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白色盒子
“能听见我说话吗?”楚锦河拍拍黑衣男子的脸,叹了口气,自己出手还是晚了一步,但是自己早出手的话,那老虎根本不在自己设置陷阱的范围内,她没有胜算。黑衣男子瞳孔有些涣散,听到楚锦河的声音,奇迹般残臂动了一下,放在腰间的一个布袋上。
“东西.....京都.....”
“什么。”男子声音实在太小了,楚锦河完全听不清,只好俯下身体凑到男子嘴边。
细小的声音传来“东西...卑职拿到了.....京都......交给主......主上......”
楚锦河听了半天,才发现男子一直再重复这句话。什么东西?楚锦河扭头顺着男子手臂方向看去,男子剩下的手臂紧紧握着腰间一个白色的布袋,楚锦河仔细看向那布袋,布袋一看就是很上等的布料,上面用银色的线绣有楚锦河不认识的兽类图腾,明显不是凡品。
还没等楚锦河观察完布袋,身边突然安静了下来,楚锦河抬起头往男子脸上看去,发现他睁着眼,已经断了气。
楚锦河想了想,大千世界能遇到算缘分,还是帮他合上了眼,随后找了个不远的地方用斧头刨了个不深的坑,把男子拖到坑里埋了,好歹是看见了,让他暴尸荒野楚锦河也感觉有点不好。
在把男子往坑里拖的时候,男子衣服有点松动,有意思的是楚锦河在男子后背上看见了一个发紫的手印,楚锦河用自己的手比了一下,应该是个成年男子的手,看来起来有一段时间了,这个黑衣男子应该在遇到老虎之前就受了重伤。
埋了男子楚锦河把从他腰上取下的白色布袋放到胸前的内衫中,对着什么都没有的孤坟拜了一拜:“大哥,不知道你姓甚名谁,这荒郊野外也找不着块木板石块写字,就不给你立碑了,别见怪,你人死魂飞,身上的东西想来应该不介意我拿走补贴一下家用,祝你来世拖个好胎。”
处理完男子,楚锦河又转身回去将树上的老虎尸体从树上解绑下来,在地上放好,这个也算是今天凶险的意外之喜了。
楚锦河不知道这个时代的物价,但是老虎这种东西在什么时代都算是稀罕物件,应该能值不少钱。
楚锦河抬头看了眼树木空隙投下的阳光依旧渐渐变暗,想来天快黑了,今天是没有时间处理这只老虎了,只能等明天找时间上山处理了。
被杀死的老虎应该是个正值壮年的老虎,楚锦河估算了一下估计有将近两百多斤,她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老虎尸体拖到一处灌木丛中藏好,顺便藏好的还有之前黑衣男子和老虎搏斗的那柄长剑。
等收拾好一切之后,楚锦河收好自己的旧斧头,顺着之前在树上做好的记号蹒跚的出了大山深处,等回到山脚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看着远处透着红的夕阳,楚锦河深吸一口气,这幅破身体得锻炼起来,下次再遇到危险,也不至于这么狼狈了。
回到家的时候饭点已经过了,张家也不可能给她留饭,院子里面空荡荡,只有程氏焦急的转圈圈,见到楚锦河一声惊呼,一把抱住她:“阿雅你跑哪儿去了,你礼叔和你哥哥在到处找你。”
“我就是进山了一趟。”楚锦河愣了一下,看着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天空才反应过来,自己自重生一来还没有这么晚回来过。
这时一间屋门打开,牛氏走出来,见着楚锦河就说道:“这不是回来了吗,哪儿那么金贵,到处找她。”
说完手上抓着一把瓜子,漫不经心的出门找隔壁唠嗑去了。
辰生和卯生也从屋里出来,见着楚锦河一人抓住她一只手,辰生道:“三姐你去哪儿了,怎么一身泥巴!”
卯生着急道:“三姐是不是村头秀秀他们又欺负你了!”
卯生嘴中的秀秀是下河村村长的孙女,楚锦河前身经常被她带头的一帮女孩子戏弄,怪不得卯生这样问,但是自己自来到这具身体之后就没有和那帮小女孩玩过了,更何况自己怎样也不可能被一群小鬼欺负。
“什么跟什么啊,我就是上山了一趟。”楚锦河拍了拍袖口的泥土,都是在和老虎搏斗时候在地上滚来滚去沾上的。
本想说自己今天搞到一只老虎,随即看见程氏还在身边,舌头一转弯,淡淡说道:“不小心被树根绊倒,摔了一跤,没什么大碍。”
“没有受伤吧!”程氏皱着眉头道。
“没有,辰生,去把礼叔和三哥叫回来,告诉他们我回来了。”楚锦河拍拍胳膊表示自己没有什么问题。
辰生老实去叫张老三和楚锦山,等两人回来,看见楚锦河才松了口气,张老三话少,给楚锦河留了块饼,只说回来就好,而楚锦山就对楚锦河进行了将近半小时批评教育,直到楚锦河累到躺在床上睡着才结束。
楚锦山看着已经累到睡着的楚锦河,眼中闪过担忧,看妹妹这么疲惫,今天上山肯定遇到了事情,明天早上醒来一定要问清楚一些。
而陷入黑暗的大山深处,七八个身穿黑衣的神秘人出现在楚锦河与老虎搏斗的地方,一个鹰眼勾鼻的男子开口:“这里有血迹,他受了我一掌跑不了多远的。”
“大人,有打斗的痕迹但是有人刻意抹去了。”一个黑衣人低头禀告。
“这里没有尸体,应该是跑掉了,附近的村庄都注意一些,一旦发现就地格杀,一定要把东西抢回来。”鹰眼勾鼻的男子眼中闪过狠色,想到那人居然在自己眼皮底下偷走了东西,再想到那东西事关重大,不能拿回来自己也得死,一时之间眼睛都开始充血。
“遵命!”他手下的黑衣人异口同声回道,在没有一丝亮色的森林中诡异至极。
第二天一大早,楚锦河心里装着老虎尸体,虽然腰酸背痛,但吃完早饭就拉着楚锦山还有两个小鬼进山,少不了又被老太太骂了一顿。
在路上楚锦河将昨天的事和楚锦山还有两个小鬼描述了一下,她怕楚锦山但心,隐瞒下了黑衣男子的事情,只说自己昨天进山设陷阱运气不好,遇见了老虎,好在是只残虎,刚巧踩到陷阱,被自己杀死。
楚锦山听得心惊肉跳,只想着老天保佑,一向淡定的表情都持续是后怕,抓着楚锦河心想下次绝对不让这个妹妹再进深山,钱再重要也没有妹妹重要。
辰生卯生年纪小懵懵懂懂,听到楚锦河说的轻松,先是吓一跳,随后就是兴奋了。那可是一整只老虎啊,自己的姐姐居然是打虎英雄,自己回到村子一定要和自己的小伙伴吹嘘一番。
楚锦山看穿了辰生的想法,皱着眉头道:“辰生,这间事情只有我们四个人知道,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这件事情先不说自家妹妹的危险,单是下河村就这么大一点,这件事情告诉了别人,转头就会落入张家的耳朵中,怀璧其罪,能避免要尽量避免。
辰生不懂,但知道三哥既然这样说那就是有缘由的,随即点点头,乖巧说道:“我知道了三哥,我绝对保密。”
上山的路走了将近大半个小时,楚锦河才把锦山他们带到昨天自己把老虎藏好的灌木丛。
拨开灌木丛,死掉的老虎尸体也把卯生吓得不行,躲在楚锦河的身后。
楚锦山也瞪大了眼睛,毕竟他也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大的老虎,虽然已经死掉了,但是那亮色的皮毛就够威慑人的。
夏天天气炎热,楚锦河一是怕在这深山中太久又出什么意外,二是这玩意也不能久放,便催促赶紧出山。
楚锦山摇头:“阿雅,这老虎体积太大,到时候拖到镇上去买一是太显眼了,二是我们没有牛车之类的东西,等我们拖过去估计天都得黑了。”
卯生从楚锦河身后探出头道:“那怎么办,这也不能久放啊。”
楚锦河觉得楚锦山说的对,现在正是下河村村民活动的时间,的确不能就这样把老虎拖下山,想到这里,楚锦河说道:“虎掌虎骨皆可入药,我们可以先去镇子上联系卖家然后在让他们自己来拿东西。”
“这样可以吗?”楚锦山有些踌躇。
“可以,大不了到时候我们可以把价钱放低一点。”楚锦河点头:“我们现在去镇上。”
“不和奶奶说一下吗?”卯生皱眉,万一被发现他们偷偷去镇上他们和娘又会被骂的。
楚锦河本想说骂就骂吧,但一想到程氏落泪的样子便换个战略,:“那这样,我和哥哥去镇上,辰生卯生你们就呆在家里帮娘干活,顺便帮我们打一下掩护。”
“什么是掩护啊?”辰生摸头。
“就是遮掩一下。”楚锦河道。
四兄妹商量好,辰生和卯生先下了山,楚锦河和锦山从山另一个方向饶了一个大圈,去了镇子上。
这是半个月来第三次去镇子上了,由于没有车马,楚锦河和楚锦山两人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镇子上,天气炎热,心中装着事情的两人一身都快汗湿了也没有反应。
到了镇子上,楚锦河首先就去了医馆,首先选中的就是之前他们去的那家医馆,可能是他们运气不错,正好看见上次的那个医馆少东家袁文昌在台前跟一个伙计看药方。
第十六章 生意成交
楚锦河也不客气,直接敲了敲前台柜子。
袁文昌一抬头,先是眯了眯眼,才想起这不是前两天来卖过金银花的小姑娘吗,主要是来药店卖药的都是一些成年大人,小孩子还很少,所以他对上次的记忆还比较深刻。
“啊,楚姑娘对吧,怎么了这么快又采到金银花来卖了。”袁文昌和气说道,上次楚锦山留了名字,这姑娘和他一起来的,那就可能是兄妹,叫楚姑娘应该不错的。
听到袁文昌的问话,楚锦河点头随即又摇头说道:“我今天的确是有药材要卖。”
袁文昌点点头。
“但不是金银花。”楚锦河接着说到。
站在袁文昌旁边的伙计抬了下头,替自家少爷问道:“那你要卖什么。”
“我记得虎骨可入药,你们这边收不收虎骨。”楚锦河道。
“嗯?”袁文昌表情诧异了一下,站直身子随即问道:“你知道的到挺多,只要你有,我们自然要收,山上打到的吗?你们可以先让你们家大人把东西拖来。”
看样子袁文昌是把他们家当猎户了,楚锦河和楚锦山对视一眼,楚锦山斟酌说道:“出于某种原因东西还在山上,我们可以带你们去,但是可能要你们把它运下来。”
出于某种原因?袁文昌也和伙计对视一眼,但他们只收购药材,虎骨难得,只要对方有,他们到是不介意他们的某种原因,想完袁文昌随后说道:“你们这个理由也不是很过分。”
“那我们可以谈谈价钱吗?”有戏,楚锦河心想,开口道。
袁文昌和伙计看了一眼,虎骨可比一般药材珍贵,价格也高,就不是自己一个孩子可以做主的。
袁文昌对那伙计说道:“阿火,你去把我爹叫来一下。”
叫阿火的伙计点头,转身进内堂叫出了一个年纪大些的中年人,袁文昌向楚锦河介绍了一下:“这是我爹,医馆的老东家,你们可以叫袁大夫,虎骨价格高,不要见怪。”
袁文昌怕楚锦河以为他找年纪大的人压价,欺负他们两个小孩,向两兄妹解释了一下。
楚锦河点头表示理解,袁大夫见是两个小孩卖虎骨也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忘记正事:“虎骨做药材的确珍贵,两位小友希望是什么价位。”
“袁大夫你先开个价吧。”楚锦河摇头,很明白自己不清楚医馆这些药材的价位,不能贸然开口。
袁文昌在一旁听着,有些啼笑皆非,怎么感觉自己和这楚姑娘交换了身份,自己反而像那个卖东西的,袁大夫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胡子,咳嗽一声:“文昌说上次楚姑娘来卖过一次金银花,那也算是老客户,虎骨如果是完整的话,我们可以出五十两收购。”
楚锦山面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袖子中的手抖了一下,五十两啊,不是说笑,他还真没见过这么多钱,他不急着开口,先看向妹妹是个什么想法。
市面上虎骨是个什么价钱楚锦河还真不知道,但是做生意就是互相试探的,她便说道:“这价格是不是太低了,我在别家问的可不是这个价格。”
面前的女孩子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袁大夫看不出她的任何想法,但是他也不焦急,现在他的身份是一个生意人,自然是要以自己最大的利益收购的,所以便说道:“楚姑娘,我们医馆收购的只是虎骨,到时候那老虎身上的虎皮和虎肉我们是不算在里面的,你还可以把虎肉卖给酒楼,虎皮在集市上出售,我们出五十两的价格已经不低了。”
楚锦河摇头:“那老虎是壮年老虎,虎骨泡酒是最好,这样吧,袁大夫您这边再加十两。”
还真是不肯吃亏的小姑娘,袁文昌心想还好把爹叫出来了,袁大夫叹气:“楚姑娘,最多再加五两,毕竟还得我们排人手把东西运下来不是吗。”
楚锦河犹豫了一会,总算是点头了:“成交。”
和楚锦河他们上山的是袁大夫,在医馆的牛车上,楚锦河近看袁大夫,袁大夫是个快四十的男子,相貌并不出众,留着几乎很标准的山羊胡子,背着一个木制药箱,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大夫,他性格在和自己谈生意时候不一样,平时相处起来和袁文昌有点像,只不过比袁文昌更加沉稳,见着楚锦河兄妹打量他,也只是笑笑。
袁大夫带来足足四个伙计,赶着牛车出发的,比楚锦河两人来时快一半,到了山下,楚锦河不敢带他们走村口进山的路,绕远路从另一侧进的山,四个伙计都是壮年男子,进山的速度都很快,大半个时辰就到了。
楚锦河熟练的走到昨天去的地方,将藏好的老虎尸体给医馆的人看,看着面前的老虎袁大夫摸着胡子道:“这虎正是壮年,骨头也健壮,是上品,不过后腿骨头折断了到是可惜了一副完骨。”
楚锦山微笑假意符合点头,楚锦河到是没有管这些,她只关心钱什么时候入袋。
四个伙计手脚都很利索,人多力量也打,三下两下就把老虎绑好了,最后一起回医馆算账。
等到了医馆,袁大夫吩咐伙计把老虎尸体运到后院,因为要剔骨把骨头分离出来,医馆前厅是看病的地方,来来往往的都是人,也不方便。
袁文昌留下来看店,没有去,见他们回来了也跑到后院来看热闹,见着这老虎大赞:“还真是大只,是你们家大人打到的吗,真厉害。”
楚锦河含糊其词,反而让袁文昌更加坚信他们家是猎户了。
楚锦山兄妹也跟着一起来了后院,等到了老虎尸体放下来,袁大夫又犯了愁,之前医馆也有收购过虎骨,但那是从猎户手上直接收来的,骨头都是剔好的,这样新鲜的老虎尸体,他反而有些无从下手。
袁文昌站在父亲身后,开口道:“爹,叫个屠户来试一下吧。”
袁大夫摸了摸胡子:“屠户也未必会剥老虎皮啊。”袁大夫想的多些,剔骨这事情那些屠户可能会,那但是这老虎得剥皮,那些杀猪的屠户就未必会了,到时候一张好好的老虎皮给剥坏了,会影响这楚家兄妹买虎皮的价钱的。
看的出这袁大夫是个实诚人,自己做生意也估计着自己和楚锦山两个孩子的利益,想完楚锦河开口道:“袁大夫,不如我来试一下吧。”
院子里袁文昌父子和伙计都看向楚锦河一个小孩子,袁文昌笑道:“楚姑娘,剥皮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的,一会剥坏了,你到时候可不好卖的。”
楚锦山也看向妹妹,楚锦河点头:“我稍微会一些。麻烦给我一把小刀。”
既然是卖家开的口,袁大夫也不好阻拦,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把小弯刀,这刀不大但是很锋利,是他平时给平人看病需要动刀的时候用到的刀具。
楚锦河拿着刀,感觉这把刀用着还挺顺手,她左手握刀,让伙计把老虎尸体翻面,一只手按在老虎尸体的肚皮上面,弯刀从老虎的致命伤自己在它心脏处的伤口开始下刀,保证老虎皮毛的完整性,弯刀一滑而下,没有丝毫停顿和颤抖。
这样稳定的手法看的袁大夫眼睛一亮,心想好漂亮的手法。
院子里的伙计看呆了,这小丫头真是深藏不漏啊,袁文昌点头,现在已经完全把楚锦河当成猎户家的孩子了,不然不可能会有这么熟练的手法。
先不说这医馆的人是什么看法,楚锦山有些茫然了,自家妹妹怎么会这个技能的,他怎么不知道。
半柱香的时间,楚锦河收刀松了口气,一张完整的虎皮被剥了下来。
“厉害呀。”袁文昌赞道,虽然他不是看皮草的行家,但楚锦河这行云流水的手法和虎皮的完整度的确漂亮。
“过奖。”楚锦河把虎皮拿在手上。
虎皮剥下来了其余的事情就好搞定了,袁大夫也不墨迹,随即叫伙计带了个屠户剔骨,一番折腾下来,总算肉骨分离。
袁大夫爽快把银子结算给楚锦山,两兄妹看着院子里的虎肉犯了愁,这样一滩肉他们又没有力气拿,也不知道有没有酒楼收下。
袁大夫人好,见两个小孩子犯愁,思考了一下便道:“楚家兄妹是吗,你们要是信得过老夫,可以把这虎肉放在老夫这里,老夫给一些大户人家看过病,你们这些肉或许老夫可以帮你们卖一下。”
楚锦山眼睛一亮,这可就是太好了,天色渐晚,这些东西自己肯定带不走的,袁大夫的好意正是他们所需要的,他连忙弯腰行了一礼:“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您的人品小子自然信得过的,小子这边谢过大夫了。”
没有想到一天的时间就全耗费在卖虎骨上面,出了医馆有银子进账两兄妹都颇为开心。
在路边专门吃了两大碗牛肉面庆祝,还给辰生卯生带了好吃的糕点和漂亮的头花。
时间不早,回村子的路远,两人是两个孩子,身上还揣着大额的银子,所以吃完饭就马不停蹄往家赶。
第十七章 程氏受伤
等所有事情办完,楚锦河一步一步走着才觉得这一路可真长,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还没看到村口。
“以后要是有机会,一定得买辆牛车。”楚锦河叹气,昨天与虎搏斗本来就是一身酸痛,今天又走这么多路,现在一双腿是又酸又麻。
楚锦山温和的看了看妹妹,不禁有些愧疚,现在银子的入账都是妹妹搏命挣来的,自己这个哥哥反而没有什么能做的,想着他眼神更加坚定,自己也该多努力了。
楚锦山蹲下身子对楚锦河说到:“到哥哥背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大哥你也会累,还是算了吧。”楚锦河摇头。
“上来吧,我可是男子汉,现在浑身上下就剩力气了。”楚锦山笑着。
楚锦河的确有点累了,楚锦山这样说她也不客气了,趴在楚锦山背上。
十三岁的少年身材比一般少年偏瘦,但楚锦山却生的高大,楚锦河趴在他宽阔的背上平稳极了。
楚锦山慢慢的走,时不时会和妹妹搭两句话,最后楚锦河太困了,迷迷糊糊之间就睡着了,很少做梦的楚锦河难得做了一次美梦,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梦见自己在下村买了一处院子,院子里面种满了花草,院子边上有一处秋千,她就坐在秋千上睡觉,脚下躺着一只小黄狗,时不时会抬头舔舐自己的手掌。
“阿雅,阿雅,醒醒!”
