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贵客到来
楚锦河脸上笑了笑，说了句没有的事，然后就离开了，看来今晚真有重要的客人要来，整个楼里都这么大的动静。
不过也好，到时候人多手忙伺候下来，刚好可以掩饰她们跑路，先去填饱肚子，再找时间吧赵笠的事情告诉给楚锦山他们。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或许是心里装着事情，所以时间才过得格外慢吧，今日的夜晚，在楚锦河的期待中，也比以往来的慢一些。
冬天的天空总是黑的比夏天早一点，天色渐暗，忘归楼就已经点上大灯笼，再一条街的商铺中，显得格外五彩缤纷。
要说青楼是销金窟，但也是古代世界里为数不多的消遣地方，那个时代都不缺有钱人，忘归楼的灯笼刚点上，门口便络绎不绝的有客人登门。
楚锦河趴在一处角落栏杆处，赵笠说今晚来找他们，到时候一同离开，楚锦河心里总有些不放心，如今整个南周戒严，特别是这种边界地方，更是十步一兵盘查，虽然楚锦河知道赵笠做事谨慎，但难免担心却不是她能控制的。
大堂内热闹非凡，和外面的寒冷相比，楼里和楼外似乎是两个世界，大门口不断有人进来，但出去的人却几乎没有。
楚锦河的的活不是去招待客人，只需要在楼里守着，对付来砸场子的人就行，也就是传说中的打手。
原本楚锦河是女子，身高都还不错，现在假扮成男子，再男子中就显得格外瘦小了，楼里的妈妈第一眼看她压根没有要招她做事的意思，没有办法楚锦河就漏了两手功夫。
这功夫要放在七月八月这种高手眼里，只能算三脚猫，可在普通人中，就很亮眼了，所以二话没说，她就占了个打手的位置。
楚锦河看着楼下歌舞升平，比起现代那些酒吧蹦迪，这种轻飘飘的舞蹈，只能让楚锦河眼前一亮，之后就没多少兴趣了。
所以楚锦河趴在栏杆处，浑然不在意的打起哈欠。
她没无聊太久，八月就来找了一次她，告诉她楚锦山他们已经借着给忘归楼送菜的掩护，在后院等着，只等赵笠一来，他们就可以找机会从后门溜走。
八月离开后，楼里人手不够，她又被叫来叫去帮忙，中间的时候还看到忘归楼的老板，柳妈妈亲自带着几位客人进了包间，看柳妈妈笑的跟脸上开了花似得，楚锦河看着那几位客人的背影，猜到那些客人八成就是楼里伙计白天议论的贵客。
楚锦河提着两坛酒，撇撇嘴，来往几间屋子之间，这忘归楼，消耗最多的就是酒水，柳妈妈也是奸商嘴脸，楼里明明人手不足，也不多请些跑腿小厮，她这样本该只负责打手的小厮每日晚上还得多干这么多活。
抱怨是楚锦河漫不经心的消遣，但忙起来也减去了楚锦河内心对赵笠的一丝担心。
楚锦河刚从一件屋子里扯着笑脸出来，手里两块打赏银子刚在手里盘了两下，她的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楚锦河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一盛装打扮的美人，不是别人，正是望千舞。
望千舞不施粉黛本就是美人，这盛装打扮下，更是美艳好几分，楚锦河挑眉，美人就是美人，她一个女子都差点被这美貌晃了神。
“哟，千舞姑娘，你怎么每次都出现的这么是时候。”楚锦河苦笑两声，看着望千舞伸出的白嫩掌心，面色很无奈的再次把手掌没盘热的碎银子乖乖上交。
望千舞嘴角得意的上翘两下，显得很可爱，不客气的收了银子，随后说道：“你不是只负责收拾那些闹事的人吗，怎么还干起跑腿的事情？”
“赚小费咯。”楚锦河耸肩，指了指被望千舞搜刮的银子，无奈的说道。
望千舞哼了一声，完全没有体谅她会把银子还给她的意思：“正好，反正你跑腿也是跑腿，帮我做会事吧。”
就知道望千舞不会无缘无故找她，楚锦河丝毫不意外的点头：“能帮千舞姑娘跑腿，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油嘴滑舌。”望千舞瞪她，随后说道：“帮我去把琴抱上，待会有你好处。”
楚锦河接过她手上抱着的琴，笑着说道：“这是去哪儿？”
望千舞整理了一下衣服，慢慢往前走，一边走一遍说道：“柳妈妈叫我，知州大人点明让我去招待那位大客。”
望千舞特地从早上就沐浴熏衣等待的那位啊，楚锦河点点头，不在说话，心里微微明白，望千舞嘴上虽然不客气，但让自己抱琴的确是在暗自抬举，毕竟那位贵客不是一般人，能随她去见见，也是悄悄给自己的造化，能赚笔大的，只要聪明点不在话下。
虽然望千舞并不知道楚锦河其实根本不在乎这些，不过有这心还是让楚锦河意外的感受到一丝好意。
随着望千舞走到哪招待贵客的屋子门口，柳妈妈早已等在门口了，见望千舞来了，一双眼上下打量了一眼，见望千舞打扮的比平日还要娇媚后，眼神才满意起来，拉着她叮嘱道：“千舞你可要伺候好，今日里面来的那位，日后可就是这边界一块最大的官了，咱这忘归楼要是讨好了他，那可就是更上一层楼。”
“妈妈放心，千舞晓得。”望千舞轻轻一笑，只是这笑意有几分真，就没有人知道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可是这楼里最受我喜欢的了。”柳妈妈手上的帕子捂着嘴笑，她拍了拍望千舞的手，心里还是对望千舞的脸非常自得，这么一张脸，哪个男人能不喜欢。
说罢，柳妈妈推开门，就带着望千舞和她身后抱琴的楚锦河一同进去了。
一进屋子，屋子里就摆设的格外奢靡，里面娇俏的女声不断，还伴有男子的轻快谈话声，楚锦河低头看着脚下堪比万金的波斯地毯，嘴角直抽，万恶的销金窟啊。
然后她就听到柳妈妈谄媚的声音介绍起望千舞。
“各位大人，光喝酒哪儿够助兴的，就让我们这嗓子最好的女儿给各位大人唱个小曲儿助助兴吧！”
第四百九十九章 意外之客
如同推销商品一般，楚锦河垂眸，默默把手上的琴给望千舞架好，视角撇向望千舞时，望千舞在楚锦河面前那种更加真实的骄傲面容已经变成了完美如带着面具的温婉表情。
屋子里客人坐着的那桌慢慢安静下来，有男子的声音格外愉悦的说道：“是千舞姑娘啊，不亏是柳妈妈家的头牌，这模样果真可人，听说千舞姑娘琴艺可是一绝，有千舞姑娘一曲，着实是我们耳目的享受。”
“知州大人过奖，千舞不敢当。”
望千舞压低嗓子，垂头做出羞涩的动作，本就美貌的她更添几分秀色可餐。
“哈哈哈哈哈哈，千舞姑娘客气了，今日主角可不是本官，本官身旁这位箫将军可是从京都来的，你若是能搏他一笑，本官重重有赏。”
京都来的箫将军，楚锦河一愣，心里瞬间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南周是无人可用了吗，不会是她想的那位老熟人吧。
楚锦河慢慢抬头，刚才进屋她秉承着一个小厮该有的规矩，都没仔细打量那桌客人都坐的是什么人，这一抬头，只见最里面一桌酒席，桌上琳琅满目的美食和美酒。
桌边坐了七八个人，个个身上自带久居官场的那种官僚气息，明显是这边界州府里有身份的官员。
而桌子正中间，年纪身姿和面貌都与一桌官员格格不入的青年面色冷漠，一身杀伐之气完全彰显他身为一方将才的威严。
楚锦河咽了下口水，只感叹自己运气不知是太好还是太坏，面前之人，还就真是自己想的那位，不是别人，正是萧呈焕。
或许是楚锦河惊讶之时没能控制自己的视线，也或许是萧呈焕实在太敏锐，楚锦河不过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萧呈焕就仿佛察觉一般的扭头。
如此一来，不偏不倚，刚好和楚锦河来了个对视。
萧呈焕的视线实在太有压迫性，不过对视一眼，楚锦河条件反射的屏住呼吸，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自己越表现的畏畏缩缩越容易让他起疑。
萧呈焕这人你不能对他有一丝一毫的轻视，不然就完蛋了，楚锦河反应很快，她反正已经易容了，在这楼里待了这么些天也没人察觉过她的不同，只要自己自然一点，萧呈焕也察觉不出来。
所以楚锦河和萧呈焕对视完后，她很讨好的弯了弯要，面容谄媚的一笑，把一个青楼圆滑小厮的模样表现的淋漓尽致。
萧呈焕开始是察觉有人在暗自打量他，但身为大周最负盛名又年轻的将军，有人暗自打量他并不在少数，只不过这只视线中包含的情绪有些不同，没有恶意，也没有他常感受的崇拜，反而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所以萧呈焕很敏锐的转头了，但随后他就对上了一双很黑但却很亮的眼眸，那里面有一瞬间的惊讶。
这双眼睛萧呈焕总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但眼睛都主人只是个长相非常普通的小厮，他可以确定他从来没见过，他原本还想再探究一下，但随后那小厮就浮现出他见过太多太多的谄媚表情。
这种表情一出来，那双眼睛瞬间没了他所感兴趣的光，这让萧呈焕马上兴致缺缺，他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头，不再把视线放在那个小厮身上。
看到萧呈焕别开视线，楚锦河身后内衫都被冷汗打湿了，这家伙一双眼真是太吓人了，楚锦河想这屋子她是不好久留，她得快些离开，但望千舞的曲子已经弹起来了，屋子都安静下来，她要是此时走动，必定会变得很显眼。
楚锦河心里无奈，只能暗自叹气，压住心里的不安，冷静的等待能溜掉的空隙。
望千舞的琴音缠绵婉转，对面前各位达官贵人可能是。难得的享受，可惜楚锦河实在一个音没听进去。
一曲结束，那边几个大人都很捧场叫好，陪在他们身边的几位美貌姑娘也再次娇笑，之前屋子里的那种奢靡气氛再次浮现。
坐在萧呈焕身旁的知州大人悄悄打量了一眼萧呈焕，见他还是一副冷脸，于是哈哈大笑一声，对着望千舞说道：“哎呀哎呀，千舞姑娘琴技还是逊色了一些，完全没让箫将军高兴起来，既然箫将军不喜欢这些乐曲，千舞姑娘就亲自上来作陪，定要让我们箫将军见见我边州美人的好。”
“那千舞便多谢大人抬爱。”望千舞起身，面上一笑，一步一步走向萧呈焕。
美人一颦一笑，萧呈焕还是一脸冷漠，倒是周围几位官员心猿意马，暗叹萧呈焕好艳福。
楚锦河偷瞄了一眼望千舞的背影，心中最后叹了口气，望千舞想脱离这忘归楼，若想要利用的对象是萧呈焕，那倒是有些难了，毕竟楚锦河思来想去，也从来没见他近过女色，望千舞想进他的后宅，理想是好的，但现实太难。
美人作陪，气氛很快就火热起来，楚锦河弯腰，不再多想，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随着柳妈妈慢慢退出屋子，最后还很贴心的给他们把门带上。
望千舞已经走到了萧呈焕身边，身旁的知州明显是想要讨好萧呈焕，还特地把自己的位置让了让，好让伊人能贴着萧呈焕。
望千舞今日也对萧呈焕势在必得，原来还想能让知州看中的大官，不会是个朝廷里待了多年的老男人，但现在看萧呈焕这般年轻俊郎，也让望千舞松了口气，心想不至于得压着恶心讨好。
萧呈焕见她坐下，脸上可没知州想象的那种心动神色，反而是眉头皱的更深，浑身散发一种冷峻。
如今他初来这边州，知州大人为此地驻守原本的最高官员，他设宴为自己接风很正常，所以萧呈焕才没拒绝知州的宴请，谁能想这厮设宴的地方居然是青楼。
萧呈焕并非厌恶这种烟花之地，毕竟里面的女子也有许多迫不得已，但不太讨厌也不代表喜欢，特别是一群朝廷官员相聚，却在一点德行都没有的堂而皇之在这种地方。
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自己还和赵笠有接触时，那时候赵笠曾不在意说大周偏远些州府的官员，早不复前几帝事情，已经从根子里烂掉，只可惜没一人觉得这是个大问题。
第五百章 拐角调戏
萧呈焕神色恹恹，思绪有些飘远了，一时也没注意身旁的望千舞顺势扶住了他的肩膀。
下一秒，望千舞的软语透着娇媚说道：“将军今日怎的看上去不开心的模样，我们忘归楼的酒水都是本地自酿的酒，将军以前远居京都，相比没尝过，不如千舞喂将军一杯尝尝。”
果真是美人，周围几位官员侧目看来，见望千舞灯光下更惊艳的面孔，再配合那两句话，止不住的心一热，搂着自己身旁姑娘的手就不自觉更用力。
萧呈焕猛然站起，推开了望千舞，他眼神冰冷扫视周围，倒不是对望千舞的，而是对周围全然吓一跳的官员们的。
“如今北周贼人反叛，边州作为南北边界重地，各位大人不思防守之责，毫无痛心之意，竟然平日里都是这么花天酒地，不思进取。”萧呈焕本来就自讪武将，耐心也只会放在战场之中，今日这所谓的应酬，本只秉承他初来乍到，日后和北周对持不是一朝一夕，和本地官员有个良好的关系不能推脱。
所以他来了，也忍到了现在，可他的耐心在知州得寸进尺用女人试探他时，就已经消磨殆尽，若日后自己驻守这里，身后是这么一群酒肉草包，不思进取的同僚，他还不如不要。
看到萧呈焕发脾气，一直跟在他身后当侍卫的萧龙也站起身子，脸上有些诧异，将军...平日不是这么暴躁的脾气，今日是怎么了。
萧呈焕也不明白自己火气为什么那么大，或许是想到了以前和着短短一个月大周堪称千疮百孔的变化，也或许是想到赵笠很久以前对他的暗示，暗示大周早已经被这些蛀虫掏空，只剩一副空壳。
萧呈焕想否认赵笠，想说他就是狼子野心，理当被诛，可他一路从京都到来，路上看的哪些官员，甚至是这边州重地的官员，却无时无刻在打他的脸。
“萧，萧将军，这是做什么...”
