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场引见
“不怪他们,钱通判在安南首府待了这么多年,早就是地头蛇了,大家都生意都是世代在州府的,谁敢得罪他。”这些年做生意,秦娘也看透了很多。
“也不一定,就有秦姑娘这样热心的,不然我今日也不会出现在这散心。”楚锦河笑了。
秦娘失笑,用手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敲了敲楚锦河的脑袋说道:“你看的太浅,我可不是什么热心的好人,在州府这块地方,光是我挤垮的青楼就不在少数,你只是没看见我面目可憎的样子。”
“但我现在看见的是秦姑娘对我的示好,这在目前的情况下还是头一份,我要问个理由吗?”楚锦河把头后仰,躲开秦娘敲自己脑袋的手。
秦娘一愣,叹了口气:“你果然不是表面上的大大咧咧,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在商会看到你的时候,我总觉得你与我有些地方相似,但我也说不上来,那时候我便想着与你结交一番。”
楚锦河似笑非笑,没有说话。
看见楚锦河的眼神,秦娘面上有些不自在继续说道:“当然,也不全然是因为这一点,楚公子随我进来一下。”
秦娘带着楚锦河往二楼一处雅间走去,楚锦河眯眼跟上。
推开房门,屋子里已经坐了有一桌子人,从左往右看去,一个胖胖的汉子,一个瘦高个,还有一个驴脸,最后是两个大众脸。
他们见到秦娘把楚锦河带进来,都露出和善的笑脸。
楚锦河不说话,秦娘就指着桌上的人,并没有一一为楚锦河介绍,只是简单说道:“这是淮河边上做生意的几位老板,今日我邀你来我的淮品访,一个的确是邀你来散散心,还有一个就是这些老板要见见你。”
楚锦河看不出什么神色,礼貌的对那些人拱手。
桌上的人纷纷起身,与楚锦河打招呼,最边上的胖子先自我介绍道:“在下鱼舟,淮河东满舟渔场的东家。”
他旁边的那个瘦高个也站起身,笑嘻嘻道:“在下周光,满舟渔场的二东家,楚老弟叫我光子就可以了。”
这人还是楚锦河最头疼的自来熟,楚锦河挑眉,这两个人说话不想商人,怎么像道上混的,她礼貌的拱手,算是回应了。
最中间的驴脸皱着眉头,不苟言笑,站起身说道:“我叫吕复,淮河东的复大沙场就是我的生意,早听说楚公子年少有为,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年轻。”
“吕老板客气了。”楚锦河笑笑,这样的捧词在她来州府后,听到太多了,很多人就是看她外貌年轻都想宰她一手。
剩下两个大众脸不太爱说话,只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就坐下了,楚锦河只知道一个叫阿大,一个叫阿二,似乎是一对兄弟。
楚锦河在秦娘引导下坐了下来,她眼中闪过深思,看着秦娘道:“人也都认识了,秦姑娘该说说这是个什么意思吧。”
秦娘很明显听出楚锦河与她在外面声调不一样冷淡的语气一愣,面上苦笑。
“楚老弟,别怪秦娘没与你说一声就引荐我们,是我们拜托她让她我们见你一面。”叫鱼舟的胖子打圆场。
“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想见我直接下帖子就是,这样到显得遮掩了。”楚锦河喝了口茶,不置可否。
“楚老弟说的是,是我们考虑不周,只是怕楚老弟听了我们的名号不敢来。”瘦高个的周光笑嘻嘻道。
“嗯?”楚锦河抬头,她大脑转动了一下,脑海回忆着这几个人的名字,突然知道为什么他们要这样说了。
州府除了过往的商队,本土的生意人基本都受钱通判的干预,在远离繁华的淮河中心位置,边上还有很多靠运河而生的生意场,比如鱼舟和周光的渔场,再比如吕复的沙石场等等。
鱼舟这几人似乎以前并不是安南首府本地人,他们是这两年才在州府开的场子。
他们的生意原先很好,但是后来与钱通判起了冲突,官府三天两头的“搜查”让他们的生意一落千丈。
但这几人似乎以前不是混什么正道的,手底下的伙计个个都是打架的好手,他们也硬气,就算生意萧条也不和钱通判低头,好几次还与钱通判底下的兵火拼过,在州府追求安稳的生意人里,大家都对这些人避如蛇蝎。
“我自己都敢和钱通判唱反调,还怕赴你们的约?”楚锦河好笑,见这些人坐姿不讲究,她干脆也不维持那一副光鲜亮丽的姿势,往后一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豁,大哥,我就说敢和钱通判唱反调的肯定是我们性情中人,你看吧。”周光大笑:“来,楚老弟,老哥给你倒酒!”
“我喝不得酒,还是你自己喝吧。”这群人绝对以前是混江湖的,几句话不过就开始称兄道弟了,楚锦连忙护住自己的杯子,她这副身体还未成年呢,她可不想沾酒。
鱼舟笑了笑,拉住锲而不舍要给楚锦河倒酒的周光,眼神恢复严肃:“我们与钱狗官有大恩怨,我随硬气,即使被打压没生意,也不愿意平白给钱给他服软,可是我们兄弟两个不吃饭,但底下的兄弟们也要吃饭的。”
“你与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楚锦河似笑非笑。
鱼舟笑了:“我们做渔场生意的,讲的是一个气结,不服输,让我们屈服那狗官那是不可能的,既然不屈服那我们就想干一票大的。”
楚锦河一愣,一脸严肃的说道:“你们要杀朝廷命官?”
“怎么可能,那与造反有什么区别。”鱼舟几人连忙摆手,被楚锦河清奇的脑洞打败了。
驴脸的的吕复接口说道:“我们的意思是他不给我们活路,我们就扳倒他。”
“你们这想法...还真大胆的。”楚锦河觉得有点意思,这个时代,士农工商,商人身份低下,老话都说民不与官斗,敢有这样胆子说出扳倒一个官员,那真是很大胆了。
“我知道扳倒一个朝廷官员对商人来说太难了,所以我们今日才拜托秦娘把楚老弟你请来了。”鱼舟还是一副笑脸。
楚锦河放下茶杯,指了指自己,笑着说道:“鱼老哥,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佩服你们的想法,但我现在自己的店都被封了,怎么能帮你们?”
“楚老弟与萧大将军有交情吧。”吕复拉着驴脸,试探的问楚锦河道。
楚锦河一愣,目光凌厉的看向几人,她和萧呈焕结识和接触只有那次在山上逃命的时候,能知道她认识萧呈焕的,除了七月小蛮,就只有萧呈焕的那几个下属,但是七月和小蛮是自己最信得过的人,他们不会乱说,萧呈焕不会是多话的人,他的下属虽然见过自己,但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楚锦河如今是以男子的身份在州府行走,更加不可能有人知道这一点,能知道她和萧呈焕有关系的,只有那次山上追杀他们的叛匪,只有那些人里或许有人看过自己的脸。
楚锦河身上爆发的戾气让桌上的人瞬间汗毛立起来了,秦娘立马猜测到楚锦河估计想到什么非常严重的事情上了,连忙解释道:“楚公子,是铜牌,那日你在商户拿在手上的铜牌。”
楚锦河收回目光,看了秦娘一眼,从袖子里拿出曾经萧呈焕给自己的铜牌:“你是说这个?”
秦娘松了口气,继续说道:“是,那日我在商会无意间看见你手上窝着这块牌子,我一时没有想起来,等到了家才想起,这块牌子我曾经在来船坊喝酒的萧将军身上看到过,那时候萧将军还在州府搜查叛匪。”
看不出来萧呈焕那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喜欢和花酒,楚锦河摸了摸鼻子,继续问道:“见过一两面,这就是你们找我的理由?”
“楚老弟,要扳倒钱通判就要上面能能一把推翻他权利的大官,萧将军是嫉恶如仇的将军,只要我们能把证据放到他面前,钱通判就必死无疑。”鱼舟慢慢说道。
“证据?他鱼肉你们生意人的这些证据吗?”楚锦河笑了笑:“自古官商多勾结,这并不能治他于死地,最多只是降职,他一个在州府经营多年的地头蛇,转眼间就能爬回来,官场沉浮再正常不过。”
鱼舟露出诡异的笑容:“自然不会是钱银这样的小打小闹,,我们又不是毛头小伙子,我们这个证据,绝对足以让他万劫不复,我鱼场几个兄弟被他暗地下手打死,这个仇不报,我就妄为他们的东家。”
“方便与我说说吗?”楚锦河慢慢说道。
“请楚老弟帮忙自然要够诚心相付,你知道,我们几个是做运河上生意,一辈子是与船打交道的,我们发现那狗官与叛匪有关系。”
这对别人来说,可能是个惊天大秘密,但七月之前与楚锦河透露过一点,现在的楚锦河也仅仅只是点点头。
鱼舟众人心想,这少年真是好气量,能与那位颇负盛名的萧将军有关系的人,果然都不一般。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一个证据
鱼舟继续说道:“楚老弟,我知道你与萧将军有关系,之前叛匪的事情都是萧将军在处理,我听说萧将军还曾经遭到过叛匪追杀,只要我们能接发这狗官与叛匪有关,他必死。”
楚锦河低头想了想,身后的七月扶住她的肩膀,低头在楚锦河耳边说道:“姑娘,与他们合作,主子这些天就在处理叛匪的事,或许能从这些人这里入手,这是难得的机会。”
楚锦河眼波流转,自己的确是被这个什么通判惹得有点火气,还有张老大,现在也成了那个钱通判的一条狗,与其之后整天但心他们使乱子,不如自己听听这群人是不是真有法子扳倒钱通判,来个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她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对着鱼舟问道:“这都是你们在说,证据呢,不能一击必杀,那就是后患无穷。”
见楚锦河没有否认与萧将军有关系,众人松了口气,他们的一切计划建立的基础是有一个能为他们做主的高官,钱通判在州府是只手遮天,你有证据,没有可靠能送出去的人,那也等于白瞎。
鱼舟与几人对视一眼,他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楚老弟,其实说是证据,不如说是我们的猜测,我这边能告诉你,至于能不能成事,关键在于你,这也是我们今日找你的原因。”
楚锦河其实不想参和这种事情,但一是她的酒楼让钱通判封了,什么不做也算是结下了梁子,她也不是被人捏的软柿子,第二就是她现在怎么也算是赵笠的下属了,赵笠帮过自己几次忙,自己给他个助攻也没有推脱的道理。
“愿闻其详。”楚锦河垂眸喝了口茶,她说出这句话,一半的意思就是表示愿意帮这个忙。
鱼舟露出欣喜的表情:“事情是这样的,我们的鱼场偏离州府中心,靠近城外的边缘,在半个月前,往东边的运河陆陆续续有小船只往州府中心行水。”
“运河是交通便道,有船只有什么稀奇的。”楚锦河问道。
“不,若是白天,自然不稀奇,但是这是夜晚,所有通过船只夜晚是不允许在运河行驶,而且有一点,这些船是从城外进来的,州府夜晚城门关的比运河禁行还早,深更半夜能开城门放人的,只有掌管粮运等事物的通判才有权利。”鱼舟越说越兴奋,他干脆把袖子撸起来,用桌子上的杯子做当时的船只运行图。
“深更半夜行船,明显就是不正经的事情,加上与那个通判狗官有关系,我就更坐不住了,当时湖面上有二十来只小船,就是我们捕鱼常用的那种船,撑着夜色,我召集兄弟们潜水靠近哪些小船,掀翻了几顶小船,乘着混乱带了两三个人回来。”
楚锦河一愣,捕鱼的那种小船一船大概有十几个人,二十来艘船哪都有几百人了,这群家伙还真是胆大包天,这要是被发现了,他们脑袋都要被人刺穿。
“楚小弟不用担心,我渔场的兄弟,各个都是水里的好手,往水下一钻,就像水里的鱼儿一样灵活,我们掀翻了船,那群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当风浪太大,就是后面少了人,我也没见他们回来找过,估计以为掉下水淹死了。”周光颇为得意的嘿嘿一笑。
“然后呢?”楚锦河往后靠了靠,等着听他们继续说。
这回说话的书驴脸吕复,他天生就是长脸,不苟言笑的说道:“我们暗中的逼问和忽悠下,我们只知道他们是叛匪,但多的他们警惕起来,任凭我们打骂都不愿意说了。”
城外的叛匪,深夜的船只,还有掌管运河的通判,这其中和背后牵扯着什么,楚锦河皱着眉头,听着那几人继续说着当时的细节,她扭过头小声问七月:“你觉得他们说的有几成可信,哪些叛匪为什么要进城,又为什么要走水路,不走陆路进城。”
七月眼中一暗,小声在楚锦河耳边说道:“他们为什么进城我暂且不知道,但是他们不走陆路是因为萧家那位将军遭了刺杀后,明白州府官员的不可信,如今各州府的大门,多是由他部下的武官主掌城门进出,由不得这个通判使手段,只有运河的水门由他勉强掌管,这还是乘着夜里军队休息,他手底下的府兵把守才有的破绽。”
“楚小哥。”
鱼舟的声音传来,楚锦河从与七月的对话中会过神,望向鱼舟。
“我们有人证,现在我们需要楚小哥你能帮忙的只有一点。”鱼舟笑了笑说道。
“请讲。”楚锦河放下刚才掩饰自己的茶杯,慢慢说道。
“为我们引见萧将军。”鱼舟慢慢说道。
楚锦河一笑,也说道:“我是认识萧将军,但是鱼大哥,萧将军现在在京都,我要怎么帮你引见他?”
“这...”鱼舟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七月看了楚锦河一眼,笑着说道:“这件事不一定要萧将军来,安南首府的镇守武将是吴校尉,我家东家刚好与他相识,他是小将军手底下的卫兵出来的,与州府的知州是同级,理论上还高钱通判一级。”
众人脸上露出喜色,吕复对着楚锦河行礼:“那就麻烦楚公子了。”
楚锦河面上不动声色,用手肘顶了后面的七月一下,一只手捂住嘴巴,小声说道:“坑我呢,我哪儿认识那什么校尉。”
七月眼中有笑意,小声在楚锦河耳边道:“萧将军给你那个铜牌,就是他虎啸军里校尉的牌子,你用这牌子拜访那位吴校尉,到时候不就是认识了吗?”
“那你们把人交给我,我去找他。”楚锦河点点头,慢慢说道。
他们几人对视一眼,鱼舟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还是楚老弟找个时间先为我们引见一下那位校尉,这些叛匪身份特殊,带出来容易出乱子。”
楚锦河喝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鱼舟,要自己办事,这时却不信任自己。
鱼舟老脸一红,咳嗽一声说道:“不是我们小人之心,只是这叛匪一事捅出来就等于彻底要反抗钱通判,如果我们不小心一些,走漏了风声或者是托付错了人,那就是灭顶之灾,钱通判会杀人灭口的。”
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楚锦河还能说什么,他们看中她背后的实力,也看中了她不愿意与钱通判服软,钱通判封了她的酒楼,他们就是一路人。
能只见一面,就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也算是诚意了,他们以为他们与楚锦目的是一样的,是要扳倒钱通判,其实楚锦河只是想帮赵笠做事而已,当然根本目的上是一样的。
他们提供证据,她提供人脉,是是平等的合作筹码,等扳倒钱通判,没有了钱通判所谓的抽利和打压,大家都生意都能起来,甚至更上一层楼,这又是双赢,符合楚锦河做生意的逻辑。
谈完事情,楚锦河兴致缺缺的出了屋子,原想以为是真的单纯来玩玩,结果还是扯上了做生意。
还没想完,楼下突然传来了争执声,楚锦河走到栏杆旁往楼下望去,只见大厅中央有一红发碧眼的番邦人正拉着一个姑娘大叫:“你们花楼不就是做皮肉生意的吗,有客人来你还不接,装什么清高!”
