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一个拥抱
“你在京都顾忌颇多,我不是说见外,只是怕你放不开手脚。”楚锦河一愣,慢慢说道。
“我知道你会是这样想的,不过你把我的本事想的太无用了一些,一个小小的通行证,当初我答应帮你弄好,自然要帮到最后。”赵笠笑着点点头,见楚锦河虽然在解释,但并没有拒绝自己的帮忙,这一点他很高兴,在他没回来前,萧呈焕钻了多少空子,他就回来就会补回来。
楚锦河犹豫了一下,心想赵笠也不是爱逞强的人,所以最后还是点点头:“那就谢谢你了,不过你要怎么做,户部有徐家人,徐家人又是四皇子一党的,如今太子和四皇子打的火热,你贸然插手会不会惹上麻烦。”
“不会。”赵笠果断点点头,他举起一杯酒水,慢慢送到唇边,等一杯酒下肚,他才眼中带着笑意说道:“只有在他们闹得越厉害,京都变得越热闹,我就是最自由的时候,还有,你的事情,就是有麻烦我也要想办法帮忙,我不想你去找萧呈焕。”
楚锦河眼波流转,被赵笠好看动作晃了一下眼,不自觉也跟着喝了一杯,前面几句还好,听到赵笠最后一句,她就有点楞了,条件反射问道:“为什么?”
赵笠脸不红,气不喘,面不改色的说道:“因为我会吃醋。”
楚锦河:“......”
于是楚锦河白了他一眼,继续喝了口酒,赵笠在细节上很贴心,他与周麟安酒杯都是烈酒,给自己的酒水是果酒,楚锦河唇齿间有梅子的清香,是用梅子酿成的酒。
“通行证是要户部办,户部又是徐家人当职,既然如此,就干脆把这位户部当差的徐大人拉下马不就行了。”赵笠和周麟安的酒似乎都是烈酒,他喝了几杯下去,白玉一般都脸上竟然染上一点红晕。
这个模样为曾给赵笠添上魅惑,反而让他有点打破往日温润模样,更添一丝邪气。
“你不能靠谱一点吗?”楚锦河别开眼,心想赵笠这句话完全不似他谨慎的模样,一个通行证,他直接扯下一个官员,会不会太嚣张了些。
赵笠笑而不语,不管现在他说的多狂气,他只需要把结果送到楚锦河面前,这一点,两人都心知肚明。
“你去柔部一路可还顺利。”见赵笠笑而不语,楚锦河转开话题,她的身边跟着七月八月,两人都是赵笠的人,自己的情况都能传到赵笠耳朵里。
赵笠身边可没有她的人,赵笠平时的消息,也是八月偶尔和自己说一下,赵笠父亲和柔部有大仇,顶着安庆王的名号,也不知道赵笠在柔部遭遇多少危险。
事实上楚锦河的猜想都是对的,从赵笠进入柔部一来,大大小小的袭击就没有停下来过,这些袭击规模不大,但都是给自己找麻烦。
柔部并不像大周那么团结,他们的国家是许许多多部落组成的,虽然顾忌到柔部大可汗不许伤害来使的命令,可看着赵笠也是恨的牙痒痒。
柔部对外出征,都是从每个部落里抽出多少人组成军队,曾经赵笠的父亲,不知道杀了多少各个部落的人,导致许多柔部部落把这位大周的战神看成眼中钉。
赵笠摇头,他会倾听楚锦河在京都的不容易,却不愿意把自己的遭遇的困难告诉楚锦河,某种意义上,赵笠觉得自己和自己父亲有些像,当初自己父亲死之前,年幼的他和自己母亲安庆王王妃从未知道过外面的危险。
赵家的男子,天生都只愿意自己面相外界的刀光剑影,把背后的的宁静留给妻儿。
所以赵笠只是随口说着回来路上的一些困难,比如某次沙尘暴,把队伍里的人都卷走了几个,等等之内。
原以为这些在平原从来没有过的自然灾害会让楚锦河侧目,但楚锦河只是喝了口酒,似乎曾经见过这些一样,没有一点好奇的表情,这倒让赵笠有些挫败。
楚锦河垂眸,心中有一丝失望,赵笠总说让自己依靠一下他,但他心中的天生的谨慎,也没有能完全在自己这里,正是因为可以共同面对困难,依靠彼此,才是...朋友,楚锦河楞了一下,如此想到。
两人如同老朋友一样,又说了一些平时的琐事,楚锦河坐的有些腿麻了,站起来走到窗边,把之前满月关上的窗户打开透气。
等打开了窗户,楚锦河才发现今天的月亮格外圆,原先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也没有他们来时那么热闹。
这时代没有手表之类精准的记时工具,但看外面这景象,时间也不早了。
楚锦河深呼吸一口,清醒了一下被雅间这些脂粉气熏的有些头昏脑涨的脑袋,正准备转身和赵笠告别,她出门可是答应老王爷晚上要把周麟安带回家的。
谁知一转身,她啪一下撞上了再熟悉不过的胸膛。
楚锦河都没脾气了,她一只手推向赵笠的腹部,语气无奈的说道:“赵笠,你这家伙属猫的吗,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这是第几次了。”
“分别这么久,就不能让我在仔细感受感受你的投怀送抱吗?”
或许是距离太近了,赵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楚锦河甚至能听到赵笠嗓子尾句说完后发出的颤音。
楚锦河以为这家伙又和平时一样讲骚话,但是下一秒,楚锦河就感觉到赵笠张开双臂,真正意义上的抱住了自己。
赵笠人长相俊朗,身材其实也很高大,楚锦河给自己量过身高,大概在一米六到一米七之间,但被他这么一抱,整个人都埋到了他的怀里,如同埋到了巨大的玩具熊里。
楚锦河大脑当机了三秒,随后她的脸一下子爆红,虽然平日她总在心里骂赵笠或者萧呈焕这些男子钢铁直男,脸上云淡风轻的,可事实上她也是个钢铁直女,无论前世还是这一世,她从来没有和别的异性这么近距离接触过,近到她隔着衣衫,听到了赵笠的心跳,一下又一下,非常快。
第三百四十七章 你要死啊
“你要死啊!”楚锦河承认她害羞了,所以下一秒,她几乎是是条件反射的用了防身术。
她一抬膝盖,目标就是赵笠胯下,但是楚锦河忘了自己腿还麻着,这一抬腿,腿上一麻,她就下肢不稳,向后仰倒。
这脸丢大了,楚锦河闭眼,她身后就是窗户,可别摔下去了,那这事赵笠能笑一辈子。
“小心一点。”赵笠温和的语气在耳朵边上传来,下一秒楚锦河就感觉到赵笠一只手托住了自己的腰。
赵笠手很用力,这下楚锦河贴着赵笠的胸膛更加近,到底是一个人的力道,赵笠顺着楚锦河仰倒的方向倾斜,一只手抱着楚锦河,一只手撑着窗沿。
“主子,没事吧!”
两人的这一番动静实在不小,屏风外面的乐声一顿,八月和满月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进来。
但看到面前的场景,满月万年不变的冰块脸硬生生把嘴张成o型,而八月两只眼睛瞪得巨大,小别胜新婚,圣人诚不欺我!
窗户是背对着屏风的,从八月和满月的角度看去,面前的场景就是赵笠身体前倾,强行把楚锦河按到了窗边一样,而赵笠身材高大,完全挡住了楚锦河,八月和满月看不到楚锦河的表情,只能看到楚锦河为了保持平衡,抓着赵笠后背衣裳的手,两人姿势太过暧昧,让人想不误会都不行。
听到满月和八月的声音,楚锦河脑袋都要炸了,她真的好想找个地洞钻下去,所以她干脆捶了赵笠的胸口,眼睛一闭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咬牙切齿说道:“赶紧松开。”
赵笠倒是没有动,只是不慌不忙回头看了看了满月和八月一眼。
楚锦河在赵笠怀里,她看不到赵笠是什么表情和眼神,只看到八月和满月同时打了个寒颤,然后转身飞快退到屏风后面。
而两人后面,露出那个叫长央姑娘的身影,她的表情比起八月和满月,可以说更加复杂,楚锦河探出头,刚好和长央对上。
长央的表情有震惊,还有不可置信,最后的眼中,还透露出一种伤透了心的神色。
楚锦河暗中又掐了赵笠一把,只这一眼,她就知道,这位八成是赵笠的仰慕者,说是逢场作戏,自己片叶不沾,倒是让人家动了心。
这下好了,自己今天一身男装,这见鬼的一幕让这位可怜的姑娘撞见,她八成把赵笠当成断袖了。
长央看着楚锦河,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逃也似的退到屏风后面,全场最镇定的,可能只有睡得死沉的周麟安。
“还要抱到什么时候?”楚锦河认命了,原本的那点害羞,也被这一闹剧闹得消失殆尽,等她平和下来,才稍微感觉到赵笠怀里透露出的一丝安心。
身上的力道减轻,楚锦河鼻腔好闻的气息散去,赵笠起身,把楚锦河扶好。
楚锦河抬头,见他脸上几乎压不下去的笑意,不知道为什么脸皮底下又有点发烫了,楚锦河扭开头,避开赵笠无比满足的视线,心里默默骂到,这个该死的臭男人。
“本想一直就这样抱着,但天色实在太晚了,在多待会,我怕老王爷会提着棍子来铃恭楼抓人。”赵笠温润的声音说道。
在说道老王爷可能会提着棍子找人,一想到老王爷的性格,楚锦河脑海里就浮现了那个画面,忍不住嘴角上扬了一下。
赵笠慢慢蹲下身子,帮楚锦河按了按腿,慢慢说道:“腿还麻吗?”
楚锦河从来没见过赵笠这样低眉顺眼的样子,有点不好意思的退了一步,脸上却做出漫不经心的表情说道:“早好了,那我先带周麟安回去了,他喝的这么烂醉,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和老王爷解释。”
赵笠站起身,眼睛往趴着开始打呼噜的周麟安脸上看了看,不在意的说道:“没事,老王爷比你我了解这小子酒量,武王和老王爷对他管得严,不让他来这些花街柳巷,就是知道他这酒量一杯倒,被人家买了都不知道去哪儿找人。”
楚锦河点头,表示赞同。
说完话,楚锦河整理了一下衣衫,表情恢复了平常,赵笠把满月叫进来,让满月抬着周麟安,把楚锦河一行送回了武王府。
等他们人一走,雅间内就安静了,赵笠在窗口,看着武王府的马车走远,最后才收回视线,重新做回桌边。
周麟安和楚锦河得会武王府,但他今天得留在这过夜,铃恭楼这间雅间是四皇子包下的,他要是不过夜,以他以前装出来的性格,会让他们怀疑的。
赵笠浅浅抿了一口酒,抬眼看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边的长央,慢慢说道:“长央姑娘,有什么事吗?”
