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再遇叛匪
“楚姑娘慎言。”七月叹气,他心中虽然对皇帝不屑,但这里毕竟是大周的天下,有些事情还是要避讳一些。
楚锦河皱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叫铁锤的小胖子和哪位厨房的妇人压根不知道她的丈夫,小胖子父亲三年前就死了,根本不可能回来,不知真相的他们还在苦苦等着这个家的顶梁柱回来呢。
这还只是楚锦河看见其中的一个家庭,被皇帝杀的有进八千劳役,那就是八千个家庭,都在等着他们家的男人回家吧。
楚锦河心情波动极大,食不知味的往嘴里扒饭,感到震撼愤怒的同时,也不自觉的对七月和小蛮的身份也好奇起来。
这明显是皇室秘闻,楚锦河知道七月以前估计是在武王殿下身边当差的,知道这些不稀奇,小蛮能知道就显得不同了。
原本楚锦河猜想小蛮或许是京都某个大家族的大家闺秀,但一个家族再有权势,这种宫廷秘闻也不可能与家里一个女儿刻意讲,小蛮的身份在楚锦河心里成了迷。
过了一会,三人吃完饭,小胖子也带着妹妹回来了,楚锦河起身掏了一串铜板给妇人。
“一顿饭要不了这么多,客人你给六十文就够了。”见到楚锦河给了足足一串,妇人有些惊讶,连忙把多的铜板往楚锦河手上塞。
楚锦河摇头,没有接过:“这顿饭我们吃的很好,你收下无妨。”
妇人有些犹豫,楚锦河身边的七月与小蛮看上去气质不凡,他们一行人的确不像差这些钱的人,她看了看儿子和女儿,家里男人没回来,如今全靠她一个人讨生活,生活太苦导致她连拒绝的底气都没有,妇人咬咬牙,颇为不好意思的收下了。
后面她见到楚锦河就要走,又从院子搬出一个脑袋大小的罐子忙说道:“小妇人不能白要姑娘这么多钱,这坛子咸菜是自家腌制的,姑娘带回家吃。”
妇人的一片心意,楚锦河也不客气,让七月收下,笑着离开了,心想这个村子还真是民风淳朴。
“楚姑娘,我们要加快速度赶到下个村子,不然晚上又得露宿在荒郊野岭了。”七月慢慢的扶小蛮上马车,自己也一把跳了上去,看着楚锦河说道。
楚锦河翻身上马,点点头:“那我们快些吧。”
与小胖子告别,楚锦河加快了了速度,离开中午吃饭的村子,接下来的路程越走越荒,听七月描述的记忆,下一个村子有点距离,按他们目前的速度估计要傍晚才能赶到。
马车行驶半天,小蛮也没法忍受马车的颠簸,下车吐了起来,楚锦河站在旁边发呆,美女就是不一样,干呕都那么好看。
为了速度能提上去,楚锦河干脆让小蛮上她的马,两人共骑一程,好在楚锦河和小蛮都是偏瘦的那种体型,要是两个七月这样的大男人,胯下这匹枣红大马估计得跪。
又走了近两个时辰,路边逐渐没有开始那么荒芜,看样子这一块已经属于有人活动的地段,夏天的日子,一阵风吹来,空气都是灼热的,小蛮坐在楚锦河后面,把脑袋埋在楚锦河的斗笠下面,完全把楚锦河当成人形遮阳伞。
楚锦河却突然勒住前进的枣红大马,眼神严肃起来,这风里...怎么夹杂着一股血腥味?
后面赶着马车的七月也察觉到了,提剑下了马车,走到楚锦河面前道:“前面似乎有打斗,楚姑娘,要不我先去看看。”
楚锦河嘴角一抽,看着前方翻飞的尘土苦笑道:“不用了,他们往这边来了。”
七月眼神变得犀利起来,远处尘土里飞奔出一个身穿轻甲的的男子。
他骑着一匹黑马,风驰电掣往楚锦河这个方向跑,而他的后面跟着一群身穿短衫的男子,对着最前面那轻甲男子穷追不舍,几十人骑着马飞奔,地上的尘土飞扬,杀气腾腾。
楚锦河的目光落在后面追人的那群人身上,嘴里骂到:“真是见鬼了,这两天总和这群家伙脱不开干系了。”
后面那群人或刻意头系红布,或胳膊上绑着红布,明显是七月说过崇尚红色的前朝叛匪。
“楚姑娘,往回跑!”七月当机立断,斩断了拖着马车那匹马的缰绳,留下笨重的马车,只翻身上马往后跑。
不用他提醒楚锦河也知道回头,那群人速度很快,不出几分钟转眼就能跑到他们面前,不管他们追那个身穿轻甲的男子是要干嘛,但自己三个人看见了叛匪,叛匪的身份不能见光,绝对不会留活口,以免泄露他们的踪迹,楚锦河可不想死在这里。
“小蛮,抱紧我!”楚锦河大叫一声,转身把上辈子学的马术发挥到了极点。
楚锦河和七月玩命的跑,后面的轻甲男子却很快就追上他们,楚锦河他们往哪儿跑,他就跟着跑。
距离拉近了,七月突然看清后面那个男子的脸,先是一愣,随即当做什么也没看见,对着楚锦河道:“楚姑娘往山上跑,这群人用的是草原马,跑不了山地。”
身后那群叛匪粗看有五六十人,他们嘴里骂骂咧咧,眼中都是凶光,几十匹马在本来就不宽的道路上显得格外拥挤,但叛匪这群人马术似乎非常高超,越来越接近他们。
楚锦河点头,一扯缰绳,让枣红大马偏着跑上旁边的山道,如果不上山,那群人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追上他们,七月楚锦河知道他会武功,但双拳难敌四手,到时候他们架势还没摆出就得被这群家伙砍成饺子馅。
尼玛,都是后面那个被追的王八犊子的错,往哪儿跑不好,偏偏往他们这边跑。
七月猜的没有错,跑上了山道,后面那群叛匪速度的确慢了下来,眼看他们已经把叛匪甩开,没等楚锦河高兴。
“下马,把马散开!”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楚锦河往后一望,是哪个身穿轻甲的男人在说话。
他说完往马背上一跳,那匹马好像通人性一样,往山林深处跑了。
男子一个跳跃,没等楚锦河惊叹轻功的神奇,她被男子一个恶虎捕食扑下了马。
七月也跳了起来,接住头朝下的小蛮。
淦,我圈圈你个叉叉,楚锦河后脑勺摔得生疼,差点来了一套素质连骂,这时几声破空身响起,自己开始骑得那匹马已经被箭羽射到在地,连哀嚎都没有发出声。
楚锦河一愣,这真的是千钧一发,要是自己和小蛮还在那匹马上,估计现在脑袋都被射穿了。
“该死,这里也有埋伏!”楚锦河听到自己身上的男人一声低骂,他把楚锦河衣领一提,像拎小鸡一样,往一旁的草丛里跑。
他力气很大,速度也极快,楚锦河连路线都没看清,他两下就窜到不知道什么地方了。
七月护着小蛮也想跟上,奈何三四个头戴红巾的男子从树上跳下来,几只箭羽钉在七月面前,完全堵死了七月追楚锦河的路线。
“可恶。”七月咬牙,把茫然的小蛮抱住,无奈的转身往另一个方向逃窜。
跑了进一炷香时间,轻甲男子猛的一停,楚锦河也被他一扯,五脏六腑差点错了位。
“去死吧,周狗!”丛林跳出两个叛匪打扮的人,堵住了他们的去路,两把长剑破空划过。
“不自量力。”男子眼中一厉,推开楚锦河,拔出佩剑,一阵刀光剑影,那两个叛匪瞪大眼珠子被刺了个透心凉。
“后面!”楚锦河大叫。
男子猛的回头,他身后一个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叛匪居然悄无声息的摸到了他背后。
男子来不及挥剑,脸色一沉,伸手格挡,准备用手肘接那叛匪一击。
“走你!”情急之下,楚锦河袖子一甩,藏在袖子里的匕首瞬间脱出,叛匪没来的急反应,匕首扎在他手臂上。
叛匪吃痛,一刀就砍歪了,擦着轻甲男子划过,落空在旁边。
轻甲男子反应极其快,看准机会,剑花一舞,叛匪就被抹了脖子。
“有两下子。”轻甲男子赞赏的看了眼楚锦河。
“过奖。”楚锦河撇嘴。
“这山里到处都是他们的人埋伏,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男子皱起眉头,自顾自的往前走。
他不说楚锦河也知道这山里的危险,撇了撇嘴跟在他后头,心里突然心疼自己没来得及收拾的马车和七月的那匹枣红大马。
两人躲躲藏藏,在一处瀑布后面发现了一处洞穴,楚锦河大喜,这可是天然躲避追击的好地方,只要不冒险从侧面穿过,外面根本发现不了瀑布后面还别有洞天。
他们一路逃窜这么久,天也完全黑了下来,楚锦河用火折子把点起火堆,坐在旁边把被水打湿衣服烤干。
楚锦河现在又饿又累,这还是她来到这个时代头一次这么大的运动量,中午吃的饭早就在肚子里消化了。
七月和小蛮和他们走散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逃脱,学他们一样找个地方藏起来,楚锦河倒是不太担心他们两个的安危,赵笠把七月交给她的时候曾经说过七月的轻功在他所有下属里是最好的,他要是跑起来,没有人可以追到他,有他保护小蛮,楚锦河还算放心。
第一百五十一章 躲躲藏藏
等放松下来,楚锦河觉得自己浑身都疼,特别是脑袋,在开始轻甲男子把她从马上扑下来时撞到了地面,有点头晕和犯恶心。
楚锦河在瀑布旁边接水洗了下脸,保持清醒,转头十分不满的看向轻甲男子。
“喂,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惹上那群人。”
男子从进了山洞后就一直坐在角落里,等闲下来,楚锦河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个男子。
这个男子二十来岁的年纪,一双眼如烈阳,此刻眉头紧锁,显得他看上去很严肃,眼睛下的鼻梁高挺,嘴唇偏薄,看人时颇为凌厉。
男子坐姿挺拔,楚锦河在他腰上停顿一秒,那是军人习惯的坐姿,与赵笠给人儒雅风流的姿态不一样,这个男子身上的气质要咄咄逼人多了。
听到楚锦河问自己的话,男子停顿了一瞬间,慢慢说道:“我叫萧呈焕。”
萧呈焕?这名字似乎有点耳熟啊,楚锦河摸摸脑袋,灵光一闪,等等,这不就是之前七月与自己解释虎啸军时提到过的那位萧家的少年将军吗?
“萧大将军?”楚锦河指着萧呈焕嘴角狠狠抽了一下:“你不会出城追叛匪的吗,如今怎么变成被叛匪追了?”
这还是昨天她被抓到官府盘查时听他小弟说的,抓耗子的猫变成了被抓的耗子,这反转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萧呈焕有些惊讶楚锦河居然一下子就认出了自己的身份,他和虎啸军在大周的确很有名,但百姓大多知道的都是萧将军,真正知道他名字的反而不多。
听到楚锦河的问话,萧呈焕嘴角动了动慢慢说道:“我的确去追击叛匪了,但在追击的途中我们中了叛匪的埋伏,我只带了三十多人,对方却足足有三百多人,所以才有今天逃窜这一幕。”
萧呈焕说完,眼神暗了暗,他是少年将才,穷寇莫追的道理他最明白,但他还是选择追击,因为他预想的是州府附近他曾协同各府知州严格搜查过叛匪,他怎么也想不到距离州府这么近的地方竟然还能聚集这么多叛匪,所以他落入了圈套。
可是这个群套设计的太好了,第一追查叛匪的任务是他一手监督,他扪心自问是最严格执行,而他明明扫除过州府附近,不可能漏掉这么大一帮叛匪。
第二,不管如何,这里的叛匪存在了是事实,那也就是说他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藏着,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当初和自己联合处理平叛的各府知州,因为光靠他的虎啸军,人手肯定是不足的,当时一起搜查大部分是各府的府兵,如果是府兵这边放了水,这叛匪能这么大一群聚集就说得通了。
还有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次追击发生的太巧了,简直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一样,早早埋伏好的人手,还有逃脱路线上的埋伏,一环扣一环,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死在这里。
这幕后黑手到底是谁,萧呈焕不想知道他们想杀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只是非常愤怒大周的官员居然敢和反周的叛匪搅和在一起,这是非常大的隐患,他一定要揪出来。
“你带了三十人,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还有人呢?”楚锦河没有关注别的,只是好奇萧呈焕的下属在哪儿,现在到了这个地步,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最好是他们分开了,有人能回安南首府搬救兵。
萧呈焕突然沉默了,往火里扔了一支柴火:“都死了。”
“什...算了。”楚锦河原本想表示一下惊讶,等看到萧呈焕面无表情的脸后,叹了口气:“节哀。”
能做萧呈焕下属的应该也是军队的人吧,楚锦河的观念里,是军人就是战友,要是自己看见战友死了,八成会很难过吧。
萧呈焕用奇异的眼光看了楚锦河一眼,淡淡的说道:“他们是我的亲卫,最大的职责就是为我挡刀,不过谢谢你的安慰了,他们都是勇士,没有什么值得难过的。”
楚锦河一愣,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这厮说话完全想个利己主义者,不过她也没有什么好批判的,这个时代似乎就是这个样子的,赵笠以前就和他说过,贵族世家养的最多的就是自己的亲卫,这些亲卫从小培养的就是为主子死的观念,萧呈焕是大周时代承袭的将军府子弟,这种想法应该是这个时代理所当然的。
楚锦河理解,但不认同,所以她只是笑了笑,不在说话。
萧呈焕不知道面前的女子为什么对自己突然冷淡起来,他十岁上战场,在尸体里穿行到大,上战场哪儿有不死人的,他是主帅,只要带头冲锋,带来士气的同时也是敌军的活靶子。
从小到大,他身边的亲卫换了一批又一批,他曾经也难过,对着陪伴自己多年的亲卫无头的尸体痛哭,后来他就麻木了,再养亲卫给他们高俸禄和地位时,也再也不敢投入感情,因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情况发生。
“你问了我名字,我也告诉你了,你是不是也要告诉我一下你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那条小道上。”或许是夜晚太安静,也或许是孤男寡女的山洞让萧呈焕觉得尴尬,他倒是主动提起话头。
楚锦河扶着还有些晕的脑袋,眯着眼睛说道:“啊,我叫楚锦河,就是从秋水镇来州府处理生意的,这不着急返程,想抄个近道,谁也没想到居然碰到这么件破事,后面就是和你一起东躲西藏了。”
“谈生意,什么生意,居然让你一个女子不好好待在闺阁,抛头露面来州府谈,你家大人和家里的男子呢。”萧呈焕摇头,皱着眉头看楚锦河。
楚锦河也皱着眉头撇萧呈焕,他这说法怎么听着那么让人不舒服,似乎很看不起女子做生意,楚锦河撇撇嘴,慢悠悠说道:“问那么清楚干什么,又不是相亲,走开走开。”
萧呈焕一愣,这次在楚锦河身上感受到的就不只是冷淡了,还有嫌恶,他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那句话又惹她生气了,女子管理内宅,外面就该由他们大男人守护,确保女子能安心守住家里不对吗?