楚锦河看着那番邦人有些好奇,这些番邦人穿着奇异的服饰,头上扎着一条一条小辫子,肤色偏黑,下巴上都留着胡子,远远看去就是一副彪悍的气质。
那姑娘被番邦人强行拉到怀里,快要哭出来了,不停的说道:“这位客人你放手,我是清倌,只卖唱,不卖身的。”
“放你娘的狗屁。”带头的番邦男人大笑:“到了这种地方,还有什么不卖身的说法,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他说完,身后明显跟着他一道来的番邦男人们都笑了起来,那种低俗的笑声让楚锦河眉头皱了皱。
那番邦男人没笑完,秦娘的船坊走的是丝竹雅致,异域风情的路子,与楚锦河的楚味馆一样最重气氛,这一粗俗的话在这些文人墨客或富家子弟耳朵里就格外刺耳。
一旁抚琴的一位蓝衫公子站起来:“如今的蛮族就是蛮族,粗鄙不已,倒是丢了你祖宗上骁勇的名声,这样雅致的曲子全让你毁了,赶紧放开那清倌歌姬,别在这里倒人胃口。”
“虞兄说的好!”刷啦几下,一旁与他一起来寻丝竹管弦之乐的同伴们纷纷起身叫好,这些多是汉人读书子弟,最见不得不平之事。
“连刀都提不动的小鸡仔还在在我面前装大头象。”番邦男人冷笑一声,把手上的姑娘推到后面兄弟的身上,自己走到姓虞的公子旁边,一把推在那虞公子肩膀上,让虞公子后退了两三步,有后面的朋友扶住才站稳脚。
这一狼狈的模样自然又让番邦这边的男子们哈哈大笑起来,他们人高马大,个个一身腱子肉,远远看着就够唬人的。
有的客人不愿惹这麻烦,纷纷退开,躲在后面看热闹。
第一百六十七章 异族闹事
姓虞的公子脸上不见狼狈之意,反而扬起头,丝毫不服输的说道:“蛮横无脑之辈,也只会动拳头了,我看你们是西边异族之人吧,不要忘了,这里可是大周!”
“大周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让柔部打的节节败退。”带头番邦男子身后,那个抱住瑟瑟发抖姑娘的男子不屑的笑道,他说完,仿佛挑衅一把,伸出舌头在姑娘脸上一舔。
对,没错,就是一舔,楚锦河扭头,压住内心的恶心,差点吐了出来。
这里是秦娘的地盘,发生这样的事情自然也要身为主人的她来解决。
果然,秦娘皱起了眉头,随即熟练的换上笑脸,从楼上往下走去,明显这样的闹事,在船坊青楼里并不少见。
“这位公子,我家这位姑娘的确是卖艺不卖身,劳请您松个手,若有得罪的地方,公子今日这顿就算妾室请了,何必恼火伤肝的。”秦娘走到哪番邦男子面前,笑语莹莹,算是给足了客气的语气,安南首府是运输重要的大州府,各国和大周的商贸很多异族商人都会从安南首府过,番邦人多脾气大,但也性格直爽,这样闹事的倒是少见。
“又来一娘们,嘿嘿,让爷停手也成,你陪爷几个玩玩。”秦娘姿色上成,带头的番邦人对那群文质彬彬的少爷公子失去了兴趣,一点也不委婉的准备摸秦娘的脸。
秦娘是这家船坊的东家,早就不用接客这种事情了,她虽在风尘中混生活,但尊严还是有的,她脸色一沉,往后一退,躲开了那番邦人的手。
“阁下自重些。”
“不自重又如何,我今天就要看看你们柔柔弱弱的汉人女子是个什么滋味!”带头的番邦人轻蔑一笑,逼近两步就要对秦娘动手。
楚锦河站在楼上,讽刺的对七月说道:“之前商会上你还说我够嚣张,你看看这才是真的嚣张。”
秦娘能开淮河最大的船坊,能力自然不是吹的,她冷笑一声,大声喊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给这几位番邦客人醒醒酒!”
秦娘说完,从四面八方涌上来一群打手,个个五大三粗,二话不说,对着那几个番邦人就开始动手。
其余的客人这回是飞快退后,逼近打起来是真的会伤到人的,那几个番邦人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大笑:“就让我看看这大周人几斤几两!”
之前被他们抓住的姑娘被用力推开,番邦人想放开手打架,后面也顾不上她,眼看她就要撞到柱子上了,那主子半人怀抱那么粗,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撞上去,铁定得留疤,楚锦河正要叫七月帮个忙,无缘无故她也不想见到个血流当场。
谁知之前出头的那个虞公子倒是颇有男子气概,一个箭步上前抱住了那女子,以身体为肉垫,让姑娘只撞到了他的胸膛。
好一出英雄救美,这要是话本子里就是一出经典戏码了,楚锦河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看大厅的打斗了。
番邦人这边有八九个人,而打手们却有二十来人,原本应该是以多对少的顺风局面,但现实却是打手们被那几个番邦人打的节节败退。
七月皱起眉头,在楚锦河耳边说道:“这群人感觉不是一般都番邦人,手上都有功夫,这群打手坚持不了多久的。”
大厅中央的物件都被砸了个遍,楚锦河心想这要是她的楚味馆,她得心疼死去。
秦娘明显也发现不对了,忙对身旁的小厮吩咐道:“赶快去报官,说有歹人来我淮品坊砸店。”
能在这种地方混的小厮自然机灵,二话没说,拔腿就往外跑。
小厮刚出门,大厅的打斗也结束了,十几个打手躺在地上哀嚎,心里骂到,这群番邦人好生凶悍,招招不留手,处处往致命的地方打,要不是他们机灵,知道到地服输,不然被他们打死都有可能。
“哈哈哈哈哈,大周人果然都是酒囊饭袋。”一个番邦人不客气的嘲讽。
这还是在大周的土地上就敢放此大话,底下有气节的大周人都坐不住,好几个读书人模样的人都要破口大骂,但都让周围的人拉住了,他们都是文弱书生,上去还不够人家一个拳头打。
带头的番邦大汉得意的走上前,一把握住秦娘的下巴,这么多人的目光下,眼看就要对秦娘动手动脚。
秦娘脸色一白,若今日真的在这些番邦人下受辱,那她以后真的没脸面在州府混下去了。
“秦妈妈!”秦娘底下的姑娘们惊呼,一群女流之辈,眼看就要上前与那番邦男子厮打。
“秦娘在姑娘们眼中还真受敬重,七月,到我们出手了。”楚锦河挽起袖子,不说什么国家气节,自己与秦娘认识了就算朋友,她可看不惯一群人欺负一个女子。
“先别急。”七月拉住楚锦河。
没等楚锦河反应过来,二楼跃下几个身影,第一个跳下去去的男子一连套动作往带头番邦男子身上使去。
番邦男子一惊,应付几招下来后退几步,差异的看着面前几个男人。
楚锦河定睛一看,发现这几人居然是鱼舟和周光几人。
“好家伙,这几人也会功夫,不得了。”楚锦河挑眉,完全没想到,开始还以为他们只是有些江湖味道的商人,没想到看上去功夫也不弱。
七月笑了笑,小声说道:“这年头,干渔场船厂或者沙场这样的地方,最是鱼龙混杂,带头人没两手,地盘都守不住,会点武功太正常了。”
“鱼哥,又要劳烦你们了。”秦娘退了几步,躲在几人身后,看来是知道他们有功夫在身。
“呦,来了几个能打的。”番邦人轻蔑的神态不该,提拳迎了上来。
一群人又打了起来,楚锦河大厅里人影翻飞,番邦人拳法多直来直往,没有鱼舟他们那么变化多端,但出手都杀招。
楚锦河皱眉:“这群人不怕杀了人会惹麻烦吗,招招都是杀人技。”
七月也皱起眉头:“这群番邦人有点不对劲,姑娘,我下去看看。”
“嗯。”楚锦河点头。
七月一只手撑起栏杆,一个利落的翻身,从二楼跳了下去,七月重轻功,但普通功夫并不弱。
随着七月的加入,番邦人这边压力大了起来,几个回合下来,吕复中了对面几圈,血气上涌,吐了口血,对面的番邦人也被打到在地。
见到番邦人被揍,围观的群众都欢呼起来,他们可是地道的大周人,看到嚣张的番邦人吃瘪他们再高兴不过了。
鱼舟上前用手拍拍那带头人的脸,冷笑道:“就这么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在我大周叫嚣,这是是碰到我们心好,换了别的人,牙非得给你都打掉。”
带头的番邦人一双眼怒气冲冲的看着鱼舟,嘴里说不出话来,他被七月踢了一脚,喉口压着一股血气,张嘴就会喷出来,要是喷出来那才是丢人到家了。
他眼中邪光一闪,七月脸色一变拉住鱼舟往后一退,之间一把尖头镖从带头的番邦人手上射出,若不是七月拉的快,鱼舟脑门都要被钉穿。
“王八蛋,还敢使阴的。”鱼舟大骂,上前就要给那番邦人一脚。
周围的人也义愤填膺,大叫着打死他。
正在这时外面冲进来一群官兵,带头一个官员进来连情况都有看,张嘴就问道:“是谁在闹事。”
秦娘忙笑道:“吴爷,是那几个番邦男子在我这闹事。”
秦娘能叫出这官员的名字,说明这官员多少与秦娘是认识的,淮品坊是淮河边上有名的酒楼,能认识个把官员是正常的事情。
“竟然还有人在秦娘你的花楼来闹事,我来看看是谁。”吴爷走上前,眼看大厅是一片狼藉,在他看到倒在地上的番邦人之后,他脸上突然一变:“怎么是他们?”
这语气不对啊,秦娘精通人情世故,自然能听到话里的不对劲,忙问道:“怎么了吗?”
“我把这些番邦人带走,秦娘你赶紧让你这些义兄们离开,这群番邦人好像是钱通判的贵客,你小心些。”吴爷皱着眉头,算着自己与秦娘的交情,小声提点一句,说完便大声说道:“先把这些番邦人带走。”
他说完,身后的官兵们便上前去抓哪些番邦人。
秦娘脸色不好看,居然又和钱通判车扯上关系,看来自己这一屋子砸坏的东西算是白砸了。
官兵眼看就要抓住哪些番邦人,从门口又进来一个男子,喘着气道:“慢着!”
那个吴姓官员说什么,楚锦河没有听见,她往外看去,这一看发现又是个熟人,居然是钱通判手底下的那位钱先生,楚锦河之前还在商会上见过这人。
那群番邦人一见钱先生,瞬间大叫:“你怎么才来,让他们放开我们,那群家伙居然敢打我们,你把他们都抓走。”
番邦人说的抓走指的是鱼舟几个和他们对打的人,围观的人群一片嘘声,有的人大声说道:“你们闹事在先,还指望官兵不分青红皂白抓人吗?”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东满渔场
“这下子遭了。”吴爷皱起眉头,一看见钱先生来了他就知道要糟糕。
果不其然,钱先生皱了皱眉头,对着叫吴爷的官员说道:“把闹事的都带走,还有那群大架的。”
秦娘一愣,拉住钱先生的手臂,摆出一个难看的笑脸说道:“钱先生,这这些番邦人在这里闹事,我这几个哥哥为了保护我才动手打架,劳烦您明察,还是不要带走他们了。”
“不管事情如何,总要查个清楚,不能听你一面之词,带走。”钱先生摇头,看着这些番邦人眼中的得意,他也有些不舒服,这些人是通判大人的座上宾,通判大人特地与他说了要关照一下的。
“大人,我们都能作证的。”之前姓虞的公子站了出来,拱手说道。
“是如何要衙门里查了才知道,你们作证有什么用。”钱先生摇头,看着官兵把人都拷上,才往外走。
方舟见情况不对,把七月往傍边推了了一下,推出他们几个人之外,用口型说道:去东满渔场。
叫吴爷的官员与秦娘有点交情,见到鱼舟的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推着几人出了船坊。
看那几个番邦人得意的神色,围观的人群们一眼就能看出那钱先生明显和他们是一伙的,人群里的百姓有些义愤填膺,但看着高大的官兵们又敢怒不敢言。
秦娘知道钱先生这样坚定她求也没有用,只能皱着眉头在鱼舟耳边道:“义兄不要担心,我会尽快想办法救你们出来的。”
鱼舟摇摇头,不动声色的小声与秦娘耳语:“姓钱的这王八蛋明显就是看到是我们几个刺头,故意找茬的,我们进去容易,出来就难了,你到时候找那位楚少爷的关系,赶紧把这王八蛋从那椅子上掰下来。”
秦娘郑重的点头,看着所有人被带走。
等人都走了,秦娘疲惫的应付完剩下的客人,暂时和楚味馆一样,闭店休整。
楚锦河站在楼上把一切收入眼底,皱起眉头,七月躲过了那群官兵的带走,一个起跃,从一楼跳到楚锦河身边。
七月脸色有点难看,凑到楚锦河身边说道:“姑娘,这群番邦商人不太对劲。”
“讲。”七月说不对劲的地方,那肯定是很重要的事情,楚锦河眼神利落的落到七月身上。
七月皱着眉头说道:“这群番邦人有八成是柔然人!”
楚锦河一愣:“你怎么知道的,说不定是戈兰人呢”
如今柔然正在和大周打仗,边关已经禁止柔然商人入境,大周已经驱逐了所有柔然人,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还有柔然人在大周境内。
“是柔然人,虽然戈兰人和柔然人外表差不多,但戈兰人在戈壁里建国,柔然人在草原为生,那群人身上有明显的草原长年吃牛羊肉的膻味,我曾经在柔然待过两年,这种味道我很熟悉。”七月坚定的说道,皱起的眉头都快要锁死了。
楚锦河感觉自己的智商有点不太够用了。
安南首府这个地方到底有多复杂,先是有叛匪,再在正直打仗的时候有敌国的人,这两点都与那位州府位高权重的通判有关联,楚锦河有种隐约的预感,自己好像要扯出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了。
秦娘疲惫的上楼找到了楚锦河,慢慢说道:“楚公子,没想到事前还飞来一场横祸,让你见笑了,如今我几个义兄进了大牢,之前商量的事情就不好再拖了,我先去衙门打点一下,明日我们就去我义兄的渔场,他们抓到的叛匪就在那儿。”
楚锦河点头,不在叨扰秦娘,先告别她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楚锦河看着运河远处停靠在码头的戈兰商船,眼中的深思越来越沉。
第二日早上,楚锦河打听了东满渔场的位置,只带上七月就往渔场去了。
东满渔场地处在运河很远的一处地方,没有人带还一时半会找不到这儿来,因为钱通判的打压,渔场的生意有些萧条。
楚锦河到渔场门口的时候,秦娘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楚锦河走上前,与她打了招呼。
渔场里有许多汉子在河边捕鱼,各个五大三粗,有的撸着袖子,有的光着膀子,见到楚锦河来了,脸上有警惕之意。
“秦姑娘,三当家已经在等着了。”一个汉子走到秦娘面前,眼神上下打量了楚锦河一眼,小声与秦娘说道。
秦娘点点头,与楚锦河说道:“楚公子随我来。”
楚锦河笑了笑,跟在秦娘身后,走过几个船坞,终于在渔场一个最大的屋子前停下。
屋子大门敞开,里面坐着一位不施粉黛的女子,她袖子撸在胳膊上,露出小手臂上古铜色的肌肤,整个人显示出一种粗矿的气质。
女子皱着眉头走出来,看见秦娘才露出笑意:“秦姐姐,你来了。”
秦娘点点头,指了指后面的楚锦河道:“小帆,这位就是楚公子。”
楚锦河礼貌的笑了笑。
叫小帆的女子愣了一下,上下把楚锦河看了两眼,撇了撇嘴道:“一个男人怎么跟个豆芽菜似得。”
楚锦河:“......”
