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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听歌     红楼之薛二公子有空间txt下载     红楼之薛二公子有空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章 四爷拉拢荣国府

    这好不容易维持的形象自然不可以轻易颠覆,胤禛不仅为老十四求情,甚至还为废太子求过不只一次,就连康熙爷深恶痛绝的八阿哥胤禩也是胤禛求情的对象。

    似乎在胤禛的眼里,皇宫就是一个家,家里面兄弟和父亲吵架了,都是可以彼此谅解的。而康熙爷在感叹胤禛温情的同时,又觉得只有胤禛能够体谅他这个为人父亲的心情,所以前不久才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称他“诚孝”,“性量过人,深明大义”,“似此居心行事,洵是伟人”。

    所以胤禛此时才这样云淡风轻的,因为眼下的形势虽然是太子党又有复苏迹象,八阿哥又被复了贝勒爵位,但胤禛心里清楚,这是他皇阿玛采取的两方牵制的策略,这两个儿子只怕日后都得不到那储君之位。所以他才说得那样云淡风轻。

    薛虹在一旁听着,暗暗偷笑,心说还是得四爷胤禛,面对这样的情况,这些位朝中大臣多不淡定啊,只有他云淡风轻的,似乎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不得不说,这样的胤禛自带强大的气场和魅力,薛虹有些恍惚,觉得最后的胜利若是不属于胤禛反而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只见胤禛三言两语地稳定住了军心,众人不过是循例部署了一下四阿哥手头的工作,商讨了分工就安心散去了。

    胤禛特别留下了张廷玉和薛益父子,笑道:“你们觉得三阿哥最近如何?”

    胤禛是早就忌惮着三阿哥了,虽然三爷接到的不过就是些编纂书籍的任务,但是康熙爷很喜欢这位皇子是毋庸置疑的。最近三爷在朝堂上的动作也是很频繁,已经到了非常引人注目的程度了。

    薛益道:“三爷嘛,倒是一如既往地聪慧,只不过最近似乎野心大了那么一点。”

    胤禛点了点头:“嗯。宁国府如今的当家,也是贾氏一族的族长吧?他和三哥的情分不一般,宁国府麾下的那一拨武官如今已经尽数归于三哥了。不知荣国府那边怎么样?”

    宁国府虽然只有贾敬一个明白的人,但是宁公当年的旧部依然骁勇,且大多都是忠心于宁国府的,如今这帮武官都已经归到了三阿哥的手里,无疑是给这个酸秀才添了武装,三爷党的势力已然越坐越大了起来。

    如果说文官的支持可以潜移默化地层层渗透进朝廷内部,那么武官的支持就是很直接很有力的兵权扩大。若想夺嫡,文武皆不可失,胤禛如今手里文官不少,武官却是有些稀缺。

    如果荣国府那边再有什么变数,或者是跟着贾敬这个族长一起投诚到三阿哥门下……

    张廷玉笑道:“荣国府大房是臣的姻亲,贾恩侯和他的儿子贾琏也是我们的人,这一点倒不至于担心。至于二房……二房的夫人是薛大人的妻姐,王子腾更是年羹尧大人的麾下,四爷您看……”

    胤禛思忖了一下:“嗯。这倒罢了。那二房有几个子女?”

    “五个。嫡子两名,嫡女一名,另有一名庶子和庶女。”

    “哦?倒是儿女绕膝呢。有无及笄待嫁之女?”

    “有。那生在大年初一的嫡女元春已经及笄,如今正在相看人家。因是生在了大年初一这一日,相士皆云她是个有大造化的,她父母一心想让她攀龙附凤,如今高不成低不就选了快一年的时间还未定准婆家,听说最近那府里正在四处使银子要送她入宫呢。”

    “入宫?皇阿玛如今已经有了年纪,只怕他们家不是要让女儿为妃,而是为了把女儿嫁给某位皇子吧?呵,既如此,不妨成全了她去。你们两家不拘是谁,去那荣国府透露一点风声,把他家的大姑娘接到我的府邸来吧。想来四阿哥的身份不会委屈了她的。”

    “是。”

    胤禛走后,薛益苦笑问道:“张大人可知四爷这是何意?为何要荣国府二房的小姐入府?”

    张廷玉笑道:“这还不好理解么?荣宁二府虽然子孙不及先祖,却有许多余部老将,宁国府那一边已经尽数归了三爷,荣国府这里……我妹夫本来纨绔,那些老家伙还是听老太君史氏的,史氏一直都偏疼二房,四爷嫌收纳荣国府的势力不彻底,才走了这一步棋。”

    “偏疼二房?怎么府里不是令妹执掌中馈?何来老太君偏疼二房一说?”

    “哎……还不是因为贾赦从小是养在祖母身边的,与自己的亲生母亲本来不亲,成年后又是那样的性子,你说谁会喜欢他?二房的贾政从小就酷爱读书,是他父母的宝贝,当初要不是贾氏宗祠坚持长幼有序的伦常,如今袭爵的只怕会是贾政而不是贾赦了。而贾赦虽然袭爵了,手中实权却一直掌握在史氏手中,如今拉拢了二房,就等于是拉拢了史氏,这么说你可明白了?”

    薛益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从前听薛王氏回家来提过几句荣国府的事情,不都是那王夫人在埋怨府里都是张令萱管着,自己的二房被颇多限制吗?怎么如今听起来倒是二房在府中吃得开一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益这里一头雾水,薛虹心里倒是明镜一样,王夫人那样贪得无厌的人,怎么会看到大伯袭爵不眼红,看到大嫂掌家不妒忌?她的话真真是一句都信不得的。

    薛益回去同薛王氏说了这件事情,薛王氏道:“姐姐最近是打算找人把元春塞给十六爷的,他的年纪倒与元春相当。可如今……”

    “怎么?你是怕你姐姐不愿意?嫌四爷比元春大许多岁?”

    “身为母亲,有哪个不是希望女儿嫁得幸福的?要说心中不遗憾那我肯定是不信的。只是,再怎么说我姐姐也不至于狂成那样,嫌弃四阿哥?我看那是嫌自己的命长吧?”

    “嗯,正是这话。那依你看,咱们家和张家,由谁出面去跟你姐姐和姐夫说这件事情合适?”

第一百八十一章 父母之命

    薛王氏笑道:“老爷也真是,四爷说了让咱们两家斟酌着办,难道非要咱们亲口说吗?我看,不管是我说还是大太太说,终归不好。我姐姐那个性子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吗?到时候好了歹了的,我可不想沾惹那个是非。她现如今不是四处动用人脉打探宫中的消息吗?不如老爷去找一位信得过的公公,把四爷的意思传给姐姐知道也就是了。”

    薛益也笑道:“是了,我竟没有夫人想得周到。明儿我便去找敬事房的苏公公去。他有些年岁了,且又是我父亲的故交,只怕这点子事情还是愿意帮忙的。”

    果然,没几日的工夫,荣国府王夫人的帖子就到了,说要请薛王氏过府小聚。薛王氏一看便知是因为什么事情,故带着宝钗和薛虹去了荣国府。

    因为只是去见王夫人,薛虹不必刻意避嫌,薛王氏便有意把他带在身边,心说如果王夫人因四阿哥年纪大了而不愿意让元春入府,好让薛虹劝劝。

    谁知王夫人竟一见到他们的面便眉飞色舞地谈起了这件事情:“妹妹!你可知道元春竟有了好造化!”

    薛王氏笑道:“什么好造化?可是元春的婚事有着落了?”

    王夫人见宝钗和薛虹两个小孩子在此,本来心里想着让两个孩子避嫌的,后来因为实在是高兴,且这两个孩子也不是外人,便没有顾虑地说了起来:“妹妹也知道,我们元春的婚事顶是件难事,满朝的文臣武将不是没有门当户对的,就是没有年纪合适的,所以才耽误到如今。不过,前两天宫里敬事房的苏公公传出话来,说四阿哥有意要我们元春入府伺候,你说这还不是造化吗?如今太子被废,八阿哥也不招皇上待见了,只有三阿哥、四阿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是最得皇上青眼的,前儿不是还听说皇上大肆夸奖了四阿哥一番吗?一看就知道皇上喜欢四阿哥,元春入了四阿哥的府邸应该是很好的选择。”

    王夫人越说越高兴,倒是令薛王氏十分吃惊起来。

    她说,皇上很喜欢四阿哥,所以元春能入四阿哥府伺候是她的造化。

    难道她就没有想过,以元春汉人的身份入四王府,她的位分都不会太高,能混上个侍妾也就不错了,她这一辈子都要被上头的嫡福晋、侧福晋、庶福晋给压得透不过气来,别说堂堂荣国府的嫡小姐,但凡是有些骨气的姑娘,哪怕出身更加寻常一些的,心中也不会感到顺遂。

    难道她就不怕伤了自己女儿的心,损了她们之间的母女亲情吗?难道送女儿去给人家做那最不起眼的妾,当真是什么好造化吗?

    薛王氏心中一片悲凉,却不得不假装疑惑道:“姐姐之前不是说要想办法撮合元春和十六阿哥吗?怎么又变成了四阿哥?”

    王夫人叹了口气:“那十六阿哥的生母密妃娘娘也是姓王的,虽然和我们王家是很远的一枝亲戚,但是若要认真论起来也是能沾上边的。所以我们老爷就想着用这一层关系去探探风声。原是想着十六阿哥与元春的年纪相当,又是汉人妃子生的皇子,在朝堂上并不十分扎眼,但也算是天家富贵了,于元春来说也是良配。可是没想到四阿哥竟然有心,那自然要选择四阿哥这边了。不是说狂话,以我元春的品貌,得到四阿哥的宠爱只是迟早的事情。且如果运气好的话,元春今后只怕还有妃位可坐,何乐而不为?”

    薛王氏禁不住冷笑一下,问道:“那……元春自己是什么想法?她愿意吗?”

    王夫人嗤笑一声:“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愿不愿意有什么打紧?只要我们做父母的商量好了不就行了?”

    薛王氏闻言冷冷地看了看王夫人,直看得她心里发虚。薛王氏心说,如今到了你自己亲生女儿的身上你竟然说这样的话?难道你忘了当年父亲要把你许配给一个穷酸文人的时候你竟以悬梁自尽威胁父亲,誓死也不嫁没钱的人。父亲没法子,才中途毁了婚,这才把你嫁给贾政的?