女人还真是麻烦,萧呈焕皱着眉头想,还是在军营待着舒服。
楚锦河头晕的很,也不想和直男说话了,干脆和衣躺下,浅睡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很不安稳,光怪陆离的,一会梦见前世父母的死讯传回家时的记忆,一会梦见她在这个时代和楚锦山笑谈山河,过了一会又梦到赵笠对她伸手,一直在说什么,可是楚锦河听不见,最后她梦到前世那场地震,她的尸体被消防官兵抬出来,昔日的好友在她的尸体前哭的声嘶力竭,楚锦河猛然惊醒。
外面已经天亮了,楚锦河坐起身子,摸了摸额头才发现出了一头冷汗,她后脑勺还在阵痛,应该是撞出了轻微脑震荡。
“你醒了,你昨晚一直在说梦话,喊了很多人都名字。”萧呈焕的声音传来,楚锦河才发现身上盖着一间外衣,似乎是萧呈焕的,她扭头去看萧呈焕,萧呈焕为了避嫌,刻意坐的离她很远,在瀑布边上擦着他的长剑。
楚锦河尴尬的摸了摸脸:“抱歉,吵到你休息了。”
“无妨,我睡的本来就少。”萧呈焕摇头,表示并不在意。
地上的火堆早就灭了,楚锦河起身也走到瀑布边上,接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下。
“现在我们要怎么办,这群叛匪八成还在山里四处找我们,我们要一直待在这里吗?他们有吃的,我们可没有。”楚锦河喝了两口瀑布水解渴,但是肚子却饥肠辘辘。
萧呈焕把长剑收回剑鞘,一只手抵住下巴说道:“不用着急,我留守在安南首府的下属不是笨蛋,我迟迟没有回去,他一定会派兵出来找我的,我的身份还算显赫,附近州府的知州不敢让我死在这里,很快他们就会沿着我追击叛匪的路线来找我们的。”
“他们能知道我们在山里吗?”楚锦河擦了一下下巴,继续问道。
“嗯,我沿路留了记号,我的人才能看得懂。”萧呈焕笑了笑,终于露出了一个将军才有的运筹帷幄。
“那就好。”楚锦河挑眉,这家伙不亏是个能让大周家喻户晓的将军,那样紧急的情况下已经把后面的事情安排好了,在逃跑中还有时间留记号,是个狠人啊。
见萧呈焕有安排,楚锦河就放心多了,她的头太晕了,根本不想思考太多东西,喝了水有躺倒残余火堆的旁边,接着睡觉。
萧呈焕看着楚锦河难受的样子,有些过意不去,说到底的确是自己牵扯到他们一行人,还害得她和她那个下人走散了,想了想,他悄悄出了瀑布,警惕的往森林里走去。
再说七月这一边,在和楚锦河分开后七月凭着一身高超的轻功,带着小蛮躲到了一处悬崖下面,他从马车上带了一点食物,等安顿好小蛮,他就开始有些焦躁。
第一百五十二章 回秋水镇
主子给他的任务是保护楚姑娘的安危,现在他与楚姑娘分开已经算是失职,若是楚姑娘有个三长两短那他真的无颜再见主上。
想完这一点,七月让小蛮藏好,自己又转身回了森林深处,四处寻找楚锦河。
楚锦河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再一次黑了,身旁有淡淡的烤肉味道,楚锦河的脑袋比上午要好多了,她扭头看去,只见身旁的火堆旁边,箫呈焕正戳着两只山鸡在火堆上面烤,楚锦河闻到的香味就是从这儿来的。
“你醒了,吃点东西再睡吧。”箫呈焕表情淡淡,对着楚锦河说道。
楚锦河一天没吃东西,早就饿的两眼发直,也不客气,接过箫呈焕递来的一只山鸡,两口就吃了起来:“你居然出去打猎了,不怕被那群家伙抓到吗?”
“被他们抓到也比被饿死强。”箫呈焕自己也默默开始啃山鸡。
楚锦河跟着点头,发现这家伙虽然出生贵族之家,这种烤鸡居然烤的还不赖,既没有夹生也没有烤焦,虽说没有调味品,做到这一步,楚锦河吃的也很满足。
萧呈焕一眼就看出楚锦河所想,眼眸低垂道:“边关条件艰苦,有时候我也会带着下属打猎,都靠我自己来的。”
楚锦河吧唧吧唧继续吃:“大周西边是草原吧,你们日夜坚守在哪儿是为了防止柔部这个草原国家吗?”
萧呈焕点头,往火堆里丢柴火:“嗯,柔部是游牧名族,他们资源不如大周匮乏,也没有办法耕种土地,所以每年冬天他们为了过个冬,会来大周边关掠夺,导致百姓苦不堪言。”
楚锦河抬头望天,边关啊,听说那边因为柔部国家的骚扰,连商队都不愿意从哪儿走,没有商队带动经济,那里就是萧瑟苦寒之地,萧呈焕其实年纪轻轻,能在那种地方守这么多年还真不容易。
但是在边关为守卫国家而战,其实也是一种热血沸腾的事情,楚锦河把山鸡吃的只剩骨架,想起了前世她也曾上过战场,虽然只有几次,但每次都记忆深刻。
两人吃完东西,外面天完全黑了,楚锦河坐在火堆旁边发呆,萧呈焕就一直看着瀑布外面。
瀑布附近传来人的叫喊声,楚锦河并不意外,这是今天晚上好几次叛匪搜擦了,他们在这附近转悠,楚锦河开始还有点紧张,后面她把火堆熄灭后,那群人只是在旁边走来走去,完全没有发现瀑布后面的秘密,这个时候楚锦河就麻木了,她白天睡了一整天,晚上精神很好,反而睡不着。
一夜无话,到了第三天,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少,瀑布内楚锦河耳朵一动,突然听到很多人大声叫喊萧将军的声音。
楚锦河猛的站起,惊喜的说道:“你的人来找你了!”
萧呈焕终于松了口气,随着他下属的到来,大山里没有明显的打斗声,楚锦河推测那群叛匪估计也明白时间长了,虎啸军就会查到这处山上,他们嗅觉灵敏,估计已经跑掉了。
萧呈焕抱着楚锦河,踩着瀑布的边上的碎石跳上上面的位置,他深吸一口气,大声回应:“我在这儿!”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刷啦啦就来了好几队穿戴整齐的官兵,带头的两个武官激动的跑到萧呈焕面前,大声叫道:“将军!您没事吧!”
萧呈焕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只是两天躲藏让他看上去有点狼狈而已。
“我中了埋伏,先不要管我,昨夜还有叛匪在山中找我,他们应该还没有跑多远,萧龙你去追踪叛匪,萧虎你随我回州府,我到要看看,是哪个那个大周官员敢于叛匪勾结暗算我。”萧呈焕眼神一暗,在下属面前又恢复了冷面将军的姿态。
“标下遵命!”萧龙领了命,丝毫不拖泥带水,带着一只队伍往大山里散开,气势汹汹的追查有没有落单的叛匪。
“那我们回去把将军,马已经备好了。”萧虎揉了揉鼻子,右手放在胸前,行了一个军礼。
萧呈焕点点头,扭头和楚锦河说道:“你要与我一起回去吗?。”
听到将军的问话,萧虎才看见将军身后居然有个女子,他一愣,他家将军身材高大,倒是把后面这个女子挡住了,但是将军身边为什么会多个女子,这女子与将军什么关系。
萧虎眼珠子在眼眶里乱转,他是跟着将军在边关拼杀多年的小将,军营里都是大老爷们,连只母蚊子都没有,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将军接触过女子呢,将军看样子是和这女子一起躲藏这么些天。
孤男寡女的...萧虎老脸一红,有,有点羡慕将军啊。
楚锦河看着萧呈焕摇头:“我刚从州府出来,还回去干什么,我就在这里等我的人来接我,你们搜山动静这么大,我的人会随着人找过来的。”
萧呈焕还急着把这个案子查清楚,也不强求,他说道:“这样也行,你们的马匹和马车都没有了,马车我暂且没有,就给你们留三匹快马做脚程。”
“最好不过。”楚锦河点头,萧呈焕这种军营里的快马那都是好马,这种马是朝廷精心养着上战场的,速度快耐力也好,论价格估计是她之前枣红大马的十倍。
“这次牵扯到你们的无妄之灾我很抱歉,这个牌子给你,若你以后在州府碰到什么麻烦,就报我的名字,算我还你一个人情。”萧呈焕从萧虎身上扯下一块铜牌,递给楚锦河。
不要白不要,楚锦河点头,很果断的收下了,不带一点犹豫的塞到怀里。
萧呈焕还想着楚锦河会不会假装客气推脱一下,没想到她还真是果断,不禁笑了笑,翻身上马,带着人离开了。
萧虎朝楚锦河恭敬点点头,也跟在自家将军身后,乖乖的,还是头一回见将军笑这么直接。
楚锦河牵着萧呈焕留下的快马,在原地等了一会,没有一盏茶的功夫,果然见七月轻功带着小蛮飞驰而来。
“楚姑娘,还好你没事。”七月在楚锦河面前停下,见楚锦河没事才松了口气,萧家那位还算有点良心,没有丢下楚锦河自己逃跑。
“都没事就好。”楚锦河摇摇头,指着萧呈焕留下的快马道:“那个人留下的,我们早些赶路回去吧。”
七月点头,他们一身狼藉,也要找个地方打理一下。
萧呈焕留下的的马脚程的确快,原来要三天的路程在马匹的速度上缩短到了了两天。
进了秋水镇的城门,楚锦河才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熟悉和舒适感,终于到了自己的地盘,真是不容易啊。
刚到楚味馆没有多久,楚锦山就来了,见到到楚锦河就说道:“不是说只去半个月吗?怎么耽误了两天,我原本想写封信到州府去问问你们回了没有,但是又不知道信要送到什么地方。”
“啊,总而言之路上出了点意外,耽误了点时间。”楚锦河摆手,并没有把路上的险境告诉楚锦山,免得他担心受怕。
“回来就好。”楚锦山摸了摸头继续说道:“你走的这段时间我已经把宅子看好,就等你去看看。”
“哥哥看好从楚味馆支银子就是。”楚锦河打了个哈欠,劳碌了两天,一到家就开始犯困。
楚锦山耸肩:“总得你去看看,对了,我把你辣椒地的事情与知县大人说了,知县大人对这个很感兴趣,若有时间,想与你见一面。”
楚锦河一顿,县令大人终于发现辣椒的商业价值了吗,秋水镇的知县赵笠和自己聊天时,对他的评价是年少有为,看来他已经明白若是辣椒种植出来,以后说不定能带动整个秋水镇的经济,这是一大政绩。
“我明白,县令大人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去拜访一下。”楚锦河点头,又打了个哈欠。
“回来就让你操心这些繁琐的事情抱歉了,今天好好休息一下吧。”楚锦山笑了笑,让楚锦河去楚味馆后院找个地方休息。
楚锦河点点头,去后院睡下了。
第二日大早,楚锦河刚起床,倒是有不少听到她回来消息后,来拜访她的朋友,楚锦河一一谢过,就先回下河村了。
她昨天回来,还一直没有回去看张老三和程氏呢。
自从有了马,楚锦河就很少再赶牛车,如今牛车都放在三房屋子里,张老三不喜欢往镇子里跑,他干脆就把牛车卸下来,拉着老黄牛去耕地了。
楚锦河刚到家,张老三在门口编竹篮呢,见到楚锦河高兴的不得了:“阿雅回来了,吃了饭没,没吃我给你做点。”
张老三哪儿会做饭,楚锦河笑着说吃过了,进了院子就看见程氏在教训卯生。
“这是怎么,卯生怎么垂头丧气的。”楚锦河笑着说道。
辰生去了沈先生哪儿,卯生见到楚锦河高兴极了,虽然很想像辰生以前那样往楚锦河身上扑,但卯生性格沉稳,还是忍住了。
程氏见到楚锦河,心里虽然高兴但嘴上并没有表达出来,指着卯生说道:“这孩子越来越不听话了,一个女孩子居然在外面打架成何体统。”
第一百五十三章 凌霜婚事
卯生这小个子还与人打架,楚锦河觉得好笑。
卯生不服气,低着头闷声闷气道:“是哪个男孩子先骂我的,我才动手和他打架的。”
“还顶嘴,他是男孩子,你是女孩子,你年纪已经不小,要注意名声,与男孩子打架算什么,你想在十里八村传出个彪悍的名声吗?”程氏有些恼怒,家里的几个孩子真是越来越让人不省心了。
“三姐以前带我们打架还一脚踢翻一个,现在村子里的大家还不是都夸三姐。”卯生不服气,嘴里嘀咕。
楚锦河汗颜,打架那都是去年的事情了,去年他们还在老宅没有分家,辰生和卯生整日饿肚子,她就干脆到河边抓鱼加餐,那时候河道就几条,老能碰到别的孩子也来抓鱼,资源有限,僧多粥少,孩子之间自然是要靠拳头解决,于是她就欺负了一下小孩子。
“咳咳,别说这些了,我带了土特产,都尝尝吧。”眼见程氏目光移到她身上,楚锦河立马撇开话题。拿眼睛瞪卯生。
在家里呆了一上午,张老三下午到地里去了,等张老三出了家门,程氏突然把楚锦河叫进主屋。
“娘,找我有什么事?”楚锦河进了屋子,程氏和张老三的屋子还是那样间接,与楚锦河走前一样。
等楚锦河坐下,程氏才开口:“阿雅,前些天老爷子来家里,说大伯家的凌霜说了亲,下个月就要出嫁了,让你礼叔过去坐个客,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礼叔听完什么都不说,就是不愿意去。”
楚锦河给自己倒了杯茶,没有做声,眼眸低垂,张老大的那个女儿比张落雨还大一岁呢,的确到了说亲的年纪,不过这婚期怎么这么赶啊。
当初张耀祖的事情知道的只有老爷子他们几个,楚锦河根本没有在三房说出过这件事,程氏并不知道张耀祖不是张老三的儿子,也不知道张老三已经下定决心与大房断绝关系了,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楚锦河不说话,程氏又开口道:“侄女嫁人,哪儿有做伯父不去的道理,这不是让外人戳我们家脊梁骨,说我们不懂规矩吗?”
楚锦河喝茶,漫不经心敷衍程氏:“我们家都分出来了,礼叔不想走动这亲戚关系,那就不走呗。”
“你礼叔犟,不是这个说法的,你礼叔与大房是亲兄弟,哪儿能说不走动的,这让外人看见还不是说我这个媳妇不对,中间搅乱了你礼叔的兄弟关系。”程氏皱着眉头说道。
“没那么多闲得慌的人到处说这个的。”楚锦河摆手,吐槽道。
“老宅的老爷子和老太太让我劝了你礼叔好几次,他倒是一点也不为所动。”程氏叹气。
楚锦河不接话,心里想果然又是老宅的人在后面出主意,老爷子根本没有打消挽回张老三彻底和大房关系的心思。
程氏拍了拍楚锦河的肩膀,慢慢说道:“我想了想,你礼叔不愿意去,不如由你和锦山一起去算了,你们现在算是三房的长子长女,如今本事也大,算是给大房的面子。”
“我们去?”楚锦河摇头:“我们和大房压根不熟,不去不去。”
程氏柳眉一皱:“就是让你们带贺礼去吃个饭,怎么连娘的这点话都不听了,你们本事大了,小山也是,说不科考就不科考,根本不听我的话。”
见到程氏一幅要翻旧账的架势,楚锦河头皮发麻,听了程氏念叨半个小时,他她终于认输了,不就是走个过场吗?张老三不与张老大走了,等以后三房也会渐渐和大房彻底划开,她与楚锦山过去看个热闹也没事。
“张凌霜说的是哪家儿郎?”楚锦河叹了口气,最后问道。
程氏一顿,有些难以开口的说道:“倒不是哪家儿郎,是安南首府的一位通判。”
楚锦河眉头一皱:“通判?”
在一个首府,最高行政长官是知州,而知州下属掌管粮运、家田、水利和诉讼等事项的官员就是通判。
通判属于州府直属官员,按官品登记还在知县上头,张老大怎么和这样的官员搭上关系的。
楚锦河摸下巴,她刚从安南首府回来,仔细想了想在首府打听到的官员消息,她猛的睁开眼:“等等,安南首府的通判不是已经四十来岁了吗?我记得张凌霜才十七吧,大房搞什么。”
程氏一愣,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太好了:“这个我倒是不知道,但听老爷子说是去送去做妾的。”
“啥?”楚锦河手上的茶杯差点没拿稳:“大房是不是疯了,真的一点脸面都不要了吗?”
楚锦河在家里和程氏大眼瞪小眼,镇子里的张老大确实已经快疯了。
当初张耀祖被诊断出是疯癫了以后,他就差点老了十岁,李氏知道张耀祖是他的亲生儿子后差点把家里的屋顶掀翻了,这简直对李氏最大的侮辱。
在这双重的压力下,张老大几乎崩溃,他咬牙恨透了三房,就是张耀祖摔伤了脑袋他也觉得是楚锦河暗中下手的。
三房越来越壮大,他就越来越恨,张老大迫不及待的想往上爬,他终于找到机会结识了州府的官员。
这个官员看上了他的女儿,张老大不是不疼爱张凌霜,也明白这代表什么,但是因为之前楚锦河让盛家对他的打压,他在秋水镇衙门处处碰壁,已经见不到头顶的光了。
只要能拉拢到州府的官员,他可以接着张凌霜再往上爬,甚至可以直接越过秋水镇的衙门,到州府当官。
总有一天,他要让所有打压他的人都被他踩在脚底,就这这个信念,让他即便在疼爱张凌霜,也果断把张凌霜推入那个火坑。
李氏骂他疯了,她从小培养的张凌霜可不是让她去做妾的,就算她的眼光高,但她绝对比张老大爱自己的女儿,就是把女儿嫁给穷人家做正房也不去哪什么通判家里做妾。
李氏带着张凌霜逃到娘家两次,但都被张老大同时带回去了,李氏求娘家兄长做主,但张老大却许诺李家各式好处,在兄长变冷的目光里,李氏真的绝望了。
这些都是楚锦河不知道,她第二日去镇子与楚锦山说了这事,楚锦河表现的只有对张老大的厌恶,但程氏已经吩咐下来,作为孝顺的儿子,楚锦山还是答应会去走个过场。
转眼已经步入七月中旬,从楚锦河回来后盛传玉来找她玩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这日中午,盛传玉趴在楚味馆二楼的窗户边,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楚锦河在看账本,撇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了,怎么无精打采的,天气太热了吗,屋子里都放了冰。”
盛传玉看了楚锦河一眼,抿了抿嘴唇道:“楚姐姐,我过几天就要去北地了。”
“去北地?去北地做什么。”楚锦河停下手上的动作,不明所以。
“我父亲在北地做知州,他要接我和我娘亲过去一起生活。”盛传玉有些失落,并不是说他不想见到自己的父亲,只是一想到要离开这里,他心里就好像少了一块。
“一家团聚不是很好吗。”楚锦河笑了笑,低下头继续看账本。
“不是这个...”盛传玉低下头,轻声说道:“我就是舍不得你,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啪嗒,茶杯掉到地上的声音显得极其突兀。
盛传玉看向他的小厮山竹,只见山竹慌忙趴在地上捡茶杯的碎片:“对,对,对不起少爷,我手滑了。”
山竹头上的冷汗都要滴下来了,自家少爷这是在说什么呢,要私相授受马吗?