秦娘有点尴尬,拉着叫小帆的女子向楚锦河说道:“这位是鱼大哥的妹妹,大名叫鱼帆,是渔场的三当家,心直口快的,楚公子不要介意。”
“无妨。”楚锦河咳嗽一声,慢慢说道。
秦娘道:“一直站在门外也不好,我们进去说吧。”
一行人点头,先进了屋子,鱼帆把其余无关紧要的人赶出去,等几人坐下,她眼中才严肃起来:“昨日秦姐姐与我说了,如今我大哥在牢里面,不知道钱狗官会怎么折磨他们,秦姐姐说你信得过,那我今日就把人交于你手,望豆芽...不,赵公子你帮帮我们。”
这么快就给自己把外号取好了,楚锦河心里的吐槽一闪而过,面对鱼帆的时候,脸上就是正经的严肃脸:“乐意至极。”
“那么随我来吧。”鱼帆起身,慢慢往后院走去。
楚锦河与七月对视一眼,随即跟了上去。
渔场的后院是很普通的那种院子,鱼帆在一处水缸面前停住,楚锦河正疑惑怎么把人往这儿的时候,只见鱼帆深吸一口气,闷哼一声,两只手抱住水缸。
楚锦河长大了嘴,面前那看上去足足三四百斤的水缸居然被鱼帆一个外表看上去柔弱的女子抱起来。
在楚锦河惊讶的表情里,水缸被移开,一块通往底下的暗道出现,这暗道做工不算讲究,周围都是土层,很粗糙。
鱼帆身旁的小弟递上一只火把,带头往下面走去。
楚锦河跟上她的脚步,通往底下的暗道楼梯并不工整,楚锦河走的时候总是会深一脚浅一脚,处在昏暗的环境了,楚锦河忍不住想鱼舟这群家伙以前肯定是混江湖的,正经的生意人谁家里还挖个这么深的地道啊。
走了大概半柱香时间,终于走到了平缓的地面,地道的尽头是一处很宽广的底下室,足足有一个篮球场那么的。
地下室离地面足够深,鱼舟这种大老粗并没有预留太多通风口,所以导致进入地下室后空气不流通,显得非常闷热。
楚锦河左右打量了一下,地下室离只点了几个小油灯,空气已经不流通了,点多了火把燃烧完空气容易窒息,地下室有存放的干粮和日常用品,不似楚锦河相信里的囚牢,更像是一处避难所。
见到楚锦河疑惑的表情,鱼帆笑了笑:“我们江湖儿女总有些不得已的情况,这里原本是用来避难的,别把我们当成那种专门劫道的歹人了。”
楚锦河笑了笑摇头,地下室角落的位置有一个木桩,木桩上面绑着三个人,因为有些天数了,几个人嘴巴被塞住了,显得无精打采,等看到鱼帆说什么不是那种劫道的歹人,各个都瞪大眼睛,不是劫道的歹人那他们为什么会被绑在这里。
楚锦河看去,三个男子里两个长相平凡,但其中有一个却是眼窝深邃,眼瞳带点碧绿有点类似番邦人的长相。
楚锦河以为自己看错了,特地走上前仔细看了一眼,没错就是那种偏番邦人的长相。
“怎么还有番邦人?”
“算是半个番邦人吧,他似乎是汉人和番邦人通婚生下的。”鱼帆不在意的说道:“楚公子,我们什么时候去见那位校尉。”
“这样把人带出去太引人注目了,我来时坐的马车,先把这几人绑好,放到马车里把人运到校尉在的军营。”楚锦河慢慢说道。
“好,听你的。”鱼帆摸了摸头,皱着眉头说道。
三个叛匪被绑的想三个粽子,楚锦河看鱼帆像拖猪一样,两只手轻轻松松把三个人往地面上拖。
楚锦河嘴角抽了,让七月把马车赶进渔场里,东家抓了人的事情渔场的人都知道,毕竟是他们动手抓回来,但这几个人是什么身份他们却不知道。
好在他们也没问,几个渔场的骨干帮忙把人装了车,楚锦河与秦娘挤进马车里做好。
七月在外面赶车,鱼帆也要跟着一起,她骑了一匹黑马,端的是一副英姿飒爽。
第一百六十九 拜访校尉
安南首府的城防军队设在离州府比较偏僻的地方,也拖这一点的福,从城中心出来后,一路碰到人都少了起来。
到了城防军军营门口,楚锦河一行人被拦了下来,面前一排身穿轻甲的士兵把他们拦下。
“什么人!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我找你们吴校尉。”楚锦河从马车里探出头。
守门的士兵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面前的这个少年是生面孔,他摇了摇头道:“可有令牌,军营闲人不可进。”
大周虽然官员制度陈腐,但是大周曾经是靠军队武力打下的江山,沿袭到今天,大周的武力军队都有严格的军营制度,这就是其中一条,没有军营上级指挥官的命令,就是州府的官员来了,也别想进去,这就是真正州府的主要防守军队和府兵的区别。
七月朝楚锦河点头,表明的确是这样的,楚锦河想了想,从怀里掏出萧呈焕的铜牌,递给带头的守门官。
带有头的中年守门接过铜牌,看了一眼,眼中突然流露出惊讶,这铜牌下方有中庭之卫,虎啸居首,八个繁体小字,这居然是虎啸军校尉的牌子。
虎啸军在整个大周军队中都可以说是如雷贯耳的,中年守卫收起惊讶的表情,严肃的说道:“阁下是找我们校尉大人是吗?”
“是。”楚锦河点头。
“阁下稍等,标下去通报校尉大人。”守卫左手抚胸,行了个军礼,看来是把楚锦河当成是虎啸军的上官了。
他说完,一溜小跑,跑进了军营里面,不见人影。
还在门口的守卫们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楚锦河,暗想这位是虎啸军的什么人,听说虎啸军各个是以一敌十的悍将,不知道这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少年郎是不是其中一位了。
众多兴致勃勃的眼神,让楚锦河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在没有等多久,之前通传的守卫就出来了。
他对楚锦河拱手说道:“阁下请进吧,我们校尉在大营等您。”
楚锦河点头谢过,正要七月驱动马车,中年守卫却突然把七月拦下了。
“阁下,进军营要下马卸武器,劳烦您把马车和这位小哥还有后面那位姑娘身上的武器留下。”
七月似乎是知道这一点的很爽快把侧身的长剑卸下交给他,后面的的鱼帆皱了皱眉头,见七月也卸剑了,她也不情不愿的下马把身后一柄长斧卸下。
楚锦河笑着对那守卫说道:“这位军爷,武器我们可以留下,但这马车上有重要的人,是我们要亲自交给吴校尉的歹人,能否让我们的马车进去。”
中年守卫脸上有些犹豫,楚锦河继续说道:“我们几个可以下马,军爷可以派两个下属跟着我们一起进去。”
中年守卫见楚锦河都这样说了,想了想还是点头了:“好吧,我随你们一起进去。”
楚锦河笑了笑,客气的和七月还有秦娘下了马。
几人进了了军营,这里是很大一块军事重地,从大营进来开始,周围就有好久个高高竖起的哨口,每个哨口都有一到两个士兵看守,看上去很严格。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楚锦河路过了练兵的校场,还有不停巡逻的士兵,最后才到了一处最大的帐子门口,这应该就是校尉所在办公的地方。
“大人,人带来了。”中年守卫对着里面大声说道。
“进来吧。”
一个粗犷的男音传出,中年守卫回应一个是,然后把帘子先开,对楚锦河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楚锦河点头表示谢意,一行人把马车停在门口,陆续往里面走去。
鱼帆连连回头,有些担心马车里面的人跑掉,是秦娘拉住她的手,表示相信一下楚锦河,她才松开皱起的眉头。
大营里坐着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他旁边站着几个亲兵护卫,见到楚锦河进来,眼中闪过差异,他在虎啸军的时候,似乎没有见过这个面孔啊。
“就是你们要见我,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虎啸军的牌子。”络腮胡子粗犷的声音直接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看他说话这架势,就是吴吴校尉无疑了,楚锦河看了看吴校尉左右站的亲卫,笑着说道:“能否与您单独谈谈。”
吴校尉挑眉,他身旁的亲卫们皱眉头:“大人,这些人身份不明,让他们见您就已经是极限了,如今叛党游窜,不可单独与他们交谈,以防他们是不安好心之人。”
吴校尉哈哈一笑:“几个连武器都没有笑鬼,还有两个是女流之辈,你还怕我这个半辈子放在沙场的老将被他们怎样,退下吧,我到要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听到女流之辈四字,鱼帆不屑的哼了声,这些当官的总是瞧不起她们女子一样,她从小一身功夫,放在渔场,还没几个男人能打赢她呢,但这话她只能在心里想想,肯定不会在这里说出来自找麻烦。
“这...”几个亲卫有些犹豫。
吴校尉一皱眉头:“军令如山,我的话就是军令,出去!”
亲卫们脸色一肃,纷纷低了头,拱手告退,临走时还用审视的目光,把楚锦河几人扫视了个遍。
楚锦河面容不变,虽然不太喜欢这种目光,但她并不觉得这些亲卫的行为讨厌,身为亲卫说白了指责就是保护他们的校尉,就和前世的保镖一样。
曾经前世的时候,楚锦河也接过保镖的任务,她保护的是一位很有影响力的外交官,这位外交官因为维护国家权益而得罪不少人,那时候她负责护送这位外交官回国,一路行程她的恨不得自己一双眼睛是x光透视,看谁都像杀手,所以她能理解这些亲卫的心情。
等人都出去了,不用这个吴校尉问,楚锦河直接主动说道:“吴大人,在下名叫楚锦,这块牌子是萧呈焕萧将军给我的,我今日来拜访大人您不是来与您叙旧,而是有一件大事要与您禀报。”
萧将军亲自给的牌子,吴校尉皱起眉头,他虽然外表上五大三粗,但是内心却极为细腻,能得萧将军亲自给牌子的,一定是他的心腹,吴校尉曾经也是虎啸军旗下的兵出生,对萧将军最为崇拜,也算是半个虎啸军的人。
如今萧将军的心腹拿着牌子来找他,还说有重大的事情与他禀报,这一刻,吴校尉心里立马想到是萧将军的意思,要他办事了。
想到这里,他看楚锦河的眼神都缓和了,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个少年具体是什么身份,能作为萧将军心腹的,在虎啸军中等级肯定不低,他嘴里说道:“楚老弟请说。”
楚锦河原本不说自己的身份是为了避免解释来解释去的麻烦,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位长相五大三粗的校尉想象力也够丰富,已经把她当成了萧呈焕的心腹,她摸摸头,明明奇妙觉得这位校尉似乎在她说了萧将军后神态仿佛变柔和了很多,还有这楚老弟的称呼,鱼舟他们几个之前和她拉关系就喜欢这样叫她,安南首府都喜欢这样称兄道弟的吗?
楚锦河摇摇头,把自己的吐槽压下,和这位吴校尉正经的说道:“吴大人,我说的这些事情,与之前安南首府闹得轰轰烈烈的叛匪有关,还有一事就是,安南首府混进了柔然人。”
吴校尉猛的站了起来,因为起身的动作太大,他桌子上的茶杯等物件被撞到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大人!发生了什么事?”门外早就在注意大帐动静的亲卫们如惊弓之鸟一般冲了进来,每个手上都提了刀,生怕屋子里的楚锦河们对吴校尉行刺杀之事。
“出去。”吴校尉摸着络腮胡子,终于知道楚锦河为什么要他把身边的人打发开了。
要说一个将士,最恨的是什么呢,那就是侵略自己国家的敌国人了,柔部如今和大周已经发起了战争,边关血流成河,这个时候国家几乎靠近中心的位置,出现了敌国人,这种事情吴校尉都不敢多想,甚至把楚锦河前面一句话的叛匪都给忽视了。
亲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大帐内并没有他们所想象的打起来,纷纷不知所措的退了出去。
而秦娘和鱼帆有点蒙,他们今天是借楚锦河的关系揭发钱通判,以达到扳倒他并且救回他们的人和恢复他们生意的目的,这个时候楚锦河居然还扯出了敌国人,让他们心中很茫然。
“楚老弟你继续说。”吴校尉来回踱步,最后停下来,对着楚锦河说道。
楚锦河表情不变,先慢慢说了钱通判威胁商户,以权谋私的事情。
吴校尉先有点不耐烦,商户如何与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他是武官,关心的只有城防和安南首府的安全。
随后楚锦河一个转折,把鱼舟之前说的事情复述一遍,叛匪自虎啸军走后,一直是吴校尉所关注的,等听到楚锦河说道有叛匪半夜以运河的水门为入口,在他日夜布防的眼皮子底下进了州府时,他脸色就难看到了极点。
第一百七十章 码头部署
他是武官,但也是官场上混的,运河水门是由谁掌管的,为什么会在关闭运河运输的半夜能有叛匪过运河进州府,他一想就知道与州府那些官员有牵扯。
最后楚锦河说了在秦娘淮品坊的事情。
吴校尉一点也没有怀疑七月为什么一下子能闻出那些番邦人身上的味道。
萧将军一家子忠将在边关守了那么多年,他的心腹一定也是和他与柔然人拼杀多年的人,能区分柔然人没什么稀奇的。
在楚锦河的交待里,无论是叛匪还是这些敌国人,都与那位钱通判有关。
他是武官,大多数时间只负责州府布防,州府的内政他很少干预,所以他虽然与钱通判一个州府同级共事,但彼此了解都不多。
吴校尉皱着眉头,心里却是已经大怒,他就知道大周这些文官都像蛆虫,如今国难就悬在大周头上,内里居然还有位居高层的官员通敌,他咬牙忍了忍说道:“楚老弟,你可有证据,我若要一举把他拿下,总要有理有据的,他们文官肚子里花花肠子一堆,我上去抓他也只不过关他几天,没有证据也拿他没办法。”
楚锦河料到他会这样说,只是点点头,指着外面说道:“给我消息的那位东满渔场的东家抓了三个叛匪,应该算是证据。”
“那太好,我们现在就去拿下那个叛官贼首。”吴通判站起身,面上有喜色,眼看就要往外走。
鱼帆和秦娘都高兴起来,看这位大人的样子,她们的兄长义兄就有救了。
楚锦河摇了摇头,把吴校尉拦下了。
吴校尉露出不解的眼神,看向楚锦河道:“楚老弟,还有什么事吗?”
楚锦河想到七月昨天和自己说的话,轻轻摇了摇头道:“大人,现在去还太早,会打草惊蛇。”
吴校尉皱眉头,问道:“此话怎讲。”
“如今大周中心的州府混进了敌国人,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们总不可能是来州府游玩的,八成还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钱通判明显与这些敌国人有关系,您现在带着叛匪去抓钱通判,只能给他定下勾结叛匪的罪,而这些敌国人却会察觉不对,提前逃窜,我们反而没有办法抓住这些敌国人,反而漏掉他们的目的。”楚锦河一口气说完这么一长句,眼睛中含有一丝深沉。
吴校尉一愣,被楚锦河一提醒,他也琢磨过来这一点了,他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试探的问楚锦河道:“楚老弟觉得该怎么做?”
嗯?楚锦河楞了一下,心想自己只负责提醒,什么剩下的不是该他这个负责防守的校尉想办法吗?他问自己干什么?