“是啊，有话好好说，你要是不喜欢这忘归楼，咱这边州还有其余玩乐之地。”
萧呈焕把视线投向开口说话两人，眼中不敢置信，他都说的如此激愤，这群人竟然只当他找借口冠冕堂皇发火。
他深吸一口气，赵笠当初会在京都无声无息搅起风云，又瞬间立起北周，是不是他早就看出大周这些腐烂的根子，才蛰伏这么多年，选择以一个与自己完全相反的道路...毁掉...不对，拯救大周。
“我从未想过一个稍微离京都远些的州府，里面都是你们这种官员，若今日这种事情在京都，你们国丧未散，大敌当前，身为官员却频频出入烟花柳巷的折子早不知会被御史台用多少本参到圣上面前。”
知州以往没和萧呈焕接触过，自然也不知道这年轻将军是什么脾气，若是知道他的性格，无论如何今日也不会为了讨好带他来这青楼里。
听着萧呈焕语气越来越不对，知州就是再傻，也明白自己这本想拍的马屁，八成拍在了马腿上，虽然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招待他美食美酒美人都用上了，这萧呈焕怎么就是一副假正经的模样。
提到了皇帝，知州不敢再打哈哈，忙说道：“将军这话太重了，太重了，我等今日也是一片好意，将军不喜欢，日后本官保管没有下次。”
心中对萧呈焕再不满，但该认错还得认错，毕竟萧呈焕这次来的身份是边州主帅，太后亲封正一品大员，他一来就可接管整个边州，新的边州最高官员。
而且如今朝局动荡，以萧家将军府曾经的显赫和萧呈焕再军中的名气，现在整个大周，萧家已经是半个支柱，谁敢得罪。
萧呈焕厌恶看了知州一眼，当初在边关和赵笠初接触时，赵笠便说他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事实也因为当时边关错中复杂的关系，常让他束手束脚。
这次来边关，他自认为会是他和赵笠的博弈，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输，所以这些碍手碍脚的东西，不如斩干净。
“明日各位大人便和我的人交接庶务，这段时间在家中闲置几日，各位大人今日的事情，我会亲自写折子送回京都，如何裁决等圣上旨意。”
几个大人都一下子跌坐到地上，不过喝个花酒，怎么就突然丢了乌沙，一时之间，屋子里的丝竹奢靡之气消失殆尽，只剩下茫然无措的青楼女子发抖，和全部面色如丧考妣的大人们。
另一边，楚锦河出了屋子，乘着里面气氛还好，两条腿拔腿就跑，溜了溜了，这地方绝对不能久留，赵笠这厮怎么还没来，到时候要是再撞上萧呈焕，那就真完了。
“要死要死要死！”楚锦河面无表情嘴里嘀咕，下楼的速度倒是快的不行，周围有小厮给她打招呼她都懒得敷衍了。
刚跑到一个楼梯转角，她一下子不小心撞到一个人身上，说是她撞到也不太对，因为她虽然溜的快但是还是看着人的，应该说她是被旁边的人一下子拉住，重心不稳才一脑门栽人怀里了。
“对不起对不起。”楼里的规矩，甭管是谁的错，碰到了客人都得是他们先道歉。
楚锦河两句对不起说完，脸上自觉挂上敷衍的笑，转身就错开准备继续往下跑。
“诶，小郎君跑这么快做什么，这周围上上下下来来往往都是人，再冲撞了谁可不好啊。”楚锦河没能跑脱，因为刚才拉扯她那位客人并没松手，反而更加用力把她往里面一带。
然后楚锦河瞪大眼被扯了个圈，后背靠在了楼梯拐角的柱子上，而面前一脸轻佻的男子按着她的右手，以一个极其压迫的姿势给她来了个壁咚。
老实说这场景在以前楚锦河内心还特别少女的时候，常常期待过但此时放在这里，对象还是这楼里一位嫖客身上时，楚锦河内心就非常风中凌乱。
忘归楼生意很好，因为两边楼梯口建的很阔气，很宽广，上下都是人，上面不乏有男子和姑娘们停留着嬉笑调情。
而楚锦河的位置背后就是柱子，大堂被这仿佛喝多了的嫖客用宽大的身子隔开，于是她这一片，就显得格外不起眼。
第五百零一章 你是赵笠
楚锦河心里已经在龇牙了，她闻到了这厮身上很重很重的酒味，心想又一个喝晕了头的客人，开始撒酒疯。
这厮力气还挺大，楚锦河抽了下自己被按在柱子上的右手，竟然一点也抽不动，楚锦河不想动粗，毕竟要这时候动粗，实在太引人注目，待会把屋子里软玉在怀的萧呈焕引出来了，那就真的糟糕。
“咳，客人，你是不是喝多了，抓着我做什么啊，我就是个小厮，您可有相好的姑娘，还是难受的紧，想找个地儿休息，您先放开我，我送你过去。”
“相好的姑娘，我想想...”
这王八蛋看上去醉眼迷离的，一边说一边歪着个身子往楚锦河面前倒。
你不要过来呀！！！
楚锦河龇牙，脸上顶着假笑，空闲的一只手拼命顶着这王八蛋的胸膛，生怕他待会把脸贴自己面前来。
这死嫖客看着一副猥琐模样，这胸膛倒是有些料，还挺健壮的。
楚锦河还挺佩服自己还能抽出心思来想这些，下一秒里，她头顶的男子轻笑道：“相好的姑娘我倒是没有，不过我倒是挺喜欢小郎君你这样的，这样吧，小爷身上有的是银子，不如今夜就你来陪我。”
说罢，他便以楚锦河措手不及的速度亲了下去，当然，这主要是楚锦河万万没想到，在青楼里一个男的还能被人看上，要是知道做男人也不安全......