楚锦河放下账本,眼中闪过茫然,随后恢复清明,她心里猛然闪过一个念头,手指僵了僵,转移开话题:“是舍不得辰生吧,他与小少爷你玩最好了。”
“不是,我就是舍不得楚姐姐你...”盛传玉一改温和的脾气,突然有些孩子气。
“小公子慎言。”
盛传玉的话被楚锦河打断,盛传玉一愣,楚锦河脸上是笑脸,但他敏感的察觉到里面的冷漠。
“男女有别,容易让人误会。”楚锦河收起账本,笑着说道:“那明日我在楚味馆给你办一桌辞别酒,算是给你辞行。”
盛传玉摇头,坚持的问道:“楚姐姐会不舍的我吗?你会难过吗?”
盛传玉知道这句话已经是唐突了,但是他看见楚锦河的态度就是忍不住的想把这句话问出来。
楚锦河不为所动,安静的说道:“小少爷能一家团聚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我怎么会难过。”
楚锦河说完笑了笑,慢慢下楼,留盛传玉在楼上五味具杂,心里涌上来一种他从来没体验到的苦涩。
下了楼楚锦河恢复了一张冷漠脸,小蛮跟在她身后漫不经心的说道:“小河,那个小家伙对你很喜欢啊。”
楚锦河嘴角抽了抽,冷着嗓子说道:“现在的小鬼真是早熟,他们懂什么是喜欢吗?”
“京都里十三四岁就成亲的比比皆是,并不稀奇。”小蛮耸肩。
楚锦河摇头:“所以等他们心智真正成熟后问题才多。”
第一百五十四章 双赢局面
楚锦河叹气,她又不是木头,盛传玉身上散发的那种对她的好感,她此刻也慢慢察觉出来了。
但这种好感在楚锦河看来不过是少年人对她的一种好奇,随着他以后年岁长大接触到更多人后就会淡去,并不值得一提。
此刻在北地怀北首府的知州府后院,盛子墨在树荫下摆了一桌茶具,动作娴熟的泡茶。
他把第一杯放到对面一男子面,笑着说道:“殿下用茶。”
坐在他对面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半个月前离开秋水镇的赵笠,赵笠神色淡淡的点头,接过茶水,抿了一口。
“北地之前的事让天家彻底对太子失望,四殿下看准时机,把北地太子的势力拔了个干净,如今我做了知州,殿下您给我的人已经全部插到北地了。”盛子墨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和赵笠说道,他在很早以前就是赵笠的人,只不过碍于京都眼线太多,他从来没有与赵笠主动接触过,如今北地偏离京都够远,其中的各式势力已经被他清除了个干净,此刻他才敢第一次正式与这位殿下接触。
赵笠没有多余的表情,淡淡开口道:“找时机把怀北节度使拉下马,他是三皇子的人,怀北的军权必须由我们的人掌控。”
盛子墨眉头一皱,节度使是一个州府掌管府兵的官员,官职虽然在知州之下,但他是一个地方的府兵统领,负责协助知州镇守州府。
理论上来讲,盛子墨是一个州府文官最高官员,那节度使就是一个地方的最高武将。
怀北首府的节度使叫做吴豪,盛子墨都不知道他是谁的人,但面前这位殿下却早就打探出他是谁,这位殿下手下负责消息的飞鸟真是无孔不入。
“交于我便是。”盛子墨点头,如今陛下重文轻武,他一个曾经能混迹最容易得罪人的大理寺都能如鱼得水,打压一个连京官都没做过的武将不过是时间问题。
赵笠笑而不语,两人又谈了一会,盛子墨有客人来访,赵笠就起身告别了。
临走之前,盛子墨突然对着赵笠问道:“殿下,你所有的安排下官都能理解,但是您让下官把家眷接到北地是何意?”
赵笠眼神也没有变一下,淡淡说道:“盛大人堵上一家荣衰压在我身上,当初把家眷送到秋水镇也是怕这场豪赌倾覆一家,想的是万一你出了事远离京都的夫人少爷也有时间跳跑。”
被看透的盛子墨无奈的叹气,并不觉得哪儿不对,做到他这个位置的人,总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你拜入我手下有三年的吧,盛大人也与家人分离的三年之久,北地离京都已经够远了,大人该与家人过上一家团聚的日子了。”赵笠打开折扇,温和的笑笑。
这位殿下做事从来都是有目的的,这一出简单的理由倒是有点出乎盛子墨的意料之外,他有些感动的说道:“没想到殿下还未下官考虑这么多,下官受宠若惊。”
赵笠笑笑,不在意的出了知州府,他为什么要把盛家人拉离秋水镇的确没有任何意义,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安排似乎只有他心底知道。
之后两日,楚锦河如约帮盛传玉举办了送行酒,坦坦荡荡送盛传玉离开,盛传玉脸上不见笑容,临走时只留给了楚锦河一张冷漠的少年面容。
楚锦河只是笑笑,在他走的那日,带着一众朋友还是送他到了城门,看着他离开。
秋水镇如今算是没了盛家,盛家带走了一家的下人,只留了几个打扫的老奴看院子。
送走了盛传玉,楚锦河渐渐忙碌起来,楚锦山引荐了她见县令,不算当初这位年轻的县令刚到秋水镇那一次,这还是楚锦河第一次正式见到郑跃。
“楚姑娘是已经把辣椒种植成功了吗?”郑跃亲自给楚锦河上了茶。
郑跃楚锦山约见楚锦河并不是在衙门,而是在他家中,郑跃家中只有一个厨娘,并没有别的下人。
楚锦河觉得这位县令的确很有意思,家里的院子和尹老九家差不多,真真正正的两袖清风。
“是,之前已经收过一次,等再要收估计还得等到十月左右。”楚锦河喝了口茶,茶倒是好茶,是朝廷每月给官员发的那种官茶。
“有点意思,楚姑娘可能不太清楚,如今你的楚味馆名声快传到州府了,辣椒这种调味料已经被各地酒楼察觉,去年几乎没有任何名气的植物今年倒是抄出了天价。”郑跃坐直身子,看着楚锦河认真的说道。
不,我比你还清楚,辣椒的价格我也参与过,楚锦河垂下眼眸,继续装傻道:“喔,我倒是没有关注过。”
郑跃笑了笑,直接与楚锦河说道:“楚姑娘,大周如今种植辣椒的只有你一家,我听重台说过,你种的还不少对吗?”
重台是楚锦山的字,郑跃能叫楚锦山的字,看来楚锦山与县令的关系还算不错,楚锦河点点头:“近五百多亩。”
听到这个数字,郑跃更高兴了,他很清楚的与楚锦河说道:“这一茬辣椒种植出来,楚姑娘肯定不止是只供应楚味馆的吧,应该还会售卖出去吧。”
“自然。”楚锦河理所当然的点头。
“郑某今日特地来约见楚姑娘就是为了辣椒一事,我有一事与楚姑娘相求。”郑跃继续说道。
楚锦河点头:“郑大人客气,我一个酒楼老板能得大人召见已经受宠若惊,郑大人但说无妨。”
虽然楚锦河八成已经猜到郑跃到底想说什么,但客气话她还是要装一下的。
郑跃笑了了,说道:“楚姑娘售卖辣椒,肯定会有大批商人来秋水镇采买,我想让楚姑娘也带领秋水镇其余农家一同种植辣椒。”
楚锦河垂下眼眸,并没有接话,显得不太情愿。
郑跃忙说道:“我知道辣椒一但多了价格就会下跌,损失楚姑娘的利益,但是若是楚姑娘大义,秋水镇说不定以后能以辣椒出名,家家户户能有个好出路。”
楚锦河低头喝茶,还是不说话。
郑跃知道自己这样说有些虚假,他咳嗽一声道:“当然,也不能否认在下是为了自己的一个政绩,但是楚姑娘,听说你不久之后会把楚味馆开到州府,若我能借此事高升,我愿与楚姑娘你结个善缘,日后对楚姑娘多行关照。”
终于说到楚锦河关注的点上了,楚锦河心中轻笑,表面上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大人说的太客气了,若能带领乡亲们过上好日子,我自然是愿意的。”
“楚姑娘大义。”郑跃笑着拱手,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说完又起身给楚锦河倒茶。
“不敢当,不过大人生活还真是为国为民,家中摆设简便,连下人也没有,倒是还要劳烦您亲自倒茶。”楚锦河连忙结过茶杯,想要的套到了,她心情格外好的笑道。
“我曾经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并不习惯下人服侍,至于家中简陋...”郑跃说完,喝了口茶,不在意的说道:“反正我也不会在秋水镇长待,总会高升离开,买再好的院子也没用。”
好自负的语气,楚锦河眼中精光一闪,低头喝茶。
两人客气的聊了半天,郑跃心里对楚锦河颇为感兴趣。
他在官场已经混迹不少时间,自然能看出楚锦河故意等他说条件,这本来就是他准备的筹码,他并不反感,只是看出楚锦河以一个商人的身份在他这个官的面前还能这么沉着冷静,而且还是一个女子,的确有趣。
天色渐暗,楚锦河告辞,郑跃把她和楚锦山送到家门口,看着他们离开。
今天郑跃约楚锦河在他家见面是因为衙门人多嘴杂,楚锦河种植的辣椒算是隐秘而行,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辣椒的时郑跃也不希望外传,让附近的县衙来秋水镇挖楚锦河,所以,他才会约楚锦河在他家见面。
但楚锦河到底是个女子,虽然是接着郑钰闺蜜相约的理由,可是也不便在他家待太长时间。
离开了郑县令家,楚锦河一路都带着笑容,楚锦山笑着说道:“阿雅的目的达到了?”
“嗯。”楚锦河笑着点头,盛家走了,三房就等于失去了一个助力,所以楚锦山说县令要见她时,她就想到为什么不结交一下县令。
三房如今主要在秋水镇发展,楚锦河不是那种自命清高的人,大周商人地位低,想要做生意免不了要结交权贵,楚味馆经营这么久都没有什么外界使坏,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有盛家和商吉撑场面,也正是这样楚锦河每次去盛家都会带一些谢礼。
如今盛家离开,商吉不在秋水镇,她总需要一些庇护,郑跃是官,他对楚锦河能为他创造政绩的重视时,楚锦河也可以接他的势,这是双赢的局面,其中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楚锦山如今在衙门做事,郑跃是衙门的最高长官,楚锦山能不能爬到更高,也要这个最高长官的提拔,楚锦河考虑最多的就是这一点。
第一百五十五章 张老大家
教别人种植辣椒在郑跃看来,或许是很损害楚锦河利益的一件事,其实楚锦河自己倒是并不在意,她的辣椒提前种植了,就算她答应郑跃教别人种植辣椒,她的辣椒也会是最先出来的,第一批辣椒价格绝对低不了,等她的辣椒买完,现在才种植的村民辣椒才会出来,虽然价格会低很多,但辣椒市场的需求不会被楚锦河五百亩的辣椒填满,村民绝对还会是稳赚不赔,凭着辣椒的功劳,秋水镇这一年绝对会一跃为周围最富庶的县城,那身为发展这个县城的县令,郑跃绝对能一举高升。
虽然以后楚锦河再种植辣椒可能就没有赚头,但楚锦河并不在意,因为她今年的大赚,明年就会有很多的模仿者,辣椒市场迟早会饱和,只是时间提前一点而已,能帮郑跃一忙,也能给秋水镇百姓一个善缘,楚锦河觉得是值得的。
后来几天,郑跃私服到下河村看了楚锦河的辣椒地,心情格外好,还在楚锦河家吃了一顿饭。
张老三还当他是和来和楚锦河谈生意的商人,他很好客,一个中午拉着郑跃喝了不少酒,他可能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走时被自己灌得东倒西歪的年轻人会是秋水镇年轻的父母官。
楚锦河把辣椒地打理的更仔细,在郑跃大力提倡下,他把秋水镇以前让难民们开出的荒田以减少一半税费的条件下,给了秋水镇百姓们耕种辣椒。
因为税费的减少,加上百姓去年对郑跃治理难民的官品信任,不少人都承包了,楚锦河拉出她辣椒庄子一半的长工去指教百姓们种植。
辣椒种植其实有很多小技巧,不是没有灵敏的商人在楚锦河第一批辣椒种植出来后尝试种植,但成功的却没有。
楚锦河的指教等于让秋水镇的百姓们走了捷径,也是郑跃所拜托楚锦河的原因。
在楚锦河做的如火如荼时,楚锦河却发现了楚锦山的一个秘密,那就是她曾经在花会上结识的白婉。
白婉是隔壁梁县县令之女,在为郑钰举办的相亲花会上,楚锦河与她相识,她似乎对楚锦河很有好感,后来接着找她玩的名义来过几次楚味馆,楚锦河也对这个如她名字一样温婉的女孩子很和善。
她后来去了州府,这几日她在家里带着,居然发现楚锦山在衙门做事时不止一次接着衙门的公务往隔壁梁县跑。
这是衙门楚锦山的顶头上司尹老九无意间与楚锦河说的,后来楚锦河本无意干预楚锦山的私事,但又担心楚锦山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偷偷跟着楚锦山去了一趟梁县,这一去却发现楚锦山居然是去找白婉的。
曾经楚锦河曾看到过楚锦山和白婉一起逛街过,对于前世看惯了男女普通朋友逛街的楚锦河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但楚锦山特地跑到梁县找白婉,那可能就不是普通朋友关系了。
虽然自己的心理年龄可能比楚锦山大的多,但楚锦山这个时候也是她名义上的兄长,就算楚锦山只是一般人,楚锦河也没有资格干预他的私事,所以楚锦河只是心里留了个底,就什么也没说,当做没有发现的。
先是盛传玉,又是楚锦山,加上郑钰这几个月也要出嫁了,夏天还真是个躁动的季节,楚锦河趴在窗户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道。
七月快过完,楚锦河已经在楚味馆招了许多新伙计,让老伙计培养这些新伙计,她要准备好在州府开新店了,等这些新伙计在老伙计的带领下出师,这些老伙计她就要带到州府的新店撑场子。
州府不是秋水镇,那里足够繁华,同行的酒楼势力也雄厚,她的竞争压力很大,这一开张她要使出全部的力气,老伙计是做熟悉了的人,她要把楚味馆最好的形象打出去。
在这件事的同时,大房的请帖也被程氏转交到了楚锦河的手上,到了那一天,楚锦河与楚锦山穿戴一新,并不太乐意的去了张老大家里。
楚锦河原想,把女儿嫁与别人做妾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参考当初程老爷子见自己女儿与别人做妾时的断绝关系,让楚锦河完全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到大房家门口的时候,大房家门外面居然一片热闹。
“居然有这么多人来。”楚锦河摸摸脸。
“他给衙门里的同僚都发了请帖。”楚锦山皱起眉头,冷淡的说道,他现在在衙门做事,他和张老大虽然一个在刑部一个在吏部,但也是一个屋檐下做事,所以张老大在衙门里做了什么事,他还是清楚的。
楚锦河无话可说,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买女儿求荣,张老大居然还敢这么张扬?