耳边传来楚锦山焦急的呼唤声,楚锦河从楚锦山背上起身,揉了揉眼睛:“怎么了?”
“家里出事了!”
“什么。”楚锦河瞬间恢复清醒,她从楚锦山背后下来,如眼就是楚锦山焦急的面容。
他们正站在村口,楚锦山身旁不知什么时候站着胡承,胡承连忙说道:“是你娘出事了,现在还在你们家院子里呢,卯生说你们去镇上了,我正准备去镇上找你们呢。”
程氏出事了,楚锦山大脑一蒙,就往家里跑,胡承和楚锦河紧随其后,楚锦河比楚锦山好一点大脑还算清醒,一边跑一边问胡承:“胡大哥,我娘发生了什么事?”
胡承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纠结的抓了抓耳朵,对着楚锦河说道:“一时半会说不清,你们先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几人三步做两步跑到院子门口,大门口处已经围了一圈人,都是些老婆子和村子里的媳妇,叽叽喳喳的声音中有从院子里面传出程氏的痛呼声,还有辰生无助的哭声,楚锦山现在顾不上什么礼貌避让,一把扒开前面挡着的那些人,挤进院子,那些老婆子见是楚锦山回来了,也没空抱怨,一双双眼睛就往院子里面看。
他们家的事胡承不好参与就站在院子外面,楚锦河冷静分析程氏在痛呼,抓那就是受伤了,她抓住胡承的手拜托道:
“胡大哥,麻烦你跑一趟去村东头请个大夫来,”我先进去看看,胡承郑重点头:“我马上去。”说完就往村东头跑去。
楚锦河挤进院子,才发现院子里面一片乱,程氏躺在地上,一张脸惨白,面部浮现痛苦的神色,她两只手扶住肚子,
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滑下,卯生不知道去哪儿了,只有辰生在程氏旁边,手足无措的扶着程氏,一双眼睛通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辰生哭的声音很大,也估计是他的哭声才吸引来这么多人在门口围观。
程氏对面,老太太惊慌的摆手:“不关我的事,是你自己没有站稳的。”
她的傍边站着牛氏和牛氏的女儿张初雪,两人神色极其不自然,牛氏嘴里嘀咕:“不就是摔了一下吗,怎么就这么金贵,还躺的地上不起来了。”
张初雪神色惶惶,拉了一下牛氏不在说话了。
楚锦山此刻一张脸冷若冰霜,上前接过辰生的手,抱住程氏:“这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被楚锦山凶狠的眼神吓了一下,随即开口骂道:“小狼崽子你是什么眼神,你娘没站稳摔了怪谁啊!”
辰生哭的嗓子都哑了,见楚锦山来了如同见到救星了,抹掉脸上的泪水大喊:“才不是,明明就是四姐和奶奶把推到在地上的,哥,娘说她肚子好痛。”
就在这时门口的人群被拨开,卯生拉着张老三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老爷子,两人裤脚卷起,脚上还沾着泥土,明显是还在下地的时候就被卯生拉回来了,看来是程氏一出事卯生就去叫张老三了。
老爷子一见门口围着这么多人心中就不太妙,还没有关心一下院子里面发生了什么他就把门口的人们都遣走了,等人都走了他才松了口气把院子门关上,看向院子里面。
张老三一进院子看见程氏躺在地上就是一惊,楚锦河开口道:“礼叔,先把娘抱到屋子里。”现在不是扯皮的时候,要先把程氏安顿好才是。
张老三两只手轻而易举的把程氏抱到屋子里,楚锦河让卯生先进去照顾程氏,等张老三出来,楚锦河才沉着嗓子再次开口问道:“我娘为什么会摔倒在地上?”
这种时候楚锦河的语气可算不上好,老爷子皱着眉头道:“三丫头注意你和长辈说话的语气。”
楚锦山把妹妹护在身后,冷笑对老爷子的话不屑一顾,眼睛只看着老太太,等老太太给出一个说法,张老三也看向老太太,但他的眼神不同于楚锦山的质问,而是一种茫然的询问。
看到张老三的眼神,老太太稍微有了一点底气,再怎么样自己也是他的老子娘,他还能吃了自己不成,于是她咬死道:
“你媳妇不小心自己摔了一跤,怪谁。”
这样的理由鬼才相信,辰生气的不行,一把冲了出来,说道:“明明就是奶奶推的娘。”
辰生的口才很好,三下两下就把事情说明了。
事情是这样的,楚锦河和楚锦山进镇子的时候程氏在家里准备做晚饭饭,辰生和卯生在帮忙切猪草,二房的张初雪从院子里面过,见卯生腰上别着一块帕子挺好看,就想要过来。
那帕子还是上次他们卖草药,楚锦河帮卯生买的,卯生当然就不愿意给她,谁知张初雪仗着年纪大些就开始上前抢,辰生帮着自己姐姐三个人就打起来了。
这一打就惊动了在厨房忙活的程氏和在房间里面睡觉的牛氏还有在院子纳鞋底的老太太,牛氏出了房门,自然是帮着自己的女儿,抢着抢着就给了卯生一巴掌,程氏着急护着卯生,没看到冲过来看怎么回事的老太太,老太太是什么霸道脾气,见程氏挡在前面,一点都没有留力气的一推,程氏被老太太一推又没有站稳,就摔在了地上。
程氏摔在地上痛呼原本老太太和牛氏都没有放在心上,是辰生发现不对劲就扯着嗓子哭了出来,把邻居都惊动过来,老太太和牛氏才停下来,卯生当时就跑出院子找张老三,路上碰到胡承又让胡承去找楚锦河和楚锦山。
老爷子怒不可解,上次为了个饼子惹村子人笑话,这次又是为了一块帕子,烟杆往旁边桌子一敲:“不让人安心的玩意,一天两天不安生。”老爷子不知道在说谁。
张老三用不理解的眼神看向老太太,辰生说的条理清晰,老太太狡辩不了,看见儿子的表情,撇了撇嘴:“不就是摔了一下吗,她程氏是瓷娃娃吗,摔一下就碎了,老三你那是什么眼神,怎么?还要你老娘我跪在你媳妇面前认错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娘。”面对自己的老娘张老三说不出责怪的话语来。
老爷子抽着旱烟,也不说话,这样的事情在以前发生过很多次了,最后无非是老三家算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己没有必要去管的。
以前可以忍是我没有来,楚锦河最烦这种事情了,,如果今天的事情发生在大房或者二房的时候,结果肯定就不是这个样子,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本分的孩子就活该被欺负吗?
“老爷子你说怎么处理。”楚锦河就不是个看气氛的人,直接问能处理事情的人。
突如其来的冷漠声调让老爷子也不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张老三和三房孩子们的眼神都看向了他,他只好咳嗽一声道:“老三啊,你媳妇身子年轻摔一下不当事的,你娘也不是故意的,一不小心而已,这两天就让你媳妇歇一歇,就算了吧。”
楚锦山冷笑,就在这时卯生突然从屋子里冲了出来,面色惊慌道:“爹,娘流血了,你们快进来看看。”
院子里面的人听到这里脸色都是一变,张老三白着脸折回程氏的屋子,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这时候大门也被敲响了,门外胡承的声音传来:“小河妹妹,我把大夫带来了。”
楚锦山感谢的看了妹妹,连忙去开门,门外站着胡承和被胡承拉着一路跑来的衣服都有些松散的大夫,这个大夫是下河村的一个赤脚大夫,姓张,虽然说医术不算高明,但村子里一些小病都是找他的。
楚锦山给胡承道谢,连忙拉着大夫进了程氏的屋子。
老太太不敢进程氏屋子看一下发生了什么,但看见楚锦河托胡承找来的大夫又开始了抱怨:“流点血就请大夫,有钱烧的慌啊,又不是什么大事,一会我可不给银子。”
牛氏母女早就觉得不对劲,对视一眼就乘乱躲到屋子里面了,老爷子瞪了太太一眼:“你就少说两句吧。”心中不知为何有些不安。
第十八章 有身孕了
张大夫一只手按在程氏的脉搏上诊脉,他紧皱着眉头,看的张老三七上八下的,不停的在张大夫耳边问:“大夫,我妻子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张大夫闭着眼只摇头,半饷,他才收回手,一双眼责备的看着张老三道:“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肚子里的孩子才两个月,你们也不注意一些。”
这一句话如同惊雷劈下,楚锦河和楚锦山都惊讶了一下,张老三更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砸的晕头转向的,仿佛不确定般小心翼翼问道:“大夫,你是说我妻子有身孕了,我有有孩子了是吗?”
“当然,你们还不知道吗,看你们也是有几个孩子的人了,怎么连有身孕了都察觉不到。”张大夫紧皱着的眉头没有松开,反而叹了口气说道:“你也别太高兴了,这个孩子未必能保下来的。”
“什么意思?”张老三被大夫这句话吓到了,连忙问道。
“你夫人摔了一跤这胎气摔动了,又见了红,想保下这胎,难啊。”张大夫叹气。
张老三的表情凝固了,还没有从有孩子的喜悦之中出来,又得到这孩子可能会失去的噩耗。
楚锦河看不下了,直接向大夫问道:“大夫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保下这个孩子。”
“有是有.....”张大夫有些犹豫,看了张老三一眼:“我手上有一张保胎的方子,我可以给你们开药,但是这药里面的药材都很名贵,价格都不低的。”
张老三仿佛看到了希望,听到张大夫后面的话,嘴角的笑容又变得苦涩,程氏捂着疼痛的肚子,眼中的泪水落下,单是张大夫说出的名贵一词,他们就不敢奢想。
“大夫,开药吧。”楚锦山紧紧抿住嘴角。
“小山.....”程氏和张老三同时看向楚锦山,楚锦山坚定的表情不变。
房间的摆设都是旧物,张大夫还是犹豫了一下,跟楚锦山说道,“孩子,我这方子一共要喝七天,每日要喝三次,一天用量的药材就得足足一两银子的,而且今天这一摔,动的胎气实属严重,这保胎的药下去,我也不敢保证一定保得住这个孩子的。”
张大夫的话听得张老三再次绝望,一天的药量就得一两银子,他哪儿来的这么多钱,程氏抓住张老三的手臂,哭道:“礼哥,算了吧,这孩子天生与我们无缘了。”
“大夫,开药吧。”楚锦山再次重复一次,表情没有丝毫变动。
“小山说的没错,开药吧大夫。”张老三忍不住心中的酸涩:“我去求求老爷子,这是我的孩子,不能就这样去了。”
张大夫叹气,从药箱拿出一包药,对张老三道:“我这里带了一副药,你们先煎好服下我先回去,你们筹到银两就来我这里取剩下的药量吧。”
说完之后张大夫就先走了,不是他不愿先把药全开给张老三,他一个赤脚医生给村子里的人看病也是小本生意,这张家的事情他也有耳闻,三房这一房在张家不受待见是出了名的,到时候未必能从他们家老爷子哪儿要到钱。
楚锦河让辰生卯生去煎药,她跟着张老三去堂屋,不管能否要到钱,她就是想看一下老爷子是个什么说法。
张老三把程氏有身孕的事情说给老爷子听,这到出乎了老爷子的预料,老爷子坐直了身子,连忙问道:“孩子还好吧,你说你们怎么这么粗心,孩子都两个月的你们也没有察觉。”
张老三苦着一张脸,看着老爷子说道:“爹,刚在张大夫说这个孩子摔了要用保胎药才能保下来。”
听到这里活了半辈子的老爷子哪儿能不明白自己这个老实巴交的儿子什么意思,他迟疑了一下说道:“大夫有说要多少银子吗?”
一说到银子老太太就跳起来了:“银子,什么银子,一个孩子哪儿那么金贵,我怀你的时候还在下地呢,你还不是好好的就生下来了!”
老爷子皱着眉头,楚锦山摔一跤和干活能一样吗,程氏也每天都在干活,也从来没有偷过懒。
张老三道:“爹,大夫说可以开副药,一共要服七天,大概要七两银子。”张老三不敢说这几幅药喝下去最后也不一定能保下来,他知道自己一旦说了,老爷子肯定是不愿意的,但这是他的孩子,哪怕只有一点希望他也想要去尝试一下。
七两银子,老爷子和老太太同时停下手上的动作,老太太深吸一口气,尖叫出声:“七两银子,你是要剥老娘的肉啊,没有!”
老太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过程氏现在都是她造成的,现在的她满脑子都是三房要她掏银子的可恶面孔。
张老三苦笑,三房都把目光看向老爷子。
老爷子沉默半饷缓缓开口道:“老三,耀哥马上就要考试了,处处都是要用钱的时候,你得想想他啊......”
屋子外面逐渐变暗,天马上就要黑了,如同楚锦山现在的内心,老爷子的这句话如一根刺一般扎在他的心上,勾起那天他在街上看见张耀祖和一帮狐朋狗友从酒楼吃饱喝足出来的样子。
“爹?”张老三扑通一下给老爷子跪下了,“这个孩子他....我会还的,我忙完地里的事情就到镇子上去找些杂工做,您可以先借儿子一些,儿子会还的。”
“老三.......”老爷子觉得有些难堪,扶起儿子道:“老三不是爹不借给你,耀哥马上就要考试处处要打点用钱,等耀哥考上童生秀才,你就是秀才爹了。”
老爷子无意中看到楚锦河面无表情的脸,一双眼睛如死水般没有波动的,暗黑无光,仿佛看穿了他所有的想法,看的老爷子不敢再看第二遍,他扭过头轻声对张老三劝道:“老三,耀哥也是你的孩子,你和你媳妇还年轻,这个孩子就算没有......以后也能有其他的孩子的。”
“那这个孩子就当他没有存在过吗?”楚锦河冷若冰霜的声音响起,那个孩子不是父母心头肉,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要当这个孩子从未来过这个世界,无视张来三和程氏失去这个孩子所带来的痛苦吗?