楚锦河还没想完，脸颊已经亲了个正着，她没了调侃自己的心思，瞬间勃然大怒，我圈圈你个叉叉，没动手是给你脸了，这流氓刚才说话的语气哪儿有半分醉意，分明是清醒的，这厮就是来占便宜的。
楚锦河火气一起来，哪儿还管会不会引起轰动，抬脚就踢向面前陌生男子的下体，一记断子绝孙脚格外熟悉，但这脚最终还是没踢出去，她的膝盖在中间停住了。
不是被男子拦住了，而是楚锦河自己停下了，因为男子亲完她后，下一个动作是把头埋在了她的颈窝，透过厚重的酒味，楚锦河闻到了一丝非常熟悉的味道，有点类似药香，却没有药材那么浓郁，更多一丝如青草的清新感。
这个味道很独特，在楚锦河记忆里是绝对独一无二的，楚锦河脸上浮现愕然，听到耳朵边压低的轻笑，试探着缓缓说道：“赵，赵笠？”
男子轻轻呼了口气，似乎是把心中歇下了一块石头一般，虽然楚锦河并不能明白赵笠的石头从何而来，他慢慢开口。
“是我。”
楚锦河老实不动了，她不挣扎，赵笠倒是很干脆就松开了禁锢楚锦河的右手，连同头也一并从楚锦河肩上抬起。
“真不公平，我一眼就认出了你，可你却这么半天才认出我。”
这声音实在有些撒娇的嫌疑，楚锦河思来想去也没法和赵笠那张儒雅俊朗的脸联合起来，所以她错开了赵笠的视线，反驳道：“这不是废话吗，你这一身穿金戴银还易了容，跟个土大款一般，谁能看出你是谁。”
等说完这话，楚锦河心里却有点虚，因为她想起她也易容了，还伪装的是个男子，比起赵笠，她其实要更难认出来，但赵笠却还是一认了出了她。
赵笠没有在这一点较真的意思，反而是视线撇了楼上的厢房，眼神眯了眯在楚锦河耳边说道：“不逗你了，我们得赶紧走，这楼里，今日比我想的还要复杂，再拖下去只怕有变数。”
赵笠让开身子，楚锦河从他怀里钻出来，听到他的话，神色也变得严肃，小声说道：“你也看到萧呈焕了？”
“萧呈焕？”赵笠正拉着楚锦河往楼下走，听到楚锦河说话，脸上少见的浮现出错愕。
赵笠不知道萧呈焕来了，楚锦河也疑惑起来，那他刚才指的变数是什么。
“难怪哪些人会出现在这里，原来是因为萧呈焕。”赵笠皱眉，拉着楚锦河下楼的脚步更加仓促。
楚锦河还没没有搞懂赵笠是什么意思，因为赵笠提到了萧呈焕，楚锦河就条件反射往楼上的厢房看了一眼。
这一看，刚好看到厢房就被打开，萧呈焕面色很冷漠的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那群大腹便便的官员，只不过这些官员此时的脸可没楚锦河刚才看到的那么惬意，都变成了能挤出水的苦瓜模样。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刚才不是还在屋子里饮酒作乐一片悠然吗，楚锦河脑袋里的一对疑问没想明白，就见萧呈焕似乎有察觉一般扭头往她这方向看来。
这家伙是狼吗，感官也太敏锐了，楚锦河迅速扭头融入人群，忍不住头皮发麻了一下。
而这段时间赵笠已经拉着她到了楼下，转身绕过柱子往后院走去，楚锦山等人已经再后院等着，门口就是准备的快马，只等楚锦河和赵笠两人了。
可惜这段时间，老天的好运一丝一毫也不愿意眷顾他们，萧呈焕皱着眉头走到楼上栏杆边上，刚才他似乎感受到了一个很熟悉的视线。
就在他准备细看时，大堂中猛然沸腾，只见从楼道口大堂一下子窜出数人，这些人未着夜行衣，只穿着普通人衣服，混迹在人群里，手边亮出的寒光闪闪的刀剑利器。
赵笠所说的变数发生了，楚锦河瞳孔一缩，往那群人目的所在看去，正是楼上站着的萧呈焕。
“有刺客！”
萧龙的声音贯彻了整个忘归楼。
“为什么会有人刺杀萧呈焕？”楚锦河停顿了一下，看着混乱中站在楼上的萧呈焕轻松避开面前刺客下了死手的长剑，心中有些疑惑。
赵笠却来不及给楚锦河解释那么多，趁着胡乱，加速脱离此处战场：“是四皇子的余党。”
“四皇子？他都死了，底下的人没被太后和皇帝清理干净吗？”
“四皇子原先势力那么大，就算被清理，也总会有剩下的，更何况离太子登基那事也没多久。”赵笠眼中漠然，这世界从来没有什么，是能被真真正正抹杀干净的，便如同安庆王府当年。
楚锦河还在回头看，他们已经出了大厅，可大厅中的尖叫和铁器碰撞声一刻也未停，即便他们脱离出来，也依旧让楚锦河心惊。
第五百零二章 意外刺杀
“你怎么知道是四皇子的余党？”楚锦河疑惑的发问。
“我以前势力贯穿太子和四皇子之中，刚才在人群中看到了以前在四皇子坐下的几个熟面孔。”
楚锦河点点头，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心里格外惊讶，这也能认出来，赵笠的记忆力和他曾经安插到太子和四皇子势力的力量真的足够深了。
楚锦河没有再多问，赵笠知道她心里还有许多疑惑，所以很贴心的继续解释道：“我开始也很奇怪，为什么四皇子的人会出现在这里，只不过你刚才说萧呈焕也来了，我就猜到这群人十有八九是冲着萧呈焕来的，这样一来就解释的通了。”
“可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刺杀萧呈焕，萧呈焕和四皇子以前有什么仇，要说有仇，这群人不该是去刺杀如今的皇帝吗，毕竟是他杀的四皇子。”楚锦河道。
“那他们也得有能杀皇帝的本事。”赵笠摇头：“他们杀不了皇帝，甚至连留在京都都不行，他们只好换个复仇目标。”
“萧呈焕？”楚锦河觉得有些好笑，萧呈焕以前本就是个中立党，即使没有偏袒四皇子过，也帮过太子，当初太子逼宫，他还曾带兵想救四皇子，这群人现在却来找他复仇，这也实在太奇怪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萧呈焕不还是没救到四皇子吗，而且他现在也诚服了皇帝，人们很少去看过程，他们更注重于结果，而当今天下就是萧呈焕承认了皇帝为君，那他从头到尾就打上了皇帝的烙印，四皇子一党已经完了，他们的余党成不了大气，一群没有了信仰的人，没办法找皇帝复仇，就只能把怨气放在离开京都，看似破绽百出的萧呈焕身上。”
可笑的迁怒，楚锦河脑海浮现出这几个字，她跑的有些喘不过气，最后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忘归楼，无意识说道：“这萧呈焕也太惨了，这么多人刺杀她，他不会有事吧？”
赵笠顿了一下，停下脚步，在夜色的掩护下喘了口粗气，笑着说道：“你很担心他？”
从大厅出来，室内和室外明显是两个温度，赵笠停下的地方是一个通往后院的小道，因为赵笠的猛然停下，楚锦河一个没刹住车，啪一下整个人都拍到赵笠宽广的后背上了。
还没等她去捂痛的要死的鼻子，就听到赵笠似笑非笑的话语。
楚锦河捂着鼻子站直，总觉得赵笠这句话里有些危险的情绪，但她也不知道哪儿奇怪了，她只是瞪了赵笠一眼抱怨道：“你有毛病啊，突然站住，撞死我了，你说的是什么废话，我和我大哥以前都受过萧呈焕照顾，当然不希望萧呈焕出事。”
楚锦河说的很坦荡，一点遮遮掩掩都每没有，赵笠楞了一下，心中暗笑自己实在太小气，他吐了口白气，然后动作迅速的把楚锦河推到小道旁边墙壁的阴影处，然后贴着楚锦河耳朵小声说道：“抱歉抱歉，有人过来了。”
楚锦河来不及再抱怨，只能屏住呼吸，果不其然，赵笠话音刚落，小道就跑过几个身穿杂役衣服的人，一边跑还一边叫有刺客，看来是去大厅帮忙的。
“你个文弱书生耳朵倒是挺灵。”等人都跑了，楚锦河和赵笠才从阴影里出来。
赵笠听了楚锦河的话，脸上随意一笑，拉着楚锦河的手又再次跑了起来：“我们也快点走吧，萧呈焕是用不着我们担心的，哪些杂兵今日刺杀他对他而言不过是飞蛾扑火，自断退路，收拾他们只是时间问题，等他脱险，必定要大张旗鼓封楼彻查，到时候就该我们担心我们自己了。”
难怪赵笠在听到自己提萧呈焕再这里要跑这么快，楚锦河思维不比赵笠慢，的确，萧呈焕本身功夫就不差，哪些刺客虽然一下子蹦出来阵势挺吓人，但只要不能一击必杀，萧呈焕带的人很快就能制服他们。
而在那时候，萧呈焕肯定要下令封锁忘归楼，彻查所有人，一是查还有没有刺客余党，二就是要查这群刺客是怎么混到这里来的。
楚锦河他们倒不是刺客，但他们身份本来也有问题，萧呈焕查人可就不是想州府哪些府兵们好糊弄，至少楚锦河觉得他们九成会被萧呈焕查出问题。
就单单这一点，他们都得赶在萧呈焕回过神之前跑路，真难怪赵笠说这群刺客是变数，楚锦河心里大骂，亏她刚才还在想这些刺客出现还挺好，帮他们制造混乱，现在看来这群人就是和他们犯冲的，原本还可以走的悄无声息，现在得不得已冒险。
赵笠的思维推测几乎是百分百正确，而且他对萧呈焕的做事风格简直猜测的一模一样，因为大厅中的萧呈焕躲过刺客的袭击后，直接面不改色的吩咐萧龙道：“萧龙，你从窗户出去，立马调人封锁忘归楼，一个人都不能放走，我倒要看看，这群人从哪儿来的，既然来了，那就都留下。”
“是，将军。”萧龙点头，本还有些担心将军，但想的将军的功夫比自己不知道好多少倍，而且等在楼外的侍卫已经进来牵制哪些刺客，他也没必要守在将军身边。
得了令，萧龙就二话不说，一个翻身从二楼窗户跃下，直奔附近守军之处。
萧呈焕那边去调兵，楚锦河这边几人也在后院门口汇合了，后院门口早早备下马匹，上面坐着几个人，楚锦河抬头看去，正是楚锦山和八月几人，还有两个楚锦河不认识，思来想去应该是赵笠带来的人。
一见到楚锦河，楚锦山眼睛就凉了，忙叫道：“阿雅，你总算来了，前面怎么这么大动静，出什么事了。”
“总之不是什么好事，现在没时间解释，先上马，我们得快点离开。”楚锦河摇头，身后的赵笠托了她一下，让她动作快速的上马。
赵笠把楚锦河扶上马后，自己一撩袍子，也动作矫捷的骑到马上：“二月，你到前面带路。”
“是！”叫二月的侍卫点头，手扬起鞭子打在马屁股上，他便如箭一般窜了出去。
第五百零三章 逃出城镇
二月动起来，楚锦河几人也不会还傻站着，随后都扬起马鞭，驱马跟着二月跑了起来，七八匹马在黑夜里的街道跑动，声势也压不住的浩大。
要是没出萧呈焕那场刺杀，无论是以楚锦河和赵笠两人中的谁，也不会这么大刺刺的暴露，事实上开始赵笠的计划是几人分批悄悄离开，可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已经顾不上低调了。
七八匹马跑动，二月走在前面，大声驱散道路上少数的路人，也好在夜色已经深了，街道并没有多少人。
策马奔腾楚锦河不是没有经历过，比如之前被官府追杀，他们就整日在那些山野小道被撵得跟兔子一样，撒丫子跑，但那时候是宽广的乡野小道，和现在在州府大街奔跑不同。
要说其中具体是什么感受，用楚锦河现代一点的话语讲，就是以前也开过赛车，但那时候是专门并且宽广的赛车道，现在同样是开车，但却是一脚油门踩到底，地了人行道上飞驰。
楚锦河看着被他们撞翻的小摊，心里直呼罪过，她是没有想过，自来了这时代后，她遵纪守法做个好公民，最终也还是没逃脱这种古装电影必备的经典桥段。
几人的动静到底是惊动了人，周围有巡逻的府兵早就注意到他们，一队一队面容惊讶在心里大骂，这又是谁家公子少爷敢骑马在禁止行马的街道飞驰。
心里骂归骂，但拦也得拦，赵笠几人的马还没跑近，他们这些府兵就上蹿下跳高喊停马。
只是马上几人没一个是他们猜测的公子少爷，倒全是逃命的北周重要人物，生死攸关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停下。
听到他们的呼喊，楚锦河几人不仅没有停下，反而速度更快了，手持长矛的府兵被那群马匹的气势吓了一跳，纷纷后退，毕竟他们谁也不行被乱马踩死。
“这都是什么人，还发什么呆，赶紧追啊！”
府兵里身份比较大的人扶了扶被冲撞歪的帽子，指着楚锦河几人离开的背影，气急败坏的大叫。
听到上司的叫声，还被这一幕搞得有些愣住的府兵们连忙回神，赶忙拔腿向楚锦河方向追去。
而其中身份高一些的也察觉这几人身份只怕有大问题，换了个方向往城防跑去，要赶紧向上级报告，派骑兵赶紧去追。
楚锦河这么大动静就是从忘归楼方向穿出来的，再说几匹马奔跑的马蹄声响起，这声音就在州府这条平日禁马的街道上格外刺耳，更何况还是晚上。
这一点萧呈焕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而且他刚才还叫萧龙调兵封楼，这就说明他早防备有余党趁乱逃跑。
大堂的那些刺客稀稀拉拉被制服的差不多，萧呈焕不再分心管这些刺客，走到窗边探头往外面看去。
这一探头，刚好目视了楚锦河几人逃跑的背影，萧呈焕一愣，这群刺客还真是机警，一看不对，跑的没一点拖泥带水。
但碰到了他萧呈焕，那就谁也别想跑掉，萧呈焕眉头一竖，对着里面的侍卫交代道：“把里面这些刺客看住，等我回来再一同谁审问。”
说完他翻身跳出窗户，直接站在楼外护栏上，萧呈焕视线在忘归楼上看了一圈，视线落在已经带兵赶来萧龙身上。
“萧龙，带上一队骑兵，跟我来。”萧呈焕大喊一声，在二楼护栏处灵敏的起来。
底下的萧龙吓了一跳，他正要带兵围住忘归楼，萧呈焕的声音让他抬头，刚好就看到萧呈焕在头顶飞檐走壁。
“是！”
将军的命令时间绝对的，萧龙心里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已经听将军的点出一列骑兵，跟随萧呈焕身后。
萧呈焕跑到栏杆边缘，一个起跳，直接从楼上跃下，不偏不倚，刚好落在萧龙准备的一匹空马上。
“将军，发生了什么，我们要去哪儿？”萧龙在萧呈焕身侧问道。
“你来晚了，有一群刺客跑了。”萧呈焕一马当先，寻找楚锦河离开的方向追去。
“属下失职。”萧龙神色一凝，以为是萧呈焕责怪他来晚了了，让那群刺客跑了。
萧呈焕看了他一眼，冷声说道：“不管你的事情，这群人嗅觉太灵敏了。”
说罢，他再次加速，跑的更快了，萧龙还想再说，但奔驰中他们速度太快，一开口就有冷风往嘴里灌，说了也费劲，他便不再开口，紧跟自家将军，有什么话，等追到那些刺客也再说不迟。
楚锦河几人是骑马，想甩开靠两条腿跑的府兵很容易，几人出了闹事，就在赵笠的带领下绕了个小路出城。
他们的出奇不意效果很好，跑了很长一段路都没有人能跟上，可是一路哪儿能风平浪静的，几人刚出城，没等他们放松下来，七月就在后面喊起来：“姑娘，殿下！有人追上来了！”
他们这么大动静，州府要还没反应过来让人追才让赵笠觉得奇怪，所以七月话说完，赵笠只是回头不在意的问道：“是不是州府的骑兵，有多少人？”
“粗略看有一百来人！”七月是几人中殿后的，听到赵笠问，他又再次回头仔细看了一眼。
“意料之中。”赵笠低声说了句，随后大声喊道：“我们得再快些，等到了河边，哪儿有人接应我们，到时候就安全了！”
顶着如刀子一样的寒风奔驰，楚锦河已经顾不上脸上刺骨的痛，听到赵笠的话，她心中没有一点放松，而是也回头看了眼身后，看着身后已经可以听到数百马匹奔腾的马蹄声，她心狠狠沉了一下。
赵笠实在安慰他们，他们的马匹是赵笠临时准备的马匹，就是普通民马，可身后那些追兵们的马都是精心挑选的战马，论脚力，他们胯下的马没一匹能跑赢对方。
现在看着似乎是他们把那群追兵甩开很远，但只要再跑几里路，楚锦河敢保证他们一定会被追上，或许赵笠说的是真的，跑到河边他就有后手，他们就安全了，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真的能有机会跑到河边吗？
第五百零四章 折返回去
楚锦河眼神担忧的看向身旁并肩奔跑的赵笠，回头之下，她却看到赵笠紧锁的眉头，楚锦河一愣，随即明白赵笠应该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只是......