长央手里抱着琵琶,见赵笠问,她才压下颇为伤心的情绪,扯出笑脸说道:“王爷,曲子奏完了,天色已晚,今日王爷歇息,可要长央伺候您安歇。”
赵笠回头,屏风外已经安静下来,看样子其余歌姬都退下了,长央是四皇子包下招待自己的,赵笠到不好让她也退下。
不过他和长央也勉强算是久相识,以前自己在京都胡闹,为了让皇帝觉得自己真的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还在这铃恭楼和太子打过架,起因就是这位长央姑娘。
一个王族,为了个妓女和太子打起来,这样丢脸的事情不到一天就被传的人尽皆知,是谁在暗中使力,赵笠心里有数,但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太子还是要脸,没能和他磕到最后,所以同样在当日,自己就成了这位性格清冷,颇为难见到的长央姑娘的房中客,座上宾。
后来自己每次来铃恭楼,招待自己的都是这位长央姑娘,赵笠不是那种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再说,逢场作戏,赵笠永远也不会当真,他在铃恭楼过了无数个夜,无论外人编出多少个他的绯色传闻,但他和这位长央姑娘,的确是很清白。
想到这里,赵笠微微有些走神,在楚锦河来这里之前,他想过很多怎么和楚锦河解释一下,但没想到,楚锦河竟然一句没质问他,这原本是个好消息,说明楚锦河信任自己,但赵笠还是有些郁闷,有种没被重视的感觉。
第三百四十八章 喜欢男子
“王爷?”
长央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赵笠马上回过神,扯出一丝笑容道:“嗯,和往日一样,我们分开休息。”
若是往日,长央或许会听话照做,但今天看到那个场景,一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赵笠起身去找被子,而长央却鼓起勇气问道:“王爷,长央不自负的说,也算是铃恭楼里数一数二的美人了,为何王爷每次来,虽然和长央共住一屋,却要分床而眠,王爷明知道,长央...长央一介歌姬,再这铃恭楼里,无论是身还是心,都是王爷的。”
赵笠手脚一顿,眉头微微蹙起,他转身看向长央,过了一会才慢慢说道:“本王自有本王的理由,这不是你该问的。”
“可长央仰慕与王爷,长央愿把身心交于王爷。”长央抬起头,眼中有着询问。
若是往常,她绝不会多问这么多句,她虽然身为铃恭的歌姬,虽然受权贵子弟追捧,但也不过只是个妓子而已,她太明白这一点,所以一直以清冷的外貌示人,挽回自己的自卑。
这些话若是普通女子说,那是深情的叙述,可若是她一个青楼女子说,就显得轻浮和虚假,谁会当真。
长央来铃恭楼前,日子过得很苦,她十三岁不到,就被父亲买到青楼,好在这的妈妈们不错,见她相貌是个美人坯子,一直以歌舞培养她。
到了如今二八年华,才有铃恭楼花魁的名头,众人只看到她出众的容颜,却唯有一人真正关心她,尊重过她。
冲她来的,无不是只想要一夜春宵,只有赵笠,只有他未曾只看她容颜,太子蛮横好色,对女子颇为残暴,他常来铃恭楼,但每每招待他的姑娘,第二日必定浑身伤痕。
铃恭楼的姐妹,没有一个不羡慕他权势,又无比害怕他的,那日得知自己被太子看中,长央内心已经心如死灰,就在那时,安庆王殿下出现了。
与别人而言,安庆王不学无术,与太子抢女人,简直是笑柄,但对长央而言,当时的的安庆王殿下是她的恩人。
经过那一次争夺,安庆王赢了,所有人都把她默认为安庆王的女人。
而且在众人眼中,赵笠也的确常常来铃恭楼,出没与花街柳巷,可只有长央知道,安庆王是君子,他虽然在铃恭楼过夜,却从来没和自己有过什么。
每次赵笠来,都只是听自己拂琴或唱小曲,偶尔也会说些话,这般与普通心怀色欲的男子不同,这种温柔让长央早在不知什么时候沉沦。
赵笠一愣,这一通突如其来的表达爱意倒是他没有想到的,可长央对他有意,赵笠却没有过一丝别的念头,在遇到楚锦河前没有,更不谈遇到楚锦河之后了。
赵笠皱眉,原想直接了当让她退下,但他脑海里又浮现出以前在军营时,楚锦河和自己聊天。
楚锦河是赵笠见过最特别的女子,因为每当赵笠越接近楚锦河一点,他就会觉得楚锦河的思想格外与众不同,就好像,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但她却能很好的融入这里。
楚锦河那时候说,无论是谁,感情是真挚的,不管喜欢与否,都要好好对待,若是喜欢那便皆大欢喜,若是不喜欢,也要好好告知。
面对敌人,赵笠可以不择任何手段对付,不管多卑鄙多无耻,他都无所谓,但长央只是个普通女子,他只是垂眸说道:“多谢你的爱慕,但我已经有心悦的人了,她与我而言,只能是唯一,所以我无法回应你。”
赵笠没有任何心里负担的说出这句话,无论此刻的长央表情有多楚楚可怜,赵笠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话话已经说完,但不管介于长央升起心思,还有赵笠自己不想让楚锦河看到老在花街柳巷的形象,铃恭楼他以后都不会再来了,虽然他知道楚锦河是相信自己也懂自己的,但赵笠还是希望楚锦河能稍微“小气”一点。
赵笠说完话,便神色如常的往屏风外走去,他今日还是要睡外面的小榻,美人的投怀送抱,如果对方不是楚锦河,他都觉得没意思。
赵笠说的很清楚,可此刻的长央并没有听进去,见到赵笠往外走的背影,她神色极其哀伤的说道:“我知道了,王爷喜欢的是男子,就是刚才被您抱在怀里的那位吧。”
赵笠:“......”
他脸色稍微有一丝古怪的回头,想说不是,但长央有一点说的没错,他的确喜欢的是楚锦河,可他又不好解释楚锦河是女扮男装,不然暴露身份不太好,所以赵笠干脆闭嘴,就当没听见。
见赵笠没有反驳,长央觉得自己猜对了,面色更加苦涩了,她释然的抬头,非常通情达理的说道:“王爷是皇族,虽然我知道一些大人物都有这样的癖好,但这对王爷而言,是不能传出去的,您放心,您与我有恩,今日的事长央会当什么都没看见,绝不外传。”
长央说完,就擦着眼角苦涩的泪水,到里面屋子自叹自哀。
赵笠:“......”
女人的内心戏码,真的好多。
第二日大早,皇宫内又开始了一天的大朝会,赵笠再怎么被传为纨绔子弟,他也是皇族,从柔部回来了,也要来上朝。
因为昨天睡的晚,赵笠面上有一丝憔悴,大周早朝很早,这是以前勤奋的开国皇帝定的时间,但随着当今皇帝的身体越发不好,他来的时间就会迟到一会。
今日朝堂的官员已经到期,隔了好一会,皇帝也没有来,所以周围的朝臣都在相互寒暄,多是一党一党在一块。
太子和四皇子争的凶,如今朝会,多是两派人没事就找茬互相攀咬,此刻聚在一块,也不知道在讨论怎么咬下对面一块肉的话题,还是在说什么。
赵笠是皇族,虽然没有实权,但站着的位置也是最前面,而站在赵笠旁边的,是最近因为徐宏彬对武王府动手这件事,有些烦躁的四皇子。
可今天的四皇子面色并无不耐烦,一是徐家的事情已经算过去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得到新来这位柔部公主的芳心。
第三百四十九章 朝会之争
“笠堂弟,看样子昨晚美人相配,颇费精力,现在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站在赵笠旁边,四皇子心情不错,昨日宴会结束,一直是他陪着柔部那位公主,太子却没有机会,只要能胜太子一筹,无论是什么,四皇子都高兴。
赵笠垂眸,意义不明的笑了笑,落在四皇子眼中,那就是男人间的心照不宣了。
“还是多谢四皇兄的款待,我没赶上篝火节,听人说长央姑娘篝火节上一舞动京都,引得京都子弟争相追捧,身价飞涨,能在这个时候给我请到她,还是四皇兄有能耐。”赵笠隐下眼底的不耐烦,摆出笑脸,小小的捧了一下四皇子。
四皇子摆手,嘴上说着那里哪里,心里却得意,原先老三还在时,太子势大,老三以贤命出众,三人间,唯独四皇子是只靠皇帝宠爱立足的。
如今太子嚣张,惹得众多朝臣和皇帝不满,大势已去,离开了三皇子的打压,他在徐家的扶持下,终于逐渐摆脱只凭皇帝宠爱的名头,渐渐崭露头角。
再到现在,渐渐压太子一头,这让四皇子如何不得意,等得到柔部公主的青睐,他有了柔部的暗中支持,越往后走,太子被拉下马,是迟早的事情,这大周正统,只能是他的。
见四皇子笑的得意,赵笠眼中垂眸,皇帝这两个儿子,对皇帝而言,先是臣子,再是儿子,帝王首先要学会的就是权衡之术。
四皇子和太子相争,不仅仅是两人为了这个位置争斗,这也是皇帝所喜欢看到的,两方势力,只有势均力敌,互相牵制,皇帝的位子才是最安心的。
与皇帝而言这是他想要创造的局势,对赵笠而言,这也是他最想看到的。
只有这两人为了皇位争得头破血流,才能把把这腐朽的朝堂搅成一摊浑水,让所有人把注意力都放在皇子的夺嫡中,只有这样,赵笠才是最如鱼得水的时候。
只不过,四皇子已经明显压太子一头,赵笠低着头,嘴边浮现出一个笑容,前期太子势力太大,他暗中算计,让皇帝对太子逐渐厌恶,可惜打压太狠,反而失了平衡。
还没有到自己大业预谋的时候,赵笠不希望这两人太快有结果,就像当初的三皇子,他在三人中,太聪明,逼得赵笠不得不提前动手除掉他,不然三足鼎立,就不用像皇帝这两个没脑子的皇子如同狗咬狗的过家家了。
四皇子的势力要打压一下,赵笠抬起头,视线投向太子那边,太子昨日看来也没有睡好,频频打着哈欠,如往常一样不耐烦。
他身后的谋臣们早就习惯了他这不中用的样子,可他们已经上了太子的船,早就无法回头,只能在太子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烂后,想尽办法维持。
他们皱着眉头,视线也频频往四皇子一党看来,前些天他们拿徐家的事在皇帝面前抹黑四皇子,又借口以此拉拢与武王关系好的大臣们。
虽然却是给四皇子制造了一些麻烦,可徐家那个当事的少爷已经受罚了,武王府也没伤到人,伤到的只是一个平民女子,在往下说,皇帝也要觉得太子小肚鸡肠了,没事找事。
寒暄的群臣里,唯有一人不经意和赵笠对上了眼,赵笠眼中没有情绪,嘴角只是不易察觉的往上一勾。
那谋臣暗中点头,转头又和别人说话去了,大厅内没有热闹多久,一个小黄门尖细的嗓音传出:“陛下驾到!”