    当年见你对自己的婚姻那么有主见,我这个做妹妹的还曾崇拜过你。如今看来,你这个人就是彻头彻尾的自私啊。

    薛王氏心说,你这个做母亲的都已经决定了,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本来就是为了夫君的大事来劝你同意这门亲事的,如今看来,倒是省事了不少。

    薛王氏强撑起笑脸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给姐姐道喜了。等元春出嫁那日,我必定给她好好添妆。”

    王夫人也笑道:“那我就替元春先谢谢你了。”

    薛王氏点了点头,却是不想再与她多说一句话,便道:“我去看看元春。”

    薛家母子三人从王夫人的院子里出来,薛王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薛虹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开始心疼元春了,元春的院子她也不方便去,便道:“那母亲和妹妹去看元姐姐,我就去找琏二哥哥了。早上来的时候就知道他在家等我呢,这会儿若还不去,只怕他就要使人来找我了。”

    薛王氏有心事,且女眷的院子的确也不适合他去,便很痛快地放了人。

    薛虹急忙跑到了贾琏处,如今贾琏成亲了,约见小伙伴的场所只在花厅和书房,而他的书房向来是薛虹可以自由出去的地方。

    薛虹一进书房见到贾琏成了婚之后越发地意气风发起来,便打趣道:“琏二哥哥如今好气色,想来是我那二嫂嫂照顾得好吧?”

    贾琏闻言笑骂道:“好小子,你竟然敢打趣起我来了?!你打量着自己今后没有娶妻纳妾的那一天吗?”

    薛虹心里一想,也是,出来混的今后总是要还的,还是不要过激得好。

    如此想着,他便收敛了调笑的表情,认真道:“我说真的,你觉得你这个媳妇娶得好吗?”

    这样一问,贾琏倒是害羞起来,双颊飞红,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她……她很好。”

第一百八十二章 开源节流

    乌林珠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女子。

    跟贾琏独处的时候,她就是个温柔小意的小女人。贾琏说什么她都不曾违拗,只是安静地听着,不时给出一些颇有用处的意见,而大多数的时候,她都是以贾琏为尊的,许是成婚时间不长吧,两个人之间也没有发生意见相左的大事。

    在长辈面前她又是十分活泼的,很善于察言观色,短短数月就能摸清长辈们的喜好,并一样不差地记在心里。所以不管是对待贾母这个老人还是在自己的父母跟前,乌林珠都是十分讨喜的,很是为他这个不会讨好长辈的夫君赢得了不少好感度。

    而在面对管家事宜的时候,乌林珠又是很有天分且很努力的。她能够很准确的找到荣国府的症结所在,口齿伶俐地在贾母跟前陈情了一番,着实打发出去了一批与府中各位主子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且一味偷奸耍滑的下人。下剩的大多数是“有脸的”,乌林珠先是每人给了一个沉甸甸的红包,再把各人该负责的项目重新规制了一下。

    只见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规矩,定规律条什么的多如牛毛,细如发丝,即便是有人想因私废公、贪墨悖主的,也因严厉的处罚而不敢妄为,即便有那得手的,因账上的银子也都十分有限,所以根本就没捞到多少油水。

    如此一来,整个荣国府的开销锐减,但是乌林珠此人却是一下子失掉了下头伺候之人的心意,风言风语开始在荣国府里四下相传。说乌林珠什么的都有,反正什么难听就有说什么的。

    这也是人之常情,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如今不过是嘴上骂骂乌林珠出气而已,还没有对她下杀手,已经算是荣国府的下人对乌林珠客气的了。

    “琏二哥哥……琏二哥哥!琏二哥哥!!”

    薛虹连着叫了几声,贾琏才回过神来,一脸无奈道:“不好意思,我在想别的事情,竟是走神了。”

    薛虹问:“你这是在想什么?竟这么入神?”

    贾琏觉得没有什么好瞒薛虹的,便如实说了。薛虹闻言,不禁眉头紧皱。

    荣国府的这班下人们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一点也不让人意外,只是可怜了乌林珠,身为这个家的管家娘子,所作所为都是为这一大家子好,竟还落不着好话,净挨骂了。

    薛虹一叹:“琏二哥,二奶奶委屈,你可要好好疼爱呵护着啊。你们这府里……叫我也难说了,怎的就到了今日这步田地,这帮下人们就没有个怕头吗?”

    贾琏摇头:“老祖宗自来是不喜欢这些大规矩的,总说好好的人被这些条条框框约束得不能好好活着,那有什么趣儿。我们家二奶奶行的这些事情,老祖宗其实就挺不喜欢的,她虽然没明着说,底下的人那么说二奶奶她也不制止,可不就是也跟着恼了?”

    薛虹沉吟半晌:“既然已经惹得众人都不高兴了,倒也不能白挨骂。我觉得二奶奶该怎么管理还该怎么管理。总之长此以往中馈丰厚了,借个由头上下打赏一番拉拢拉拢人心也就罢了,万不能为了听些好听的,再让那些悖主的东西得着机会继续做荣国府的蛀米大虫。那荣国府这粒大米不管多大爷都禁不住这么多人啃的呢。”

    “我也是这样跟她说的,只是,终究觉得对不住她……”

    “这又何难?你既觉得对不住她,那就好好对她。不要急着纳妾,只陪她一起度过难关罢了。我觉得,老祖宗虽然年纪大了,却不是个睁眼的瞎子,中馈账本也许她是不看的,但是这么多年府里那些下人做的事情她不可能一件都不知道。经过系统化的管理之后,荣国府的风气一定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到那时老祖宗说不定就能站在琏二奶奶这一边了,等到那个时候,府里谁最爱嚼舌根子就把谁发卖出去,也是使得的。”

    贾琏闻言苦笑:“话是这么说,只是真能等到那一天的到来吗?你要知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荣国府这帮人精们,只怕不日就会找出管理的漏洞,继续遗忘那样肆无忌惮的日子也未可知。”

    薛虹也是苦笑:“不错,这也未可知。只不过,若真如此,我就劝你们一句,不要太以荣国府之大局为重的。还不如像你母亲曾经说过的一样,拼尽全力去为自己的一房敛财吧。中馈只要够花的,便不要再多花心思了,只在自己一房里好好约束下人也就是了。还有一点要记住,开源节流,你们也不能一味节流,更要拓宽大房的产业。呵呵,说到这一点,如果你们大房有什么看得上眼的生意或者行当,只要知会我一声便可,薛家没有别的,生意经还是一套一套的呢。”

    薛虹暖暖的话说得贾琏茅塞顿开。对啊,乌林珠管理荣府虽然手腕强硬了一些,却无一不是为了荣国府的未来打算。但是若整个荣国府都不领她这个情,只一味欺负她、践踏她,那他们大房又何必杞人忧天?白担着辛苦和骂名?

    想到这里,贾琏笑道:“好一个开源节流!也亏了是你,一下子就能想到这么深。我明儿且跟我父母还有内子商量一下,只盼你才刚说要我做生意的话不是诓我的就好。”

    薛虹翻了个白眼:“敢情堂堂荣国府承嗣丁,府上爵位的继承人是被吓着长大的吗?我说过会帮你就一定会帮你的。若是不相信我,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反正……”

    “信、信、信,我信还不成吗?你快别再说了。”好家伙,薛虹这小不点儿真是越来越鸡贼了,才说了几句玩笑话他竟然能噎得我琏二爷无话可说。哎~我呀,还真是枉自比他大了几岁了。

    薛虹心知以贾琏的聪慧,他方才的那番话他已经听得明明白白了,于是也笑了笑:“别说那没用的了,我今儿来是跟你借书的?怎么,是还没找到还是压根就忘了这件事了,啊?”

第一百八十三章 唐睿受伤

    贾琏一拍脑门,这才想起今日叫薛虹来的目的,忙去书桌上拿起早就找到的书籍给薛红。

    薛虹翻看了几下,点了点头:“可不就是这个?我最近有个念头,想要在京城开设一间书馆。我觉得书籍不应该敝帚自珍,像咱们家里的藏书数以万计之多,如果子孙后代们愿意读书的,看到了也算受教,若是遇到那不喜读书的子孙,老子死后只把这些书当做废纸卖了,这不是暴殄天物吗?如果能有效地集中书籍,令愿意读书的士子前来抄阅,岂不是造福于民吗?”

    “你是说……把世家手里的书籍集中起来,专门找人抄书然后贩卖?”

    “嗯,印刷书籍都是朝廷统一的,再说既是孤本也不适合大批量发行。只每日提供八九个坐席和足够的文房四宝,供有兴趣且笔迹好的士子过来抄写,每抄写一本书付给一定的银两,抄好的书籍再另外贩售。这样既能给这些士子们赚取银钱和练习书法的机会,咱们自己的店铺又有书可卖,岂不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贾琏笑道:“这的确是好事,还能行善积德,只可惜,赚头不大,你且自己去操这个心吧,赶明儿若有什么赚钱的好法子,且分享给我听听,也叫我也开一家油水大的店铺,以此开源。不过你若是真要开这样一个书屋,我便拿出三百本书籍来鼎力支持。”

    薛虹点头:“如此,我就先谢过琏二哥哥了。不过这件事嘛,还得从长计议。咦,你这里怎么会有海船的模型?”