老爷子扶起已经已经失去表情的张老三,抽了口旱烟,才慢慢开口:“河丫头,三房已经有六个孩子了,你理解一下。”
站在张老三旁边的楚锦山冷笑:“老爷子看的可真透。”
老爷子被他一句嘲讽呛了一口烟,老太太连忙去拍他的背,直瞪楚锦山:“小兔崽子怎么说话呢,没教养的东西。”
楚锦河和楚锦山扶住眼眶已经红了的张老三,站直身子继续说道:“老爷子要看的这么透,我们三房却不想看这么透,这个孩子既然脱胎在了三房,那就是父母亲的孩子,我们的兄弟姐妹,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老爷子可以不在乎,要抛弃他,我们不能,也做不到。”
这句话说完不论是楚锦山还是楚锦河都不想在多看堂屋两位一眼,扶着仿佛已经没有思想的张老三出了门,只有老爷子咳嗽的一张脸通红,被楚锦河这么直白的一句话顶上来,羞的老脸都不敢抬起来。
先不管堂屋的两人是什么想法,出了堂屋门张老三一个高大壮实的汉子就哭了出来:“是我没用,我对不起这个孩子,对不起你们娘,是我没有本事。”
“不管关礼叔你什么事,也该想到的。”见张老三哭的难过楚锦山不禁安慰。
“没有钱这个孩子可怎么办。”张老三不禁哽咽锤自己的脑袋,自己一个大男人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真是没用。
“钱的话,我和阿雅可以想一些办法。”楚锦山叹气,和妹妹对视一眼。
张老三茫然看向两个孩子,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有什么办法,楚锦河斟酌说道:“礼叔,我们这两天上山找到了很多的药材,买到了镇子上的医馆,目前不多不少有一些积蓄.....”
张老三的眼神逐渐亮了起来,楚锦山拉住妹妹的手继续说道:“镇子上医馆的少东家和我们有些交情,我们还可以从他那借一些银子。之后还上就好了。”
“可以吗?”张老三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楚锦河点头,张老三觉得不好意思,居然还要靠两个孩子来做应该自己来做的事情,他摸摸楚锦河的头,温声说道:“让你们操心了,农忙完了,礼叔就去镇子上找点杂工做,到时候把钱还给你们。”
“我们应该做的。”楚锦河点头,在张老三眼里,孩子挣的钱就是孩子的,反而没有张家那种所有人不分家就全部算公中的财产的观念,楚锦河挺这种观点,并没有和张老三客气。
楚锦山趁着天黑之前去张大夫家拿药,有了希望,张老三就恢复了活力,他抹了把脸,自己还有个孩子等待出生,身上还有七两银子的重担,他散去脸上的郁郁之气,换上平常的神色,再次踏进程氏的屋子他就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一个妻子的丈夫。
第十九章 身上重担
楚锦河先帮程氏把弄脏的衣裙换下,卯生把药煎好,张老三慢慢喂程氏喝下,喝下药程氏感觉肚子上的疼痛好多了,但她还是愁眉不展,握着张老三的手臂说道:“礼哥,这个孩子...”
说着说着程氏又要哭出来了,她想说这药实在太贵了,这个孩子就随缘去吧,但是作为一个母亲,这个孩子还在她的身体中,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张老三回握住程氏的手,带着坚定的语气道:“这个孩子我们还养得起的,这药我和孩子们会想办法的,小山小河采药挣到一些钱,再找镇子上他们买药医馆的少东家借些钱,那少东家是个好人,我们后面努力一些尽快还给那少东家就是。”
楚锦河与张老三安慰片刻程氏才放心下来,一碗药下去,便歇息了。
一夜无话,张家一个院子都怀揣着想法,谁也不知道谁睡得安稳与否。
楚锦河大早起来,突然见到程氏又准备下床,她连忙按住程氏:“娘你现在要养着,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楚锦河其实不怎么和程氏亲近的,三房孩子比较多,前有张耀祖和张落雨分散了程氏大部分精力,后有辰生卯生两个年纪小的孩子让程氏操心,对比一直又安静又有些呆滞楚锦河,到底是少一些关注。
或许程氏自己不觉得,但是楚锦河对程氏这样性格的母亲其实有些不知道怎么相处。
可是今天大早张老三就去地里了,楚锦山也忙着去镇子上把剩下的虎肉和虎皮解决掉,能照顾程氏的就只有她了。
“早饭还没有做呢。”程氏对楚锦河笑笑,开始在地上找鞋子。
楚锦河不为所动,慢悠悠开口:“不是还有二伯母吗,您昨天才动了胎气,今天好好好休息。”
“可是...”程氏不自在,这么多年都是大早起来干活,一下子让她休息她有些不安,于是还准备再说。
不等程氏说完,楚锦河果断打断她:“娘,那药一天就是一两银子,您到时候做饭操劳又动了胎气,这银子不就白花了吗?”
听到楚锦河一两银子一两银子的提,程氏连忙捂住肚子,觉得楚锦河说的对,虽然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躺回了床上。
见到程氏听话,楚锦河不可察觉的点点头,出了屋子。
才出屋子就看见老爷子刚起床。
见到楚锦河老爷子还有点不自在,想到昨天这丫头还顶撞自己,皱着眉头就当没有看见楚锦河。
楚锦河又不在乎这个,约过老爷子,从院子后面的鸡窝摸出了两个鸡蛋,进到厨房蒸上,等蒸好就端回程氏屋子给程氏喂下。
没过一会就听到院子里熙熙攘攘,人陆续起来了,牛氏标准的破路嗓子在院子里大叫:“这太阳都起来了,今天的早饭呢?”
楚锦河就当没有听见,卯生端着给程氏煎好的药冷着脸从院子走过。
牛氏赶忙叫住她:“卯生,你娘今天怎么还没起来,要饿死人啊。”
卯生哼了一声:“我娘身子不舒服,要休息。”说完头也不回进了屋子,看到牛氏厚着脸皮仿佛昨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她想想就来气,认真算起来,要不是张楚雪抢她的帕子,昨天娘就不会摔跤,牛氏和张初雪才是昨天事情的源头。
见卯生对自己爱答不理,牛氏昨天躲在自己房里偷听,知道老三媳妇居然怀了孩子,一摔孩子都差点摔掉了,自己理亏,也不敢说卯生什么,只能撇撇嘴,准备跑到厨房找吃的。
老太太起来也发现没有吃的,瞪着西屋到底没有说什么,只对着牛氏喊:“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做饭,等着老婆子伺候你啊?”
牛氏垂着脸,怎么又得自己做饭了,但老太太看自己的眼神牛氏不敢多说,只能灰溜溜进厨房。
平日里做饭的都是程氏,牛氏好久都没有下厨了,大半个时辰都没做好饭,老爷子在院子里坐着等吃完下地,一屋子人都饿的不行,又过了一会,老太太尖着嗓子大骂:“鸡窝怎么少了两个蛋,哪个烂心肠的小崽子拿的!”
一旁肚子咕咕只叫的张楚雪连忙指着西房扇风道:“奶奶,我看见楚锦河去了鸡窝的。”
张大夫开的安胎药药效好像有一些嗜睡的副作用,卯生把药端进来,程氏喝下就犯困了,楚锦河把程氏哄睡下,才不慌不忙收拾好桌上的空碗,慢慢走出屋子,听到老太太的叫骂,楚锦河眼皮也没抬一下,不痛不痒的回道:“老太太,我娘身子虚,要保胎得吃点鸡蛋补补,再说造成我娘这个样子也有老太太您一份功劳,吃两个蛋您应该是没意见的吧。”
楚锦河话是对着老太太说的,眼神却看向老爷子,老爷子皱着眉头,早上他从老三嘴里知道三房就算借钱都要保住这个孩子,他就觉得浑身不得劲。
总觉得老三这样做就像是在打自己的脸,外人都愿意借钱给他,自己个当爹的确没有借给他,虽然老爷子知道自己这个老实巴交的三儿子肯定没有这样想过,但他心里始终闷闷的,见着楚锦河的眼神,自己只能回道:“嗯,就每天两个蛋给老三媳妇留着吧。”
“老头子!”老太太瞪说话的老爷子,两颗蛋可以卖四文钱呢,多金贵的人,还每天吃两颗蛋。
老爷子不赖烦的摆手:“我说留就留,怎么还没开饭,还赶着下地呢。”
老太太拿眼睛瞪楚锦河,才不管老爷子说什么,指着楚锦河叫骂:“我看你娘怀的是颗什么金蛋,也不怕吃两颗鸡蛋噎死,克死肚子里的种。”老太太气的不行,院子里的老母鸡一天总共就下不了几颗蛋,程氏要是一天两颗两颗的吃,那不是要心疼死她。
楚锦河就当没看见,把碗筷收拾进厨房,出来才慢悠悠道:“话可不能这样讲,上天都是有轮回的,这孩子要是保不住,就不怪我娘,说不定还得找那个让他没法投胎的人呢,老太太昨天没做噩梦吧?”
楚锦河的话说的老太太脖子一凉,大周朝兴佛教,对鬼魂之事最为忌讳,一想到昨天的事情的确是自己动了手,这孩子要是保不住,该不会来找自己吧,老太太表情一僵,嘴硬道:“呸呸呸,关老婆子什么事。”
“我可没有说要找您呢。”楚锦河似笑非笑。
老太太冷哼,转身进屋,只是那背影颇有几分狼狈。
太阳逐渐起来了,厨房的牛氏还没做好饭,反而从厨房飘出焦糊的味道,楚锦河也不指望能从她手上吃到早饭,心想这以后吃饭还是和大厨房分开做。
院子里都是老太太对着牛氏的骂喊,老爷子沉着脸饭也没得吃就下地了。
程氏要休息,卯生拿着衣服去河边洗,楚锦河原本想帮忙,但是她的确不会,干脆就留在家里照顾程氏了。
没有程氏平时的忙碌,院子里大事小事都得牛氏和张初雪做,这个时候她们才觉得苦不堪言。
又要打理院子里的菜园还要喂鸡喂鸭喂猪,院子里也没人扫,看的二房两母女忙的团团转,楚锦河心情相当愉悦。
程氏睡着了,卯生洗衣服去了,楚锦山也去镇子上了,楚锦河闲来无事干脆教辰生背三字经。
在楚锦河的计划里,将来有钱和找到办法和张家分开,楚锦山和辰生她都要送到学堂读书,哪怕是卯生也得读书,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放在那个时代都是正理。
楚锦河前世虽然是军校教师,但教的就是文化课,教一个小孩子完全没有压力。
三字经半篇下来,让楚锦河惊奇的是她发现辰生的记忆力相当好,虽然不是那种过目不忘的体质,但自己教个几遍辰生大概就能记住,这让楚锦河很惊喜。
辰生已经八岁,在这个时代读书年纪算的话,启蒙已经算是晚的了,古代四书五经五分靠领悟,五分靠记性,辰生有这五分的记性,楚锦河就不担心到时候辰生读书晚会落后其他学生。
辰生看着姐姐好奇问道:“姐,你教我读的是三字经吗?”
楚锦河点头:“没错,你也知道啊。”
辰生笑了笑,得意的说道:“三个字三个字的不就是三字经吗,我以前听大哥背过,爷爷还夸大哥背的好呢,三姐,我背的好吗。”
“很好了。”楚锦河丝毫不吝啬的夸赞辰生,一个孩子该夸赞的时候就要夸赞,她希望一个孩子可以谦虚,但可不能过度严格,让孩子觉得不如其他人,养成自卑的性格。
辰生眼睛发亮,求学心更加重了“三姐你也好厉害,我感觉你教我背的比以前大哥背的好,你再多教我背一些吧。”
好学的孩子总是格外讨老师喜欢,楚锦河摸摸辰生的头:“今天就背这么多,贪多嚼不烂,以后我每天都教你一些,再让三哥教你识字,会认字辰生才能变得了不起的。”
物极必反,一天学习一点,记得更巩固,至于写字这一块,楚锦河觉得她还是让楚锦山来教这两个孩子吧,毕竟她只会简体字,完全写不来繁体字。
第二十章 陌生面孔
一天忙碌完,牛氏母女是晕头转向,少了平日勤劳的程氏,她们被老太太指唤的团团转,一天都没有歇息一下。
下午楚锦山从镇子回来,带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虎肉已经托袁大夫的帮忙,卖给了一个大户人家,总共收到了纹银二十两,坏消息虎皮却没有人问津。
楚锦河倒是无所谓,在她看来都是小事,虎肉卖出去就好,虎皮硝制一下可以保留好久,不愁会坏掉,再说就算卖不掉,到时候也可以自己用,她可和节俭到吝啬的卯生不同,所以这件事楚锦河没有放在心。
倒是晚上张老三从地里回来无意提到一件事让楚锦河在意了一下。
张老三是在楚锦山后面回家的,楚锦河端来水给他洗手,他无意间和楚锦河几个孩子叮嘱:“这两天村头的几个老汉说附近几个村子老看到些陌生面孔,看人眼神都阴沉沉的,不像好人,怕不是拍花子,你们几个孩子出门要注意,见到这样的陌生人记得要赶快躲开,当心被拍走了。”
陌生人?这边上下几个村子都是相邻的,彼此都有照面,不是平时远游的人路过,很少见到陌生面孔的。
楚锦河直觉告诉她不太对,于是不动声色的问道:“都是些什么人啊,我们以后看到也好认。”
张老三先洗脸然后再洗手,身上舒服多,感慨女儿的贴心,见楚锦河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了,便细细和她说道:“认倒是好认,都是一身黑衣服,一看就不像是正经人,村口的刘二伯看人仔细,还看到那些人后头衣服下面藏着到刀勒,所以你们这些孩子这两天最好不要出门,出门也要当心啊。”
楚锦河点头,心里敲起了警钟,直觉告诉她,这些人和前天她在山上碰到的那个黑衣男子一定有很大的联系。
楚锦河不清楚这些人和那个黑衣男子是敌是友,但自己绝对得明哲保身,这些人不管是敌还是友,一但知道她见过那个黑衣男子,都将会是个大麻烦。
几个孩子认真点头,表示记住了。
楚锦河心事重重回了自己的房间,想到一样东西,左右见没人,她谨慎的从墙角扣起一块砖头,砖头下是镂空的,一个白色锦盒就安静的躺在里面。
楚锦河把锦盒拿出,锦盒入手手感很舒服,楚锦河不用看就知道是好材料,她轻而易举把锦盒打开,里面是二十厘米长左右的一个长方形铁盒,铁盒直接不过四厘米。
铁盒很有重量,外面有一些纹路,楚锦河用手掰了掰,铁盒纹丝不动,看来是需要什么技巧才能打开的。
那黑衣男子到死也惦记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一般东西,外面那群人会不会是冲着这个来的。
大麻烦,楚锦河脑袋开始疼了起来,这玩意得藏好,早知道就不把这东西带回来了,在山上随便找个地方扔了。
楚锦河想想也罢,把铁盒重新装好,外面用一个粗布绑好重新放在墙缝了,最后把砖头塞实,确保完全看不出痕迹才放心下来。
晚上牛氏做饭,她做出的饭菜就没有程氏那么好看,味道就不多说了,楚锦河心中有事,也就是看了一眼,低头吃完了自己的饼子就不在动筷子了,这几日她时常在山上抓野味,自从上次买了调料,她就没有亏待过自己的嘴。
导致现在她的胃口颇为刁钻,程氏现在身子虚弱,楚锦山去镇子上顺便带了一些细面和大米,准备单独给程氏开小灶,到时候晚上给程氏做饭,三房要是谁饿了也可以再吃一顿。
老爷子坐在上首,两口菜吃的直皱眉头,但他一个大男人倒不好说什么,老太太就不一样了,开口就骂“这做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两片叶子干干巴巴,你喂猪啊?”
牛氏垂拉着头,嘀咕着:“娘你又不让多给些油,没有就干炒能好吃吗。”
老太太一听,气的想去打牛氏的头:“你还顶嘴。”
张落雨坐在老太太旁边,没什么表情的避开起身的老太太,几天时间,她瘦了许多,精神也没楚锦河之前看上去那么好。
“吵吵闹闹做什么,好好吃饭!”老爷子拍桌子,几天他就没顺心过。
只有张老二眼珠子乱转,敲了敲桌子道:“这我媳妇做饭就这样了,大家看上去也不和口味,不如明天还是让三家嫂来做饭吧。”
三房的孩子同时都抬头,老太太收回手,点点头,老爷子不说话。
这个主意再好不过了,张初雪踢了弟弟俊生一脚说道:“三伯母做饭好吃呢。”
俊生把自己面前的碗推开,大声道:“我要吃好吃的!三伯母做饭,我不吃娘做的!”