从龙椅旁的偏门处,皇帝一身明黄龙袍,在众多太监的拥护下,慢慢走上龙椅处的高台。
“吾皇万寿无疆。”
底下的朝臣同时停下讨论的声音,动作整齐划一的跪下,恢宏的声音在大厅回响,颇为壮观。
“都起来吧。”无论多少次,这样的场景都让皇帝眼中闪过满意,他有些虚弱的咳嗽一声,慢慢说道。
众人起身,今日是如往常的大朝会一般,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皇帝刚免了请安,旁边太监说完八个大字,站着的群臣便纷纷出列,说了自己启奏的事情。
平日的事情,比如大周各州府的税费,农业,或者是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会有奏折送到皇帝手上,他批阅发回去就成,能在大朝会上说的,要么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么就是有什么决策需要君臣共商,再或者就是京都官员一些破事情攀咬。
其中佼佼者就属于御史台,御史台的官员皆为清流,他们没有任何权利,但作用是监督大周上下官员,没有实权,却足以让文武百官最头疼。
御史台监督上下官员,上到决策错误下到日常品行,一但让他们咬着了,那是要撕下来一块肉的,但御史台不受任何官员掌控,只隶属于皇帝管辖,让众多官员头疼不已,又没有办法。
几件鸡毛蒜皮的事情过去,多是太子和四皇子两党你抓抓我,我挠挠你,皇帝看的心中都有些烦躁。
大朝会过了一半,赵笠站在旁边做出昏昏欲睡的模样,他能感觉到皇帝锐利的眼睛看向自己,一如这么多年的每次大朝会,这是皇帝习惯的探究。
不明不白上位的人,做什么都疑神疑鬼,等到皇帝满意的别过头,赵笠才漫不经心站直身子视线投向太子那边。
而在此刻,太子的队伍中也站出一人,他清了清嗓子,郑重行了礼,慢慢开口道:“陛下,臣大理寺司丞宋方报有事启奏。”
叫宋方报的官员很年轻,大约只有二十五六,在能站在大朝会里,除开皇子王族子弟,都都是三四五十岁居多的朝臣,实在少见。
这样年轻的官员,想来只是想在皇帝面前露个脸,说不出什么大事来,四皇子只是看了他一眼,就不在回头了。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眼皮子抬了抬,多给了这个年轻面孔一点目光。
他当政以来,一直喜欢文而轻武,这点他并不否认,不是因为他不喜欢武,而是他没有能力培养出出名的武将。
面前年轻的官员在他脑海中有些印象,是去年恩科甲榜的进士,虽说不是三员中人,但文采颇为出众,让皇帝当时很喜欢,就留了京,没和别的进士一样,直接外放。
第三百五十章 攀咬徐家
大理寺司丞,没想到今年这年轻人已经无声无息爬到这个位置了皇帝喘了口气,慢慢说道:“说吧。”
“是。”宋方报点头,行了礼毫不拖泥带水的说道:“臣要参户部侍郎徐开林滥用职权,以公职帮商户偷税漏税,中饱私囊,情节之严重,贪赃枉法白银数以万两之多。”
这句话如同滴贱在油锅中的冷水,滚烫的油星溅到每个大臣身上,烫的一机灵。
所有人把视线看向宋方报,眼中全是耐人寻味,太子一党脸上并没有意外的神色,反而是颇为阴险的看向四皇子方向,很明显,这个大杀器是他们早就商量好今天来对付四皇子的。
徐开林,是四皇子母族徐家大房的长子,也就是四皇子的表兄,咬到了徐家,就是咬到了四皇子。
户部掌管大周所有税务,朝廷的盐,茶叶和铁器,等只有朝廷才能做的生意,都是由户部操持的,大周的国库,就是从这进账的。
户部是一处肥差,当初本来是由三皇子的人把持,但三皇子倒台后,就让四皇子钻了空子,当初可让太子一党嫉妒红了眼,如今拿到了徐家的把柄,他们势必要把四皇子的人拉下马,最好之后能填补上自己的人。
户部,国之重库,是皇帝眼皮子底下的位置,你可以贪,但一旦让人抓到把柄,那就是皇帝头上动土,足以让皇帝发怒了。
所有大臣心里都有数,在座的各位,那个手头事干净的,这一点皇帝知道,但贪,也要技术,有一个度,能让皇帝不在意的度。
在场的朝臣都是人精,有中立的臣子已经底下了头,太子一党,开始反扑四皇子了,能被拿出来说的罪名,那太子一党肯定胸有成竹,也就是说,这徐家大郎可能贪的不少,而且让太子一党摸到了证据。
而站在最边上,一身绿色官府的御史台御史大夫们却是眼睛一亮,他们不是两党任何一党,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监督文武百官。
贪污这从古至今都存在,且让人最臭名昭著的罪名,是御史台最喜欢的味道,有的御史大夫懊恼的跺脚,这样官员风纪的问题,他们怎么没早点嗅到。
不过现在也不晚,当即有两个御史大夫跳了出来,指着四皇子后面队伍,一个身穿蓝色官服,相貌同样年轻的官员,频频质问。
四皇子也蒙了,开年后,他的外祖父徐阁老年纪大了,朝会都是请假休在家中,如今时刻扶持他的是他的舅舅,户部尚书徐大老爷。
而户部侍郎徐开林,就是他的大儿子,如今二十五六,被他待在身边培养。
四皇子明显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两年前北地官员受太子指使疯狂贪污敛财,让皇帝对太子失望透顶,甚至毁了太子的左膀右臂。
太子就是那个时候,从最开始的权势滔天,到如今的元气大伤,这才有四皇子能与之对持。
因为前车之鉴,四皇子对这一点看的很重要,对自己底下的谋臣管的都很严格,这还是当初自己外祖父徐阁老警告自己的,没想到当面破了规矩的,竟然是徐家自己人。
四皇子把视线投向自己的舅舅,徐大老爷,徐大老爷眉头已经皱成一团了,他对四皇子摇摇头,让他先稍安勿躁,他也没有一点头绪,但自己的儿子在自己手下当差,他都不知道自己儿子贪污漏税没有,太子一党怎么会查出来。
“我们别乱了阵脚,说不定是太子那边诈我们的。”徐大老爷也是在官场几十年的人,虽然比不上自己的父亲徐阁老,但神色不漏于表面,他还是能做到的。
涉及到户部,皇帝的眼神就变得锐利起来,他把视线投向四皇子,徐家是四皇子母族,也就是说,徐家绑定了四皇子,四皇子也绑定了徐家,徐家做的事情,就是四皇子授意的,不止大臣们这样想,皇帝也是这样想的。
“老四,宋爱卿说的事情,可是真的?”
一看到皇帝的眼神,四皇子就头皮发麻,他冷静了一下,慢慢回道:“父皇,一句话不过是上嘴唇碰下嘴唇,宋大人这些话我也能说,若没有证据,那可是诬告,若是这样,那宋大人的用心,可就险恶了。”
四皇子开口,他这一党的朝臣自然得帮忙说话。
“陛下明鉴,宋大人莫要胡说。”
因为涉及到自己的儿子,徐大老爷不好开口,只能给了徐开林一个眼神。
徐开林瞪了太子那边的宋方报一眼,小心翼翼的走出来,弯腰行礼道:“陛下,这宋大人一派胡言,臣的祖父为官一向兢兢业业,恪守本分,对徐家子弟说的最多的便是好好为官,为陛下维持着大周盛世,臣怎敢坐下这样的事情。”
皇帝的表情稍微放松一点,但太子一党又不是吃素的,宋方报在听到徐家大郎说完,眼中就浮现出一丝算计,现在说的多好听,一会皇帝就会有多愤怒。
他垂下头,不急不缓的说道:“四殿下错看在下了,陛下,臣是大理寺司丞,大理寺处一切司法事务,重的是严谨,没有查清和找到证据之前,觉不敢胡乱诬告。”
有老奸巨猾的朝臣心中叹了口气,果然如此,没有证据,怎么敢这么大张旗鼓。
御史台的人更加兴奋了,忙对宋方报说道:“这等贪赃枉法之事最为可耻,既然宋大人有证据,不妨拿出来,若有罪,陛下圣明,定会重重处理!大周怎能有品行不端的官员。”
“陛下自然会裁定。”太子这边有朝臣站出来说话。
而此刻大好的机会,他们一点也不想放过,扯到徐家,当然要往四皇子身上扯,当即有人又符合:“在下依稀记得徐家这位大人是四殿下的表兄吧,当初徐尚书举荐,在下觉得不妥,哪有举荐自家子弟的,当时是四殿下说举贤不避亲,不止,徐大人这事,其中有没有四殿下...指使...”
公然给四皇子泼脏水,太子一党每个谋臣脸上都带着不怀好意,而皇帝,眼神也变得极其犀利。
第三百五十三章 徐府细商
与朝堂完全不符合的玩笑话,由赵笠说来,众人脸上都有习惯的表情,明显不是第一次了。
皇帝笑笑,脸上有了满意,还是如以往一般呆傻,他有些疲惫的眨了眨眼,慢慢说道:“退朝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朝臣浩大的气势里,皇帝慢慢走了,等皇帝一走,四皇子几乎压抑不住怒气,走到了宋方报面前,冷笑道:“咬人的狗还真是不叫,你叫宋方报是吧,不过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司丞,敢对本王攀咬,你给我等着吧!”
宋方报低头不语,只是低头任由四皇子发泄怒火,四皇子一党和太子一党那日不攀咬,这样的威胁听的太多了。
面对四皇子这样的怒火,太子一党不怒反笑,太子今日对自己党下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可谓非常满意。
自打从行宫回来,太子就备受皇帝不喜,基本被四皇子压着头大,这样一记重拳,可谓是出了太子一股恶气,太子晃晃荡荡走到四皇子面前,摆着兄长架势道:“我说老四,你这是做什么,大殿之上威胁朝臣,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手下的人渍渍渍...”
四皇子转头瞪太子,冷笑道:“皇兄手下人真是好手段,好本事,一个小小大理寺司丞就能查到这么多,不知皇兄为今日悄悄准备多久了。”
太子哼了一声,没有回答,而是慢悠悠说道:“皇弟莫要这么大戾气,还是好好管一下手下的人吧,短短不到一个月,你母族徐家就惹出不少事情,希望以后别拖了皇弟后腿。”
要说准备了多久,太子还真没关注过这些,他吃喝玩乐习惯了,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母亲皇后和手下的谋臣处理。
今天这一番得意的攀咬,他也是早朝时才知道的,不过太子对此并不在意,不管他知道的早还是晚,能办成事情,他就高兴。
太子说完话,丝毫不避讳四皇子一党还在,非常高兴的拍拍宋方报的肩膀笑道:“宋大人年轻有为,身为大理寺司丞,处事公正严谨,本宫最讨厌贪赃枉法之辈,宋大人不畏强权,敢于大殿说出,本宫颇为欣赏。”
宋方报笑了笑低头,忙说不敢当,他眼中内敛,心中却对太子不屑,什么最讨厌贪赃枉法之辈,整个大周,就数太子最为贪婪,当初北地敛财之事,震惊朝野,谁不知道是太子为背后指使,这事才过去两年而已,没人那么容易忘记。
太子一党的谋臣看着太子摇了摇头,毕竟是大殿之上,太子倒是一点掩饰也没有,有谋臣给两位皇子行了礼,提醒太子道:“太子殿下,我们先回吧,皇后娘娘还等着您去拜见呢。”
太子这才收了面上的得意,他看了看宋方报说道:“宋大人是有才能之人,本宫很乐意结交,今晚东宫本宫设有小宴,宋大人记得来。”
说完,他就转身,出了大殿。
四皇子眼中全是阴霾,看着太子离开的背影,他再次瞪了宋方报一眼,一甩袖子,也出了大殿。
唯有剩下的太子一党,见人都走的差不多,有几个谋臣便到了宋方报面前道喜:“宋大人虽然入仕不足一年,但办事干净利落,今日这一出干的漂亮,这入了太子的眼,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那里那里,是在下的荣幸。”宋方报摆出笑脸,视线看向远处,见赵笠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离场了,他才一遍敷衍这些老狐狸,一边往外走。
而离了宫的四皇子,直接跟着徐大老爷去了徐府,一进门,刚好碰到了要出门的徐映秋。
徐映秋碰到面色不愉的父亲和四皇子,小心翼翼的行礼。
若是往日,四皇子定会笑着和这个表妹聊两句,但今日他心情实在不好,便没有开口。
说话的是看不出表情的徐大老爷,他只有徐映秋一个女儿,从小便格外宠爱,所以今日虽然他也格外烦躁,但还是耐下性子问道:“映秋,这是出门要去哪儿?”