楚锦山拍拍衣角,垂下眼眸,衙门里谁都知道这一点,但谁也没有面上表现过不屑,今天照样还是来了不少人,因为张老大这一举动虽然无耻,但他攀附上了一个州府的通判是事实。
这一点上他们谁都愿意给张老大一个面子,即便知道这种事情不光彩,但他们还是在表面上吹捧张老大,或许张老大就是被这种追捧忽视了这种无耻。
楚锦山和楚锦河换上笑脸,踏进张老大的家门,这里很多都是楚锦山衙门的同僚,他平日与人感觉就是温和谦逊的印象,表面社交总要维持一下。
张老大见到楚锦河与楚锦山,脸上恨意一闪而过,他走到楚锦山面前,笑道:“小河来了,你还是未婚女儿家,进去陪陪你大姐姐吧,小山你在外面,陪大伯给各位敬酒。”
楚锦河原本就不想与他虚伪客套,点点头就往张凌霜的闺房走去。
至于楚锦山眼中的不耐烦一闪而过,面上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是。”
今日来的衙门同僚和张老大和李氏两边亲戚都在外面祝贺,张老大家中也处处贴的喜字,看上去就像是普通婚礼,热闹而喜悦,等楚锦河到了张凌霜的闺房就不这样觉得了。
张凌霜的闺房里根本不像张落雨当初成亲时坐满陪新年的姑娘们,张凌霜坐在床上,一张脸死气沉沉,这个时代新娘的妆容格外厚重,楚锦河一进门,入眼就是脸色白的不像活人的张凌霜。
因为是做妾,她连大红都嫁衣都不能穿,只能着一身偏桃红的厚重衣裳,楚锦河进门,以前总是用看不起眼神看楚锦河的张凌霜眼神都没有给楚锦河一个,用楚锦河的话来讲,那就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张凌霜的对面还坐着一个女孩,是二房的张初雪,张初雪见楚锦河进来,脸上的表情从讶然变得嫉妒。
楚锦河从在镇子上买了院子后,因为楚味馆和郑跃拜托的事情忙碌起来,有一段时间没有在下河村转悠了,张初雪近两个月没有看见楚锦河了。
这个时候张初雪才发现楚锦河与以前比,又变得漂亮了许多,明明以前是个瘦骨嶙峋的野丫头,如今居然变得比自己还气派。
楚锦河不知张初雪心里所想,她这幅身体在青春期里,正好是发育的年纪,比起以前,她长高了不少,五官也长开了,加之她接触的人越来越多,作为礼貌,她也会注重自己的穿搭,与长时间不见面的人猛一接触,的确会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楚锦河慢慢走到张凌霜面前坐下,她离张凌霜一进,愕然发现张凌霜身上居然绑着一捆绳子。
张凌霜眼睛动了一下,看见了楚锦河愕然的表情,她自嘲冷笑一声道:“没想到吧,我的父亲怕我逃跑,大婚之日要把自己的女儿绑着送走。”
楚锦河默然,她曾经与张凌霜接触的不多,张老大很早之前就搬到了镇子里,张凌霜并不是与二房孩子一样,是和三房一起长大的。
在记忆里,楚锦河只知道在张耀祖秘密揭开之前,张凌霜曾作为大房唯一的孩子被张老大和李氏捧在手心长大,她每次回老宅,楚锦河都记得这个自己这个身体前主与二房张初雪对她的无限羡慕。
李氏对张凌霜这个女儿的疼爱绝对不是虚假的,张落雨是在张家家中排行第二的女孩子,张凌霜作为张家最大的女孩子却没有出嫁,那是因为李氏曾无数次帮她挑选最好的夫婿,一直挑到现在,谁也没有想到张凌霜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楚锦河没有说话,张初雪却先说到:“大姐姐,虽然是做妾,但那却是一个大官的妾啊,你嫁过去就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张凌霜被张初雪戳到了痛点,瞪大眼睛,大声吼道:“荣华富贵?那是个和我爹一个年岁的男人!换做你,你愿意吗?”
张凌霜心中气急,那个少女不怀春,她的娘亲曾经给她相看过多少青年才俊,她多少次幻想过自己会嫁给一个俊郎温和,才华横溢的少年郎,绝不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张初雪说这话真的不是讽刺,她只是单纯觉得能嫁给大官很了不起,听到张凌霜吼她,她气急,反驳道:“有什么不愿意的,能过上好日子还挑什么。”
第一百五十六章 潦草婚礼
张凌霜当即对着张初雪破口大骂。
张初雪撇嘴,瞪了张凌霜一眼,气的跑出了屋子。
张凌霜把目光放在楚锦河身上,继续开口发泄自己的怨气:“你看什么,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
这么多年在张家,她曾经最看不起的就是三房和二房,去年张落雨嫁给了镇子上一个商户之子,村子里都说是好命,唯有她不屑一顾,一个镇子上的商户他们就觉得好,再看她娘亲给她挑的哪些好儿郎,那个挑出来不甩张落雨夫婿几条街,当初她还看不上,如今她居然连选择都没了,真是造化弄人。
楚锦河一愣,看着张凌霜边说边哭,到底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碰到这种事谁能不崩溃。
这是大房的事情,楚锦河觉得张凌霜有点可怜,张老大对这个女儿这么多年的宠爱就像是假的一样,碰到他的利益,他也能拿亲生女儿做筹码。
楚锦河叹了口气,一只手撑着下巴,慢慢与张凌霜说道:“安南首府的通判姓钱,家中有一位妻子,两个妾室,他底下有两个儿子,如今怕是和你一个年纪的,这两个孩子都是他妻子亲生的孩子。”
张凌霜虽然性格跋扈了些,但她的遭遇楚锦河还是同情的,可楚锦河也不是什么圣母的性格,也不可能做出帮张凌霜逃跑惹麻烦的事情,她能帮一点的就是把那位通判的消息打听清楚一点,告诉张凌霜,让她心里有个底。
张凌霜一愣,没明白楚锦河与自己说这个干什么。
楚锦河继续说道:“钱通判的这个两个妾跟了他进十年,但是十年里没有给他生下个一男半女,这样的手段,你如果嫁过去,要格外小心他的那位夫人。”
“你与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巴不得我早点嫁给那种老头子吗?我就知道你们三房的小崽子们每一个是好心的,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张凌霜完全听不见楚锦河的话,她只要听到话里带着钱通判那个人的名字她就会觉得暴怒。
楚锦河站起身,丝毫也没有心情与她争辩,有的只有可怜,张凌霜被李氏保护得很好,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考虑未来的事情,只能一味的把怒火施加在别人身上,以求自己的不安。
外面已经开了席,张凌霜的母亲李氏没有在席面上,张老大告诉的理由是李氏这些天身体不适,不宜见客,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今天来了的大多是男客,女客没有几个,张凌霜为妾的名声到底不好听,有点体面的家庭都不愿意让老婆女儿来参加这个席面。
所以楚锦山在男客那边喝酒,楚锦河这边的女客居然连一席都没坐满,来的两个女客还只是李氏的两个嫂子,旁边就是二房的牛氏与她女儿张初雪。
楚锦河与她们没有话说,只安静吃菜,牛氏与她女儿张初雪几乎一个样子,缺心眼的一直问李氏去哪儿了,她要好好祝贺祝贺李氏。
李氏是张凌霜的亲娘,她最疼女儿,没有出来,肯定是被张老大关起来了,不让她出来捣乱的,楚锦河眼眸低垂,不说话。
李家的两位嫂子脸色果然变了,一个劲的撇开话题。
一顿饭吃完,男客那边很热闹,都是嘴上说着祝贺祝贺,日后提携的话,一段饭下来,张老大被吹捧的多喝了几杯,面上渐渐有了醉意。
酒桌席面还未散,门外一队迎亲的队伍就来了,没有楚锦河所想的敲锣打鼓,也没有楚锦河想的新郎官。
门外只停了一辆高大马车,几个婆子和下人走了进来,带头的下人是个壮汉,三十来岁的年纪。
“张家大爷,我们家大人让我们来接人了,州府路途遥远,劳烦您请张姑娘出来吧,我们乘早好出发。”带头的壮汉语气上算是恭敬,但他在张老大面前连腰都没有弯一下,摆足了一个高官下人的气派。
张老大这边酒桌都没有散,一院子客人被这下人打扰,都觉得有失礼数,但这是一州通判家的下人,张老大没说话,他们也不主动开口。
张老大面上有些尴尬,但如今她的女儿没有进门,他连这些个下人也不敢得罪,只能舔着个脸说道:“自然,自然,两位嫂嫂快把凌霜扶出来。”
楚锦河这桌李氏的两个嫂嫂慌忙起身,往张凌霜的屋子里走去,刚进门,楚锦河一行人都听到了张凌霜的叫骂。
那些州府来的下人脸上浮现出不悦,张老大赶忙塞银子讨好。
过了一会,张凌霜就被扶了出来,说是扶,不如说是被李家两位嫂嫂挟持这出来。
一院子客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闪过奇异的目光,张凌霜出来的样子实在是让人不可多说,哪有新娘子出嫁是帮绑着手脚,众人心中不屑,连面上都祝贺都维持不下去,纷纷低着头,遮掩嘴角的嘲笑。
李家两个嫂嫂把张凌霜塞到来接人的婆子们手上,张凌霜挣扎的更厉害了,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她头上盖着盖头,楚锦河心想,估计是怕张凌霜喊出什么来场面太难看,干脆连嘴也塞了东西。
几个婆子都是五大三粗的样子,嘴里说着吉祥话,手上动作熟练的把人往马车上送。
楚锦河与楚锦山对视一眼,嘴角同时浮现出讽刺,这哪儿是结亲,简直像是贩卖人口一样,毫无体面可言,张老大连遮羞布都盖不住此时的难堪。
眼看张凌霜被推上了马车,接到了人,州府来的下人们都眉开眼笑,纷纷与张老大道喜,在院子里的都是衙门的老油条了,没有谁愿意可以戳破张老大求不痛快,违心的也说着祝贺之话,一时间院子面前恢复了一点缓和的气氛。
马车眼看要走,主屋里冲出一个女人,声嘶力竭的大喊:“凌霜!凌霜!我的儿啊!”
楚锦河看着这个蓬头垢面往外冲的女人,一时间居然没有认出那是曾经打扮最光鲜亮丽的李氏。
马车已经走远,张老大在看到李氏冲出来的时脸色就变得铁青,他一把抓住李氏,嘴里大叫:“大喜的日子,你发什么疯。”
望着张凌霜越来越远,李氏心里几乎崩溃,她站起身呸了张老大一口,哭着叫骂:“没良心的东西,你买女求荣,你迟早不得好死!”
“瞎说什么呢你!”张老大捂住李氏的嘴,眼见一院子客人看他的眼神越来越诡异,他老脸一红,对着李家两个嫂子道:“劳嫂子把她带回去,病了一场,脑袋都烧糊涂了,各位见谅。”
李家两个嫂子去抓李氏,她的两个哥哥也嘴上劝着李氏,李氏挣脱张老大的手掌指着两个哥哥破口大骂,以往的温婉形象全无:“你们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眼看着侄女被卖了,这个王八蛋只许诺你们那么点好处,你们就和这个狗东西同流合污,我没有那么这么没出息的哥哥。”
李氏两个哥哥脸色也变得铁青,李氏边哭边吗,已经状若疯癫了,李家两个嫂子抓住她,堵住她的嘴真终于把她拖到的屋子里。
院子里恢复了安静,但是气氛太尴尬,有的客人已经忍不住,纷纷提出告辞。
反正新娘子已经走了,酒席也该到散场的时候了,张老大丢尽了脸面,也不好再留人,楚锦河和楚锦山看张老大一眼都想作呕,更不会多待,跟着众人离开。
楚锦山在楚锦河身边,不屑的说道:“接下来两个月,衙门里的笑话,八成就是大房。”
“为了往上爬,也是不择手段了,只是这笑话别波及我们这一房。”楚锦河摇头,名义上他们到底是亲戚,加上楚锦山还和张老大同一屋檐下办事。
楚锦山猜到楚锦河的担忧,笑了笑说道:“他姓张我姓楚,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张凌霜出嫁后又过去了半个月,楚锦河待在楚味馆不愿意在踏出楚味馆半步了,大周步入一年最热的时候,只有楚味馆的冰块放的够足,在夏天里就像开了空调一样,外面和里面基本是两个温差,楚锦河现在只要踏出楚味馆半步,和被晒枯的小草一样,恨不得当场死亡,并且无数次怀疑她去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来楚味馆吃饭的人更加多了,夏天本来食欲就不算好,能在凉快的地方吃饭当然吸引人。
楚锦河推出里一系列类似酸梅汤的开胃饮品,为了提高销量,还玩出了限定款,比如那种饮品每天限量多少杯,这样一来,生意不仅没有降低,反而更多人大早就往楚味馆跑。
楚味馆规定每天是楚锦河推算的早上九点开业,从楚锦河搬到镇子上住后,每天大早上就有楚味馆与她玩的较好的客人,比如郑钰等人就会在她门口敲门让她赶紧去楚味馆开门营业!楚锦河每天被吵醒,面容痴呆的坐在床上怀疑人生,她一个老板,硬生生让这群家伙逼出了每天按点上班的日子。
第一百五十七章三角关系
张有成从州府给楚锦河回了信,告诉楚锦河州府里楚味馆的准备已经做得完全,只等楚锦河挑个日子开张。
有了新的奋斗目标,楚锦河从懒散里回过神,做事也越发有动力了。
她征求楚锦山的意见,挑了七月月底的一个良辰吉日,也托谢掌柜把愿意去州府的伙计们,在这几日里送到州府。
楚锦河的安排如火如荼,这日下午,郑钰带着一堆熟客又来找楚锦河唠嗑,他们听到楚锦河要开新店,都是来祝贺的。
这些人里,楚锦河倒是见到了一位许久没来过楚味馆的客人,那便是白婉。
自从知道她与楚锦山两个人之间可能有点不一般的关系后,楚锦河看她就有点奇异的感觉,毕竟比知道以后这位大小姐会不会成为自己的嫂子啊。
“什么祝贺,你们不会是来混吃混喝的吧。”楚锦河给这群人摆了一桌酒,这群家伙从来时说了几声祝贺,接下来吃饭就又开始了以前来楚味馆的悠闲时光,让楚锦河产生了一种这群家伙九十九借着这个幌子来蹭饭的。
等楚锦河吐槽完,一桌子人嬉笑着说没有没有,与郑钰最喜欢拌嘴的刘少爷看着楚锦河身后说道:“楚老板,你的丫鬟小蛮姑娘呢?”
“在家休息。”楚锦河不在意的说道,昨天小蛮贪凉,吃了好几杯冰沙,晚上肚子疼,到现在还在家里躺着呢。
“诶~我们就是奔着小蛮姑娘来的,见不到美人还有啥意思嘛。”刘少爷耸肩,一副失望的表情。
楚锦河额头青筋跳出了个加号:“你刚才不是说你们来祝贺我新店开张吗?”
“喔,祝贺你新店开张和看小蛮姑娘又不冲突。”又有一位少爷说道。
“滋。”楚锦河咂舌,表示对这群家伙的不屑,小蛮面相漂亮,性格看上去又单纯,这群家伙每次来都喜欢和小蛮聊天,有的时候楚锦河怀疑这群家伙根本不是来吃饭的,只是来看女神的。
“来祝贺我就都得留下份子钱,待会走的时候我亲自收,不给别想走喔。”楚锦河撇嘴,指着这群家伙说道。
饭桌上瞬间哀嚎出声,气氛一片和谐,饭局过一半,白婉坐在楚锦河身边,假装不在意的和楚锦河说话:“小河,今天这么好的饭局,不如把你哥哥也叫来。”
要是以前楚锦河肯定不会多想,现在她发现这里两人之间明显有猫腻嘛,这该死的恋爱酸臭味,楚锦河高深莫测的看了白婉一眼,让楚味馆一个伙计把楚锦山叫来吃饭。
现在是中午,楚锦山在衙门估计也到了要吃饭的时候,楚锦河小声吩咐伙计,让他叫楚锦山的时候特地说是白小姐叫的他,楚锦河声音虽然小,但白婉就坐在楚锦河身边,很不意外的就听到了,回想起楚锦河高深莫测的表情,脸一下子爆红。
郑钰不明所以,摸了摸白婉的脸,奇怪的说道:“这屋子挺凉快的啊,你怎么热成这样?”