小儿子说话虽然扎心,但是好歹不用自己每天做饭,牛氏表情尴尬了一下,悄悄看张老三。
“我娘现在身体不好下不了床,做不了饭。”辰生站起来大声道。
卯生也不愿意,程氏每天操劳没见张家说一声好,现在身体不好还要她做饭。
张老三放下筷子,为难的附和辰生:“张大夫说这几天就让孩子他娘歇着。”
“这不是都歇了一天吗?”牛氏说道。
“我记得以前说二房三房说好轮流做饭的吧。”楚锦河慢慢开口,“结果一直都是我娘做饭,我娘歇个几天有什么问题,还是麻烦二伯母操劳一下,就当把之前的份补回来就是。”
牛氏嘴角抽抽,没有办法反驳,只能低着头假装吃饭,在程氏嫁过来的时候就是她做饭的,当时大房早到镇上享福了,一大家子就是她伺候的,后来程氏来了。
程氏这人性格又软,自己随便找些借口就能把活推给她,两下就能拿捏,这么多年下来,家里的活他们都默认是程氏的了。
楚锦河说话一向一针见血,张老二就不喜欢楚锦河这女娃子性格:“你这丫头,一家子算这么清做什么。”
楚锦河眼皮也不抬一下:“占了便宜的人当然不想算清楚。”
“你这死丫头!”张老二瞪楚锦河,这死丫头怎么变得牙尖嘴利的。
“二伯父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说的是占便宜的人。”楚锦河想嘲讽的笑笑,但表情还是很僵硬,便放弃了。
“牙尖嘴利的丫头,当心嫁不出去,三弟你也不管管,传出去谁敢要这丫头。”张老二瞪张老三。
这话可能会吓到张落雨张初雪这样的小丫头,但对楚锦河简直不痛不痒,只哼哼两声,左耳进,右耳出。
“小河乖巧的很,二哥别瞎说。”张老三皱着眉头,连忙摇摇手,女孩子名声很重要,自家二哥可不能瞎说。
张老三憨厚的样子堵的张老二一口气出不来,哼了一声不说话。
牛氏打哈哈:“行了行了,小河以后好好教就是了,那卯生就把碗洗了吧。”
她也看出楚锦河是块难啃的骨头,一面和稀泥,一面指使年纪小一些的卯生。
“卯生还要给我娘煎药呢,还是让四妹帮帮伯母您吧。”楚锦河拍拍卯生让她去煎药,院子里的事情三房可以也应该做,但不是这几天,也不是让人指使的累死累活,毕竟程氏才让这几个人搞得差点流产,再帮他们做事,楚锦河都觉得膈应的慌。
“我不要洗碗,那锅脏死了!”张初雪叫出声,她才不要洗碗呢,以前洗碗都是卯生或者楚锦河做的,她的手才不要碰哪些脏兮兮的盘子,她可是要学大姐姐那样,做个大家小姐,这手可不能干活变粗糙了。
楚锦河耸肩,心想那就让你娘帮你洗吧,想完完全无视张初雪的大叫,慢悠悠起身进了屋子。
三房这一个个的,牛氏气的不行,见自家姑娘还在发脾气,她突然看到坐在角落的张落雨,于是说道:“要不落雨你帮着洗洗。”
张落雨抬起头,看了眼牛氏,她放下手上的筷子,也不说话,一双眼转而看向老太太。
听到牛氏的话,老太太把脸子一甩:“要死啊,就让四丫头洗,又不是什么金贵的大小姐,洗个碗也不能洗了。”
老太太说完,张落雨才云淡风轻的起身:“奶奶,我吃饱了,先回房了。”
牛氏完全是自讨没趣,整个张家,孙子这一辈,要说老爷子最疼爱的是长孙张耀祖,那老太太最疼爱的就是张落雨了,张落雨母亲就是老太太的外甥女,她死了后张落雨就是老太太膝下长大的,从小到大都是被老太太当大小姐养,就没干过几次活。
等桌上的人走了,牛氏才敢对着老太太的背影呸了一声:“死老太婆,就是偏心眼。以前偏大房,现在偏三房。”
“为什么就我洗碗。”张初雪把碗往桌子上一摔,吓了牛氏一跳。
牛氏赶忙把碗扶住,见没碎才松了口气,一只手直戳女儿的脑门:“要死啊你,摔碎了怎么办,你想被你奶奶骂死还是被你奶奶打死啊。”
“我不想洗,你让楚锦河那个死丫头洗。”张初雪委屈极了。
见张初雪的样子,牛氏把碗收起来,又开口道:“你能把那丫头叫来试试,这死丫头自从上次醒来就变得不好对付了。”
牛氏叹气,又推了张初雪一把:“还愣着干嘛啊,感紧洗碗啊,你还真等着什么都丢给你老娘啊,没良心的丫头。”
第二十一章 采金银花
日子就这样又过了两日,张老三干活比平日更加卖力,地里三天的事他两天就做完,准备早些进镇上找些活计干。
孩子这边也是活力满满,不用管院子里的事情,三房孩子有更多时间上山,这次发生的事情更加坚定了楚锦山想要脱离张家的念头。
以前程氏没有身孕他的念头还没有这么强烈,现在有了孩子,虽然没有出生,也不知道是个妹妹还是弟弟,但楚锦山最害怕的是到时候再来个意外可怎么办,远离张家才是最保险的。
四个孩子商量好,轮流每天留一个照顾程氏,其余上山采金银花,楚锦河算了一下他们现在手上的银子,卖掉老虎的净赚了七十两,减去程氏药钱七两和一些开销六十多两。
表面上看银子似乎很多,但楚锦河给楚锦山算了一笔账,他们如果分家从张家出去,他们要做好最糟糕的打算,那就是以老太太那个吝啬性格,三房分家有可能会净身出门。
到时候他们需要自己建房子,没有田地没有经济来源,一大家子都要吃饭,在楚锦河看来六十两完全不够。
楚锦河的算法让楚锦山很有紧迫感,他现在看着满山的草,眼里都是钱。
家里的事情和责任楚锦河都感受到了,对于前世一直孤身一人的她来回,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虽然这些责任很承重,出奇的是楚锦河并不反感,反而有一种很奇妙的归属感。
想到这里,他们还是必需找一个长久稳定的收入来源,毕竟不是每天都可以打到老虎的,就是是这只老虎都是楚锦河搏命得来的,如果有下次,楚锦河可不知道是她能杀了老虎还是自己两斤肉入了虎腹。
现在赚钱排第一,第二就是分家的方法,准确来说是怎样才能分出去,只要老爷子在,就不会让家里有另起炉灶的事情出来,毕竟这个时代礼法就是高堂在,不分家,更何况三房勤劳的劳动力在转动一整个张家。
再说张老三也是个二十四纯孝的儿子,程氏更是连分家两字都不敢听的性格,未来路可真是漫漫且其修远。
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楚锦河也有大把的时间,让她欣慰的是,她跟辰生卯生两个孩子透露了一些,他们并没有表现出反感,反而是有点感兴趣的表现。
他们目前的比较稳定的收入就是金银花,袁文昌说金银花用量大,但也就夏天这几个月,毕竟夏天火气重,人们都会买些回去泡茶消火,夏天一过,可就没人需要这些,没有需求就没有收入,可见采金银花也不是个长久的收入。
看着面前野草树根密集的脚下,自己一双布鞋已经沾满泥土,楚锦河叹气,一个上午她弯着腰摘金银花,腰都要断了,身后的背篓一半都没有装满。
她有点颓废的坐下休息,仰着头和旁边认真摘金银花的楚锦山抱怨:“摘了一整天,还要晒干,废这么多精力,最后也只能买几十文钱,想想我就觉得真累。”
“不对,上次袁少爷说过两天酷暑,金银花价钱还得上涨一点,说不定一天可以挣一百文呢。”楚锦山了解妹妹的性格,笑眯眯简单调侃道,他们一天的摘采速度,一百文是不可能的,楚锦山也就是说笑一下。
楚锦河抬头望天,卯生在后面吐槽:“之前咱啥都没有的时候,你不是还摘的挺开心吗。”
那是以前太穷了,能吃饱就是让她摘一天金银花她也愿意,楚锦河撑着下巴想,以前还觉得自己是个无欲无求的人,现在看来那是没穷过,自己这什么破性格啊,一点耐性都没有,等以后日子过好了,不如她就多买些田,做个地主混吃等死,啥也不操心。
楚锦河自己心里这样想,看见卯生,嘴上又开始不正经:“因为我膨胀了,膨胀的我现在只想月入百万。”
楚锦山被妹妹新奇的词汇逗的哈哈大笑,月入百万这词还挺贴切,他不禁也顺着妹妹的话开开玩笑:“要真如此,那我也想膨胀一下了。”
卯生看着这不靠谱的哥哥姐姐,无奈叹气,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弯腰又耐心的摘起金银花。
三兄妹忙碌中的小打闹还是很有气氛,只是这声音传到一处山坡。
山坡上悠闲躺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男子面相清瘦,脸上两颊凹陷,看上去吊儿郎当的。
不远处的声音让他微微一动,他坐起身,面部转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吐出嘴里的野草。
听全兄妹几个的谈话,一双不大的眼睛滴溜溜乱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锦河耳朵动了动,又什么没有听到,摸摸头,自己这前世上学养成的习惯,到现在老是出现幻听的症状,总觉得周围似乎有人,想完也没放在心上,慢悠悠和卯生乱侃。
说跟说闹跟闹,金银花还是要采的,山上金银花成片,但大多一块一块分散,也要靠两条腿到处找,摘完这一片,三兄妹就转战其他地方了。
卯生运气一向比楚锦河好,快下山的时候发现了一大块金银花的地方,卯生高兴坏了,但天色已经晚了,楚锦山还是让明天再来。
几人回了家,一头就钻进西屋,楚锦河可不指望再吃牛氏做的饭,老太太这两天看三房不爽的很,给他们盛饭都只盛半碗,就是这样也还要瞪几个孩子半天。
想来想去几个孩子干脆不在院子里吃饭了,一家子自己做饭开个小灶,好吃不说还能吃饱。
回来的时候,程氏还在喝药,见楚锦河进来,程氏温和的笑笑:“回来了。”
“嗯。”楚锦河点头,帮程氏把被子盖好。
程氏把药喝下,苦的皱眉头,缓缓开口:“小河,我看这药药效好,们这一副药煎两次,后面的就退几副吧,也省些银子。”
“娘,你不用担心银子,我们有办法的,张大夫开多少药肯定是有预算的,您放心就是了。”楚锦河摇头,安慰心事重重的程氏。
后面跟进来的楚锦山也点头:“娘,有我们了,您现在要的就是好好养好身体,其余的事情我们来操心就行了。”
几个孩子的听话懂事让程氏心里一暖,她温柔的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
张老三晚上回来精神很好,他在院子里吃的饭,回屋子的时候,楚锦河也在收拾碗筷,他笑着和程氏说道:“地里的活计都做的差不多了,我明天要到镇子上打一些短工,可能有几日不回来了。”
“难为你了。”为了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一家人都要忙碌,程氏觉得惭愧。
“没有的事,能让这个孩子平安的出生就是我们最大的幸福了。”张老三蹲下身子,一只手轻轻放在程氏的肚子上,表情温和,眼中全是对这个孩子出生的期待。
楚锦河在一旁站着,这就是父亲对孩子的感情吧,一个刚毅木讷男人也会有这样温柔的表情。
三房相处温馨,院子里又是另一样气氛,老太太坐在院子乘凉,一双眼狠狠瞪西屋,张落雨低着头坐在她旁边,一双眼发呆的看着渐渐变暗的天空,心里不知所想。
老太太摇着扇子,嘴里说道:“一家子一回来就躲在屋里开小灶,不知道做给谁看,没挣银子的本事,花银子倒跟流水一样。”
张落雨漫不经心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老太太抓着张落雨的手:“你以后可别学那一家子,你爹也是被程氏那个狐狸精迷的昏了头,就是你说亲也没见你爹这么上心。”
说到她亲事,张落雨眼神又暗淡了,听到老太太提张老三,她也只是点了点头。
牛氏从厨房出来,往老太太耳朵边扇风“娘,你看三伯一房,还有钱开小灶,那天我还看见卯生出来淘米,全是白米饭呢,一点杂粮没掺,渍渍渍,三伯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钱。”
张落雨皱眉头,声音不大的解释:“之前我爹不是说是找镇子上医馆的一位少爷借了钱吗?二伯母想说什么。”
牛氏把沾了锅灰和油的手往裙子上随便一擦,看的张落雨扭头。
牛氏撇撇嘴,根本不信张落雨说的:“谁知道呢,哪家的少爷这么好,随随便便就借这么多银子给个不熟的人,我看是老三偷偷攒的私房钱勒。”
老太太疑惑的皱眉,有点相信牛氏,看向西房的眼神更加不善了。
张落雨皱着眉头,小声说:“奶奶,我爹手上有没有银子您还不知道吗,他一年四季都在下地,去镇子的时间都少,哪有空去挣私房。”
老太太还能听进一些张落雨的话,点点头,虽然心里不舒服但还是没说什么。
牛氏就是嫉妒三房开小灶才在老太太这儿扇会儿风,点个火,张家这老三什么性子什么脾气,说藏私房她也觉得不可能,不过三房那楚锦山和楚锦河两个贼娃子倒是有可能。
毕竟不是张家出来的,两个崽子都贼兮兮还滑不留手。
第二十二章 草药被盗
第二天楚锦河没有上山,今天轮到她照顾程氏了,卯生他们上了山,楚锦河就准备去给程氏熬药。
熬药其实也是个细致活,楚锦河和把一包药材倒进瓦罐,用小火熬制,还没等药熬好,楚锦山他们就回来了。
卯生辰生看见楚锦河就开始哭了出来,楚锦山在他们身后也是沉着一张脸,楚锦河觉得不妙,问道:“这是怎么了,你们不是去采金银花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三姐,我们的金银花被别人采走了。”辰生拿袖子擦干净眼泪,卯生咬着牙道:“我们昨天看见的那一块金银花都让别人采走了。”
“什么?”楚锦河微微皱眉,怎么还有别人知道金银花的药用,是别的医馆的大夫还是村子里有采药人,:“你们有看见是谁采走的吗?”
“看见了,是村子里的张赖子。”楚锦山皱着眉头慢慢和楚锦河说清楚,他年纪大些,比卯生两个孩子沉稳多了,说话也清晰:“我带着辰生卯生上山,去昨天我们看中的哪儿一块金银花,结果刚到就看见底上一片狼藉,所有的金银花都被采走了,连一片叶子都没有留下。”
这可不算是个好消息,楚锦河先把煎药的炉子关了随后问道:“你说的张赖子是谁?”
