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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薛二公子有空间全文阅读

作者:月听歌     红楼之薛二公子有空间txt下载     红楼之薛二公子有空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红楼之薛二公子有空间全文阅读

读者群来啦~

    喜欢这本书的宝宝们建议我开一个读者群,其实我是怕建了之后太寥落,只有几个人在说话,反而令我的写作热情受到打击。但是转念想想,既做这一行,就地耐得住寂寞,懂得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所以……

    月儿的书迷QQ群号:628253097

    我会在这里跟大家讨论剧情和角色,大家也能找得到我,知道我最近的动态。我一般是天塌下来都不会断更,但是万一有个但是呢,起码能让你们知道刀片往哪儿甩是吧~!

    就酱~!

第一章 随身空间

    “宿主,宿主快醒醒啊~!”

    呃……这时远时近的声音显得有些陌生苍凉,薛虹只觉得脑袋疼得要命,拼命地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这是非常艰难的举措。

    “啊……”

    似乎是使尽了全身的力气,这掀开眼皮的动作才堪堪完成,可引入眼帘的却是一派古色古香,薛虹的脑袋还僵住转不过来的时候,拔步床边亮起氤氲的昏黄烛火,一把好听的女声也随之响起。

    “二爷,您怎么起来了?”

    “哦,青樱,去倒些温水来给我,不要茶,清水就好。”

    名叫青樱的女孩闻言转身倒水去了,而坐在床上的薛虹心中暗道:我了个草!

    他记得快要过年了,自己难得回趟家,就直奔古玩城打算淘些能看得上的小玩意孝敬爷爷和父亲。

    谁知路过一家小店,看到一个白玉镶宝扳指还能入眼,便随手戴在左手大拇指上把玩。

    而就是这一戴,让薛虹突然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再醒来的时候人就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脑中还有些陌生的记忆,让他狐疑地直想骂街。

    这记忆,是红楼梦没错了。这小身板只有七岁,名字也叫薛虹。

    可是薛家哪来的二公子?还是宝钗的孪生哥哥?这是扯什么淡?

    ‘我好想回去啊,家里还等着我过年呢!’

    ‘宿主,你应该是回不去了的。如果想要回去,那就先把这个空间升到满级吧。’

    薛虹的脑子里又出现了这一把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刚才就是这个声音在叫自己“宿主”吧?空间?什么鬼?

    ‘你是谁?什么空间?’

    刚才自己明明没有说话,但这把声音却同自己交流了起来。为了不引起贴身丫鬟青樱的注意,也怕自己这个鸠占鹊巢的外来人被发现然后再被当做妖精处置了,薛虹没敢开口说话,只不过心里想了这么句话,却不想那把声音还真的有了反应。

    ‘是什么宿主亲自进来看看就知道了,只要宿主心里想着进空间就行。’

    呃……好吧……

    ‘我要进空间。’

    薛虹只觉得眼前一黑,再一睁眼的时候便到了一处天朗气清、碧草如茵的所在。

    这里并不算大,有一间精致的小瓦房,潺潺溪水静静环绕,屋前还有方方正正五十块沃土。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薛虹在这样的坏境下面,竟然可以看到标有“系统”和“商城”的两个图标。

    抱着怀疑的态度,薛虹心里默念:我要看商城,果然,不过一会儿商城界面就被呼出了。

    然而商城中虽然琳琅满目,看得懂的和看不懂的东西林林总总,但绝大多数都是灰色的。

    目前彩色的已经解锁的道具,不过就是一个叫做探脉的技能,和一种叫做铭镜的道具。

    而且,检查铭镜的时候,薛虹竟发现那是被使用过的。

    什么是铭镜?

    那是一种能够将宿主看过的东西有选择性存储下来的道具,相当于一个无限存储量且永远不会因意外丢失资料的移动硬盘。

    它比移动硬盘更加方便的是,想要查阅什么资料,只需要一个意念即刻。

    可为什么那上面已经有了记录?

    薛虹不解,却忍不住开了脑洞,该不会是……

    他冷冷问道:“你这个空间,在我之前是有主人的?难道就是这个身体的原主?”

    虽是疑问句,但薛虹用了百分之百的肯定,问得那陌生的声音无语凝噎了好一会儿才承认:“是的,宿主聪明。”

    薛虹听见这空间给了自己肯定,脸色不禁晦暗了下来:“你最好跟我解释清楚,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时空里?”

    说真的,前世生活在那样发达文明的世界,薛虹对于自己灵魂穿越,且霸占着一个幼童的身体这件事情的接受度还是比较高的,只是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才对。

    又是好一阵沉默,这个空间终于解释道:

    “这是一个芥子空间,我是空间的灵,你也可以叫我系统。至于我是为什么存在的,这个倒真无法解释,因为时间太过久远,久到我自己都忘记了。我只知道我需要在这个世界里寻找一个够聪明、够仁善的宿主,考中科举做上大官,协助我将空间升到满级五级,到那个时候我就能知道自己因何存在,又要去往何处了。只是……”

    这把声音显得有些犹豫,薛虹忍不住问:“只是什么?”

    “哎……只是这个世界里适龄的人身体似乎都太过孱弱,且他们太小,根本不懂得防备人心,能够平安长大已是不易,就别说令空间升级了。”

    薛虹刨根问底地跟这个破空间系统确认再三后,整个人蔫哒哒的,连句话都懒得说了。

    原来这个破系统从沉睡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反正是无论如何都离不开贾府,所以只好在贾府的孩子们中间选择钟灵毓秀之辈替自己达成夙愿。

    第一次它选择的是贾赦的嫡长子,贾瑚。

    这孩子着实聪颖,不需要使用铭镜就已经有了过目不忘的本事,他的将来本该是无可限量的。谁知,刚刚与系统缔结契约没多久,他就被人一把推进了淤泥很深的废弃荷塘里淹死了。

    在那之后,系统因为意外丧失了宿主,自己的能量也被迫封印,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五年后了。

    想要升级,就一定得再找一位靠谱的宿主。

    系统这次本来打算选择二房的贾珠。他虽然比不上贾瑚,但十四岁进学,说起来也算很不错了。

    只不过这小子遗传了他父亲的脑子,对于读书一事,起先的确是有不俗的表现,但是江郎才尽得太早,很明显的后劲不足,能中举只怕都是祖上烧高香了,考取进士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而系统需要很多经验值和功德值才能升级,在这个世界最好的方式就是为官做宰,手中有权,才能行善积德,达成所愿。

    所以系统的选择标准,不但是要从科举出仕的聪明人,还要品性端方的真君子。

    了解之后才知道,那贾珠为人自私,时常受他母亲拿捏,虽有才学,但无才干,实在不是个扶得上墙的家伙。

    后来,系统无意间看上了来贾府做客的原主。

    原主不但聪明,而且这小子似没粘毛的猴子,鬼心眼儿比别人多了不知多少。更难得的是他本性仁善,从不与人为难,更懂得怜惜下人不易,算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了。

    只是没想到,原主刚刚完成了空间0级到1级的突破,突然有一天,他的魂魄开始不稳,后来又头疼欲裂,等他再次醒来,瓤子就已经换了个新。

    “本来我也觉得奇怪,但是看到宿主戴着的白玉镶宝扳指之后,我就明白了。这个扳指我认得,是开启空间的钥匙,只有拥有扳指的人才是这个空间真正的主人。”

    薛虹闻言抬手看看,这个扳指奇怪得很,在空间外面的时候,肉眼根本看不到扳指,而只要进了空间,扳指就好好得戴在了他的左手大拇指上。

    他不过是在古玩市场上拿起来试戴而已,怎么会变成这样?回不去了?升级空间?如果早知道这么麻烦,那他怎么也不会手贱去拿这扳指的!

    薛虹现在不过是一缕魂魄,自己的身体还留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他根本就无法离开原主的身体,魂魄像是被禁锢在这个肉身中一般,更加没有办法摆脱这个空间系统。

    因为原主用自己的血已经与空间缔结了血契!

    薛虹活到快三十岁,别说买彩票中奖这种事情了,他的成长过程实在是平淡得没有任何槽点。他的生活是没有意外和惊喜的,只不过日复一日,周而复始,似乎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他曾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无聊,可是今天的遭遇让他明白,所有平淡的表象背后都有一只不安的怪兽,它会在任何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杀你一个措手不及。

    只不过,想要薛虹就这么乖乖认命,只怕还要难些。

    “这种事情根本不科学啊,就算我倒霉好了,可是无端要我替你工作,那我帮你把这个空间升到五级,你怎么报答我?”

    系统没有说话,薛虹狡黠一笑道:“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你是觉得之前选择的人身体不好、涉世未深,把小命都给搭上了,但是我可不一样。我来自一个宫斗宅斗剧泛滥的年代,我懂得看人心的,不会那么轻易被人算计,而且,你应该看得出来,我这个灵魂并不是一个7岁孩童。

    不怕告诉你,我在另一个世界里面已经活到快三十岁了,对于文学的消化和吸收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强,还怕不能按照你的要求考取进士吗?

    而且我有这个扳指,我才是这个空间真正意义上的主人,你这个空间想要升级,非离了我不可成事,是不是这样?”

    系统似乎苦恼了一会儿:“宿主英明。”

    薛虹扬眉:“哼,你说你存在了很久了,也应该是很懂人情世故的了。如今你难得收了我这么个小弟……哦不,宿主,你要我替你办事,难道就没有什么好处?”

第二章 薛家

    世上哪有什么免费的午餐,就算来这里纯属意外,那薛虹也损失了很多好吗?

    什么灵魂穿越的,那自己留在原来世界的身体会变什么样?植物人?或者直接死亡?

    不管是哪一种,想起那没事就催着自己相亲结婚的父母,薛虹就不禁心酸得厉害。

    前世种种皆可抛,只是他是家中独子……

    系统应该是可以感受到薛虹的心情的,也许是这无边的哀伤令系统动容,它也终于松口:“你别担心,只要空间升到5级,时空裂缝开了,就可能有办法把你送回原来的世界。”

    薛虹闻言惊讶抬头:“真的?你是说我真的还可以再回去?”

    系统迟疑了一下:“按道理说应该是可以的。”

    “只要是有可能,那就不应该放弃希望啊!太好了!”薛虹虽高兴,却没有忘记刚才提出的问题:“那现在,你是不是应该提供一些保障给我了?”

    系统似乎纠结了很久,问道:“我觉得你说得不无道理,只是,你要什么保障?”

    从刚才的交谈,薛虹已经发现,自己虽然身处红楼梦的大环境之下,但是似乎有什么东西是很不对的。

    那就是他目前的确是真实的生活在红书中的薛府。

    但是这个薛府却不是如自己所想的该在金陵一带生活,现在这个薛府是在京城啊。

    他的老子薛益,做的也的确是通政司的官儿,但是他们家还领着皇帝的内帑做皇商。

    皇商和官宦可以并存的吗?

    更让薛虹吃惊的是,他现在身处的年代,乃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公元1705年,康熙四十四年!

    一个是虚构的文学世界,一个是真实存在的历史史实,怎么自己就这样被搅合进去了?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又或者这本来就是个真假掺揉的世界?

    好吧,不管怎么样,按照薛虹前世读书时的记忆,这个薛家在学老爷子一命呜呼之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走起了下坡路。

    虽然自己有系统空间的辅助,志在功名,可这原主的身体毕竟只是一个7岁的孩子,他是不敢保证蝴蝶效应会不会让自己的便宜老爹益寿延年的。

    如果薛益早早死了,那还玩什么?

    薛虹沉吟半晌:“我……我要能够保命的东西。不是保我,而是保别人。”

    系统并不做声,又是过了良久,它才叹道:“我也知道不易,就破例给你一枚万灵丹和一枚万毒丹好了。

    只是,这东西给了你,我就要陷入休眠状态了,除了空间已经解锁的东西你可以自由使用之外,很长一段时间我是不能出现的了。”

    薛虹心下一惊,确认了系统只是休眠,而且时间不会太长,空间也还可以正常进出,他也就放心了许多。

    无他,一个异世灵魂来到完全陌生的地方,前路一片迷茫,系统算是他的“知己”了,如果这家伙突然消失不见,那么薛虹还真的有些心里没底呢。

    “空间里面的水是灵泉,平日常取常用,改善体质。还有,我休眠的这段时间空间不会发布任务,原主已经完成了童生试前面的所有考试且顺利通过,你只要在1706年的最后一场院试通过就可以完成主线任务了。”

    系统说完这些话就真的陷入沉默,而薛虹眼前就漂浮这两个白玉药瓶,一个上面刻着万灵丹,另一个上面刻着万毒丹。还有一个已经发布的主线任务:考中秀才,奖励经验值1000。

    这万灵丹是可以延年益寿的灵药,而这万毒丹能解百毒,服用后还可百毒不侵。真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了。

    薛虹振奋了精神,既来之则安之,无论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自己总要想办法站稳脚跟才行,至于能不能回去,也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等他从空间出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微亮,看样子刚刚破晓。只是躺在床上的他已经睡不着了。

    看来,他的穿越之旅要正式开始了。

    等了约一个小时,薛虹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叫了人来服侍自己起身。

    这富家少爷还真是舒坦,起个床而已,就有人把盥洗之物捧来床边,洗漱完了又有人给换衣裳梳头发,这令薛虹有些不适应,却少不得忍了。一来是不想露出马脚,二来自己真是对古装和梳辫子什么的并不在行。

    这时候的人讲究晨昏定省,所以一大早上,薛虹连饭都没吃就跑到自己便宜父母的院子请安来了。

    与自己前后脚来的,便是与原主双胎落草的大美人薛宝钗了。

    几近腊月,宝钗穿着赤金银鼠暗花小袄,下穿鹅黄缎地三蓝打子绣蝶恋花侧褶裙,外面罩了一件杏红缂丝缎绣蝶恋花氅衣,头上除了一件金点翠玉兰纹钿花簪外并无别物,耳朵上也只是缀着两个红玛瑙水滴坠子。

    并不见她穿着斗篷,手里也不见暖炉暖套,一看就知道是个不怕冷的。

    而她身后被奶娘抱在怀里的小女孩却是已经被大红猩猩毡斗篷包了个严严实实。

    薛虹轻咳了几声,趁人不备擦了擦自己的口水,看到宝镶又微微皱眉:“今儿怎么想起带镶儿一起来?”

    那小女孩不是别人,正是薛家庶女薛宝镶。她的生母刘姨娘,是良妾,出身于清贫之家,虽是小家碧玉,但极为知礼,近几年深得薛益青睐,薛王氏对她似乎也没什么挑剔。

    只是,这平日里请安,薛王氏都念着宝镶年幼,从来不让她过来的,今日怎么倒来了?

    宝钗听见哥哥这样问,笑道:“今儿母亲有事吩咐,特特儿让我带着镶儿过来,二哥哥一会儿便知道了。”

    薛宝钗巧笑倩兮,令薛虹不禁愣了一下。

    好家伙,才7岁,就有如此品貌,长大之后可不是倾国倾城?难怪能做曹公金陵十二钗之冠首,这等颜色,又怎能不引得那宝玉肖想?

    “咳咳,大哥哥怎么不见?”

    薛虹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

    宝钗又笑道:“这我也不知道了。按说父亲在家,他很不敢出去逛去,只怕又是去寻什么稀罕物来哄父亲母亲罢了。”

    薛虹闻言也不说什么,只笑着点头,和宝钗一起进了薛王氏正房。

    彼时薛益与薛王氏已经起身,小兄妹两个恭恭敬敬地请了安,就连被抱在怀内的宝镶也下地来行了个晃晃悠悠的礼。

    小人儿家踉踉跄跄,走路还不稳当,能做到这样已是不易,孩童萌态,一时逗得室内众人皆笑。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偏我没看见。”

    正笑着,外面薛蟠风风火火地进来了。他也上前撩衣行礼,满面的喜色。

    薛益笑骂道:“你这疯种,这一大早上的,又干什么去了?”

    见薛蟠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忙碌了一通才回来的,薛蟠也笑:“什么都瞒不过父亲。我这不是一早起来就听说庄子上猎了好几头鹿,庄头给送来,儿子便亲去挑选了上好的鹿肉来送给父亲。如今天寒了,咱们烤鹿肉吃好不好?”

