不入。”
楚锦山正在发呆，听到妹妹这么说话，脸上浮现笑意：“你这比喻不对，这大周官员是苍蝇，那我们这些被他们追的人成了什么。”
“这是比喻。”楚锦河撇嘴，明显今天白日被追了一天的事情让她很不爽。
七月和八月对视一眼，八月有些愧疚的说道：“姑娘，都是我们的错，要是当时我们能提醒您别来南边就好了。”
楚锦河摇头，脸上倒映出火堆燃烧的一抹橙光：“与你们没有关系，毕竟你们也不知道赵笠这家伙背地的计划这么大，直接涉及了整个大周。”
“让你们陷入危险，就是我们的失职。”七月和八月同时摇头，面色严肃且愧疚，他们也是“飞鸟”中出来的，“飞鸟”中的规则是失职就是失职，无论是过程怎样，失败后都不能成为借口。
楚锦河叹了口气，不在劝，心里明白不是两人的问题就行了，她用树枝戳了戳火堆，让火焰燃烧的更旺一点。
她其实并不是这么鲁莽的人，当时赵笠背着她有所计划，这个计划她知道很重要也可能是很危险，可赵笠出于保护她的原因，从来没告诉她内容，当然，她也不会主动去问。
所以在这一点上，这是两人对彼此的思维盲区，但楚锦河也不是莽撞的人，楚家的消息传来，去南边是肯定要去一趟的，那时候大周还一片风平浪静，没有一点危险的征兆。
楚锦河就是看在这一点上，才放心和楚锦山一同奔赴安县，离开时楚锦河也做好早去早回，以免有突发情况的问题，一路都在快马加鞭，不仅如此，在出州府时，七月给赵笠送的信，还是她亲自动笔交代的行程。
她一路都在等赵笠回信，但一直没有等到，所以她以为赵笠已经看到她的信，没有回复就等于没有危险和药注意的地方。
在后面这一系列变故到来，说实话，虽说楚锦河心中一直有不祥的预兆，可等消息一下子传来时，完完全全是打了楚锦河一个措手不及。
七月和八月送去的消息都是用飞鹰送的，即便再慢，半个月前也该到赵笠手上了，他无论如何也该看到那封信了，可为什么没有回信给自己警示。
楚锦河想不明白这一点，但心中隐隐有些闷闷的，让她实在变得很奇怪，她自认不算聪明，但绝对不会笨，她心中其实早就浮现了一个最合理的理由，那就是赵笠或许是看见了，可他的计划已经动起来，中间没有让自己撤离的时间，所以他选择了放弃自己，成就他的大业。
楚锦河呆了一下，眉头皱起，狠狠摇了一下头，她在胡思乱想什么，的确，这想法是最合理，可在她心里，赵笠是这样的人吗？
楚锦河一只手按在胸口，面色坚定下来，扪心自问，抛开赵笠哪些所有莫须有的身份，她单单认识的赵笠这个人，他也并不是这样的人。
“姑娘，你在想什么呢，脸色变来变去的。”八月把手上的兔子翻了个面，递到楚锦河手上，奇怪的问道。
八月把火堆的温度掌控的很好，兔子表皮烤的焦脆，还有一层油光，虽然外面只简单撒了一点点粗盐，但味道非常香，让人食指大动。
“无事，只是想到现在我们的局面而已。”楚锦河接过兔子，心里坚定后，干脆把所有的为什么抛之脑后，无论之前是发生了什么，他们现在已经落到这一步，还不如把身心思维放在之后要怎么做上面，毕竟等他们脱险，回了家想怎么算账就怎么算账。
几人都点头，楚锦山用短刀撕开一只兔子，递给旁边的大福，慢慢说道：“说来也实在是我的失策，来南周是为了赶时间，一路过界都是直接官印通行，现在查起来，我的身份就实在太显眼，导致我们两日跑的没停下来。”
楚锦河摇头：“且不说我们谁也没料到有这一出，就算是知道有这么一出，事情已经发生，互相回想先前的失误也没什么意义，如今还是要向前看，先解决了现在的麻烦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