楚锦山还没有说话,卯生听到这个名字就咬牙切齿:“就是个无赖,住在村子外边,整天都偷鸡摸狗,游手好闲,所以村子里的人都叫他张赖子。”
楚锦山点头:“我们见草药都被采走了,就赶忙换别的地方,谁知周围的金银花都被摘走了,还碰到满载而归的张赖子,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一块金银花分明就是他摘走的。”
楚锦山还有一点没有说,那张赖子见他们兄妹几个错愕的表情,不仅没有被抓包的不好意思,反而用得意的嘴脸看他们,嘴上说的是山上的东西谁找到就是谁的,谁也说不得谁。
张赖子是怎么知道金银花有药用可以卖钱的,不是楚锦河小瞧村子里面的人,这个时代村子里的人读书人少,字都不识几个,别说那些药草,不是职业的采药人,还真没有几个人能注意到不起眼的金银花,楚锦河和也是靠这点小聪明才收到一些外快的。
“辰生你在外面玩的时候有和你的小伙伴说过山上金银花的事情吗?”楚锦山低头问辰生。
可能是他的语气有些重了,辰生委屈的辩解:“我连树根都没有说过,三哥你叮嘱过我,我一点都没有忘记的。”
楚锦山也觉得自己语气有些重,连忙摸摸辰生的头安慰辰生:“对不起了辰生,哥哥就是问一下,哥哥相信辰生的。”
三房几个孩子年纪小但是都是懂事听话的孩子,楚锦河平时和辰生卯生也时常说这些事情的严重性,她相信不会是三房几个孩子说出来的,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纠结是怎么泄露的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与其纠结这个,不如想一想别的办法。
“不要哭了,木青山这么大,我们换个地方采就是了,谁也不碍着谁,不是多大的事情。”楚锦河摸摸低声哭泣的卯生,采草药的事情上,这个孩子是最热衷的。
但楚锦河似乎想象的太美好了,楚锦山摇头:“怕是换地方也没有用了,那张赖子找了不少狐朋狗友,全上山摘金银花了,我们就算换地方也都是他们摘完的地方。”再怎么说,几个孩子的体力怎么可能比的过这么多身强体壮的大人。
这倒是出乎楚锦河的意外,没有想到刚找到没有多久的财路就要断在这里了,生活好不容易有些奔头就被打破,楚锦河叹气,对比楚锦山几个人垂头丧气她还好一点,金银花的旺季就是这两个月,也不是太多钱,大不了找点别的路子就是了。
“那我们就找点别的事情做吧。”楚锦河嘀咕这一句,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几个孩子听。
好不容易有的挣钱计划被打破,一整天除了楚锦河还如往常一样该干啥干啥,楚锦山就闷声劈柴,辰生卯生也没有什么精神。
程氏看出孩子们的不对,就问道:“怎么了辰生,脸上都写着不高兴。”
辰生爬上床撒娇的窝在程氏怀里,把今天的事情说给了程氏听,孩子们上山采药挣钱程氏是知道的,都是为了自己的药钱,程氏很感动,听到辰生说这个事情被别人抢走了,她不免又开始操心,再次把楚锦山叫进屋子里面。
“怎么了娘。”楚锦山进屋子就看见程氏忧愁的脸。
“辰生说山上的金银花都让张赖子摘走了,你们没有摘的了,我看我这药还是停了吧。”程氏心里总是被七两银子压得喘不过气,张老三已经去镇子上找短工做了,但是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就是张老三干一年短工不吃不喝也未必凑得齐,现在孩子们这里的另一个收入也没有了,她之前稍微放松一下的心又被提起来了。
“娘,你怎么又说这样的话,您安心休养就是了,没有这个入项我们还可以去干别的,有人在还怕挣不到银子吗。”楚锦山嘴上宽慰着程氏,一只手把辰生从程氏怀里提溜出来,怕他压倒程氏了,楚锦山在外面发生什么他都很少和程氏说,就是怕程氏担心,想太多。
程氏摸摸肚子,这个孩子带来的不只是全家的幸福感,还有一大家子的操心,要是出生一定是个和他哥哥姐姐不同的混世小魔王,程氏叹气,只能和楚锦山点头:“为了娘和这个孩子真是辛苦你们了。”
楚锦山眼神温和,坐在程氏床边开口:“不管是家里为了谁,一家人团结一心就好了。娘你别想这么多,不管这家里是谁出了事,我们都不能放弃。”
程氏点点头,背着楚锦山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三房每个人都有所担忧的,楚锦河比之程氏就没心没肺多了,自己手上还有余钱楚锦河一点都不慌,把家里的活干完,下午她还慢悠悠的去挑水。
楚锦河肩膀上扛着扁担,两边吊着空桶,一边走路一边神游,她走的这条路是往上河村走的,是条小路,人不多,她不喜欢在下河村打水的地方打水,她之前和楚锦山去打过一次水,但是之后居然发现在他们打水上游不远的地方居然是村子里女人洗衣服的地方。
虽然楚锦河不是个洁癖,但她也不想喝别人的洗衣服水,所以她每次都会抄小路到上河村上游一点的地方打水。
今天不知怎的,平时基本不见人的小路,居然有一辆牛车驶来,楚锦河有点好奇,这边路窄,一般赶车都不愿意往这边走,除非特别赶时间的人,她往来车方向看去,一个青年男子一脸焦急的在赶车,看见后面坐的不是别人,居然是袁文昌还有袁大夫。
楚锦河连忙和他们打招呼:“袁少爷,袁大夫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那车夫见是似乎是熟人打招呼连忙拉住老牛身上的缰绳停车。
袁文昌本来没有发现楚锦河,她挑着两个空桶,整个人瘦的像个豆芽菜,不是她出声,袁文昌都么看见这个人。
袁大夫对这个剥皮手法熟练的小姑娘可谓是印象深刻,见是她回道:“小河姑娘住在这个村子吗?”
“是啊。”楚锦河点点头。
袁大夫和袁文昌似乎有什么急事,语气比较仓促,也没时间和楚锦河多说:“小河姑娘,我们还要去上河村出诊,就不多说了。”
楚锦河点点头,青年车夫歉意的冲楚锦河一笑,连忙一扬鞭子,开始是很着急。
车渐渐走动,袁文昌似乎又想起什么,又对楚锦河喊道:“楚姑娘,你们上次的虎皮有人问了,你和你哥哥有时间的话带着虎皮来镇子上一趟吧。”
看着他们两父子的背影,楚锦河大声应答,表示自己听见了。
楚锦河心情又变好了,就说她的运气不可能太差,这不是有有生意上门了吗,她继续干活,走了半半刻钟,终于走到一处河流处,这是码子河一条支流,寂静极了,平时根本没有人,楚锦河和就是看中这条支流的干净。
她挑着两个空桶敏捷的跳到河边打水,水刚装满,正要起身突,然耳朵一动,听到有说话的声音。
不是自己又幻听了吧,楚锦河揉揉耳朵,想了想还是决定看一下,声音是从河边的一处小林子传来的,也是楚锦河耳朵尖,一般人可能是听不见的。
楚锦河垫着脚走过去,头歪了歪,一眼就见林子不远处一男一女站着,似乎在争执什么,他们声音刻意压低了,似乎也怕惊动了外人。
真的是缘这个东西,妙不可言,看着面前的张落雨和胡方天,自己怎么和这两人这么有缘,每次一靠近小溪或者河边就能看见这两个人,约会不能换个别的地方吗?
楚锦河脑壳痛,正想就当没有看见悄悄的走了算了,谁知道张落雨突然情绪失控声音提高道:“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到我家来提亲,你也想看见我嫁给别人吗?”
第二十三章 皂荚树下
张落雨声音一大,楚锦河反而不敢动了,胡方天明显一惊手忙脚乱道:“落雨小声一些。”他踌躇半天泄了气一般:“落雨,你与陈家已经定亲,我若再上门提亲,这与礼数不和啊。”
“那你觉得是礼数重要还是娶我重要。”张落雨含着泪,眼中是多日在家中煎熬的委屈。
女孩子大大的眼睛,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紧咬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这样一幅模样看的胡方天心都碎了:“自然是娶你重要的!”
张落雨倔强的把眼泪擦掉,红着眼眶道:“方天哥哥,你去我家提亲好不好,我小姑和陈家定下的日子就在明年开春,我们没有多少时间的。”
胡方天内心何尝不煎熬,他喜欢的女孩子就要嫁作他人妇,他心中也是痛苦至极,他扶住张落雨的胳膊坚定的说道:“落雨,我现在已经是童生,这次秋闱我便要去的,等我考上秀才就上门提亲!”
树林里微风拂过,树叶刷刷的响,楚锦河靠在树上,心中不知所想,胡方天明显比张落雨理智一些,他虽然是个读书人,而且考取了童生的功名,但是他的家世实在是太穷了。
这就是胡方天明明很喜欢张落雨,两人也两情相悦,他却没有上门求亲的原因,他的家世别说在下河村,就是在靠河的三个村子都是穷的响叮当的。
胡方天幼年丧父,他底下还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弟妹,全靠一个哭瞎了眼的老母亲养育长大,他虽然读书考取了童生,但朝廷的补贴并没有多少,一家子还是过得紧巴巴,不说家徒四壁,但家中却是连薄田都没有一亩,以张家老太太的眼光怎么会看的上他一个穷小子。
此刻的他只能扶住张落雨的胳膊,一字一句的向心爱的姑娘承诺,只有考取了功名,他才能有底气向张家提亲。
张落雨闷着声音点头,看得出来心中还是不安。
无缘无故听了些八卦,楚锦河摇着头叹气,无声无息的离开,考取秀才哪儿那么好考的,下河村这么多年也没见考出个秀才,张家大伯考到现在这个年纪还是个童生,胡方天的这份承诺现在有多重,到时候就有多痛了。
楚锦河把水桶打满,心中还是希望胡方天真的能考上秀才,毕竟才子佳人的戏码谁都希望有个圆满的结局。
这条河是码子河的支流,水流不大,但是很干净,河道时常有风吹过,带着让人舒爽的气息。
空气中的清香让楚锦河暂时停下手上的动作,这味道有点好闻啊,楚锦河吸了吸鼻子,有点熟悉啊,她先把水桶放下顺着河流往东走了一会,才发现河边居然有一颗皂荚树。
四周属于皂荚树独特的清爽味道让楚锦河很喜欢,她爬上树摘下一个果实,用手挤了挤,白色的汁液流出,楚锦河大脑突然闪现出一个想法,这个时代有香皂吗?似乎没有啊,她在家中洗澡的时候都没有见过这玩意,都是用干掉的丝瓜里面的丝丝洗澡的。
楚锦河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搞蒙了,随即就是兴奋,没有的东西就是新奇,新奇就是商机,我就知道,没有表情的女孩运气不会太差。
她前世军校教的文化课,不多不少刚好对制作香皂有些了解,她办公室旁边就是理科老师,是个不折不扣的话痨,每天不仅给学生上课,还要给自己和别的老师科普一些小东西的制作,上到原子弹的原理,下到大米主要的营养价值。
论一个话痨朋友的重要性。
楚锦河心情好极了,把水打好,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挑着两桶水,步伐轻盈往家走,整个人散发情绪和那种面无表情的脸格外格格不入。
等回到家,楚锦河就向楚锦山打探:“哥,你知道香皂是什么吗?”
楚锦山正在教辰生认字,听见楚锦河说话,反而好奇:“香皂?”没有听说过呢,是做什么用的。
楚锦河简单描述了一下:“就是洗澡抹在身上,洗完之后味道香香的。”楚锦河摸摸头,她也不知道怎么描述。
好在楚锦山的阅读理解能力格外的好,他皱着眉头想了想:“你说的是香胰子吗?”
听到楚锦山说出这个东西的时候,楚锦河心里就是一凉,不会吧,莫非这个时代已经有这个了,古人的智慧果然还是不能小瞧。
“阿雅怎么了吗,莫非你想要这个,不过这玩意买的很贵的,镇子上除了那些高门大户,还真没有谁买的起呢。”楚锦山看看妹妹,十三岁的年纪正是女孩子爱美的时候,他在想要不要帮妹妹买一块。
“那倒不是,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东西。”楚锦河摆摆手,并没有放弃这个想法,楚锦山口中说的香胰子她没有看过,但是他说价格高昂让她有点心动,就算这个东西不是新奇玩意,它有需求就是有市场,他们在张家什么都没有,不如就去试一试,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
明天去镇子上她的先去看看这个香胰子长什么样子,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想完这个楚锦河就把路上碰到袁文昌的事情和楚锦山说了。
兄妹两个第二天大早和程氏打了招呼就往镇子上面去了,胡承这两天帮他爹干活,没有时间去镇子上面,他们也就没有牛车坐了,一出门就开始赶路,走到镇子上面,楚锦河已经热的不行,她找了个地方喝了碗凉茶才算缓过神。
今天的大街上似乎比平时还要热闹一些,大街上两边围了不少人,老少爷们都有,还有穿官差衣服的在街边维持秩序,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楚锦山比楚锦河好奇一些,抓住茶棚里给人添茶的伙计问道:“小哥,今天这街上怎么这么热闹。”
天气热,茶棚里坐满了喝茶的客人,添茶的伙计忙的团团转,额头上已经一头的汗,回答楚锦山也不是很耐烦:“乡下来的吧,今天新的县太爷上任,衙门里的大人们等着接人呢。”
自己打扰了别人工作,听到这小哥的语气不好,楚锦山也不介意,温和的笑笑:“这样啊。”
旁边一个·文人打扮的的男子反而很有兴趣的说道:“新来的老父母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希望是个高风亮节,廉洁奉公的好官,别像上一个.....呵呵。”那男子说着,摇摇头,手中的茶杯送到嘴边,这嘲讽的语气,后面的他想说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百姓一般将一县的县令叫做老父母,楚锦河和楚锦山是在乡下村子过日子,秋水县之前的县令他们不是很清楚,就不做评判。
楚锦河到是挺意外,这看上去像读书人的男子到是有几分魄力,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就敢随便谈论官员,不怕关小黑屋吗?
知妹莫过哥,楚锦山在楚锦河耳边解释:“文人多狂气,有秀才之上功名的读书人更是有见父母官不跪,给天家联名上书的权利。”楚锦河说着眼中露出羡慕的表情。
大周文人地位崇高,这样的并不少见,楚锦河点点头,不再想别的了,他们还是先去医馆办好自己的事,这父母官是谁,不是他们一介草民该关心的。
两人没兴趣观摩新县令上任,先去了医馆。
医馆里袁大夫没有在,看店的还是袁文昌,见两兄妹来了,笑咪咪道:“楚小哥,楚姑娘你来的还挺早啊。”
“有钱赚自然来的早。”楚锦河用手掌扇风,语气淡淡道。
看楚锦河丝毫不加掩饰的样子,袁文昌反而觉得有趣,总觉得这姑娘和平时接触的哪些总是假笑和自己周旋的人就是不一样,可能也因为是同年人,他觉得有趣极了。
“楚姑娘别急,那虎皮带来了吗?”袁文昌爬在前台柜子上,笑着问。
“自然是带来了。”楚锦河回道,随后楚锦山就微笑着从身后的背篓掏出一个包裹。
之前虎皮原本是放在医馆的,但当时虎皮没有处理不好存放,袁大夫就让楚锦山带回去硝制一下,便于保存。
“好嘞。”袁文昌点点头:“那虎皮我爹在大堂摆了两天,问得人不少,要买的人就少了,而且开价低,我爹就没和你们说,我爹看中的那买家是前天来问的。”
袁文昌似乎是想吊楚锦河的胃口,但是这小姑娘还是一脸面无表情,见自己停顿,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怎么跟自己在向老板汇报似得,袁文昌突然涌现出了这种感觉,他悻悻的摸摸下巴,只好继续说道:“我爹原本试探的开口五十两,没想到那人连价都没讲,付了二十两定金,便说虎皮到了就给他送去,这样财大气粗的人,我还真没见过几个。”
袁文昌砸吧砸吧嘴,回想那人的样子。
“那人叫什么?”楚锦河没想听袁文昌啰嗦,直奔主题。
“喔。”袁文昌站直身子,慢慢和楚锦河说道:“那人留的地址是青巷盛家,他说东西送去报盛齐盛管家的名字就可以了。”
第二十四章 新父母官
盛家?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楚锦河往楚锦山看去,才发现楚锦山也在看自己。
楚锦山眨眨眼,做出一个卖柴的动作道:“阿雅,就是我们之前卖柴的那家。”
楚锦河想起来了,她第一次跟着楚锦山卖柴的时候那家高门大院就是盛家,那个买楚锦山柴火的婆子还好心给过她几文钱买糖吃呢。
没有想到做来做去又做到了他家生意了,这镇子上除了盛家就没有有钱人了吗,楚锦河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向袁文昌道了一声谢,又从背篓里掏出两张硝制好的兔皮给袁文昌:“一直以来都麻烦袁少爷和袁大夫了,我和我哥的一点心意,劳烦你收下吧。”
这两张兔皮是以前楚锦河上山抓到的兔子留的兔皮,之前把虎骨卖给医馆是做生意,但袁大夫和袁文昌期间好心帮了自己和兄长颇多,又是让把东西放在医馆寄卖,又是帮他们找到了卖家,对自己好的人,楚锦河都记在心里,虽然在她眼里兔皮或许不值几个钱,但这是楚锦河的一点小小心意。
袁文昌睁大眼睛:“小河妹妹也太客气了吧,一点小忙不足挂齿,若我爹看见我收你们的礼,怕不是要揍我了。”
袁文昌能感受到楚锦河的感激,对她的称呼都从“楚姑娘”变成了“小河妹妹”。
但是袁文昌也也不敢收,袁家事不敢说是医药世家,也是几代的杏林之家,袁大夫为人正直,不太习惯别人送礼,何况他看楚锦河兄妹不是富裕之家,袁文昌还真怕自己现在要是收了,事后自家老爹知道撸袖子揍他怎么办。
“又不值钱,袁大夫人好,我昨天见你们似乎常跑于乡邻看病,这兔皮冬日做两幅护膝,也是我们微薄的一点心意,你若不收,以后你这医馆我们兄妹也不好意思再来了。”楚锦河把兔皮放在柜子上,解释道。
袁文昌也不是个扭捏的人,见楚锦河已经这样说了,他也知推脱不过,便无奈的点头:“好吧好吧,那我就收下了,你们以后若有什么还需要帮忙的,就与我说,咱们就算有来有往。”
楚锦山笑着点头,两人的推来推去就算结束,见袁文昌收下,他才带着妹妹离开了医馆,向盛家走去。
楚锦山带着楚锦河还是走的偏门,这样的大户人家一般很少开正面。
到了偏门,楚锦山敲了敲门,门后是一个小厮探出头,见是个陌生面孔,便问道:“你找谁”
虽然说楚锦山卖柴常来盛府,但平日都是管厨房的婆子结算,所以小厮并不认识楚锦山。
楚锦山笑了笑,开口道:“小哥,我找你们盛管事。”
那小厮年纪不大,狐疑的看了眼农户打扮的楚锦山,想不出这小子和盛管事有什么关联:“你找我们大管事做什么?”