楚锦河咬牙收回视线，只是现在即便是他，也实在无计可施了，赵笠本就是孤身几人进入南周，能在这么紧凑的时间上找到撤离的路和准备着这些马已经很厉害，只是计划总是有意外发生，到了这一步，他们除了死命逃跑，一片荒芜大道就没有天时地利人和给他们助力。
七月和八月在最后面，他们再次回头，才发现身后的骑兵再次拉近了与他们的一段距离。
而这次回头，七月和八月也看清了骑兵带头的人，两人张大嘴巴，对方带头的居然是箫将军！
要说曾经的大周，八月和七月觉得那些官员多是饭桶，可对萧呈焕他们却是真心佩服的，因为这位将军是真的有大本事，不同于朝廷那些酒囊饭袋，但现在双方站在了对立面，七月和八月心里就直呼糟糕。
八月收回视线，想大声告诉前面的赵笠，但是在她准备开口时，七月突然驱马跑到他她身边打断了她：“八月，别叫主子。”
八月一愣，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问道：“为什么，追兵是箫将军带队，是他的话我们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追上的，得让主子赶紧想办法。”
七月呀摇头，他脸已经被寒风吹的麻木了，连做个无奈都表情都没有办法扯动嘴角，他只好放弃做出表情，声音凝重的说道：“八月看看周围，就算是主子，怕也是没有办法了。”
八月一愣，是啊，他们现在在南周境内，这里没有他们的势力和任何支援，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城外一片荒芜，主子不是神仙，他变不出人来支援，也变不出陷阱能拖着后面的人。
“七月，你想怎么做？”八月回神，心中一痛，不在去看前面的赵笠和楚锦河，而是眼神变得凌厉，转头对七月问道。
两人不亏是从小扶持长大的人，七月一个拦下八月的动作，八月就知道七月不让自己叫主上，那就代表他已经心里有计划了。
七月嘴唇抿了抿，喉咙有些发干，他看向八月，语气非常愧疚的说道：“八月，我们两得拖着那些人，给主上他们争取时间。”
七月的愧疚不是虚假的，他开这个口，就等于是要两人回头去牵制追兵，可这种情况下，只要回头，他们两个无论如何也等于回不去了，这句话说出来，七月的意思就是回头送死，他一个人力量有限，要牵制数百的追兵，他得有八月帮忙，要是只用他一个人死，他根本不会犹豫就回头，但现在他在拉上八月。
八月看着七月，等他说完，她才轻轻一笑：“护卫主子安然无恙，本就是我们身为侍卫的职责，我从不畏惧死亡。”
八月很明白七月的意思，她也明白七月计划的意义，所以在她自己说完话后，她迅速勒住马，往回跑去。
七月眼眶一热，同样也和她做出一样的动作，两人把马折返，抽出腰间的长剑，分成两个侧翼，直扑后面的追兵。
“将军，前面有两个刺客折回来了！”萧龙大叫，似乎完全没想到有这么一出。
“弓箭手发射，队伍散开，以防对方放暗器！”萧呈焕皱眉，他也没想到明明只是一群不入流的刺客，怎么有这样的胆气。
追兵的速度在全速前进，七月和八月也在全速前进，所以等她们折返跑回来，和追兵撞上只是顷刻之间的事情。
萧呈焕为了避免刺客有诈，所以在瞬间把速度放慢了，在七月八月两人快靠近追兵时，萧呈焕就吩咐早准备好的后排放箭。
漫天的箭雨直扑七月和八月，但七月八月走位很灵活，手上的长剑也挡住了部分箭雨。
“好漂亮的功夫。”萧呈焕皱眉，看着两人的身手，眼前有一瞬间的亮起，但欣赏是欣赏，面对敌人，萧呈焕并不会手软。
七月和八月躲过了一批箭雨，萧呈焕让属下收弓，因为两人已经贴近了弓箭的盲区，再射箭已经没有意义了。
七月和八月额头见汗，明显虽然躲着箭雨，但其中辛苦也没有外人看上去那么轻松。
他们两人都是赵笠手下以灵活著称的侍卫，一接近追兵，他们根本不打算和对方硬碰硬，以为他两即便对自己的功夫再自傲，他们也不会觉得两个人能有撼动对方几百铁骑的力量。
要是选择硬碰硬，在双方交汇的一瞬间，他们两就能被对方的铁骑碾成肉泥。
所以在双方马上可以进入刀剑近战的距离时，八月和七月在追兵完全想不到的情况下，迅速脚踩马背，弃马跳起，在骑兵们蓄势待发的刀剑中，他们直接闯到骑兵队伍里，飞快把没反应过来的倒霉骑兵踢下马，然后驱马如疯了一般打乱骑兵还在前进中的队伍。
“将军，这俩刺客好像不是冲你来的，他们折回来做什么，送死吗？”萧龙看着队伍为了避免误伤同伴，不得不停下的队伍，脸上愕然的说说道。
萧呈焕看着这两刺客的出奇不意，脸上一片冰冷，这群刺客不是来杀他的吗，他刚才都准备好等那两刺客冲他来，他就直接击杀两人，可这两人身法变化多端，竟然很干脆绕过了他，直扑骑兵队伍，这有点出乎萧呈焕意料之外。
不过等队伍被迫停下，萧呈焕看了眼他们之前追的刺客团还在跑，他就明白，这俩两人哪儿是折身回来杀他的，他们是故意来拖延时间的。
“队伍立马散开，左营五十人不要管那两个刺客，直接随我来，萧龙，剩下两个刺客你留下直接击杀，不要被他们的障眼法打乱节奏了！”
萧呈焕咬牙，但他不亏是久经沙场的将军，这样的诡计他见过不知道多少，虽然的确被两人拖了一段时间，可萧呈焕很快就回过神来，冷静指挥道。
第五百零五章 到达河边
“七月八月！”二月的声音喊的撕心裂肺。
走在最前面的楚锦河想要回头，但是身旁的赵笠脸色非常漠然的说道：“不要回头，继续跑！”
冰冷的风让楚锦河浑身都充斥着寒意，二月喊出名字后，身后追兵的马蹄声就变得远了，楚锦河心中猜到了什么，所以她没有理会赵笠的话，最终还是回头看去。
原本在队伍后面断后的七月和八月不见了，楚锦河抬头往追兵的方向看去，追兵带着火把，在黑夜中非常显眼。
而此刻那些追兵的火把却停在一处，火把乱七八糟晃动，表现出其中的骚动，楚锦河他们跑的很快，和追兵拉开的距离也很长，楚锦河看不清追兵里发生了什么，但她却猜到那应该是七月和八月折回去牵制追兵了。
这两个笨蛋，这一回去，那不是毫无疑问的一去不回吗！楚锦河咬牙，后仰身子想要也折返回去，无论如何，她不能放弃七月和八月。
这两人对别人而言或许是侍卫是下人，本就该牺牲的，但对楚锦河来说是朋友，是值得她平等相交的，他们跟了楚锦河一年多，也保护了楚锦河一年多，楚锦河没有办法看着他们去送死。
“不要回头！”楚锦河没能折返，因为她刚有拉缰绳的动作，一旁的赵笠第一次对着她冰冷高喊，于此同时，他直接越过身子，硬生生把楚锦河准备折返的缰绳扯了回来，让马继续直行。
“赵笠，七月和八月陷到那群追兵里了！”楚锦河以为赵笠没发现，高喊道。
“我知道，所以不能回头！”赵笠稍微压低一点身子，让奔跑的阻力尽量减小。
楚锦河一愣，歪过头去看赵笠，等她把视线放在赵笠脸上时，她才发现赵笠的面容早没平时的温和，有的只有冰冷。
楚锦河看不透那冷峻的双眼浮现出的冷漠，但她却能看到赵笠紧抿的嘴唇，窥的赵笠内心的痛。
“不能回头，一但回头，七月和八月的拖延就等于无用功！”
赵笠没有回头看楚锦河，他只是在楚锦河茫然中咬牙说道。
他猜到七月和八月会回身拖延时间，楚锦河心里如此想到，她咬牙，感觉自己眼眶有液体溢出来，楚锦河咬牙，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也许是难过，也许是被风吹到眼睛了。
但她并非墨迹的性格，心里的感性只是一瞬间，等赵笠打断了她的头脑发热，楚锦河就明白七月和八月为什么会回头的意义，赵笠说的没错，自己要是回头去救他们，可能不仅仅救不了他们，还会搭上自己一行，那七月和八月的回头，便完全没有意义，这不会是七月和八月所希望的。
“你放手，我不会犯傻了。”楚锦河点头，看了眼赵笠用蛮力勒住自己马绳的手，想要在高速移动中硬生生控制并行了马，所用的力道能把普通人的手挣断。
而楚锦河低头，看着赵笠在黑夜中裸露在寒风中的右手，那只手在缝隙处已经从勒痕渗透出了血迹，暴露在外的手臂和小臂也被寒风冻的发紫。
她学着赵笠的动作，把身子压低，让风的阻力小一些，并且全身心的驱赶胯下的马，握住赵笠的手，让他松开马绳。
感受到手背的麻木的一丝暖意，赵笠最后才回头看了眼楚锦河收回手，而这一回头，楚锦河才看到赵笠冷漠的眼神中，浮现出血丝，里面是深藏在漠然下的悲切。