    贾琏的书房很大,起先薛虹跟他聊天的时候没发现转角处多出了一个大大的书架,材质是普通榆木的,淡淡的黄色,与贾琏一屋子的红木书架格格不入,若不是摆的位置较为隐蔽,只怕一进书房就能看到。

    这个大书架上面放了十几个小小的船体模型,而薛虹之所以一眼就认出是海船来,盖因那模型上的风帆和螺旋桨都是普通江船的两倍,船底也有金属件覆盖在龙骨之上,这是为了防止船只在海洋中行驶时触礁受损。

    除了这些模型之外,这上面还放了许多海图和绘制海图的工具,已经行船用的罗盘等物。而有些海图似乎还有燃烧的痕迹,焦黄发黑的纸边残缺不全,只是好在每一张都没有烧到上面的字迹。

    薛虹越看越觉得奇怪,这一个书架整体来看根本就不像是贾琏的东西,倒有点像是……

    贾琏见薛虹对这书架饶有兴趣的研究着,便笑道:“我都忘了告诉你了。这些东西都是唐睿那小子的。他不知从什么地方弄出了他父亲留下来的海图和海船设计图,你知道的,他那个小子不擅文也不擅武,只精通数数算法,一得了这些东西便一头扎进去研究了起来。

    他家的祖母和他母亲见他一天天关在书房里面废寝忘食的,一开始还以为这小子终于开窍肯读书了,可是后来发现他竟像家丁要来许多木头块和雕刻刀,这一下才发现不对,闯进他书房看时,果然发现了他在研究这些东西。

    你知道,唐睿的父亲是出海探路没的,他们家只有他这一根独苗,全家上下都不许他谈及‘海’这个字,生怕他有个什么,断了唐家的香火。于是唐夫人当机立断,砸坏了他做好的许多个模型,还要放火烧了这些海图和设计图。

    唐睿一看就急了,那算是他父亲留给他唯一有意义的念想了,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母亲毁了?于是他竟是不顾自身安危,赤手空拳地去抢那些图纸,结果图纸没有伤到分毫,反倒是他的身上被烧出来许多燎泡。

    他母亲心疼了,紧着给他疗伤,他就连夜派贴身小厮把他这些宝贝动送到我这里来了。说要我暂且替他保管,他怕他母亲再想起来又要烧了,若有个第二次,他竟是护不成了。”

    薛虹惊叹:“竟有这样的事情?那唐睿现在怎么样了?这火伤可轻易难好,即便是好了也多半会留下伤疤的,你可曾去看过他了?”

    “尚未。你也知道,这几个月京城都乱成什么样子了,我哪有那个闲工夫去瞧他?只是打发了人去问过,说是没有伤到容貌。”

    薛虹听了心中仍是忍不住担忧,决定抽个时间去看一看唐睿,便又随手多看了几张海图。

    “这海图!”

    薛虹一惊一乍的,倒是把贾琏吓了一跳,嗔道:“你个没见过世面的,不过是几张海图罢了,看把你惊的。喏,我这里还有些,要不要看看?”

    薛虹狐疑着又接过贾琏递过来的海图看了看,发现又比唐睿那书架子上的更加精密。

    “这是……”

    贾琏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四阿哥早就已经注意到海运的重要性了,只是……海运的风险还是很大的,就你手上的这些图,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呢,每一块洋流和礁石,可都是拿命换来的。”

    薛虹自然也知道海航不容易,可若是没有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海运事业如何兴盛?光靠那条不是淤堵就是决堤的运河?水面运输早晚是个问题!

    “你说四阿哥有开海运之心?那为何不向皇上呈报?”

    贾琏叹了叹:“没钱啊!你看唐睿做出来的这些个模型,无论从航行速度、船体坚固、运载数量上都比如今的漕船、海船要先进许多,但是模型终究是模型,要把这小小的东西放大数十倍数百倍,然后在放到海里保证航行,这整个过程可都是用钱堆出来的啊?别说是四阿哥手里没有这部分银子,朝廷也没有那么多的钱啊。”

    “这……”

    所有的科研项目都是用钱堆出来的,这一点薛虹十分认同。但是说一千道一万,科技强国的理念永远都不会错的,海船的设计和海路的拓展还是需要继续坚持下去,说不定哪一天,这一项研究就能派上实际的用场呢?

    想到这里,薛虹突然灵光一闪:“你刚才说四阿哥重视海航,也就是说,唐睿他现在做的这些,是为四阿哥……?”

第一百八十四章 元春做戏

    “也不全是。这小子一门心思全都在这上面了,我只不过是向四阿哥提起这么一两句而已。”

    话已至此,薛虹便不再问,只与贾琏略聊一些闲话。不一会儿,贾琏被自家二奶奶唤去议事,薛虹便询问了一下母亲在何处,听见下人来报,说她母亲正带着妹妹在大太太出闲聊,他也便来到张令萱的院子里与她请安。

    这里一进院门,便觉得院子里静悄悄的,薛虹心里嘀咕,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是不敢高声说话。

    丫鬟打帘子让薛虹进屋,宝钗眼尖,一把拉住哥哥站到一旁的隔间里。

    薛虹问道:“这是怎么了?”

    宝钗一脸要哭的表情:“二哥哥……哎,还不都是因为元春大姐姐的事情。刚才我和母亲去看她,她竟……竟穿着一身佛衣在那里念经。见我们来了才唤来抱琴重新换了衣裳出来。我同她聊天,她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母亲当时就忍不住掉了泪,这不是来跟大太太闲话说起此事,连大太太也……”

    薛虹听了却忍不住在心中冷笑:“好了,我知道了,咱们去瞧瞧母亲吧。”

    薛王氏正在拭泪,见到了儿子表情一下子明快多了,薛虹笑着同她和张令萱两个请安,令萱让他坐在靠近他母亲的绣墩上。

    薛虹见薛王氏的脸上还挂着残泪,半嗔着从她手里抽过丝帕,细细地擦拭起来:“娘~你看你,元春大姐姐的一出戏就让你哭成这样,真是年岁越大越好蒙骗了。”

    薛王氏不解,问道:“你这话是何意?什么叫蒙骗?”

    薛虹笑道:“母亲才刚从姨妈的院子里来的,如果大姐姐当真那样不愿意,她怎么不跟姨妈说?咱们可是在姨妈那里一句也没听见大姐姐不满意入四王府的事情不是吗?想是她自己心里不想去,又怕父母失望,怪她不肯为家族牺牲,她才退而求其次,选择在我们面前演这样一出戏,好让母亲和大太太这样做长辈的去劝劝她的父母。”

    听了这话,张令萱陷入了沉思,而薛王氏却一口否决:“不会的!元春怎么会是这样心机深沉的女子?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定不会用这样的伎俩。”

    张令萱却是一叹:“以元春的才智,能想到用这个方法也不是不可能的。要不怎么只有你这么当姨妈的看到了她穿佛衣的样子,而这府里却一点风都没透出来?我只是觉得这孩子苦得很,咱们都当过姑娘,如何理解不了她的心?”

    薛王氏心中也是跟着悲凉起来,元春不愿入府,她这个做姨娘的怎么会不知道?

    “这孩子……真是……”

    可心疼归心疼,薛王氏也好,张令萱也好,不过是亲戚的情分,人家的亲生母亲都说这事儿很好,她们又能怎么样?

    元春院子里抱琴叠着元春的佛衣,担忧道:“大姑娘,咱们这样做有用吗?姨太太真的会去跟太太说吗?”

    元春摇了摇头,捧起面前的香茗品了一口,叹道:“也是我太痴了些。姨妈看见了又如何?去跟母亲说了又如何?我注定是要入四王府的,这件事情谁也改变不了,是我……还存留一丝侥幸罢了。”

    抱琴犹豫道:“其实……大姑娘也不必这么担忧。也许……入四王府不是一件坏事呢?难道老爷和太太能害大姑娘不成?”

    “害?傻抱琴,这哪里是什么害不害的问题。皇家的女儿都免不了和亲的结局,又何况是我?我们这样人家的小姐打从一出生就注定了婚姻之事不平顺,我原以为再怎么样联姻,父亲母亲也会让我去做正妻的,只没想到他们的眼界这么高,竟盯着皇上的儿子,那我可不是只够做侍妾的份吗?这侍妾……岂是那么好当的……”

    元春说着说着,眼前又一片模糊了起来,抱琴也无话说了,只是默默地为她服侍了许久的大姑娘擦着眼泪,心中也是心疼不已。

    元春此时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如果,她不是二房的嫡女,而是大房张令萱的女儿就好了。

    薛王氏回了府之后还在为元春的事情伤心不已,但是晚间受到的消息却让她稍微缓和了情绪。

    那是有关王熙凤的,她与殷家儿郎的婚期已经定了,便在来年的二月,如今已不足三个月。

    薛虹笑道:“时间过得真是快,凤姐姐也要成婚了呢!”

    宝钗道:“是啊。我上次去探望凤姐姐的时候,她的嫁衣并嫁妆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倒是我,这些日子混忘了,我要趁剩下来的日子好好给凤姐姐做些绣品添妆。只是……时间来不及了,我绣什么好呢?”

    薛王氏笑道:“不拘什么都好,你凤姐姐平日里就很喜欢你的手艺,只要是你尽心尽力绣出来的,她一定非常喜欢。”

    薛虹想了想:“嗯……绣鞋、锦帕甚至寝衣都使得。简单易做,又显亲密,只要你下足了工夫,想来凤姐姐一定喜欢。”

    听了这话,宝钗拍手叫好:“不错不错,正是这话!我想……人人都说结婚的时候要穿好鞋子,鞋与‘谐’同音,寓意和谐美满,我就给凤姐姐做一双绣鞋吧!”

    薛王氏见宝钗这么高兴,也跟着心情好转了一些。晚饭后就陪着宝钗选花样子,选绣线颜色,只把元春的事情暂时搁下了。

    倒是薛虹,回了自己的屋子好半天都睡不着。

    元春吗?

    从来都以为她不过是个养在深闺,知书达理的武勋小姐,却没想到她也是如此有心机之人。只不过从她做的事情看来,手段还是太过稚嫩了些?

    要不要在她还未入四王府的时候请一些宫中的老宫女来教导她宫廷争斗的事情?四阿哥并没有见过元春,只是听说荣府二房有这么一位及笄的女孩子便顺口提了联姻的意思。可元春的才貌摆在那里,不能说王夫人自卖自夸,就连薛虹都觉得只要四阿哥见过元春本人,就一定会宠爱于她。只是……元春又是怎么想的?她会愿意合作吗?