白婉脸更红了,忙喝两口茶水,一喝发现茶是烫的,吐出来实在不雅,她忙咽下去,吐出舌头,眼角被烫出泪光,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楚锦河笑容逐渐愉悦,感觉自己在不自觉中似乎解开了新的恶趣味。
楚味馆离衙门并不是很远,楚锦山很快就到了,楚锦山和楚锦河是双胞胎,一样大的年纪,楚锦河与这群少年少女熟悉,楚锦山也和他们不陌生,他一来,大家都打趣的叫他哥哥。
楚锦山面色不变,笑着进门,眼神偷偷打量白婉,楚锦河偷笑,正想喝茶,突然看见楚锦山身后还跟进来一个人,这人楚锦河也认识,是尹老九的独女,尹玲。
楚锦河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在这一刻,她记忆深处突然想起很久以前胡承嘴碎的时候似乎和她讲过,尹玲对楚锦山很有好感,这其中的好感不乏爱慕之意。
眼看目前这状况明显是尹玲喜欢楚锦山,楚锦河喜欢白婉,白婉也对楚锦山有好意啊,楚锦河放下茶杯,脑壳开始有点疼,尹玲也是来楚味馆的常客了,在座也和尹玲打招呼,白婉是隔壁县的,尹玲没见过白婉,还特地坐到白婉身边,笑着和她认识。
楚锦山在楚锦河身边坐下,楚锦河扶额,偷偷瞪楚锦山:“你怎么和尹玲一起来的。”
楚锦山不明所以,无辜的说道:“诶,我来时尹玲刚给尹大叔送饭,她还没吃饭我就顺便叫她一起来吃了。”
楚锦河眨眨眼,用看直男的眼神看楚锦山,尹玲都给尹老九送饭了,她怎么可能没有在家里吃饭,明显她是看楚锦山邀请她她才跟着来的。
饭桌上气氛一片和谐,楚锦河看着还完全不明白状态的白婉和尹玲聊的开心,看了看白婉又看了看尹玲。
楚锦山为人处世上很精明,但是在儿女私情上就显得反应迟钝,楚锦河其实以前也没有想到过这一点,但是后来在胡承的点明才反应过来,这毕竟是楚锦山和尹玲的事,楚锦河没有干预的意思,所以楚锦山也一直不明白尹玲的心意。
在楚锦山心里,他一直都是把尹玲当妹妹看待的,从来没有对尹玲有一点男女之情,就从他明知道白婉也在这里,但还是坦坦荡荡把尹玲邀请来就可以看出。
楚锦山平时虽然看上去老成持重,可他与白婉也是少年男女,两个人之间互有好感,那种甜蜜的感觉就让两人总是不想让别人看出段瑞,又忍不住偷偷对视。
楚锦河坐在他们中间,额头上一滴冷汗下来,她...好想换座位。
这一来二去,尹玲喜欢楚锦山,一下子就看出不对劲了,她一愣,脸色有点奇怪的问白婉:“白小姐与锦山哥认识吗?”
“诶。”白婉没想到尹玲会问这句话,不好意思的说道:“嗯,以前与楚公子在花会上认识的,他是个很有才学的公子,待人也温柔。”
“是...”眼看白婉眼中浮现柔和的光亮,尹玲心里一堵,那种眼神她太明白了,她无数次在梳妆台前想起楚锦山,镜子里的自己就是这种眼神。
尹玲脸色苍白的看向楚锦山,刚好看见楚锦山从白婉的方向收回眼中温柔的情绪,炽热的心仿佛突然掉到冰水里,过一会又好像被提起来放在火上烤一样。
楚锦河面无表情,额头冷汗流的更加快了,没想到尹玲表面上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心思居然这么敏感,怪不得前世说女孩子本来很笨,但是只要接触到喜欢的人的事情,个个都是福尔摩斯。
楚锦河起身说道:“我出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加的菜。”
她说完,转身拍了拍楚锦山的肩膀,笑着说道:“哥,一起吧。”
楚锦山感觉楚锦河拍自己的力道有点大,眼睛闪烁一下,没有犹豫的就跟楚锦河走了出去。
楚锦河带着楚锦山到一个比较远的包间,关上门,看了楚锦山一眼,开门见山的问道:“哥,你是不是喜欢白小姐?”
楚锦山还在想妹妹找自己什么事,听到楚锦河毫无征兆的问这么一句,他楞了一秒,随即从脖子红到了耳朵尖:“阿雅,你,你怎么知道?”
果然如此啊,楚锦河扶住头敷衍道:“我之前看见你们一起逛街了。”
楚锦山连忙解释:“那次是隔壁梁县县令拜访郑大人,郑大人让我陪白小姐到镇子逛一逛,我们没有干什么出格的事情。”
谁说你们干出格的事情了,楚锦河看自己这个头一回差点语无伦次的哥哥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你喜欢谁我倒是不在意,只不过刚才屋子里是一场修罗场,我想了想还是得提醒你一下。”
“什么意思。”楚锦山恢复了冷静,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尹玲姑娘可能喜欢你。”楚锦河观察楚锦山的神色,只要她发现楚锦山的表情不对劲,或者说他知道尹玲的想法故意想脚踩两只船,她就上去给他一记亲情破颜拳。
楚锦山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笑着连连摆手:“不可能不可能,我都是把尹玲当妹妹的,她是独女,家里没有兄弟姐妹,所以也把我当哥哥的,阿雅你在瞎想什么呢。”
“把你当哥哥?”楚锦河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看楚锦山百分百不信的表情,心里也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难道自己也理会错了尹玲的意思。
“对啊,我很早以前就和尹玲认识了,她没有兄弟姐妹,老是被街上的孩子欺负,我那时候来镇子上卖柴,碰到过她几次,还帮她打了几次架,她那时候就说要认我做亲哥哥,她那时候和你一样很爱哭,我就答应了,我把她当妹妹,她肯定也是把我当哥哥的。”楚锦山摇头,完全觉得是阿雅想多了,他对尹玲从来没有过那种想法,以前没有,更何况他现在喜欢的事白婉,那就更没有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边关开战
楚锦河眯眼看楚锦山,嘴里说道:“大哥,你可长点心吧,那都是小时候,姑娘的想法你也稍微察觉一点啊。”
楚锦山笑容一僵,半信半疑的看楚锦河:“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觉得呢?”楚锦河摇头,把问题抛给楚锦山。
楚锦山有点蒙,用手抓了抓脑袋:“我,我明白了,我会注意一些的。”
楚锦河点头,不再多说,她只是想提醒楚锦山一下,他喜欢谁楚锦河不做与评价,但她不希望楚锦山一直没发觉尹玲对他的好感,最后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伤及两个女孩子。
楚锦河回了屋子,一顿饭吃完,大家就散了场,楚锦河看着白婉借着回衙门找她来秋水镇拜访郑跃的父亲的名义,跟着楚锦山一起去衙门,尹玲从楚锦河和楚锦山中途出屋子事,脸色就没有好过,她性子执拗,不是服输的人,也跟着楚锦山要一起回去,三人就在楚锦山无奈的表情里一起同行离开了。
楚锦河看着三人的背影趴在栏杆上不知所想,郑钰没有离开,她也学楚锦河趴在栏杆上问道:“你在看什么呢,表情这么奇怪。”
“没什么,听说你的婚事定下来了,定的什么时候?”楚锦河收回目光,与郑钰换了个话题。
郑钰果然没有再问,脸有些红了红说道:“定在今年年底了。”
“那还挺好,等年底我亲自备礼祝贺。”楚锦河笑了笑:“开年的时候我们还在高谈阔论,一转眼间你们都要论及婚嫁了。”
“谁说不是呢。”郑钰扶着下巴,眼中带着一丝惆怅:“我哥哥说,等我嫁了人就不能总像现在整天往外面跑了,邻家婶子也说我要多学学相夫教子的功夫,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与你在这样毫无顾忌的乱侃了。”
楚味馆楼下人来人走,很多年纪轻轻的青年们挽起袖子,喝的微醺,拍着身旁的朋友,或是诉说生活的不容易,或者是抱怨自己的理想越来越远。
旁边桌子坐着几个寒门学子的读书人,年轻的脸上带着笑意,似乎是聊到了高兴的事情,桌上的菜没有点多少,但是酒已经过了几巡,还没有步入官场,用的都是赤子之心相交。
楚锦河一只手撑着下巴,有的时候她在想楚味馆生意这么好,甚至没有衰弱的原因或许并不是火锅辣椒这样的新奇菜品,客人们来楚味馆也可能不单单是吃饭,也许有很多要的就是楚味馆的这种情怀。
“无事,不管你婚前还是婚后来,只要你来我都给你五折,你可不要为了一文两文钱就嫌贵。”楚锦河笑着说道。
郑钰心中一暖,哈哈大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就怕你到时候让我吃穷了。”
“恭候大驾。”楚锦河轻轻笑道。
“不说这些了,听说南边柔部向我们开战了,陛下下个月就要向各州府下发军贴征兵了。”郑钰与楚锦河换过话题,慢慢说道。
柔部?楚锦河想了一下,那不是大周边上的游牧国家吗,萧呈焕以前镇守的边关就是防的这个国家。
郑钰的兄长是县令,她应该是从郑跃那儿听来的,楚锦河思想开阔,郑钰也不是那种困在闺阁里的女儿家,她以前也常如男子一般和楚锦河聊这些国家大事,所以此刻她这样一说,楚锦河也并不意外。
楚锦河脑袋动了动,慢慢说道:“征兵?边关的军队不够抵御外敌吗?”
郑钰摇头,她也不太清楚:“振国将军萧家被召回了京都,如今边关是由三皇子请命镇守边关,皇子出征,军队的人数当然不能少。”
楚锦河停顿了一下,萧呈焕在大周声名远扬,又是多年镇守边关的将领,皇帝为什么不让这个现成的将才镇守,而然一个生活在京都连兵书都没读过几本的皇子去边关。
这些话楚锦河没有问郑钰,只是在心里想了想,以为就算问了郑钰,郑钰估计也不太清楚,毕竟这是皇帝的想法。
楚锦河关心的是所谓的兵役,大周朝当初是马背上打下的江山,等开国皇帝登记,曾经随他征战的军队得了封赏,但也一度让皇帝不知怎么安顿。
打天下靠军队,治天下靠的却是文人,过多的军队不可能就这样白白养着,那样的话当时空虚的国库也耗不起。
当时的皇帝是难得的文武双全之人,他灵机一动,干脆在大周设立了军户这一户籍,将多余的军队遣散,划分了土地给他们,这些人分的大批土地,交的税是普通百姓一半,但他们享受高待遇的同时,也是要付出的,那就是以后国家需要军队时,首先征收的就是这样的军户。
秋水镇的军户不多,大多的军户都靠近南边,上面所谓的征兵,其实与楚锦河或者三房关系不是很大。
楚锦河觉得有些烦闷的是战争,柔部与大周有快近十年没有开战了,初代大周几位皇帝都十分骁勇,在大周最鼎盛的时期,柔部曾差点被大周灭了国,但如今这代皇帝却是重文轻武,他刚登基那会就被柔部夺了大周好几个城池,那也是最近一次柔部大规模对大周宣战。
大周近十年在修养生息,柔部也悄悄发展了十年,他们已经不想要在贫瘠的草原生活,他们开始窥探大周的繁荣。
不论古往今来,战争都是耗费人力物力的时期,一但开战,大周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家失去丈夫,孩子,或者是儿子,大周的税费会无理由的提高,人民也会过得更苦。
楚锦河只是个小人物,她心中虽然不舒服,但并不能改变什么,更何况这是保卫国家的战争,她与郑钰聊了一下午,快天黑才把郑钰送回去。
回了家,楚锦山还在衙门处理公务,家里只有楚锦山的小厮大福,和还在床上躺着的小蛮。
楚锦河进屋子看小蛮,小蛮有点虚脱的躺在床上,看见楚锦河进来,抓着楚锦河的手说道:“阿雅,我肚子要痛死了。”
还不是因为贪吃,痛又能怎么办呢,这是撒娇行为,楚锦河露出一个蒙拉丽莎的微笑,开口道:“多喝烫水。”
小蛮翻白眼,不想和楚锦河说话了。
楚锦河大笑,给小蛮灌了半碗从袁大夫哪儿拿来治肚子疼的药,小蛮喝完很快就睡着了。
这怕不是治肚子疼的药,楚锦河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这应该是袁大夫开的安眠药,毕竟睡着了肚子就不痛了。
楚锦山回来的很晚,他与楚锦河解释说因为兵役的事情,他这几天要帮户部查看秋水镇的军户消息,以方便更快下发军贴。
从京都的命令下来,要在半个月内把军贴发完,以免耽误了军户的人到军营集合,延误了出征的时间。
楚锦河表示理解,后面几天楚锦山干脆不回家,暂时住在了衙门里处理事情。
转眼七月过去,州府的楚味馆正式要开张了,楚锦河告别三房一家和秋水镇的好友们,带着人赶往了州府。
这次到州府,楚锦河要处理楚味馆的事情,估计有两三个月是不会回秋水镇的了。
因为州府不像秋水镇,处处都是楚锦河认识的人,第二家楚味馆开张的时候并没有秋水镇开张时热闹。
楚锦河把以前的套路走了一遍,加上之前楚味馆还稍微有那么一点小名气,第一天开张的效果还算不错,周围的店表示欢迎新邻居,表面上都和善派人来道了贺,就是盛家也远远从北地差人送了合贺礼。
楚锦河看着门口发了会呆,倒是当初那个说尽力赶来的赵笠没一点动静,楚锦河撇嘴,心想就知道当初他是随便说说的。
还没想完,街道上突然敲锣打鼓,一队人马突然停在楚味馆门口,门口的宾客都好奇的看着外面。
楚锦河走出门想看看是什么事,见到楚锦河出来,带头一个男子大声道:“楚老板,我家主子一位小友对楚味馆格外喜欢,特地托我家主子来给楚老板送个礼。”
楚锦河一愣,条件反射问道:“阁下的主子是?”
男子大笑,意示后面两个下人把带来的东西拿过来。
他身后的两个下人抬着一块板子似得东西过来,板子上盖着喜庆的红绸,男子一只手拉住红绸,往上猛的一拉:“武王殿下题字,祝楚味馆客似云来!”