楚锦河心里一痛，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难过，是因为八月和七月的回头，代表她头一回在这个时代失去同伴，也或许是被赵笠眼底藏的几乎看不见的悲切所打动。
这样想来也对，七月和八月跟着自己也不过一年多，但他们是陪着赵笠一起长大的，虽然只是侍卫，但楚锦河不觉得赵笠是那种冰冷的高层权利者，失去七月和八月的痛，赵笠不会比自己少。
“真是该死！”楚锦河咬牙，从嗓子压着发出声音，她不知道自己在骂谁，或许她只是单纯想发泄一下。
楚锦河自认自己是个理性大于感性的人，但即便是她，刚才察觉到七月和八月回头了，感性在那一刻也差点冲昏了她的头脑，让她想也没想就要回头。
可赵笠却时刻保持着理性，这是优点，但也让人觉得心疼，一个人要经历多少，才能在这种事情上保持绝对的理性，楚锦河心里忍不住想，赵笠走到这一步，曾经到底面多过多少这样失去同伴的情况。
时间并不允许楚锦河再胡思乱想太多，甚至也让楚锦河连难过七月和八月的时间都没有，因为她又再次听到了身后追兵的马蹄声，这代表追兵反应速度极快，又再次追赶上他们了。
“已经可以看到河岸了，二月四月，直接带人跳到小船上！”赵笠高喊。
楚锦河抬头，果然看到在月光的照射下，大约百米处能看到芦苇丛和隐隐约约的水光。
与此同时，身后的追兵也完全接近了楚锦河几人，双方的距离已经不足百米。
在驱马跑下一秒就会被抓到，所以在赵笠声音说完后，楚锦河能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楚锦河的明白只是一瞬间，下一秒她就感觉自己腰上一重，回头一看，自己已经被赵笠以一个不太舒服的姿势搂在怀里。
然后一个天旋地转，楚锦河就感觉她被赵笠带着踩在马背上借力，动作矫捷的飞了起来。
“你居然还会轻功！”赵笠发力的时候手不可抗的很用力，楚锦河感觉自己的腰被他勒的很疼，但心里的惊讶却大过腰疼。
赵笠却没时间回答她这句话，而是在空中大喊：“卢即，接人！”
然后楚锦河就感觉腰上一松，她被赵笠以尽量温柔的一推，往河面上送去。
楚锦河停在空中的几秒，只看到跟着赵笠的两个侍卫以和赵笠同样的身法把楚锦山还有大福运用轻功提了起来，在提起的一瞬间，两人同时在腰间抽出长剑，在他们刚才受惊的马前划出一道剑气，逼得他们因为惯性还在往前冲的马全部急停栽了个跟头，等爬起来后又转了方向，惊慌失措往回跑。
第五百零六章 顺利入水
这一切看上去发生里很多，但其实也不过几秒时间，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楚锦河没有看到，因为她从空中掉了下来，原本楚锦河闭眼还尽量做了个会摔倒水中的自保动作，但意料之中的冰冷和疼痛并没有发生，她被人跳起来接住了。
“得罪了楚姑娘，快些进船舱！”
楚锦河睁眼，只见到一个头顶绑着汗巾的汉子接住了她，他把自己放在地上，快速交代一句后，就马上运用轻功跳到岸上，去接应其他人了。
楚锦河一愣，这才感觉到芦苇丛的掩护中，她不是踩在水里，而是一个造型奇怪的铁板上，楚锦河忙低头看去，这一看之下，她顿时差点叫出声。
妈的！她看到了什么，潜水艇的雏形，这时代是疯了吧，赵笠在哪儿搞来这么超前的玩意！
难怪他能悄无声息到南周来的，楚锦河心里如此想着，但震惊归震惊，楚锦河现在帮不上赵笠的忙，但也明白不能拖后腿，所以她迅速找到小船的舱门，费力打开，好让赵笠他们待会过来，能直接进仓。
楚锦河是这么想的，可等她打开舱门，耳边就传出让她非常不适的破空声，楚锦河抬头，这一看之下，她又大骂了一句该死。
天空中成批的箭雨浮现，弓箭的箭头在月亮光芒的折射下，闪烁着点点让人心寒的冷光。
“赵笠，快点！”楚锦河大喊，好在她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她喊完就干脆利落脱下身上外面的衣服，一头绑在自己手上，一边挥舞起来，弹开落下的弓箭，尽量让这些弓箭射到船舱或者损伤船体。
毕竟要是现代那种潜水艇，这种箭雨压根只是挠痒痒，可这个时代没有完善和完美的锻造和技术建造出来的潜水艇，楚锦河可对他它的结实程度抱有怀疑性。
“来了！”赵笠的声音远远传来，刚才把楚锦河送到船上，他折身回去，就是发现那群追兵搭弓准备射箭，他才回去掩护还没到安全范围的二月和四月。
在楚锦河这边打开舱门后，他们也已经安全撤了过来，所以在一阵箭雨中，楚锦河就看到赵笠带着几人手持长剑，一边抵挡箭雨，一边从岸边跳了过来。
“进舱！”楚锦河也不再门口挡着，看几人脱身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动作利落的先滑到小船里里。
下一秒楚锦山，大福，赵笠和其他几人就跟下饺子一样，一个一个没一点浪费时间的窜了进来。
几人一进舱内，赵笠来不及问几人有没有受伤，头顶的舱门又被几只箭射了进来，差点扎最后一个进来的卢即脑门上。
“这群追兵怎么比别的南周士兵难缠这么多。”嘴上是在抱怨，卢即的手上却没停下，在下一批箭雨还没落下前，迅速关上了舱门。
舱门一关，外界的声音就隔绝了很多，楚锦河靠在船壁上，只能听到弓箭打在船上的霹雳啪啦声。
“萧呈焕亲自带的追兵，当然难缠。”赵笠意义不明的笑了一下，随后吩咐卢即道：“说这些也没意义了，卢即，赶紧把船下潜，我们船身早之前也受过损，不能再被这些箭雨打出问题，等到水底，他们就奈何不了我们了。”
其实不用赵笠吩咐，卢即就已经再做了，毕竟比起赵笠，他更了解这艘船。
另一边的追兵里，萧呈焕看着那些刺客突然弃马，他就猜到这群人八成是要走水路逃跑，难怪那两个刺客不要命的回头，原来不是来刺杀他的，而是来拖延他们的，萧呈焕也不是没想到这一点，只是他随即想到就算他们能拖个一点时间，只要一直持续这么骑马逃跑，到时候还不是会被他们追上，所以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想来，原来他们的目标一开始就是河边，事实上这两个刺客也成功了，就因为他们拖延的那一瞬间，给他们的同伴争取了关键的几百米，让那群人直接跳到船上逃跑。
萧呈焕皱眉，原想只是几个不成器的刺客，但一路奔逃他们展现的敏锐和狡猾是真的让萧呈焕燃起了斗志。
看着刺客弃马还不忘把马调转方向，试图用弃马来撞散他的队伍，以此争取时间逃跑。
萧呈焕摇头，脸上浮现一个笑容，虽然冰冷，但却代表他认真了，萧呈焕很冷静的吩咐队伍散开，快速避开那一群疯马，随即让队伍的弓箭手迅速搭弓，瞄准那些逃跑的刺客，这就是楚锦河看到箭雨的由来。
这么多的弓箭，萧呈焕原本想无论如何，也能射杀个几个刺客，运气好或许还能全灭，但今天发生的事情似乎格外和他犯冲，结果总是会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那么密集的箭雨，尽然没伤到那些人丝毫，这让萧呈焕着实惊讶了起来，刚才折身回来的两个那样好功夫的刺客并不是意外，因为他发现，这群刺客的功夫也厉害到离谱。
萧呈焕皱眉，心里缓缓浮现一个诡异的想法，这群人或许并不是和那群刺客是一伙的，因为对比忘归楼里那群不入流的刺客，这些人武功高那些刺客不是一点半点。
要真是某个势力派来杀自己的，不让功夫高的来，反而让这些功夫高的直接逃跑，那完全解释不通，唯一能解释的，就是这群人根本不是刺客。
可不是刺客这群人跑什么？萧呈焕心里燃起一点火气，虽说明白这群人或许是身份有问题，但这不能掩盖他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别让他们跑了，弓箭手取火箭，直接烧船，再看他们往哪儿跑的，顺方向快马通知他们逃跑方向的驻守军，一定要抓住他们。”萧呈焕一道一道命令发下，眼神有着非常不赖烦的冷漠，今日也不知为何，他似乎很容易心烦气躁。
下面的人得令离开，弓箭手射出最后一批箭，然后取出火折子，准备点燃特殊对水战绑了燃油布的弓箭。
而正在这时，萧呈焕耳朵一动，从那群身份不明的人中，传出一个他极其熟悉的喊声和名字。
赵笠，快点...