第一百八十五章 初至唐府

    薛虹思索了大半夜,谯楼上鼓打二更还全无睡意。小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熬夜是十分伤身的,他便闪身进了空间,想着在灵泉水里泡个澡,然后再补个眠。

    对于薛虹的到来月汐和淳儿显得有些意外。月汐的功力已经隐隐有突破三条尾巴的趋势,能够感知到空间外面是时间。

    “这早晚你怎么不睡觉?”月汐问。

    薛虹叹息着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却是引来月汐一阵嗤笑:“切……又不是眼下的事情,你忧虑那么多干嘛?那位表小姐不是已经注定了要入四王府吗?到时候再说呗。你以为宫闱生活就那么容易吗?她就算用不着你薛家,也有用得着我月汐的时候不是么?人类,一旦有互惠互利的关系了,那就什么都好商量的。”

    薛虹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你不是要长出五条尾巴以后才能长时间的幻化人形吗?现在还……”

    淳儿在一旁接口道:“如今五种药材已有其三,只差血髓草和半妖花了。这血髓草长在潮湿且有腐烂尸体的地方,以腐肉为食。半妖花嘛……外界稍微有灵气一点的林子里都有,只不过,你听这个药名字就知道,这种花附近一定会有妖兽的,一般人斗不过它们。”

    “潮湿且有腐尸的地方?呃……京城里哪里有这样的地方?那伴妖花就更别提了,京城里的几座山脉都是皇家常年狩猎的地方,连大型动物都很少见,别说什么妖兽了……”

    月汐道:“你也是,总是想着让你大哥在外面找药带给你,怎么不自己出去找呢?你大哥都能出去历练,你怎么就不行?”

    薛虹深深一叹:“我也是没有办法啊,这么小的年纪,也不是说出门就出门的立场。再说,就算让我出门了,这没头苍蝇一样,到哪里找药呢?”

    淳儿笑道:“倒不是没头苍蝇。主人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功力已经升级到三级了吗?我已经感应到血髓草在京郊一处悬崖下就有,那半妖花嘛……远了一点,在西南的位置,大概在巴蜀之地。”

    “巴蜀之地,四川?”

    薛虹不说话了,暗暗松了一口气。怪道淳儿前一段时间拼了命地炼制丹药,原来是为了抓紧升级,好感知到药材的位置。他向淳儿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便转身去了灵泉水里跑了个澡,洗去尘垢和疲乏后又在阁楼里属于他自己的房间里饱饱地睡了一觉。

    等他转醒后,天色才刚破晓。他便向淳儿要了一种专治烫伤的清露,梳洗停当后跟父母报备了一声,说是上唐家探望唐睿,就早早骑马出门了,身边只待了棠九一人。

    来到唐家的时候,门房也刚起床,见到来人也不用一层层通报,便欢喜地把人迎了进去:“原来是薛二爷,快请进来。我们家小爷自打伤了之后,天天被拘在院子里养伤,哪里都不得去,正闷得很呢,嘱咐我们凡来人探望均不许拦着。”

    薛虹笑着把缰绳递给棠九,自迈过门槛往里走着:“你们家小爷伤得如何?我今日来的早了些,他可起身了?”

    “伤得不轻呢,只是万幸只烧到了胳膊,面上倒无碍。如今这个时辰,只怕小爷早已起身了,他最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平日里睡觉也都很少的。”

    ……

    一路闲话着,门房把薛虹送到了二门。唐府不似薛府那般大,是个只有三进的宅子。房间什么倒还十分阔朗,只是细节上远不如薛府讲究,进门也不用坐轿,不一会儿便走到二门了。

    仪门花厅处自有小厮来报:“老夫人和夫人都未起身,请二爷跟我们去主子的院落吧。”

    薛虹点头不语,又走了一阵方到了一个雅致的小院子。只是这个院子……呵,薛虹只看了一眼便笑出声来。

    穿过一个月洞门,迎面便见到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横生出的一条粗壮枝干上绑着一架秋千,树下还有汉白玉石打造的棋桌并两个玉墩。院子能有五六十平米,竟是左一个模型,右一个玩具,木头的、玉石的、石头的、金属的,大大小小排满了整个院子。

    细细看去,每一个似乎都有名堂,什么缩小版的木流牛马、滑铁卢、投石机都不够看,竟还有一尊小小的红衣炮模型,旁边还垒着一小箱墨黑的炮弹。

    “这是……”

    小厮似乎有些羞赧,但知道薛虹不是外人,便道:“这是我们家主子的恶作剧。不知他是怎么想起来做了这么一个小炮,这些炮弹也都是他自己配置的,里面是两层的,一层装着火药和引信,另一层装了满满的墨粉,这玩意打到身上倒是不疼,只是……衣服一下子就黑了一片。我们主子兴起了就会拿我们‘试炮’,二爷您瞧我们这些衣服,沾上这墨就洗不掉了,成天还要当差,可让我们穿什么去?”

    那小厮撩起自己的外袍,薛虹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艾玛,这是个内袍还是一张斑点狗皮啊?

    正笑着,屋里面又跑出来一个小厮:“薛二爷纳福。我们主子听见薛二爷来了,请二爷快进去呢。他说自己身上有伤,吹不得风,要不早就出来迎客了,还请二爷莫怪。”

    薛虹朗笑道:“他未出来迎我,可他这一屋子的摆设可倒是一点都不失礼。快进去吧,你们主子那脾气,一会儿该等急了。”

    薛虹进了内室,见唐睿披着一领裘皮披风歪在床上,嗔道:“你人都来了还让我等这么半天,岂不知我在这屋子里都要急死了?”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进来了吗?快让我看看,伤得怎么样了?”

    旁边的丫头子把唐睿的披风撤了,炭盆稍稍移近了些,小心地撩起唐睿右臂上的衣服,露出了一大片火红的燎泡,上面还有晶莹的烫伤膏子,闻着有一股动物油的味道。

    “这伤口上用的是獾子油?”

第一百八十六章 竹西的心思

    唐睿点了点头。

    其实獾子油对烫伤有奇效,比一般的烫伤膏子高强许多,只不过烫伤本来就好得慢些,唐睿的伤口还是火辣辣地疼。

    薛虹拿出了自己带来的药膏,取出一点:“这是我从叶姑娘那里好不容易求来的,倒是刚刚成的药,还没有名字,说是止烫伤之痛的,你要不要试试?”

    唐睿连连点头:“要要,当然要。也就是你有这个面子能求得叶姑娘的珍藏,她的药必然是有用处的。你不知道,我这胳膊上这么一大片的烧伤,每天都辣辣的疼得刺骨,我已经好些个晚上没有睡着了呢!”

    薛虹看唐睿的眼下是有点点乌青,便不多话,只把那药膏轻轻涂了一点点在他的手臂伤处。

    而唐睿却是惊呼一声,吓得薛虹连忙撤手:“怎么了?是不是弄疼了?”

    “没有没有,只是觉沁凉无比,好舒服,疼痛都减少了许多。这是什么啊,怎么这么神奇?”

    薛虹心说效果这么好,怪道淳儿说它是止烫伤疼痛的良药了。他转身把手里一整瓶的药膏交给唐睿身边的丫鬟,嘱咐丫鬟给他上药。刚才那一下不过是试药罢了,唐睿那么大一片伤口,都让薛虹来上药,他会不耐烦的。

    “既然好用你就先用着,这个只是止疼的,治疗烫伤终究还是要用獾子油的。你切记不要去挠伤口,烫伤不比别的,一个弄不好就要留疤痕的。”

    唐睿却是无所谓道:“堂堂男子汉,留这么点疤算什么?再说,就算真的留疤那也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与人无尤。反倒是我因此救下了父亲的遗物,疤痕就算是我的勋章罢!”

    说起这个,薛虹就想笑:“你说你不惜牺牲自己也要保护那些图纸,值得吗?”

    “值得!当然值得!我知道那些图上记载的东西也许并不是多么现今。但那上面有我父亲的自己,是我父亲的心血!我自小就没有父亲陪伴着成长,能有这么个念想就已经很不错的了。”

    唐睿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倒是让薛虹很是意外。不过转念想想,那么小就失去了父亲,哪一个孩子心里不难过呢?所以他才格外珍视父亲留下来的东西吧……

    其实,别人总说自己是神童,但是薛红心里知道,他之所以能在八岁的年纪考上秀才,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小小的身体里有一个活了快三十岁的灵魂,并有空间铭镜这个作弊神器才让他得了这神童的虚名。

    而眼前的唐睿,是他们几个人中间年纪最小的一个,却能看懂那么晦涩的海图,还能做出那么多精巧的模型,甚至懂得深奥的测算和推演,这样的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神童吧?

    薛虹就这么看着唐睿沉思,而一旁的丫鬟手脚灵活,很快就帮唐睿上好了止疼药膏,唐睿觉得舒适了不少,心情也愉快了许多。

    “你今儿怎么有空来看我了?最近不是和琏二哥哥有很多事忙吗?你不知道我听说你来了有多高兴!自从薛大哥哥出门以后,我这里就很少有人来了。平日里我自己身子好的时候还能出府转转,可现在好了,这哪里是养伤啊,简直就是坐牢!”

    薛虹听了笑骂道:“我呸!还坐牢呢!你知道牢房里是什么样子吗?刚才还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才这么会儿工夫就原形毕露了?”

    唐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许是连日来没有休息好,与薛虹不过聊了几句就已经昏昏欲睡了。

    薛虹见此,实在不忍心再打扰,便道:“你也算是受了苦的,今日便先好好休息吧。我明儿得空了还来看你。”

    唐睿也不虚留,薛虹赶走没有一会儿,他便睡着了。

    而出得二门的薛虹见棠九已牵着马在门边等候,还问道:“二爷怎么出来得这么早?这时辰,是不是还要再逛逛?”

    薛虹一见棠九那个样子就知道,根本就是这小子自己想逛。他直接上去赏了棠九一个榧子:“把你个油嘴滑舌的臭小子,想逛就逛去,别拿你主子我做筏子。”

    棠九立刻低头,却不敢真的躲开薛虹这一击,反而委屈道:“哪里是我想要逛啊,是出府之前得了竹西的嘱咐,要我买桂花头油给蝶儿姑娘送去,我这不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吗?想着这里离蝶儿姑娘住的地方不远,主子陪唐少爷聊天的当口我就能把这事儿给办妥了,谁知主子这么快就出来了……”

    这话倒是把薛虹给逗乐了:“怎么着?原来你不是出来伺候小爷,反倒是出来当鹊桥来了?快说,这是怎么回事?”

    棠九自知多言,便装傻道:“主子说什么怎么回事,奴才不知道……”

    这话又换来薛虹一击:“少给爷来这套,我问你竹西和蝶儿,他俩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开始的?”