实际上吴校尉把楚锦河当成萧将军派来的人,以为他就是专门来处理这件事的,因为从这个楚锦少年进门,显得太胸有成竹了,让吴校尉条件反射的认为他是来指点自己,自己只要全力配合这位大人就可以了,他压根就不知道楚锦河最开始的目的只是想把钱通判拉下马,让她的小小酒楼能安稳开起来,吴校尉也不会知道楚锦河根本不是什么大人,她只是个商人,身后的人也不是萧呈焕,而是楚锦河也不知道身份的赵笠。
既然吴校尉问了,反正楚锦河也要帮赵笠处理这件事情,她干脆想了想道:“大人可以可以先从那几个番邦人身上下手,看他们来州府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等完全控制住他们,大人后面再一网打尽,无论是叛匪还是敌国人,一个也漏不了。”
“我听你的,如你们说的,既然哪些敌国人敢光明正大的在州府行走,肯定有不让人怀疑的身份,我一个个去找那日在花楼闹事的敌国人就有些困难了,你们有谁认识那几个敌国人吗?”吴校尉觉得楚锦河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但是还有些头疼,他手下的军士虽多,但如楚锦河说的,并不能派出去大肆搜查,因为那会更快打草惊蛇,如今要尽快摸清楚那群人用的是什么假身份,他们的行程是什么。
吴校尉的话说完,楚锦河和七月都摇摇头,他们只在淮品坊见过那群柔然人一面,不可能知道他们是怎么进城的。
鱼帆与楚锦河一样,她甚至还没见过那群所谓的敌国人,如今她的心思只是想快点救出自己的兄长而已。
一群人都有些烦恼的皱起眉头,就在这是,秦娘小声道:“我或许知道。”
所有人把目光放在秦娘身上,这倒是个好消息。
吴校尉连忙问道:“这位姑娘,你请说。”
秦娘摸摸脸说道:“他们是用的什么身份我不知道,但是我在衙门里有朋友,他见过那群番邦人与钱通判有接触,交情还不浅,他应该知道那群人用的是什么身份。”
衙门中的人,楚锦河一下子想到昨天淮品坊闹事时来淮品坊的官兵里带头那个叫吴爷的男子,他似乎的确和秦娘有点关系的样子。
众人再高兴不过,一群人又具体商量了一会,楚锦河把马车上的叛匪交给吴校尉看管,毕竟没有什么证据比放在军营更安全的。
后面几天,秦娘,楚锦河和鱼帆都把店关了,频繁的往军营跑,根据秦娘提供的消息,上次到她店里闹事的柔然人用的是戈兰国商人的身份,是来州府采买茶叶和瓷器的,这只船队足足有近两百多人,秦娘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全是柔然人还是有的是真的戈兰人,但所有人的确是番邦人。
吴校尉的部下都是士兵,怕被柔然人发现身份,都不敢靠太近,这几日都是由鱼帆指挥东满渔场的的人跟踪那群番邦人。
说这群敌国人只是来买茶叶和瓷器的,这一点上别说楚锦河不信,吴校尉也压根不信,一个冒着巨大风险潜入敌国的船队,怎么会只是为了这点无关紧要的东西。
楚锦河和吴校尉脑袋里同时想到一点,这群敌国人肯定是想为了运输什么大周重要的东西回国。
想到这里吴校尉就有些坐不住了,运河各商队最少要在运河码头停五天,一是在官府交运河的税费,第二就是要接受官府的盘查。
官府最高官员是武王,但管理这些的是钱通判,他要是和这群敌国人是一伙的,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放走这群敌国人,那支戈兰船队已经在码头停了五天,今天晚上就可以离开了,如果现在不动手,就没有时间了。
楚锦河也想到了这一点,吴校尉这一下卯足了劲要破这一桩通敌叛国的大案,他在校场点足人马,二话不说就带着人往码头杀。
楚锦河与七月对视一眼,嘴角一笑说道:“今晚看来就要来搞个大事情了。”
七月眯了眯眼,心中有些雀跃,安南首府的这件事自家主上已经盯了好久,没有想到会这么轻易的被楚锦河解决,当初自家主上的眼光果然毒辣,把这位奇女子收入麾下。
楚锦河一笑,跨上她的马,紧随在吴校尉身后,今夜对许多人来说都会是一场不眠之夜了。
天色渐渐变暗,运河的码头上,张老大低头看着自己的上司钱通判点头哈腰的与那些长相奇怪的番邦人说话。
他心里有些不解,拿群番邦人不就是一群商人吗,怎么知道钱通判弯腰的。
张老大刚来州府不久,并算不上钱通判的心腹,只能站的较远,所以他也没有听到自己的上司在与那些番邦人说什么。
钱通判站在岸上,低声与其中一个带头的番邦人说道:“乎敦将军,安南首府是大周运河最后一道大关卡了,过了这个州府,一路水路可以到环县,那儿你们转陆路,我主子的人会在哪儿接应你们,希望突泛王子能记住与我家主子的盟约。”
“自然,我们草原的勇士最重信用,只要我们能安全回国,阁下们的好处,我们自然会记在心里。”叫乎敦的柔然汉子眼中暗了暗,表面露出一个笑容。
“那便好。”钱通判点头,等送走了这些人,他心口的一块砖头就算落下了,毕竟这叛国之罪那是要抄家灭族的,当初主上把命令传到他这的时候,他就知道到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的时候了,好在这一次算是有惊无险,只要等码头开闸,这群人都该走了,自己这次的功劳足以让主上把他往上再提一级,这安南首府久久空悬的知州之位,该落到他头上了。
“哈哈,如今我算是见识了大周外放官员的手眼通天,了不起。”乎敦笑笑,脸上是豪迈的笑容,眼中却是不屑,大周和王子殿下说的一模一样,从上一代皇帝死了后,已经腐坏到了骨子里,轮到他们强大的柔然大部收下这个国家了。
两个人都是心怀鬼胎,一个想着自己的利益,一个想着一统大周的美梦。
正在两人谈笑之间,一队人马如旋风一般冲进了码头,他们高骑大马,身上穿的是银色的铠甲,站在外围的张老大一懵,正要训斥是哪儿的官兵不懂规矩不通传就敢往里跑,结果他话没说出来就被一个将士用枪杆挑开,摔到一旁吃了一嘴灰。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另藏玄机
“呸呸呸。”张老大往外吐嘴里的灰,怒气冲冲抬头望这些人,这一看之下他突然看见一身男装的楚锦河也在这群野蛮的官兵里,他狼狈的爬起来,愤怒的一甩袖子,该死的,一碰到这个死丫头就没有好事,等一会他通判大人面前告一状,绝对要这死丫头好看。
张老大想的通判大人脸色已经变得惨白了,这群人身上的盔甲一看就不是州府衙门官兵的打扮,这是州府大营里的府兵,他心跳如雷,还抱有一丝侥幸。
“吴大人,今天怎么有空来码头上,这么大的阵势好生让人害怕,可有什么事?”
吴校尉一声冷笑,这个时候还敢装傻,这群文官肚子就是花花肠子多:“钱大人,在下接到有人说码头有柔然敌国人,特地来查看。”
“一定是哪儿搞错了,这都是戈兰来的商人,他们和柔然人长得像,被认错也正常。”钱通判强撑着,继续说道,心中暗恨,他本人谨慎,早就在通往码头的四周派了私服的探子,这么多军队为什么没有探子回来禀告他。
码头其余衙门的官兵在这些气势汹汹的军队进来时就被吓得不敢动了。
吴校尉手下的将士都是每日训练的老兵,从一进来就如闪电一般控制住了码头上的人。
钱通判心里想的探子早就被东满渔场的人敲了门棍,现在正被鱼帆关到小黑屋思考人生呢,钱通判派的探子是私服,东满渔场的人关了生意后整日在街上游荡,盯得就是这群探子。
探子们也想不到,他们职业盯人,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们也会被人盯。
吴校尉都不想与他饶舌,大手一挥,指着钱通判和乎敦身后的戈兰大船:“给我搜!”
吴校尉手下的将士提枪就要往船上冲,边上的钱通判手下的官兵连忙上来阻拦。
甲板上的番邦人脸色一遍,拳头已经握紧,眼神看向乎敦,只等他一个命令他们就动手与这群大周人来个鱼死网破。
乎敦脸色变得很难看,手背在后面,袖子里半截弯刀已经漏出了头,他收回心里觉得大周官员没本事的想法,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钱通判嘴角抽动一下,一只手按住乎敦,恢复了笑脸:“吴大人说笑了,这些番邦人都是有兰戈通牒的兰戈人,既然你怀疑,那你就搜吧。”
见他这么坦荡,楚锦河和吴校尉同时挑眉,心中有一丝讶然。
吴校尉似笑非笑一把从马上下来,直接无视钱通判的话,推开挡在面前官兵,在众多的虎视眈眈的番邦人眼下大步走上了船。
将士们蜂拥而至,冲进船舱,认真的搜查,一处空隙也没有放过。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船舱被搜了个遍,吴校尉一愣,这艘船很大,船舱他几乎连个老鼠洞都搜过了,只有茶叶和一些丝绸,他意料中类似私盐这样对草原柔然人最期待的东西也没搜出来。
看着钱通判上扬的嘴角,吴校尉皱起眉头,又要自己的下属把这些番邦人身上的搜了个遍,在番邦人隐忍的眼神里,还是什么都没有搜到,连猜测中大周的重要信件也没有找到。
难道真的是他们猜测错了,吴校尉走到甲板边上,低头皱着眉头把目光投向码头上的楚锦河,从头到尾的消息都是这位少年给他的,他倒不是怀疑有虎啸军牌子的楚锦河是故意耍他的,他是怀疑楚锦河这个萧将军的心腹是不是搞错了消息。
“吴校尉,还要搜吗?”钱通判冷笑,连大人这样的称呼都不带了,脸上露出得意,看着吴校尉咬牙。
乎敦收起手上的弯刀,看着两个同样是大周的官员斗法,心中不屑一笑,这钱通判有些本事,心里几乎以为自己化险为夷了。
楚锦河没有直接上船,而是先在码头看着这艘高大的船,目光落在了这艘船的吃水刻度上。
看了一会她听到船上两个同级的官员开始打嘴仗了才上去,吴校尉是武官,哪儿有钱通判嘴皮子利索,他气势汹汹的来,却什么都没有搜出来,此刻占理的就是钱通判。
吴校尉被说的面红耳赤,楚锦河干脆利索的说道:“吴校尉,你下头的人有没有用斧子的,把斧子带上,跟我到下面船舱。”
吴校尉一愣,看楚锦河冷静的表情一下子就知道这位肯定看出什么,他连忙点头,在钱通判瞪楚锦河的眼神里,点了两个下属的名字,连忙跟在楚锦河身后。
楚锦河看着船舱两边早就被敲开的木头货箱,里面各种茶叶露出,楚锦河心里计算了这些东西的重量,走到最下面一层。
下面一层并不宽敞,楚锦河用手敲了敲两边的墙,吴校尉道:“两边都是实心的,没有夹层。”
钱通判也跟着下来了,见到楚锦河的动作冷笑道一声。
楚锦河没理他,指着地面上说道:“砸开它。”
“诶?”所有人都是一愣,吴校尉说道:“这是底层了,再砸这船不久漏了吗?”
“这是戈兰国的船,你把船砸漏了船上货物就都得沉了,这是破坏两国关系!”钱通判急得大叫,心想这少年哪儿来的,尽来捣乱来了。
“听我的,砸。”楚锦河表情不变。
“信你的!”吴校尉心一横,亲自拿起斧头,狠狠往下一劈,这是对楚锦河的信任,也是对他心里崇拜的萧将军的信任。
“啪。”几斧子下去,地板被劈开,吴校尉这边的将士们一喜,果然有夹层,他们三下两下掰断地板,掰了个洞出来,吴校尉面露喜色,把火把往下一伸,笑容突然僵住了。
空的,夹层很窄,深度一米还不到,乎敦嘲讽的用不太标准的大周话说道:“大的货船底下有个空仓,那是为了防止船底漏水沉船后做的缓和设施,可以让船延长进水,让船匠有时间修补的。”
在钱通判手下官兵嘲笑的面容下,跟着楚锦河的将士们脸色通红,一点也不怀疑今天是被耍了。
“继续啊。”在这环境里格格不入的声音响起,众人回头,突然发现楚锦河已经跳到夹层里,指着夹层的地板,脸上疑惑的说着话。
钱通判和乎敦的笑容戛然而止,乎敦脸色漆黑的看向楚锦河:“小鬼,再砸船真的要破了,到时候你赔我一船的货吗?”
七月厌恶揉了揉鼻子,这群身上带着膻味的柔然人,让他想起以前在柔然草原不太好的记忆。
楚锦河没理他,拉了拉有点犹豫的吴校尉。
老实说这一次又一次的失误不仅让他手底下将士开始对他们的行为开始怀疑,连他都有些犹豫了。
七月皱起眉头,顺手接过吴校尉手上的斧头,笑着说道:“我赔。”
说完,在钱通判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斧子砸在了地板上,他是练家子,这一斧子下去,地板被劈成了两半,所有人后退一步,但预料中水涌上来的场景没有出现,而是一到银光闪现。
在地板被砸开那一刻,钱通判二话没说,疯狂往船舱外跑去,吴校尉其实根本没看见船底是什么,在钱通判跑的一瞬间,他条件反射大喊一声,一个起跳踹倒了他。
一切发生的太快,吴校尉手下的将士心里只有一瞬间的欣喜,要是真一场叛敌案,他们就都有功劳拿下一秒里,乎敦这群敌国人开始暴起。
他一扬刀,还没反应过来的一个将士就被砍到了脖子,半边脖子没砍断,还吊在身上就倒了下去。
这一变故让将士们回过神,大家前一秒还是交托生命的战友,下一秒却死的不明不白,这让他们的怒气被引爆,瞬间在小小的船舱厮杀起来。
七月眼神一利,把楚锦河护在身后:“东家!船舱太小,容易误伤,我带你出去。”
楚锦河看了脚底被砸穿的地板,里面银光闪闪的各种兵器,眼中复杂,柔然没有矿产,兵器都是从各个国家采购的,大周是铁矿大国,楚锦河想了无数种这些番邦人会带走的东西,万万没有想到会是武器。
因为帮他们走私可是大周人,这些东西要是被运回柔然,不用想也是会被用来武装柔然自己的军队,到时候大周产的武器,刀尖却对准大周人,楚锦河觉得这是任何一个有良心的大周人都不会做这种事,但事实就是钱通判这个州府原本该治理保护百姓的高官做了,最可怕的是他身后还有更高层的人指挥。
官职越高,承担的责任越重,这样为高权重的人不会保护百姓,反而与敌人为伍,如果不揪出这些人,楚锦河一点也不怀疑大周会被这些蛀虫蛀的千疮百孔,可能大周不会毁于战争,最后却是毁于自己人之手。
七月拉着楚锦河长剑挥舞,杀出一条路,船舱外也打的不可开交,这些番邦人似乎都是有功夫在身的高手,吴校尉带来的人一时半会居然没能一下子控制住他们。
钱通判已经被吴校尉踢晕了,踹到了货船一个角落想死狗一样趴着。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事情结束
出了船舱,楚锦河脸上沾染上了几滴不知道谁的血,以此可见船舱里厮杀的严重。
码头上的原来钱通判底下的官兵们已经吓得腿软了,楚锦河对着下面大吼:“还在发什么呆,你们通判涉及叛国,你们要是不想被牵连还不赶紧帮忙捉拿敌人!”
楚锦河的话起了作用,原本如无头苍蝇的官兵们瞬间找到了目的,朝着柔然人冲了上去。
吴校尉带来的将士就有三百多人,柔然人只有两百不到,压力已经够大,加上围上来一百多骚扰的官兵,瞬间无力招架。
乎敦在厮杀中手臂中了一刀,血流不止,他声旁的一个柔然人耳朵都被削掉一直,半张脸都是血,但是他眉头喊一声痛,而是杀红了眼的对乎敦用柔然话说道:“将军,船下有小舟,请您快走,这里由我们顶住!”
乎敦脸色有些苍白,看着周围的越来越多的大周人,第一次觉得战场上不堪一击的大周人这么难对付,他咬牙摇头,也用柔然话说道:“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们!”
只剩一只耳朵的柔然人把乎敦往后一推,嘶吼道:“将军你是属于草原的雄鹰,你该在战场驰骋,杀死这群大周的老鼠,即使是死,也该在你带领我们强大柔然族人铁蹄踏破大周防线之后。”
乎敦心中一痛,咬牙点点头,抽身往船头走去,船头下的运河里停了一只小舟,原本是准备收到货船的逃生船,此刻刚好派上用场。
楚锦河早就看出那叫乎敦的柔然人是首领,从船舱出来她就一直注意着那个男人,此时见他往船头跑,她就知道这人要逃跑,远处州府运河的闸门原本在钱通判的指挥下,准备让这艘货船走了,只不过被他们的到来打断了,刚好开到了一半,小船刚好可以出去。
“七月,那家伙想跑!”楚锦河并不是弱不禁风的女子,她虽然不会功夫,但会基本都格斗术,所以七月不用再担心她的情况下分神对敌。
七月在楚锦河出声的时候就往那边看去了,见乎敦想要脱身,扭头对楚锦河说道:“姑娘你小心保护自己,我去抓他。”
“明白。”楚锦河点头,七月如利箭一般冲了过去。
乎敦已经冲到了船头,眼看就能从船头跳到小舟,只听后面一道破空声。
乎敦条件反射扭头,后面一柄长剑擦着他的耳边刺出,耳边一缕头发被剑气斩断。
乎敦回头,七月已经出招了,他狼狈的招架,弯刀与长剑打到一起,一连串的火光四射。
七月皱起眉头,发现这个乎敦功夫格外高十几招下来,他还处于下风,这在他来到楚锦河身边后头一回遇到在自己功夫之上的对手。
乎敦被攻击了,那群柔然人拼命往七月这边涌来,七月没有办法,一击不成,为了自己不被这群柔然人戳成筛子,他就只能后退了。
只这一下停顿,乎敦已经跳下了大船,跳到了摇摇晃晃的小舟上,跟着他的还有两个功夫比较好的番邦人。
小舟是那种专门逃生用的小舟,滑动起来很快,七月被一群柔然人拖住,吴校尉还在想着怎么活捉这群人,一时半会也没有看见逃走的乎敦。
楚锦河飞起一脚踢开面前的番邦人,跳上货船的边栏对着船下大叫:“鱼帆!抓住前面那个家伙!”
“交给我!”从货船后面,浮现几只小渔船,鱼帆一身短衫,踩在船头,她嘴角上扬,脚下的渔船在后面几个光着膀子的汉子挥舞下,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前面的小舟追去。
乎敦睁大眼睛,原本以为到了小舟,后面的柔然族人在船上缠住那群大周人,自己就能有一线生机,没想到船下还有大周人的埋伏,王子殿下说的果然说的没错,大周人狡猾至极。
论功夫,鱼帆渔船上的人或许不是乎敦的对手,但是鱼帆渔场的伙计是水中的游鱼,在乎敦虎视眈眈拿起弯刀对准他们的时候,鱼帆大笑一声:“兄弟们,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游龙过海,翻江倒海!”