    原来,薛蟠呆憨,生性鲁莽,平日里虽不喜读书,却天生神力,最喜与家中庄头、山中猎户之流厮混,十日有六七日都去了自己家郊外的庄子上玩去。

    薛王氏每每不许,但薛益却有意无意纵着他,一个说狩猎危险,恐受了伤,另一个说打猎总比赌钱吃酒好的多。

    就为这个,夫妻两个不知道吵过多少回。不过薛蟠倒是从来没让自己吃过亏,也没正儿八经受过什么伤,偶尔挂彩也不过是皮外伤而已,以至于之后薛王氏也不大狠管。

    “是人家给你送来的,还是你自己去庄子上弄来的?”

    薛蟠暗道不好,父亲怎么什么都知道呢?难不成是跟着的人口风不紧?

    宝钗见薛蟠神色,知道他又胡乱猜疑,便笑道:“大哥风风火火的,身上的衣服都被露水打湿了。看看你,既要孝敬父母,疼爱弟妹,又非要带出影子来,没的让父亲母亲担心,下一次还不换了衣服再来献宝吗?”

    宝钗的话说得众人皆乐,只有薛益不放心,问道:“是骑马去的?可撞到什么行人?”

    薛蟠连道:“为的就是不撞到人,才这么早去的。父亲放心,我仔细着呢,不曾撞人。”

    说完这些,薛益才满意点头,命人把鹿肉料理了,薛蟠兴头上来,说要亲自去烤,众人拗不过,随他去了。

    “去把刘姨娘叫来。”

    薛王氏吩咐一声,不多时,一个打扮极为得体的妇人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妾参见老爷太太、二爷、大姑娘、二姑娘。”

    毕竟是宝镶的生母,小小的宝镶一见到她,嘴里就咿咿呀呀地叫着:“咿……娘。”

    刘姨娘却欠了欠身子,没敢接口答应。

    薛王氏见了只是笑:“今天趁着大家都在,我找你来,是有句话要问你。”

    刘姨娘闻言道:“太太有什么话,吩咐就是了。”

    “镶儿没出生之前,这府里的女孩子就只有宝钗一个,宝钗一直都很孤单。

    如今镶儿出生了,这宝钗一日竟有大半的时间都陪着镶儿去了。我就想着把镶儿记在我的名下,好生教养着,一来能给宝钗做个伴,二来镶儿将来的前程也好一些。你可愿意?”

第三章 宝镶遭难

    刘姨娘大惊,脸上露出几分难以置信。

    宝钗笑着开口:“刘姨娘,这原是我的主意。宝镶生来聪明伶俐,又长得玉雪可爱,可是这世上嫡庶之分限人,且专有那些狂人只看嫡庶不看本人的,我不忍镶儿大了也因身份被人看轻了去,所以才有此建议,您不会怪我吧?”

    刘姨娘忙欠身行礼,一脸惶恐:“大姑娘哪里的话?二姑娘能得太太青眼已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我谢姑娘还谢不及,如何肯怪?

    别的人家,主母若看上了哪个庶子庶女,直接带走的多了去了,何况太太还把我当个人,还肯垂问,我……我只叩谢太太大恩便罢了。”

    说着刘姨娘便跪下磕起了头,薛王氏忙命人搀扶起来,叹道:“难得你这么明白。我问你的意见也是不想惹出麻烦,你能体谅我的心意最好不过。

    可知这世上多的是人以为主母抢子而不同意的,我姐姐家不就是这样?

    那赵姨娘见探春被老太太要去养着,不敢声张,到我姐姐要养环儿,她便哭着喊着就是不让,岂不知跟在姨娘身边长大的儿子,于前程上有限啊……”

    “且说咱们家的事便罢了,又提她作甚?”一直没说话的薛益听见自己夫人又提起贾府的事情,面上明显露出不虞,却还是安抚刘姨娘,“素心呐,你太太是真心疼镶儿,也体谅你。她已经早早给镶儿请了宫里放出来的大宫女做教养嬷嬷,又收拾出了她正院旁边的小跨院给你居住。以后你若想见镶儿,也方便得很。”

    刘素心听了薛王氏这样的安排,只有千恩万谢的。哪里还有半分不舍?

    薛虹一直当着陪客,在他看来,这个薛宝镶和自己一样,是薛家没有“登记在册”的子女,她的命运如何,薛虹并不知道。

    只是隐约觉得,这样对一个庶出的女子来说应该是最好不过的安排了。

    封建社会的女子生活本就不易,有个嫡出的身份,只怕将来能被夫家高看一眼也未可知。

    薛虹并不对此事上心,每日只管照常晨昏定省,偶尔享受一下薛蟠的“友爱”,跟着沾光吃些好吃的。又或者从宝钗那里收到不甚精巧却十分花费心思的几样针线。其余的时间,他大多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那间小书房里度过的。

    只是听闻下头人欢欢喜喜地给刘姨娘搬院子,薛王氏等又择了吉日开了宗祠,把薛宝镶记在了主母的名下,宫里头来的吕嬷嬷也随侍左右等话。

    薛虹落笔写下最后一个字,满意地拿起这篇策论看了看,只听见棠九还在喋喋不休说着宝镶入嫡的事,薛虹笑道:“九儿啊九儿,你什么时候能有竹西一半的沉稳安静,你爷我也算能清静清静了。”

    棠九却笑:“爷前儿还说竹西话少,没趣儿的紧,怎么今儿又嫌起我来了?真是爷心难测。”

    薛虹身边两个小厮,竹西、棠九,还有两个书童朗月、曜星,这些人和薛虹一边儿大的年纪,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平日里相处竟少了几分主仆之别。

    竹西听了棠九的打趣并不生气,还是一味笑着给薛虹续茶,只有朗月为他不平:“就你最聒噪,明明看见爷在练习策论,也不肯闭上嘴消停一会儿,也不怕扰了爷的思路?”

    曜星也道:“就是。我们爷可是要过童生试的,你不说帮忙,反倒添乱,像什么?还不外头伺候?”

    这话说完,薛虹也笑了:“好歹有人给爷说句公道话了。棠九你也别站着了,你把这策论给先生送去,他这几日病了,我都没上课,只好把功课做好,请他指点一二罢了。”

    棠九笑着得令去了,到晚间才回来。

    薛虹的先生是个举人,已近半百的年纪,时常有个病痛。用他自己的话说,这大半辈子以来最明智的决定就是给薛虹当了夫子。原因就是这孩子虽是稚童,但于学问上已经开窍,只怕将来仕途可观。

    当然,如果薛虹一年后能以八岁的年纪考取童生试,那薛虹此人便是当之无愧的神通,必定名声大噪。而他作为薛虹的启蒙恩师只怕也是要跟着沾光了,若真如此也算不枉此生吧。

    今日收到薛虹新作的策论,夫子突然禁不住老泪纵横,这孩子不仅聪慧,能将课业掌握得扎扎实实,又能引经据典,论政议政,通篇文章虽是八股骈文,讲的却都是有理有据的实话,出的也都是行之有效的主意,这难道是上天赐下的治世能臣吗?

    于是,夫子不顾病痛,坐着车来到薛府,亲自指导了薛虹几处行文的错处,又到了薛益的书房坐了一下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薛益晚间竟宴请了夫子,还忍不住多喝了几杯,看样子是高兴得紧了。

    谁知欢喜未尽,次日薛益醒来,还未梳洗,大管家柳致和匆匆来报:“老爷老爷,您快去看看吧,二姑娘不知怎的,突然间身子瘫软,出的气比进的气多,眼看就要不好了,您快……”

    柳致和的话未说完,薛益已靸鞋而去,三步两步踏进了小女儿的房间,只见宝镶的奶妈杨嬷嬷抱着宝镶轻轻摇晃,已经哭成了泪人,教养嬷嬷吕嬷嬷倒是冷静不少,一直紧锁眉头不语,丫鬟们跪了一地,刘姨娘也昏厥几次,被人抬到了一边,薛王氏与薛益前后脚进来,薛蟠、薛虹、宝钗此时也都到了,把个小小的房间塞了个水泄不通。

    薛益上前查看了宝镶的状态,脸色铁青:“这是怎么回事?”

    杨嬷嬷哭得已经说不出话来,只吕嬷嬷冷声道:“老爷,二姑娘此番遭人算计,亏得杨嬷嬷和奴婢发现得早,不然此时二姑娘已是去了。”

    “什么?”

    一句“遭人算计”使得众人面色一变,刚刚醒转的刘姨娘更是不依:“吕嬷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镶儿,镶儿还这么小,谁这么狠的心要算计她?镶儿,我的镶儿啊,姨娘为了生你,搭进去了半条命,你要是有个什么,让姨娘还怎么活啊?!”

    刘姨娘显然接受不了吕嬷嬷的话,更心疼自己的女儿,一时竟是失了态。

    从来勤谨恭敬的刘素心,在众人眼中都是温婉守礼的,可叹不过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薛虹见状,上前劝道:“姨娘且别哭,咱们听听两位嬷嬷是怎么说的。”

    一边劝着,一边上前看了看宝镶,在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吕嬷嬷身上的时候,薛虹悄悄给宝镶喂了两口空间里的灵泉水,感觉到宝镶呼吸平稳了些后,那边吕嬷嬷的话已经说了一半。

    “……奴婢等发现的时候,那个黑影一闪而过,杨嬷嬷便让千雪追了过去,而奴婢不仅在杨嬷嬷和奴婢的饮食里发现了巴豆,还发现了这个。”

    吕嬷嬷说着,从袖子里拿出燃了一半的香,薛王氏一见便蹙眉道:“香?这宝镶年纪这么小,平日里我都不许在她的屋子里燃香,就怕熏坏了她,这香是从哪里来的?”

    吕嬷嬷叹道:“太太说的是,依着太太的吩咐,从来就没有人敢在二姑娘的房间里点香,而且这香也不是寻常的香,而是迷魂香。”

    “迷魂香?那是什么东西?”

    薛蟠禁不住问道,此时薛益才发现三个孩子还在这里,涉及后宅阴私,他原不想孩子们的眼睛看到这么不干净的东西,于是命人把三个少主子带下去。

    薛虹道:“父亲,如今出事的是我们的小妹妹。父亲不让我们知道,是好意为了保护我们。可将来我们大了,自然是要成家的,自然免不了也会遇到一桩两桩不干净的事情,如今且让我们经历经历,别到时候连被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分辨。”

    小小年纪的薛虹,看向父亲的目光坚定非常,小眼神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只一眼,薛益便清楚,自己的小儿子只怕是被激怒了。

    “不错,父亲不该瞒着我们。背后之人其心可诛,镶儿这么小呢,那人都要算计,难道我们几个就安全些了?不把那人揪出来,谁会安心?”宝钗也是义正言辞,面露怒色。

    薛蟠本来只是吓到了,听见妹妹这么说,只觉得汗毛倒竖,非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大吵大嚷地死活不愿离开。

    薛益无法,只好示意吕嬷嬷接着说下去。

    吕嬷嬷到底是宫里出来的,这种事情只怕见得多了。

    她沉默了会儿,似乎是为了理清思绪:“平日里,二姑娘到了晚间,吃完了奶,只略玩一会儿杨嬷嬷就会打发她去睡觉。昨夜也是一样,二姑娘睡下了,杨嬷嬷便去用了一顿夜宵。

    这本是乳母的餐点,但奴婢因为晚膳没顾得上吃,杨嬷嬷便邀奴婢一起吃了几口。

    谁知这顿饭后,奴婢和杨嬷嬷就突然腹泻,两个人不停地往茅厕跑,只得吩咐千雨和千雯好生看着二姑娘。

    幸而那些宵夜奴婢吃得少,不过折腾了半个时辰也就没事了,再回来的时候发现一个黑影从二姑娘房门处闪过。

    奴婢立刻吩咐了从大姑娘那里送东西回来的千雪追上去,再进屋的时候就发现千雨和千雯被迷晕在二姑娘床边,地上有这么小半截断香,而二姑娘身上蒙着被子,似乎是有人想生生闷死她!”

第四章 家宅不宁

    薛王氏听了面色青红,看来气得不轻:“反了反了!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登堂入室谋害二姑娘?千雪,你追到那个人了吗?”

    是薛王氏开口要宝镶入嫡,记入自己名下。如今祠堂上为宝镶祈福的香火都未燃尽,宝镶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查明白,这府里上下只怕会以为她容不下庶女,故意找借口磋磨死也未可知。

    可如果这事真是自己做的,也就不用生气也不觉得冤枉。只这事儿她连个影子都不知道,可见背后之人是存心要害死宝镶,狠狠打她的脸了。

    那千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听见太太问话,也是一脸泪珠:“太太,千雪没用,并没有追上那个人。那个人身量比千雪高,跑得也比千雪快,我只看到那人是往后院跑的。”

    后院?

    薛府这个宅子是早年间薛老太爷置下的,是个五进的院落。

    前面一进是门房和待客厅,第二进是薛益的书房和花厅,基本是办公用的,也有客房。第三进是薛益与薛王氏的主院,薛宝镶就住在这主院旁的小跨院里。而再往后就是薛蟠兄妹三人和几个姨娘的住处了。

    薛益气得脸上变颜变色,正要发难,却听闻小厮来报:“祝姨娘畏罪自尽了!”

    ‘叮,请宿主完成支线任务,调查宝镶被害事件,任务完成可领取100经验值作为奖励。’

    许久没有动静的系统突然“叮”了一下,倒是把薛虹吓了一跳。

    ‘你醒了吗?’

    ‘是的,宿主。请宿主按照系统提示完成任务,任务完成后会得到丰厚的奖励。目前空间1级,经验值为0,升级到2级需要经验值1000点。’

    ‘……好吧,坑总是要填的。那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系统的提示有限,但要完成这个任务,必须要弄清楚谋害宝镶的幕后黑手。’

    薛虹和系统的交谈短短几句,脑中系统的声音消失后,薛虹就箭一样往后院跑,循着记忆找到祝姨娘居住的院落,全然不管身后以薛王氏为首的一众妇人大喊着“那里不干净”、“快拦着他”等话。

    薛虹到了祝姨娘的院落,只见她的丫鬟麦穗正吃力地把高悬在房梁上的祝姨娘抱下来。

    麦穗见到薛虹,一阵吃惊,之后便惊天动地地哭了起来。

    “姨娘啊~我苦命的姨娘,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你走了麦穗可怎么办啊……”

    薛虹听着麦穗的哭嚎,只觉得脑仁疼得厉害,他走近两步,细细看了祝姨娘的死状,心中不觉冷哼。

    “虹儿别胡闹!”

    薛益一进门就见到自己的儿子用手去巴拉祝姨娘的死尸,那脸色难看得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

    他才多大的人,眼睛太净,若是真的冲撞了可怎么是好?

    可薛虹表现出的沉稳淡定,就连薛益都有一瞬自愧不如的感觉。是错觉吗?怎么他居然觉得小儿子异于年纪的成熟让他有些心惊?

    薛虹见状心中腹诽不止,哎,想要cosplsy一个古代验尸官过过瘾也不行吗?见薛益实在面色不善,薛虹也不拧着,忙缩回手:“父亲,祝姨娘是被人勒死的。”

    “什么?”