    棠九一脸苦相:“哎呦喂,主子啊,这事儿您亲自问棠九不就知道了吗?我……我哪里晓得那么多?再说了,当初安顿好蝶儿母女两个之后,是主子吩咐的,要竹西好生照顾他们。这照顾是照顾,一来二去的不就有人情了吗?这有了人情之后,相互送送东西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您说是不是……?”

    见棠九说得遮遮掩掩的,薛虹笑道:“怎么着?你是怕爷责怪竹西?这你可就想差了。竹西和蝶儿,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年岁、容貌都相当,如果他们两个能有个好结果的话,我只有替他们两个开心的,哪里有责怪的意思?你且细细跟我说说,他们两个发展到哪个阶段了?虽然竹西比小爷我大个几岁,但是论年纪娶妻尚早,蝶儿也小呢,就算有情也得过了明路子,或是直接定下亲事,这样也省得外人说三道四的,倒对他们两个不好。”

    棠九一听薛虹是这个口气,大大的放下心来:“哎哟我的爷,您原来是这个意思,早说啊!害我白担心一场。我这儿也不瞒着您了,要说竹西和蝶儿嘛,他俩是怎么回事呢,爷您听我细细地说……”

第一百八十七章 来龙去脉

    听完棠九的话,薛虹沉默了好一阵子,只感到深深的无奈。

    原来是因为当初薛虹的吩咐,竹西才对蝶儿母女两个的生活照顾有加。虽然薛虹每个月留给蝶儿母女的钱财尽够使的,但是女流之辈生活之中难免会有一些不方便的时候,竹西在府里当差,都会定时过去看一下,或是帮着购置一些烧火的柴草,或是帮着请医问药,甚至劈柴挑水的活都不推辞。

    蝶儿本身对竹西就是有好感的。也难怪,只因竹西本来生得俊秀,又勤恳又稳重的样子十分讨女孩子欢心,他又对母女两个的生活照顾得无微不至,蝶儿想不喜欢只怕也难。

    有了薛虹的照拂,蝶儿闲时不过是照顾母亲的饮食起居,侍弄侍弄院子里的一片菜园子,然后喂喂薛虹购置的观赏鱼,再打理打理花枝,全部都是闲适安逸的活计。

    为了感谢竹西的帮忙,蝶儿也买回来一些绣线,给竹西用心做了些鞋袜香囊等物,竹西也都没有推辞,一一收下了。蝶儿本就是个早熟的孩子,见竹西如此,她心中更加欢喜不尽,以为竹西对自己也是有感觉的。

    这一来二去的,蝶儿只把竹西深深放在心上,每天都可以为了竹西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句夸赞和一声呼唤而欢喜不已。这几日他常来,蝶儿就表现得活泼开朗,若竹西有几日忙了些来得少了,蝶儿就好像生病了一般,蔫蔫儿的不肯说话。

    后来,这个宅院里住进了叶思扬和常勇。

    因为叶思扬是个大夫,又是薛虹的朋友,所以蝶儿的母亲有个什么病痛的,以叶思扬的医术就可以解决,蝶儿再也不能借口母亲身体不好要请医问药来求见竹西了。为此,蝶儿很是不喜欢叶思扬。

    而且因为常勇也住在这个宅子里,蝶儿母女两个的安全问题,乃至于生活上一些女人家不方便抛头露面的问题全部都由常勇代劳了,所以蝶儿动辄就要好几个月才能见到竹西一次,这令蝶儿心中抑制不住地不安起来。她怕长此以往,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竹西了。

    好不容易盼到了竹西奉了薛虹之命,从薛府分来一些庄子上的收成,蝶儿再也按捺不住,大胆地向竹西袒露了心迹。

    竹西倒是根本就没想到蝶儿会同自己说这些话,一时竟是落荒而逃。在他的思维模式里,女子就应该腼腆温柔,似蝶儿这般……说真的,竹西是被吓到了。

    而竹西回家之后并没有敢把这件事情说给家里人听,而是试探性了问了一下父亲,对自己的亲事如何看的。

    他父母喜不自胜,原以为竹西年纪还小,并不着急婚事。如今他自己竟然主动问起来了,莫不是有了心仪的姑娘。竹西的父母也是那种本分老实的人,告诫了他万不可在父母不知情的前提下与人家姑娘互通有无,并要他再三保证了之后才笑着说出了他们的标准。

    其实说标准倒也没有什么一二三项的规定,竹西的父母是打量着想要竹西娶宝钗身边的大丫鬟为妻的。芗儿和芊儿年岁大了些,可是莺儿和芙儿都是顶好的,不论模样还是规矩礼仪都没得挑,外面那些寒门小户家的小姐只怕都没有她们两个好。

    竹西不做声了听着,心里却觉得莺儿和芙儿都不好。她们两个虽然常服侍宝钗,平日里也有很多机会见面。但是莺儿的娘是个多嘴的婆娘,若是喜欢四处结交人倒也还罢了,只是她那张嘴却是什么都说,总是能惹出祸端,而莺儿本人似乎也有些随母的意思;芗儿却又太以宝钗为意了些,看起来有些痴处,似乎除了宝钗的话,自己一点主见都没有,若是今后娶了她,芗儿定是要跟着宝钗的,那他到时候是随芗儿去宝钗的婆家,还是带着芗儿留在薛虹身边?不是只有芗儿一个人对主子忠诚不想分开的,竹西对薛虹也是忠心耿耿,立志跟随一生的呢……

    这样说起来,还是蝶儿好一点。蝶儿那么温柔和顺,除了那么一点被逼无奈的黑历史之位,她的身上没有那些坏毛病,母亲也是个良善之辈,不会惹什么麻烦,更不用担心将来不能继续服侍薛虹,可比莺儿和芗儿两个好多了。

    等等……为什么要拿蝶儿和她两个相比呢?难道真的是因为刚才父母提出了这两个人的缘故。

    从那之后,竹西对蝶儿的态度也有些暧昧起来。只是竹西一个不设防,让家人知道了蝶儿的存在,竹西父母打听了蝶儿的事情之后,坚决反对竹西的小心思。

    他们的理由很简单,说蝶儿曾经偷盗,品德不好。家门不幸,连着死了父亲和哥哥,那也是因为她们母女命格太硬,把蝶儿的父兄给克死了。

    这事儿也不知道是竹西的父母故意让蝶儿知道的还是怎么样,反正蝶儿是知道了。知道竹西的家人以为她不祥,更嫌弃她曾经偷盗,怎么也不会同意她和竹西的事情。在这个婚姻大事父母做主的年代,竹西的父母如此态度就等于是把蝶儿的相思扼杀在了摇篮当中。

    蝶儿只觉得黯然神伤,她在自己最重视的人面前没了自尊,这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来说是一道致命之伤,她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在竹西的面前抬起头来了。也因此,蝶儿更加记恨当初诱骗她偷盗的周瑞家的,还有周瑞家的身后的王夫人。

    而竹西这里对蝶儿母女的关怀却从未断过,只是这件事情之后,大多数的事都是假棠九之手去办的。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之后,棠九叹了口气:“哎……爷你是不知道啊,竹西他是什么也不瞒我的,可是这事儿吧……说到底我也是外人,能帮他的也不多。他说他连自己是怎么想的都不知道,对父母的决定就更没有权反对,最近他心烦着呢,没瞅见伺候您的时候都不专心吗?都是为了这事儿!”

第一百八十八章 好姻缘

    薛虹也是无奈摇头:“好了,我都知道了,你随我去见见蝶儿吧。”

    等薛虹和棠九来到蝶儿母女住的那个院子的时候就只有她们母女两个在家。叶思扬不久前搬去了医馆长住,常勇是个耐不住性子的,平日里薛虹就是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他也会找点事情做做,有些是帮助薛虹的,有些是帮助贫民百姓的,反正只要是有点什么事儿,他就是个脱了缰的野马,很少露面。

    彼时薛虹来的时候,蝶儿娘正在院子一脚洗衣服,蝶儿就坐在菜园子边的小竹凳子上冷冷出神,连薛虹和棠九进来都没有察觉。

    而薛虹见到蝶儿的时候也是一愣,这还是他印象当中那个活泼可爱的少女吗?只见蝶儿发丝微乱,面色青白,不施脂粉,两眼无神,眼下乌青一片,整个人都瘦了两大圈。哎,这是闹哪样呢?!

    “薛二爷,您怎么有空过来了?”

    蝶儿就连跟薛虹说话的时候似乎都是很不专心的,薛虹见了心中暗叹,只是说道:“我知道你在烦恼什么。竹西跟着我一场,我也很该替他的终身大事操操心的……”

    “二爷?”

    薛虹故意说得玄妙,蝶儿果然露出了一个人类该有的表情——好奇。

    当然,薛虹的主意的确是有好奇的价值的。

    蝶儿听完他的话已是满脸飞红说不出话来,棠九也是直挠后脑勺,一脸的不确定:“主子,你说这能行吗?”

    “行不行的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能随便乱试的吗?你这是帮竹西还是坑竹西啊?”

    薛虹瞪了棠九一眼,棠九很识趣地闭上了嘴巴。得~谁让您是爷,您说了算还不行吗?

    没过两日,竹西喘吁吁地跑来蝶儿的住处,见蝶儿一脸幸福地坐在树荫下绣大红盖头,飞针走线技艺娴熟不说,口中还哼着不明曲调的歌儿,这景象让竹西心中很是难过。

    就好像是心上被人打了一棍,闷闷得疼着。

    蝶儿见他来了,只不过抬头看看他,说了一声“你来啦”就又低头绣起了盖头。

    竹西倒是立在院子里十分尴尬:“那个……你绣的这个是……你真的……”

    蝶儿笑了起来:“什么这个那个的?我这是在给自己绣嫁衣啊。我娘说女儿家都会有那么一天的,我的家境你知道的,可请不起那裁剪上的匠人,我现在着手绣,时间充裕一些,就算绣得再不好,再需要改动,及笄之前也能准备齐全。我娘说这样吉利,能帮助我寻到一段好姻缘。”

    “好……好姻缘吗?你真的要嫁给……”

    竹西的话断断续续,但是蝶儿还是听懂了。她放下绣崩,叹道:“是啊,我要嫁给棠九哥了。老天爷知道,先前我对你说的那些话是鼓足了多少勇气才说得出口的。既然你不愿意娶我,那我就只好退而求其次了。虽然在我心里,棠九哥还是不如你,可至少他愿意娶我,不嫌弃我的过往,嫁给他之后他也一定会对我好的。你知道,我们家就只我这一个女儿了,我总要安排好自己后半生的生活,这样才能叫我娘放心不是吗?”