徐映秋点头看了身后的丫鬟一眼,笑着说道:“父亲,今天程家姑娘设了花宴,我正想去凑凑热闹呢,父亲,怎么没见到大哥和您一起回来。”
徐映秋嘴里的大哥就是徐开林,一提到他,四皇子脸上就忍不住浮现怒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而徐大老爷脸上就更加难看了,他的大儿子今日算是被自己折了一臂,虽说他瞒着自己干下这样的事情着实让人恼火,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今日一事,在四皇子继承大位之前,他都不会有出头之日了,如今的他,已经被拖到了大理寺审问,等和四皇子商量完,他还得想办法尽量把人捞出来,再入仕是不可能了,徐大老爷能做的,只能动用交情,别判到流放。
这些事情是他们这些大男人的事,徐大老爷并不想让女儿知道,所以他勉强扯出笑脸,没有回应这句话,而是慢慢说道:“程大人家啊,那你去吧,别耽误了。”
徐映秋察觉到父亲语气的不对,但她跟着母亲长大,知道有些事情父亲不想说,那就不要多问,她点点头,对两人行了礼,便翩翩带着一干丫头出了门。
等她走远,四皇子和徐大老爷才重新往书房走,一面走,四皇子一面皱着眉头说道:“表妹这些日子出门次数是不是太多了,一个大家闺秀,老是出门东跑西跑的成何体统,舅舅还是多管管。”
徐大老爷心里一顿,面上不显,的确这段时间自己女儿出门次数多了,不过这孩子年岁慢慢大了,徐大老爷一直和四皇子达成共识,徐映秋以后会是四皇子内定的皇妃,这是除开徐家是四皇子母族后,徐家几乎把全部身家都压在四皇子身上的原因,因为他们的利益是绑在一起的。
“等她回来我会说说的。”徐大老爷点点头,对于四皇子的这番话到没有什么不满,四皇子关注自己女儿,他们两私下有婚约,能在乎再好不过。
第三百五十四章 徐老出山
两人进了书房,徐大老爷把主座让出来,让小厮把门看好。
他们这些权贵的书房是秘密最多的地方,也是防守最严的地方,一进这里,四皇子就完全放松下来。
他坐到椅子上,表情不再有一丝掩饰,直接对着徐大老爷说道:“舅舅,表兄这这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是户部尚书,最明白父皇有多看中户部,您怎么能放着表兄乱来,今天这一事情后,父皇虽然没牵扯到我身上来,但以后也会对我有所戒备,父皇年纪大了,疑心越发重了,听他身边的小黄门说,他现在除了摘星宫的哪些神神道道的星官外,谁都不信。”
“四皇子莫急。”徐大老爷眉头也皱起,还没等他解释,四皇子又开口道。
“我如何不急,我与太子现在争的不仅仅是各方势力,最重要的是父皇的宠信,你看太子当初还等父皇赏识时,我们三兄弟里,只有他权势滔天,我与老三只能被他压着打,我能走到今天,就是靠的父皇的宠信,一但失了,我就是下一个太子,还是会失去大批支持者的太子。”
四皇子后面势力积弱,徐家也是这几十年才起来的,不比太子,出生就是东宫之位,上有精明的皇后扶持,下有太子母族,大周根深盘踞多年的母族扶持,因为这一点,在之前几乎打半朝中大臣都站了太子一党,可谓是如日中天。
太子的资本可以有无数次失败,四皇子却不行,徐大老爷比年轻的四皇子懂得更多,不然今天也不会直接了当把自己儿子踢出去。
徐大老爷不想徐家个四皇子起间隙,他解释道:“殿下,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若是我知道,定会早早阻止他,您也是和他一同长大的,谁能想到他本身老实的性子敢做这样的事情。”
一失足成千古恨,徐大老爷叹气,他就是看着大儿子老实才放到自己身边做事的,所以给他谋了个官位后,徐大老爷就很少关注他了,一个侍郎,上万银子的贪墨,他肯定做不到,徐大老爷一细想,便可以猜到自己大儿子其中估计借了自己的名义,一想到此处,徐大老爷头又开始疼了,自己儿子进了大理寺,这一审,还不知道会不会牵连自己。
到底日后还要靠徐家,四皇子心中再不满,也不好说的太过了,他压了压心里的不满,先跳过这个话题,换了个问题说道:“罢了罢了,事情已经发生,在多说也无用了,舅舅把持户部,也明白这一部的重要性,今日事情一处,父皇心中或多或少都会有芥蒂。”
徐大老爷点头,这些年揣测皇帝的心思,皇帝的性格他多多少少了解,这一点四皇子说的不错。
“表兄的职位肯定是保不住了,这位置父皇也八成不会再给我这一边,我就怕太子那边这时候往户部插人,现下户部完全在舅舅掌控之中,要是太子插一脚,以后做什么都难了。”
“这点我晓得,我会带着人尽量阻止。”徐大老爷点头,脑海中已经筛选出几个名单,这些是安插在朝堂的暗桩,没人知道他们是四皇子一党,到时候得让他们出面对付太子一党。
四皇子见徐大老爷说了这么一句就不在说了,也没给出个具体解决办法,他心里没底,面上有些犹豫的说道:“舅舅,不如我们请外祖父出面。”
“父亲?不成他老人家身体越来越不好,怎么还能劳烦,他费神...”
两人话谈到一般,书房的门被人打开,两人一愣,同时看向门口,只见徐阁老两鬓斑白,扶着拐杖走了进来。
“父亲。”
“外祖父。”
两人叫出声,徐阁老让身后的小厮把门关上,在两人的搀扶下坐到主座上,他看了两人一眼,叹了口气说道:“我听说大郎出事了。”
徐阁老一说完,徐大老爷就羞愧的低下头:“是儿子的错,当初父亲提醒儿子说大郎心绪不稳,儿子没听进去,让他提前入仕,又没能看好他。”
四皇子眼中一亮,这徐家真正了不起的就是他这位祖父了,只可惜随着年岁增长,自己的祖父慢慢要致仕,不过今日看自己这位外祖父能这么快得到消息,四皇子心中一动,这位外祖父,也不全然不问朝政。
“哎,太子这回倒是有些出息了,我稍后进宫面圣,这事,我会看着办的。”徐阁老慢慢说道,不自觉摇了摇头,他想要享个清闲之乐,怕是还得等几年了。
一场谈话结束,四皇子心情不错的离开了徐府,自己外祖父陪伴父皇几十年,他出马,便从来没有不靠谱的时候。
徐大老爷把徐阁老送回院子,自己也头疼的回了自己院子,一回院子,自己的夫人,徐大夫人就从房里出来。
她表情颇为慌张,一下子冲到徐大老爷面前,焦急的说道:“老爷,大郎怎么出事了,你快快去救他,他从小金贵娇养到大,哪儿受得了大理寺那苦地方。”
徐大老爷本来就头疼欲裂,此刻看到徐大夫人还吵吵闹闹的模样,只觉得脑袋更痛了,他发火道:“够了,吵什么,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差点毁了四殿下大事!”
徐大夫人吓了一跳,果然不敢再吵了,她抓着徐大老爷的手没松开,眼角有泪就掉出来了:“老爷,先别说大郎受贿的事情,到底是咱们的长子,哪儿能让他受苦啊。”
徐大老爷眼神一顿,慢慢说道:“我只让下人与你说大郎被关了大理寺,你怎么知道是因为受贿的事情。”
徐大夫人表情一僵,同床共枕多少年,见徐大夫人这个表情,徐大老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猛的摔开徐大夫人的手,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说大郎那么老实一个孩子,怎么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情,原来是你教唆的,你是想害死他还是害死我们徐家!”
徐大夫人脸色一白,踉跄往前一步,又抓住了徐大老爷的手,哭着说道:“我哪儿想着这么多,都说户部是六部里油水最多的,你看你做了这么多年户部尚书,咱们徐家也没捞多少,你又不肯多听我的话,我不就想到了儿子吗。”
第三百五十五章 所谓大局
“我要说的是映秋的事情,我看这些日子这丫头老往外跑,次数多了些,今日出门还碰到四殿下,四殿下似乎有些不满,映秋日后必定是要嫁给四殿下的,还是不要惹四殿下不快,夫人这些日子让映秋少出些门。”徐大老爷说道。
“妇人之见,我当初就不该听你的让大郎这么早入仕。”徐大老爷摆手,心里后悔不已。
少年心性不定,徐家子弟才华只能算一般而已,若是早些三四年,朝中形式还算平稳时入仕,或许还好。
但现下朝堂风起云涌,即便是徐大老爷这样的官场老手,也得步步惊心,更不谈现在入仕多容易卷入是非。
当初自己老父亲早早看出了这些,一直表示徐家嫡系子弟都不要过早入仕,要么在徐家培养到足够独当一面,要么等日后四皇子登了大位,官场平和后,在发展徐家子弟。
可徐大老爷没顶住夫人日日夜夜的枕头风,还是犹豫着把大郎待在身边,徐阁老观望的事情,如今果然出了大问题。
徐大夫人真的是一个后宅妇人,她生活在高门,了解政治时局,但那也只是表面上的,真正的大局观,她在后院中哪儿看得到。
她摸了把眼泪,委屈的说道:“你看着京都各家的子弟,那个大员家里不是早早为子弟铺路,唯独咱们徐家,你听父亲把旁支子弟安插到朝堂,都不用咱们嫡系一脉,我能不急吗?越早入仕,将来不也爬的越高吗?”
“住口吧你!”徐大老爷喝止了徐大夫人。
他往四周看看,周围的下人识趣的低头退出院子,留下的只有徐大老爷和徐大夫人最贴身的小厮和婆子。
这都是有卖身契在手上,他们绝对信任的人,见人都退下,徐大老爷才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这是老爷子的意思,你懂个屁!”