    薛虹的话太过直白笃定且诡异,令薛益脑袋一阵空白,暂时也顾不上幼子过于早慧的表现,只惊讶于这句断言。

    随后赶来的薛王氏,以及众奴仆都听到了这句话,众人禁不住面色一变,只有麦穗,吓得停止了哭泣,眼珠子滴流乱转,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么大的动静,刘姨娘、金姨娘和夏姨娘也全都赶到了。

    这几人见到死尸,也是神色各异。

    薛蟠和宝钗虽落后一步,都知道这里面事情不简单,于是趁着大家去追薛虹的时候,也想办法摆脱了身边的人,跟着过来了,远远只听见薛虹说祝姨娘死得蹊跷。

    薛虹这回当着父母,好歹没再碰祝姨娘的尸身,只吩咐一旁的下人:“你去把祝姨娘的头往上抬一抬,让大家看到她脖颈上的勒痕。”

    当那人哆哆嗦嗦地把祝姨娘颈上勒痕显露出来的时候,薛虹又叫棠九坐在绣敦上,自己随手拿来一条丝绦。

    “大家来看,如果说人是被吊死的,那这勒痕就是往上走的,而如果人是被勒死的,像这样……那么死后脖子上留下来的勒痕就会向后方斜着,就像祝姨娘脖子上现在这个样子。”

    薛虹边说边演示,看明白的众人皆倒抽了一口凉气,更是有人低声议论谁才是凶手。

    竹西、棠九两小只一副敬仰之情如同滔滔江水的表情看着薛虹:“爷……”

    薛虹打了个寒颤,压低声音说道:“别像个色鬼见到美女似的看爷,小爷我英明睿智的时候多了,身为爷身边的红人,你们还是提早适应适应吧。”

    薛虹心说生活在现代,那些刑侦剧、侦探小说,光名字就能砸死人,还怕看不明白这么点儿伎俩?

    虹见人心已然乱了,笑道:“只不过那个害死祝姨娘的凶手还是不够高明,在现场留下了太多蛛丝马迹,如今爷我已经知道是谁下的黑手,都到这份儿上了,还不出来认罪,难道还要爷亲自将你送进官府吗?”

    其实虽然有些证据,但是薛虹的确不能确定是谁的手笔,这么说不过就是想击垮凶手的心理防线罢了。

    而这个凶手似乎极沉得住气似的,满屋子人,没有一个站出来认的。

    薛虹苦笑摇头,在几个姨娘跟前转了转,突然冷笑一声:“麦穗儿,你怎么不哭了?”

    麦穗猛地抬头,满脸写满了惊惧。

    “奴才……奴才方才听见姨娘是被人勒死的,吓坏了……所以……”

    “哦?你不是看着她被勒死,还跟那个人一起把祝姨娘吊上去的吗,怎么还会害怕?”

    麦穗抖似筛糠,话语杂乱:“爷!二爷怎么这样说?奴才……奴才没有……不是奴才……姨娘的身量比奴才还高些,奴才又从没做过粗活,怎么有力气把她吊上去?不是……不是奴才……”

    薛虹笑道:“我有说是你把她吊上去的吗?我明明是说,你是看着别人把她吊上去的,是不是?”

    “奴才……奴才……”

    麦穗跪在那里“奴才”了半天,连句整话也说不出来了。

    薛虹转身又问道:“不知几位姨娘平日里都用什么香膏?我闻着,似乎每个人身上的香味都有不同。”

    刘姨娘闻言,虽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站出来说道:“二爷所言极是。我用的是鹅梨香膏,金姨娘是桂花香膏,夏姨娘用的是玉兰香膏,而祝姨娘用的是茉莉香膏。”

    薛虹点头:“哦,是这样……那除了几位姨娘,麦穗这样的丫鬟平日里可以用香膏吗?”

    刘姨娘摇头:“二爷说笑了。咱们薛家虽不缺这几两银子,丫鬟们平日里头油脂粉也不曾短缺,但是这香膏却是她们不能用的。就连太太身边的管家娘子也只有在家里有大喜事的时候才用上一些的。”

    薛虹心说,果然。

    古代的女人虽爱香,但是一般都是用熏香或者在袖子里、怀里陇上一些香球、香饼,这种可以长久保留气味的香料也不是人人都可以用的。

    一来价格不菲,二来身份有别,那么麦穗身上的香味就显得太可疑了。

    “刘姨娘可能分辨香膏的味道?如果能的话,你且闻闻麦穗身上是什么味。要仔细些,身上、手上、衣服上都闻上一闻。”

    刘姨娘狐疑地走到麦穗身边,抓起她颤抖的手,闻了闻脉腕处,又闻了闻她的衣裳和颈后。

    仔细分辨之后,刘姨娘脸色一变:“麦穗的手上有茉莉香膏的味道,而身上……身上有桂花香,颈后却一点香味都没有。”

    “啪!”

    薛虹狠狠拍一下桌子,麦穗也跟着吓得一个激灵。

    “还说不是你!你素常服侍祝姨娘,手上沾有茉莉香不足为奇,颈后没有香味说明你并没有偷擦香膏,可你若不是长久同那用桂花香的人待在一起,又怎么会沾染上那香味?你这个刁奴到底有几个主子?!”

    一旁的金姨娘脸色发白,却还是站在那里不言不语,薛虹不等麦穗开口分辨,便摊开手掌,露出了一截断香,那不是别物,正是在宝镶的屋子里发现过的迷魂香,明显比吕嬷嬷发现的那根长一点。

    “父亲,这是我刚才跑过来,在这屋子里的地下发现的。”

    薛虹走到薛益,薛益看了一眼断香,喝到:“给我搜!上上下下都搜一搜,看看谁的屋子里有那下三滥的玩意!”

    有了老爷的命令,大管家柳致和当即伸手取过薛虹手里的断香,薛虹又同他耳语了几句,柳致和方带着薛益身边的一干心腹,浩浩荡荡去了。

    不多时,柳致和回来,直接把东西交给了薛虹,薛益神色一动,对于这个跟了自己多年的老管家如此唯薛虹马首是瞻的举动表示又意外又理所当然。意外这个老仆对薛虹这么服从,而薛虹的冷静睿智却又让他觉得下人们听他的,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第五章 百口莫辩

    薛益看看薛虹,欣慰一笑,只是眼眸深处多了几分深思。

    薛虹却浑然不知,看到柳致和带回来的东西,仔细翻查了一遍,又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脸色数变,大声喝道:“大胆金氏,还不出来认罪?!”

    金姨娘一愣,款款从人群中出来,对着众人飘飘下拜,似乎被吓得不轻,一双眼睛里盛满了水雾,正凄凄楚楚地看着薛益,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见薛益面露不忍,金姨娘这才收回求助的目光,转头问薛虹:

    “二爷这是怎么了?我有什么罪可认的?难道二爷是怀疑我吗?这可真是笑话了。谁不知道我素常吃斋念佛,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可能谋害人命呢?要说是夏姨娘只怕还有人信些,她不是整天和人作对,像个乌眼鸡似的吗?”

    其实金姨娘本来是想咬死说祝姨娘自己上吊而死的,谁知道薛虹来得这样快,又一眼看出勒死和吊死的分别,事实胜于雄辩,她只好退一步,一推二六五,只说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而她口中说的夏姨娘,进府不过两年多,确实是块爆碳,且年纪小,压不住事,又不肯受半点委屈,常惹出一些风波,进府以来薛益可没少为这位夏姨娘生气。

    不过这个夏姨娘也实在好哄得很,她有个致命的弱点,爱财。这一点倒是与薛虹不谋而合。

    每次不管她如何闹,或是一副头面,一个镯子,或者索性一包银子,都能平息她的怒火。

    不过就是花点钱,薛益也并不觉得如何,否则,就凭夏姨娘那般闹法,只怕早就被他赶出府去了。

    可这位夏姨娘也是个不省事的,闹个一次两次薛益还肯迁就她,她便用这种方式来争宠,岂不知,时日长了,早就让薛益厌弃了她去。

    夏姨娘听见金姨娘赖自己,气得脸红脖子粗:“你……你这个贱人,你别血口喷人!我看你是香灰吃多了发癔症了吧?

    整天对着个佛像求啊拜啊,你以为就你这样的货色,佛祖会照顾你吗?

    会咬人的狗不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都干了些什么!

    饶害了人还不认,人家二爷都说是你,别想往我身上泼脏水,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来!你个贱人!”

    金姨娘听着夏姨娘一口一个贱人的骂自己,她的手指节捏得惨白,愣是一句话也不曾反驳,反而是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着薛益,那张淡扫脂粉的脸上道不尽的千般委屈、万种风情,薛益看了心中又是一阵纠结。

    “虹儿,金姨娘是个本分的,平日里甚少让为父操心,你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知为何,薛益觉得自己的幼子言之凿凿,句句在理,下意识地也征求起了他的意见。

    薛虹认真地看了看自己这位便宜父亲,心说他就算不是一个十分精明的人,也算是一位颇有建树的商人了,至少薛家商队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很是红火,怎么面对后宅阴私,面对女人,他就表现得如此庸常?难道说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吗?可他看金姨娘,只能算长相周正罢了,又不是绝色美女,至于吗?

    薛虹叹了一声:“是不是误会等下咱们就知道了。首先,祝姨娘是被人勒死的,这一点刚才已经验证过了,这是毋庸置疑的。

    那么,祝姨娘怎么就能被人不声不响地给勒死了?她的院子离前面不远,若是有人要害她,只要她喊一嗓子,要说没人听见也难。

    根据我在她屋子里找到的那燃了一般的迷魂香,显然是凶手为了防止动手的时候祝姨娘喊叫或者挣扎故意先把她迷倒。

    可是祝姨娘就算再怎么纤瘦也好,她始终是个百十斤的人,凭麦穗一个人肯定是不可能把她的尸首挂上去的,这就说明麦穗还有同伙。

    哼,只可惜这个背后策划的人太小看咱们薛家的人了,以为祝姨娘一死,所有人都会觉得宝镶的事情就是祝姨娘干的,大家发现宝镶不好了,祝姨娘害怕东窗事发,一死了事。

    柳管家,东西是你搜到的,你来说。”

    柳致和回来后脸色一直铁青着,本来他并没有把小小年纪的薛虹说的话当真,可是带着人去搜查的时候,每搜到一样证物就让他对薛虹的敬佩多一分,直到现在,凭他的推理大概也能摸清事实的真相了,但那也是在有了证据之后。

    薛虹又是怎么提前知道麦穗可疑?难道他真的未卜先知?得了,难怪有人说他们家二爷是个神童,只怕这就是神童和他们这些普通人的差距吧,他只要听吩咐办事就好了。

    如今二爷问到他头上,而他是薛府的老人了,不仅办老了差事更是真心实意地替薛益担忧着,此间也没有外人,于是他说起话来也并不留情面:

    “二爷吩咐我去查麦穗,在她的房间里发现了银票还有迷香,这银票上也沾染上了桂花香膏的气味。且随便问一问就知道这个麦穗最近和一个叫周小六的杂役走得比较近,我们在周小六的房里找到的东西可就精彩多了。”

    柳致和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和一些线香,又冷着脸拿出了一个锦盒,里面大多都是女人用的首饰,虽算不上精巧,却也是值钱的,拿到街面上的珠宝行里也算是中上等货色。

    “这些首饰,相信老爷和太太都应该能认得出来,试问一个普通杂役,哪里弄来这么多的珠宝首饰?”

    柳致和冷冷问着,目光却一直追随着金姨娘。那个盒子里面的首饰不仅薛家几位家主认得,许多薛家的下人也是认得的。

    金姨娘平时里得赏赐的时候不多,但每次赏赐这些首饰,身旁都是有人的,一拿出来大家就都知道是她的。

    因为薛王氏赏她是为了彰显正室的贤惠大度,而薛益赏她却是为了表示自己对她的疼爱,前者是赏给别人看的,后者是赏给她让她在别人面前长志气的。

    看见首饰的一霎,金姨娘确实慌了神,却还是狡辩:“老爷,太太,妾……妾的首饰丢了不少,只是怕老爷太太责怪,一直没敢说罢了。定是那周小六,是他,他偷了妾的……”

    薛益坐在一张圈椅上,问道:“那周小六现在何处?”

    “关在柴房,老爷若要见他,老奴这就把他带来。”

    不一会儿,周小六就被五花大绑着押了进来,刚一进门,他就冲着失神跌坐的金姨娘求救:“姨娘救我,姨娘救我啊——”

    金姨娘这才回过神来,惊惧不安地看着薛益,连连摇头:“不,不!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你自己做了偷儿,为何要我救你,你快住口!”

    “什么?!金巧儿,你个贱人!都什么时候了,你只想自己活,却一点也不顾忌我?好!好!既然如此,谁都别想活着出去!”

    亏了这个周小六是被结结实实绑起来的,否则以他如今眼中冒火,青筋暴起的样子,只怕蹦起来把金姨娘吃了的心都有了。

    一旁的柳致和见状,和软了语气对周小六说道:“事到如今,你最好把事情的首尾都交代清楚,至于如何处置,还要看老爷怎么决定。如若你现在不说实话,面不了要受皮肉之苦,只怕连说话的机会都不会再有了,要死还是要活,全看你自己了。”

    周小六连连叩头:“老爷饶命,小的说,小的什么都说。”

    这周小六一通竹筒倒豆子,把他和金姨娘之间的那些事儿都交代了个清楚。

    期间金姨娘哭骂过,甚至还要上去撕扯周小六,都被薛王氏身边两个孔武有力的嬷嬷硬生生给制住了。

    原来,这金巧儿本是普普通通的农女,自小就和周小六有婚约,且嫁入薛府的时候早已不是完璧之身,她与周小六之间的那些事儿,实在令人不齿。

    只不过她天生貌美,不甘心一辈子窝在乡下做农家妇,于是千百般地想法子,要给大富人家做妾。她家本来男丁多,又都勤快,家底也算殷实。

    一家子为了能让金巧儿圆梦,家里余下的人好跟着鸡犬升天,很是花了些银钱。

    总之机缘巧合之下,金巧儿还真的被抬进了薛府。

    只是这一下子,周小六如何肯应?

    仗着他一个男人,也不用怕有损名节,便发了狠要把金巧儿和自己的事情嚷嚷出去。

    金巧儿如何不怕?

    她百般软言巧语,说自己到了薛家就想办法让他也进府做个杂役,这样不仅两人每日都能相见,且那深宅大院里的活计再重,也比在家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地种地强上许多,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捞些油水。

    且他们既在一个府里,还怕没有欢好的时候?将来她再给他找个可心的媳妇,让周小六享齐人之福,岂不一举多得?

    金姨娘花言巧语,许诺了周小六很多很多。

    而她进府后也真的把周小六也弄了来,周小六这才息了败坏她名声的心思,一边在薛府捞着油水,一边继续着与金姨娘一夜夫妻的生活。

第六章 惊怒交加

    至于这个金姨娘嘛……呵,不得不说她的确是个天生的狐媚子。

    她慢慢摸清了薛益的喜好,成日装作清纯和善的样子,除了礼佛,几乎不做任何让薛益讨厌的事情。实在是把自己打造成了一朵白莲花,正好对了薛益的胃口。

    只有事没事就撺掇夏姨娘和祝姨娘吵闹,等薛益厌弃了她们二人,少了两个人分宠,老爷宿在她屋子里的时日自然多了些,她的地位也就仅次于老太太还在世时赏给薛益的刘姨娘了。

    这一次是因为刘姨娘生下一女,对自己的地位有了更深的威胁,金姨娘才动了心思,让周小六出去买来迷香,又让周小六勾引麦穗,让麦穗对他死心塌地,更是许了麦穗一百两银重金,才有了宝镶遇害,祝姨娘一死。

    此计若成,死了一个祝姨娘不说,本就因为产后大出血身子一直不好的刘姨娘,经历一番丧女之痛,只怕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了,自然不足为虑。

    还剩一个声大无脑的夏姨娘……呵,哪里是她的对手?薛王氏又渐渐上了年纪,往后这薛府的后院还不是她金姨娘的天下了?

    只可惜金姨娘的如意算盘打得倒好,却不想遇到了薛虹这个活判官,不仅自己一箭双雕的计策落了空,还被周小六反口,几句话便把自己打入了无间地狱。

    不止这些,周小六还交代了,金姨娘前几年掉了的一个孩子不是薛益的,而是他的。

    她是怕孩子生下来后长得不像薛益,被人看出什么来,故意喝下滑胎药打下了孩子。为什么?因为周小六的长相实在是……丑得很有个性,万一孩子长得像周小六,而没有遗传自己的容貌,任谁都不会相信,她的孩子会是俊秀儒雅的薛益所生。

    而且那些下三滥的香可不只有迷魂香,还有迷情香。

    这香效果很猛,却对身体伤害很大,这薛家的老爷薛益因近几年宠幸金姨娘,身子骨早就已经被掏了个空。

    所以金姨娘和周小六这对野鸳鸯还曾密谋着薛益死了后如何捞一笔巨款,然后远走高飞享清福去呢!