    “你……”

    竹西刚说出来这一个字,就觉得嗓子眼儿一阵腥甜,紧接着“哇”一下吐出了一口鲜血。

    我了个大去啊!

    这一下,躲在屋子里看好戏的薛虹和棠九一下子就冲了出来,蝶儿也是惊叫一声就过去扶住了身子摇摇欲坠的竹西。

    薛虹赶紧给竹西用了探脉,发现他只不过是急火攻心,身体没有别的问题后才放下心来。

    “你……你没事吧?”蝶儿此刻正是后悔极了,她没有想到竹西听到自己要成婚的消息后竟然有这么大的反应。他们两个人之间一直都是自己主动靠近,而竹西的反应总是不温不火,甚至让蝶儿也有点灰心,觉得竹西对自己是无心的。

    又因为竹西他们家的态度,蝶儿才同意配合薛虹演一场戏,来试探竹西的真心。如果竹西有那么一点点动容和在乎,她就有坚持下去的理由和动力,如果竹西真的能够潇洒到祝她幸福,那么她也就真的收收心,找个差不多的人嫁了吧。

    真是如她自己所说的,她是家中最后一个孩子了,也是母亲这辈子唯一的依靠,她要想办法安排好自己的生活,让母亲不再为她担心。至于喜欢不喜欢,那种东西也不是那么重要吧?大家都是盲婚哑嫁,不是也都过得很好吗?

    可见到竹西如此,蝶儿心中既欢喜又难过。她才知道竹西心中也不是丝毫没有自己的位置的,只是这个人为什么什么都不说,非要弄到今天这一步才……

    竹西此时已经怒到极点了,心中十分怨蝶儿。你不是说你喜欢我想要嫁给我的吗?这才几天的工夫,你说改主意就改主意了,还看上了我的好兄弟棠九?这样一来,你让我们两个今后在薛府还如何见面?你就是这样轻浮的女人吗?

    愤怒的同时,竹西也惊觉自己对蝶儿的情愫早就已经变了。一开始照顾她的确是因为薛虹的命令,可是时间久了,很多事情都是薛虹不曾吩咐甚至不曾想起来的,那全部都是他自己的主张,可他还是这么去做了。

    为什么呢?起先他也以为那是因为自己想要好好地完成薛虹的嘱托,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是因为……自己真的想要这么做吧?

    他大概是因为自己想要照顾她,才会什么都想到前面,大事小青巨细无遗吧?

    薛虹手很快,点住他心脉的几处穴位,稳住了他的情况,并满含歉意道:“刚才蝶儿说的都是我教她的,我们只是想要试一试你对蝶儿有没有情意。对不起啊,竹西……”

    棠九也急了:“是啊是啊,都是主子,这是出的什么馊主意!你也不想想,别说蝶儿心里只有一个你,就算她真的委曲求全要嫁给我,我可是你的兄弟,我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儿呢?都是假的,是假的啊。”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一直只有你

    竹西听了只是狠狠皱着眉头,认真的看着薛虹和棠九,见这两人脸上的歉意不似作假,却还是不放心,他又看向哭成泪人的蝶儿,沉着嗓音问出一句:“你告诉我,你的好姻缘,到底说的是谁?”

    蝶儿悔极了,心里也甜极了,她终于等到竹西眼中只属于自己的柔情了。此时蝶儿什么也顾不得,只伏在竹西怀里抽泣,一叠声地说道:“是你,是你,一直都是你,也只有你……”

    薛虹回府后把蝶儿和竹西的事情告诉了薛王氏。蝶儿是什么人,薛虹早就已经向薛王氏报备过,只不过他说的是从周瑞家的手里救下了一对可怜的母女,却没有告诉薛王氏留着蝶儿是有日后指证王夫人的打算。

    这也不怪薛虹,王夫人今后会不会走到需要薛虹出面指证的程度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剧情怎样发展,薛虹可说了不算。

    薛王氏也未曾把这件事情当回事。他们薛家这两年因为薛益的管束下人们的风气还算好的。薛老太爷和薛老妇人在世的时候,为了博一个善名,对下人也太宽了些,家里面出的起子事情还算少吗?像周瑞家的这种监守自盗的还算轻的,薛王氏还曾见过明目张胆地往家里拿东西的刁奴呢。

    因薛虹说过蝶儿之事已完,薛王氏也实在没把这件事当回事,竟没有在王夫人面前提起蝶儿,只是曾提醒她多多留意下人们的手脚,御下要严一些也就罢了。

    如今听说了这件事情,薛王氏听罢后只是莞尔道:“这竹西的父母也忒势利眼了些,还非要大姑娘身边的大丫鬟不可?你去把蝶儿叫来我看看。”

    薛虹听了,特派出自己用的马车迅速地把蝶儿接了来,薛王氏简单的地问了蝶儿几个问题,蝶儿毕竟是在荣国府当过差的,虽然时间不长,但怎么也是见过大世面,一点都不怯场。

    薛王氏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平日了都会些什么?”

    “针黹女红都是会的,只最拿手的便是厨艺。”

    薛王氏皱了皱眉:“厨艺?这……”

    一旁的宝钗只是笑道:“母亲别犹豫了,就把蝶儿留下吧。就算做我房里的大丫鬟,平日里也给她大丫鬟的月例,倒也不用常在我屋里带着,自己自去找府里厨下的嬷嬷学手艺,若是学成了,竟给我也弄个小厨房吧。”

    薛王氏点了点宝钗的额头:“瞧把你能的!难道平日里还短了你的吃食不成?罢了,蝶儿你跟着府里的嬷嬷先学些规矩,我也把你赏给竹西了。有我的话,他父母是不会不肯的。至于能不能做得上一等丫鬟的位置,那还要看你自己的。知道了吗?”

    在荣国府待过的蝶儿自然知道薛王氏这样才是真的帮自己的。如果说为了自己的婚事,薛王氏赏下了一个一等丫鬟的职位给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样一定会引起其他丫鬟的不满。

    做下人的都是这样,尤其的丫鬟。大多数都是从未留头的时候就在主人家里学规矩,一天一天,一点一点地熬,好不容易才能熬上一等丫鬟的位置。那是做丫鬟的最高职称了,人家熬多少年才得,凭什么你一个外来的一上来就是个一等的?就算分到了同一个屋子里做事,别的丫鬟们不欺负你是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

    如薛王氏这样安排再好不过。一则,薛王氏赏婚的意思就是在蝶儿和竹西成亲的时候会给蝶儿出一份嫁妆。这是一件既有里子又有面子的事情,竹西的父母看在薛王氏的面子上也不会不同意的,再拒绝不就打了主人家的脸了吗?难道你家儿子不想在这府里混了?

    二则,蝶儿经过了那么多的事情,已然比其他同龄的女孩子成熟多了,她打定了主意认真学规矩,好好学识字,还怕将来没有自己出头的那一天吗?

    对于蝶儿来说,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安排了,蝶儿跪下深深叩首,发自内心地谢了薛王氏一回。

    几日后,蝶儿准备了几盘自己炒的小菜,竹西准备了一块上好的墨条,亲自到薛虹的院子里谢恩。

    薛虹笑着领了二人的礼物,尝了尝蝶儿的菜,嘿,虽然都是简单的食材,却是清爽可口,真看不出来蝶儿还有这么一手,一餐饭吃得薛虹很是受用。

    薛虹笑道:“你们两个可不能用这么几碟子菜和一块墨条就把我打发了,我可是你们的大媒人呢!”

    竹西忙道:“主子但凡有什么说的,竹西无有不从。”

    薛虹见他又要跪下,连忙摆手:“得了得了,我不过就是这么一说,不值当这样的,快起来。我还真有些话要嘱咐你们,你们俩好生听着就是了。”

    见二人点了点头,薛虹道:“如今蝶儿要在府里当差了,那所宅子怎么说也离府里太远了些,总不能把老娘一个人仍在那院子里不管吧?我已同母亲说了,家里后一带的房屋里有一所小巧的院子,便赏给蝶儿娘俩住也就得了,平日里若有个什么事情,靠得近了,蝶儿也好方便照顾一二。若是蝶儿的娘身子骨好些了,我再给她找个轻省的活做做也是使得的。”

    蝶儿听了喜不自胜,只是有些受之有愧:“二爷,这……这怎么成呢?若不二爷当年出手相救,蝶儿如今都无法站在这里。二爷还给了我们母女两个容身之所,我们娘儿俩白吃白住了这么两年已经是含愧了,如今又……蝶儿只怕受不起。”

    薛虹看了看蝶儿,她一脸诚惶诚恐的样子,倒是让薛虹心中一动,还不错嘛,当初没有看走眼,起码这个姑娘是个懂得感恩的,与荣国府那些黑了心的仆人不一样。

    他摇头道:“你如今是竹西的人了,竹西服侍我一场,跟我的兄弟也没有什么两样,我器重他、信任他,对于他的家人也理应照顾,你若真要谢,就去谢谢竹西吧,谢他对你有情。毕竟,不管是谁,只要是竹西要娶的人,我必当照拂。”

第一百九十章 繁忙的年底

    “二爷……”

    “二爷……”

    这一对璧人是幸福的,因为他们遇到了薛虹这样的主子。他们两个只想知道,这恩情,用他们两个往后余生所有的忠诚来还,能还得过吗?