“是这样的,前天盛管事在妙春医馆买了一张虎皮,付了定金,当时虎皮不在医馆,今天我们兄妹就把东西送来了。”楚锦山耐心的解释道。
那小厮半掩着门,想了想道:“那行,你们在这等一会,我去禀告一下我们大管事。”说完他又把门关上,噔噔噔往府内跑去。
楚锦山和楚锦河老老实实站在门外等,没过一刻钟,那小厮就回来了,他把偏门打开说道:“你们随我进来吧,我带你们去偏厅。”
楚锦河跟着那小厮进门,门后一处院子,她左右打量,脚下是碎石铺起的小道,两旁种有花草,像极了楚锦河以前在苏州旅游逛过的一些园林。
第一次进这么大的院子,楚锦山并没有像楚锦河一样左顾右盼,这样的园子他记忆中也曾住过,那还是他曾经在程氏还在楚家的时候住过。
程氏虽然是妾,但有着一双儿女,在楚家也曾有一处小院子,只不过这个记忆对楚锦山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的记忆。
楚锦山晃晃头,把脑海中的想法抛出脑外。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被小厮带到一处偏厅,小厮让两人先坐下时候道:“你们先等一下,大管事一会就过来了。”
楚锦山点点头,那小厮就先退下,随后有一个丫鬟打扮的小丫头给两人上茶。
那小丫头看上去不过十岁,面色还有点紧张,似乎也是刚入府不久,端着托盘还颤颤巍巍,楚锦河连忙接过,帮她放好。
小丫头羞涩的对着楚锦河一笑,把茶放好说了句客人慢用便有些步伐混乱的走了。
楚锦山喝了一口茶,感慨不亏是大户人家,哪怕他们现在只是两个贩卖虎皮的商户,待客的礼仪也不曾落下。
楚锦河倒是没有想那么多,轻抿了一口茶水,想的却是这万恶的资本主义,那上茶的小丫鬟还没她大呢,就开始干活了。
两人没有等太久,一盏茶还没凉,一个身穿青色衣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他身高七尺左右,并不高大,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下巴上留了短须,身后还跟着一个短衫打扮的小厮。
一进偏厅他就看见楚锦山两兄妹,笑着道:“你们就是把虎皮放在袁大夫哪儿售卖的楚家兄妹吧。”
那管事笑的温和,似乎和袁大夫关系很熟悉,楚锦山点点头,谦逊的稍微弯弯腰道:“您就是盛管事吧,小子正是楚锦山,这位是家妹,楚锦河。”
楚锦山声音沉稳,回答的话语并没有刻意讨好,也没有惶恐不安。盛管事见面前少年不卑不亢的样子,倒是有些惊讶,反而觉得这孩子似乎不像是袁大夫口中说的猎户子弟,他也只是想想,随后直奔主题,府内还有许多事情要他,他的时间也挺忙:“虎皮你们可带来了?”
“自然。”楚锦山忙把虎皮从背篓拿出。
盛管事身后的小厮接过,虎皮外面包着粗布,小厮小心的把粗布打开,露出里面色彩亮丽的黄色虎皮。
盛管事眼睛一亮,把虎皮摊开,从上往下打量一番,点点头:“好东西,从上往下居然没有一处破损,你家大人打猎的技术真不错。”
盛管事大赞,一个猎人在不伤老虎皮毛的情况下能杀死一只老虎实属不易,他以前曾收购的虎皮上面大大小小都会有一些刀伤或者箭伤。
楚锦山和楚锦河笑而不语,那管事上下把虎皮摸了个遍,点点头:“尚竹,给楚小哥把银子结了。”
他身旁的小厮点头,从怀里拉出一个锦袋递给楚锦山:“这里是三十两,你们数数。”
楚锦山把钱袋拿到手上,看也没有看便收到怀中,温和的笑着道:“不用数,盛大掌事掌管这么大的盛府,不会骗我一个穷小子的。”
盛大管事哈哈大笑,暗叹这小子机灵,但心中不可否认让这小子说的很舒服,楚锦山楚锦河出府,他还让那叫尚竹的小厮亲自送他们出门。
楚锦河两人没有在盛家待多长时间,出门的时候正听到大街上很喧嚣,他们对视一眼,走到街边。
早已经被清空的大街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驶来,楚锦河站在人群后面,只听到人群中有穿着衙役衣服的人压低声音催促旁边的百姓:“发什么呆,县令来了,都给我喊起来。”
那衙役手上拿着公堂的杀威棒,旁边的百姓不敢顶撞连忙高呼:“恭迎老父母!”
这是镇子上连城门都主干街道,从这里到衙门并不远,两边的百姓隔不远就混着一个衙役,一边百姓开始喊,街上的就百姓都喊了起来。
楚锦河看的好笑,觉得这群衙役也有些意思,用这种方法来讨好上官,也难为他们了,更折腾这些百姓了。
在街道中间的马车似乎也吓了一跳,赶马车的车夫不知所措,直到马车上蓝色的帘子被掀开,一张青年男子的脸露出来,面容讶然的看着面前人头拥簇的大道,受宠若惊,忙让车夫停下。
那青年男子下车,先是整理了一下衣服,郑重的朝两旁百姓行了一个拱手礼:“不敢当,不敢当,多谢大家期待,日后郑某当职,自当竭尽全力为百姓做事。”
许是这新县令的作风让百姓颇为满意,见县令都向他们行礼了,后面高呼的恭迎便多了几分真情实意。
见那新县令嘴角弯弯,也不上马车,礼貌的一面拱手一面走向衙门,楚锦河摸摸脸,这位就是新县令啊,看上去真是年轻,古代科举制度不比现代高考差,严格的程度甚至是高考也比不上的,能县令这种有品级的官员,那都得是进士以上的功名。
寒窗苦读十年,几连考试下来,童生,秀才,举人,进士,一层一层,不仅要和同龄人争名额更要和考过很多次复考的老一代人争,而就算考上进士还要等皇帝恩典是否外放,秋水镇的上一个县令就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了,这个姓郑的县令看着不过二十五六,让楚锦河不好奇都不行。
楚锦山羡慕的看着街道,这就是读书人的尊荣,如若有一天他也能这样让百姓夹道相迎,父母弟妹会不会皆为他骄傲。
第二十五章 简易香皂
围观完新县令,楚锦河拉了拉还没回神的楚锦山:“哥,人都走完了。”
听到妹妹叫自己,楚锦山才回过神,见街上人都散了,才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啊,是啊,今天又是一笔进账,阿雅你有想要买的东西吗?”楚锦山想着今天事情办的还算顺利,天色还早,不如逛一逛。
楚锦河很少和楚锦山客气,想着昨天看见的皂角树,直接说道:“哥我想看看你那天说的香胰子是什么样的东西。”
果然还是想要啊,阿雅也到了女孩子想要更加精细的年纪,楚锦山露出了然的笑容,看的楚锦河不明所以。
“那东西贵的很,一般的杂货店铺是没有的,我记得秋水镇有一家脂粉店,听说主店在京都呢,目前镇子上的香胰子的似乎只有这一家了,我知道这个东西还是从小姑哪儿听来的。”楚锦山带着妹妹往那家店走,一面走一面和妹妹说,很久以前张家小姑出嫁,她嫁的李家送来的聘礼中就有一块这样的东西,张小姑喜欢的不得了,逢人便和别人吹嘘,羡慕坏了当时村子里的一干小媳妇大姑娘,那时候楚锦河懵懵懂懂但是楚锦山早就记事,张小姑还曾经在他面前拿出来过,所以他印象很深刻。
“是很贵的东西吗?”楚锦河有点疑惑,一般杂货店铺居然还没有,毕竟在她记忆中,一块香皂还停留在五块钱的价位上。
“当然,秋水镇的那家脂粉店名字叫百花楼,里面的胭脂粉膏最便宜的也要五两银子,秋水镇能找到香胰子的只有这家店,至于价格就可想而知了。”楚锦山睁大眼睛,能让张小姑那样炫耀,价格肯定是不便宜的。
这就是有点像是现代的奢侈品店吧,楚锦河想到,自己冒死打的老虎卖下来也就一百来两,在这样的店铺买最便宜的脂粉也就只能买个二十盒,还不谈贵一点的。
两人聊着聊着就走到了秋水镇开满铺子的一条街,这边的一条街是秋水镇最繁华的一条街,有酒楼,绸缎铺子,珠宝店甚至还有秋水镇唯一的一家青楼。
楚锦山带着楚锦河有点尴尬的路过青楼,生怕妹妹好奇问自己这是什么店,要不是百花楼的店铺就在这条街里面,他就带着妹妹绕路了。
楚锦河虽然在低头沉思,但她也是当兵出生的,耳听八方眼观四路的本事还有的,看着因为白天没有什么生意,坐在门口懒洋洋的女子们,楚锦河可不像楚锦山想象的那么单纯,楚锦山喋喋不休的转移她的注意力,她也就识趣的当个傻白甜妹妹。
一条街并不长,很快他们就找到了这家铺子,楚锦河一直以为楚锦山嘴里的百花楼是做脂粉生意,等进去才发现,这家店铺不仅仅是买脂粉等女子用品,他们还售卖珠宝首饰,店面不大,里面的装饰却极其简洁大气,里面售卖的商品价格虽然不菲,但每一个都是精品,里面每一只珠钗头面很有这个朝代的感觉,连一向对物质没有什么欲望楚锦河都有些晃花了眼。
店铺里面人不多,都是一些穿着雍容的大家夫人或者是跟着几个奴仆的千金小姐在挑选。
楚锦山有些手足无措,但他把手垂下,隐藏起不自然的感觉,楚锦河走到最前面的柜台,哪里站着一个穿着简便,但是干净整洁的伙计。
楚锦河问道:“小哥,你们这里有香胰子买吗?”
那伙计从楚锦河兄妹进门开始就开始关注他们了,日常店铺来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或者是小有资产的富户,毕竟在小小的秋水镇,铺子里的商品价格就能吓走一堆人,见两个穿着陈旧衣裳的孩子进来实在少见,两个孩子从进门开始那男孩有一刻不自在但很快就调整好了,只有那个女孩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倒是让这伙计琢磨不透两人是什么身份。
“自然是有的。”伙计笑着点点头,并没有因为两人是孩子或者是穿着打扮上面而轻视他们,利落的从后面的柜台拿出一个简单的小木盒。
不亏是能在京都立足开店的店铺,看着伙计不管是对谁都不以貌取人的态度,楚锦河就能理解为什么这家店能把分店开到一个小小的秋水镇的原因。
楚锦河点点头轻轻打开盒子,盒子里面是一块方方正正的淡黄色固体,楚锦河用鼻子轻轻嗅了嗅,盒子里面是很浓郁的花香味道,她揉了揉鼻子把盒子盖上。
的确和后世的香皂很相似了,但是还差了一些,这香胰子提炼不纯,制作相当粗糙,楚锦河以肉眼都可以看见固体里面的残留的花瓣杂质,而且,味道实在是太香了,反而有些刺鼻。
不过这装着香皂的木盒也挺好看的,楚锦河把盒子递给伙计,觉得这东西倒是有些像是卖包装的。
“劳烦问一下,还有别的香胰子款式吗。”楚锦河道。
那伙计点头,百花楼做这么大自然不是一个商品会只有一个款式:“自然还有别的,不过别的香胰子就是颜色和味道不同,和这块也差不多的,小妹妹你还想看看别的吗?”
既然伙计都说了差不多了,楚锦河也没有想法看其他的了,她直接问了问价格:“小哥,就前面这一块要多少钱。”
伙计把面前的盒子重新放好,见面前小丫头问价格,于是说道:“这东西不是我们店里主要卖的东西,价格不贵,一两银子即可。”
楚锦山不动声色吸了一口凉气,看向妹妹,楚锦河蹦着一张脸,反正她这面脸也做不出什么表情。
楚锦河朝伙计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们下次再来买。”
见客人没有要买的意思,那伙计也不失望,面前这两个孩子怎么也不像是会随便买这样东西的家庭,他只是笑着点点头,只当是哪个庄户人家的小孩子听了这东西,好奇进店看看。
两兄妹出了大门,楚锦山踌躇了一下,开口道:“阿雅,你要是喜欢,我们就买一块吧,我们手上还有银子。”
楚锦山皱着眉头,这东西阿雅从昨天一直在提,肯定是喜欢的,那伙计开口就是一两,他以为妹妹是太懂事,觉得价格高了,才没有要,这样一想,这老虎是楚锦河捕杀的,现在换了银子还要算着一家的后路和花销,让他这个做哥哥的实在过意不去。
楚锦河用不明所以的眼神看楚锦山,摇摇头:“不用,我们回去吧,回去晚了娘又要开始担心了。”
楚锦山叹了口气,袖下的手握拳,发誓今后自己一定要更加努力,至少能让妹妹看到想要的东西就能不犹豫买下。
楚锦山心中心中一片热血,楚锦河心中想的是回去之后怎么将制作香皂的事情提上日程。
两人就这样各自琢磨着自己的想法,一路往回走。
刚好走带一处医馆,楚锦河被医馆门口的大嗓门给吸引注意力。
这家医馆不大,比妙春堂小多了,此时医馆里面一个青年男子歪着骨头扶着医馆抓药的柜台,痞里痞气说着话:“大夫,我这可是收的新鲜药材,你就给我几百万,我可是七八个兄弟累死累活摘的啊。”
柜台上对着几个箩筐的金银花,看上去足足有十几斤左右,柜台前面站的是个年轻伙计,不耐烦的在几背篓的草药拔了拔,撇着嘴角道:“谁要新鲜的了,你这些金银花都没晒干,还掺着一堆稀奇古怪的杂草,你还想要个什么价格?”
“这些草不都长一个模样吗,你会想压价骗我吧。”那青年男子没骨头似得换了只手趴在柜台上。
“那你拿别家卖去。”那伙计也不是个温和脾气,冷笑一声,双手盘着往腋下一插,做出一副不想在理他的样子。
那青年男子似乎无计可施,半天才不甘心道:“算了,算了,就吃亏卖给你们了,快给钱,快给钱。”
见他低头了,柜前的伙计才翻了个白眼,从装钱的小盒子翻出几贯给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拿到钱脸色才好了一些,翻来覆去数了几次,才慢悠悠离开医馆。
看见男子离开背影,楚锦河摸摸下巴,这么多人卖金银花了呀,看来结束掉这个挣钱的方法其实也不算亏。
谁知她还没想完,突然听到身旁楚锦山的磨牙声。
楚锦河疑惑的向楚锦山看去,才发现他阴沉着一张脸,目光追随着那青年男子的背影
“哥,瞪什么呢,你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楚锦河道。
楚锦山咬咬牙,指着那青年男子的背影,带着厌恶的语气向楚锦河说道:“阿雅,那个人就是张赖子!”
“啊?”楚锦河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就是他带人把我们看见的金银花摘走的!”楚锦山接着说。
“蛤!”楚锦河刷的一下往张赖子离开的方向看去,那人已经不见了,楚锦河嘴角抽了抽,算他跑的快,看来是没法敲闷棍了。
第二十六章 半夜追踪
看见了张赖子两人逛街的心情也没有了,乘着天早就回家了。
回到家楚锦河没有什么事情做,她想着不如先把记忆中的香皂材料列出来一下,也不至于后面手忙脚乱。
楚锦河趁着没有人,从张耀祖房间顺了几张纸,又从厨房摸了块碳,用楚锦山的柴刀削成了铅笔的粗细,仔细将香皂需要的材料记录在上面。
首先这个时代已经有了香胰子这种东西,楚锦河观察后可以得出的是这就是一种最简单的制作方法,首先用了猪胰子的动物油脂,然后加入皂角产生的皂化反应,最后在里面填入大量花瓣等提炼不纯的香精和一些其他不重要的添加物所制作出来的,手法比较粗糙,但是东西的稀少却是这个东西价格高昂的主要原因。
自己现在可能不能在新奇上面做重点,但香胰子这种东西受众的顾客多是有钱的富户和贵族,自己如果将香皂研制出来,在那些贵族豪绅面前,她一个身份底下的小农女,肯定是争不过百花楼这样的大店家,可是她可以把这些东西往平民方面售卖。
价格可以放低到百花楼的一半,在百花楼的高昂价格下面,这一对比相信是个普通百姓都会心动,楚锦河心中的算盘噼里啪啦打的响,虽然同样的东西,对比百花楼看上去是有点吃亏,但是香皂这种东西,它胜在原材料便宜啊!