    当然,这是周小六的供词,薛虹想,如果真的有薛益丧命的那一天,金姨娘早就卷着钱财远走高飞了,哪里还会在乎那个长相丑陋的周小六?只怕百般容忍他,也只是怕他抖落出自己的旧事,坏了名声不好混罢了。

    ‘叮,完成支线任务,奖励经验值100。’

    耳边突然响起系统的声音,薛虹神色稍松。

    虽然这个结果太出人意料,但是凭薛虹对于红楼梦这本书的了解,在薛家发生这样的事情其实一点也不令人意外。

    那荣宁两府里比这荒唐的事情还多了去了,只是府中姨娘四去其二,又连累上了年幼的宝镶,这实在是令薛虹觉得不齿,看向瑟瑟发抖的金姨娘和明显视死如归的周小六,薛虹的眼神也不由冷了三分。

    “老爷,老爷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老爷……”

    “啪——”

    金姨娘话还未说完,薛益的耳光就到了,力度之大,直接把金姨娘打翻在地,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此时的薛益绿云盖顶,怒不可遏,哪里还肯看她一眼?

    “混账东西,这么多年来我待你不薄,你竟敢如此!来人!给我把这一对狗男女拖出去打死,立时打死!!”

    薛益气得连声怒吼,却不等人进来拖人,他就先口吐鲜血,栽倒在地!

    我的天,不是吧?老薛你也太脆弱了,怎么能说倒就倒?薛虹眼睁睁看着人抬走薛益,身子就像灌了水泥,挪不动了。

    等他反应过来跑来主屋探视薛益的时候,大夫已经诊完了脉,薛王氏从里间出来了。

    “母亲,父亲怎么样了?”

    薛虹兄妹三人围着薛王氏,只见她眼圈红肿,看到他们三个只是一把抱住,无声流泪。

    薛虹暗道不好,挣开薛王氏就跑进薛益的房间。

    薛益躺在床上,面色难看,出的气越发比进的气多。

    他立刻用了探脉,发现薛益的身子的确是已经被掏空了,早已脆弱不堪,再加上因自己被先生称赞大喜一场,又闹出宝镶被害的事情大惊一场,金姨娘丑事揭露大怒一场……三五下里夹攻,一时急火攻心,这才倒了下去。

    薛家有钱,用得起好药,所以这会子命是抢回来了,只是以眼下的医疗条件来说,只怕之后的时日也就是拿药吊着熬日子罢了,别说是复旧如初,就是想要起身几乎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怪不得薛王氏哭成那样。

    可薛益正当壮年,如果他这个时候不在了,就算薛虹拼了命地展现自己的才华,可到时候家中只有个没什么见识的母亲,求来求去只能去求她那个贪得无厌的姐姐,贾王氏又有什么门路能帮上薛虹走科举出仕这条路?

    如果薛虹不能出头,那么没了薛益的薛家只能按照原著的走向,一日一日衰败下去,最后的下场如何不言而喻。

    薛虹装作悲伤,转身走出房门,趁人不备时进入了空间。

    “你——妹——啊——这是闹哪一出?想当年小爷生活的地方,文明到连一只死老鼠都很少见,这尼玛说见死尸就见死尸,吓得我屁滚尿流,还没缓过劲儿来,这连自己老爹也能说死就死……你大爷,什么破扳指,什么破系统空间,你要我给你打工,你就这么坑我吗?出来说句话,别跟我装死!”

    薛虹这个人,其实什么都好,就是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会自动触发嘴炮。头三十岁的人了,一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要拉着身边的亲友去喝酒发牢骚,叨叨叨,不胜其烦。

    “宿主刚才的表现很好,一点都不像害怕的样子,怎么原来是装的吗?”

    “我……我好歹也是马上要考中秀才的神童好不好,再说又不是真的小屁孩,这点儿脸爷还是要的……不对……我是找你算账的,你,你都让我跳的什么坑?”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这个坑不是我带你跳的,而是你自己来的,宿主真要算账,那且把万灵丹和万毒丹还给我,咱们也就两清了。”

    薛虹突然想起那两颗灵药,心中一喜,嘴上却是不依不饶:“我靠,你给了我的东西还带要回去的啊,不带这么没脸没皮的。”

    话刚说完,薛虹就捂着胸口两个药瓶迅速出了空间,好像犹豫片刻灵药就要被抢走一样。

    因为父亲病了,这几日几个小孩子不曾上学,更不曾出门,薛虹更是抓紧一切机会守在薛益的身边。

    前几日薛益还是清醒着的,有时候看着几个没长大的孩子们围在身边还会心疼地赶他们回去歇着。

    只是后面几天,薛益病势似乎更沉,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薛虹心里那个急啊。

    可薛益毕竟是当家老爷,他这一病,身边大夫围着,亲眷围着,下人围着,又每每有至亲好友前来探病,单是贾府的人,就前后来了好几拨,薛虹竟是没有机会与他单独待在一室。

    好不容易熬到薛王氏有事去了议事厅,薛蟠去吃饭,薛宝钗熬了几天不曾好睡自去补眠,往来探视的人也都回去了,屋子里只剩下薛虹。

    他左右看看没人注意,迅速掰开薛益的嘴,把捏在掌心半天的万灵丹强行给他喂了下去。

    这万灵丹却是入口即化,变成一些药水,缓缓地流入了薛益的咽喉。

    这一下薛虹算是安了一半的心。

    不管这个药有没有用,至少在薛益还活着的时候让他及时给灌了下去,天知道薛虹曾一度悲观的以为他根本找不到机会给薛益喂药呢!

    “这个万灵丹没问题吧?会不会对他没有效果?”

    薛益的身子毕竟已经那样了,薛虹仍是不太放心,还是询问了系统一句。

    系统似乎对此无言,只说道:“有没有效明日就知道了,宿主不如趁此机会回去休息,再熬下去对你的身体无益。”

    经此提醒,薛虹这才觉得紧绷了好几天的神经一松,深深的疲乏感排山倒海而来。

    毕竟自从薛益倒下后,断案时展现非凡智计的薛虹便被委以重任,金姨娘等人的事情都是他料理的。

    薛虹秉承父亲的意思,下令立时打杀了金、周二人,然后他又得看着薛蟠,不让他去乡下找金姨娘的亲眷以免再生祸端,又得亲自去一趟衙门递文书将祝、金、周两个以暴毙之名销了户籍,又出面好好安抚了祝家的人……

    薛蟠不妥当,牛心左性地更容易惹事,竟是给薛虹打个下手都是不能的。

    家里虽也不乏忠仆似柳管家之流的,但很多事情非要主家出面才行,所以这所有事情只有等薛虹一力承当。

    等一切事情忙完以后,他又寸步不离地陪在薛益身边,几日不曾好生睡的,如何能不累?

    你说死了的几个人为何报得是暴毙?

    要不应该怎么说才好?金、周两个通奸之事如何好张扬出去?

第七章 贤少爷遭调侃

    凡大户人家的奴仆,只要有卖身契在手的,生杀大权全在主子手里,那祝姨娘和金姨娘都是贱妾,自然有身契,周小六更不必说。

    奴仆是主人家的私有财产,主人打死奴仆在这里是不触犯律条的,只需家主人到衙门里说明情况就可。

    只要你们家不是三天两头来报有下人死了,一般衙门里也不问你缘由,一律按照暴毙论处。

    薛虹张大嘴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又伸了伸懒腰,也顾不得回房,只趴在薛益的床边就这样睡着了。

    等薛虹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房间。应该是下人发现他睡在榻边,把他送回来的。

    “二爷,二爷快醒醒,老爷醒了!”

    耳边竹西的声音传来,薛虹一个打挺就从床上跳起来了,顾不得好生穿衣服,一边走一边系扣子,直往薛益的正房去。

    “老爷什么时候醒的?如今身子怎么样?”

    竹西和棠九一左一右给薛虹穿衣提鞋,棠九听见薛虹问,满脸堆笑地回答:“给二爷道喜,老爷今晨醒的,叫了城中好几个大夫,连太医都来看过了,都说老爷已经好了,此刻正院里一片欢欣鼓舞呢!”

    “哦?是吗?”

    “可不是嘛?这些个大夫之前说老爷不好了,如今老爷又一下子都好了,且沉珂病灶都不见了,可见我们老爷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严重。

    他们不说自己无能断错症,只说是咱们薛家祖上积德,老爷命不该绝,这才好转了。

    明明是庸医,却执此鬼神说辞,爷道好笑不好笑?”

    好笑?可拉倒吧!如果没有他薛虹的系统空间,薛益只怕真的会翘辫子好不好?是万灵丹!空间出品果然值得信赖。

    薛虹心中吐槽,面上却是一片惊喜,及至来到薛益院亲眼见看见薛益面色红润地坐在那里说话,又悄悄握住他的手,施展一回空间探脉技能,确定了薛虹的身体不仅已经恢复正常,还比寻常三十来岁的人更健壮了几分,这才真正地安下心来。

    以薛益目前的身体状况,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活到薛虹顺利成长几乎不成问题。

    却说薛益这一病,折腾了大半个月,等他彻底好了,展眼已到了年下。

    身子骨健旺的薛益只觉得做什么都有兴趣,看着薛王氏忙里忙完地布置这收拾那;

    薛蟠去各个庄子上收来的租子也都较往年好了不少;

    商队那边赶年下也都回来了,带来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和不菲的收入;

    一连几天家里都是喜庆洋洋的样子,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怕说的就是如今的薛益了吧。

    府里处处都是喜庆的,只薛虹这几日觉得有些不自在。

    竹西、棠九两个小厮,朗月、曜星两个书童,这几天就跟吃了蜜蜂屎一样,见了他就乐,态度极其谄媚。而家中下人似乎也都有这个毛病,谁见了他都点头哈腰的,还有几个婢女,见了他居然红了脸。得亏他身子骨灵活,说跑也就跑了,要不让那几位大姐逮着了不得……

    这是怎么回事?

    “棠九,别笑了,爷脸上又没有花,你们这是怎么了?”

    棠九是四个人当中最活泼的那个,难得的是做事情够细心,薛虹素来最喜,有什么事也喜欢吩咐他去做。

    棠九早就笑得肚子疼了,却也不瞒着:“这不能怪奴才,是朗月。他把爷宅子里断公案的事情写成了书,本当游戏之作,却不知被哪个说书先生捡了去,加了说书的技法一润色,竟成了一套好书,如今天桥底下还说着呢,题目就叫《贤少爷智断迷情案》。”

    竹西也在一旁说道:“可说呢,别人家不知道这书说的是谁,咱们家人还不知道吗?要说还是那说书先生的手艺好,说得绘声绘色的,爷如今已经是咱们京城里天上有地上无的神童了呢,咱们跟着爷这样的主子脸上有光,能不笑吗?”

    薛虹算是明白了,心说自己让这帮猴崽子们给卖了啊?也不知道这书说的到底怎么样,若是把爷的形象描绘得英武过人也就罢了,若说的不好岂不是坏爷的名声?

    不过看家里下人这等嘴脸,薛虹心里也知道说得不差,又想想天桥艺人讨生活不容易,也就随他去了。只不过嘴里还是不依不饶,对朗月道:“好哇,我日日带在身边的人不仅对主子说长道短,还把家里的事情编成了书去卖?打明儿起你也别跟着我了,自去天桥说书吧,饿不死你!”

    薛虹说完甩手去了,吓得朗月脸色煞白:“爷!爷可饶了奴才吧,别赶奴才走啊,奴才再也不敢了!”

    曜星心思最细,很知自己主子的性子,扬声笑道:“放心吧,咱们爷英明睿智着呢,怎么会同你计较?只怕得了闲,他自己也去听一回书也未可知!”

    这话声音太大,走远了的薛虹似乎被声波震着了,狠狠趔趄了一下。

    赶到腊月二十三这日,薛家过小年,且过年的各项事宜都已齐备。

    祭拜完灶王爷,薛益带着薛虹往先生家送年礼,薛王氏拿着礼单也打发人往京中各处送礼,有几家要紧的,自是薛王氏亲自出面,最后送给贾府的,是薛王氏带着薛蟠、宝钗一起送来的。

    贾王氏依旧迎在二门,见到薛王氏命人抬进来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箱子,心里就熨帖得很。

    “你说说你,咱们又不是外人,何必年年都备这么多礼来?我瞧着似乎比去年更重了些,很是破费了。”

    其实人家上门来送年礼,主人家一般都是大方收下,只有道谢的。

    像贾王氏这一番说辞,虽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但架不住薛王氏送来的确实太多,能赶得上普通人家送来的三倍了,这不是说给一旁大太太张令萱听,故意上眼药吗?

    大太太娘家的年礼送的不过面儿上情,且又一大半是些不值钱的书籍诗画,只有贾政爱得不行,实际归到公中哪里值得什么?

    而薛王氏送来的可都是真金白银,归在账面上好看不说,每次往库房里抬的时候,贾王氏还能从中挑选不少好东西——在贾府,娘家过年时送来的年礼,身为家中的外嫁女是可以明公正道留下自己喜欢的东西的——可不比她张令萱在婆婆面前露脸多了?真正是面子、里子都有了。

    只不过,贾王氏也许是一年只有这么一遭比张令萱在贾母跟前得脸,那一脸的小人得志相,实在是令人生厌。

    张令萱不与她计较,只不过略笑笑,便自去张罗酒席,留薛王氏母子们吃饭。

    “太太,这贾王氏太过分了,您平日里那样的能说会道,今日怎么成了锯了嘴的葫芦,任她在那里显摆?”

    说话的是张令萱身边的大丫头春兰,听见此话,她不过苦笑:

    “早年我刚嫁过来的时候年轻气盛,时时处处要压人一头,又比她能说会道,老太太看在我们张家的份上又很不肯拂了我的面子,所以这么多年来,我比她得脸,说她不恨我是不可能的。好不容易能压我一头,她还不那么着吗?

    且那是她娘家人,我何必在她自己家人跟前与她争什么长短?

    再说我们家送来的那些诗词书画,大多都说孤本,在文人墨客手上是无价之宝,在她贾王氏眼中不过就是废纸,我又有什么好同她争辩的?我自留着父亲和哥哥们为我选的好东西,将来留给我琏儿,和她分辨,是在降低自己的水准,你懂吗?”

    春兰听了豁然开朗,不住点头。

    可是只有张令萱自己知道,最近一年多来,她时常肯病,病虽不重,却总缠绵许久才勉强痊愈,可见她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整日里管着偌大的贾府,府里上下花的比进的多,每常人情往来,家里花费的和收回来的不过是划个对等,也就是贾敏和薛王氏送来的能有些余剩。

    贾敏是府上的嫡小姐,林府又情况特殊,几代列侯累积的财富,偏人丁单薄,好几辈子的财富都落到贾敏手中了,这也难怪贾敏这个姑太太三不五时地路远迢迢送些好东西给娘家了。

    可薛王氏不同,贾府于她家而言是外戚,其实很不必如此大方的,可见她对姐姐的情谊。

    张令萱虽看不上武勋家出来的小姐,但却不是不醒事的,至少薛王氏对自己姐姐情深意切这一点,还是很令她尊敬的。

    薛家是皇商,手里的银子产业自然比他们这些当官或袭爵的人家多,还不让人家腰粗一些吗?

    与之相比,张令萱不禁想到自己的姐姐张令仪。

    姐姐是京中有名的才女,最清高不过的人,她可不会在这些黄白之物上留心,更别提送她什么了。

    想到这里令萱自己笑了,她们姐妹和王氏姐妹本来就没什么可比的,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非要摆在一起,那不是贻笑大方了?