    安顿好了竹西和蝶儿的事情之后,转眼就到了腊月,又是年下了。而这个腊月,注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薛虹很忙。

    前朝不稳,支持复立废太子胤礽为储和支持立八爷胤禩为储的大臣形成了两个党派,整日在朝堂上争论不休。

    四爷那边的策略以击垮八爷党为主。因为他觉得太子已经被废了一次了,说明康熙爷对这个太子失望透顶了,而八爷虽然遭到过一次削爵,但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复了爵,可见是一个极有威胁的对手。

    康熙爷对八爷的不满,在于相士张明德批出八爷有帝王之相,在于八爷长袖善舞,引得朝堂上的大臣们党争不断。可是康熙爷还是在意这个儿子的,对他如此管束和对参与党争的大臣那么严苛的处置,都是因为对八阿哥胤禩还存有期待,斥责他希望他改变。若是真的放弃了,就如同对待废太子那样,毫不留情面了。

    而四爷胤禛要做的事情就是在两派相争的阶段令康熙爷对八爷成见加深,他好做那个坐收渔利之人。也正因为此,薛益整个年底几乎都是不在家的,而是常往张廷玉的府上行走,家里的事情竟是顾不成了。

    而这一年,薛蟠也在外历练,府里年下的外务都落在了薛虹的肩上,他不忙才怪!首先,薛王氏做好了过年的一切准备,整理好了一份清单,上面写满了府里过年时候需要的所有东西。从衣物首饰到吃食玩器,只要是府里短的,薛虹都要到京中的铺子里定做购买。薛家店铺里面有的自不必说,有些店铺里面没有的东西,薛虹都要自行购买。嗬,这么多的东西,还真是让薛虹体验了一回买买买的滋味。

    然后就是店铺里的事情。

    薛虹先收了各处店铺的里帐,又催结各处的外账。古代的账本上的数字都是拿中文记的,薛虹又不会打算盘,无奈他只好在空间里画了几张表格,把不同店铺的账单转化为阿拉伯数字填进表格里手算。哎,真是怀念excel表格,只要点一点就能计算出结果,哪里需要这么费事?

    还好,薛虹的数学没有变成下酒菜被咽下肚,薛家京中十几家店铺的账册,他很快就弄明白了。跟薛平两个对好了账,给店铺的伙计们分完新年红包,店铺的活计基本上也就做完了。

    然后,把从铺子里收上来的银子和账本往他老爹那里一交,他转身又去会各位庄头去了。

    各处庄子上已经陆续地把东西动送到府里来了,自有记账册的人把送来的东西一笔一笔地都记了上去,薛虹只带着竹西棠九一一差点数量,查验好坏,便吩咐把东西归置起来。

    做完这些,薛虹只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时间已经逼近腊月底了。

    这一天,薛益破天荒地早早归家,薛虹忙问他公务如何,薛益道:“成了一大半了。如今圣上对于八爷的态度已经是十二万分的厌恶了,只怕过了年之后就会对八爷党有更进一步的处置。”

    薛虹惊讶道:“还处置啊?皇上之前不是已经处置了那么多吗?怎么还……?”

    薛益道:“那些不过是皇上用来提点八阿哥而做出的决定。这一次,只怕八阿哥没有那么幸运了。”

    薛虹点了点头:“理应如此。只是,四爷在皇上面前岂不是……”

    薛虹话还没说完,薛益便道:“你当我们四爷是傻的吗?他才不会破坏自己在他皇阿玛心中的形象了呢。他不过是照常早晚晨昏定省,在必要的时候为自己的兄弟们求下情罢了。而四爷越是百般向皇上保证八爷没有不臣之心,皇上对八爷的怀疑程度也就越深,查处的范围也就越广。从前不是所有阿哥都羡慕八爷身边人多吗?这会儿呃不一样了,八爷身边这帮混杂的云龙已经挑起了圣上的无边怒火,我看,这个年八王府都十分难过了。”

    “已经到了这个程度?”

    其实算算日子,薛虹也知道九龙夺嫡已经到了矛盾激化的时刻。他绞尽脑汁为薛家选择了支持四爷一党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了游戏的结果,为了让胤禛取得最后的胜利,薛虹也做了他目前能做的所有努力。

    本来还幻想着自己有机会跟在胤禛的身边为他的夺嫡出谋划策,如今看来,历史的力量还是很庞大的,不管有没有薛虹帮忙,如果那个皇位注定是胤禛的,那么就算是想跑也是跑不掉的。

    薛虹嘴角噙着一抹微笑,薛益便道:“今年府里的大事小情都辛苦你了,好在你是个能干的,否则今年你母亲少不得要抛头露面处理这些事情,那为父可就……”

    “嘿嘿,父亲这是什么话?我虽然年纪小一些,但过了年我也十岁了,总该帮着家里做些事情才是。再说,父亲今年不过是有事耽搁了,偶尔交给我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不过父亲,这些从商的事情虹儿只需要知道了皮毛也就罢了,赶明儿等大哥回来,还是把这摊子事情交给他来做吧。”

    薛虹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一脸苦相,薛益倒是奇怪:“怎么了?这些事情你做不来吗?可是我听薛平说你应付得游刃有余不是吗?”

    薛虹猛摇头:“这倒不是。只是那铺子里的人也好,庄子上的人也罢,比起我来,他们更喜欢大哥。这一趟子也不知道遇到多少人问起大哥的事情,可见大哥这几年对于父亲交给他的事情是很用心做的,也肯留意下头人的艰辛,很是得人心呢。所以还是留给大哥去做吧,这样显得事半功倍一些。”

    薛益点头:“是这个理。只是,你也不用这么抵触商铺的事情吧?今年你也大概知道咱们家店铺的进项了,难道你就一点都没有羡慕你大哥?将来咱们家的生意都交给你大哥你也愿意?”

第一百九十一章 冯紫英之妻

    薛虹耸了耸肩,只说了一句:“经商这么麻烦的事情,有大哥一肩挑就够了,我可懒得插手,倒不如多念几本书的好。”

    薛益问他这句话,本来也是怕他心中对于薛蟠经商的事情有看法,如今听了薛虹这样的回答,薛益心说这倒好,还真服从他原先的安排。如此也就丢开手去,再不问这件事情了。

    又过了几个月,离年又近了些。京中各大世家互送年礼,来往家下人等络绎不绝,只把个门槛都要踏平了。薛家今年请了甄家三口和叶思扬来府上一同过年,虽然少了薛蟠,却与往年一样热闹。

    “母亲,母亲,你来看大哥哥给我送来的皮子。这块墨狐的给父亲做个围脖,这块雪貂的给母亲做个暖手套,这几块上好的麂皮给二哥哥做靴子,这块红狐裘给镶儿做个披风,你看好不好?”

    薛王氏爱恋地摸了摸宝钗的顶心:“傻丫头,你把谁都想到了,可你自己呢?”

    宝钗笑道:“年下母亲已经给我做了很多衣裳啦,我就是一天换一身,一个月也尽够穿的了,哪里还需要那么多啊?”

    “那是你的份例,年下都有的。可这些是你哥哥巴巴送来的礼物,你就不给自己留一件?”

    宝钗拧了眉,问道:“母亲,什么是例?往年给我做的新衣服那么多,有些还没穿上身的就已经小了。除了拿来赏赐家里的下人,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处。难道非要像姨妈一样,攒好几库的旧衣服,白放着生霉才叫例?才叫富贵吗?大哥哥书信上写的那些穷苦人家的故事我都还记得呢,许多人家孩子多的,一件衣服每个孩子轮着穿一遍,衣服补得不能再补了还能拆了做别的使,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奢侈了些?”

    薛王氏被问得哑口无言,无奈道:“那些穷人过的是什么日子?咱们又是什么样的人家,怎么能这样比?再说,咱们府里的这些衣服穿不着的都赏给下人了,并不似你姨娘那般,自己不穿了也只管收着,从来舍不得给人,所以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宝钗仍旧低头无语,她总觉得不安,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哈哈,宝钗说得对,咱们不过是一个身子,做什么左一件衣服右一件衣服的,根本穿不完,还总是浪费。”

    薛虹的声音打屋外传来,丫鬟赶紧打帘子让薛虹近来。

    薛王氏一见到幺子便满脸堆笑,亲上去把他的大氅解下,为他掸了掸身上的浮雪:“这大雪天的,你个猴儿又哪里野去了到这早晚才回来,你哥哥给你捎来的东西你都看见了吗?”

    薛虹道:“这是去了一趟紫英的府上,他明年三月便成亲了,家里给他造的新房尚有一片花园子未落成,这不又赶上大雪,被迫停工,紫英巴巴地请我过府看看,商议着弄一个养鱼的池子,在合适的地方放些假山石,余者只预留下种植花草的地方,等明儿开春了移栽些花木来也就得了。”

    宝钗眼睛亮了几分:“前儿我听亭儿说过一两嘴。那花园子里好多地方都是二哥哥出主意改过的,听说那个活水的鱼池就很有趣,是也不是?”

    宝钗说的亭儿,是冯紫英的胞妹冯亭。这位姑娘与宝钗同龄,却也是金尊玉贵长大的,被家里宠的不像样,一味的娇蛮跋扈,性子也辣辣的。却不知怎么竟与宝钗十分投缘,前儿贾珠和贾琏的喜宴上才见过两次就熟络起来,如今两位姑娘也是经常走动的。

    薛虹听了宝钗的话,笑道:“还不是怪那冯紫英,眼面前就要办喜事,却等到这早晚才想起来加盖一个花园子。这冰天雪地的,工匠们没法干活,他也是急得不行,只找我去想一些现成的办法。就连那个所谓构思精妙的养鱼池子也不过是嫌另开凿水源费事,用了木桶水车把前院的活水引到新院而已。”

    说到这里,薛王氏方想起来薛虹曾提起过药帮冯紫英忙婚房的事情,却没想到竟是帮着他们家建园子吗?

    薛王氏忍不住问道:“怎么定得这么仓促?是因为和安县主的身体吗?”

    薛虹点了点头:“和安县主是老北静王的老来女,一家子疼宠得不行,可她却是个福薄的,一出生就体弱多病,这婚期也是一拖再拖,如今紫英已经十八了,还未娶她过门。想是北府也觉得长此以往不是个办法,这才仓促决定成婚的。”

    其实,是那和安县主的身子骨越来越不好了,北府有意冲喜。这事儿如果换做别家,肯定是不允的,说不定两亲家会变成两仇家。本来嘛,你家女儿生病归生病,怎么能拿婚姻大事儿戏?冲喜?难道你家的女儿怕死,我家的儿子是铜皮铁臂不怕死的不成?