红绸被揭开,一块牌匾上黑底金字,四个客似云来的大字金光闪闪,极其土豪的恶趣味。
楚锦河愣了一下没说话,不知从何吐槽起,武王殿下?她不记得和这位高到她几乎接触不到的高官有什么交情啊,还有这客似云来的牌匾,她记得秋水镇的楚味馆似乎也有一块,不过那块是盛家当时给她撑场子送的。
没等楚锦河回过神,七月笑着道谢,让伙计们接过牌匾,最后凑到楚锦河耳边说道:“是我家少主让武王殿下送的,上面的字是我家少主亲自写的,不知楚姑娘可否满意。”
七月的少主?那不就是赵笠,楚锦河嘴角一抽,客似云来四个字和她在秋水镇楚味馆的那块牌匾上的四个字几乎一模一样,不会当初盛家送来的那块也是那家伙写的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 新店开张
“喜欢,怎么不喜欢呢。”楚锦河咳嗽一声说道,在州府他们楚味馆无依无靠的情况下,对外人展示他们能和还在镇守安南首府的最高长官有交情,能为以后省多少麻烦,完美的锦上添花,这个礼物算是送到了楚锦河的心坎上了。
开张的一天几乎是楚味馆对比往后日子最忙的一天,州府不是县城,这里几乎没有穷人,特别是楚味馆所属的这条街道,很多人不是吃饭,吃的是面子,听到武王和楚味馆有交情,下午的客人就更多了,有不少还刻意与楚锦河攀谈,想看看这位年轻老板与武王殿下是什么关系。
为了方便,从秋水镇来了州府后,楚锦河一直是着的男装,她笑着和这些老油条们打太极,让他们觉得自己深不可测,从而对她更客气。
最忙的一天结束,楚锦河回到住的院子里到头就睡,和一群老狐狸打交道,比在地里干农活还累。
州府的院子很符合楚锦河的喜欢,外面不起眼,里面的屋子摆设都很舒适,这个时候就不得不说有张有成在州府打了底子,楚锦河吃穿用度都被安排好了,让楚锦河心想,半年来,张有成还真是进步了不少,当初把他收入麾下真的很正确。
州府楚味馆的掌柜一位,楚锦河果断干脆小交给了张有成,楚锦河负责在后面看着。
虽然知道这位子八成是自己的,但楚锦河真的交给他之后,张有成还是忍不住激动,对着楚锦河万分感谢。
能不感谢吗,他当初只是一个村子里的无赖,要不是楚锦河的培养,他还在底层里挣扎生活,被大家不屑嘲笑,哪儿有今天大掌柜的光鲜亮丽。
楚味馆在州府开张了一个月,味道和楚锦河刻意保持与秋水镇的那个气氛,还有伙计们的服务获得了不少客人,由于州府楚味馆的面积比秋水镇楚味馆的面积大,生意也是秋水镇楚味馆的两倍。
不过一个月不见,楚锦山已经给楚锦河写了好几封信,每次信里都有张老三程氏,或者辰生卯生托楚锦山写的话,一封信被塞的满满的。
张老三无非是问候楚锦河过得怎样有没有饿着,他是个粗人,最怕就是孩子在外面冻着或者饿着,程氏的话总是吩咐她一个女子,万事不要太过出头,别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
辰生和卯生的话里就带着童趣,说了他们孩子觉得好笑的事情,未句总是让她早点回去,给他们带好吃的或者好玩的。
楚锦山的信一般是单独一张纸,先是问候妹妹,后面就是交待一些楚锦河离开秋水镇后秋水镇发生的事情。
其中一件就是张老大离开秋水镇了,那位他傍上的通判大人把他掉到了州府做下属,楚锦山说张老大心思不好,现在楚锦河一个人在州府,要多加小心防范一些。
楚锦河收了信,眼中沉思,州府那么大,她与张老大应该没有多大机会会碰上,不去理会也行。
又过去半个月,兵役一事在秋水镇没有多大的动静,但州府却是有很多军户,军户虽然是他们的户籍,因为大周对军户的优越待遇,很多军户都比普通百姓过得滋润,突如其来的兵役让他们也有些头疼。
这几天楚味馆里吃饭的人,很多都在谈这一点,楚锦河在最楼顶看着河岸风景,不知所想。
她如今一身男装,加之楚锦河气势也没有这个时代女子的温婉,反而偏洒脱那一种,张有成上楼时就看见微风拂面,少年面容清冷,气势慵懒坐在椅子上的画面。
“东家。”张有成站在楚锦河身边,叫了一声。
“什么事。”楚锦河从自己的思路里回神,转头问道。
“楚味馆开张一个半有余,明日淮河岸的店铺东家有个商会,您估计得去看看。”张有成慢慢说道。
“商会?你去不行吗?一定要我去吗?”楚锦河在自己身边倒了一杯茶,递给张有成。
张有成接过茶,继续说道:“怕是不成,这是各个店铺东家才能去的,楚味馆是新店,商会是各个店铺组织的,您怕是要去露个脸,不然会让人觉得咱们楚味馆自大,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做个生意事还这么多。”楚锦河嘴上抱怨,心里却清楚,慢慢说道。
张有成点点头,笑着退下了。
窗户外面,淮河边上白天也灯红酒绿,那是安南首府有名的花柳之地,这里的青楼立与高大的船坊之间,里面的女子柔情似水,各个柔弱无骨,大周闻名。
楚锦河喝了口茶,柔部向大周宣战,即便京都皇帝发下了征兵的命令,楚锦河自从来到州府后,除了常听到人谈到兵役的事情,但却没有从州府人身上感受到丝毫国家被侵犯的紧迫感。
州府该花天酒地的地方依旧来往满是人潮,楚锦河有很多时候都差点被代入柔部宣战之事不值得一提一样。
楚锦河收了茶具,摇了摇头,往楼下走。
此刻的京都,赵笠站在朝堂之上,低着头,做出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周围的大臣们似乎已经习惯了,没有几个人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一个大臣道:“三皇子如今一到边关刚与蛮夷接触,就丢了一座城池,三皇子殿下虽然聪慧,但从未上过战场,还望陛下把殿下召回,让萧将军挂帅边关。”
“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边关刘将军无能,未能守住边关,宣城本来就岌岌可危,三皇子去时就来不及救下宣城,陈大人怎么能说是三皇子殿下丢了城池。”一位白发老臣不满意的反驳,他是三皇子底下的大臣,自然要维护自家主子。
他心中也暗自懊恼,柔部这个游牧国家曾经是被大周打压抬不起头的国家,这个国家曾很多向大周宣战,但每次都是小打小闹,多是在边关骚扰一番,抢掠一些并不关键的城池,只要大周军队靠近他们,他们就会和老鼠一样,慌忙逃窜,这次宣战,三皇子一党也是觉得这次柔部宣战,估计也是小打小闹,所以他们才让三皇子主动请命去边关。
一是为的博得天家的好感和看中,第二就是希望通过这次出征,能在三皇子在军队里拉拢耿直的武将们,这个国家,军队才是最重要的,只是他们怎么想也没有想到,那个如同老鼠的柔部这次似乎发了狠,来者不善,不过一个多月,就打破了边关防线,还丢了一座城池。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举荐萧将军挂帅去边关,萧将军一府曾多年在边关镇守,最了解柔部的军队。”陈大人皱眉,心里对这些浑浊的各个皇子党臣子们的胡搅蛮缠感到烦躁。
“陈大人说的也没错,三弟去了边关半月,还不是被打的节节败退,父皇还是早些让他回来,别误了军机大事。”太子挑眉,看着三皇子党的笑话,不是爱在父皇面前卖好吗,还不是丢了大脸。
四皇子党也跟着搅和,底下几党又吵了起来。
龙椅上的皇帝看着底下一堆大臣争辩,眯着眼把每个人都神色收入眼底。
赵笠冷漠的眼睛看着这些人,心里冷笑,皇帝好不容易把虎啸军召回京,不可能再把萧呈焕派出去的。
皇帝老了,底下三个皇子的小动作已经让他疑神疑鬼了,萧家是最忠于皇帝的臣子,他只会把萧呈焕留在身边保护自己,不管边关是否危机,他想的只有在京都自己的安慰,就像当初大周丢的那几座城池,即便那几座城池在柔部蛮夷入侵的第一天就屠了城,几十万百姓的冤魂,在他坐上皇位的那几天似乎完全没有动摇他一点的内心。
赵笠收回目光,把视线放在站在最前面的萧呈焕身上,那个英勇的少年将军眉头紧锁,他在皇帝警告的目光下,终究没有把那句请战说出口。
萧家是大周每一任皇帝的枪,只有皇帝吩咐,他们才能有行动。
身旁一位御史台的年轻官员咬牙切齿:“大周都在外敌当前,这群官员怎么还有心思互相攀咬,陛下为什么不让萧将军出战,萧将军那么英勇,肯定能把柔部打退的。”
赵笠笑了笑,小声问他:“你是新上任的御史吗?”
“禀安庆王殿下,下官两个月前得陛下皇恩任的御史一职。”年轻的御史点头。
赵笠垂下眼眸,不在意的说道:“这样的情况你以后会习惯的。”
“这...”年轻御史不明所以。
“以前边关是由维族军镇守的,那时候的边关曾比现在宽一倍,后来维族军被调到北地,这才让虎啸军镇守的,虎啸军曾经是天子近卫,天子近卫守在皇帝面前才对,边关总有别的将领的。”赵笠抬起头,扯开话题,说了一些让年轻御史摸不着头脑的话。
维族军队的传奇已经是很多年前的故事了,年轻的御史听过维族军,但他太年轻,并不知道当年,只是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位安庆王果然如传闻中喜欢自娱自乐,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第一百六十章 淮河商会
大朝会散后,三位皇子党斗法,最终以皇帝派去另外两位将军去边关为终结。
赵笠一瘸一拐走出大殿,出门时不小心被与太子撞到一块,太子不客气的将他推开,嘴角轻笑道:“笠表弟还真是身残志坚,拖着一条残腿来朝会也太辛苦了,父皇都特地允许你可以不用来的。”
赵笠垂着眼眸扶住门框,抬起头时已经是一副笑脸:“陛下对我疼爱我记在心里,但我也不能仗着陛下的疼爱连亲王必须参加的朝会都不来,那太失体统了。”
太子撇嘴,一个残废还讲究皇室的体统,他正想讽刺两句,却被一旁自己的舅舅,戚国舅拉住了。
戚国舅对着赵笠笑道:“殿下不愧是安庆王府的后辈,与先王爷如出一辙的守规矩。”
赵笠笑笑,没有说话,一瘸一拐往往内宫方向走去,那边是皇帝的起居室,皇帝还等着见他呢。
见赵笠走远,太子不屑的和戚国舅说道:“舅舅你那么小心做什么,一个残废又没实权的王爷,我逗他两下能有什么事。”
“就算他是残废,现在也是皇帝陛下必须“疼爱”的王爷,殿下,现在的陛下不会容忍表面上欺辱这位王爷的人,因为他是安庆王府唯一的子嗣。”戚国舅皱着眉头告诉太子。
当初陛下登基,造成了太多杀孽,皇室宗亲居然没有一个活下来的,为了避免造成太严重的反叛,和每个宗亲支持势力的爆发,皇帝还是没敢杀绝,每个宗亲都留有一两个子嗣,但再后来的十几年里,这些宗亲子嗣也陆续以病死的理由渐渐消亡,而赵笠这个安庆王能活下来,也只是因为他的腿断了,是个废人,废人是没有资格做皇帝的,所以皇帝留下了他。
在皇帝继位前,皇帝的弟弟,赵笠的父亲,上一任安庆王太优秀了,举国上下多少人的支持,若不是在当初宫乱之时,他不小心死在叛党马下,如今的皇帝,应该就是上一位安庆王的。
作为曾经最受瞩目安庆王的孩子,赵笠在被太多曾经安庆王崇拜者看着,皇帝不敢对这位侄子出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赵笠是个残废,对他不足以成为威胁。
皇帝干脆捧着赵笠,一是掩耳盗铃显示自己对宗亲兄弟的爱护,二是让曾经仰慕安庆王府的势力们看看他对赵笠的好,三是,在京都这个地方,皇帝已经把赵笠养成了一个懦弱无能从身到心的废人。
太子根本没有想过这些,听到自己舅舅说这么多,只是不耐烦的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上次老三摆了本宫一道,让父皇因为北地的事对本宫完全失望,北地的线也全断了,本宫这次也要狠狠给他一击,让他知道和本太子作对的下场。”
随着皇帝的年迈,太子越来越暴躁了,总是做出一副谁也不怕的模样,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现在皇帝本来就对太子失去了耐心,太子在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样子,他们太子一党再好的牌都会被打烂,戚国舅皱着眉头,一时半会不知怎么提醒太子。
安南首府,楚锦河穿戴一新,今日是淮河岸边各户商家会面的日子,她提前往商会约定的地点走。
八月的大周已经是酷暑难耐,才走了一半路,楚锦河额头已经有了一点汗,州府的街道比秋水镇热闹多了,这个时间路边的小摊们都已经摆起摊,人来人往有人吆喝,楚锦河路过一处小巷,正好看见一堆孩子们在路边嬉戏打闹。
三个男孩子围着一个小胖子打转,一个揪他头发,一个用脚踢他屁股。
小胖子十二三岁的样子,看上去圆滚滚但也很笨重,在被三个男孩戏弄在原地打转,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楚锦河看着这孩子一下子想到黎夭,在碰到自己之前,他也总是被欺负的,要是他没死,现在他那个小小的个子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欺负。
楚锦河顺手从地上捡了两颗石子,拿到手上颠了颠,觉得重量刚好,于是眼瞅着那三个男孩用手腕发力甩出去,三颗小石子精准的扔到三个孩子的脑门上,砸的他们嗷嗷大叫。
“边上玩去,欺负人家一个干啥呢。”
三个小孩抬头见楚锦河身后带着张有成和七月几个人,都冲楚锦河做了个鬼脸,转身跑了。
留下那个小胖子一脸崇拜的看着楚锦河,嘴里嘀咕着:“女侠!”
楚锦河嘴角抽抽,不理他继续往目的地走。
七月看了小胖子一眼,眼中闪过讶然,等张有成叫他,他才回过神,忙跟上楚锦河。
商会在一处不起眼的酒楼,楚锦河顺便忘了这个小插曲,继续往门里走。
门口两个小厮拦住她,不咸不淡开口道:“阁下可有帖子?”
楚锦河没有说话,后面跟着的张有成忙递上一张帖子,门口的小厮接过,打开看了一眼,最后抬头撇了楚锦河,换上笑脸道:“是楚味馆的东家啊,请进。”
楚锦河点点头,大步进了酒楼,商会地点设在了二楼,有伙计走到楚锦河面前,为她引路。
二楼一处雅间,楚锦河推来门,屋子里面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了,商会看上去是经常会聚首,雅间不少人已经在熟练的攀谈。
其中不乏楚锦河楚味馆附近几处酒家的东家,楚锦河是新店,在州府人生地不熟,她选择先走到角落,等商会开始,看是攀谈一些什么事情。
但是楚锦河安安静静的心思被人打破,一个女子走到楚锦河面前,笑着说道:“公子可是楚味馆的东家,我是淮品坊的老板,公子叫我秦娘就是了。”
楚锦河抬头,面前一位二十来岁,风姿卓越的女子,正笑着与自己说话。
“在下楚锦,秦姑娘好。”楚锦河站起身,礼貌的点点头,她从来州府后一直是男子打扮,加上楚锦河正是少女刚发育的年纪,本来身材偏修长,男子的衣裳穿在身上并不显得奇怪,她说话时也是可以压着嗓子,听上去就像还没经历过变声期的男孩子,一副正太音。
来州府的这些天,楚锦河接触的人都以为她是男子,倒是没有一个人怀疑过她是女子。
这位秦娘是离楚味馆不远处一位青楼的妈妈,能在淮河岸开起一家青楼,背后的背景一般都是不可小觑的。
秦娘顺便坐在楚锦河身边,笑容不变道:“早听说楚味馆的东家年少有为,没想到会这么年轻,看这雅间多是不惑之年的商人,见到楚公子这样年轻的少年郎倒是少。”
这算是夸赞自己了,楚锦河笑而不语,低头喝茶,不做与评价。
秦娘在商会里似乎还有些名声,她出现在楚锦河身边,其余商人的目光渐渐放在了楚锦河坐的角落。
一个大腹便便的商人也走进了,笑着说道:“秦娘子怎么坐在这个角落,莫不是看见有俊郎的少年郎就忘了我们这些老货了。”
这男人语气有些轻浮,楚锦河眼眸低垂,默默看了眼秦娘。
秦娘脸色不太好,但也只是一瞬间,她是女子,又是经营青楼的,在男人扎堆的商界,并不容易,她眼中看不出情绪,用手上的团扇挡住嘴巴,轻轻笑道:“六爷说的什么话,我这不是看楚小哥头一回来商会,特地与他拉拉关系吗,楚味馆在淮河开张不到两月,淮河一般都酒楼生意在他哪儿,我这不是想着结识结识吗。”
所有人把目光放在楚锦河身上,不动声色打量她,张有成有些紧张,七月跟在楚锦河身后看不出表情,楚锦河笑笑,朝各位洒脱的拱手,算是打招呼了。
年纪不大,气度倒是不小,众人心里想到,坐在最边上一个酒肆老板没理会别人是怎么想的,他看着楚锦河嘴里带点火气:“一个没断奶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店铺开张连给通判大人的孝敬都没有,不到三个月迟早倒台。”
他话说完,在座的商人脸色或多或少有些变化,看向楚锦河的眼神都带着闪闪躲躲。
通判大人的孝敬?楚锦河愣了一下,眼中闪过疑惑,楚锦河记得没错的话,安南首府是只有一个通判吧,那位通判姓钱,就是纳了大房张凌霜为妾的那位吧。
秦娘看着楚锦河面上有些惊讶,悄悄问道:“楚公子开张前没给通判大人送过东西吗?”
楚锦河摇摇头:“什么孝敬,我楚味馆有店面,处理好店面就开张了,没听说过这些,给通判大人孝敬是怎么回事。”
这还是个愣头青,秦娘不知道楚锦河的酒楼是怎么开张,她慢慢说道:“安南首府曾经是守城城池,又是商道重地,府内没有耕地之内的土地,你是做酒楼生意的,也知道酒楼里的食材都是从府外的农户庄子收购的吧。”
楚锦河点头:“是。”
“首府内每日的农户进出都是有城门官把守,掌管州府钱田,户口,服役的官员就是通判大人,若是没有行孝敬,通判大人随时都能断了你酒楼的供货,没有人敢卖你东西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背后有人
“还有这事?”楚锦河一愣,倒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她嘴里说道:“商人做生意不是天经地义吗,他凭什么断了我的供货,我有钱还买不到食材吗?”
还是年轻,秦娘叹气:“通判大人掌管粮运,进城门是要交税的,谁要是敢卖你菜,他会提高税费,农户就指望点菜买银子,你给人家银子还不够交税费,谁愿意卖你啊,没有菜,你的酒楼还做什么生意?”
楚锦河挑眉:“你们在淮河边做生意的的酒楼都是这样过来的?”
“自然。”秦娘点头,她说完又指着楚锦河说道:“你以为今日这商会背后的组织者是谁?”
“钱通判?”楚锦河无语的说道。
“是,这商会都是半年一次,这次离上次商会不过三个月,我原想怎么这么快又要一会,现在看到你我怕是知道了,八成是冲着你来的。”秦娘用团扇捂住嘴角,继续说道:“楚公子,你还是小心一些吧。”
这就是传说中的土皇帝吗?楚锦河轻笑问道:“这个孝敬一般是个什么孝敬法子?”
秦娘见他还挺上道的,继续说道:“淮河边上的酒楼大半都与通判有关系,这些酒楼里基本都留有一成利送到通判哪儿。”
“一成利?”楚锦河睁大眼睛,她楚味馆就算给商吉与赵笠的利也不两成,他们还给自己店面和人力,这通判什么都不给她就像吃她一成利,她原先还觉得赵笠这个家伙够贪,没想到遇到更贪的了。
“若我不想给呢?”楚锦河道。
“你楚味馆原先位置哪家酒楼就是这样没了的。”秦娘慢慢道。
“这种强迫性以权谋私没人接发他吗?”楚锦河喝了口茶,慢慢说道。
“揭发?”秦娘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摇摇头道:“州府这个地方,上层的官员官官相护,你告能告到哪儿去,只怕消息没传到上官哪儿就已经被通判截住了,商人怎么能与官斗,他稍微使点手段,你就能万劫不复,这年头,商人身份太低了。”
楚锦河不说话,秦娘看着他似乎有些气妥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年轻人做生意就是太气盛,楚味馆如今生意的火热几乎碾压淮河边所有的酒楼,钱通判怎么会放过这么大块肉,这次商会八成是针对你,楚公子还是学着低头一下,让点礼给通判,博个安稳生意。”
楚锦河点头,表示自己回处理,等秦娘走开了,她抬头问七月道:“这什么通判的事你之前知道吗,你看我要不要让这些利?”