“老爷子是不是偏心二房,那二房一个徐宏彬,庶子又是那样的身份,老爷子还给他送到箫将军身边,为他谋算,怎么到了咱们这房就不能入仕。”徐大夫人撇嘴,这句话她一直没明和徐大老爷说过,她一直以贤惠之名居在徐家,这样背地里说公爹,到底不太好。
“胡说八道什么!”徐大老爷猛的说道,在徐家里,徐大老爷最尊重的就是自己这位老父亲,这位老父亲不简单,徐家在几十年前,不过一个小小寒门之家,徐阁老当初一个频频落榜,没有功名的书生,走到今日朝堂三公之位的阁老一位上,那一生足够传奇,也能彰显他深不可测的能力。
见自己夫人被自己表情吓到了,有些畏畏缩缩的样子,徐大老爷心里还想再训斥的话就有些说不出口,他叹了口气,慢慢解释道:“你不在朝堂时局里,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风起云涌的样子,四殿下和太子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朝堂上一不小心就会有官员出事,即便是我,我也没有把握能站住脚,这个时候入仕,很容易成为太子一党的攻击目标。”
徐大夫人嘴唇有些发白,因为徐大老爷说的不就是今日大郎的下场吗。
“我们虽然全力在扶持四殿下,但夺嫡之争,谁能预料结果,就是父亲,对四殿下能不能走到最后都不敢肯定,父亲开始不让嫡系子弟入仕,一是因为我们底下几个孩子还年轻,又没有父亲那样的能力,不小心就会被人伤到,而第二点...”徐大老爷说道这里就停住了,心中沉甸甸的,没说出来还好,一说出来,就觉得前路非常难。
“而第二点,那就是一但四殿下败了,太子上位,你想想当今圣上的做法,那太子一党一定会清洗我们这些支持四殿下的老臣,嫡系子弟未入仕,背景是赶紧的,那样他们的目标也小,至少能给徐家留个血脉。”
徐大夫人的嘴越张越大,明显,她现在也想到了那个场景,徐大老爷再官场混迹,从来没和她深说过这些事情,此时听来,不由有些惊心动魄了,她颤颤巍巍问道:“夫君,开年时,你让二郎跟着先生出去游历,是不是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徐大老爷点头,把声音压的更低了:“父亲在宫中有安插的人手,如今圣上虽然看上去身体还健朗,但每日已经完全要靠摘星宫哪些丸药支撑,父亲预测,这样的身体,最多只能支撑一年左右,也就是说这一年里,太子和四殿下就是最后见分晓的时候,就是如此,现下才不能出一丝差错。”
徐大夫人打了个寒战,才明白自己的短视实在愚蠢,她条件反射摸了摸发凉的手臂,直视徐大老爷的眼睛:“若是四殿下输了,是不是我们徐家就......”
徐大老爷不知第几次点头,他也不想让徐家卷入风暴,若是可以他也想平平缓缓做官,但在开始天子给徐家打上四皇子母族的表情,徐大老爷,不对,徐阁老就知道,无论斗与不斗,他们就已经被太子一党视为眼中钉。
不争即是死,他们的路只能争,徐大老爷慢慢说道:“若是,若是最后真的不得终,徐家出事那天,二郎的先生就会带二郎遁走,从此隐姓埋名,至少给徐家留个种,父亲从没偏心过其他分支,他偏心的只有我们一脉。”
徐大夫人腿都软了,这一刻她已经忘了自己来求夫君去救儿子了,听到自己夫君和自己说了这么多以前从来没听到的话,此刻她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助四皇子登帝,只有那样,徐家才有出路,她只能不停的说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再不干预夫君你的政事。”
“哎,夫人也别太自责,虽然事情会有些麻烦,但我会尽量不让大郎吃苦的,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和夫人说一下。”徐大老爷继续叹气,但还是安慰了夫人一下,大郎是不仅仅是徐大夫人的儿子,也是他的长子,他岂会不管,只不过那是他待会要去做的事情,怎么做就不和徐大夫人说了。
“夫君只管说,我都记着,都记着。”徐大夫人点头,面色还有些苍白。
第三百五十六章 算计着谁
“我晓得,大郎出事,以免节外生枝,我这两天也不想让映秋再出去了,只不过,夫君,四殿下到底什么时候和圣上请旨求映秋的婚事,我为了四殿下这一门亲事,已经把映秋的年纪拖到不小了。”说道女儿的婚事,徐大夫人明显就稍微回神了一点,徐家是四皇子的母族,而且四皇子还没有正式的皇妃,徐家嫡系只有徐映秋一个女儿,这两人之间,几乎是京都高官心中默认会在一起的一对。
同样的,徐映秋以为自己为了萧呈焕等到这个年纪是她争取到的得,其实不然,她的婚事,从开始就被父母预定了,就是在等着四皇子,他们才能放手让徐映秋到这个年纪也没有给她找亲家。
“现在还不行,柔部公主已经到了大周,四殿下必须拿下这位公主,获得柔部的支持,四殿下后宅没有正妻,这是最大的优势,要等四殿下把这位公主收入后宅,才能到徐家提亲。”
徐大夫人皱起眉头,徐大老爷心里知道自己夫人这是觉得有些委屈自己女儿,所以他赶忙解释:“夫人先不要苦恼,这位柔部公主能嫁到皇室,但觉不可能成为正宫的,一是大周皇子不可能让以后自己孩子的母亲是异族,而是柔部这回是投降,他们和亲的公主也没资格成为正妻,等四殿下把这公主收到后宅,大男人谁后院没几个女人的,咱们女儿嫁过去,那就是正经的皇妃了,还是她说了算。”
徐大夫人眉头还是皱着,但她并不反对徐大老爷的观点,毕竟他们这种地位的女子,谁都是这样过来的,徐大老爷对妻儿都不错,但后院还不是几个妾伺候着。
徐大老爷的院子里上演着夫妻两的商量,而已经上了年纪的徐阁老已经踏上了准备进宫的马车。
徐阁老今年七十,连下巴上都胡子都已经花白,他扭头看了眼徐府大门,这个地方,从曾经一个不起眼的小宅院,到如今光看大门都恢宏大气,用了多少年,又经历了多少事情。
徐阁老眼中复杂,要是朝堂平和,没有这夺嫡之事,他这个年纪早就致仕归乡,过上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
他能一辈子在朝堂里活到这个年纪,最明白怎么才能安然无恙过得最久,其中技巧重在圆滑不争四个大字上。
可这道理徐阁老遵循了一生,现在却做不到,众人都看出是四皇子不服想要争储,徐家在背后推波助澜,可众人谁都不知道,在四皇子年幼时,徐家就想着四殿下以后做个闲散王爷,徐家老老实实做官,不求权势滔天,只求个平缓平安。
可徐家愿意,陛下不愿意,徐阁老眼中深邃,四皇子如今铁了心要争那个位置,其中不乏有圣上的挑动和暗示,而徐家不得不卷入,是因为皇帝已经把徐家按在了四皇子身上,让太子,三皇子,乃至文武百官知道,四皇子背后的死忠,是徐家。
四皇子不坐到那个位置,无论是太子还是三皇子谁登了大位,徐家下场都会很凄惨,徐阁老闭眼,徐家不得不争,而且不能失败。
几十年在皇帝身边为官,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徐阁老也越来越能看透皇帝的心,而每当看透一点,徐阁老就越发心寒。
在徐阁老看来,皇帝所谓的喜欢四皇子,根本就不是,那个男人谁都不喜欢,无论是四皇子,还是三皇子,都是他用来打压太子的牵制。
徐阁老不知道皇帝为什么明明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太子,但还是在他登基那一日就宣告天下,把当时是大皇子的太子封为储位。
在徐阁老默默看来,三皇子和四皇子势力的起来,都是皇帝暗中安排的,三皇子是三位皇子中无论是身世还是背景,都是最积弱的,可皇帝还是让他以贤民,笼络了一堆朝臣,成就了自己的势力,而四皇子也并无资本,于是皇帝就把徐家推到了四皇子身后。
他营造了一个三个皇子互相牵制的局面,这是为什么,徐阁老曾经一直不太明白,后来他知道了,皇帝厌恶太子,可还是没有摘掉太子的储君的帽子,不是皇帝不忍心,而是他摘不下来。
这就有点涉及到很久以前皇族的秘闻,皇帝当初能做到那个位置,很大一个原因是皇后一族的力量帮的他,所以当时的皇帝应该和皇后有某种协议,太子才会在皇帝一登基就成了皇储。
皇帝在畏惧太子,更仔细的说法应该在畏惧太子身后的皇后势力,他没有办法废太子,于是就将其他儿子扶持起来,对太子势力牵制,他在告诉皇后,他不是只有一个儿子的。
这只是徐阁老自己窥探到皇帝心中浅浅的一角,而只是这浅浅的一角,也让徐阁老不得不通体生寒,这位陛下,不仅仅把他们这些大臣算作工具,连自己都几个儿子,也没有放过。
皇家没有亲情,徐阁老闭眼,颤颤巍巍上了马车,徐家被推到这波涛汹涌的河水中,背后的大浪一击接着一击,他们不能退,不能停,只能硬着头皮前行,因为一旦停下,徐家这只小舟,只会毁在这场波涛汹涌中。
他们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拼尽一切,将四皇子扶上大位,只有这样,徐家才能有未来,而且能得到辉煌。
“出发。”
徐阁老一声令下,代表着徐府的马车慢慢远离徐家大门口,慢慢的往皇宫方向走去。
京都里汇聚着无数势力,这些势力,每日都在风云变幻,如同一锅浑水,其中无数次的凶险,只有当局人才能明白,在他们打的水深火热中,底下的平民却每日还是过着自己的生活,永远也不会知道天发生了什么变化。
此刻的楚锦河就是如此,她在院子里和八月磕牙,从门口急吼吼冲进来一个人。
看那标准的胖胖身材,楚锦河没见着他脸前,就知道是小胖子无疑了。
小胖子走路一瘸一拐,但也没改风风火火的速度,这是昨日喝的烂醉,今早一醒酒就被老王爷抽的嗷嗷叫,留下的伤。
第三百五十七章 大快人心
“后面有鬼追你吗,跑这么快?”楚锦河慢悠悠喝了口茶,马上到了八月,天气比之以前越发的炎热了,即便坐在这葡萄藤下,地面也有热气涌出,让怕热的人格外难受。
小胖子扶着屁股,嘻嘻哈哈跑到楚锦河面前,笑着说道:“楚姐姐,好消息,昨天你不是说户部不给你办通行证,有人打压你吗,你猜怎么着?”
看到周麟安一副卖弄的模样,楚锦河心中一动,她试探着说道:“是不是徐家在户部那个侍郎出事了?”
周麟安一愣,随即嘴巴撇了撇,无奈的说道:“楚姐姐你怎么每次都能猜到我要说的事情,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还真做到了。”楚锦河也是一愣,想起昨天赵笠和自己说的话来,一个朝廷重臣,又是徐家子弟,赵笠说搞定就搞懂,看来在这京都里,自己还是小看他了。
“楚姐姐,我听到这消息都大快人心,嘶~”周麟安正给自己倒了杯茶准备坐下,结果屁股一挨凳子,就疼的吸了口气,明显今天早上挨的那顿竹笋炒肉百分百真材实料。
要说不高兴,那是假话,但楚锦河只是脸上微微露出个笑容,并没有表现的太过得意,她眼眸低垂,这个时候能对徐家出手,或者是说敢对徐家出手的,除了太子一党,应该就没有人敢出手了。
楚锦河向周麟安问出自己的疑惑道:“世子爷,是谁拉下徐家那个侍郎的?”