船上的汉子们哈哈大笑,站起身,在乎敦疑惑的眼神里,一个个窜身跳下了运河。
乎敦催促手下快点划船,水面在那群汉子下水那一下炸开水花,没一会就恢复了一片平静,乎敦丝毫没有因此放下戒心,反而越发不安。
眼看他们的小舟马上就要从水门出去了,只要过了这个关卡他们就出了安南州府,再转陆路,到时候就等于大海捞针,也就没有人能抓到他们了。
这个时候他们的船底浮现一个个黑影,乎敦脸色一变,牢牢抓住船的边缘:“把船压稳,他们想推翻我们的船!”
他话音刚落,小舟猛的摇晃起来,船底就像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摇晃他们的船,乎敦眼中终于浮现了绝望,他们是柔然人,柔然是大草原,根本没有大型的河水,大多数柔然人都是旱鸭子,武功再高,落到水里那也只能任人宰割。
货船上的柔然人在吴校尉的指挥下,已经大半被制服在地上,楚锦河站在围栏边上,眼看着乎敦的小船在一群宛如水鬼的汉子使力下,如轻飘飘的纸片一般翻到在水面上,渔场的汉子们向四方游开,把脑袋探出水面换气。
乎敦与他两个下属成了落水狗,手脚并用在水面上浮又沉下去,完全就是不会游泳的旱鸭子,这样的人不能随便靠近,在死亡的威胁下,有人去抓他们他们会抱死会游泳的人,导致两人一起被淹死。
等他们折腾到没力气,几乎完全在往下沉的时候,周围渔场的汉子们才向他们游近,抓住几人往岸上面拖。
一场厮杀终于在天色全部变黑之后结束了,这次吴校尉的出击下,一共抓了两百多柔然人,收押钱通判和他一干心腹下属。
这艘打着戈兰国的货船里,吴校尉一共搜出了惊人数量的武器和价格高昂的战甲,更让人意外的是,在最后一层里,还发现了一百多个头戴红巾的叛匪,因为船舱狭窄的原因,头上的隔层又是从外开的,他们身上没有多余占位置的武器,也没有办法出去。
吴校尉发现他们的时候,简直是瓮中捉鳖,没有废吹灰之力,一抓一个准。
一套雷厉风行下来,吴校尉处理了一夜关于这件事的事情,第二日下午,他才把楚锦河请去了州府最中心的衙门,兴奋的与她交代了所有收获。
在吴校尉联合他上层的武官终于追查出这群番邦人的身份,他们的的确确是柔然人,还不是一般的柔然人,他们是属于柔然一个军队的士兵。
他们来大周为的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国家从大周偷渡大量的兵器,因为柔然没有铁矿,他们与大周打仗武器都要靠在别的国家购买,还有在战场上掠夺。
这么多的兵器足以武装他们一只军队的士兵,这一数量已经足以让大周上层官员震惊。
至于那群叛匪,是钱通判安排上柔然人的船,钱通判和这些叛匪勾结,具体目的吴校尉不清楚,但是他知道的是,随着箫将军对叛匪的打击,这群叛匪在大周已经生活不下去了,钱通判打算通过柔然人的船,把他们送到柔然蛰伏。
最重要的是,他们在那场厮杀里抓到的那个叫乎敦的柔然人,身份竟然是柔然的一个大将,这是意外收获。
这一次的击破吴校尉在头一天已经上书到了京都,标明八百里加急,不出三天就能送到京都,京都会掀起什么什么样的狂风暴雨吴校尉不知道,但是这场大功劳却是怕不掉,按他的预想,让他官升一级是不在话下的。
这件事情上,吴校尉觉得最大的功臣就是楚锦河了,他决定在封赏下来后,他要给楚锦河一份,问她要什么。
楚锦河没想太多,只说考虑一下,吴校尉也没说太多,这一次的功绩很大,从京都传来封赏也要半个月,足够时间给楚锦河考虑的,楚锦河是箫将军的人,吴校尉对萧呈焕崇拜,对送了他大功绩的又是箫将军心腹的楚锦河自然爱屋及乌。
钱通判被关了起来,因为事情太大又涉及到通敌,吴校尉在这几日要亲自把他押送到京都大理寺审问。
楚锦河和吴校尉提了两句,鱼舟等人都从大牢里放出来了,因为秦娘的打点,都只受了一点皮外伤,脱离了这些事情,楚锦河把楚味馆重新开了起来。
鱼舟的渔场和吕复的沙场都重新开张了,没有钱通判的施压,加上他们揭发叛匪的功绩,吴校尉帮他们拉了几个大客户,他们的生意终于日渐上涨,后面几天他们专门笑嘻嘻拜访了楚锦河,表示感谢之意。
有趣的是,因为之前鱼舟妹妹鱼帆在那次抓乎敦时的表现,让吴校尉觉得有意思,两人接触了一下,反而有点看对了眼的意思,可把鱼舟乐坏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回秋水镇
从楚味馆封店到楚味馆重新开张,中间只过了七八天里,没想到会发生这么事,之前的客人在得知楚味馆重新开门后,客源比之前还要多一些。
这算是对楚锦河的楚味馆一种认可吧,楚锦河有些行为,之前想到怎么挽回和缓和这段时间客人流失的办法压根没有用到。
而此时的京都里,朝堂在这个月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吵的差点掀翻屋顶了。
虽说大周边关虽然勉强算守住了,但之前丢失的土地并没有被夺回来,三皇子党吹嘘三皇子镇守边关阻止了柔然人继续侵略有功,而太子党却说他不能夺回丢失的土地,实在无能。
这种微妙的争锋在今天,终于出现了变化,那就是安南首府的叛国案,在边关被入侵的时候,叛国二字几乎是所有人敏感的底线,皇帝不出意料的又怒不可解。
随着钱通判被送到大理寺审问,第二日就被查出他与远在边关抗敌的三皇子有关,这一发现几乎震惊了朝野。
一个大周的皇子,居然为敌国还有叛匪提供便利,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他给敌国走私兵器这件事,他如今就在边关与柔然人打仗,柔然人本来就彪悍,他们就是没有物资和武器才不敢把战线拉长,这位皇子却给人家一个打自己的理由。
皇帝更是差点气了个人仰马翻,在让大理寺差清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时,也连连召回在边关的三皇子。
三皇子党的大臣都是面如死灰,涉及叛国,更何况是皇子,这位曾经有着贤王之称的三皇子就算回来了,他也将与皇位彻底无缘了,他是皇子,皇帝杀是不可能杀自己的儿子,但一辈子的软禁是少不了的。
为了防止三皇子在押回京都的途中逃跑,皇帝颤抖的手指了指萧呈焕,让他这个振国大将军亲自去抓人。
钱通判一案,在皇帝的彻查下,直接牵扯了数以百计的官员,有的是京都就职的京官,有的是已经外放在各州府的官员,上到扶持天子的太尉,下到小小的县令,皇帝充满血丝的眼里浮现出凶狠,在他一个命令下,不管这些官员里是否是知情还是蒙在鼓里只是被牵连的官员,通通人头落地,甚至还包括了这些官员的三族之内的族人。
最后统计死亡人数的是刑部尚书蒋明,看着四千这个数字,他眼睛一痛,对身旁坐着的男子说道:“陛下越来越弑杀了,一次性杀这么多官员还是十来年前那场谋反案,昨日刑场血流成了河,一夜的雨都没能洗刷掉干涩的血水。”
赵笠手持折扇,眼中闪过嘲讽:“他害怕了,他的儿子走了他以前的老路,也不知道是不是报应。”
蒋明叹气,收起手上的案宗,这些年里,只要不和那位陛下心意的官员都被杀了个遍,这朝堂的官员谁不害怕这个喜怒无常的君主,留下的官员的确都合这位君主的脾气,但连和皇帝说真话的官员都没有了,这些人也不过都是阿谀奉承之辈,如今朝堂各皇子拉帮结派,党派斗争之严重,这样的风气,其实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这位皇帝自己造成的。
“你安插在摘星宫的那个探子传出了消息,皇帝服食的哪些药的剂量越来越大,这样看来他的身子比我们想象中坏的更快了。”蒋明收回目光,慢慢和赵笠说起正事。
赵笠没有说话,只是不在意的点点头,这个世界哪儿来的长生不死,那个愚蠢的君王居然想追求这种不切实际的梦。
“那个探子还好吗?”赵笠继续问道。
“嗯?”蒋明没明白赵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但想到那个探子似乎是赵笠以前从外面带回来的,应该与赵笠有些关系,所以赵笠才会这样问的吧。
“还算好,只是他长相比摘星宫哪些女子还好看,倒是引起了太子的注意,殿下要帮一下他吗?”蒋明摸了摸自己刚蓄起来的胡子,慢慢问道。
摘星宫里服侍的人多是年纪不大的少年少女,第一个要求就是长相出众,摘星宫接近皇帝,他们开始在摘星宫并没能安插探子,但几个月前这位殿下从外面待会一个长相出众的孩子,把他安排进了摘星宫,这个孩子的确聪明,这几个月给他们送了不少关于皇帝的消息。
赵笠慢慢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褶皱,眼中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慢慢说道:“不用,要是他连这个都解决不了,也枉费我当初把他带回来的心。”
蒋明点点头,叫上自己那个喜欢闹事的儿子送赵笠出门。
出了大门,赵笠恢复了一贯的笑容,满月跟在他身后,与自己主子继续扮演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麻痹这些京都上层者的眼睛。
赵笠手上握着飞鸟从安南首府传来的消息,七月简单的交代下,他似乎能看到楚锦河懒洋洋帮他办事的样子,心中忍不住微微有点觉得好笑,脸上的笑意,也带上了三分真意。
画面回到州府,在楚锦河重新处理好楚味馆的运营后几天,从秋水镇送来了楚锦山加急的信件。
信上第一个行字就是让楚锦河回秋水镇一趟,接下来就是简单的几句问候。
楚锦河收了信,担心家里有什么急事找自己,当天下午就把楚味馆交给张有成,带着小蛮还有七月骑着马往秋水镇赶。
来往几趟,他们对路线熟了,加上又是之前萧呈焕送的快马,三天不到楚锦河就到了秋水镇。
回来时,楚锦河先去了衙门,衙门里楚锦山的同僚说楚锦山已经回家了。
他说的这个家是下河村的三房,楚锦河没有休息,直接回了家,等楚锦河到了家门口,张老三从院子里出来看,一见楚锦河,脸上的惊喜都快溢出来了,他激动的对着院子里喊:“孩子他娘,小河回来!”
楚锦河带着笑意下马,从院子冲出好几个人,先是辰生和卯生,他们见到楚锦河二话没说就扑到楚锦河身上,嗷嗷叫唤:“三姐,三姐,你回来啦!”
楚锦河点头,从后面出来的是程氏还有楚锦山,楚锦山扶着程氏,虽然没有像辰生和卯生那么激动,但眼中也有想念。
“吃饭了没有,两个月都瘦了。”张老三拍拍楚锦河的肩膀,高兴的不行,拉着楚锦河进屋。
楚锦河心中一暖,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回家更让人温暖的吧,这种情况她前世就没有感受到过,因为她前世无论走多远,回家也只有冷清的屋子而已。
“我吃过了,哥哥你着急把我叫回来是为了什么事?”楚锦河进了屋子,让辰生和卯生自己去马上找她给他们带的礼物,然后才和楚锦山说话。
程氏和张老三在主座上坐下,听到楚锦河一问,两个人神色都变得不太好,楚锦山先给楚锦河倒了茶,让她解一路奔波的口渴,慢慢的说道:“是这样的,听说安南首府出了一件叛国的大案子,主谋是安南首府一位姓钱的通判。”
楚锦河点头,自那次码头上的厮杀,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叛国这样的大事已经传遍了周围的县衙,楚锦山知道并不奇怪。
张老三皱起眉头,有些忧愁的说道:“那位姓钱的通判是不是大房大姑娘的那个夫婿?”
张凌霜的夫婿?楚锦河听着有些别扭,但仔细想来这样说也没错,因为张凌霜虽然是妾,但她的确是钱通判娶过门的,所以楚锦河还是点了点头。
程氏没有张老三那么扭捏,而是直接与楚锦河说道:“老宅前些天来与我们说,大房的大伯因为钱通判的事情受了牵连,如今被关在了大牢里,听说有人说他要在州府杀头,老爷子慌了神,找了你礼叔帮忙,你与县令还有盛家有交情,你能不能救下你大伯。”
楚锦河想了很多要她回来的理由,只是没有想到是张老大的事情,在那天码头厮杀后,州府只要和钱通判有牵扯的官员都被关了起来,这其中就包括张老大。
钱通判被押到京都后,张老大还有钱通判的家眷都被留在了州府大牢里,其中还有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张凌霜。
楚锦河对大房没有什么好感,但毕竟是张老三的血亲,她让七月拜托了一下吴校尉照看一下两人,没让两人吃太多苦。
她收到楚锦山信的时候,州府就有谣传和钱通判有关的人都会被杀头,但上面并没有具体的消息。
她没有太放在心上,因为张老大虽然在钱通判底下做走狗,但他根本没有跟钱通判太久,钱通判也不会把这些秘密告诉他,他最多是个不知情助纣为虐的罪名,皇帝清理这些蛀虫应该会查清楚状况,最多让张老大这种小喽啰辞官永不录用惩罚一下,应该罪不至死。
但等她回到秋水镇时,七月却告诉她,皇帝的命令传了下来,要杀所有牵扯的官员,不问是否知情还是不知情,这意思就是另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人,谣言变成的现实,老宅害怕的居然成了真。
第一百七十四章 老宅来求
若说张老大死不死楚锦河并不在乎,但看家里张老三和程氏的模样,也知道他们是关注的。
无论曾经张老大对张老三做了什么,他都是张老三的亲哥哥,张老三可以无视他,可以厌恶他,但让张老三看着张老大去死,他实在于心不忍。
就算张老大死有余辜,可是张凌霜作为他的女儿也太可怜了,原本被自己的老爹变相卖给一个老男人,如今还要因为这个男人不明不白的被处死。
楚锦河皱起眉头,没有先开口说话,她猜想张老三和程氏应该先问过楚锦山能不能帮忙,楚锦山说做不到他们才会把她叫回来的,因为三房的人对她好像总是有盲目的相信,楚锦河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就在一屋子沉默的时候,老宅的人来了,这次来三房的是老爷子和老太太一起,楚锦河一愣,自打三房建起房子后,老爷子和老太太端着架子,不是三房请他们来,还从来没有主动来过三房,可见张老大的事情让两位老人有多上火。
老爷子自打进门首先目光就放在了楚锦河身上,张老大的消息是一位同乡也在州府衙门当差的衙役送回来的,听到张老大会死的消息,老爷子当场差点摔到在地上,等衙役走了,老爷子六神无主,脑袋里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张老三,曾经他又多对三房不上心,此时就有多感谢三房有各种各样的关系。
因为楚锦河不在家,老爷子找了张老三,后来又找了楚锦山,楚锦山原本也不想麻烦楚锦河回来处理这种事情,看在张老三的面子上和程氏的要求下,他先跑了县令哪儿,可是郑跃几乎一听到与叛国案有关系,脑袋就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还劝诫楚锦山也不要和这种事情沾边。
郑跃只是县令,管不到州府的事情,楚锦山没有办法,又拜访了一些州府做事的同窗或者朋友,最后发现以他现在的位置,的确无能为力,最后在程氏的要求下,他才给楚锦河写了信,让楚锦河回来一趟。
老爷子和老太太一把年纪,听到楚锦河回来了,第一时间是从家里跑来的,生怕来迟了楚锦河就跑了,跟着来的还有很久没有看到的张凌霜的母亲李氏。
张老三和程氏连忙从椅子上起来,把两位老人扶上坐骑,倒好茶又给两人顺气,李氏和以前相比变了许多,张老大自从把张凌霜送个钱通判做妾后,李氏就处于神经衰弱的状态,张老大担心李氏跟着他容易出事,就把李氏留在了老宅,让老太太看着。
张凌霜是李氏唯一的孩子,是一个母亲的精神寄托,张老大的绝情让李氏恨透了,她对娘家的不作为也失望透顶,从她到了老宅之后,她从原来讲究的雍容妇人变成一个邋里邋遢的中年妇女。
听到了张老大的祸事,与他夫妻这么多年的李氏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但随之而来张凌霜的遭遇她又一次差点崩溃,女儿嫁给一个老男人已经是她心里的痛,她不能看着女儿因为张老大的错遭受死亡。
老爷子来不及喝茶,急不可耐的与楚锦河说道:“小河丫头,你在州府办事,你大伯的事情你应该早就知道了,我就不和你拐弯抹角了,你能不能找找关系把你大伯救出来。”
李氏眼睛里有血丝,配上她凌乱的头发看上起有些可怕她哑着嗓子跟着说道:“还有我女儿啊,小河,她是你的大姐姐,她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要救救她啊。”
能不能救张老大和张凌霜?楚锦河垂下眼眸,如今牵扯到叛国案,天子震怒,谁敢在风头浪尖捞人,楚锦河不知道老爷子是底层百姓不明白这一点还是觉得她本事大,故意这样说的。
但无论是哪一种,对楚锦河来说都不重要,老爷子来找她,的确是找对了,要保下张老大,别人或许不敢,但是楚锦河却能做到,因为钱通判的势力被剿灭后,负责州府这一案子的主要负责就是吴校尉,吴校尉如今已经压着钱通判去了京都受审还没回来,可他的下属都还在。
在揭发钱通判这件事情上,吴校尉是欠了楚锦河一个大情,张老大在这个案子里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吴校尉估计都不记得这个人了,想要保下来,只不过是吴校尉一句话的事情。
倒是张凌霜比较难搞,钱通判是这个案子最中心的人物,皇帝已经下了旨意要株连所有与叛国有牵扯官员的三族,张凌霜是钱通判的妾,自然在三族之内,作为最受瞩目案子的关键人物之妾,盯着她的人绝对不会少。
楚锦河喝了一口茶,没有贸然开口,她能救张老大和她想不想救张老大是两回事,之前大房对三房做的事情已经让楚锦河对张老大无比厌恶,再加上后来她到州府开店,张老大得势后迫不及待的对她展开他觉得的报复,逼的她被封店,就这一点上,楚锦河脾气再好也不可能有多的同情心,倒是张凌霜,她还觉得有几分可怜。
楚锦河的沉默让老爷子和李氏心里变得拔凉,老爷子坐在椅子上,脑袋有些发昏,他的大儿子他知道,说是贪墨或者以权谋私有可能,但叛国这样的大罪,老大是沾都没胆子沾的,这场灾祸简直是劫数。
老爷子不甘心,喘了口气对楚锦河说道:“小河丫头,你大伯只去了州府多久,怎么能与叛匪和敌国人有关系,这罪名是莫须有的,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找找关系帮你大伯一下,只要不是杀头,就是流放和苦役之邢都好啊。”
李氏抱住双臂,止不住的发抖:“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不能死,她还那么年轻!”