    且不提薛家众人在外面如何做客的,且说一说至晚间,薛益与薛王氏说起了子女的教育问题。

第八章 初见熙凤

    “虹儿是个省心的,平日里就很知道用功,且已经有了成效。今日去拜谒先生,先生只说虹儿明年的院试一举必中,叫我们不要太担心,只安心照顾好他的身体就好。”

    古时考科举,都不许穿棉衣,富贵人家许能穿上皮袄,但只许一层。

    每年科考的时候,不说中与不中,考场上体力不支冻死人的也不罕见。所以考生不仅要修文,还应练武增强体质,才不至于应付不了科考苛刻的客观环境。只不过许多人的想法左了,只知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却不知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薛王氏自是欢喜:“不枉我当年挣命似的生下这两个孩子,虹儿如此我已是欣慰,最近钗儿也很是让我惊讶。老爷不是让我教她看账本吗?你可知这孩子,不过三五日的功夫,别说账本让她整理得井井有条,这里面有些贪墨作假的也让她发现了不少,我正想着过完年就真的给她些事由让她管着呢。”

    薛益听了哈哈一笑:“这才是我薛益的女儿。我们家本是商户,虽不比那些官家显耀,脑子却要精明些才好,总不至于让那些狼崽子算计了去。你查出贪墨的人来,不要留情面,一来杀鸡儆猴,二来再好的房子也经不住成群的蛀虫,咱们家素来不养这些刁奴,要从严整治。其中不如拿出一二件事情让宝钗自己去料理,管家管家,不管怎么懂得?”

    薛王氏点头应是,可薛益却是皱起了眉头:“这两个小的还罢了,只是蟠儿……他这个性子还是这么鲁莽,长此以往可怎么好?最近我病愈还朝,听皇上的意思,明年很是要我出去跑一阵子,这蟠儿……”

    薛王氏也沉吟了一会儿,最后无法,只得说道:

    “老爷恕我无能,如果你出去时间很长,无妨把蟠儿带着,只我一个人,是万管不住他的。

    老爷不知道,你不在家的日子他就是个没笼头的马,拽都拽不回。

    若是真个惹出什么事来,只怕到时候再管也太晚了些。

    就如前儿陈员外家那个公子为一个花楼的姑娘和人争斗险些让人打死的事,如今想想,我都觉得心惊!

    京城最是繁华地,最不缺的就是纨绔。

    我见蟠儿近日结交的虽不是什么恶人,却也不是虹儿那样懂事听话的孩子,免不了还是要日日为他悬着心。

    我私心里想着,老爷既要虹儿科举出仕,那商队那里将来不还是要交给蟠儿料理?他过了年就十岁了,很该学些真本事了。”

    薛益听了这话,像不认识一样看着薛王氏,夫妻多年,怎么会不了解她?

    素日最是见不得薛蟠受一星半点委屈的人,今日这是怎么了?

    难道不知道行商并不是看起来那样风光,一路上餐风露宿,哪里有在家里这样事事齐备,样样周到?只辛苦得紧呢。

    薛王氏果然低头笑道:

    “老爷不要这样看着我,当年我身体差,好几个孩子都没保住,蟠儿是我诞育的第一个孩子,自然是处处娇宠着他,就连他犯错我也不肯深说。

    如今看来,虹儿已经如此出色,蟠儿总不能落后太多,这样虹儿长大了兄弟两个站在一起看着不像,我们做父母的面上也无光不是?”

    “……你能这么想是再好不过了。盼来盼去,他是我盼来的第一个孩子,我心中又如何不疼?

    可疼爱孩子可不是一味的骄纵,那样好好的孩子也给弄坏了。你若早这么着,我们两个也省得吵架,我也少操些心了。

    既如此,过了年,我就把蟠儿带在身边好生让他学些真本事,出去见识一趟,心性也磨一磨。

    蟠儿虽鲁莽了些,但心眼实,好好教导未必没有出息。

    行商这回事,不比读书,还要看天赋,拼到最后不过是看谁老道罢了。

    只是以蟠儿的性子,至少要‘掉层皮’才行,我有些担心呢。”

    薛王氏笑了:“老爷这话说的,你当年不也是这样过来的?蟠儿再不济也是你的儿子,一定行的。”

    薛益点头笑道:“不错。虹儿就要大考了,我会秉明圣上,无论接了什么样的差事,都会赶在秋天前回来。这是我儿的大事,我可不愿缺席。”

    说起远行,薛王氏那些关怀的话又说了起来,虽然车轱辘话听过许多遍了,但薛益还是很受用,只觉得寒冬腊月里升起了暖阳,一对夫妻相拥而眠,自不必提。

    及至腊月二十九日,薛家众人遥向南方焚帛奠香,敬献供品,祭拜列祖列宗。

    因薛家祠堂和族中亲眷皆在原籍,所以除夕这日,薛家不过自关起门来家宴,共享戏酒,共聚天伦,燃放烟花不提。

    年初一,薛蟠兄妹三人起了大早,先去父母处请安拜年,各人领了一个大大金馃子的荷包。

    薛王氏、薛蟠、薛虹和宝钗分别准备了一份寿礼送去贾府,贺元春春秋。

    薛王氏送了价值不菲的首饰并衣裳等物,小辈们送的不过是玩器针线,表个意思罢了。

    众人又去了王子腾府上拜年领宴。

    这一去,薛虹才终于见到了如雷贯耳的王熙凤。

    她已经十四岁了,待九月间行完及笄礼后便可说亲。

    王家也不在乎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薛虹这才得以见到凤姐真容。

    她与薛虹想象的样子并无什么差别,容貌俏丽,大说大笑,却隐隐带着傲气。只不过服饰上穿戴得更显华丽,她一经过,只听得环佩叮当,绚丽耀目,富贵非常。

    “呵呵,蟠儿、虹儿、宝钗,他们大人说大人的话,你们随我去玩吧!”

    王熙凤左手拉着薛虹,右手拉着宝钗,着实打量了一番,口中那些赞美之词从不吝惜。又恐薛蟠吃味,时不时与薛蟠搭话,问的也都是打猎之类薛蟠爱听的问题。

    于是薛家三兄妹就在王熙凤的院子里玩了一下午,及至吃毕晚饭才回去。

    平日里虽不是不见,但王熙凤忙得很,总是到处去赴宴会。

    只怕是王子腾夫妇觉得她是个伶俐的,带着她四处走动一来会引人注目,与各家官太太交好也容易些,二来她的年纪也不小了,合该好好给她谋一门亲事,所以薛家三兄妹就算来了,十次有八九次也是见不到她的。

    谁知今日一处待了一下午,三兄妹才知道为什么众人都说她是脂粉队里的英雄。

    只听得她口吐莲花,虽是市井打趣,但话虽糙,却似看透了众人的心思,只有逗人笑的,却没有一句令人不快。

    且她道理也分明,凡分辨个什么事情,都是她的理,别人也挑不出错来。又懂得投其所好,出手也大方。送了薛蟠一套上等弓箭并袖箭,送了薛虹几套残卷孤本,至于宝钗的礼物那就多了。

    同样是女孩子,王熙凤又在穿着打扮上格外留心,什么头面、项链、戒指,金的银的玉的,镶宝的攒珠的,乃至胭脂水粉,大小玩器,不知送了凡几,连平素不爱珠围翠绕、涂脂抹粉的宝钗也连连赞她眼光好。

    薛虹暗自一叹,这样一个妙人,生来就是要做焦点的。别说贾母会对她疼爱有加,就这一下午的时间,他们兄妹三人也都不知不觉地与她亲热了起来。若不是原著里刻画王熙凤脸酸心狠的本性太过生动,以至于令人先入为主,薛虹只怕此时便拿她当了亲姐姐了。

    只是不知,这王熙凤的姻缘究竟如何?还会如自己所知的那样嫁给贾琏吗?这贾琏又究竟是个何样人呢?

    薛虹的疑问很快就有了验证的机会。

    初二这日,薛虹去给先生拜年,因先生连日身子不好,并未留饭。薛虹只得回到府里,与父母兄妹们一起说笑过了一日。

    初三日,便是贾府请他们家去吃年酒的日子。

    薛虹换过喜庆的衣裳,来至荣府。

    只见府中换了门神,联对挂牌,新油了桃符,焕然一新。处处又张灯结彩,人人穿新戴新,时时笑语欢声,比之自己家里,更是别样的热闹繁盛之景。

    薛家来得早,来至贾母上房的时候,荣府诸小辈孙辈等也才过来请安。众人一并进屋,先给贾母拜了年,请了安,又相互拜年,小孩子们收金银馃子并项圈手镯收到手软,薛王氏同辈的当家主母也送出去不少,这个且不用提。

    值得一提的是本该怯生生的迎春,今儿倒是显得落落大方了许多。

    上前来给老太太拜年,与众位亲眷好友说话时,并不显呆愣笨拙,倒是得体得很,只是依旧是话不太多。

    “迎丫头瞧着似乎是长大了。”

    薛虹听了贾母这话,再看迎春时也觉得眼前一亮。

    仔细端详迎春半日,只见她眉眼生得极好,虽不如元春那般似与生俱来的雍容,却比元春有着别样的风情,容貌并不在元春之下。

    此时节,她见众人都瞧着自己,便微微含笑低下头去,也算是柔婉动人,我见犹怜了。

第九章 出身名门的大太太

    只是奇怪得很,若迎春自小就有这么好的教养,怎么会成长为老实无能,懦弱怕事的“二木头”?

    张令萱一旁笑道:“我们的姑娘可比不得她元春姐姐,自来是个怯弱的性子。她老爷又是万事不管的,若我再不疼她些,如何使得?原是因她还小,并没打算怎么狠教,也不愿她失了童真。但我们是什么样人家,姑娘们怎可混过日子?如今女夫子和宫中退下来的教养嬷嬷已经齐备了,不出几年,保管给老太太一个大家闺秀~”

    听到这里,薛虹懂了。只怕原因都在这位大太太身上。

    贾赦之原配健在,并不同于邢夫人那等小门小户出来的,自然不会对迎春漠视,甚至给了迎春相对于庶女来说非常优渥的待遇。这虽然和他知道的有所不同,但现在这样的场面薛虹还是乐于见到的。

    迎春的庸懦无能,大部分来自于父亲的疏离和继母的放任不管,虽听起来这位贾府二姑娘是养在老太太身边的,只是这贾老太君的教养除了好吃好喝的待着,也不像文官之家把礼仪看得多么重要,终究要看姑娘们各人的修行了。

    但是人人生来不同,迎春虽长得比探春好,却不比探春胸怀豁达,又不在书本上用心,显得有些无知,更可以说最是个心思重的。

    她平日里最在乎嫡庶之分,又是个爹不亲娘不爱的。探春还可没事讨好讨好王夫人,王夫人表面上是个“佛爷”偶尔也会照拂探春一二。

    可邢夫人是个什么性子?你又没有探春能说会道,又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送给她——靠她一个月几两银子的月例,手里能攒下什么?就算是攒下了些,也不过下人贪墨的,且邢夫人也看不上眼——便也只好夹着尾巴做人,时时处处不敢给人添麻烦,就怕她一个没人疼的庶女再在府中令众人生了厌,那就更没了她站的地儿了。

    谁知这样退让的态度竟让她本就多思多疑的性子变得软糯不堪。

    未出阁前,她自己本人倒是小心翼翼守着规矩,的确没有给别人带来什么麻烦,但因她的无能,御下不严,又惹出多少事端?丢了多少脸面?连她也被带累着听了多少糟心的话?

    嫁了人之后,虽然说遇人不淑,那孙绍祖确实是个人渣,可她这样的性子更是断送了她性命的元凶。

    薛虹此时也生出了怜惜之意。

    明明本是个如花美眷,却因为没人重视,一步一步踏入惨死的结局,岂不令人感叹?若此生她能得益于主母的照拂,能走向不同的结局,至少不至于断送了卿卿性命,那该多好?

    薛虹就这么愣愣地看着迎春,思绪却飘飘忽忽,心里一阵疼,一阵怜,直到身边的笑声越来越大,迎春也因他的注视投来了疑问的眼光,他似乎才回过神来,暗暗自嘲不已,他怎么也跟宝玉似的怜香惜玉起来?

    不过也难怪,难道他薛虹就不是男人了,见到美女就不心动了?怎么可能。

    张令萱的话逗乐了众人,也有管家娘子、嬷嬷赞张氏宽待庶女,心地慈和的。贾母却觉得区区庶女,好吃好喝地待着就行了,将来成年,不过费一副嫁妆,如此周章,只怕是沽名钓誉,何必如此?于是心里有些不喜。

    无奈,贾母的行事作风向来如此,只要是与她相左的,她都不很喜欢。

    只不过张令萱身后的张家实在势大,不得不忌惮些,所以这么些年,让张氏管着家,虽没出什么大的纰漏,却也不是事事顺心,只每一次她都说得和软,从来没给这个大儿媳没脸过。

    嘿,只她一个身在贾府权利巅峰的人,时时处处不得不顾忌着儿媳的脸面,你说她不憋屈那可能吗?

    你道张令萱出自谁家才令贾母这么忌惮?说起这个,更是槽点太多,薛虹初次知晓的时候可谓大跌眼镜。

    她父亲名张英,官至文华殿大学士兼吏部尚书,如今因衰老病弱已然致仕在家休养。

    但她的哥哥们却是争气得很,都是堂堂正正从科举出仕,个个都有功名在身。如今她的二哥哥张廷玉,已入值南书房,是天子近臣,后世之人谁人不晓?

    薛虹知道大太太家世的时候,那是百般不解,张家的女儿,尤其还是千古名臣张廷玉的小妹妹,怎么会嫁给一无是处的贾赦?真是好白菜让猪给拱了!

    俗话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贾府虽看着是个国公府,却是虚爵,哪里有张家这样的权臣势大?

    其实这件事情要追溯到多年前的一次庙会,要不是因为贾赦在庙会上层远远见到张令萱的倩影,因此一见钟情,百般打探知道了她的家门,又求着尚在人世的老国公夫人想方设法与那张英订下亲事,张令萱如何会嫁给贾赦去?

    岂不知张英多么娇宠自己这个老来女,若不是看在贾赦对幼女用情至深的份上,想女儿嫁给他必不会受苦受气,只怕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只不过张令萱在家的时候备受娇宠,嫁了人以后婆家也不甚刁难,虽然她生性聪颖,才智双全,万事周全,但她行事上不免有些刚愎自用,甚少考虑别人,到如今已是暗暗树敌不少。

    且贾赦的性子向来是个不安分的,娶令萱回来不上几年,也不似从前那样只守着她一个了。如今院子了除了令萱这个正妻,还有三个姨娘,两个通房丫头,几个姬妾也时常闹得乌烟瘴气,惹得令萱心寒不已。

    这比起原著中满院子都是小老婆的状态是好看了些,但终究不是令萱良配,好在令萱于男女之情上不甚留心,只一心守着贾琏,兢兢业业地管家,他们夫妻却是有些貌合神离了。

    而今天令萱精心教养迎春这一遭,首先挂下脸子来的就是王夫人。

    她心说你倒是大方,谁不知道迎丫头的亲娘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你眼前没有个得宠的妾室膈应着你,自然想怎么待迎丫头都是你说了算了。

    可是你这样一来,我是不是也要替探丫头安排?若我装聋作哑这么混着,底下人自然说我不如你大方,甚至还会说出我苛待庶女的话来。

    若我同你一样替探丫头张罗,本就不让人省心的赵姨娘还不翻上天去?日后叫我如何弹压她,且我心里这口气如何咽的下?

    你今儿想起来给迎丫头安排女夫子和教养嬷嬷,明儿是不是还要给琮儿这个庶子请先生送学堂?难道我将来还非得有一天,把环儿那个尚未满周岁的奶娃娃当嫡出的一样培养?不可能!

    王氏心底百般不愿,可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她还不至于失态。

    心中转念又想,探丫头过了年才四岁,好听话谁不会说?有心不管她,到了跟前再找事由托赖也就是了。

    于是王氏面露和善道:“偏我的心就和大太太一样的。别看探丫头过了年才四岁,但着实是个灵窍的孩子,只是她还小,等她大些,我也不会薄待了她去。”

    众人正说着话,外面有人来报:“筵宴皆齐备了,外头老爷让请老太太和各位太太。”

    听见来请,之前的话头自然止了。

    以贾母为首,一众人浩浩荡荡往大花厅去。

    戏酒什么的不需多记,只是一味的热闹奢华,却让薛虹觉得有些气闷。

    他的口味偏重,向来爱吃辣的。可席间伺候的人给他布的菜不是油腻腻的,就是甜滋滋的,虽味道不错,却始终吃得不爽。至于那些辣味,他的碗里是一点都不见的,谁让这副小身板还是个八岁孩童呢?