这个声音，萧呈焕当即愣住了，原本亲自搭弓准备射箭的动作也停住了，在他心绪巨大波动时，他已经瞄准的那个身穿华服的背影，已经乘机逃出了他的视野。
第五百零七章 查明意图
我真是脑袋坏掉了，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听到那个女子的声音和赵笠的名字。
萧呈焕放下弓箭，脸上浮现出几乎从来没出现过的茫然。
但是没等他发呆多久，已经追到河边的下属折了回来，大声道：“将军，没有办法用火箭！”
下属的回报让萧呈焕回神，他摇了摇头，甩开脑袋里的胡思乱想，低头看向下属，冷冷说道：“为什么不能？”
“这个下属说不清楚，将军你亲自过去看看吧。”下属面色奇怪，他是武将，一时之间不知道能用什么词去描述自己所看到的东西。
萧呈焕皱眉，一点也不拖拉的驱马走到岸边，隔着岸边的芦苇丛，他看了河面一眼，终于明白下属为什么说火箭没用了。
因为萧呈焕并没有在水面看到他想象中，刺客们会用来逃跑的小船，他只在芦苇丛边缘看到一个已经完全淹没的椭圆形造型非常古怪的铁东西。
这东西的外形已经完全超出了萧呈焕心中常规意义上的“船”，毕竟在萧呈焕看过的无数浮在水面的船，独独没有见过能沉入水底的船。
萧呈焕最后一刻借着月光和火把勉强看到它的外形，但也只有一眼，那东西便很快沉到了水底，水面上再凭肉眼已经捕捉不到。
至于为什么萧呈焕能确定这古怪东西外形是铁做的，那是他们之前射出的箭一只也没能贯穿那古怪东西，而是零零碎碎插在芦苇丛或者水面。
一艘能潜入水底的船，萧呈焕敢保证他长这么大，也曾见过大周许多奇怪物件，但这个东西他实在是是从来没见过。
火箭从天射出，因为那诡异的船已经沉入了水底，火箭要么直接无用功打在水面，被冰冷的河水瞬间浇灭，要么就落在旁边的芦苇丛里，点燃寒风中干燥的芦苇，燃出点点火光。
“这是什么鬼东西。”萧呈焕皱眉，眼中虽然有惊讶，但冷静却没有丢，他仔细回想刚才观察到水面，回想到那水底的小船虽然慢慢潜到了深处，但还是有痕迹可寻。
“这船怎么沉到水底了，他们是想要自杀吗，还是说以为躲到水底咱们就拿他们没有办法了。”萧呈焕旁边跟着的一个副将也看到了这一幕，只不过惊讶归惊讶，但语气中完全是一种嘲讽，他们能在水下躲几天，他就不信他们在这岸边守着，他们还能一只待在水底。
另一个副将性格要憨厚些，他打量了一下萧呈焕的神色，但发现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后，他便小声问道：“将军，这东西沉到了水底，咱们需要调人来打捞吗？”
副将们说这些话，是没有猜测到赵笠这边这艘造型奇怪的船除了能潜水，还会有移动的功能，不过也不能怪他们想不到，毕竟他们也从来没见过这种奇怪的东西。
而且这艘小船刚才也没有移动的迹象，在他们的视角看来，只不过是他们追的几人狗急跳墙，躲在这么个古怪玩意里面，然后沉到了水底。
萧呈焕没有理两个副将的话，视线慢慢看向州府水门防线的方向，他低头思考了一会，随即拉了一下缰绳，胯下的战马便往水门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说道：“不用继续盯着水里，都随我去水防口，这群家伙的目的是北周！”
或许刚才事发突然，大家都没有观察到细节，但萧呈焕却看见，那诡异小船消失的瞬间，水面有波纹，那代表那搜奇怪小船是可以移动的，而且方向是水防口。
萧呈焕沿着水岸纵马飞速跑动，他一路都观察着水面，希望能从水面上看出小船的移动速度，现在究竟在哪儿了。
但可惜的是那搜诡异小船似乎能在水下很深的地方移动，加之现在是晚上，水面除了折射出月亮的光干扰人的视线，以此之外就只有一片黑暗。
萧呈焕收回视线，眼神变得极其冷漠。
侧身费劲紧跟他的副将完全看不透他的心思，只能看到将军紧抿的嘴角，他心里想，这时候的将军似乎要比平时更加严肃，看来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刺客是真的惹怒了将军。
萧呈焕的心里的确很生气，但这种生气与副将心里想的那种生气又有些区别，其中更夹杂着萧呈焕自己都不明白的复杂情绪。
那一声“赵笠，快点。”萧呈焕不认为是自己听错了，如果不是自己听错了，那那群人里面，就一定有人叫赵笠，再加上那个熟悉的女声，萧呈焕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声音一出来，他脑海里几乎是瞬间就浮现出了楚锦河的面容。
赵笠的名字，楚锦河的声音，这两人如果在一起，加上几人逃窜的方向是北周，这就让萧呈焕实在不得不猜测这群人的身份，
越往深处想，萧呈焕的脸便不受控制冷一分，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南周，赵笠明明这么重要的身份，最让萧呈焕不能理解的是他为什么来南周冒险，还要带着楚锦河，他自己死不够，还要连累别人干这么冒险的事情吗，想到此处，萧呈焕心里更加生气。
他早和赵笠说过，和他接触的人一定会被他连累，既然护不住，赵笠就不该在他面前大放厥词，那他便不会放手......
萧呈焕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随即冷漠的表情又有一瞬间茫然，他在胡思乱想什么，不管那些人是谁，入了他们南周都是危险的敌人，他身为南周的将军，现在主要的职责是抓住他们，而不是动私心！
萧呈焕心烦意乱，但他盯上的小船内，楚锦河正玩命踩着脚下的踏板，小船是靠人力驱动，这一点楚锦河并不意外，毕竟这时代也不可能整出个发动机，或者说能在这个时代设计出这种超前设计，楚锦河就很佩服了。
出于对萧呈焕这人的忌惮，赵笠怕萧呈焕已经察觉他们的目的，所以为了避免萧呈焕直接去水防拦他们，几乎在小船潜下水的一瞬间，赵笠就吩咐所有人动起来，此时已经到了争分夺秒的时刻。
第五百零八章 一丝温柔
船内因为多装了些人，船舱内空间显得拥挤很多，但也同样因为比来时的人多，他们有更多的驱动力量，小船前进的速度，比起来时，快了一倍不止。
小船在水下飞速前进，船舱内不通风，每个人都铆足干劲蹬脚下的踏板，高力度的动作导致楚锦河原本之前在寒风中奔驰冻得麻木的身体居然出了一层薄汗。
“水防是我们唯一的出口，萧呈焕很聪明，我怕他也察觉到我们的目的，我们得再快些，要赶在萧呈焕到达水防指挥这种最糟糕的情况下一举回到北周，不然等他封锁了水防的路，我们就真的完了。”赵笠眼神暗了一下，压着嗓子在船舱内说道。
他的话说出来，大家神色不免凝重起来，同时踩踏板的动作又加快了一个速度。
或许是察觉到舱内气氛因为自己的话变得实在太低沉，太过重的压力赵笠觉得并不利于他们现在的行动，所以他尽量放缓语气接着说道：“当然，我说的是最糟糕的情况。”
众人听到赵笠的声音，都点了点头，只是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变得轻松多少。
楚锦河把众人的神色收到眼底，眼中有一丝伤神，不怪他们放松不下来，在面对失去两个同伴又得紧绷着逃跑的情况下，楚锦河实在不觉得是赵笠两句话就能安抚下来的。
只是楚锦河余光却看到赵笠，只有赵笠收起了刚才在马上那种她未曾见过几次都冷峻，又恢复了平时温和的表情，似乎只有他完全稳下心了。
虽说这样子的赵笠很能给大家安全感，但是...楚锦河叹了口气，失去了七月和八月，又面对这样糟糕的情况，赵笠内心压力其实才是所有人重最大的。
毕竟赵笠现在是北周的王，他能孤身到南周来，身上就背负北周所有人都期待，他必须回去，那是一国的期待，还有现在的所有人，或许大家并不自知，只是全身心的信任赵笠，这种信任，其实未曾也不是压力。
仔细想想，所有人愿意跟随赵笠，就是全身心把命和信任交给赵笠，他们可以依靠赵笠，可赵笠能把命交给谁，他必须也被迫得成为能不负所有的人。
楚锦河心中有些不知道为什么而升起的无奈，她暗自无意识叹了口气，才发现脚下的踏板却越来越重，让楚锦河实在不得不稍微停下休息一会。
她其实已经用尽全力了，但她到底是女子，加之身上也不像其余几人都是习武之人，身上有内家功夫。
所以在其余几人才十几下，楚锦河才勉强踩三四轮，这对她而言已经是极限速度了，脚下的踏板虽然加了齿轮等尽量省力的结构，表面看着很轻松，可再省力它所带动和对抗的都是深水的水压和驱动，踏板每次踩下去所需要的力其实远比普通人想象中费力多了。
这个时候楚锦河头一回感叹女子是真的在体力方面比不过男子，踩了许久，楚锦河感觉两条腿都麻木了，她抬头打量其余人都还好吗。
这一看之下，才发现除了她，没人都很给力的驱动着小船，即便是同样没习武打底的楚锦山，也咬牙顶着一头汗把踏板踩得飞快。
楚锦河把视线看向赵笠，原本想赵笠也会和自己一样是个菜鸡，谁想这一看之下，就坐在自己旁边的赵笠脚上动作不比二月他们这些有功夫打底的人差，面上的表情也比楚锦山这样的普通人淡定很多。
“你到底是有多少我没发现的技能，亏我一直以为你虽然聪明，但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爷，你居然有功夫在身，而且不差。”楚锦河看着赵笠，或许是明白赵笠此刻心里的压力，所以嘴边忍不住把这个憋了半天都问题问出来，希望能赵笠在支撑所有人神经时，自己也能稍微缓和一下赵笠的压力。
此刻比之刚才被追兵追赶的紧张，总体来说是稍微轻松一点，，赵笠听到楚锦河的声音，回头看楚锦河，他直视楚锦河的眼睛，轻易的就透过楚锦河眼中的漫不经心看到她藏于眼底的一抹担忧，他大脑紧绷的神经一松，到并不是真的被楚锦河的言语转移了注意，只是单单明白他所有外面坚强的伪装，终于有一个人能轻易的看透。
人就是有些奇异的生物，就比如你幼时摔倒，周身无人时，你只会咬牙咽下痛，继续爬起来奔跑，可若是在这时有一人来关心你，那一刻却会突然变得脆弱。
赵笠脸上释然一笑，他其实有些明白自己为何会那么喜欢楚锦河，并不是他需要楚锦河对他有什么利益和帮助，只单单是他贪恋楚锦河唯一能看穿自己柔软内心的温柔。
这些自己和楚锦河心照不宣足以，并不需要为外人道，赵笠把心里的触动压下，看着楚锦河慢慢说道：“因为我出身安庆王府。”
楚锦河没想到自己的一个举动和眼神让赵笠想了多少，她只是一愣，仔细琢磨了一下赵笠这句话的意思，随即就明白赵笠想要表达什么。
安庆王府曾经闻名大周，不单单只是赵笠的父亲贤能，还因为安庆王府带兵驱逐柔部的武力骁勇。
身为安庆王府的后辈，赵笠能韬光养晦学习计谋，并且假装残疾，自然连同安庆王府的武艺也有涉猎，不会轻视。
楚锦河尴尬的笑了笑，明白自己这个问题有些傻了，只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感慨赵笠伪装的太好，自己一直在他身边，只看到他一副文质彬彬的狡猾模样，自然而然就走到他一定不会武功的误区。
楚锦河如此想到，但她没有来得及再回赵笠的话，赵笠面容便严肃起来说道：“我们快到南周的水防了。”
“你怎么知道。”楚锦河习惯挑眉了一下，她看到赵笠面前有类似于现代探查似的潜水镜，心想之前这搜简易潜水艇应该是靠这个来确定方向的。