张老三被老爷子苍老颤抖的声音感染,心中对大房的哪些芥蒂虽然深刻,但也免不了不忍。
老太太在听到她的大儿子可能要被杀头,平时那股子彪悍劲头早就没有了,一直六神无主的跟这老爷子往三房跑,现在听到老爷子说话的样子,她一拍大腿,哭嚎起来:“我可怜的大儿子啊,这才到州府享福几天,就摊上这么个倒霉事,那钱通判就是个杀千刀的,他死就死,干嘛老连累你啊。”
老太太说完,又拉着张老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老三,我知道你大哥以前对不住你,可他是你大哥啊,一支笔能写出两个张字吗,你们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们家不是有能耐吗?你救救你大哥啊。”
她边说边从椅子上站起来拉张老三衣服,哭了一会没力气了又往下滑一下子跪在了张老三面前,张老三惊的从地上跳了起来,连旁边的程氏也吓得后退好几步。
张老三大叫:“娘你起来,让外人看见亲娘跪儿子,我的脊梁骨都要被人戳断的!”
“你答应救你大哥我就起来!”老太太还在哭嚎,张老三在旁边抓着老太太的手往上拉,又急又臊得慌。
楚锦河不可察觉的皱了皱眉头,内心原本有一丝动摇,在看见老太太宛若威胁的样子之后又有些火气。
张老三目光投向楚锦河,叹了口气说道:“小河,看在我的面子上,你愿意帮一把吗?”
老宅的人或许不知道,但三房的人最了解楚锦河了,楚锦河沉默不代表没有戏,因为如果真的救不了楚锦河会干脆利落的直接说帮不了,她不说话只是单纯不想帮忙,这也表示事情是可以挽回的,所以张老三问楚锦河不是能不能帮的,而是愿不愿意帮。
楚锦河和张老三对视了一眼,心里叹了口气,这民风淳朴的地方都是实诚汉子,这个时代讲究一族同情,血缘关系比后世更加看重,张老三还是对自己这个哥哥有一丝情义,当然,其中一半也是因为老爷子和老太太的哀求。
程氏也看向楚锦河,眼神里是毋庸置疑的让楚锦河帮忙,只要能让老爷子和老太太安心,她好像对三房无意义的付出就很满意,这是一个常年受公公婆婆压迫下的条件反射了。
李氏没有纠缠张老三或者是车程氏,而是直接给能真正能主事的楚锦河一把跪下了:“小河,只要你能救救你大姐姐,伯母这辈子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
这点上李氏还是比老宅的老爷子和老太太看得清楚,她知道比起抓住张老三威胁楚锦河,还不如直接求楚锦河更能得到楚锦河的好感。
楚锦河避开李氏的跪下的方向,先把李氏扶起来,用眼角撇了老爷子一眼,才慢慢开口道:“嗯,我能帮忙。”
老爷子和老太太脸上同时露出欣喜的表情。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不要再让张老大出现在我们面前。”楚锦河缓缓说道,一句话说完,她又慢慢补充道:“老爷子,你嘴里的血脉情亲一次一次用来让三房帮忙,再浓的血脉情亲也得冲淡了,我姓楚,与三房是家人,但不是血亲,我帮这一次是看在礼叔的面子上,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下次老太太这样的哭嚎让我看见,就不要怪我提扫帚送客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救张老大
老爷子的脸一阵白一阵青,老太太也不哭了,如今张老大的命都在楚锦河的一念之间,他们再难堪也得忍住,楚锦河的确不是张家人的血亲,她要是不耐烦了改变主意,那张老大就真的没有救了。
李氏眼中也闪过光芒,只要女儿能得救,别说不出现在楚锦河面前,就是楚锦河说要张老大滚出秋水镇她也会想尽办法去做到。
楚锦河对老爷子虽然不屑,但对李氏对孩子的那种爱还是理解的,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大伯我可以救下来,但是大姐姐却不好说,她是钱通判的小妾,钱通判是主谋,上头拿他开刀,他九族都被抓了起来,如今太多人盯着他们一家了,就算有关系,也走不通。”
众人一愣,李氏拉着楚锦河的手不自觉的用力。
老爷子顿了一下,闭了闭眼无奈的说道:“能把老大救回来就可以了。”
李氏直接晕厥过去了,昏迷前唯一的想法就是什么意思,就是说要放弃她的女儿了吗?
张老三帮着老爷子把李氏送回去,程氏叹着气到厨房去做饭。
楚锦山有些担忧的和楚锦河走到书房说话。
两兄妹说话就不用什么遮掩,楚锦河先把在州府发生的事情大概与楚锦山说了一下,说到码头上的厮杀,楚锦山身上出了一身冷汗,心想妹妹也真够胆大的。
等楚锦河说完,楚锦山也把家里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都是日常的琐碎事情没有什么特别的,说完家里的事,楚锦山看着楚锦河说道:“阿雅你真的要帮老宅一把吗?”
楚锦河摇摇头:“不是帮老宅,是帮礼叔,在怎么说张老大是礼叔的兄弟,他无论怎么倒霉都没有关系,但是涉及性命,我能帮就帮一把吧,这是为了帮礼叔求个心安而已。”
楚锦山楞了一下,点点头道:“嗯,倒是我小心眼了,若能帮,阿雅你量力而为,涉及到自己的安危,就赶紧抽手。”
“我知道的。”楚锦河笑着点点头,这一点上她还是知道的,说完这个话题,楚锦河突然调侃楚锦山道:“我去了州府这么多天,哥哥与白小姐的关系如今如何了?”
楚锦山一愣,脸上神色不变,但耳朵却红了:“阿雅也学会调侃我了。”
楚锦河嘿嘿一笑,开始不正经了:“我听说大户人家定亲都早,白婉可是县令之女,今年虚岁也十五了,哥哥你可要早点下手了,不然到时候小心白婉被别人先下手为强了。”
这些话楚锦山虽然知道楚锦河是说的玩笑话,但他还是忍不住紧张了,他点点头:“是啊,我是男子,这种事情该主动一些,撑着你也在家,我想了想,过几天我就和礼叔亲自去梁县白小姐家提亲。”
不亏是她的哥哥,雷厉风行啊,楚锦河调侃的笑了笑,对比一下曾经追求张落雨的胡方天,楚锦山才是真正的追妻模范。
楚锦河在家里歇息了一天,回了家她反而格外想多待一会,于是她把张老大的事情交给七月去做了。
救下张老大只需要和吴校尉的下属说一声,想办法把张老大从这件事里摘出来,至少刑法不是杀头。
七月是楚锦河带着进过州府军营的,吴校尉的人都认识他,送走了七月时,楚锦河想了想,暗中又交待了他一些事情,七月笑着点点头才走。
老爷子一天三次的往三房跑,三房的消息可比他在家听外面谣传的靠谱多了,他原本见楚锦河没有亲自去有些不满,但他不能说什么。
李氏自从听说女儿救不了,就和已经疯了的张耀祖一样,只不过张耀祖是像个小孩一样,在村子里又跑又跳,李氏是坐在村口的大石头上发呆,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嘴里不停念叨说女儿回来了。
张耀祖现在也在老宅里,张老三不愿意看见张耀祖,一看到张耀祖就会唤起他不好的记忆,每次去地里都要绕路。
在家呆了几天,往日秋水镇的好友们听到楚锦河回来了,轮番请客,楚锦河几天在酒楼吃饭吃的差点怀疑人生。
这次回来,楚锦河没有看到尹玲,偶尔楚锦河到衙门去找楚锦山碰到尹玲,她还躲开了自己。
楚锦河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后来等到楚锦山,楚锦山才叹着气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楚锦河。
原来自从上次楚锦河提醒了楚锦山尹玲对他的感情,楚锦山面就格外注意了这一点,他不是那种喜欢拖着别人女孩子的人,在楚锦河去了州府没多久,楚锦山就果断找尹玲把他和白婉的事说清楚了,并且明明白白告诉尹玲,他只是把她当妹妹而已。
楚锦山觉得这没什么,挑明了之后大家还是朋友,但尹玲似乎不是这样想的,从那天之后,尹玲就再也没有主动接触过楚锦山了,并且每次看到楚锦山还躲得飞快,衙门尹老九还以为楚锦山欺负了他女儿,还收拾了楚锦山两次,让楚锦山颇为无奈。
楚锦河默然,也能理解尹玲一个女孩子这样的做法,要是她喜欢一个男孩子,还没表白就被对方拒绝了,就算男孩子说以后能做朋友,楚锦河也觉得伤心的同时还带着自卑,躲着楚锦山算是尹玲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楚锦河叹气,这叫个什么事啊,不是说楚锦山做的不对,主要是爱情这玩意它没法讲道理。
日子过去几天,在老爷子的百般期待的目光里,七月终于回来,带回来的还有一脸毫无生气的张老大。
七月听楚锦河的,先找了吴校尉的下属,只开了个口,对面就小小帮忙了一下,张老大从死刑里化了处来,但是叛国这样的大罪牵扯很多,逃过了死刑,也逃不过别的惩罚,张老大在州府衙门被审判,剥夺了官身,朝廷永不录用,最后还被罚了十杀威棍。
虽然躲过了死刑,但是剥夺了官身从今以后张老大就是普通百姓,他不在是秀才,而是一个和张老爷子一样的农户了,几十年的寒窗苦读,一夕之间化成灰烬,没有比这个更能让一个心高气傲的读书人痛苦的了。
张老大回来的那一刻,张老爷子热泪盈眶,嘴里叫着我的儿啊,一面抱住了他,老太太也上下看着张老大,嘴里骂骂咧咧说衙门里的衙役手黑,把他打成这样。
三房在一旁看着,张老大回来只是让张老三心中放下心,其余人并不能感受到老宅的喜悦。
只有李氏,在看到张老大的一瞬间,尖叫的扑到他身上,又打又骂:“你这个禽兽,你还我的女儿,还我的女儿!”
“疯婆子,滚开!”无论张老大受没受伤,他也的确是个大男人,只是一瞬间被打的有些狼狈,下一秒他就猛的推开了李氏,他力气一点没收着,一推之下一下子把李氏推了个跟头,狠狠摔倒在地上。
张老爷子还没说话,老太太已经冲上去对着李氏一顿猛掐:“浑不清的东西,那是你男人,你也敢打。”
李氏被打的惨叫,楚锦河皱起眉头,让三房之前买的下人小花把老太太拉开:“有什么事你们回去打,别在我三房门口打。”
小花在三房待的日子里,从一开始小花般的小丫头变成了一个力大无穷的胖丫头,老太太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天旋地转就被个胖丫头抱到了旁边。
楚锦河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张老大看了过来,他见到楚锦河,第一反应不是感谢楚锦河而是瞪大眼,眼中的仇恨都要溢出来了:“你这死丫头,都是你的错,才害得我到如今这个地步,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到吴校尉那告状的就是你对吧,你为了害我不惜做到如此地步,你好歹毒啊!”
楚锦河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觉得搞笑,张老大以为她就是为了害他一个小喽喽去吴校尉那翻出一场滔天的叛国案?这人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楚锦山有点恼火,老宅的人就是这样,如今三房把他的命救回来,他还能反咬一口,觉得三房就是故意害他,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嗯,没错,我就是要害你。”楚锦河看着张老大,已经懒得和他讲道理了。
老宅的人都瞪大眼,一副恨不得要咬楚锦河的样子。
“七月,把张大爷原路送回州府,人家说了我故意害他,不坐实这个名声,我觉得亏。”楚锦河无所谓的耸肩,不屑的笑了笑。
在楚锦河的一句话里,三房的人终于见识了什么叫翻脸如翻书,原本咬牙切齿的老宅人里,所有人瞬间脸色一百,特别是张老大,开始还是一副你欠我的表情,下一秒就面色扭曲的收起愤世嫉俗的丑恶嘴脸。
“我不与你说。”放下一句话,张老大往老宅一瘸一拐的跑,生怕七月真的动手把他送回去,命和功名,傻子都知道命重要。
老太太连忙追上她的宝贝儿子,怕他摔了,张老爷子眼神复杂,看了楚锦河一眼,然后对着张老三叹气道:“老三,你家这个丫头戾气太重啊!”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迫在眉睫
“老爷子的意思是三房必须对老宅任劳任怨才算戾气不重吗?”楚锦山站了出来,自己捧在掌心的妹妹凭什么被人这样说。
老爷子一哽,程氏眉头一皱,严厉的训斥楚锦山:“小山,你怎么和老爷子说话的!”
楚锦山如今在镇子衙门做事,最重名声,要是有顶撞长辈的名声,还要不要前途了。
程氏算是给了老爷子一个台阶下,老爷子摇摇头,气短的跟着离开了。
“我看一开始就不该救他,他根本没有丝毫感激之心,把他救回来还对我们三房有怨了,简直不可理喻。”楚锦山被程氏训斥的有些憋屈,看老爷子没走远,假装和楚锦河说话,实际上声音没有丝毫压低,就是说给老爷子听的。
楚锦河看着老宅一家子走远,再看独自被留在原地的李氏,她是个标准柔弱的大周女子,被张老大一推半天没有爬起来。
曾经大房这一对夫妻曾经让多少人羡慕,但是真的涉及到利益,张老大就完全暴露了凉薄的本性。
李氏在楚锦河的记忆力虽然因为是镇子里的人对住在乡下的张家有点瞧不起,喜欢耍些小心机,但她本身并没有对三房做过什么坏事,而且她对女儿的爱是真的,这点可以从张凌霜被带着走就可以看出。
楚锦河有点可怜她,慢慢走到她身边把她在短短几个月里瘦成皮包骨的身体扶起来,李氏被扶起来后眼瞳已经没有任何的生气了,她恨张老大,娘家也将她抛弃了,现在又要失去唯一的女儿,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无依无靠,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勇气了。
楚锦河叹了口气,她不怕人死,但最怕看见这种宛如活死人的眼神,楚锦河凑到李氏耳朵边上说道:“张凌霜不会死的,我让人把她从大牢里掉了包,牢里的张凌霜等于已经死了,这个世界就没有张凌霜这个身份了,她会换一个身份换一个人生。”
李氏眼睛渐渐变亮,干枯的手抓住楚锦河的胳膊,嘴唇颤抖的说道:“她在那儿!”