周麟安喝了口茶,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不在意的说道:“是个大理寺的小官,叫什么我不知道,不过听说是太子的人,太子一向和四皇子斗得你死我活,有着一处不稀奇。”
楚锦河也猜到这一点,赵笠在京都一向韬光养晦,不可能在皇帝面前有自己的势力,这次出头肯定不是赵笠,但是出手的是太子,那就很值得耐人寻味了。
能煽动太子的人,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赵笠是太子的人,第二就是太子的队伍里有赵笠的人。
第一种楚锦河思来想去也觉得不太可能,那就是第二种,周麟安还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楚锦河却陷入深思。
赵笠到底要做什么,如果说他相当一个闲散王爷,大可完全不参与政事,但是赵笠却表面上看,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的王爷。
可楚锦河越和他接触,就越发现这人深不可测,他真实的性格与外界传闻的不学无术等完全不搭边,更让人不知道的是,他的确没有自己的势力,也没有任何实权,可他的人,渗透在每一个势力里,当初的四皇子,现在的太子。
楚锦河发着呆,杯子里的茶水都喝完了,她还咬着杯沿。
赵笠到底想做什么,他好像在几个皇子中盘旋,还有北地和安南首府他也有秘密,楚锦河有预感,赵笠想做的事情,可能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楚姐姐,你怎么又发呆了,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想我大哥了。”周麟安把手在楚锦河面前晃了晃,脸上一副我懂的样子嘿嘿嘿的笑道。
楚锦河回神,摆出无语的表情,不可否认,她的确在想赵笠,只是这种想和这小胖子的想不太一样而已。
“老天都在帮我们,看来我的运气还算不差。”楚锦河站起身子,慢慢悠悠说道,她拍了拍坐的起皱的衣服,对身后的八月摆摆手,往外面走去。
周麟安起身,抓了抓头,奇怪的问道:“楚姐姐,你去哪儿啊,下午不和我下棋了吗?”
楚锦河头也没回的摆手:“户部那位侍郎都被罢职了,徐家肯定一团乱,我得趁早去把通行证搞定,你要下棋找你大哥吧,我觉得你两下棋绝配。”简称菜鸡互啄,当然,这后半句楚锦河没说出来,怕打击这小胖子的兴趣。
楚锦河出了院子,她这边院子因为是客院,所以比较偏,这两天楚锦河找找了一条更快到大门的小道,楚锦河看着马上就中午,户部中午有午休的习惯,所以楚锦河就抄小道,免得到时候错过时间了。
武王府很大,这条小道已经很少有人走动,所以地上两边的花草没有人打理,长了很多野草,若是武王府正真的主子看到这里,知道是条小道,估计也不会走。
楚锦河和八月又不讲究这么多,所以就走了这条小道。
两人走了一半,楚锦河耳朵一动,下一秒八月就出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楚锦河停下脚步,她回头看向八月,而八月也十分默契的回头看楚锦河,两人对视一眼,眉间都有疑惑。
八月俯身到楚锦河耳边,小声说道:“姑娘,前面有人。”
楚锦河点头,她就是听到了才回头看八月的,这条小道楚锦河走过几次,因为荒凉,从来没有看到过人,今天怎么会有人在这里。
楚锦河倒不是觉得这条小道只有她们能走,只不过觉得奇怪而已,小道通向客房,本身客房就比较偏,会走这条道的人不多,而小道常年没人搭理,不仔细看也发现不了,知道的人甚少。
武王府下人都是有规矩的人,不是急事,也不会走这条小道,更有趣的是,楚锦河和八月五感灵敏,听到的声音也不是人走路的声音,而是一个不知是男子还是女子小声的嘀咕,还伴随着噗呲噗呲,似乎某种利器刺入某种东西的声音。
“只有一个人。”八月皱起眉头,继续在楚锦河耳边说道。
这种小道,如果不是赶时间的人抄近道,而是在这停留,楚锦河不用想也知道,要么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找个角落处理,要么就是干什么坏事。
楚锦河没有八月耳朵灵,但也知道八月轻功不弱,轻功厉害的人,耳朵都格外灵敏,她说一个人,那应该不会听错,不过一个人在这种地方神神叨叨的,那是要做什么。
楚锦河皱起眉头,老实说,武王府这种大宅门,说秘密肯定是不会少的楚锦河也不想没事找事撞破别人的秘密,但这条小道他们走了大半了,在折回去楚锦河也不愿意。
第三百五十八章 不寒而栗
“先看看再说,不行咱再折回去。”楚锦河想来想和八月说道。
八月点头,一只手不动声色的把手放到后腰的匕首上,两人放慢脚步往前走。
大约走了一分钟左右,楚锦河和八月隐藏在旁边布满荒草的花墙边,而这条小道很在以前应该也是常用的,小道旁边有一个用来观赏的长廊。
以前应该种满花草,只可惜现在荒废后,就光秃秃的,只有发黄的杂草和一些石块。
这长廊楚锦河和八月走过好几次了,当然有印象,只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长廊上有个人蹲着,从背影来看,是个身材偏消瘦的少年。
因为是背对着楚锦河,楚锦河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知道他是谁,只不过这少年应该是处在变声期,身声音有些嘶哑,加上他不停的在说话,丝毫没有发现楚锦河和八月的靠近。
与其说他是在说话,不如说他一面说话,一面又在笑,因为处在变声期,那声音又像是男孩子,又像是女孩子,即便是在这样青天白日下面,都有种阴森的感觉。
八月和楚锦河对视一眼,八月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到底是这个时代的人,对鬼神之说都抱有畏惧,她用口型说道:“姑娘,咱们不是撞鬼了吧?”
“哪儿来的鬼大白天出没的,那明显是人。”楚锦河对此无感,她觉得这背影有些熟悉,为了听清这人到底在嘀咕些什么,她把手做成弧形,放在耳朵上。
那少年蹲在地上,一身深绿色的锦袍全垂在地上也不在意,两只手臂上下起伏,似乎在少年面前放着什么玩具。
楚锦河聚精会神听着少年断断续续的话,很快就听出了他在说什么。
“嘻嘻嘻,死吧死吧,都死了就好,嘿嘿嘿,你快点死啊,这样我才有未来,嘻嘻嘻~”
那是一种很温柔的语气,说出的话却恐怖至极,让人不寒而栗,这种反差让楚锦河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人到底是谁,躲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楚锦河心中有些烦躁,她干脆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自己来时方向的方向扔过去。
于是只听啪的一声,那少年如同惊弓之鸟般站了起来,他扭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动作,提起锦袍就跑掉了。
楚锦河表情却愣了,那少年扭头的瞬间,她刚巧看到了少年的侧脸,可少年的脸上带着一副造型古怪的鬼神面具,这是楚锦河万万没有想到的。
这种出乎意料之外,明显也是八月的想法,不过八月不是楚锦河这种无神论者,她被那少年回头的样子吓了一跳,什么样的人会只身在这种小道说些诡异的话,带着鬼神面具神神叨叨,那不是有病吗?
楚锦河和八月都没有出去,等了好半天,楚锦河和八月确定少年已经走了后,才皱着眉头从花墙旁边出来。
楚锦河和八月对视一眼,走到刚才少年待着的长廊上,想看看刚才那少年究竟在这里做什么。
两人走到刚才少年待着的位置,刚才走过来,远远看着是一堆红色的还在蠕动的不知道什么物体。
等两人走进,楚锦河和八月两人同时用袖子捂住口鼻,地上是一只兔子,那种皮毛白色的宠物兔子,而两人刚才看到为什么是红色,是因为这兔子身上的皮被剥了一半,鲜血染红了兔子的皮毛,而兔子被剥了皮的一半皮肤暴露在空气里,楚锦河望去,只能用血肉模糊形容。
楚锦河和八月不是什么普通连鸡都没杀过都女子,两人认真说来,早在战场见识过尸骸遍地,可面前这只兔子被剥了皮,还活着,它还在地上抽搐着想站起来。
楚锦河从八月身后抽出刀,彻底给了这只兔子一刀,让它不在受这种痛苦。
刚才那个少年,就是在残杀这只兔子吗,楚锦河看着少年离开的方向,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是说她多圣母心,杀鸡杀鸭,那是为了食物,但杀一只兔子,而且是这种无比残杀的手法,就让人格外恐惧了。
那少年年纪看着没有多大,他明显应该知道这样不对,所以才会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做这种事情。
楚锦河回想起刚才那少年有些病态的嘀咕,明显那少年是对折磨一个生命时的时候有享受的快感。
这已经是一种心理疾病了,楚锦河眉头越皱越紧,武王府怎么还有这样的人?
“这人有病吧。”八月对此有些反胃,但虐杀动物又不是人,也不是什么涉及犯罪的事情,这个时代对此还没有较深的关注。
看着地上一片狼藉,八月用小刀把地上的兔子尸骸挑起来,准备扔到旁边的草丛里。
八月刚扒开草丛,立刻发出嘶~的吸气声。
“怎么了?”楚锦河三步做两步走过去,看到八月看的方向,两只眼睛就瞪大了。
之间八月扒开的草丛里,各种各样的动物尸体堆了几十只,外形上,哪些动物都被剥了皮,有的断手断脚,楚锦河只能从外形上看出这些动物有猫的,有狗的,那个少年,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
“这家伙病的不轻了。”楚锦河用手捂住鼻子,刚才没发现还好,现在一看到这些,只感觉空气中都弥漫着腐烂的气息。
“姑娘,我们怎么办,当没看到吗?”八月把兔子放下,心里格外难受的说道,老实说,虽然这人没有杀人或者别的事情,但一想到武王府有这样的人,也挺让人不寒而栗的。
楚锦河摇头,对着八月说道:“这种人心里都扭曲了,你还是让七月悄悄查一下,武王府到底是小胖子住的地方,这种人精神不稳定,赵笠到底拜托我看好小胖子,这人以后别搞出什么事情来了。”
“我知道了。”八月点头和楚锦河到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地方,重新往外走去。
这件事情虽然挺恐怖的,但对楚锦河和八月来说只不过是个小插曲而已,她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为何他可
真是见鬼,那条从来没有人走的小道为什么今天会有人来,周远山摘下面上的面具,有些病态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种厌恶。
手上造型诡异的面具被他扔到一处草丛,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才恢复成平日的表情回到罗夫人的院子。
原本他这个年纪,早该有自己的宅院了,但他的母亲罗夫人对他太过溺爱,即便是这个年纪也不肯让他单独划院子出去住,而是一直养在自己院子里面。
“二少爷,你回来啦,这么半天你是去哪儿了,夫人到处找你呢。”
一进院子,周远山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是母亲身边那个叫兰玲的丫鬟。
周远山内心很厌恶这个声音,他的母亲每每找自己,多半是这个女人来传话,这个女人声音又尖又细,每次在自己面前,都爱摆出做作的表情,周远山无数次都想把这个女人的脸撕下来。
他压下自己脑袋中暴躁的想法,脸上恢复了笑容,周远山今年才十四岁,正是少年懵懂时候,他的笑脸都带着少年该有的柔和与天真。
“兰玲姐姐,母亲找我有什么事吗?”