楚锦河在纸上笔走龙蛇,刷刷刷十几样原材料就写满了一张纸,楚锦河既然要做,商品的质量自然是要做好的,她想要制作的香皂可是几千年后更加精纯度的商品,商品更加好才有生意上门。
等上面的的东西都写齐,楚锦河才收起炭笔,把纸折好,想了想先把东西压在自己的枕头底下,现在先把要准备的东西写好,她并不急着马上做。
纸上的好几种材料还是比较少见的,她要之后上山看看有没有可以找到的。
吃过晚饭,就到了晚上,由于张老三在镇子上打短工,晚上已经不回来了,楚锦河四个孩子睡一个屋实在是有点挤,所0以楚锦河干脆跑去和程氏睡了。
古人生活习惯固定,睡得都早,旁边的程氏传来睡着的沉重呼吸声,时不时会很轻的哼两声,看上去睡得并不是很安稳,她肚子这一胎不稳定,妊娠现象很严重,完全没有她前两胎怀楚锦山几个孩子那么轻松,导致程氏时不时会很难受。
楚锦河睡不着,但她还是把眼睛闭着安静的躺在炕上,大脑在转动,夜晚安静的时候最适合感怀人生,可能是周围的环境太安静了,此刻不知道为什么,楚锦河就想到了前世,不知道自己在地震中的尸体有没有人发现,自己的那些同事和学生有没有出事,这样想着,她突然有一点点伤怀。
还没等她伤怀完,她耳朵一竖,黑暗中她猛然睁开眼,深沉如同死水的眼眸看向屋顶。
屋顶有一些基本察觉不到的灰尘掉落下来,在窗外月光的照耀下,缓慢而轻柔的落下,又是哪儿来的游侠儿,楚锦河嘴角动了动,这家徒四壁的屋子有什么好偷的。
楚锦河如鬼魅一般的起身,几个呼吸之间就游走到了窗户旁边,这里是整个屋子的一个死角,不是走近看,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有人。
屋顶想起极其细微的声音,是房子屋顶瓦片被掀开的声音,出乎楚锦河意料之外的是,在屋顶上面的人似乎不是那些顺人钱财的游侠儿,他只是朝里面看了一眼,似乎在找什么东西,见屋子里没有又把瓦片盖上。
这时候楚锦河耳朵又动了动,东屋也有这样的动静?居然还不止一个人。
屋顶的声音渐渐远去,隐藏在黑暗中的楚锦河眉头很浅的皱了皱,这是些什么人,看着屋檐上如履平地的样子明显是有功夫在身的,绝对不是一些偷鸡摸狗的小偷之列,这样的大晚上,一间间屋子看是在找什么。
楚锦河心中如猫抓,一个普通的小村庄,突然来了这么多有功夫在身的人,楚锦河可不喜欢这种不受掌控的感觉,她想了想,随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的跳出窗户,向还没走远的神秘人们追去。
那些人跑的很快,楚锦河估计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吧,她不会这个,所以没有一会就追丢了,但是楚锦河却不着急,她毕业的军校可是整个天朝最有盛名的军校,侦查这一科目是从入校开始就要学习的基本科目。
所以哪怕楚锦河被甩很远,但楚锦河还是找到了他们,两个神秘人没有走太远,停在了一处山谷,楚锦河追上,在还带有寒气的夜晚,她的额头已经见汗,但她呼吸一直很浅,不敢太接近他们,只能远远趴在一处草丛,屏声静气。
追到这里,楚锦河才发现神秘人可不止两个,这里似乎是他们接头的地方,楚锦河数了数,足足有二十来个人,每个人都是一身黑衣,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那群黑衣人中只围着一个火把,火把上的火焰跳动,倒映出周围二十来个影子在石壁的地上晃动,从楚锦河的角度看去极其渗人,要不是楚锦河是一路跟过来的,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荒郊野外见了鬼。
她耐心等了半饷,终于又从另一边来了一个黑衣人,站着的其余黑衣人见到这个人,一瞬间全部单膝跪下,整齐的声音喊出:“大人。”
楚锦河眯着眼,更加小心的隐藏起自己的气息,看来他们的老大来了。
那最后来的黑衣人缓缓走到火把下,楚锦河离得太远,看不太清他的脸,只能看见那黑衣人极其有特色的鹰钩鼻。
鹰钩鼻眼神沉重,声音低沉道:“还是没有发现刘利的下落吗?”
他问完话,底下的黑衣人都没有敢抬头的,只有最边上的一个黑衣人压低声音道:“大人,这附近的村子我们都探了几遍了,的的确确没有发现那个家伙的足迹,那家伙就像是蒸发了一样,从那次山上有搏斗的痕迹,此后就没有任何他逃窜的痕迹了。”
鹰钩鼻沉重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减缓,反而变得更加阴沉:“他不可能走远,我那一掌用尽功力,他就是功夫再高也活不长,怎么可能还有力气逃脱,他一定就在附近藏了起来,给我继续找!”
一句话下来,鹰钩鼻的声调变得怨毒极了,他开始有些暴躁了,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他还是没有找到那个东西,再拖下去他就得提头去见主上了。
空旷的野外,鹰钩鼻的声音有着回响,他底下的黑衣人被他的语调惊起一身鸡皮疙瘩,他们这位大人可不是个善茬,到时候别拿他们出气了。
鹰钩鼻旁边还有一个穿着褐色斗篷的男子,那男子头上兜帽遮住了脸,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蜀雄,没有时间了,主上已经发下指令,让你速速回京,这里已经引起那边注意了,这边的所有动作都要停下来。”
鹰钩鼻似乎有些忌惮褐色斗篷,手握成拳,不甘心道:“在给我两天时间,我一定会找到他的,我得带着他将功赎罪,不然我.......”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眉头紧皱。
“这是主上的命令!”褐色斗篷斩钉截铁的打断他,半饷又叹了口气:“我会修书一笔给主上为你求情,这边我也会帮你看着的,你还是先回去吧,主上这边正是用人之际,不会惩罚你太重的。”
鹰钩鼻泄了气,沉默半饷开口道:“我知道了,回京。”他说完转身走去,脚下生风,用着轻功离开了,他后面的黑衣人也不敢多留,客气的和那褐色斗篷男子行了一礼,急忙跟上鹰钩鼻的脚步,整齐的离开了。
看着一群黑衣人的离开,褐色斗篷男子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似乎在沉思什么,等了半天一辆马车静悄悄的驶来,赶车位置的是一个蒙着面的青衣男子,他冲褐色斗篷男子低声喊道:“大人,我们也该回去吧。”
褐色斗篷男子点点头,青衣男子扶着他的手上了马车,等他在马车上坐好,青衣男子才慢慢的赶着马车离开,离开之时,他皱着眉头往一处草丛看去,他是天生的练武奇才,在感知上面有着非同常人的明锐,那处草丛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正要下马查看一下,这时候一只野兔从那草丛窜出,见他走来,慌不择路的往旁边窜去,几下就跑的没有影儿了,原来是只兔子啊,他松开眉头,给了马匹一鞭子,慢慢离开。
躲在草丛里的楚锦河一身冷汗,这个人的感知力简直敏锐到可怕的地步了,楚锦河一向以隐藏这一骄傲的优点居然还能被他识破。
这群人果然和自己之前在山上遇到的那个同样穿黑衣的男子有关系,而且这关系是敌对的,想到这里楚锦河又开始庆幸自己有收拾战场的好习惯,在和老虎搏斗完,她就把现场人为痕迹大致都给抹除,连死去的那个黑衣男子她都没有立碑,只是挖坑埋了,还在上面添了草,根本看不出来是个坟墓,当时是担心会被其他的大型猛兽追击,没有想到恰巧掐断了这群黑衣人的线索。
要是让他们发现当时还有第三个人在,并且他们在找的东西还在自己手上,楚锦河都不知道自己的坟头草有没有三尺高。
第二十七章 厨房交谈
楚锦河没有立刻起身,她怕那男人杀个回马枪,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楚锦河确定那男人不会再回来,她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往家跑去。
折腾了大半晚上,楚锦河进了屋子就倒在床上睡着了,等醒来就已经到了第二天大早,昨天晚上的事情就像是一场梦。
楚锦河端着自己的竹筒水杯,蹲在水缸旁边用荆条揉碎,开始刷牙,这个时代没有牙刷,早上起来清理牙齿就是这种方法,程氏爱干净,三房孩子个个都干净整洁,二房的人就没有这么折腾,楚锦河经常看见牛氏起床,就喝口水漱漱口就算刷个牙。
楚锦山在妹妹旁边刷牙看了一眼楚锦河笑道:“阿雅,你昨晚是去做贼了吗,眼睛下面怎么都是黑眼圈。”
楚锦河撇了楚锦山,没理他把嘴里的最后一口水吐出来,昨晚跟踪那群黑衣人自己就费了大半经历,回来还没有睡几个小时就要起床了,早上起来脸色能好久见鬼了。
刷完牙,楚锦河用水盆里的水简单擦了下脸,就去煎药了,程氏的药今天是最后一幅了,在三房提心吊胆的注视下,程氏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很争气的没有再出现什么不适,张大夫来复诊也说这胎像虽然有些弱了,但好歹是保下来了。
身体已经好很多的程氏能下地走路后,虽然楚锦河几个孩子和她说最好还是休息两天,但她还是不好意思不干活,然后家里做饭的活计又落在了她的身上,让楚锦河颇为无奈。
进了厨房就看见程氏在煮饭,楚锦河把药的炉子升好,就转身帮程氏添柴火。
“您可以多休息两天的,何必急着干活。”
“这两天老太太都在干活,我一个做媳妇的歇在床上多不好。”程氏笑着摇摇头,和楚锦河温和的说道。
自从昨天程氏说接回做饭的活,牛氏老太太明显都松了一口气,牛氏这两天做事总是手忙脚乱,这做不好哪儿做不好,少不得老太太在后面帮她收拾烂摊子,老太太一把年纪,到底是老了,以前程氏做事总是有条有理,她基本没干过什么重活,一下子操劳起来,她的老腰都要断了,牛氏就更痛苦了,她干最重的活不说,没有做好还要被老太太骂,骂倒是无所谓,主要是她还会被打。
楚锦河低头吃饭,但是楚锦山却冷眼看着,桌上没有一人客气一下,就是老爷子都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毕竟这牛氏煮饭的这几天,他就没有吃好过,不是做饭慢了等不及吃,就是饭菜做出来让人没法下咽。
灶下的火慢慢升起来,楚锦河就不在往里面添柴了,这种大灶她以前基本没有见过,她的父亲父母早逝,在她出生的时候就在城里安家,她自小是在军属大院长大的,也没有回过乡下。
她刚来这个时代的时候,连烧火的不会,常常会在灶中添柴太多,导致炒菜炒到一半,火就熄灭了。
楚锦河认真的看着灶火,这是她很少和程氏呆在一起得时间,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淡淡的开口道:“娘,你觉得我们如果分家是不是会比现在好的多。我们会做事,您不用这么劳累,等有钱还可以送哥哥和辰生去读书。”
楚锦河手上有了钱,也有了其余的主意,觉得分家这件事必须提上日程了,她明白张老三和程氏都是传统的古人,对着分家的事情有着条件反射的不赞同,但这不见得他们讨厌分家,楚锦河很想知道经历了差点失去孩子的磨难,反对分家的念头有没有消除大半。
“傻丫头,你在说什么呢,你阿公和奶奶还在,怎么能分家呢,要是分了家外人怎么看我和你爹,以后这样的事情千万不要提了。”程氏皱着眉头,严厉的和楚锦河叮嘱,在她的观念中,就没有分家自己单过的概念,这样的念头存在就已经很大逆不道了,她想了想又怕楚锦河在外面乱说,特地又说道:“阿雅,你千万不要有这样的念头,在外面也不能提的,你还没有出阁,传出挑拨家宅不宁的名声就完了。”
听到程氏的话,楚锦河内心瞬间涌入一股淡淡的暴躁感觉,她性格属于果断利落的性格,刚来这个时代第一眼看见程氏的时候她就很明白,自己的性格和这个自己名义上面的母亲肯定会有冲突。
就在此刻,楚锦河完全不能理解程氏,在这个家里,所有人都在欺负三房。
三房孩子那一个不听话?那一个不勤恳?不说楚锦山和自己,他们不是张家人,张家人不善待自己她可以理解,但是不算张耀祖张落雨,辰生和卯生这么小的年纪被二房和老太太每天指使的团团转,对比二房同样年纪的张初雪和俊生,整日不是睡到日上三竿就是在外面无忧无虑的玩耍,辰生和卯生如何的不公平。
再说张老三,大房一家都在靠张家一大家子的供养,在镇子上落了家,二房整日躲懒,不问家里的活计一句,张老三在张家年纪最轻,但是风吹日晒,反而看上比大房三房看上去老的更多。
就是程氏自己,老太太将近十年的磋磨,哪怕经历了前几天的流产事件,居然还没有一丝想要分家的念头。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楚锦河大脑中浮现这八个大字,她压下心中的那股烦躁,尽量放轻语气说道:“您为什么就不愿意分家,只要分家了,我们自己过上好日子,可以自己决定送哥哥和辰生去读书,您也会轻松很多,卯生也不用每次看到村子里别的小女孩都有的头花,只能用羡慕的眼神看。“
程氏眼中浮现痛苦,她何尝不知道,小山是个多么有主意的孩子,每天砍柴都会跑到上河村的私塾偷听先生讲课,后来因为每次小山回来的太晚,她被老太太训斥后,小山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辰生今年才刚刚满八岁,整天就帮着她挑水干活,小小的肩膀老是被扁担磨破,却从来没有和她说过,卯生和辰生同龄,一文钱三朵的头花,别的女孩子都带着玩的时候,她多想要,但是转身却如同十几岁的孩子懂事的从来没有和她讨要过。
可是这个世间的礼法多么严苛,她年轻唯一的一次打破为了一个男人奋不顾身,得到的就是父亲的断绝关系,此后这么多年外人的嘲笑和看不起,她底下还有这么多孩子,怎么能再冒险打破一次,万一分家了,村子里人们的流言蜚语,小山怎么做人,阿雅怎么嫁人,三房的名声怎么办。
见程氏又触动,楚锦河继续讲道:“娘,一个决定就可以改变他们的一生,您看不出哥哥对未来有多大的志向,辰生这个孩子有多聪慧,您愿意他们在张家从此与田地作伴,然后又变成像礼叔一样,为了张家的下一辈榨干身上的每一滴汗水和鲜血。”
此话说完,楚锦河没有在程氏脸上看到她改变主意的表情,程氏最终还是闭了闭眼,眼中的悲痛浓厚的仿佛能形成风雨,一句话让楚锦河嘴角不可控的抿紧。“也许这就是命吧,总比被外人戳脊梁骨,一辈子抬不起头好,阿雅你不明白,娘已经体会到这种感受了,你们不能。”
“为什么一定要在乎别人的口舌,他们议论就让他们议论去,我不敢肯定分家之后我们一定能过得一帆风随,但我能肯定的是,无论是我还是哥哥或者是辰生卯生,都不会因为外人的几句话放弃争取自己的幸福和人生。”楚锦河不再看程氏,不可避免的有些失望,但是在她心里,程氏的想法不会影响自己丝毫。
程氏一愣,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还带着稚气的少女没有看她,眼睛半垂着看着灶火,眼中平淡似水,像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程氏听不出她想表达的情绪。
“您原本不用活的这么累的。“楚锦河慢慢站起身,见程氏看着自己发呆,眼中酝酿着楚锦河看不懂的情绪,她接下来的话突然说不出口,转而说道:”娘,饼子要烙糊了。“
“啊!”程氏赶忙从发呆中回过神,手忙脚乱的去掀锅盖,至于大脑中在想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只觉得心中许多情绪浮现出来,难过,痛苦,羞愧,甚至是委屈,交错在一起,一团乱麻。
楚锦河摇头,走出厨房,她怕再和程氏呆在一起,气氛会变得尴尬,出了门,迎面碰到走来的楚锦山,少年身姿挺拔,明朗的相貌带着温和的微笑。
“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生病了还是昨晚换了房间不习惯。”楚锦山笑着说话,习惯性用手去抚摸楚锦河的额头。
额头传来楚锦山关怀的温度,楚锦河摇摇头:“没睡好而已。”
“嗯,这里的事情放着我来做就好了,你还是先回房间再睡一会吧。”楚锦山接过楚锦河手上准备去收鸡蛋的竹篓子。
楚锦河点点头,看着楚锦山,这样的一个少年怎么能蛰伏在一个小小的张家,他应该接触更广阔的世界。
第二十八章 换个方式
距离和程氏的交谈已经过去几天了,此间楚锦河上山了许多次,制作香皂的材料准备了一半,但是还有很多需要在镇子上面去购买。
那日谈话,程氏的想法还是让楚锦河有些许的耿耿于怀,只要三房张老三和程氏不肯分家,那么她和楚锦山,做再多说再多都是无用功的。
她将程氏的话告诉了楚锦山,楚锦山只能叹气,他太明白程氏的固执了,两兄妹只能坐在草垛子上面看着天边的云彩发呆。
要能够分家,程氏和张老三是关键,现在这边的路子走不通就得想别的办法,楚锦河可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自己这边没有办法不如就从老爷子这边下手。
想到这里楚锦河皱了皱眉眉头,和楚锦山说道:“哥,你说有没有可能让老爷子主动说分家呢?”