七月挑眉,弯腰在楚锦河身边傲然道:“我知道一些,大周官员俸禄低,多的是以权谋私之辈,并不少见,至于让利...”
七月冷笑一声:“我家主子拿了楚味馆两成利就算楚味馆半个东家,一个小小的通判是什么东西,也敢和我家主子抢生意?”
楚锦河垂眸,嘴角上扬,慢慢喝了口茶,就七月这句话,楚锦河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赵笠这家伙看来够厉害的,她这两成利没给错人。
过了一会,门外进来一个老者,屋子里的商人们瞬间起身相迎,忙叫道:“钱先生。”
叫钱先生的老者微笑的被迎上主座,随后商人们陆续在边上客气的坐下,楚锦河原本坐在角落,根本没有起身,也不存在落座的问题。
秦娘坐在中间位置,可以看出她虽然时间一介女子,但在这群商人中身份并不低。
那姓钱的老者一直微笑着说了一堆,翻来覆去不过是什么各位辛苦了,通判大人对各位的问候。
这里的商人有几个对通判是真的尊敬,若不是通判窝着商人的命脉,就凭他凭空从商人这里拿钱,就足以让这些商人恨得咬牙切齿。
但是此时,每个商人表面上都做出着感激涕零的表情,句句话不离通判大人的好,这一刻,坐在最末尾面无表情的楚锦河就格外显得格格不入了。
上首的钱先生早就注意到她了,他本来就是冲楚锦河来的,自然从一进门就在看她了。
“那位年轻的少年郎可是楚味馆的东家。”钱先生抽了个空隙问楚锦河。
众人把目光放到楚锦河身上,有几个同样做酒楼生意的已经准备看楚锦河的笑话了,他们是交了钱的,楚味馆的到来几乎抢了他们一半的生意,原先给通判大人交利钱就够呛,这下子就算雪上加霜,能看到楚锦河被通判大人收拾,他们自然开心。
张有成在楚锦河耳朵边上说道:“这人是钱通判家的管家,淮河边负责收“保护费”的就是他。”
楚锦河点头,连身都没有起,眼皮抬了一下,笑着回钱先生道:“是,在下楚锦,钱先生有何贵干?”
好嚣张的态度,众人吸了口气,这人是不想再州府做生意了吗?
这样的年轻气盛的少年郎钱先生见得不少,州府多的是这样想来州府做生意的年轻商人,不过有这种态度的,最后没有一个能在州府立足罢了,他也不生气,慢慢说道:“楚老板,淮河是个商圈,能有这么多人光顾这一块都得多谢通判大人关照,通判大人为了这一块的生意也算出了大力,好在各位老板都是懂礼的人,给通判的答谢并不少,只是楚味馆,是不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怎么会格格不入,楚味馆敞开大门做生意,没拿通判大人的钱,也没用通判大人的力,钱先生想多了。”楚锦河喝茶,一副没有听懂的样子。
楚锦河要是个蠢人,怎么可能会开出楚味馆这样的酒楼,在座的各位都在想这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有几个商人开始摇头,年轻气盛,商怎么能与官斗,给些银子打发不久好了吗?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之前讽刺楚锦河的那个商人冷笑一声开口,等着看钱先生怎么说。
谁也没有想到,钱先生只是皱了皱眉头,什么也没有说。
楚锦河把茶杯放下,撇了一眼那个说话的商人,不痛不痒的说道:“敬酒我自然会吃,至于罚酒,若是您敢送到我的面前,我也敢回敬阁下一杯。”
“你...”说话的商人嘴角一抽,有些暴躁的起身,准备往楚锦河走来。
七月冷着脸,手往腰上一拔,他的佩剑是一把精钢长剑,长剑的寒芒配着七月自带的戾气,一时间让在座的各位都是一愣。
说话的商人脚到底没有踏出去,就七月身上的这种气势,他猜测也不是一般商人手底下的那种打手,看来这叫楚锦的小子真的有些背景了。
钱先生看着七月也是一愣,原本准备了许多想要恐吓楚锦河的话都压在了心底,没有说出来。
见气氛一下子降温,秦娘忙站起来和稀泥:“今天是我们这些商人聚会话个家常,动刀动枪做什么,楚公子快叫这位小哥收了剑。”
楚锦河买秦娘一个面子,笑着对七月说道:“收起来吧。”
七月眯眼收了剑,眼神却没离开那个说话的商人。
说话的商人顺着台阶下台坐下,但是被七月盯着,背后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心想自己干嘛为了在钱先生面前博个好印象去惹那个家伙。
一场商会下来,钱先生没有说话,在座的商人倒是有不少为了讨好钱先生而刻意挤兑楚锦河的,经过七月的拔剑,他们倒是没说的多过分,只是指桑骂槐而已。
楚锦河从头装傻到底,不想多费口舌,终于快要到中午,这场无聊的商会才结束。
楚锦河出了酒楼大门,秦娘走在她身边摇头:“你不愿意让利也就罢了,但是今天这态度算是把那位通判得罪的死死的了,今日之后你要小心了。”
楚锦河笑了笑,对于秦娘的劝告表示感谢:“多谢秦姑娘提醒了。”
秦娘一愣,突然失笑眼中复杂道:“什么姑娘,楚公子还是叫我秦老板吧,我一个风尘女子,倒是配不上公子你这样叫了。”
这个称谓的确很多年没有人叫过她了,一个经营青楼的女子能有多少人尊重,女子里没有人看得起她,有些成家的女子对她还恨的牙痒,觉得是她开的青楼勾了她家男人的魂,至于男子里,多少人看着她的面貌,笑嘻嘻叫她一声秦老板,背后里又把她说的多不堪,这个楚锦少年郎倒是眼神清明,她已经很久没看见过的干净了,这可能就是她为什么会主动与他搭话的原因吧。
楚锦河笑笑什么都没有说。
秦娘看着她一眼突然说道:“楚公子这么胸有成竹不会是背后有更大的靠山吧,所以才敢于钱通判唱反调?”
秦娘越想越觉得是,看向楚锦河眼中是一种一定是这样的眼神。
“快说说是哪位大人?”
楚锦河一愣,她背后有人是真的有人,楚锦河看了看七月,一只手扶住下巴,心里想到,话说和赵笠相处了这么久,她还真没摸清楚过赵笠是个什么身份。
第一百六十二章 州府通判
楚锦河摸了摸下巴,尴尬的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秦娘:“诶?”
告别了秦娘,楚锦河往回走,张有成走在楚锦河的侧边,有些担忧道:“东家,钱通判是州府的地头蛇,我们就这样得罪了是不是不太好,要不要我明日备好礼物去通判府里去告罪一二。”
张有成不知道到赵笠的存在,他只知道楚锦河与盛家和秋水镇的各位上层少爷小姐关系好,但州府不是秋水镇,盛家的名号在州府是用不上的,他害怕楚锦河是被秋水镇的一帆风顺冲昏了头脑。
楚锦河看了张有成一眼,摇了摇头:“不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张有成不知道,楚锦河却明白赵笠的身份肯定不简单,楚味馆也算赵笠的生意,七月在这里,他就不会让楚味馆出事,还有一点,楚锦河摸了摸袖子里的一块铜牌,这是曾经萧呈焕给她的,就算赵笠派不上用场,还有最后的底牌。
萧呈焕一个正二品的振国大将军总能让哪位五品不到的通判顾及一点吧。
回去的路上,路过小巷,楚锦河发现之前来时的小胖子还在那儿,之前欺负他的几个小孩子又和他玩在一起,楚锦河轻笑一声,小孩子还真是闹得快,关系好的也快。
见到楚锦河路过,那三个小孩忙把脑袋捂住,怕这个家伙又给他们几石子,他们赶紧拉着小胖子跑开,边跑,还边做早上的鬼脸。
楚锦河嘴角一抽,作势要从地上捡石头,那几个小孩呜哇哇叫着跑的更快了。
走过河岸,河中心有几艘高大的商船过去,高大的船身遮挡了太阳,楚锦河抬头看几艘船过去,好奇的对着七月问道:“好高大的船,这都是什么船?”
七月看了看船上的花纹,慢慢说道:“是戈兰的商队,从这边来采买茶叶丝绸的。”
这几日都是七月一直陪着楚锦河的,张有成怕七月抢了自己的风头,忙跟着补充道:“隔壁州府是盛产茶叶和丝绸的,安南首府的这条淮河是大周最大的运河,很多商队水运的主要之地,不只戈兰,还有别的国家商队,都会走这条运河,哪些蛮夷长得绿眼睛和高高的鼻子,东家要是有兴趣,我可以带你到淮河码头看看,哪儿很多这样的人。”
自从边关开战后,楚锦河就对大周的地形很感兴趣,赵笠曾让七月送她了一副简易的大周地图,所以她对大周地形有个概念,也对周边国家有个概念。
兰戈是大周西边的一个小国家,这个国家就在草原柔部的旁边,地处戈壁,是个很少于外人打交道的国家。
“只是采买茶叶与丝绸吗?”楚锦河看着高大的船,把目光放在吃水有些深的船底,慢慢问道。
“也不尽然,或许还有瓷器,戈兰人对大周的瓷器非常喜欢,他们的商队每次来大周都会采买大批的瓷器。”七月慢慢说道,看到楚锦河还是疑惑的表情,愣了一下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这商队是从北边回国的吧,安南首府以北有盛产瓷器的地方吗?”楚锦河问道。
“这到没有...”七月摸了摸头,半晌才说道,大周盛产瓷器的地方在南边,北边是没有的。
“或许就是采买茶叶和丝绸的,毕竟大周的茶叶和丝绸也是闻名的。”张有成不在意的跟着说道。
“这样啊.....那这船什么时候能出安南首府。”楚锦河在河边停下,看着大船慢慢往前开。
大船驶过,两岸有活泼的孩子追着船大喊大叫,嘴里叫着要看绿眼睛的妖怪。
“安南首府是运河运最大的一处关卡,这种商队船估计要留岸检查几天,以免偷运私盐之类的东西。”七月慢慢解释。
在大周,盐是只有国家才有权利贩卖的,任何私人贩卖盐都是死罪的,但是在民间,盐价很高,私盐是暴利,很多亡命之徒都会贩卖,在这一点上,大周查的格外苛刻,本国都不准贩卖私盐,那就更不提偷渡到国外的私盐了。
“倒是有点意思,我们走吧。”楚锦河收回目光,慢慢往前走。
而另一边,钱先生回了通判府,钱通判正在后院与自己的小妾们玩乐,屋子张凌霜倒在地上,脸上有几处掌痕。
钱通判坐在椅子上,嘴角歪着,不在意的说道:“你都来了快两个月了,怎么就学不乖,到我通判府做妾是你修来八辈子的福分,居然还敢反抗我。”
张凌霜趴在地上,面带恐惧的看着钱通判,来通判府两个月,她被这个男人打了多少次,她不是不害怕,只是让她放下尊严去服侍一个可以做自己父亲的男人她觉得无法掩饰的恶心。
见她不说话,钱通判冷笑一声:“不过也没关系,有爪牙的猫儿也别有一番风味,慢慢调教也是乐趣。”
张凌霜身上穿着曾经最想要绫罗绸缎,此时心里却是恐惧,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门外响起敲门声:“老爷,钱先生回来了,还有张德大人在厅堂等您。”
钱通判把手上的茶杯放下,走到张凌霜面前一只手摸在她的脸上,眼中一暗:“你爹来了,我一会再回来疼疼你。”
少女年轻的肌肤都带着一丝滑腻,钱通判大笑走出屋子,只有这样年轻的躯体才能让他稍微忘记自己随着年岁增长而感到无力的疲惫。
见着钱通判离开,张凌霜浑身的力气都散了,听到钱通判说她父亲来了,她第一下感受到的就是憎恨,她的父亲知道她在这通判府过得是什么日子吗?
被钱通判折磨,在后院里还要被钱夫人打压,几个小妾都是混迹后宅的高手,她一个刚入后宅的少女被她们各种暗中使坏,表面上光鲜亮丽,背地里遍体鳞伤,自己那位父亲就为了自己的前途,把她送到这样的魔窟。
门口的小厮看见张凌霜无力的倒在地上,叹了口气,见左右没人,才敢悄悄进门把张凌霜扶起来:“张姨娘,地上冷,这后宅是个吃人的地方,你还是多保重自己吧。”
感受到自己胳膊的热度,张凌霜一把抓住小厮的手,崩溃的说道:“我什么都给你,你能不能带我走,求你了。”
面前的小厮张凌霜连他的脸都没有看清,如果是以前,她从来都看不起这种平凡的小厮,但是现在她过得太痛苦了,只要有一个人愿意帮她,她真的什么都管不了了。
小厮一下子脸涨得通红,但是一下子没忍心推开身上少女柔然的身躯,眼看一会服侍张凌霜的丫鬟要来了,小厮还是狠心扒开张凌霜,慌忙说道:“张,张姨娘保重。”
说完他逃也似的跑开了,只是心里咚咚咚的跳个不停,张凌霜的脸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厅堂里,钱通判迈着步子进了里面,钱先生和张德已经在里面坐了许久,见到钱通判来了,纷纷站起来行礼。
钱通判挥挥手,让他们坐下,自己也坐到最上首,下面的丫鬟识趣的给他上了茶,他用盖子拨了拨杯子上的茶叶,抬眼看了眼钱先生说道:“今日见到楚味馆的那个小丫头了吗?”
钱先生点头:“大人,见到了。”
“规矩都告诉她了吧,她什么说法?”钱通判喝了口茶,慢慢问道。
“大人,那个丫头没有任何反应,态度倒是有些嚣张。”钱先生斟酌了一下开口。
钱通判一愣,似乎没有想到钱先生是这么个说法,他问道:“你没有与她报我的名号吗?”
“报了,但没有太大作用。”钱先生继续说道。
“够嚣张的。”钱通判似笑非笑,看向张老大道:“张德,你这侄女还够头硬的,如你说的一样啊,你不是一直想收拾她吗,那就交给你了。”
张老大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听到钱通判的话,面上一喜,忙说道:“大人只管交给下官,下官保管帮您处理好。”
张老大的眼中充斥的仇恨,当初三房害自己那么惨,衙门有盛家的打压他没有出头之日,唯一的儿子还不知道是不是楚锦河和楚锦山这对兄妹下的手,他靠女儿才来了州府,如今女儿和妻子恨他,他众叛亲离,只要能让三房不好过,他就高兴不已。
三房不是把酒楼的生意发展到了州府吗,楚味馆生意虽然好,但是也只是一处酒楼,原本并没有引起钱通判的注意,其实是张老大把楚味馆告诉到钱通判面前的,包括楚锦河的真名,和她其实是女子的事情,如今能亲手收拾三房,他别提多高兴了。
坐在边上的钱先生看着张老大的表情,内心有些不安,他对着钱通判道:“大人,那楚锦河态度嚣张,似乎一副有持无恐的模样,我看我们还是再观望一下再出手吧。”
钱通判不在意的笑笑:“有什么好观望的,安南首府的知州被撤了职,到现在只有武王殿下坐镇,武王殿下如今也只是坐镇州府,并不管州府庶务,朝廷暂且没有派新的知州到任,除了武王殿下,州府最大的官员就是我了,就是外州的官员也要给我几分面子,还有什么好怕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酒楼被封
“可是大人,我听说楚味馆开张时,武王殿下给楚味馆送过牌匾的...”钱先生的眉头没有松开,反而皱的更紧,这就是商会时,楚锦河态度嚣张,自己也没有刻意为难她的原因。
“武王殿下...”钱通判把目光放在张老大身上:“张德,你之前与我说你这侄女也就是在秋水镇与哪些土豪乡绅有些交情,这州府之中没有熟人吧。”
“是啊大人。”张老大拼命点头:“我那侄女是我亲弟弟名下的孩子,我看着在一个小小农户长大的,我保证她在秋水镇也就与一个有名点的盛家有关系,但那盛家如今都搬到北地去了,谁还会看她一个农家女面子。”
“武王殿下又是怎么回事?”钱通判挑眉。
“我那侄女是个鬼机灵的,钱先生说武王殿下送了牌匾,但武王殿下人没去不是吗,说不定只是我拿侄女花了什么大价钱从武王殿下哪儿买的,武王殿下未必记得这个人呢。”张老大拍着胸脯说道,他是一路从张家看着三房发家的,自认为最了解三房了。
钱先生还想再说什么,钱通判却打断了他:“先生担心的太过了,我前两日去过武王殿下府上赴宴,喝酒时也旁敲侧击提到过楚锦河这个名字,武王殿下根本没反应,的确是不认识这人。”
钱先生收回要说的话,最后点点头:“那就好。”
第二日大早,楚锦河还在睡梦中,张有成却敲响了她家的大门。
楚锦河洗漱完,带着小蛮走到接待客人的旁厅接待张有成。
见楚锦河出来,张有成有些急促的说道:“姑娘,我们后厨的货源被切断了。”
楚锦河停下打了一半的哈欠,慢悠悠看向张有成:“那位通判大人干的好事?”