    至于戏班子唱的戏……你让薛虹一个二十一世界的新新人类看这么老古董的戏码,着实是有些难为他了。

    而原著中与他同辈的主角们,现如今个个都是奶娃娃,经典桥段料想也不会发生地这么早,只看着一桌子人吃饭,实在没趣儿的很。

    薛虹便以尿遁,偷偷溜到别处玩了。

    来了贾府几次,但多是在贾母正房或是王夫人院。至于这荣府的其他地方,薛虹只有脑中原主残留的记忆,他自己还真没亲眼见过。

    时值冬季,自然是没有什么姹紫嫣红的后花园可看的,梅园那里多会遇见各家女眷,他都已经八岁了,到了该避嫌的年纪,自然也是不适合去的。

    想来想去,薛虹还是选择往前院去。说起来,他还没好好看过荣禧堂正院呢。

    谁知主仆三人一来不熟悉路径,二来一路上怕碰见人,一惊一乍躲躲闪闪,就怕好不容易偷溜出来的薛虹又要被人拘回去,在那酒桌跟前干耗着。

    故此七拐八拐,很快就不知身在何处了。

    “二爷,这是去正院的路吗?”棠九一边走,一边犯嘀咕。

    薛虹一一翻白眼:“你问我?那我问谁去?”

    竹西乐了:“二爷不过是不喜欢那宴席,咱们不拘找个什么地方待着也就是了,等混过了时间,随便找个人带着也是能回去的,很不必在意。”

第十章 珠大哥哥在干啥

    薛虹心说正是这个理,反正荣府的下人很多。若不是他们刻意避着,想要找人问路还不容易吗?

    只是,这怎么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起来?

    之前的路上也都是繁盛光辉的,可如今误打误撞进来的院子却并不像别的院落那般张灯结彩,若不是门口悬挂了大红高照,只怕这小院儿是一点年味都没有的。

    “二爷,这……”棠九还要说什么,察觉到屋里有人的薛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三人蹑手蹑脚靠近院中主屋,只听见屋内隐约有读书声。

    薛虹听了一会儿,认出声音的主人,心说我不是往荣禧堂走的吗,怎么跑来他的书房了?

    既然来到这里,薛虹也不好一声不吭,只听他调高了声音,向屋中询问:“是珠大哥哥在里面吗?”

    屋里人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虹兄弟,快进来吧。”

    薛虹带着两个小厮,进到门内。只见贾珠手捧一卷《大学》,身旁还站着一位美貌的丫鬟。

    单看着丫鬟的长相,虽比不得府中几位小姐,却也是颜色好得很,似乎那混世魔王宝玉屋子里最漂亮的晴雯都要比她逊色三分。

    薛虹上前见礼,分宾主落了坐,这个俊俏的丫头亲捧上茶来。

    不知是不是薛虹的错觉,这丫头脸色红润,似乎面上含春,就连举手投足间也是风情万种。

    这是……

    外表看起来不过是个孩童,但是内里子却是活到快三十岁如假包换的成年了。看这丫头形状,薛虹还不知道刚才贾珠避开人在这书房里和这个丫头做过些什么,只怕他也是妄称两世为人了。

    薛虹心说,你们家前头大排筵宴,来往宾客络绎不绝,需要你这个二房长子接待的又岂止一两位?再者说今日来的虽都是家里人,岂不知那张家和林家派来的人都是很值得结交一二的,对于将来的仕途有益无害。

    尤其张家此次亲派了张廷璐的门生上门,你母亲虽与张令萱不和,但你是正儿八经要走科举出仕的读书人啊!难不成因为你母亲的缘故,连对你仕途有益的人都要一并厌弃,竟要把自己的前程埋没了?还是……你贾珠根本就是个披着秀才氅的酒色之徒?

    薛虹神色一凛,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靠谱。

    根据原著,贾珠早死。很多人都说,他是读书太下功夫,屋子里姬妾又多,两下夹攻把他活活耗死的。薛虹今日竟深以为然。

    不过,只怕什么姬妾太多,是给贾珠粉饰之辞。

    你若是个洁身自好的,屋子里美女再多又与你何干?只怕也是个打着风流的旗号,花丛中任意采撷的下等货色罢了。

    想到这里,薛虹摸了摸鼻尖,讪讪一笑,都是男人,谁不知道谁?男子好色,由古至今,这是男人的劣根性,似乎也不能十分责怪贾珠。

    哪个男人不爱美女?连他薛虹自己也是很享受美女环绕的感觉的。当年别家公司高薪撬他他都不走,还不是因为舍不得办公室里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几位小姐姐?

    不过他也算正经,拼尽头三十年的耐力管住了自己的大猪蹄子,与同事相处得十分融洽,毫不逾矩。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俩大猪蹄子太老实的缘故,他这些年眼睁睁看着小姐姐们一个个为人妇,为人母,眼睁睁看着办公室话题从鞋包、穿搭、小鲜肉变成母婴类,眼睁睁看着愿意调戏自己的小姐姐越来越少,而他却依然披头散发在风中大把大把吃着香甜的单身狗粮。

    其实吧,薛虹长得还不错,事业上也算得上小有所成,别的不说,起码房子车子票子都是靠自己的本事赚来的,身边也从不缺乏爱慕者。只是他那些露水姻缘从未修成正果,总是差那么一点点。

    其实他的要求很简单,就是想找一个真心爱他的女人结婚而已,谁知道却这么难,因为没有几个女生最后是嫁给爱情的。现实总是狠狠地扇他大嘴巴子,薛虹本人也很无奈的。

    他对身边的女人做过简单的分类,大致可以分为三种。

    第一种是女强人型。

    越是优秀的女人越自强,不肯依附男人。这类女人干练、漂亮,却心防太深,四周总有铜墙铁壁似的。她们不信任男人,却是男人最好的合作伙伴,而非伴侣。

    这样的女人,他结交很多,却仅止于工作。

    第二种是花瓶型。

    越是自恃美貌,看中自己外表的女人,就越有可能把自己打造成商品。

    她们不吝惜展示自己身体的美好,甚至很容易令男人为她们的美色沉迷。但,一切都是有代价的,她们选择的男人非富即贵,只是她们的婚姻或者关系,不过是一场没有感情的交易,怎会善终?

    这样的女人,他也见过不少,却是清晨起床,只一沓钞票就可各奔东西。

    第三种是持家型。

    这类女人很普通,却越来越稀缺。

    她们相信爱情,相夫教子,本本分分。能顾着自己不温不火的事业,又能照顾好家里的一切。

    但在他的眼里,她们大多沉闷无趣,也多自卑,最是寡淡无味的。

    薛虹曾想过,在自己事业稳定到足以负担生活压力的时候,他就会娶这样一个贤惠的女人。

    她可以不干练,也可以不貌美,只要她能守着自己,守着家,安安分分的,于自己而言也就足够了。

    再看向贾珠的时候,薛虹眼中的情绪就变得复杂多了。好吧,他是不会承认他羡慕贾珠的。

    “虹兄弟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戏酒不好?”

    薛虹撇了撇嘴:“不是不好,只是看得多了,怪腻的。出来走一走却又迷失了,这才误闯了珠大哥哥的书房,还望莫怪。”

    贾珠看了看薛虹,抬手捧起茶盏,喝了一口茶:“这又值得什么怪罪?只是难为我这里冷清,你很该去你琏二哥哥的书房看看,可比这里好看得多了。”

    贾珠状似无意的话停在薛虹耳朵里怎么就感觉这么别扭?

    他这书房,虽无甚装饰,却也算得上顶好的了,总比他自己的那个强了许多。说贾琏的书房比他的好?呵,当然了。人家是贾府承嗣丁,长房嫡孙呢,待遇自然要比你好得多了。

    薛虹只笑着饮茶,夸了一回贾珠的茶叶好,贾珠也不以为意,说诗书茶酒这些,他远没有贾琏在行什么的,薛虹眼神更疑惑了一分。

    “听说虹兄弟的童生试只差最后临门一脚了?准备得怎么样,可有把握?”

    贾珠的问题问得很平常,只是为什么薛虹能从他的眼神中察觉出阴测测的感觉,这是……?

    ‘叮,请宿主完成支线任务,劝诫贾珠。此乃贾府中与读书作文上最有天赋的人,却沉迷于声色,请宿主点醒,完成任务可获得50点经验值。’

    听见这个,薛虹心里都要骂街了。

    本来,贾珠年纪尚轻,薛虹这个“过来人”提点他几句也无妨,何况还能赚到经验值,何乐而不为呢?

    只不过同他交谈的这几句话中,薛虹就觉得拧着劲儿的别扭。

    话里话外除了是对贾琏物质生活上的艳羡,就是对府中没把他这个十四岁进学的好苗子当回事的抱怨,再不然就是对薛虹通过童生试多次考试表示的怀疑,和隐隐不看好他秋天院试的结果。

    怎么着?只许你贾珠是个读书的奇才,别人都不能比你好是怎的?再说你就算是十四岁进学又怎么样?难道贾府还要因此让你的各项生活标准逾越过名正言顺的承嗣丁贾琏?

    是了,薛虹怎么把这茬忘了!

    原著中,那王夫人不是在贾家正房夫人去世以后,刻意把贾琏给养废了,然后一点一点图谋贾赦身上的爵位,想方设法地想让贾母把爵位给那凤凰蛋宝玉承袭的吗?

    既然有这么个心怀不轨的娘,只怕养出来的孩子也是个狼崽子毋庸置疑了。

    薛虹暗自不齿,心里越来越瞧不上醋意连天的贾珠,面上却不显,只以精神力与系统沟通着。

    ‘什么破任务,我可不可以选择不完成?’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却是没有问他原因,似乎能感受到薛虹怒气一般,只淡淡答道:‘可以的。宿主只要选择取消任务就好。’

    哼!

    薛虹毫不客气地取消了任务,也觉得待在贾珠这里比坐在宴席之上还要无趣,便借口出来了。

    一路上仍旧胡乱走着,棠九见自家主子面色不虞,也不敢问,只同一旁的竹西打眼色,竹西摇摇头,心说我也不知道咱们爷这是怎么了呢。

    薛虹生气不生气且不论,那书房之中的贾珠却也是气得不轻。

    “哼,连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还敢跑来同我耀武扬威?”

    一旁的美貌女子见此间已无外人,浑身就像是没了骨头一样,软软偎进贾珠的怀里。她能得宠,靠的可不全是外表,对于贾珠的性子也早是摸了个透彻,平日里贾珠那些无名之火,都是她给浇灭了的,说是贾珠的解语花也一点不为过。

第十一章 贾琏的书房

    只听她劝道:“云萝不喜欢爷生气的样子,不过是个黄毛小子罢了,能有什么建树?且别说他小小年纪能不能考得过童生试,就算让他侥幸过了,不过也是商户里出来的下九流。岂不知越是这样的,越容易登高跌重,小小人儿,知道什么轻重?哪里及得上爷,家世显赫,又通人情懂世故,又有文笔,又有才干。爷快别生气了,且闻闻妾怀里拢的香,喜欢不喜欢?”

    到底是解语花,两三句话就令贾珠面色和缓,此时正握着她的纤纤玉手,笑骂道:“你个小浪蹄子,爷正饮宴,你便勾搭爷来此,不过是个俗香罢了,却勾得爷几次三番欲罢不能,给爷过来,看爷不好好收拾你!”

    贾珠说得狠,手里也不闲着,云萝娇软着配合,嘴里还不忘求饶几句,引得贾珠更加不想回那劳什子筵宴了。

    另一边,薛虹正低头走着,却不想突然被人叫住。

    “虹兄弟,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薛虹回头一看,倒是贾琏。

    他也是一边生气,一边闷头就走,本来就不辨路途,这会儿根本就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去了。见贾琏生得眉清目秀,似有几分女儿之态,却是见人就笑。

    薛虹心说,这一定是打开方式不对了。

    眼前这位哪里是什么荒唐纨绔,不论身份,凡颜色好些的女子都拉进自己屋子,不顾国孝家孝,停妻再娶的色胚?根本就是一位翩翩佳公子,很有前世明星小鲜肉的感觉。难道自己的存在把贾琏的性格都蝴蝶了?

    如果真是这样,难道说贾琏会是王熙凤的良配?

    薛虹也笑道:“琏二哥哥恕罪。小弟不过是离席逛逛,却不知怎么迷路了。”

    贾琏听了,唤来身边的捧砚:“你去后头传个话,告诉姨太太,就说虹兄弟和我在一处略坐坐就回去,省得姨太太找不见虹兄弟着急。”

    捧砚领命去了,薛虹就被带到了贾琏的书房。

    原来贾琏也是家来换衣服,不想一出院门就见到闷头走着的薛虹,似是地上有银子一般。

    “刚才虹兄弟看起来面色不虞,是哪个惹你了?”

    薛虹撇了撇嘴,看在贾琏生来可亲的份上,也没打算瞒着,却也不肯以言语上挑拨两房兄弟关系,不过轻描淡写两句:“方才自珠大哥哥那边过来,只是我淘气,想凭借自己的记忆原路返回,却转来转去仍找不到路,有些着急罢了。”

    贾琏听了不疑有他,笑了一回薛虹小孩子心性,邀他去饮茶歇脚,薛虹应了。

    贾琏见他知礼得体,叹道:“虹兄弟虽年幼,却是学有所成了。头年下场就能一路过关斩将来到童生试最后一关。可叹兄虚长你几岁,却是你的同科了。”

    薛虹却是意外:“怎么今年琏二哥哥也考院试吗?我却不知道。”

    “是。这回已是第二次,头一次府里也很重视,四处张灯结彩大说大讲的。谁料想只有府试过了,后面的考试接连落第。这满府里人多口杂,虽不至于如何,但为兄着实受了不小打击啊。

    不过胜在年幼,舅舅又命我入了张家家学好生温习了几年,很快振作起来。今年太太故意不让声张,只怕登高跌重,没想到竟是闯到了院试一关。说来我是已经很满足了的,今年就算不过也没什么,好好温习以后再考也无妨。只是羡慕虹兄弟你才思敏捷,非愚兄辈所能及的。”

    贾琏这话说得诚诚恳恳,态度谦逊,一脸的羡慕也是明公正道。薛虹也是忍不住腹诽,贾琏轻飘飘一句“府里人多口杂”,难道薛虹不知道贾家下人平日里嘴有多碎吗?