只是知道这一点，楚锦河还是问出了这句话，那是因为她并没有看到赵笠通过这个潜水镜看过，所以楚锦河才不明白为什么赵笠能在完全密封并且没有任何外视和现代雷达的情况下，来判断他们已经到了水防。
第五百零九章 边防水底
“凭我预测我们的速度，大概估算出来的。”赵笠慢慢解释。
楚锦河一愣，要真是如此，赵笠这脑袋就真的不是一般聪明。
赵笠来南周时不单单只是过境，他过境当时还非常细节的记下着他们所用速度和时间，正是有这个计算打底，那他能猜测此时他们已经到达水防就不奇怪了。
楚锦河不是在怀疑赵笠所说的可能性，只是对赵笠这轻而易举的一句话所包含的能力所惊到，要是现在他们真的到了水防前，那赵笠就不单单是心思缜密和运筹帷幄，他大脑对细节的掌控还有计算能力，也不是凡人能比的。
楚锦河发呆了几秒，事实也在此时证明了赵笠精准的计算，因为潜入水中的船身被某种武器打中了。
这种武器断不是普通南周弓箭能造成的动静，因为以人力射出的弓箭，和现代子弹根本无法比拟，那种弓箭是木质，加之威力不够，最多只能射入水底两三米就会被水的浮力化解掉。
楚锦河预测他们这简陋般“潜水艇”，最起码也潜入了水底十米左右范围，普通弓箭根本奈何不了他们，能给她们这种小船造成这样动静的，只有某种非常强力的大型武器。
“看来殿下预料的丝毫不差，这熟悉的感觉，就是南周水防的重弩机。”卢即面色变得凝重还有一丝心疼。
凝重是因为他们看来已经被南周发现了，萧呈焕不亏是大周曾经最赫赫有名的将军，才智和手段没比自家主子差多少，他们看来是已经落入了主子所预料的最糟糕的情况。
至于心疼，心疼的是这艘小船，今日遭遇之事，只怕这小船很难再完整无缺的回去，这船用于一时，可终究是他师傅潜心研制数十年的成果。
“卢即，船还能和我们来时那样下潜躲开水防重弩吗？”赵笠皱眉，在封闭的船舱内，他们看不见外界任何情况，要还这么继续前进，那他们便如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事实上不用赵笠多说，卢即已经把船往下潜了，听到赵笠的问话，卢即苦笑一声道：“殿下，小船来时就已经遭了重创，咱们把船停靠芦苇丛那一日，属下仔细检查过小船，以当时属下的经验，只怕给不了殿下准确的答案。”
“那你还下潜，要这船被水压碎怎么办？”二月瞪眼，他性格急躁，他是不在乎生死，但一想到主子也在船上，他就实在容忍不了任何的冒险。
卢即能明白二月的烦躁，好在他也是个好脾气，语气还是很无奈的说道：“那我也没办法，要一直留在那个深度，南周的重弩很快就能把我们射成刺猬，照样是死路一条。”
二月哑口无言，而卢即话语刚落，船体就发出隐隐约约让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
这是船体下潜太快，深水处的水压在挤压船体，只是外形已经尽量做的结实的小船都发出这种声音，船舱狭小封闭，大家都听到了，一时之间所有人心头都是一抖，感受到了心头浮起的一丝绝望。
并非在船舱的大家胆子小，要说怕死，船舱里的各位只怕都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眨一下眼睛都人，可此刻大家还是浮现了恐惧，不是怕死，只是在船舱这种狭小封闭已经完全未知船舱什么时候会破裂的不确定因素，让他们心中不可控的浮现了恐惧这种情绪。
赵笠神色还是平日模样，似乎并没有太多害怕，他点点头，慢慢说道：“此路已经是绝境，想要突围，怕是得依靠奇迹了。”
“主子你怎么也说这样的丧气话...”二月瞪大眼，被赵笠的语气说的实在不安。
赵笠笑了笑，前一句话的确丧气，但下一秒他却温和一笑，斩钉截铁道：“可奇迹不就是等着人来创造的吗，祈祷神明保佑前，我们也得竭尽全力。”
楚锦河一笑，就知道赵笠不会在此时放弃，见赵笠说完，她一抬头，同样说道：“别说漂亮话了，船还撑着没有被水压压碎就是神明保佑，赶紧加把劲，赶在神明没有撤走他的保佑前挣出我们的生路。”
“好！”
一番话点燃了大家的斗志，卢即控制好小船极限的深度，即保证重弩打不到他们，又保证尽量水压控制在最小。
船舱内大家协力，再次用最大的力气驱动小船，争取以最快的速度赶在小船被水压压碎前突围南周水防。
与水底寂静中承受死亡压力的小船内相比，南周水防上的南周士兵就轻松多了，上重弩的士兵们还是受了水防这么多天，头一回这么费力过。
水防上几个瞭望武侯把视线往水门木桥最中间的位置看去，那站着一个虽然未着盔甲，但浑身都透露着战场风霜威严的将军。
看着传说中的箫将军就这么盯着水面半柱香有余，两个武侯收回视线很默契的对视一眼，不出意料之外，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也不知今天州府内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刚才箫将军突然带着一队人马速度奇快的跑到他们水防这边。
要不是看箫将军身边的副将举了南周辨别身份的军旗，他们还以为是有北周的探子潜入他们南周对水防发起奇袭。
也不怪他们误会，主要是哪位带头的箫将军气势太大，架势也跟战场上杀敌似的，那么快的速度。
而且亮了身份，二话没说就登上了水防设置水门闸口的木桥，啥解释都没有便让人放重弩。
十台重弩机，从箫将军来时开始，到现在足足有半柱香时间，这期间重弩就没停下分毫，闲杂的武侯粗略算了下，今日这射出的重箭，怕是有数百只了。
最让大家茫然的是，箫将军到底是在射什么，水防处到处都是火把，灯火通明，照的水门附近的水面宛若白昼，水面上一片空白，除了风吹动水面的波纹，半点异物都没有。
这箫将军到底在命令他们打什么目标，除了萧呈焕带来的那一对人马，水防上的武侯们是全然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看了萧呈焕冰冷的面孔，又不敢多问，只能累的气喘吁吁，不停上弦拉弓，这重弩威力是大，可要需要操作的力气可也不小。
第五百一十章 渗水危机
萧呈焕看着水面，他从来都没有见过那种造型诡异的船，所以对赵笠等人的速度，他并不知道，只不过水下阻力那么大，萧呈焕有信心即便那船走的再快，也不能能有自己骑马那么快。
周围的副官看着没停下来的重弩箭雨，砸的水面水花泛滥，在水门上众多只有火把燃烧的噼里啪啦声里，显得格外声势浩大。
可将军吩咐放箭，这箭雨也持续有了半刻中，那水中什么异样也没打出来，副官们觉得这样一直射箭，行为实在有些傻，所以其中一个副官走到赵笠身边，小心说道：“将军，这都有半刻钟，按照一般小船的最快的速度，现在也差不多也已经到水门位置了，咱射箭这么久，又是重弩下去，就算那古怪玩意铜墙铁壁，此刻也该被扎成筛子浮上来，可现下水面什么都没有，会不会是是这群狡猾的刺客已经猜到我们识破了他们的意图，知道我们在这里等着他们，所以中途改道跑了。”
萧呈焕眼眸低垂，没有做声，他不知道赵笠几人现在究竟在何处，副官说的可能要是别的敌人，或许的确会这么做，可赵笠心思敏锐，他了解自己，可自己也了解他。
所以萧呈焕敢保证赵笠绝对不会折返回去，不是因为赵笠一根筋，而是因为萧呈焕明白赵笠就是太聪明。
自己看出了赵笠的身份，那赵笠一定也知道了在追他的是自己，萧呈焕不是自负，他是自信自己能有让赵笠头疼忌惮的能力。
赵笠已经知道他来了边界，而且自己已经发现了他，要是赵笠不能在今夜脱身，那今夜之后，赵笠就再难回去。
南周对北周无比憎恨，边防这两日在自己的整顿下几乎毫无破绽，赵笠能在这种情况下潜入南周，依靠的也不过是那个出乎所有人意料和常规下的小船。
而现在这个秘密武器已经被萧呈焕发现，要是他今夜不能过境，明日萧呈焕就会立马让人整修水门，彻底将只插入水面小部分的铁门直接插入水底，不单单封锁水面，连同水底也完全封锁。
水路不通，那赵笠的秘密武器就再无用处，赵笠从北周来南周都是依靠这诡异东西过去的，而没有办法找到南周边防其他破绽，现在连水路都封锁，他再想回北周，无异于痴人说梦，最糟糕的是他已经被萧呈焕发现，那就等于要再面临无法回北周的窘境前，他还要面对的是萧呈焕今夜过后掘地三尺的搜查，他躲不掉。
这就是萧呈焕对赵笠那诡异小船绝对会冒险闯水防的自信，因为今夜他们不走，之后也是死路。
萧呈焕看着水花溅开的水面，眼神一暗，冷冷说道：“继续不要停，船里的人，无论如何我今日也要留下。”
撇去萧呈焕武将的身份，此人真的是个很有头脑的人，他能名传大周，不单单是因为他镇守边关少年事情就打了无数胜仗，也因为他对计谋的敏锐。
所以事实上，萧呈焕完全猜对了赵笠的心思，赵笠也知道萧呈焕会猜到他的心思，只是现在的情况，即便一切都如萧呈焕所想的发生，可赵笠也没有办法避开，因为今夜的的确确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到了这一步，萧呈焕可以有无数种方法对付他们，可他们却只有孤赌一掷。
细细想来，赵笠心中也觉得有些好笑，他活了这么多年，自父亲去世整个世界在他眼中都天翻地覆后，他就陷在了泥潭和算计里。
十多年来，揣测人心，计谋运转，没一刻他不在心里计算的，他不是神，也曾有过错误，但每每他都能重新再设计回来，所以他虽然吃了无数苦，但最终也成了无数事。
赵笠的世界里，上到天下大事下到一个小小的计划，无一不是用计谋和脑子才能运筹帷幄，赵笠从不信鬼神之说，可真到了绝境，他才觉得人生到底是变化无常，他也有祈祷上天多赐予他运气的一天。
此刻的小船里，船壁因为到了水压的极限，某些地方已经出现了小幅度的变形，而变形的缝隙处，逐渐有水渗出，不过短短几息之间，船中的积水淹没脚踝，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涨。
“小船船舱对这程度的水深而言，空间还是太大了，这个内部的球体已经无法支撑下去，我们的舍弃小船，靠自身游了。”楚锦河感受到胸腔有些闷，那是小船到压力的极限前，船舱内空气也不足够了。
“说的对，当断其断，各位都会水吗？”赵笠停下脚下的动作，在楚锦河说完之后，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几人都点了头，赵笠几人习武，课程中也有习水的规矩，卢即家乡就是是靠水，水性不用多说。
至于楚锦山和大福，两人以前都是穷苦人家出身，下河摸鱼打零嘴是常有的事情，楚锦河以前军校学了那么多年，野外求生是刻在脑子里的课程，游泳这一关是必修。
赵笠见楚锦河点头，倒是有些讶然，毕竟这时代女子规矩多，他接触的出了八月这种从小做侍卫培养的女子，其余便是闺阁小姐，几乎接触不了那种能游泳的水，能懂水性的，是一个都没有。
不过这种惊讶只是一瞬间，都会水那是最好，所以赵笠见所有人都点头后，便对众人说道：“我们这一路几乎是闭着眼睛过来的，待会脱离了船，浮到水面上会出现在哪儿谁也不敢肯定，或许是已经出了南周水防的攻击范围，也可能很倒霉一露头看见的就是南周士兵的刀剑，入了水，各位尽量往北周方向游，今日能否脱险，就靠各位运气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二月和卢即还有另一个侍卫神色有些悲切，楚锦山叹了口气，只能最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赵笠一笑，点了点头，对早准备好的卢即说道：“卢即，把舱门打开。”