楚锦河摇摇头,把她的手从自己手腕上扒开,声音低沉的说道:“我说过,牢里的“张凌霜”再过两天就会死去,这个世界没有张凌霜这个人了,她不能出现在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同样的,你也不能去找她,那无非于等于害她。”
李氏心中冰冷的心重新回暖,只要自己的女儿不用死,她就算一辈子不在见她也没有关系,李氏猛的跪在地上,干涩的眼眶已经哭不出眼泪了,她对着楚锦河磕了两个头,这两个头不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跪晚辈,而是以一个母亲为了女儿的救命之恩跪恩人。
楚锦河避开她磕头的方向,再次把她扶起来:“不要再有那种绝望的眼神了,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活着,你怎么能轻易认输,好好活下去,也许有一天你还能有缘再见到你女儿。”
李氏拼命点头,是,逼她到现在都张老大都没死,她凭什么活不下去,她的女儿没有死,她还有动力,总而言之她不会让张老大好过的。
楚锦河松开手,没有再看李氏重新亮起希望的眼神,转身慢慢回了院子里,在七月去州府的时候,楚锦河与他吩咐都就是如果可以,就救一下张凌霜。
张凌霜是主犯钱通判的小妾,让她像张老大一样直接脱罪是不可能的,那楚锦河就只能玩一处假死的戏码,张凌霜是钱通判的新小妾在州府认识她的人并不多,她之前拜托吴校尉在衙门照顾一下张老大和张凌霜,那时候就把张凌霜单独分在了一个牢房。
后来七月再去衙门,只是让吴校尉的下属帮忙把一个早就作恶的死囚替换掉了张凌霜,而真正的张凌霜已经七月送离了州府。
等过两天牢里的“张凌霜”脑袋落地之时,张凌霜这个人就在这个世界等于消失了,张凌霜将会失去这个名字,失去这个姓身份,以一个全新的身份背井离乡,但是一切与死亡比起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楚锦河只能做到把张凌霜送离州府,七月在衙门重新给她一个假身份,从今以后的造化就得看张凌霜自己了,她的未来是死是活,就看这位曾经被李氏养成的娇娇女能不能学会在这个世界的生存之道了。
转眼九月已经过去一半,辣椒也快到了快成熟的时候,州府的张有成来信告诉楚锦河州府的楚味馆生意非常好,在吴校尉大刺刺表示罩着的意思,楚味馆已经有做安南首府第一酒楼的势头了。
州府看来不在需要楚锦河回去了,张有成做的很好,秋水镇楚味馆的谢掌柜给楚锦河递交了辞呈,他有些歉意的向楚锦河表示商吉要他去看别的生意,不能留在秋水镇了。
谢掌柜是楚味馆刚开业就帮着楚锦河管理的老师傅,在楚味馆开业的这大半年里,他教了楚锦河很多,还有张有成和胡承都在他手下学着打理过,如今张有成已经能在州府独当一面,胡承也把辣椒庄子打理的井井有条。
楚锦河表示出自己的不舍,能有这样一位老板,谢掌柜何尝也不佩服,楚锦河觉得自己在向谢掌柜学习,谢掌柜一样也在向楚锦河学习,大半年里他在楚锦河身上看到太多新奇敏锐还有大胆的做生意的手法,最可贵的是楚锦河这个东家对下属绝对的信任。
谢掌柜可以说楚味馆是他经营这么多生意,最让他开心和怀恋的地方。
送走谢掌柜,秋水镇的新掌柜由一个谢掌柜亲自培养出来一个叫朱兴一的青年人接任。
在谢掌柜刚走的时候,张小姑耳朵格外的灵敏,第二日就来找张老三,这次还是来说让张老三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院原则让他把这个位置让她丈夫来坐。
楚锦河根本没想就拒绝了,气的张小姑还几次路过楚味馆都要吐口唾沫骂骂咧咧的离开。
楚锦河不管她,专心暗中观察那个叫朱亚一的青年人,刚开始时朱亚一还有些手忙脚乱,楚锦河并不干扰他,只在暗中帮下忙,后来朱亚一越做越顺手,虽然没有谢掌柜那么熟练,但每个人都是慢慢学着熟练的,楚锦河对此已经很满意了。
九月的的天气越发炎热,衙门的工作已经步入一个清闲期,楚锦山又抽空去隔壁梁县去见他的白小姐,楚锦山每月休沐那么几天,一般都用到梁县了。
晚上他回来时,脸色不是很好,楚锦河趴在楚味馆柜台上问他:“怎么了,和你的白小姐闹别扭了?”
“那倒不是...”楚锦山有些闷闷不乐,他走到柜台里坐到楚锦河旁边叹了口气道:“白姑娘说她父亲白大人要给她说亲了,对方是边关一个备军司马。”
楚锦河挑眉,突然发现这个情况莫名奇妙的有点熟悉啊,不是挺像之前的胡方天和张落雨吗?
镇子里富庶的陈江一家和一个只有童生功名一穷二白的胡方天,莫名有点意思啊。
备军司马是州府负责管理军队战马的职务,听上去似乎是很一般的职务,但是这个位置却是大周军备重职,很多京都贵族之中就喜欢把家中子弟放在这个位置上。
武将不是文官,靠的是战场搏杀来的功名,上战场就是九死一生,同样的,只要你英勇,上升的速度就比文官快得多。
司马一职位于军队中,是管理军队中最重要的战马,大周边关与草原相邻,打起仗来,最重要的物资就是战马,管理战马的职位是跟着所在军队所创建的功绩一起升迁,这个职位不用上战场,又可以获得功绩,基本是所有贵族子弟往上爬的最佳垫脚石。
而楚锦山如今只是个衙门的吏员,连一个正经官职都不是。
楚锦山皱起眉头,他喜欢白婉,同时也相信白婉是喜欢自己,这就是他最大的优势,他笑了笑,随后说道:“先下手为强,我明日就上门提亲。”
楚锦河一愣:“来真的啊。”
“自然。”楚锦山想了想,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现在能做的就要去做。
楚锦山有的时候比楚锦河做事还果断,当天和楚锦河说了之后,他带着楚锦河回去就和程氏说了。
程氏连见都没有见过白婉,怎么可能会贸然同意,而且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哪有楚锦山自己上门求娶的。
楚锦山有些无奈,解释道:“娘,白姑娘是隔壁县令之女,我已经仰慕她许久了,如今听她说她家中最近就要给她说亲了,我这边也求您帮我去说一说。”
程氏看了看身边好奇仰着头的辰生和卯生,有看了看在旁边吃瓜看热闹的楚锦河,皱着眉头对他们说道:“你们几个出去,我有话和你们哥哥说。”
辰生和卯生撒娇要留下来,楚锦河虽然自己也想吃瓜看热闹,但这是楚锦山的婚姻大事,她一手抓起一个,最近说道:“有什么好看的,跟我出去玩,我们做冰沙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上门提亲
等所有人都出去了,程氏看着楚锦山,苦口婆心的说道:“小山,你先不要着急,你先等我探清楚那白姑娘的长相性格,还要等我找好媒婆,结亲不是小事,要慢慢来,各样的礼数都要做到,先等一两个月吧。”
程氏嘴上是这样说,但心里有的把握不大,县令之女,那能看上他们一家农户吗,好有楚锦山也是,明显不是第一次见到那什么白姑娘了,怎么以前一声没与她说过,楚锦山大了,其实她还有点不满,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她之前看中了一个上河村举人之家的的一个女孩子,听说那女孩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求娶的人可不少。
这些道理楚锦山何尝不知道,但是白婉那天与他见面说家中催的很急,司马一职在军中可是五品之职,位置比白婉的父亲还要高,她娘对这门婚事很满意,只等那位年轻的司马大人家中上门提亲,等两家结了亲,楚锦山就彻底没有机会了,那还有时间拖啊。
“娘,你说的都对,但白姑娘正值花年,家中门槛都快踏破了,她与我说她家已经看中一家很优秀的儿郎,我没时间拖了。”楚锦山着急的说道,听到白婉与他说的话,他从梁县回来,就心神不宁。
程氏皱眉还是摇头:“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不懂事,我连那位白姑娘见都没有见过,你这么着急去不是让人看轻吗?我不与你多说,我不会去的。”
楚锦山脸色一变,一时语塞。
好在张老三理解少年郎的交集,笑着出来打圆场。
程氏还是不愿意去,两人又说了半天,程氏不为所动,张老三没有办法,只能和楚锦山出了屋子,过了一会,他叹了口气说道:“你娘就是这一点倔的很,你不要怪她,所说我不是你亲爹,但也算你的长辈,这样吧,明日我陪你一起去梁县,看中的姑娘可不能主动放跑了。”
楚锦山一愣,心中有点感动,对着张老三低头:“谢谢你,礼叔。”
张老三拍拍楚锦山的肩膀,笑着说道:“别垂头丧气的,你底下的弟弟妹妹都是支持你的。”
说完这些,他们就去休息了,第二日大早,楚锦山告别因为楚锦山一意孤行而生气的程氏,叹着气离开。
因为张老三和楚锦山不会骑马,楚锦河自己骑了一匹马,身后带着赶着马车的张老三。
半天时间他们就到了梁县,楚锦山对梁县的衙门已经轻车熟路了,但求亲又不是去衙门求的,他之前因为要找白婉,也暗中调查了一下白县令家在哪儿。
三人直奔白县令家,白县令家的院子就比同是县令的郑跃家气派多了,楚锦河看了看高大的院子,还以为回到了秋水镇的盛家。
到了白婉家门口,楚锦山反而有点紧张,可这是他自己的事情,没有临阵退缩的退路了,他看了看身上特地挑选过的衣服,深吸一口气,走到了大门口,敲响了大门。
咚咚咚三声,大门被打开,一个打着哈欠的下人出来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楚锦山,才慢慢说了句:“找哪位?”
楚锦山客气的拱手,笑着说道:“小哥,我们找白县令,我与他有事与他说。”
“你是。”下人没有立刻打开大门,而是先问了一下楚锦山的身份,要人随便一个人来说要见县令,那还要他们门房做什么。
楚锦山也明白这一点,他先说是自己在秋水镇衙门的身份。
他提到隔壁县的衙门,门房就把大门打开了,自家大人与隔壁县县令交好,隔壁县衙门的人来找老爷,肯定是有事找自家大人的。
“您这边稍等,我去通报一声。”门房对着楚锦山拱手,先进去通传了。
白县令今天刚好是休息,他膝下只有一子一女,他儿子今天已经是立冠之年,少年人觉得好男儿应该把年华用来抵挡外敌,开年就弃文从戎,收拾行囊去了边疆,自己小女儿白婉,即将说亲的就是大儿子给他拉的线。
听到门房说有人找,门房说来人叫楚锦山,白县令想了想,对这么名字有些印象,他常去隔壁秋水镇,在郑跃身边常见到叫这么名字的少年,门房一说,他脑袋就浮现一个自带笑容,性格沉稳的少年郎。
他如门房一样,开始也以为是隔壁县有什么事找他,想也没想就让门房把几人带来了书房。
楚锦山进了书房,与张老三和楚锦河一同给白县令见了礼,白县令见着张老三和楚锦河眼中就闪过讶然,这看着似乎不是有公事找他啊。
儿女婚事,楚锦山不可能直接找白县令直白的说,所以向白县令说道:“白大人,在下楚锦山,这位是我的父亲,今日来事有重要的事情与大人说。”
楚锦山说完退到张老三身后,面一县之长,张老三有些拘束,但今天是他第一次作为楚锦山父亲的身份来帮楚锦山,他吸了口气,稳住自己的心里慢慢说道:“县令大人,其实今日冒昧来拜访您,是关于我家小山和您小女白婉的事情。”
白县令有点愣,疑惑的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张老三继续说道:“县令大人,我是来给我儿子向您女儿提亲的。”
说亲的事,这下子白县令更懵了,他有点尴尬的说道:“这,这找我内人就是,与我说这个...”
张老三脸有些红,说亲的话,当然是找一家主母说的,但是程氏不愿意来,张老三和楚锦山作为男子,根本没有办法拜访县令的夫人,他们没有办法,所以才找县令来说的。
好在白县令并不是刁钻之辈,张老三支支吾吾解释了一下,他就能理解了,楚锦山没有直说他与白婉是相互结识的,他怕说了让白县令以为他是那种登徒浪子,。
白县令笑了笑,一家有女千家求,自己的女儿能有多的求亲者那是代表自家女儿的优秀,坐下与楚锦山还有张老三说了会话。
原本开始还说的挺好,但是在听到楚锦山如今是个衙门的吏员,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在白县令看来,吏员就是不愿意在读书进取的读书人才会选择的路,吏员虽然对普通人来说很不错,但吏员不是正经的读书考功名,在白县令这样正经功名出来的官员眼里,是三教九流,吏员升迁太难了,有的人一辈子在衙门都升不上去,只是个吏员,不是说白县令势利,任何一个做官的父亲都很难把女儿交到这样的人手上,所以他只是勉强笑了笑:“你们的心意我知道了,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我与内人商量一下,他是我家小女的母亲,总要她相看一下。”
张老三笑着点点头,他没有听出白县令是什么意思,但是楚锦河与楚锦山面色有些不太好,可是这也在他们两个的意料之中。
对于一个小吏员和一个正五品的备军司马,任谁也知道会选择哪个,只是楚锦山想的是自己来白县令这里提亲就行了,是嫁给谁由白婉决定,自己为白婉做出自己的决定,之后的事情就得靠白婉从内部说服父母了。
楚锦山握了握拳,从他到衙门后已经非常努力了,他与衙门上下打成一片,也凭着自己的聪慧博得了县令郑跃的重视,但是这些还远远不够,他还是没有让白县令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话都说到这里,今日由父亲来提亲已经算是失礼了,楚锦山不可能在厚脸皮再和白县令纠缠了,喝了一盏茶白县令面色不显的把三人送出门。
送楚锦山们出门的是白县令的贴身小厮,他心里觉得楚锦山有点自不量力,他家小姐怎么可能愿意嫁给一个吏员,他家小姐连州府的那些个少爷都看不上呢,等他把几人送到门口,脸上的鄙夷更加明显了,居然还是做牛车来,他原想刺楚锦山两句,一转眼突然看到牛车旁边有一匹大马,小厮一愣,这不是军理里的战马吗?还是那种高级战马,他赶紧收回鄙夷,心中惊疑不定。
那匹马是楚锦河的,楚锦河并不知道一个战马有什么名头,这马还是上次萧呈焕送自己的那几匹马,战马是只有军中才有的,严禁民间售卖,不然军中也不会有专门管战马的司马一职,楚锦河只是觉得速度快和耐力好,还有两匹一直在三房放着,楚锦山这些天也在学着骑马,就是用这两匹马练手的。
小厮心里疑惑,莫非这家人还另有来头,回了书房,白夫人给白县令来送茶点,刚好看见楚锦山们的离开,笑着问白县令道:“这小郎君长得俊郎,是来找你办公事的吗?”