    原著里薛家一进贾府的门就漫天撒银子,连洒扫婆子都得了薛家的好处,还不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

    那起小人,攀高踩底,无利不早起。得了薛家的甜头,自然是什么话好听说什么。

    薛家并不是哪里见不得人怕人揭短,只是虽同为金陵四大家族,门第根基摆在那里,到底要比国公府低许多,如此也算是不得以而为之。

    只有薛虹心疼那些塞给贾府刁奴的银子。有那个闲钱,接济穷苦积德行善也比反填了那些泥猪癞狗的欲壑要好。

    只是他这刚从贾珠那里碰完软钉子回来,碰见贾琏坦坦荡荡又讨喜的行事风格,薛虹立时觉得更加可亲。

    不管原著中描写的如何,反正薛虹是觉得眼前这个贾琏值得一交的。

    “爷,你看。”

    薛虹这儿正走神呢,棠九悄悄拉了拉薛虹的袖子,又瞧了瞧贾琏的屋子,棠九那小眼神薛虹一看就明白了。

    他的意思是:爷你看,琏二爷的书房着实比珠大爷的气派多了,难怪他话里话外总是那么阴阳怪气的,只怕私心里不知怎么羡慕嫉妒恨了。

    薛虹暗笑,便又沉下心思好好打量了贾琏的书房一番。地方大咱就不说了,略一打眼,只见这书房之内装潢的那叫一个高大上。别的不说,单单是屋里这一套上等老榆木打造的家具就已经价值不菲,更不用说桌上摆的文房四宝乃至镇纸、笔洗之类,大多出于名家之手,不是镶金的,就是玉雕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最令薛虹意外的是贾琏书柜上的藏品。

    什么经史子集,四书五经之类常见书目且不论,且说那书架上藏世孤本、话本游记、名人传记之类,种类繁多,俱是不可多得的好书。

    饶是见多识广的薛虹随意翻开几本,也不禁啧啧称奇。

    就贾琏这个书房,只怕爱书者进来都会不舍离去,也难怪贾珠会那么阴阳怪气的,不管是张家藏书颇丰也好,还是大房得宠,有意偏疼贾琏也罢,总之贾琏这里的藏书已经到了让薛虹爱不释手、目不暇接的地步。

    “琏二哥哥,这些书……我可以借阅吗?”。

    早知道薛虹于读书上有大才,看他对书本的喜爱,贾琏一点也不意外,笑道:“这值得什么?我这里的书虽多,却大多都是手抄本,真正的孤本遗迹都是在舅舅们手里的。虹兄弟若是有兴趣,拿去看就是了,不必客气。”

    其实在这个年代,真正爱书的人,对于孤本遗迹是跟吝啬的,生怕被别人看了去,传扬出去坏了其正本价值,或是破损了脏污了什么的。

    今见贾琏如此大方,薛虹不得不想,难道是贾琏手里还有更珍贵的书籍?或者他对于书本什么其实一点都不在意?

    好吧,无论是因为什么,反正贾琏的慷慨是薛虹的福气。他仔细挑选了几本感兴趣的书籍,又施礼谢过,又和贾琏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

    交谈之下薛虹发现,贾琏是个极健谈且心思活络的人。

    他明白自己对于读书其实并没有什么天赋,但在母亲的半强迫下,他也不得不用功,虽然收效甚微,但是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勤奋努力地做着学问,权当是对母亲尽孝道。

    只听他叹道:“我是于科考上不执着的,心里总想着捐官。

    但我既不是贫穷人突然发财,富而不贵,美中不足,需要捐个功名提身价,又不是三年大比,年年落第,实在年纪大了才不得不捐官出仕,以谋出路。

    如今我年纪这么轻,家境又这么富贵,不想着刻苦用功,从正途上巴结,却心心念念只想捐官,岂不是没出息?

    所以就是明知道家里有好门路能谋到实缺,在父母和舅舅们跟前我是连捐官的捐字都不敢提的,且混着,只好等考上了秀才后再寻机会展抱负了。”

    薛虹笑道:“琏二哥哥可别妄自菲薄,怎么落榜一次就对读书失了信心?俗话‘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科举之路长着呢,怎可妄下定论?再说,做官也不急于一时,以哥哥的才干和出身还怕以后没有官做得?”

    贾琏却是连连摇头:“都说你是个神童,世事洞明,怎么也说这样的孩子话?我是不是读书的材料没有人比我自己更清楚了。

    你知道,我们贾家好歹也是皇亲国戚,可近几年的光景却越来越不好,只不过外表好看而已。我是荣国府的长子长孙,怎可不为家族着想?

    我是要做官的,还要做好官,这样才能光宗耀祖,重振家声。只是……哎,只能怪我不是念书的材料,我若有珠大哥哥一半的才学,也不至于这么烦恼了。

    谁不想科举出仕,名正言顺?这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若是真的年年落第,一拖再拖,影响了仕途不说,能做的事做不成,那就真的枉称了荣国府的长子嫡孙了。”

    聊到这里,薛虹不止要对贾琏刮目相看,更是产生了几分真诚的敬意。

    贾府说起来是国公府,赫赫扬扬,富贵荣华,其实传到这一辈,贾府在京中的地位到了如今已经是很尴尬的了。

    在大清,能称得上“国公”的,按常理,那必须是爱新觉罗的宗室才可获封,分为四个等次,乃是奉恩镇国公、奉恩辅国公、不入八分镇国公、不入八分辅国公。

    而大臣的爵位自然是公侯伯子男等一类。

第十二章 不上不下的贾府

    荣宁二府原先是皇室破例封的异姓功臣,给了不入八分镇国公的殊荣。

    虽然叫法上也是叫镇国公,但“不入八分”这四个字顾名思义,一看就不是皇室嫡枝,与皇室正统的“八分”,也就是正儿八经的八旗子弟八竿子打不着。

    是那些出了五服的宗室子和贾府这样的异姓功臣享有的特殊爵位。

    如果袭爵者本身没有官职,连入朝听政都不能,更别提入皇室玉蝶了。所以这一等的爵位只不过是皇家给的脸面罢了。

    贾演和贾源二位老祖宗还活着的时候,贾府虽然比真正的皇家宗室矮上一头,但好歹也算挂上了皇亲国戚的名头,朝中官员虽有些面服心不服的,却是没有人明着轻视贾府。

    而两位能者祖宗去世后,贾府看着子孙众多,却除了捐官占虚席,或者一味循例敷衍,做官不做事的人,就再找不出一个有真才实干的。

    近几年只有宁国府贾敬一人考上了进士,却是点了庶吉士后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爵位也是每袭一代便降一等,其势自然大不如前。

    上有皇家宗室的轻视,下有治世能臣的不齿,贾家子孙富贵安逸久了,做出的事情也渐渐不足为外人道,连名声也跟着臭了,所以荣宁二府在京中权贵圈里才一直处于不上不下的尴尬地位。

    而如今在贾家众多不肖子孙中,能出贾琏一个实实在在为贾府命运着想的人,实在是难得的很。

    说是因为贾琏母舅的耳提面命也好,贾琏自己懂得担负家族命运也好,至少他能有忧患意识,又肯上进。

    不管他最后能成长到到什么程度,也总比温水煮青蛙,直到大厦倾翻那一日,死到临头才来后悔虚度光阴要好吧?他现在的作为才是贾家长房长孙应该有的样子。

    这让薛虹既感到意外,又觉得欣喜。

    再加上贾琏话语诙谐,圆滑世故,既不似王熙凤那般市井取笑,也不似贾珠那般绵里藏针、话里有话。

    他的话反而大俗大雅,在情在理,且听得出来此人有些见识,不是那种天天被逼着读死书的呆子,薛虹更愿意听他说话了。

    “是兄弟想窄了,断料不到琏二哥哥早已做好了家族荣辱一肩挑的准备,失敬失敬!”薛虹站起来,恭敬地向贾琏施了一同窗礼,又说,“其实兄弟也是为家中前程担忧着呢。凡读书作文的,科举就是奔头,仕途就是出路,没有一个不想着光宗耀祖的。这荣国府尚且如此,就别提我们薛家了。区区一个皇商,徒留一室富贵,这京中哪只眼睛看得上我们?”

    贾琏听了这话,眼睛一亮,似是遇到知己:“虹兄弟!你的事情我听说了好些,恍惚还有几停人说你会断案的,心中早已奇怪,只道你虽年幼见识倒不浅,如今听了你这句话才知道所料不错。你放心,以你的才学,科考不过是囊中取物,早晚有腾达的时候,还怕薛府没有光耀的一天?”

    薛虹听到贾琏提起什么“断案”,想起自己被那说书艺人拿来做范本,着实的老脸一红,只谦虚几声笑说不敢,便安静坐着,只听贾琏谈讲。

    贾琏是个不惯约束的人,又比薛虹大几岁,因知道薛虹素日被拘在家里读书很少出门,便兴之所至随便谈讲了些从前出门时的见闻,薛虹果然听得津津有味,只是说着说着,贾琏又叹了一声。

    “可叹我年纪轻,有这样的家世,母亲又对我寄予厚望,可谓满身都是束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得个自由,我真想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担风袖月,一览天下山水,岂不美哉?哎……”

    听见贾琏叹息,薛虹但笑不语,也并无什么振奋人心的话语好说,一个16岁的富家少爷都想不出办法逃出大户人家的牢笼,他一个8岁顽童又能有什么好主意?

    自叹息一遍,贾琏突然想到薛家乃是行商之家,便道:“虹兄弟若是有机会随令尊出门行商,倒是能见识一二吧?”

    薛虹点头笑道:“话是如此。听父亲说,年后若他得了差事,出门时就要把哥哥带在身边历练历练。可叹我年纪小,又要备考,母亲必不肯的,此次定然不可成行。不过父亲既然肯带上哥哥,将来我长大了,也是肯带我出去的。”

    贾琏不禁又羡慕一回。

    薛虹和贾琏本是少年,都是一身热血,又很投契,于是二人无拘无束,想到什么说什么,如此这般,不知不觉就聊到了晚饭时分。

    后头有人来唤,二人来至席间,薛虹却是随着贾琏到了男宾席上。

    “同你琏二哥哥聊得这么开心?”

    薛益笑盈盈问了一句,薛虹点头道:“琏二哥哥那里的书多,我借阅几本。且琏二哥哥心中有成算,孩儿深以为然,便聊得多些。”

    薛益不过随口问问,却听见儿子一本正经地这样说,细问之下,既喜幼子懂事,又怜他小小年纪心思太重。

    突然想起不只薛虹,就连宝钗也是如此。除了笑叹一回双生子性子颇像之外,薛益这心里说不出的熨帖。京中多少不肖子孙?他的儿女能如此,不是福气是什么?

    之后的宴席无甚可述,只说薛虹得了好书,回去细细品读,果然更显事事通达。

    自此后,薛虹每常造访荣府,却是除了给贾母请安,就是去贾琏书房读书,认他是个知己,与贾琏兄弟二人日渐亲厚,倒是与贾珠这个亲表哥疏远了些,此乃后话。

    且说薛益定下了二月初二的日子起行南下。这次因要带着薛蟠,薛王氏只管好生打点,打发父子二人出门,薛虹、宝钗正月二十一的生日,和自己正月底的生日都不曾过,只不过亲属间来往送些寿礼。

    展眼出行之日已至,薛王氏领着双生子到京城码头送薛益父子登程。

    薛王氏素来疼爱薛蟠,虽说狠下了心要让薛蟠出去历练,可真到了分别之际,终是不舍,少不得叮嘱再三,淌眼抹泪。

    自他二人走后,薛王氏也是每天闷闷不乐,时常盘算父子每日行几里,如今歇何处,惦念担忧不断,竟是比新婚后薛益第一次远行显得更加伤感。

    幸而宝钗、薛虹两个常带着小小的宝镶前去凑趣,插科打诨使尽浑身解数逗她发笑,日子也好歹一天天过得去了。

    只薛虹心里暗暗不安——也不知道原著中薛大傻子遇到甄英莲的剧情具体发生在什么时候。

    这件事是压死薛家这头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虽然如今薛家有了第二个儿子,薛益暂时也无性命之忧,可这事儿就是让薛虹挂心不已。

    不管怎么样,人命官司到哪里都是要命的污点。

    平日里薛蟠但凡出门,薛虹都觉得心快要提到嗓子眼了。还好他年纪尚幼,他们生活的地方又是京城,并不在事件发生的金陵地界,似乎还不够触发这段剧情。

    又或者薛二少爷换了个瓤子,能把这件事情给蝴蝶掉?至少打从薛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薛蟠那里一切暂且相安无事。

    对于这件事情,薛虹既怕它发生,又盼着它发生。

    怕它发生,是怕在无人制止的情况下,薛蟠仍旧纵奴打死了冯渊,背上人命;盼着它发生,是盼能够在自己或者薛益在场足够制止薛蟠鲁莽的情况下,让这件事情得到正确的处置,不至于令冯渊殒命,了了这件事,也好让薛虹不用整日如鲠在喉,担忧不已了。

    可是如今他们兄弟两个一个随父亲远行,一个留在京中备考,薛虹就是提前知道这一段公案也无法做些什么,只盼这件事情迟一点发生,只盼薛蟠跟在薛益身边能时时收敛,别鲁莽闯祸。

    当然,无论薛虹怎样担心,日子还是过得很快的。

    到了三月初一王夫人生辰那日,薛王氏已经调整好心情,带上了丰厚的贺礼,准备去贾府赴宴。

    其实王夫人今年不是整生日,府里原也不打算如何操办。只不过如今府中没有别的事,又恰逢前不久贾珠与李纨的婚期已经商定,贾母高兴,也就把王夫人的生日当作事情办了。

    现如今贾府中是张令萱这个一等将军夫人执掌中馈。

    她是张家的女儿,那张家至令萱这一辈,已是读书传家的第五代。俗话说三代看吃,四代看穿,五代看文章,张家可谓真正意义上的世代钟鼎,诗礼簪缨之族,令萱自然比王夫人懂得礼法,知道进退,也更有才干。

    张令萱虽自嫁入荣国府以来就知道府中支出远远大于收入,且家奴经过一代又一代的繁衍,人数庞大。府里的差事说来说去就那么些,任上的人又不可能常换,实在是僧多肉少。

    这些人里,又有很多都是“有体面”的旧奴。就算是年轻的,仗着老子娘的脸面,即使身上无差事,来至荣宁两府都可在下人中横着走。

    这是贾府的旧规矩,纵得这些家生子身为奴才却眼比天高,就算张令萱想着法子置办那些银子产业,用的人也不外乎这些。

第十三章 宝玉出场

    而依附贾府生活的蛀虫们,贪墨悖主,阳奉阴违的把戏都是胎里带来的,能有几个尽心尽力为贾家做事?

    以至于令萱虽绞尽脑汁为贾府谋财路,架不住下头刁奴对上欺瞒主子,黑心贪墨,对下横行乡里,霸道欺民,每年拿着那几万两的蝇头小利,还以为外头世道艰难,而自己愚笨,生财无方,能有这些收入已经难能可贵了呢。

    所以这么多年,张令萱呕心沥血掌管这份中馈,也只是以公中收入与支出相持平为目标,不断努力着。

    然而她再怎么努力也好,公中账面上的钱也是一年一年减少,虽然数目不至于令荣府一夕之间难以为继,但库中祖宗留下来的好东西却年年都要典当多件方能缓解赤字。

    如今贾母突然想着要给王夫人做生日,这让张令萱眉头一皱,却不好驳了贾母的面子。只好回到自己院中,不停翻看账本,暗自叹息。

    妯娌过生日,她是当家人,办得太简薄家里上下看着不像,定要嚼舌根子;办得太隆重,因又不是整生日,中馈又日益见虚,根本犯不上大操大办。于是张令萱很是头疼了两天,才定下菜馔酒席又请了两个戏班子给王夫人选,生日当天唱一天的大戏。

    薛王氏带着孩子们来至王夫人院的时候,与她交好的正六品兰翎侍卫胡洲明的夫人尚氏、从六品翰林院修撰黄清的夫人楚氏都已经到了。

    她们二人的夫君都与贾政交好,几家夫人也是往来密切。因素知王夫人爱财,两位夫人送的都是俗之又俗的黄白之物。

    薛王氏也是捧上了一副极精致的赤金红宝石头面、一对白玉镯子、一柄翡翠东珠如意,上等宫锻四匹、上等宫纱四匹,并寿桃、寿面前来贺寿。

    这样的礼,给贾母贺寿都使得,足见薛王氏对王夫人出手大方,壕气万丈。王夫人也因此在众家宾客面前有了好体面,一时拉着薛王氏嘘寒问暖个不停。

    此时前面又来人报说南安郡王府、北静郡王府并年府纳兰夫人都有寿礼送来。

    这三家送的东西都是面上情,远不比薛王氏的礼重,不过是些寿桃寿糕或寿星图并几样绸缎纱罗,再没有别的了。

    但王夫人还是恭恭敬敬地领了,并拿了沉甸甸的荷包请三府尊管喝茶。

    南安王府和北静王府自不必多说,好几代的情分,素来与贾家交好,来往甚密,此次王夫人作寿,他们送了这样一份礼来是众人意料之中的。

    而那年府,不是别人,竟说的就是年羹尧府上!