兰玲心中一荡,二少爷真是好看,又温柔又懂事,以后定会比那位什么都不会,只凭着嫡系身份,得到武王府继承权的世子好。
“奴婢不清楚,二少爷去了就知道。”兰玲捂嘴笑了一下,指着主屋说道。
“多谢兰玲姐姐了。”周远山垂眸,少年的脸上浮现笑容,说完,就往主屋里走去。
走到屋子里,他的母亲罗夫人正靠着软榻扶着额头,似乎有些不舒服的模样。
“二少爷回来了,这是去哪儿了,半天不见人的。”罗夫人身边的心腹嬷嬷正在帮罗夫人按摩头部,周远山一进屋子,她就看到了来人,停下手上的动作,笑着问道。
“母亲安好,我在屋子看书有些气闷,就到后花园散步了,没和母亲说一声,让你们担心了,是远山的不该。”周远山慢慢说道。
罗夫人揉了揉发痛的额角,皱着眉头说道:“今日的功课做完了吗,就到花园去玩。”
周远山面上有短短一刻有些僵硬,他底气不足的说道:“还未...”
“你怎么这般不听话。”罗夫人抬头,面上颇为责备的看向周远山。
“夫人。”旁边的罗夫人的心腹嬷嬷摇头,然后对周围其他下人说道:“你们都先下去,夫人要和少爷单独说话。”
“是。”周围的下人都低着头,丝毫不敢抬头的退了出去。
等人出去,心腹嬷嬷才心疼的看了眼低头的周远山,对着罗夫人说道:“夫人,少爷大了,毕竟也是院子里的主子,别在下人们面前训斥啊。”
心腹嬷嬷是罗夫人嫁到武王府之前就跟着罗夫人的,自认为比这府里任何一个人都了解夫人。
罗夫人并不是不喜欢周远山才老是训斥他,而是因为周远山是她唯一的儿子,她太过于重视这个孩子,所以对他的一切言行举止都要求非常苛刻。
罗夫人知道心腹嬷嬷说的对,只是她有些忍不住而已,原本想说两句好话缓缓气氛,但低头就看见这个儿子垂头一副温顺的样子,心里又有些不舒服。
“远山,我与你说了多少次,要抬头挺胸,不要这样畏畏缩缩,你就是这个样子,才不得你父亲喜欢。”
周远山藏在袖子下的手掌握成拳头,在门外心里压下的暴虐又溢满心房,父亲的喜欢,父亲的喜欢,这句话自己听的多少年。
罗夫人自以为了解自己的儿子,但她的儿子周远山更加了解罗夫人,今天他要是在这时候抬头挺胸,罗夫人一定会说做错了事情还敢理直气壮。
周远山手上的拳头慢慢松开,再次低下头,只要自己不得父亲宠爱,不能压那位身为世子的大哥一头,在母亲眼中,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
“远山,娘不是想要斥责你,你不能玩心那么重。”罗夫人对周远山招招手,让他慢慢走到自己身边坐下,少年十四五岁,身材却有些单薄。
这是罗夫人特地培养的,生在武王府,上头有一个周麟安是世子,自己的儿子周远山想要出头,那就必须什么事情都优秀与周麟安。
周麟安是个胖子,这样的身材在大周算不上美观,在京都这些要求苛刻的大族里,也算不得好,周麟安是胖子,那身为武王府二子的周远山就不能重蹈覆辙,要更加在一起出门时凸显自己的优秀,罗夫人对周远山的任何细节都很注意,她要让所有人知道,武王府的世子周麟安只是占着一个长字成为世子,无论是外表才华和能力,都比不上自己的儿子。
周远山嘴张了张:“母亲,我没有,哪些诗文实在太多,我只想出去透个气...”
“哪些诗文哪儿多了,远山,你要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娘给你请的先生都是京都最好,你只有才华出众,才能压你长兄一头,才能让你父亲对你刮目相看,你才有未来,不然你一辈子只能被打压。”罗夫人觉得自己说的苦口婆心,当初王妃在时自己就一直被打压,好不容易王妃死了,但王爷还是对她不能不热,后宅中等不到王爷的宠爱,她在武王府再过得好,也被人看不起,被京都的豪门圈子看不起。
罗夫人年纪大了,也很明白,自己在努力也不可能等到王爷的喜爱了,所以她只能把心思寄托在下一辈身上。
武王对女色并没有多大喜好,整个武王府这一辈只有周麟安和周远山两个少爷,周麟安凭着长子嫡系的身份在出生就被封了世子,但哪又如何,罗夫人心中嫉妒的要命,可还是暗中一步一步把周麟安养废,捧杀。
而对自己儿子周远山却无比严苛,只有把周麟安比下去,自己的儿子才有出头之日,才能走的更远,这个世子之位必须得自己儿子拿到,只有周远山继承武王的位置,罗夫人才能有正真扬眉吐气的时候,才能正真行走与各种豪门夫人间。
第三百六十章 独裁欲望
而同样的道理,罗夫人知道周麟安讨厌自己,一但周麟安以后成了武王,她和自己的儿子女儿,哪儿还有立足之地,不用想以后也会很凄惨。
“可是母亲,我觉得好累,可以让我休息两天吗兄长,兄长你都从来没有让他这样刻苦过...”周远山有些可怜的说道,从小到大就是如此,他在学习功课的时候周麟安就可以出门到处跑闹。
他在母亲的看护下吃饭都有规格,而周麟安却可以肆无忌惮的吃吃喝喝。
在周远山小的时候罗夫人就给他灌输一个思想,他是庶子,无论做什么都要比周麟安优秀。
或许身为世子的周麟安从来没有注意过周远山,但可以从出生开始,周麟安就是罗夫人树立在周远山面前必须要超过的标杆。
年幼的周远山只是个孩子,他不明白同样是武王府的孩子,周麟安可以肆无忌惮的玩耍,而自己只能在书房暗无天日的读书。
若是这些努力有结果有表扬还好,至少在周远山年幼的心里这些还有用处,可是没有结果。
因为从下到大,无论自己多努力,有什么成就,罗夫人都觉得是应该的,而且每每都觉得不够,他的母亲会在所有人面前夸赞周麟安,哄不是她亲身儿子的周麟安高兴,可每次单单对自己就少了笑容,不会给自己一句夸赞。
再放到自己那个陌生的父亲身上,没错,对那个身为自己父亲的武王身上,周远山只能用陌生来形容。
每次那个男人回家,母亲总是会让自己往前凑,表现各种他的优秀,母亲知道父亲喜欢诗文,就让自己把大周所有诗人的诗文背下,然后找无数机会让自己在父亲面前表现。
可就算自己表现得再好又如何,那位背称为自己父亲的男人从来只给自己一个冷冷的眼神,那不是对儿子的眼神,年幼的周远山就明白,那是给一个陌生人的。
年幼的自己再期盼,在努力表现平生学到最好的才华,那个男人也只会抱起只知道胡闹的兄长周麟安,长这么大,在周远山的回忆里,他被父亲报的次数屈指可数。
“你怎么能和他比,他不学无术,胸无大志,你必须比他优秀啊,远山你的目标是必须继承武王府,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罗夫人似乎很讨厌周远山语气里有一丝一毫对周麟安的羡慕,在她眼里,她的一切都是为了周远山,周远山是她的希望,他必须完全按照自己的给他的路走。
“......”周远山一时无言,他知道他一但敢说一句反对母亲的话,母亲就会不高兴,看着母亲原本放在自己肩膀准备放柔和一点态度,但又有些生气收回去后,他就知道母亲那种扭曲开始了。
“你真是要气死我了,你给我去佛堂跪着,今天晚饭也别吃了!”罗夫人对着周远山挥手,虽说到底是自己孩子有些心疼,但她从小对着周麟安是放纵捧杀的态度。
越是心里恶毒,人就越发对这些敏感,罗夫人对捧杀和放纵用的得心应手,对自己的孩子就越怕他们会因为这种放纵被捧杀,最后变成普通人。
对,就是普通人,在罗夫人眼中,在这个武王府里,普通人就是废人,不该存在下去的,她越敏感对自己的孩子就越严苛,一点可以对他们温和都不可以。
从小到大,周远山不可以不努力和不听话,更不能反驳自己,若是楚锦河在这里,就一定能明白,用现代一些育儿专家的说辞里。
这个就是为人父母对孩子的绝对掌控权,是一种对孩子的独裁,而这种心里,绝对绝对是病态的,而且对孩子也是心理上很大的伤害。
这些东西在这个封建的时代,很少有人关注,也很少有人去研究,毕竟这是个孝道就是绝对的,没有外人打破这种不对,那这个孩子就很容易也变得扭曲。
周远山从曾经的委屈,这么多年居然有些习惯了,他默默站起身点头,对着罗夫人行礼后就退出了屋子。
等看着周远山出门了,站在第三方立场的心腹嬷嬷有些心疼了:“夫人,您对少爷是不是太严苛了,你给他请了差不多七八个个先生,都在外院住着,这放在京都无论哪个高门里,都算是夸张的,你看这些天少爷日日都在书房听各样的课,也该给他些休息的时间。”
“你也觉得我错了?”罗夫人回头看心腹嬷嬷,眼中有看不出的情绪。
心腹嬷嬷心一抖,夫人最讨厌别人在她对孩子的培养上面指手画脚,自二少爷出生武王殿下对这个二少爷就不上心,更不谈亲自教导。
世子周麟安倒是武王殿下从七八岁就带在身边养大,其中区别,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罗夫人为了弥补这一点的不足,只能自己憋了口气,自己全力培养二少爷,二少爷身上不仅是自己的未来,更多的是夫人投以期待的未来。
越是夫人自己培养,她就越讨厌别人否定她,心腹嬷嬷叹了口气,知道不能再往下说了,她以前也不知道有多少次想给少爷说话,毕竟她是二少爷的奶娘,也是看着二少爷长大,多少有些感情,不过夫人不喜欢,她不能再说再多:“是老奴不懂事。”
“这孩子是我的全部,我怎么可能会害他,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等他飞黄腾达那日,定会感谢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看看咱们那位世子爷,除了吃喝玩乐还会什么,王爷心里对我有芥蒂,迟迟不肯给我王妃之位,我知道他是顾忌周麟安那个小子,给他留最正统的嫡子一名。”罗夫人慢慢说道,开始表情还好,越往后说表情就越发的怨毒:“他还是偏心,那个女人都死了多少年了,他还一直记着她,我知道,要不是因为我是当年陛下赐给他的女人,早在那个女人死的那天,他就恨不得休了我,我的时间不多了,要是熬到当今圣上没了,远山不能成为武王府唯一继承人,那武王殿下没了顾忌,我们就真的完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表里不一
周远山出了屋子,默默往佛堂走去,当今圣上重道教,但多数后宅夫人更重佛教,很多官员后宅的夫人都供有小佛堂。
罗夫人也一样,只不过她并不信佛,只是喜欢学着哪些正牌夫人一样的行为而已。
周远山慢慢走到佛堂,这间佛堂对周远山而言,或许比罗夫人还要熟悉,因为从小到大,只要罗夫人对自己不满意,他就会被拉到佛堂罚跪。
他轻车熟路的在小佛像前跪好,走过几个丫鬟站在门口,面上露出可怜之色,夫人对二少爷还真是苛刻,又让他来跪佛堂了。
周远山虽然是背对着她们,但这种周围丫鬟窃窃私语的声音灌入他的耳朵,他心中烦躁不已,但他语气并未有一丝暴躁,而非常平和的对外面的下人说道:“劳烦把门关上。”
“是,二少爷。”佛堂口有小厮守着,一听少爷发话,忙对着旁边说道:“散开散开,没有活做啊!”