“是！”卢即深呼吸一口气，踩在座位上，卯足劲把舱门的锁打开，然后用力往上一推。
第五百一十一章 破釜沉舟
众人预料中的舱门灌水情况没有出现，只见卢即憋红了脸用力推了舱门两下，那舱门都纹丝未动。
众人脸上浮现疑惑，卢即额头出了一头冷汗，神色有些为难道：“殿下，这舱门打不开。”
众人一愣，唯有楚锦河一拍脑袋，忙说道：“坏了，船舱灌水，我们的舱门是外开，压力把舱门堵住了。”
眼看水已经透过缝隙淹到了大家小腿位置，众人脸上浮现诧异，特别是二月，一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那怎么办，这水用不了一会就会淹没船舱，门打不开我们怎么出去，等着被活活淹死吗？”
赵笠皱眉，左右看了周围一眼，先没有管二月的话，而是和楚锦河对视了一眼，随即说道：“舱门就算打开，灌水时咱们也不容易出舱门，卢即，这船是你师父设计的，你也参与其中，该知道那些地方最脆弱吧。”
“殿下是想直接拆了小船？”卢即一愣，条件反射说道，不过话说完，他又觉得自己的疑问有些傻，自然要拆船，不然还等着被淹死吗？
卢即回过神，倒没等赵笠真回答他那个傻问题，而是接着说道：“殿下，当初师父建造这艘小船，考虑最多的就是水中防水和抗压问题，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小船用的都是好材料，能留小船中间这么大空间，就可见小船材料厚实，或许抗太深的水压有些极限，可单凭人力，怕是难拆。”
他说完，楚锦山和二月几人都条件反射去摸船舱内的船壁，手掌传出的冰冷触感，还有那种实心的厚度，都间接的告诉他们，卢即所说非虚。
楚锦河敲了敲船壁，感觉到脚下的水位又涨了一些，而且从头顶都开始渗水。
耳边传来船壁沉闷的声响，材料的确厚实，楚锦河在听到这个声音时，耳朵也没放过船体被挤压的那种吱呀吱呀声，她回头看向卢即，语气沉稳说道：“我们可以不用蛮力，你师父建造这小船，既要让他能在水下动起来，还能有操作和驱动性，那就说明这艘船并非是一体，它其中还有许多许多机关，就比如咱们刚才脚下踩的踏板，这东西就肯定连着小船外面的驱动机关。”
“楚姑娘还精通机关，的确如楚姑娘所说，若是那种一般沉水的死物件，也当不得师父十几年研究。”卢即瞪大眼点头，对楚锦河能看出这船许多机关并没有太多惊讶，毕竟能潜水还能游动的船，普通人也能知道其中不一般，他比较惊奇的是楚锦河能观察这么仔细，嘴中还说出了很多他们手艺人常用的词，实在非同一般。
听卢即这么一说，楚锦河倒是有些汗颜，她到不敢当卢即精通机关的四个字，只是后世里科技发达，比之这种古人摸索的简陋潜水艇，复杂的东西太多太多，后世文明鼎盛，九年义务教育每个孩子都是读书长大，看的懂的可不少，这些简单的机械原理，对科普还有教育落后的古人而言，是很少见，但对后世繁华耳熏目然下长大的任何一个现代人都能轻易看出。
“咳咳，略有涉猎，那个我要说的是，这艘小船即便再结实，但只要运用了机关，其实也不是坚不可摧，毕竟只要是衔接机关的部分，要保持灵活性，那就肯定比较其他地方是要脆弱许多的。”楚锦河指着脚下最有代表性的驱动踏板做解释。
船舱最先开始渗水，就是因为船底驱动机关比小船别的地方脆弱，抵挡不了水压，机关衔接处被压碎，地板才会进水
“姑娘好见识！”卢即激动的点头，他是手艺工匠，世人都认为这种钻研奇怪工艺的人普遍为三教九流，看不起是一回事，可不懂也轻视这些技术的人们却是他们这些手艺人最难受的地方，能碰到一个懂行的外人，那就堪比知己，这足以让卢即骨子里的工匠血脉激动起来。
说实话，要不是现在他们所处的情况实在糟糕透顶，卢即还真想拉着楚锦河喝两杯，好好和她聊聊这小船所建造艰难还有其中技巧的精妙。
好在卢即也不是不会看气氛，他压下心中的激动，连连点头道：“的确是这样，一个物体做的再坚固，但要保持机关灵活，就少不得减一份结实，当初设计小船下水能抗住四面八方水的压力，整个小船顶部都是下了血本铸造的成最抗压的椭圆，其中实木做芯，纯铁封边。”
“然后呢？”楚锦河继续问。
卢即点头，加快语速道：“一般情况下，也是坚不可摧，但小船不是死物，但做一个能丢到水里埋着的物件全然无挑战性，所以师父为了增加操控和驱动能力，小船底下便是布满各种机关，比起船顶，那就无法避免的脆弱多了。”
“这就对了，我仔细观察过小船，做成椭圆性就是你师父模仿了鸡蛋的抗压原理，而要破坏这种原理，只要同时破坏几个机关脆弱的部分，鸡蛋之所以坚固，是因为外界因为水的压力是四面八方来的，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受力均匀，只要我们内部摧毁几个地方，力受的不均匀，水的浮力就能轻易把小船解体。”看着水越涨越高，楚锦河连解释都语速都加快了。
此时一分一秒都是不能浪费的，赵笠并没有理解什么楚锦河所说的一连串解释，但他知道楚锦河是在说逃出船体的办法，所以他直接直视卢即吩咐道：“别说那些废话，卢即，按阿雅指挥的把船体最脆弱衔接机关的地方指出来，二月四月，你两内力是我侍卫中最深厚的，直接给我往卢即指的地方打。”
“是！”
二月四月一声应答，虽然他们也没懂楚锦河一连串说的啥，但赵笠一声吩咐，他们便全然奉上信任，直接运起内力，视线看向卢即。
卢即大概是在此处唯一能听懂楚锦河所说的话的人了，他心里激动，在赵笠一声提醒下，他也不掉链子的指向船底几个位置，然后脑袋里便想的是，要真能逃出生天，等回了安南首府，他一定要找这位楚姑娘喝一顿酒。
第五百一十二章 浮出水面
“大哥，准备憋气，待会别让水拍晕了。”楚锦河对着身旁楚锦山提醒，随后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护着脑袋，做出一个本能性的防备动作。
楚锦河话音刚落的下一秒，二月和四月铆足内力，狠狠拍向卢即指的几个地方，一声巨响，大自然的力量超出所有人的想象，船体几乎是在两人破坏完几处脆弱点后，瞬间被水压拍碎。
船体被水压拍散，顷刻间外面的水就狠狠涌进来，用涌字此刻似乎都不太能描述其中的冲击性，应该用拍才正常。
船的四分五裂比所有人想象中来的更快更措不及防，让人没有一点缓和性。
楚锦河抱着脑袋，只感觉在一声巨响后，没了船体的保护，原本挤压船体的水毁了船，随即便狠狠拍在她身上，冰冷的水淹没了她，等回过神她已经全浸泡在水里了。
水完全打湿了楚锦河的衣裳，在这快入冬的季节，让还在被水拍的有点蒙的楚锦河迅速回神，刺骨的冷意让楚锦河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冻得窒息，可也让楚锦河头脑出奇的冷静。
楚锦河憋着一口气，睁开眼睛看向四周，并没有立马就展开手脚往上游。
因为她怕身体提前没有热身，猛然在这么刺骨的水里大幅度游动，会导致抽筋，这时候要是抽筋，那可是要命的。
楚锦河左右看着，船体已经四分五裂散在周围，船中刚才空间的气体变成许多脸盆大小的气泡随着船上木质的零件往水面上浮去，重一点的零件就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往水底沉去。
楚锦河在水里摇头，多有美感的一幕，水中的世界真是可怕，它有足以毁掉一艘船的压力，但也有这种缓慢颇附有美感的柔和，矛盾之极。
楚锦河没再想其他，因为身旁游过来一人，用手拉住她的胳膊往上游。
楚锦河回头，刚好对上赵笠的脸，她看到赵笠脸上有一抹担忧，也感受到拉住自己胳膊的手很用力，用力到紧张。
这时候楚锦河猛然明白，赵笠估计是看到自己半天没动，以为自己让水拍晕了，所以他这么紧张。
真难为他在这么快时间直接搜索到自己的身影，楚锦河心中一暖，挣脱赵笠的手减少他到负担，随后对赵笠点点头灵活的往上游动，意思是告诉赵笠她没事。
赵笠点点头，楚锦河心中一笑，这么暗的水中，她既然能解读出赵笠没什么多余表情下那种松了口气的情绪。
楚锦河用很流畅的动作往上游，胸口憋着的一口气有些难受，这提醒她得赶紧到水面，小船为了避开南周重弩，潜的水那就不是一般深，他们得在窒息前浮出水面。
楚锦河一面以最快的速度往上游，一双眼睛也没空着，在游动时也不忘四处看，赵笠就跟在她身后，但她想看其他人是否也在周围，有没有被水拍散。
这一点上楚锦河运气很不错，四周看去，都在目力能及的地方看到了人影，没一个被排散的，只是距离远了一些。
另一边水面上，站在萧呈焕身边目力极好的武侯突然指着水面大叫：“那是什么？”
众人朝他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原本被重弩箭雨打的飞溅的湖面上，突然浮现许多气泡。
萧呈焕眉头松了一些，但面色却没有多少意外，这让他在众小兵面前颇有些高深莫测的模样。
从水面看来一切果然如他所预料的一般无二，赵笠的船不出意料之外还是冒险来了。
伴随着水泡咕噜咕噜浮起来，萧呈焕抬手，让周围的重弩不要再发射了。
冒出的气泡持续没有多久，随之而来的是水面又陆续浮现很多破碎木板和一些他们看不懂的零件。
站在萧呈焕身边的副官大叫：“将军，您料事如神，这分明是那诡异小船的船体。”
这副官是刚调到萧呈焕身边的，听到他言语中略带浮夸的拍马屁，萧呈焕眉头不自觉皱了一下，明显他并不喜欢这个样子，所以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专心看着水面。
这么长时间才被重弩击碎，其实在萧呈焕心中已经算晚，他没想过赵笠那小船能坚持到这个地步，不过如今他们保命的小船已经毁了，那他们几人必然没办法再在水中藏下去。
“再加火把，瞭望的武侯给我把水面上盯死，若有发现可疑的人，随时汇报与我，水防侦查的水侯立马下小舟，活捉一切浮出水面的疑犯！”萧呈焕在看到停了箭雨，逐渐恢复平静的水面，在身边众士兵窃窃私语中高声吩咐。
“是。”
不亏是声名赫赫萧将军，眼看水中有玄妙，刚才还觉得萧呈焕莫名其妙举动的众人们瞬间就佩服的五体投地，面对萧呈焕接下来的一连串果断吩咐，水防处闲了几天的守军瞬间兴奋。
瞭望的武侯打起精神，一个个眼睛擦亮往水面上瞧，得到命令的水候扑通扑通往水面下侦查的小舟，平日一向寂静的水防，在今日是热闹无比。
水下的楚锦河一口气憋的胸疼，好在在急迫的窒息感到来前，她已经看到了水面的光亮，当然，这也不算个好消息，因为水面太亮了，这是南周水防上的火光，代表他们的确是到了南周水防，但他们没能离水防太远。
楚锦河心中一沉，可现在他们不能一直躲在水底，死就死吧，楚锦河眼睛一闭，实在觉得憋气太难受了，她便一口气从水面窜出。
“呼！淦，憋死了！”楚锦河大呼一口气，在水面清新的空气重新吸入腹中，楚锦河感觉自己好像从鬼门关回来了。
但她感慨不了太多，她一浮出水面，在说话的同时，最关心的还是忙四处看，以最快的速度观察他们的处境。
这一看，楚锦河脑海就浮现两个心思，一个好心思一个坏心思，好的是他们运气没有差到极限，那小船的确在最后一刻带他们离开了南周境内。
可坏消息是，他们虽然已经过境，可却没能脱离太远，他们还在南周水防的攻击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