    原本荣国府和年府是扯不上什么关系的。

    盖因王夫人的哥哥王子腾乃是年羹尧的下属,常年俯仰鼻息,溜须拍马的。年府对于王子腾一家虽算不上亲近,但王家的红白喜事,年府上那位知书达理的纳兰夫人总是会尽一尽心意。

    纳兰夫人是谁?那是名扬后世的清代词人纳兰性德的女儿。教养和性子都是极好的,只可惜随了她父亲,身子一向孱弱。

    不过,只要她觉得身子骨爽利的时候,遇到这样的事情她也极愿意出门,性格并不沉闷,也不呆板,更可以说是爱凑热闹的。只是这几年病势渐重,越发力不从心罢了。

    薛虹因为年幼,父亲又不在家,薛王氏恐他在男宾席上不好生吃饭,一转眼又不知跑去哪里,叫自己好找,就带了来同女宾一道饮宴,此时自然也在王夫人院中。

    他一听见年羹尧的年字,浑身就打了激灵!

    就算是不曾研究过清史的人,对于这个名字也不会陌生。

    年羹尧这一生,从发迹到身败名裂、家破人亡不过短短十几年。

    雍正爱面子,就算心里恨死了年羹尧,最后对他的处置也算是很“温柔”的,不过叫他一个人死,他的家人大多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家里活着的男丁也只交给他父亲年遐龄管束,并没有令年氏一族断子绝孙。

    但跟在他身边的那些被视作“年党”的官员,下场只有一个比一个惨,哪里有得善终的?

    这王子腾竟然依附的是年羹尧,这不是嫌命长,自己往坟圈子里蹦跶吗?

    王子腾如今是他嫡亲的舅舅,俗话说娘亲舅大,况且现今他们家与王子腾家并不似原先书里说得那样疏远,平日里是经常走动,交情不浅的。

    如若王家上了年家的船,有朝一日跟着倾翻,那他们薛家会不会被牵累?

    有一个莽撞的薛大傻子,已经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令薛虹不安了,又来一个王家,这还能不能让人省心了?

    薛虹自顾自地吓出了一身冷汗,一时心念电转,盘算着之后该怎么办,却是苦闷非常。可叹他的心事和担忧不能跟任何人说,更遑论有人能给他出个主意了。好在室内一阵欢声笑语,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一个小小孩童为何突然面色剧变。

    “前儿听闻贵府往李祭酒家请期,珠儿的婚期可定了?”一旁的说笑声让薛虹回过神来,入耳却听见黄夫人问了此话。

    王夫人笑道:“婚期业已定下,就在今年十月十二日。”

    众人听了皆来道喜,又赞了李家女儿李纨一回。

    听众人说起李纨,倒真真是个评价不错的女孩子。家门出身、德行容止、管家持业乃至针黹女红样样都行,只不甚通文墨。

    这倒正好对了王夫人的口味。她自己就是个不怎么识字的人,只略看得懂账本和经书上的字罢了,如果娶进来的媳妇识文断字,像贾政一样酸腐自傲,到时候她这个做婆婆的该如何拿捏?

    况李纨的父亲曾做过国子监祭酒,对于贾珠的科举仕途甚有益处。李家一门也是世代书香,家族中也出了个把进士,只是亲缘较远,若不然人家必然清高得很,也未必瞧得上贾珠。

    只是这话怎么好说呢?谁和谁能成一对儿,竟是定准的不成?终归是二人的缘分罢了。

    婚姻六礼,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如今已过其五,只待成婚。李纨被众人这样夸赞,薛虹心中对这位李纨也是产生了些许好奇,可自双方合婚之后她便足不出户在家绣嫁妆,什么样的宴席也不参加,今日是不能得见了。

    再说他又不是贾宝玉,没个避讳的,就算李纨之后嫁入贾府,他一个外男,只怕今后也是很难见到珠大嫂子的。

    “宝玉来了。”

    不知哪个丫鬟扬声喊了一声,只见宝玉身边大丫头袭人亲自打帘,一群娇艳欲滴、穿红戴绿的丫鬟们一脸喜气地簇拥着一团红色,这个贾府的混世魔王应声登场了。

    薛虹摸了摸鼻子,呵,真是想曹操曹操到。

    贾宝玉依然是戴着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袖箭,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大红猩猩毡斗篷,蹬着红缎粉底小朝靴。项上金螭璎珞,又有一根五色丝绦,系着那块通灵宝玉。

    虽然脑中留着原主的记忆,但这却是薛虹第一次见他。说实话薛虹是不怎么喜欢他这身打扮的,感觉太娘了。

    而且原主似乎也不止一次的向自己母亲吐槽,说宝玉的一身红实在是俗之又俗。

    寻常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衣服上的颜色多用月白、石青、靛蓝、墨灰等,就是要喜庆一些用的也多是紫檀、青莲、枣红等色,亏得宝玉长得唇红齿白,不然配上这样一身艳俗的打扮,非让人笑掉大牙不可。

    薛王氏也是笑着摇头,其实公子爷们小时候用的也都是以大红为主,因为古人相信越纯正的大红色越可起到辟邪的作用。

    只不过,毕竟是男孩子,长大了些以后就很少有人家还会用这么艳的颜色给他们做衣裳了。宝玉嘛……算是被娇宠的特例。

    不过,俗归俗了些,却是满身透着珠光宝气,富贵逼人。薛虹自认长相算是周正了,再看看宝玉,忍不住咬得后槽牙嘎吱响,喵的,怨不得你得招惹一身风流冤债呢,我要有你这长相也一头扎进温柔乡里了,都不用人教。

    宝玉来了之后一一给在场的长辈们请安,礼数很是到位,又因长得好,口齿又好,很是令众家太太们夸奖了一回,贾母脸上满是得意之色,对宝玉嘘寒问暖了几句,又命他去给自己的母亲磕头拜寿,王夫人循例把宝玉搂进怀里,心肝肉的揉搓了一回,看得薛虹鸡皮疙瘩掉一地。

    忍不住回头冲他亲娘使眼色,那意思很明确:娘如果你也似这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揉搓小爷,小爷立马找个地缝钻。不是跟你开玩笑,小爷是个要脸的。

    薛王氏见自己儿子苦着脸,偷偷掐了他一把,道了声“促狭鬼”便丢开手去。

    今日的主角是王夫人,她不可能在人家的地方现眼。

    再说了,别说自己儿子不喜欢,看着姐姐揉搓宝玉,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肉麻。何苦来?就你家有儿子不成?不过落草时比别人的儿子多了块石头,前途如何还未可知呢!

第十四章 来人,抓小偷

    在自己母亲怀里打滚了一回,贾宝玉又凑到迎春和宝钗跟前撒娇打滚要抱抱,薛虹见了,只见贾宝玉虽只五岁,但是举手投足间太不顾忌。

    这不嘛,那小手眼看就要往宝钗的袖子里伸了,还只当谁也没看见呢。还是一旁的元春看不过,揪着他的小领子带他到一边坐好。

    “咳咳……”薛虹故意咳嗽两声,把宝钗拉到一旁,“如今宝玉还小,连老太太都不管束,只一味在姊妹跟前厮混,你也是跟着女先生上过学读过书的,况家里还有宫里请来的嬷嬷教你规矩,难道你连‘男女七岁不同席’都不知道吗?为何要让他这么亲近你?”

    宝钗听了面露苦笑:“哥哥这话说的,难道我就这么不知礼?可你也说,连老太太都不管他,谁还能说他不成?时常也就只有元春姐姐会管束他一二而已。母亲又和姨妈这么好,来这府上十次有九次都带着我,而我一来了,去找哪位姊妹都好,宝玉都能跟过来,我又有什么办法?”

    薛虹听了眉头拧得更紧。

    平日里听宝钗的口气,对这个还没长成的奶娃娃贾宝玉,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宝玉生得雪团一样,别看他小小年纪,却是嘴又甜,心又细,对宝钗很好,宝钗也不好冷下脸。

    只是他有时性子上来,满口的胡说八道,有天无日,宝钗就觉得厌恶,又深感无奈,很有一种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感觉。

    但毕竟是两姨姊妹,上不好拂了姨妈的面子,下不好让小小年纪的宝玉伤心,宝钗也只好领着宝玉逗趣而已。

    薛虹暂时也没什么法子,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是一见到贾宝玉就觉得厌烦得很,就像贾宝玉看到他似的,从来不上来同自己搭话,不过是简单见个礼,回头就扎到姊妹堆里去。

    薛虹心说,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我可不能像你一样不长心。既然母亲拘着不让自己乱跑,他也就跟在母亲身边,一步都不曾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王夫人的正院里仍旧笑声不断,众人都对谈话内容十分感兴趣,只有薛虹坐在那里,兴味寥寥,却不想一打眼,无意间让他看到有意思的一幕。

    ‘叮,解锁支线任务,揭露小丫头子蝶儿的偷盗行为,奖励经验值50。’

    脑中突然响起系统的声音,薛虹嘴角一挑,轻笑出声。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小丫头子蝶儿是专门伺候王夫人那个有名的陪房媳妇,周瑞家的。

    贾府从来都是奴才没有奴才的样,明明是个伺候人的身份,却又有人伺候,也不知这头层主子下头还有几层主子。

    不过刚才薛虹倒不是笑这个,笑的却是这个小丫头不过十来岁的样子,偷起东西来堪称老手,毫不犹豫地拿起多宝阁上一个五彩宝石白玉夜光杯就揣进怀里,动作那叫一个一气呵成,若不是正好被薛虹看见,他都不相信这么小的一个丫头,偷盗的本领竟如此炉火纯青。

    揭露是吗?呵呵,那就好玩了。

    薛虹这次出来,还是带着两个小厮竹西和棠九,他先吩咐竹西偷偷跟着蝶儿,又吩咐棠九骗了王夫人身边的彩云往蝶儿离开的方向去,如此这般,这般如此都吩咐好了,薛虹便捧起茶碗悠哉喝茶,很有一种看好戏的样子。

    “太太,太太……”

    果然,不一会儿彩云就跑了回来,面上惨白,似有犹豫,又有愠色。

    正同人说笑的王夫人见她这样也没在意,便道:“有什么事情且慢慢说,急什么?”

    彩云为难得看了看这一屋子的人,走到王夫人身边,轻轻耳语几句,王夫人脸色数变,最后吩咐彩云道:“你去看看戏班子准备得怎么样了?听说这个戏班子的小花脸嗓子好,架势也好,功夫都要赶上他师父了。这会子虽未开席,却是把戏开了,先让那小花脸上来唱一出也未为不可。”

    还未开戏便要小花脸上来唱?其实在戏班子里是断没有这样规矩的。头开戏,第一场戏非是这个戏班里的大武生上来唱个关公、钟馗、包公或者公孙衍这样正气的角色,压一压戏台子上的邪气,这才算正式开戏。

    彩云一听就知道王夫人这是有意要支开女客出去看戏,忙吩咐让戏班子里扮好了的公孙衍上场,让小花脸准备一出好看的戏来接演,又有小丫头子们引着众宾客去看戏。

    王夫人借口换衣服,自己却拉着薛王氏跟了彩云风风火火回了自己的寝院,薛虹见状,也快步跟在薛王氏身边。

    一进门,就听见周瑞家的大手扬起,狠狠地打蝶儿嘴巴子,蝶儿的两腮早已高高肿起,嘴角还带着鲜血,哭嚎求饶声和周瑞家的愤恨谩骂声一时不绝于耳。

    蝶儿抬头看见王夫人,膝行着过来抱住王夫人大腿求饶道:“太太,我错了,太太……是奴才一时错了心思,眼皮子太浅才犯下大错,求太太饶我这一回,求太太饶我这一回吧……”

    王夫人看看蝶儿,给周瑞家的使了个眼色,周瑞家的上来薅住蝶儿的头发就把她扯到一边,嘴里替王夫人骂道:“今日是太太的千秋,你不说好生当差,却跑去偷东西,如今想起要太太开恩了,早干什么去了?早不偷晚不偷,偏要触太太的霉头,该死的丫头,死有余辜!”

    王夫人皱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彩云苦着脸道:“回太太,方才薛二爷说不见了玉佩,二爷身边的棠九想起有可能落在太太的院子里了,央我陪他来找找。谁知棠九一进门就与蝶儿撞了个满怀,露出她怀里藏着的东西,周姐姐一看就拿住了蝶儿,说蝶儿偷了太太正房多宝阁上的五彩宝石白玉夜光杯。我接过来看时,可不就是少了这个?今儿早上我带人打扫的时候分明看见了这个杯子,如今在蝶儿手里,可见正是她偷的了,于是没敢耽搁,便请了太太过来。”

    王夫人脸上青白一片,呵斥了蝶儿和周瑞家的一通。

    蝶儿嘛,一个偷儿,这时候挨主子骂是跑不了的,那周瑞家的挨骂却是因为她在今日自家主子过生日的当口对下人大打出手,还见了血,犯了忌讳。

    王夫人撒了一通气,最后叹道:“去搜搜蝶儿的住处,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东西,若有时,该交还到哪里就交还到哪里去,若没有,只怕从前偷的叫她卖了也未可知。再去叫她老子娘来,把这偷儿领走,横竖这府里是不敢用这样的人的。”

    薛王氏在一旁看着,略微有些尴尬,王夫人转头满脸苦笑:“叫妹妹看笑话了。若不是虹儿的厮儿要来找玉佩,我身边只怕还养着偷儿呢!只怪姐姐治家不严,出了这样的笑话。叫妹妹来,是想……这样的事情,传出去终究不好听不是吗?”

    薛王氏连连点头:“姐姐放心,今儿这事儿必不会从我这里传出去的。”

    薛王氏的意思很明显,你们贾府的下人个个嘴碎,你若是能约束好自己的下人,薛家人是不会多嘴的,这毕竟是你们贾家的事情。

    王夫人如何听不懂言下之意?便点了点头,又问了薛虹玉佩可曾找到。

    哪里来的玉佩啊?不过就是借此撒了个慌,薛虹自然说没找到。王夫人便拉了薛虹去自己的房间,从梯己里找出来一块成色上好,入手升温的白玉无事牌给薛虹。

    ‘叮,完成支线任务,奖励经验值50。’

    薛虹不动声色地挑了挑嘴角。正把玩着玉佩,听见周瑞家的来报:“回太太的话,蝶儿的房间已经都搜遍了,只有这么一个杯子,没有别的,看样子这丫头真的只是一时眼皮子浅了。如今还是直接撵了出去?”

    只有一个杯子?薛虹心中疑惑,看那个蝶儿的身手,绝不可能是第一次偷东西的样子,怎么会只偷一个杯子?难道之前偷过的东西就处理的这么干净?

    王夫人念了声佛:“撵出去吧,不管她是不是第一次,这样的人总不能再留了。虽是服侍你的,却也算是我身边的人,身契都在我这里。晚些时候我把她的身契给你,你去给了她的老子娘,也不必说缘由,身契银子也不要了,只说这丫头不适合咱们府上的活计,放她出去吧。”

    周瑞家的点头应是,又道即将开宴了,请王夫人过去。王夫人给薛虹戴好玉佩,左右端详了一会儿这才和薛王氏等前去宴厅。

    只有落后一步的竹西,一直冲薛虹打眼色,那神色看起来十分慌张。

    薛虹趁人不备,悄悄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竹西面色大骇道:“哎哟我的爷,要不是亲眼看见,我是真的不知道那周瑞家的胆子这么大啊。蝶儿,她根本就是周瑞家的派去偷东西的啊!”

    ‘叮,开启隐藏任务,解救蝶儿,了解偷盗事件的真相。奖励经验值100,功德值100。’

    薛虹翻了个白眼,暗自吐槽,我了个去,竟然还自动开启隐藏任务?贾府这种是非地果然是打怪升级的风水宝地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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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薛二公子有空间介绍:
现代小市民薛虹在古玩街试戴一枚神奇的白玉扳指,却不想摇身一变成为红楼世界薛家的二公子。
虚拟的文学世界和真实存在的历史杂糅并存,本来富贵风流于一身的世家公子却要卷进九龙夺嫡的漩涡。
开了空间系统金手指又怎样?面对宦海沉浮、世家兴衰,他不过是风暴来临前轻颤翅膀的小蝴蝶。
巧合?命定?
他的突然出现牵动了谁的命脉,改变了谁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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