白县令看着手上的案宗,摇摇头:“那到不是,是来找我说亲的。”
“说亲?给谁,我家大郎还是婉儿,那郎君长得不错,他身后那个女郎也长得秀气,主要气质挺独特的。”白夫人来了兴趣,家里的大郎是她的大儿子,今年二十有五,还没说亲,急坏了她现在见到个女娃娃就想介绍给自己儿子,她说的女郎是陪着楚锦山一起来的楚锦河。
第一百七十八章 亲事已定
“不是大郎,是给婉儿说的。”白县令摇摇头,笑着与夫人说道。
“给婉儿说的,那怎么不来找我说,那郎君多大,家中是做什么的。”白夫人有些疑惑的问道。
白县令一顿,虽然楚锦山吏员的身份让他有些不满,但是他对楚锦山这个人还有些好印象,毕竟这个年纪能不骄不躁不卑不亢的孩子太少了,所以他白夫人说的楚锦山时就比较含糊了:“家里有点事,所以直接找我来说了,这孩子家中是农户,土地有不少,说亲的那个就是你你看见的那个郎君,今年虚岁有十六了,刚好和我家婉儿差不多大。”
“就是个地主吗?”白夫人有点失望,心中也不禁有些不舒服了,他们家虽然只是县令,但是也好歹是官宦之家,一个小小的地主居然也敢上门提亲。
“也不全是,那孩子在秋水镇做吏员,我在秋水镇见过他,他似乎是秋水镇那位年轻知县的得力手下,算是有些本事。”白县令笑笑,听出了妻子轻蔑,他这位妻子,原先就是出自大族之后,家中都是读书人,对门当户对格外讲究。
他们家大郎曾经也曾与他们说看上了一名女子,奈何那女子身份地位,还是青楼那种地方出来的,这一点别说白县令不同意,反应最激烈的就是他的夫人,在她夫人心里,自己的孩子只能高嫁高娶,家中怎能有这样一个身份卑贱的媳妇,后来在她以死相逼的威胁下,他家大儿才不得不放弃,但也因此对家里伤透了心,一去边关除了来往的书信,几年也不曾回来。
白县令虽然知道自家女儿和这个叫楚锦山的小伙子不可能,但他心里不知为何并不希望自己妻子看轻这个少年,也是这少年身上自然而然带的拼劲让他也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时代吧。
白夫人撇嘴,并不在意这一点,那吏员的身份更不堪,自己的女儿怎么能跟这样没前途的人结亲:“不说这些了”
白夫人和白县令在书房说着这些话,而此刻的白婉却在闺房发呆,随着她年岁的长大,越来越多人来家中提亲,前些日子她的娘亲来与她讲兄长在战场上的一家任职司马的贵族子弟,要知道她的母亲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内宅女子,若是一般来提亲的人她并不会告知自己的,她只有特别看中的男子才会来告知她一声。
白夫人和程氏是差不多的观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不会征求孩子是否对她看中的婚事有意见,她觉得好很可能就会自己定下婚约,事后再告知白婉一声,这就是为什么白婉见到楚锦山时,会那么着急。
大哥给家里介绍的那位年轻的司马大人长什么样子,是什么性格,白婉一概不知,但无论那位司马大人是什么人,她对楚锦山已经心有所属,她想嫁的只有楚锦山。
门外传来脚步声,白婉贴身的丫鬟连门都没有敲,直接冲进了屋子,她进屋一眼就看到了看着窗外的白婉:“小姐,小姐!”
白婉回过神,皱着眉头:道“小环,不要这样一惊一乍的性子,要是要我娘看见,又要罚你了。”
“不是啊小姐,我在花廊路过,看到楚公子了,我见到他带着他妹妹还有一个看上去年岁是他父亲的男子去找了老爷。”小环自小跟着白婉一起长大的,自然知道自家小姐和楚锦山之间的关系,楚锦山今天来的这个阵势,不是来找白婉,那不用猜,八成就是来提亲的。
白婉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心脏砰砰砰的跳动,她来回在窗前踱步,脸上即是甜蜜又是羞涩:“他果然没有食言。”
白婉不敢直接去问自己的母亲,一整天都跟在自己母亲身边,显得心不在焉的,一天下来,白婉都没有等到白夫人问自己楚锦山的意思。
在白婉眼里,楚锦山年少俊郎,为人沉稳,有上进心,怎么也算是个青年才俊,自己母亲怎么会不和自己说呢,到了晚上,白婉实在忍不住了,开口对自己母亲试探道:“娘,我今天看见爹书房出来一个少年郎,我看他是隔壁县衙门办事的,叫楚锦山是吧?”
白夫人一顿,看了白婉一眼,眼中若有所思:“好像是,你怎么认识这个人的?”
白婉表情装作正经,含糊说道:“之前爹带我到隔壁县办事的时候我跟着,隔壁郑县令见我无聊,就让他带我到镇子里转了转,他说话彬彬有礼,见识还不少,我格外佩服。”
白夫人不以为然,自己的女儿养在深闺,就是单纯,一个农家子弟,连州府都没去过的男儿哪儿来的见识,不过就是自己女儿好哄,见白婉问道这里,她干脆直接说了:“一个小小的吏员有什么见识,等你以后嫁到州府或者京都那样的大地方才叫有件事,这少年郎长得好是好,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样的身份还敢上门提亲,说是求娶你?”
白夫人鄙夷的语气让白婉愣住了,什么叫她以后嫁到州府嫁到京都,她想都没有想过,自从与楚锦山相处后,她只想嫁给楚锦山,她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会这样看不起楚锦山,楚锦山一家虽然是农户,但他一家土地过百亩,州府和秋水镇都有生意,在镇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娘,你怎么能这样说楚大哥,他是农户之家,可家中生意也做大了,更何况他在衙门里做事最得郑县令赏识,总有上升的余地,我们家也不过是县令一个,那儿谈的上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听到母亲把楚锦山形容的一文不值,白婉就忍不住激动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她眼里楚锦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子,还有一点就是母亲嘴里对楚锦山的看不上,她要是看不上楚锦山,那她和楚锦山之间就是巨大的阻隔,这点不得不让白婉乱了分寸。
自己的女儿是自己一手养大的,这么多年了从来没在自己大声说过话,今天这反应太反常了,白夫人睁大眼睛,谁不是从年少的时候坐过来的,当时她对女儿就怀疑起来:“婉儿,你这么给那个穷小子说话是怎么回事,你和那穷小子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白夫人了解白婉,白婉又何尝不了解白夫人,若自己这个时候不挑明白说,那以后就没有机会说,白夫人并不是那种让女儿自己挑夫婿的人,并不是说不管女儿喜欢谁,而是她会根据自己的看法帮白婉咋良婿,然后让白婉在她看中最优秀大家几个男子里挑选,现在楚锦山开始就被她否定,她不争取就没有假机会了。
白婉走到白夫人身边,用手拉住她的手说道:“娘,我与楚大哥认识有快半年了,他是个很体恤人,又有本事的人,我知道您看中大哥上次来信说的那位司马大人,可是我,我对楚大哥心悦已久,我想嫁给他。”
白夫人猛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并没有对白婉说的话有丝毫触动,反而是脸色气的通红:“住口!这样不知廉耻的话谁教你说出来,那楚锦山一个小小的吏员怎么和备军司马比,你就是一时被他蒙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轮到你与男子私定终身,还说出心悦已久这样的话!”
“我...”什么叫不知廉耻,白婉在心中有些难过,这还是自己娘亲对自己说的,她后来也算楚味馆的常客,在楚味馆里,大家一群少年人从来不曾避讳过这样的话题,大家都是坦坦荡荡说出自己的想法,楚锦河在的时候也常说,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直面自己的感情,喜欢就去争取,女子成婚,成婚的是自己,那是一辈子的大事,谁都有选择自己喜欢的资格。
就是郑钰也是自己挑选的夫婿,郑钰自己看中的是一个秀才公,家中只有几亩薄田,郑县令也从来没有反对过,而是跟着郑钰的选择,与那秀才定了亲。
白婉喉口干涩,慢慢的说道:“娘,我并不是胡乱做的决定,我知道你们给我选择的都是为我的将来着想,我喜欢楚大哥,楚大哥也喜欢我,楚大哥已经很努力了,你要是现在不喜欢他那就给他一些时间,他会变得更优秀的,会让你看上他的。”
白夫人气的胸口痛,指着白婉半天说不出话:“你一个未成婚的女儿家怎么能说出喜欢不喜欢这样的话,那楚锦山是什么东西,把你迷成这样,你还这么天正,他一个吏员,三教九流,没机会爬一辈子都爬不上县令的位置,你知道有多少比他家世好的好儿郎都来求娶你,你怎么就看上这么个人。”
“娘!楚大哥已经在往上走了。”白婉扬起头,哀求白夫人。
“你真是要气死我,别再说那个什么楚锦山了,你的婚事我自有安排,我是你娘,害不了你!”白夫人恨铁不成钢的推开白婉。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夫人来访
白夫人心里更加难受,她曾经也是从少女时期过来的,这么多年来当年的姐妹们各嫁他人,几十年来,她见到太多姐妹因为所嫁非人而后半生都痛苦。
她曾经有一个姐妹就是追求她所谓的真爱不顾父母亲的劝告,硬是嫁了个街头没出息的书生,曾经那么骄傲温婉贤淑的女子整日为了生活奔波,在街头叫卖字画,这一点让多少斤姐妹唏嘘,她怎么能让白婉走那种老路。
“娘!”白婉急得跺脚。
“你想都不要想,先是你哥,再是你,你们都要把我们气死算了。”白夫人脑袋疼,推开房门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她觉得不妥,又对周围的下人说道:“把小姐看住,这两天都不要让她出门了。”
白夫人晚饭都没有吃,急急走到白县令的书房:“老爷,大郎说那位司马大人家的人什么时候来,我想早点把婉儿的婚事定下。”
“啊,说是那家人这两天就会到梁县,怎么了,这么着急?”白县令有些奇怪,他没听到白婉说的话,只是奇怪上午都没有什么这么着急,下午怎么变了态度。
“无事,我就是想早点把亲事定下。”白夫人摇头,即便是面对丈夫,她也觉得羞于启齿。
楚锦山回家了后,想了想自己直接上门找媒婆,让媒婆再次去白家提亲了,事情过去几天,楚锦山等待白家的回复如同石沉大海,没了音讯。
楚锦山心思一天比一天低沉,他在这几天里找时间去找白婉,得到的却是白婉被家里关起来了的消息。
又过了两天,在楚锦山抓耳捞腮之中,终于等到了梁县的消息,但这个消息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而是白婉定亲的事。
这事是郑跃告诉楚锦山,他不知道楚锦山和白婉之间的事情,还笑着说到时候要带他一起去喝喜酒。
楚锦山如遭到了当头一棒,脑袋里一片空白,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镇子的院子里,楚锦河看着神色不对的楚锦山问道:“你怎么,这脸这么白,生病了吗?”
楚锦山把目光看向楚锦河,慢慢说道:“阿雅,白婉定亲了,那个人不是我,是之前她说的那位备军司马!”
楚锦河楞了:“那我们怎么办?”
“我要再见白婉一面,问她打算怎么做。”楚锦山眼神变得坚定,他相信不是白婉对他变了心,一定是她被控制,婚事是她父母决定的。
楚锦河抿了抿嘴唇,对比当年的张落雨,定亲了等于有了约定,等于婚约的一半就决定了,想要改变非常困难,当年的胡方天就是顾及这一点,才最终错过了张落雨。
“我明白了,我让七月帮你去问一下,他轻功好,应该能不惊动白府的下人,把消息传进去。”楚锦河想了想说道,不管结果如何,自己哥哥要做的她就全力以助了。
楚锦山感动的点头:“拜托你了。”
而白府内,白婉被关在屋里已经绝食两天了,从听到那位司马大人家的人来了白府,她就觉得不妙,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娘亲丝毫没有考虑她的感受,会这么快就决定了她的婚事。
“婉儿,你多少吃一些饭吧,你母亲是为了你好,再怎么样也不该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白大人在外面有些苦口婆心的劝道。
屋子里一片沉默,白大人叹气,白婉是他唯一的女儿,又是从小在自己膝下长大的,不如他家大郎一样,从小顽劣,所以他对女儿多少有些溺爱,他虽然也看不上楚锦山,可要是女儿这样喜欢那小子或许他还是会同意的。
但最重要的是,儿女婚事是白夫人做主的,他一个男子也不好插话多说几句。
白婉还是不说话,她在屋子里饿的已经没有力气了,整个人埋在被子里,眼泪把枕头都打湿了。
白大人心疼不已,又跑去找白夫人,白夫人正在院子里修剪花草,白大人到的时候只看见她把面前的一盆万年青已经剪的的光秃秃的,明显也在走神。
“夫人,你看婉儿那个样子,那楚锦山虽然只是个小吏,但我看着也是个上进的少年郎,不如我们就如了婉儿的心意,我们就这样一个女儿,她高兴不就好了吗?”白大人性格一辈子平缓,对妻对子对女都少有的尊重。
白夫人回过神,才发现面前的的盆栽已经被自己剪光了,她有点尴尬的把剪刀收起来,听到白大人的话一下子来了气:“老爷也觉得我对婉儿做的过分了吗?我那是为了她以后的一辈子,那楚锦山一个衙门小吏,老爷也是在衙门管事的,知道衙门吏员升迁有多难吧,你想想以后婉儿要陪这么个人在底层打滚,老爷你忍心吗,她年纪小不懂事,我们才要帮他们做决定的。”
白大人默然,男人与女子考虑的太多不同,他现在一听白夫人说话,也觉得有道理,他捧在掌心的女儿他一想到以后要陪楚锦山吃苦,心里就不舒服。
白夫人见到白大人的面色有松动,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下说道:“再说了如今婉儿已经与那位司马大人定了亲,哪有回头的道理,你也看了大郎寄回来的信,那个司马大人如今也不过立冠之年,现在就有这样的成就,以后更是前途无限,就算不看这个少年司马,但他身后的家族总要看看,他们家身份显赫,婉儿以后若嫁过去,对老爷你,还有大郎你们两的仕途很重要啊!”
白大人一愣,随即脸气的通红:“什么对我和大郎仕途好,若是因为这这个原因把婉儿嫁过去,那和卖女儿有什么区别,夫人这样说,那我也不愿把婉儿嫁过去了!”
白夫人撇嘴,知道自家丈夫那清高的脾气又犯了,男人哪有不追逐名利的:“好好好,是我说错了,但那司马大人是大郎介绍的,相貌功名一个不差,大郎在家时最疼他这个妹妹,不会害她的,他介绍的人,你能不满意吗?”
白大人收起不高兴的表情,一想白夫人说的也是,他家大郎虽然顽劣,但从小对自己这个妹妹实打实的疼爱,他是个靠谱的孩子,他能说话的郎君那一定是好儿郎,想到这儿他叹了口气说道:“就是感觉对不住那个楚家郎君,听婉儿说是她先仰慕那孩子的...”
“大人在胡说什么!”白夫人听不下去,皱着眉头打断白大人,一听到楚锦山她反而止不住的生气:“我家婉儿那样文静的孩子,都是这坏家伙才变得和以前不一样,哭闹绝食,肯定都是他诱拐的!”
白大人皱眉,对着白夫人皱眉:“婉儿不嫁他就是,何必说人坏话。”
白夫人愤然,但是她知道自己丈夫的脾气,越说他会越生气,所以她没有说句话,等白大人走了,她猛的站起来,对着身旁的丫鬟说道:“翠儿,让外院备车,我今天要去一趟秋水镇!”
先是白婉因为定亲的事情与他哭闹,还有白大人的不理解,一家子就她当了坏人,造成如今这样情况的都是那个花言巧语的坏小子,要是他没有骗自己女儿,她家婉儿一定是乖乖的,听她的话对以后这位司马大人充满憧憬的,哪儿还有这么多事。
在衙门的楚锦山心神不宁,今晚他就托楚锦河身边的七月帮他去找白婉,但是这时候他反而不知道要找白婉说些什么,他要怎么与白婉说服白夫人和白大人,还有...他如今小吏的身份,有什么资本能与那位正五品的备军司马争...
还没想完,他身旁突然跑来一个同僚,猛的推了推他的手,楚锦山抬头,如眼就是同僚一脸焦急神色:“小山,你快出去看看,衙门外面来了个夫人,指名道姓要你出,尹大人已经在门外请她进衙门说话了,我看着那夫人脸色不好看,又指明要你去,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你可要小心一些。”
夫人,楚锦山有点茫然,同僚说完,尹老九脸色不太好的进了屋子,看了楚锦山一眼,不瘟不火的说道:“楚锦山,隔壁梁县县令夫人,白夫人找你,你去回几句话。”
一时间屋子里其他的吏员都看向楚锦山,一个县令的夫人来找他们这样底层的吏员,不是有高升的好事就是要被找麻烦,不知道秋水镇衙门最年轻的吏员会是什么事。
听到白夫人三个字,楚锦山心里就是一跳,楚锦山站起身,不是害怕,反而是迫不及待的往外屋跑,不管是好是坏,这位夫人来找自己就一定是关于白婉的事情,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他都只想知道白婉的近况,和白家是什么意思。
楚锦山进了外间,果然见一个夫人坐在专门供谈话的屋子,她两旁站着两个丫鬟和五六个高大的家丁,见楚锦山进来,脸色都是一股阴沉。
楚锦山被这种低气压感染,心中想压了一块石头,但他早在几年磨炼里学会情绪不外泄,他维持着笑容走到白夫人面前行礼:“白夫人,在下就是楚锦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