然后一面把佛堂的门关上,大门阻隔了外面的闲言碎语,也阻隔了明媚的阳光。
佛堂罗夫人很少使用,事实罗夫人也不是个诚心向佛的人,所以供桌上虽然干干净净,但细看佛像和一些细节处,都落有灰尘。
隔离了阳光,佛堂陷入一种阴暗的气氛,因为房间采光不好,加上又没有点蜡烛,而且罗夫人不礼佛,屋子里没有一点香火的味道。
透过阴暗的采光,原本相貌慈和的佛像都有些狰狞,如果放个年纪小的孩子在这里,估计会被这种气氛吓哭。
而面对佛像的周远山,在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原本柔和的面貌瞬间变得无比扭曲,就是这样的环境,他从记事开始,每一次受罚都待在这里。
六七岁的孩子,最胡思乱想的年纪,周远山不记得那时候是怎么过来的,他只记得那种恐惧又没有依靠的感觉,在哭了不知道多少次,也没有人给他开门后,他就知道,眼泪和哭闹不能解决问题,整个武王府里,没有人会保护他,没有真正的关心他。
周远山看着佛像,牙齿紧咬,一双眼仿佛要瞪出眼眶,黑白分明的眼球上布满血丝,额角有青筋暴起,这是忍耐到了极点的表情。
周远山从地上站起来,他走到门口把房门内的插销插上,然后慢慢走到供桌下面,从里面拖出一个布袋。
布袋里装的是活物,还十分精神的挣扎着,将布袋外面拱来拱去。
周远山面上露出扭曲的笑容,他把手伸到长袍遮住的后腰,慢慢摸出一个开信封那种木刀。
这把木刀前段被削的非常尖锐,周远山面上带着笑,打开布袋,从里面抓出一只黑色的小猫,小猫皮毛很脏,似乎是不知哪儿的流猫。
“乖~不要动啊,我好心喂了你这么多天,该到报答我的时候了。”周远山压低声音,发出非常不该在这里出现的嘻嘻声,这样少年气十足的嗓音,本该带给人朝气阳光的感觉,但在此处只能让人感觉到刺骨的凉意。
小猫嘴角有血沫,即便被周远山一只手捏的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也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而不是喵的声音,看来早在被装进布袋事,就让人用不知道什么手段,把嗓子毁掉了。
“你们都该死,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小乖乖,你怎么挣扎的这么厉害,是不是很疼,嘻嘻,比不上我的疼喔~”
病态的声音在佛堂里小声回荡,如同鬼魅,而在慈悲的佛像前,一场谁也不知道对动物的生灵残杀进行着,落了灰的镀铜佛像眼中,隐晦倒影出面前的血腥,在本该用来忏悔和学会慈悲的佛堂里,异常讽刺的是这样的画面,屋里是周远山沉寂在自己的病态世界,而屋外,又是他带着面具的一个世界。
这些是武王府谁都不知道的一幕,出了武王府的门,楚锦河带着鱼舟和光子去了商办出,这次到了商办处,因为徐侍郎的事情,整个商办处都人心惶惶。
巧的是,这次帮楚锦河办事的还是昨天那个官员,那官员明显对楚锦河记忆深刻,在楚锦河一踏进屋子,他脸色就变了。
这次他的态度可比昨天恭敬多了,甚至没让楚锦河排队,直接下了座位迎着楚锦河到前面位置。
“楚姑娘今日又来了,可还是办昨日通行证一时,昨日是我记性差,那什么要盖的大印,我今日才想起并不太重要。”官员嘿嘿笑着,对着楚锦河摆出笑脸。
楚锦河倒是有些受宠若惊,她不动声色和八月对视一眼,有些奇妙的感觉,虽说徐家那位侍郎被拉下了位置,没了阻碍,这通行证的确可以一帆风顺的办下来,只是面前这办事的官员到底是官,也不用对自己这商人这么客气吧。
楚锦河还是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单看身份有几斤几两中重,士农工商,在为官者眼里是非常明显的等级制度,自己一个商人,楚锦河可不觉得有身份能让这些眼高于顶的官员这么低声下气,甚至是讨好。
难道是知道自己背后有武王府的关系,小胖子昨天做了什么,但户部上面还有徐家大员撑着,只不过自己这种小角色他不在意而已,而且武王府唯一能主事的只有武王殿下,小胖子也没实权,这官员按道理也不用这么殷勤的对自己吧。
下一秒里,这官员就解开了楚锦河心里的疑惑:“楚姑娘别怪我昨日冒犯,您走了以后,没多久箫将军就亲自来了趟商办处,说了什么楚姑娘相比已经知道了,楚姑娘早说您这商队是箫将军的,不然我昨日哪儿敢冒犯您啊。”
萧呈焕?楚锦河一愣,听这官员的话,昨天自己一走萧呈焕就来了,而且是帮自己找场子来了。
楚锦河嘴角一抽,萧呈焕这个家伙,居然一直派人跟踪自己,想到这里,楚锦河就有点脸黑了。
看这官员一脸误会的样子,萧呈焕知道楚锦河是做生意的人,楚锦河之前也和萧呈焕提到过办通行证的事情。
第三百六十二章 多方背景
很明显萧呈焕察觉到自己因为他与徐家结仇,也早就知道户部是徐家把持,所以在昨天自己败兴而归后,他又出面找了户部的茬。
不过他是怎么找茬的,楚锦河就不知道了,看这官员刚才说话的样子,明显是因为萧呈焕昨天的找茬,把自己当成了萧呈焕的商队。
毕竟大周律是严禁官员经商,所以京都几乎所有的官员都会和商人合作,给他们提供便利,以此获得利益,更有胜者,会把财产挂在商人身上,实际上商队背后的主人,就是高官本人。
楚锦河一想到萧呈焕并不喜欢官场哪些兜兜转转,他和别人说话也是冷着脸,昨天来户部可能只是单纯来给户部施压,让他们把自己的事情办好,可并没有解释他和自己的关系,所以自己今天来,这些官员才会以为自己是萧呈焕的人。
官员打量着楚锦河的表情,看着楚锦河的表情虽然很细微,但身为官场打拼的人,官员也能看出楚锦河先是防备,后是疑惑,最后变成黑脸。
官员心里嘀咕,这是个什么意思,看这位楚姑娘的表情,似乎压根不知道箫将军昨天来过,可昨天箫将军直接冷着脸说着楚锦河的名字,砸了这屋里半间屋子也不是假的啊,这倒是奇怪了?
官员也不想多猜两人是什么关系,他只知道位高权重,并在如今朝堂炙手可热的将军在背后给这位楚姑娘撑腰,那他就不敢怠慢,毕竟武王府或许要顾忌徐家或者顾忌名声不对自己这个小小官员动手,那箫将军可是在边关杀敌千万的角色,以他的功劳,随便在京都杀两个小官,除了被弹劾几句,也不会有什么惩罚,说不定底下百姓还会讨论被他杀的是不是贪官。
这是其一,还有另外一些原因,昨日不仅箫将军来过还有武王府的世子,楚锦河是武王府罩着的,之前在京都也闹得算沸沸扬扬,世子爷会来施压这在官员的意料之中。
最意外的是,在昨天散班前,宫里来了人,这就是最让官员惶恐的,宫里来人是摘星宫的人,摘星宫位于皇宫内,目前最受皇帝看中,对比在普通百姓中最为尊敬的箫将军,那摘星宫的位置就是目前皇帝的心头肉。
不管此刻楚锦河是什么表情和心情,官员却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这位楚姑娘可实在深不可测,一个人背后,武王府,安庆王府,还有萧家和摘星宫的人,除开安庆王府地位尴尬,其余那个放在京都不是有头有脸的。
官员垂下头,想起昨天那位星官似女子一般的面庞,虽说是来帮这位楚姑娘来说话的,但是到了最后却不让自己在这位姑娘面前提起他。
“劳烦大人了。”楚锦河笑笑,把心中的各种思绪压下,慢慢说道。
“客气了,客气了。”官员摆出笑脸,接过楚锦河手上的文书,就往后走去。
不过半刻,什么都办好了,出了商办处的门,楚锦河提着一个雕刻繁琐的小木牌对着太阳照了照。
就这么个东西啊,原以为来京都水到渠成,几天就能办好的原因,谁也没想到,阴差阳错,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耽误到今天。
楚锦河收回感慨的目光,将木牌收入怀中,好在过程虽然曲折,但好歹是到手了,京都的事情已经办完,自己要早点安排回去的归程了。
楚锦河这边在办着自己的事情,只是她没有发现,在临近商办处的一家酒楼雅间,赵笠收回看在楚锦河身上的视线,虽然他此刻很想叫住楚锦河,但他今天并不是为楚锦河而来,而是有事情要做。
赵笠关上窗户,坐在他对面的一个男子也收回探视的目光,等窗户关上,他才慢慢说道:“殿下,许久不见了。”
赵笠脸上微笑,给面前男子满上一杯茶:“宋兄,不对,宋大人,好久不见。”
坐在赵笠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早上弹劾徐家的宋方报,此刻他已经脱下官袍,着了一身淡色的文士长衫,听到赵笠的回答,他也发自心底的微笑道:“上次见殿下还是三年前,那时还是先生身边读书,转眼殿下已经弱冠之年,比之以前,更有风采。”
“沈先生很好,去年一直在安南首府那边落脚,年初带着学生游历,三月一直跟着。”赵笠喝了口茶,随着宋方报的提及,似乎想起几年前自己悄悄见沈先生的时候,那时候他刚十六岁。
赵笠和宋方报嘴中提及的沈先生不是别人,其实就是之前教楚锦山和辰生的那位沈先生。
赵笠没有和楚锦河多说过什么,楚锦河知道沈先生是个很厉害的文人,但事实上,这位沈先生是文士中,非常有盛名的文士,而宋方报,曾经就是他的学生。
“先生又收新弟子了?这倒是少见,自我几位学生入仕后,就没听闻过先生再有学生,不过也好,如今朝堂严峻,我等几人完全无法分心,先生年纪大了,身边有新学生陪着也好。”宋方报有点走神,他少年时家中巨变,一时颠沛流离,是沈先生把他收入门下,教了他一身本事,教导长大的。
赵笠点点头,沈先生是他父亲留给自己最好的老师,他能在皇帝和各种阴谋诡计的皇族中长大,其中沈先生是帮了大忙的。
赵笠手下有很多人,都是沈先生早有远瞻,为自己培养的,就如同面前的宋方报,就是其中之一,而如今,他在所有人眼中是太子的人,事实上,他却是赵笠这个看上去和朝堂八竿子打不着的安庆王的人。
“今日的事情宋大人做的很好,今日碰面,本王只是想问问太子...有什么动向。”赵笠慢慢说道,宋方报是他安插在太子身边人,其中一个重要任务,就是给赵笠带来所有太子的动向。
原本赵笠并没有打算见宋方报的,毕竟在京都,赵笠从不敢和任何官员表现太过亲密,但今日是宋方报提出要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