张有成皱着眉头道:“嗯,之前与我们订好合作的农户今早都不愿意送菜来楚味馆了,我的眼线说城门口的城门官威胁敢给楚味馆提供食材的以后都不准进城,还是以前那些与商吉老板有些交情的农贸商人偷偷帮我们补上了今天要用的食材。”
“来的还真快。”楚锦河嘴角一撇,想了想对着七月说道:“你家那位大爷能帮帮忙吧。”
原想七月应该会和往常一样靠谱说句交给我吧,没想到七月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扭扭咧咧道:“这个,怕是现在帮不上忙。”
“诶?”楚锦河挑眉:“啥意思?”
“我家主上现在估计在处理一些事情,事情与这个通判背后的实势力有点关系,现在他暂且不能在这个通判面前出面。”七月尴尬的摸了摸下巴,这消息他也是昨天才收到的。
我真是圈圈你个叉叉,楚锦河嘴里差点要骂人,赵笠这家伙总是关键时刻就不管用,不关键的时候整天在自己面前晃悠,楚锦河扶额,在桌子上敲了敲手指,这时候,门外又冲进来了一个伙计,他跑进门,看见张有成和楚锦河就大叫道:“掌柜的,东家,不好了,官府把我们的酒楼封了!”
这么狠吗,楚锦河皱起眉头,往外走:“去看看,我到要看看他们要做到那一步。”
七月和张有成对视一眼,同时往外走,跟上楚锦河的脚步。
到了楚味馆的地方,酒楼外面已经围了一堆官兵,旁边还有很多吃了一半饭突然被赶了出来的客人,他们不满的看着官兵,但是嘴里的骂声到底没敢说出口。
“让一让,让一让。”张有成给面前扒开一条道路,让楚锦河能走进去。
走到中间,之间楚味馆的伙计们拿着板凳守在门口,连后厨都做菜师傅都一手锅铲一手铁锅,个各个义愤填膺的看着那群官兵,不让他们封店。
“楚侄女,好久不见啊...”
熟悉的声音灌入耳朵,楚锦河面色不变,眼睛看向说话的方向,哪儿站着一个身穿低品阶官服的男人,一脸轻蔑又释然的看着楚锦河,正是楚锦河好久没有看到的张老大。
居然是他,楚锦河冷漠的收回目光,从昨天商会到今天封店的事情,她脑袋里转了一圈,猜想到这些事情八成与这位脱不开干系。
侄女?张老大手下的官兵看着一身男装的楚锦河有些惊讶,那不是个翩翩少年郎吗,自己的大人在说什么呢。
楚锦河冷漠的收回目光,站直身子一副丝毫不想和张老大攀关系的模样,公事公办的说道:“大人,我的楚味馆是做了什么,需要你来封店?”
看到楚锦河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张老大心中怨恨不已,自从分家之后,三房永远就是这样高高在上,哪怕他现在已经在州府为官了,这死丫头也不正眼看自己一下,他冷笑一声:“最近州府有叛匪活动,我怀疑你的楚味馆窝藏叛匪,所以要封店追查。”
这分明就是这家伙借钱通判的势力刻意报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楚锦河看着张老大道:“大人有什么证据?”
“就是没有证据才要封店搜查,楚老板要是正经人,还怕什么搜查。”张老大轻笑,想看看楚锦河被气到的表情。
这种无赖的说法让张有成倒是真的气到了,楚味馆是一家酒楼,他养着底下的伙计,一天不开张,没有盈利就是亏损的,要是封店时间长了,楚味馆好不容易打下基础有了的老客人都走了,那才是真的亏大了。
楚锦河面无表情,这好像是自从她解除面瘫的毛病后很少几次这个模样了,她平静的问道:“那什么时候可以查清。”
“什么时候能查清?”张老大嘲讽的一笑:“那谁能知道呢,或许几天,或许一年。”
什么时候查清,那是他们说了算的,楚锦河只要不对通判低头,这家店,耗都要把他耗垮,张老大眼神变暗,三房的死丫头气不气,他就是要让她知道他张老大的厉害。
楚锦河翻白眼,有些厌恶的看了张老大一眼,手上的滑出萧呈焕的铜牌,准备放出来让张老大掂量一下。
州府的通判是文官,但府兵却是武将管理的,武将之间,绝对会给萧呈焕一个面子,楚锦河没心情张老大斗这种无聊的法,用萧呈焕给自己的这个牌子,让大家清楚一下自己的底牌,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
就在楚锦河准备亮牌子的时候,七月握住楚锦河的肩膀,小声在她耳边说道:“这段日子州府有些乱,楚姑娘关店两天或许不是坏事。”
楚锦河一愣,收回了手上的牌子,这话是赵笠吩咐七月的吗,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了。
“那就劳烦大人明查了。”楚锦河轻飘飘一句话放下,对着楚味馆的伙计们说道:“忙了这么多天,就当给你们放个假吧,有时间的可以回秋水镇看看家里人。”
这群伙计一愣,好几个大叫:“东家,咱们就这样让人欺负?”
张有成上去一人给了一个脑瓜崩:“东家怎么说就怎么做,进楚味馆做事的时候没把这句听进去吗?”
张老大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楚锦河这是什么表情,怎么云淡风轻的,自己可是毁了她一个店啊,她怎么一点也没有他当初的痛苦,没有那种煎熬的憎恨?
周边围观的吃瓜群众也没想到这么大的事突然就结束了,官兵的咄咄逼人,店主的无所谓,搞什么,楚味馆的东家这么财大气粗的吗?
楚锦河撇嘴,不佛系还能怎么办,大庭广众之下掐着张老大的脖子来一场精彩的国骂吗?
楚锦河直接无视张老大,慢悠悠的往回走,张有成安排好楚味馆的伙计们,让他们回家探亲的探亲,愿意留在州府的就让他们放个假,出去玩一玩。
楚味馆被封了楼,不知道多少酒楼笑出了声,没有这个竞争对手,他们的生意明显回暖。
楚锦河不多说,张有成却着急,整天蹲在州府衙门门口,找了一堆关系打听,毕竟州府的酒楼是他第一次做掌柜的生意。
楚味馆被封第二日,秦娘给楚锦河送了帖子,怕楚锦河郁闷,特地邀请她到她的船坊上玩一玩,帖子里也表示她的担忧。
楚锦河很快回帖答应了,在得知楚锦河照样吃啥啥香,一点也不见焦躁的时候,她反而蒙了,心想这位心这么大的吗?
楚锦河心里帮是不着急,只是她知道着急也没有用,她问了七月好几次他说的这个时间段闭店或许还好些是什么意思,七月被问的没有办法,才隐隐约约透露出了一点消息。
安南州府的这位通判与皇城某位大人物有些关系,至于张老大所说什么搜查叛匪之事并不是凭空而来的,而是州府真的有大批叛匪,并且这些叛匪赵笠怀疑和这位通判有关系,淮河岸边与通判有关系的酒楼很可能是窝藏叛匪的地方,赵笠现在在查这一块,等他揪出这一块,淮河边所有的酒楼或许都会牵连进去,这个时候闭店刚好可以免去怀疑。
第一百六十四章 探淮品坊
楚锦河没有说话,看向七月道:“赵笠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还能和皇城,还有这些朝廷的命官有干系?”
安南首府的叛匪在楚锦河之前来州府就察觉有点不对劲,那次她回秋水镇的路上,被萧呈焕卷入的追杀,那时候她就觉得很奇怪,萧呈焕搜查叛匪是联合了各个州府地毯式的搜索,但是即便如此安南首府居然还能冒出那么多叛匪,萧呈焕绝对没有问题,因为他自己都被追杀了,那有问题的就一定是各州府掌握重权的官员。
只是楚锦河会回到秋水镇的时候,听说萧呈焕在安南首府已经揪出了一个官员,那就是安南首府的知州,目前听七月的话,这勾结叛匪的还不只是安南首府知州一个,这钱通判也算一个。
还有赵笠,随着与他接触的越来越多,这个人就让楚锦河越来越琢磨不透,有着大智慧的沈先生是他的人,在大周闻名的富商商吉也是他的人,还有七月,他做过武王的侍卫,可是也是赵笠的人,这其中说明他与大周一个身份尊贵的异姓王也有关系。
现在还扯上了京都皇室和朝廷大官里,楚锦河心中有些不安,隐隐约约觉得赵笠似乎在下非常大一盘棋,这盘棋可能还是很不能掌控的一盘棋。
七月沉默了一下,他跟在楚锦河身边也有几个月了,随着时间越长的接触,他家就越发感受到这位姑娘思想的敏锐,他当初还有些不满与少主让他这样的精锐跟在一个农家女身后做什么,几个月相处下来他才被这位姑娘的思想和手段折服,他知道楚锦河可能猜到了很多,但他只能慢慢说道:“姑娘不要再问了,等以后你就会知道的。”
楚锦河看了他一眼,最终没有说什么,垂下眼眸喝了口茶。
第二日大早,楚锦河起了个早床,应约到秦娘的船坊上去玩。
张有成忙着楚味馆的跑前跑后,每天就蹲在衙门口了。
七月跟在楚锦河后面,有些着急的说道:“楚姑...不是东家,咱们真去那什么淮品坊吗?”
“当然,楚味馆关门了我也没事做,总不能整日待在屋子里不出门吧,话说我来了州府这么多天,一直忙楚味馆的事情都没有好好逛过州府呢。”楚锦河点头,她还是一身男装,手上装模做样的提着把折扇,嘴角上扬,远远看去就想是哪家大商贾家的公子哥。
“整天待在家里无聊死了,我也要和阿雅去淮品坊上去玩。”小蛮今日也是一身男装,但她相貌太出众,身材也比楚锦河更加明显,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是个女孩子。
她跟在楚锦河和七月旁边,旁人只会觉她是楚锦河的姐姐或者妹妹,跟着哥哥或者弟弟出来玩的大小姐。
“出来逛逛是没关系,但那淮品坊是,是青楼啊,你们两个都是姑娘,哪有姑娘逛青楼的啊...”七月脸黑了黑,要是让自家主子知道楚姑娘带着小蛮小姐跑这种地方,他好怕自己脖子被拧断。
“没毛病啊,我们是女子,还能再青楼做什么吗,你在担心什么?”楚锦河疑惑的看七月。
这个是重点吗?他担心的是这个吗...七月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秦娘的淮品坊即便在白天也是人来人往,既然是船坊,那就是船上,面前的船坊披红挂绿,媚上一牌匾,上面淮品坊三个烫金大字,楚锦河心想,这牌子可比楚味馆气派多了。
门前两个打手一样的人站于两旁,门口有容妆淡抹的女子,浅笑招呼着客人,动作并不大,反带一些矜持,秦娘的淮品坊似乎没有楚锦河想象中青楼的俗气。
楚锦河大步往里走,门口立马有一女子笑着迎上来,见到楚锦河的脸,笑着问道:“公子是生面孔呢,可是第一次来我们淮品坊。”
女子边说边把楚锦河往里面带,她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并不暴露但也足以引人遐想,一只皓腕自然的抱住楚锦河的肩膀。
身后的小蛮凑到楚锦河面前,看了看女子抱楚锦河的手,也抱住楚锦河的另一只胳膊,凑到楚锦河耳朵边上小声道:“这就是青楼啊,也不怎么样,怪不得别人老说男人喜欢往这里跑,我爹就从来不来,我看来看去没一个比我娘好看的。”
楚锦河看了看小蛮那张让女人看了都羡慕嫉妒恨的脸,丝毫不怀疑她娘长得是不是仙女下凡。
七月跟在楚锦河的身后,他比楚锦河高一个头,相貌也是一表人才,从他进门,就有不少姑娘想接待他,七月嘴角抽抽,直说自己只是陪少爷来的,只是个下人,有些狼狈的一一拒绝了。
他拒绝完,楚锦河耳朵灵敏,听到有个女子恨恨的说道:“下人怎么了,长着这么好看,只一晚上,老娘给银子倒贴也行啊!”
楚锦河差点笑出声,她身边的那个女子反而是看着楚锦河,眼神无比奇怪。
小蛮抱着楚锦河的手臂,两人若都是女装还好,但此时两人都是男装,楚锦河伪装很彻底,但小蛮就不一样了,眼拙的人远远看去小蛮和楚锦河就像是两个大男人在腻歪一样,但是旁边的女子却是混迹风尘场所的老手,只一眼就看出来小蛮是女子。
等仔细看了小蛮对面面貌,心里不禁嘀咕,现在的有钱人花样越来越多了,上个青楼还自己带妹子的,那来青楼做什么,来找个气氛吗?
楚锦河自然不知她所想,只看着船坊内别有洞天,船舱内即是大厅,中间有胡人女子拍着小鼓,她身穿胡服,展现出曼妙的腰肢,一双光着的玉足在中间微微高处一点的舞台灵活悦动,周围有常来的客人自己取乐器随着胡姬的节奏纵情弹奏,异域风情与大周本土乐器结合,令人耳目一新。
船坊建的高,大厅也足够大,大厅中间不设椅椅子,只有矮桌与地垫,边上有木质只到楚锦河腰边的围栏,隔开过道和热闹的中心。
若想到气氛最为热闹的中间,只一个翻身跳跃,就能到中间去。
中间来寻欢的客人就席地而坐,欣赏胡姬的舞姿,然后再抱着身旁的柔弱无骨的姑娘,一时之间就能陷入温柔乡。
整个船坊都是欢快的乐声,男子们的叫好声,更有来追求个风雅的诗人学子借着醉酒,高唱自己写的词曲,楚锦河睁大眼,古代的青楼完全颠覆了她的观念,还以为是那种什么就个姑娘唱曲,然后男人喝酒,没想到是这种歌舞升平的样子。
楚锦河一下子想到有点像她想想中大唐盛世的那种青楼了,她是这样想,嘴里也说出来了:“真的像盛世的酒肆。”
或许只要是国人,多少都会有一点梦回大唐,感受盛世的愿望吧,楚锦河摸了摸鼻子。
七月笑了,眼中燃起火热:“这叫什么盛世,大周最昌盛的时候,那时候昼夜喧呼,灯火不觉,各国商人来访,街上随处可见乐声,如今的大周,也这只能在这以此为生意的青楼能窥得当年一点盛世的模样。”
楚锦河似懂非懂的点头,转身拿出帖子给身旁接待自己的女子,微笑道:“我找你家老板娘。”
女子一愣,还以为是哪家来寻乐的公子哥,没想到是秦妈妈的客人,她看了帖子忙笑道:“公子这边随我上楼。”
楚锦河点头,笑着穿过莺莺雀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丝毫不见紧张,慢慢上了楼。
七月跟在后面,表情变换莫测,这位楚姑娘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比他这个男人看上去还像个风月场所的老手?
秦娘果然在二楼等她,见到楚锦河来了,秦娘挥手让带路的女子退下,笑着说道:“楚公子看来是真的没受封店一点影响,整个人显得悠然自得嘛。”
楚锦河走到二楼围栏边上,不在意的笑笑:“着急也是那样不着急也是那样,不如放宽心过日子,船到桥头,自然会直。”
秦娘用手帕捂住嘴轻笑:“到真是想你的性子。”
楚锦河撇嘴,打量着楼下的一片热闹,慢慢开口道:“秦姑娘才是真的了不得,明知道我如今得罪了通判,还敢明晃晃的邀我来你这地方,不怕那位小气的通判牵连你吗?”
秦娘停下笑容,眼神半眯着也看着楼下,没什么感情的说道:“知道也不会拿我怎么样,淮品坊是整个州府最大的几个青楼之一,也是给他让利最多的一家,你是男子,我一个做皮肉生意的邀请你来青楼有什么奇怪的,他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对我怎样。”
楚锦河用眼睛撇了秦娘一眼,并不接话,而是换了个话题:“我也就是与秦娘你在商会见过一面,倒是感谢你能这么想着我,我楚味馆开张前与淮河边各家东家都算混了个脸熟,谁想楚味馆一遭难,竟然没收到一个问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