楚锦山马上就摇头:“怎么可能,家里唯一能认真干活的主要劳动力就在三房,老爷子要是说了分家,以后张家的田谁来种,老爷子又没糊涂。”
“我觉得不一定。”楚锦河摸摸下巴,心中慢慢的形成了一个计划,程氏和张老三虽然反对分家这一概念,但是楚锦河觉得他们是不排斥,程氏只是怕他们提出分家后外面的流言蜚语,那如果是老爷子主动提出来,各方面来说,问题都能解决了。
”阿雅你想到什么办法了吗?“楚锦山颇有兴趣,自己这个妹妹虽然表面上有些呆滞,但是这一个月的相处,他完全能感觉到她身上的那股聪慧和机智。
“老爷子在张家最在乎的是什么?”楚锦河看着楚锦山问道。
“最在乎的是什么.....“楚锦山皱着眉头想了想,不确定的说道:”养出一个有功名的读书人?“
“没错。”楚锦河点头,张家祖上几辈是有当过官的人,后来子孙不争气,慢慢的没落了,到了老爷子爷爷的这一辈都成了土里刨食的乡土百姓,张家老爷子操劳一辈子,家里缩衣节食供养大房读书,张耀祖读书,为的就是祖上能出一个能光耀门楣的读书人,就像祖辈那样。
“家里有两个读书人,一个是大房的大伯,一个是张耀祖,我们完全可以从这两个人身上下手。”楚锦河眼中闪过锐利,捡起一根树枝,在手上比划。
她的说话的情绪太严肃了,楚锦山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道:“阿雅,杀人可是犯法的......”
“啥?”楚锦河嘴角抽了抽,自家大哥平时多聪明一个人,脑袋也有这么会想象的时候啊:“大哥你脑袋里面在想什么,我是说如果拿这两人的功名来做文章,对老爷子来说就很有效。”
“什么意思?”楚锦山一时没有听懂,随即脑袋一转弯,睁大眼睛看向楚锦河:“我好像明白了!”
楚锦河嘴角微微上扬一个基本看不出笑容的弧度,自己这个便宜哥哥脑袋果然好使,她也不卖关子,细细和楚锦山说出自己的想法。
楚锦河说了十来分钟,慢慢在叙述中加上细节,楚锦山越听,眼睛就越亮,觉得妹妹的计划可行,等楚锦河说完,楚锦山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下去:“阿雅你真是太聪明了,说做就做,我们明天就去镇子上面。”
楚锦河喜欢楚锦山这个人的一点就是他和自己某些性格很像,比如说雷厉风行,她昨天才和楚锦山把计划和盘托出,楚锦山今天带着她就开始行动。
一大早他们两个就准备出门,辰生和卯生还睡得迷迷糊糊,见楚锦山起床,带着鼻音道:“三哥,你怎么起这么早。”
楚锦山轻轻帮他把被子盖上,开口道:“三哥今天去镇子上面有点事情,回来给你带桂花糕吃。”他没有打算和这两个孩子说自己要去干什么,因为他觉得这两个孩子还小,很多事情他来做就好了。
听到桂花糕辰生很高兴,但是这年纪的孩子都嗜睡,点了点头就又睡着了。
楚锦河和程氏交代了自己和楚锦山去镇子里,程氏轻轻的说道:“早些回来,不然老太太又会骂你们的。”
楚锦河点点头就出了门,与往日不同,今天去镇子的路上有不少人,有的挑着扁担,有的拿着包袱,楚锦河有点奇怪,乡下没什么大事都很少进城的,之前他们每次去镇子上面这路上都空荡荡的,今天是怎么回事。
“今天是赶集的日子,附近村子的人都到镇子里去买卖东西的。一个月就这么一天热闹日子呢。”楚锦山笑着和楚锦河说,他有点喜欢看楚锦河疑惑的表情,感觉这样的阿雅才想一个年级不大的孩子,让他这个做哥哥的觉得妹妹很可爱。
楚锦河点点头,又想起她以前语文老师和她讲过的课,赶集,一种民间风俗,南方也叫称作“赶场“、“赶山”,似乎是指定期聚集进行的商品交易活动形式,不过主要指在曾经商品经济不发达的时代或地区遗留下的一种贸易组织形式,她在现代的时候有听以前同事谈论小时候赶集的故事,但她没有见过。
可能是今天人比较多,路上居然还有很多载客的牛车,五文钱一个人,直接送到镇上集市口,楚锦河和楚锦山花了十文钱上了一辆牛车,车上不大,已经坐满了,有大人也有小孩,见楚锦河兄妹两个孩子也没见着大人,都多打量了两眼。
牛车晃晃悠悠的赶得很快,赶车的汉子似乎想早点把这群人送到镇上,然后回来再接一车生意,楚锦河随着牛车的摆动摇头晃脑,心中觉得有点有趣,这不是有点像现代的公交车,只不过不是天天都有,也没有固定的班次,要是以后有钱了,自己或许可以开一个公交牛车公司,又方便村民又赚钱,想了半天楚锦河自己都要被自己的脑洞逗笑了。
楚锦山看着妹妹面无表情的脸上,嘴角弧度很浅的上扬,一副看上去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身上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果然,他还是道行太浅,完全看不懂妹妹在想什么。
有交通工具在,路程就缩短了很多,他们很快就到了镇上,楚锦河揉了下太阳穴,终于从一堆嚼舌根的妇人中脱离出来,牛车上大多数都是女人,他们两个小孩子没什么存在感,这堆妇人就开始日常聊天,就坐了这么一趟牛车,十里八乡的各类八卦楚锦河就听了个遍,此时她似乎有点明白程氏那种害怕流言蜚语的原因,子虚乌有的事情在一堆妇人放大和歪曲中变得铁证如山,搁谁谁也顶不住啊。
下了车两兄妹没有去集市,今天的镇子上人很多,楚锦山和楚锦河没有去集市,而是往别的街道走了,今天来镇子上他们不是卖东西也不是买东西,而是找人的。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一个,那是一个算卦的摊位,摊位铺着一块淡色的蓝布,旁边竖着一面小旗子,旗子上面写着“铁口神断”四个大字,一个四十来岁穿着黑色道服的男人坐在摊位前,他下巴留着一簇白色的胡子,头上戴着道家的阴阳头冠,束起的黑色头发掺杂着白色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看上去很有气势。
楚锦河慢慢走到那道士面前,并没有主动开口,那道士感觉到面前有人,他盘腿坐在地上,慢慢的睁开眼睛,见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孩又把眼睛闭上道:“女娃,可是要算什么?”
“大叔不是铁口神算吗?难道算不出我来算什么?”楚锦河不紧不慢的开口。
这是个来找茬的?道士这次完全睁开眼,那家的小鬼,故意来戏弄他的吧,他一挥衣袖正要驱赶面前的小鬼,突然一块大约五两左右的银子丢在他的摊位前,他瞪大眼,抬头就见那小鬼似笑非笑的脸。
道士忍住没有去拿银子,反而问道:“女娃,这是什么意思?“他这么多年招摇撞骗的经验告诉他这个女娃不简单,穿着一般,打扮一般,出手却是五两银子,这后头要么还有大买卖,要么就是有什么另有隐情的事情需要他这个”道士“的身份去做。
楚锦河眯了眯眼,有点欣赏这个假道士,真道士可不会再这种大街上摆摊,真正有本事的人都在有名的道观坐镇,她从来不信神佛,她要做的事情也不需要真道士。
“大叔,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我这里有一个生意与你做,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楚锦河蹲下身子,与道士平视。
面前女孩的眼睛黑的惊人,道士皱了皱眉眉头,心里已经转了几个弯弯;“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道家可不是随便.........“
“大叔,我说了,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楚锦河摇摇头,准备捡起地上的五两银子。
那道士连忙按住地上的五两银子:“小姑娘怎么这样的急性子,我又没有说不答应。“他左右看了一眼,怕周围人看见,有损他仙风道骨的身份,连忙咳嗽了一下,说道:”这里人多不如我们找个安静的茶馆慢慢说。“
楚锦山和楚锦河对视一眼,同时点点头,道士收拾好自己的摊位,三人一同找了一个偏僻的茶馆。
第二十九章 热闹街头
三人在茶馆落了座,道士首先开口道:”咳,在下姓王,全名王恒,是半清观的道士。“
虽然自己收了那五两银子已经落了下成,但是他还是重点解释了自己的确是个道士,也有道观的,他的道观香火不好,他也是为了生活才在这里摆摊撞骗的:”姑娘说有生意和我做,是什么生意,请说吧。“
楚锦河点了了一壶毛尖,等伙计倒好水走后她才慢悠悠的开口:”我姓楚,咱们先不急着谈生意,王师傅不如现在先帮我批一下命。“
这下把王恒搞得有点糊涂了,但是想着面前的小姑娘现在是自己的金主,想了想他仔细看了看楚锦河的面相,半饷才说道:“姑娘,你天庭饱满,眉宇间见英气,将来虽有大劫,但都能逢凶化吉,命中带贵人庇佑,与你左右之人,必定一帆风顺,命格可谓是贵不可言。”
楚锦河微微往后面靠了一下,换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好,轻轻说道:“不对。”
王恒一愣,不明所以的看向楚锦河。
“我午时出生,命格带煞,与属虎的人天生相克,与属虎丑时生的人相处必定损此人命格,轻则运道衰弱,重则身残命死。“楚锦河说道。
王恒:“........”
你是算命还是我是算命的,王恒还是头一回见给自己算命的,自己说的好听一些,这人还不乐意,还把自己的命格说的这么惨,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楚锦山看着妹妹咳嗽一声:“王师父,我们要和你做的生意很简单,从镇子往西走,有一个下河村,里面有一户有两个读书人的张家,你要做的事情就是让这一家人和三房彻底分开。“
王恒点点头,心里却是在想,这两个孩子是什么人,是和那张家三房有什么深仇大恨吗,居然这样想把一房赶出一大家子。
看王恒的表情,楚锦山知道他估计没有往好处想,但是他也没有必要解释,他继续说道:“刚才的五两银子是定金,如果这件事情办好了,后面我们还会给你十两银子。”
王恒连忙点头,这个时候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一个乡下家庭一年的开销大概也不超过十两,他本身就是装神棍的行家,这样忽悠的事情他手到渠来,能就这样挣到十五两银子,他也不想知道这件事情之中的内幕。
一个给钱一个出力,合作很愉快,三个人又谈了很久,为了增加王恒的可信度,楚锦山还交代了很多张家的每个人的一些私事,王恒一一都记在脑子里。
结束了谈话,王恒就先走了,楚锦河结了茶钱,出了茶馆两兄妹就相视一笑,八字算是有了一撇。
楚锦河没有急着回家,她采购一些香皂的材料,她前几天,把自己的想要制作香皂的计划和楚锦山说了,楚锦山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支持了他。
采购香皂的材料,大大小小不是个小工程,两兄妹先把王恒的事情抛在脑后,楚锦河带着楚锦山跑遍了镇上的药材店,香料店和一些杂货店。
有几件材料楚锦河还是没有找到,不知道是这个时代没有还是秋水镇太小,没有见到,但都不是重要的材料,没有这几样,楚锦河还是可以制作出来香皂,只不过品质可能会差一点。
刚从一家香料店出来,楚锦山皱着没有,楚锦河手上也只是买了一点点的香料。
楚锦山道:“没有想到这些香料买的这么贵,这样一点点就要一两左右银子。”
楚锦河揉了揉鼻子,她对这个香料还是有些不满意,这个时代对香料和香精的提取太粗暴了,香料很多都是劣质的惨杂物,反而没有精纯提炼花香的香精。
简便香料不能让楚锦河满意,但是香皂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香,楚锦河毕竟不是专攻化学的老师,也没有办法自己提炼这些东西,只能退而求次,先用着这些。
楚锦河把香料装到背篓里,离香料店不远的大街上传来吵闹声音:“怎么又这么热闹,又有新县令来了?”
虽然知道妹妹开玩笑的方法总是与众不同,但楚锦山还是想笑:“不知道呢,要不去看看。”
楚锦河点点头,虽然他不是喜欢看热闹的人,但是他们要从那条街那边回去。
两人走了过去,人群围成了一个圈,圈子中心一个孩子的大喊的声音传来:“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听声音似乎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楚锦河从人群傍边走过,没打算看这个热闹,楚锦山却挺住了脚步,他比楚锦河高多了,能隐约看见圈子里面的场景。
“阿雅,里面情况不太对。”楚锦山皱着眉头,喊住了准备走的楚锦河,拉着她挤进了人群,他们两个孩子都很瘦,轻而易举就挤到了最前面。
前面豁然开朗,出现在楚锦河面前的场景就是一对夫妻打扮的人抱着一个孩子,哭着道:“儿啊,娘知道你想去吃仙味楼,但是咱家穷,你就别闹了,和娘回家吧。”
夫妻打扮中的女人抱住一个孩子的腰跌坐在上,面容凄苦的哭着,而她旁边的男子也是苦着一张脸,好言劝说道:“虎儿,别闹了,我们先回家,等明日为父卖了田里的稻子有钱了就带你来吃一顿。”明显是一处家里熊孩子不体谅父母胡闹的戏码。
周围的人们看的津津有味甚至已经有那心软的妇人帮衬着说道:“孩子,你爹娘不容易,你就别闹他们了,与他们家去吧。”
“是啊,小郎你看你父母都说下次再带你去了,可不要不懂事啊。”
周围七七八八的开口,听到的人也连连点头,看着孩子的眼神都带着责怪。
“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那孩子十一二岁的样子,表情带着惶恐,他穿着一身青色的衣服,头上不像一般的孩子梳的童髫,而是整齐的用一个青色锦带束起。
孩子唇红齿白,长相出众,此刻一张脸透白,慌忙的往外推抱住自己腰身的女子。
“就因为爹娘没有带你去吃,你连爹娘都不认了吗?”女子哭的更伤心。
周围的人们指责更加凶了,自称孩子爹的男人做出怒气的样子,一巴掌打在那孩子的脸上:“不孝子,为父今天非得带你回家。”
楚锦河旁边的一个男人道:“这不孝的孩子就该打,打的好。”
另一个男人接口:“当爹的就该狠一些吗,看把孩子惯成什么样子了,爹娘都不认了。”
“当爹的还算好,看那妇人柔弱的样子,定是那当娘的宠坏的。”一个看热闹的老爷子摇着头说道,突然想到自家被儿媳妇宠坏的孙子,不禁叹气。
被打了一巴掌的孩子又气又急,惶恐极了,眼泪往外直涌:“放开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我要回家。”
“老子现在就带你回家。”那男子把孩子两只手一抓,扛在肩上,冲周围的人们点头:“家丑让各位看笑话了。”
周围的人笑着表示理解,只有那孩子还在喊着:“放开我,我明白了,你们肯定是骗.......”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嘴就被后面的女子堵住了,他拼命挣扎,但他两只手还没那男子一只胳膊粗,两下就被制服了,眼中满是绝望。
眼看男子就要走出人群,一个明朗的少年音传来:“等等。”
所有人往声音的源头看去,那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少年长相明朗,但并不出众,他脸上自然的带三分笑意,哪怕此刻眉头间带着疑惑也让人很有好感。
喊着男人的正是楚锦山,他看了妹妹一眼,楚锦河手上提着香料,一只手指着男人:“你把那个孩子放下来。”
从一开始楚锦山说不对把她拉进人群的时候,楚锦河也感觉道不对了,这对夫妻说是种田的但是身上没有一点点的土地气息,种田的人长干农活手上都会有茧子,楚锦河看过张老三的手就是这样,这两个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手上都没有茧子。
再说那个孩子,长得实在是太过细皮嫩肉了,完全不像乡下的孩子,这个孩子身上穿的青衣不显眼,但是楚锦河的眼睛很锐利,那是锦缎做的,这明显是个富户家的孩子,这对夫妻明显目的不纯。
想来楚锦山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才觉得不对的。
在现代的时候楚锦河就看过很多像这样人贩子,自称亲属就强行将被害人拖走,周围的人根本不知是真是假,等反应过来,人早被带走了。
那男子皱着眉头,假装没有听见,脚本更加急促了想要离开,楚锦河当然不给他这个机会,接下来道:“我在叫你停下,你莫非是心虚了,还是这个孩子更本就不是你家的。”
周围的人刷的一下都向那男人看去,被楚锦河这样一说,有一部分人突然顿住,互相看看,隐约想到楚锦河说的可能性。
这个时代人大多淳朴,已经有几个正直的汉子站了出来,不动声色挡住那男人的去路,那男人和女人对视一眼,不停下就得引起周围人的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