    可偏冯紫英与和安县主水滟是青梅竹马,有深厚的感情基础,所以一听说水滟身子骨不好了,要冲喜,冯紫英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就点头答应了,所以才这么急着准备婚礼事宜。

    薛王氏听完薛虹的话默默无闻,好半晌才叹一声:“哎,到底是别人家的事情,怎么也不好置喙。你只要好好的帮冯紫英办事也就得了。神武将军府上素来与我薛家交好,如今你和他又有同窗的情分,理应帮衬的。”

    薛虹笑道:“这个就算母亲不嘱咐,儿也会这样做的。只是,我这里操的心都是为了别人,远不如宝钗,时时处处都要为家里着想。母亲,刚才宝钗说的衣服之事,我建议您还是认真考虑一下吧。说真的,每年用在给后宅女眷裁衣服上的银子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了,而且大部分的衣服正主儿连穿都没穿过,这不是浪费是什么?难道母亲只知道浪费吃食会遭报应,不知道随意丢弃衣物也不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吗?”

    薛王氏看着两张极为相似的小脸儿,欣慰于孩子的纯真善良之余,更是深感无奈。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希望府中上下按需而制。可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一百九十二章 紫英的拒绝

    “哎……你们说得到轻巧。可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家常穿的衣服也就罢了,出门赴宴或者摆桌子请客,越是你注重的场合,越是要穿簇新的衣裳,甚至回来后偶要把今日所穿的衣服给供奉起来一段时间,以显尊重。如若不然是要被人笑话的,哪里像你们说的那样,说减就减?”

    “勤俭持家这样的话或许在母亲看来似乎是一句笑话,凭咱们家的富贵勤俭为何?可是母亲,儿毕竟是要走仕途之路的,我却从来没见过那大手大脚花钱如流水的官儿能做得长久的。咱们虽是皇商,却也是大清的子民,难道不希望管理子民的官员清廉忠正吗?如今左不过少做几身衣服而已,能有什么的?咱们也只减家常的衣服,平日里出门的还照旧,如何?”

    薛王氏看着一点促狭的薛虹笑道:“虹儿啊虹儿,你原是和你妹妹一样,对穷人起了怜恤之情,很不必用那仕途一说来压为娘,为娘按照你们说的去办就是了!”

    见没有瞒得过自己的母亲,薛虹和宝钗两个相视一笑,皆做了一个滑稽的表情,薛王氏看在眼里,一手一个拧了俩人的耳朵:“小人精!”

    晚间,薛王氏把兄妹两个一唱一和的表演当笑话一样说给薛益听,而薛益听了之后却露出了严肃的表情,倒是把薛王氏唬了一跳:“老爷这是怎么了?”

    “哦,没什么。你说的这件事情突然提醒了我。咱们薛家如今和从前可不一样了,卷入了夺嫡之争里面的官家还是步步为营,小心一点才好。咱们家的身份不同于四阿哥身边别的官员,人家的官,咱们是商,前儿虹儿死活不肯拿钱给四阿哥,就是怕四阿哥以为咱们薛家是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矿,一张口就不客气,这样咱们薛家早晚都要被掏空。如今……你平日里持家倒还是朴素一点的好。一来,我的官职不高,府里现在很多的东西都有逾制的嫌疑,明儿我列一个单子,你趁着过年,把该撤的都撤了,平日的吃穿用度也适当的减少一点。这样咱们薛家才能守得住财,才不至于找人记恨,你懂了吗?”

    薛王氏一介女流,哪里想得到这么深,如今薛益点破了,薛王氏才幡然醒悟,第二天果然在府中动作起来,也一连裁掉了许多项用不上的开支,连府中的下人也换了一小半。

    薛家如此忙着,就真的忙到了年儿三十这一天。

    薛益和薛虹父子两个出啦三十和初一两天正正经经地在家里守岁宴客。从年初二开始,这俩人就开始分头行动,去不同的世家为四爷办事。

    有些人是为了拉拢,有些人是为了查探,有些人是为了策反,还有些人是为了防范。

    想要深入世家打探情报,便在没有再比过年更好的借口了。过年的时候,只要带上丰厚的年礼,一般的人家都不会把你拒之门外的。除非真的是你们家和人家的门槛相差太多,人家瞧不上你,连你递进去的礼物都不肯收的那种。当然,这种情况是极少数的。

    上一个这么狂的人名叫纳兰明珠,满清著名词人纳兰性德的父亲,年羹尧嫡妻的爷爷。

    明珠在极受重用的那段时间,某一年他过大寿,明府热闹非凡,明灯高悬,彩门层层。丫头、小吏来往如流,达官贵人鱼贯而入,传呼声不绝于耳。

    酒席上山珍海味摆满,拍马屁的人一个接一个进来贺寿上礼。明珠身穿一品官服端坐中堂,满面红光,接受一批一批的官宦参拜,听到大官来到,他才睁开眼,点一下头。

    而这位狂人今年刚刚病势,死前二十年就因为一个狂字,再也没有收到过康熙爷的重用。

    你说,朝野上下谁还敢步其后尘?

    而薛益父子两个的辛勤奔走,也起到了很积极的作用。只薛虹尚未完成挖角冯紫英的工作。

    神武将军冯唐,在三藩之战攻打吴三桂的时候、台湾之战打郑经的时候,乃至于后来康熙爷亲征葛尔丹的时候,他都是立了不少军功的。能受封神武将军,全都靠冯唐真刀真枪地从战场上拼回来的。

    如今冯唐年老,一身的伤病,自是远离朝政安心养老了。只是他的儿子冯紫英太过优秀,前不久刚刚考取举人的功名,又听说他起了心思要去考武举,业已过了童试,有了武秀才的功名,真真是个文武全才。

    这一日冯紫英家摆年酒,贾琏和薛虹都应邀前去。

    这贾琏也是个沉不住气的,刚与冯紫英聊不上两句,就直奔主题:“昭达,我问你,之前我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冯紫英一挑眉:“你是说四阿哥的那份‘从龙之功’?也是可笑了,你怎么就知道四阿哥一定会是最后的那条龙,而不是被剁去一爪的蟒?”

    薛虹不似贾琏那般单刀直入,他打算给冯紫英分析一下朝堂上如今的走向。

    “你是不相信四阿哥吗?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们四阿哥也是个全才,如今在朝廷上或者是在宫里,到处都是他的眼线,为他工作的人很多,几乎已经到了可以掌控养心殿的程度,皇上的一言一行都在四爷的手中,但时候只要……”

    薛虹的话还未说完,冯紫英留竖起了一个手臂,示意薛虹不要说下去了。

    “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可是我冯家的儿女早就已经立过誓,再也不会卷进上位者的党争当中去。不仅是四阿哥,就是别的阿哥来跟我说同样的话,我也不会答应的。琏儿、虹儿,你们连个好痴啊,人家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要我说,除非我亲眼看见传位的诏书,在那之前,我不会承认任何一个皇子,更加不会替任何皇子办事。

    如今我一心只想着明年能不能一举考上武举人,若是能有一个举人的功名,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美貌的罪过

    贾琏和薛虹两个面面相觑,都想不到一向温和的冯紫英拒绝这件事情竟然如此的斩钉截铁,态度坚决到二人无言以对。

    贾琏嘛,那是受了他舅舅的影响和鼓吹,从来都未想过跟着四阿哥做事是件失败的事情。薛虹则是知道了游戏的最后结果,所以才一直笃信事情一定能成。而冯紫英……

    当初在荣国府遇见薛虹的时候,冯紫英的确是很想把薛虹举荐给自己的师父。只不过这几年他师父行踪飘忽,竟是一点音讯都没有,薛虹又随了贾琏卷入政治。如此,他也不必费那个心思引荐了,相比师父是一定不会收这样利欲熏心的人为徒的。

    冯紫英只是看着薛虹出神,看得薛虹浑身不自在起来:“紫英兄,你怎么了?干嘛老是看着我?”

    冯紫英笑了笑,举起面前的酒杯:“你们今日是来我家里吃年酒的,怎么只顾着说话却不饮酒?还不自罚三杯?琏二爷,也不知您最近的酒量如何了?”

    冯紫英故意岔开话题,众人也不好再提前话,贾琏只好说道:“今日在家里,不好喝多。怎么说我也是个有家室的人了,若是醉倒在你家里像什么?咱们找一天到福盈酒楼我的包厢里好好喝一顿,届时就算是醉了,自有小厮把我送回家去,妥妥当当的,岂不好?到时候我的酒量如何,你就知道了!”

    冯紫英见他豪情万丈的样子,反唇相讥道:“怎么着?才过了多久,竟是练出了好酒量?也敢跟我叫板拼酒了?我就应下你这个局,到时候喝不过我,可不许抱着酒坛子喊媳妇!”

    冯紫英这话把众人都逗乐了,贾琏心里却是一点都不虚。他真的练出了酒量?得了吧,酒量这种东西若真要练,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他是得了薛虹的醒酒丸,每次喝酒前吃上一丸,半个时辰内可以达到千杯不醉的效果。当然,就算是用了醒酒丸,喝下去的酒还是会伤身的,第二天起床的滋味也不好受就是了。

    且说宝钗跟着薛王氏在神武将军府赴宴。女眷这里子是冯紫英的娘亲自接待的,席间众小姐,有宝钗认识的,也有宝钗不认识的。前儿在贾府赴宴的时候能够碰见黛玉,回王家吃酒的时候也能见到熙凤,宝钗哪处不自在?只是今日,神武将军夫人原是请了贾府的小姐的,只是元春偶感风寒,不能来了,迎春懒怠出门,也称病推脱,探春是一心想出来的,却不好意思央求王夫人,自己又是个庶出的身份,竟是一句话也不敢说的。

    如此,荣国府的三个女孩子一个也没来,倒是宁国府蓉大奶奶秦可卿、荣国府琏二奶奶乌林珠、珠大奶奶李纨这些新婚媳妇们都来了。

    这三个人站在一起,瞬间就吸引了许多眼球,三位都是美女,虽风格迥异,却魅力十足。尤其是容貌出众的秦可卿,更是众人关注的焦点。

    可卿是晚辈,见到乌林珠和李纨只低头行礼,一路上只跟在他们身后。可是这三个人走在一起,纵使乌林珠活泼明快,李纨端庄娴雅,却是只有秦可卿容貌倾城,虽走在最后,却掩不住锋芒。

    “快看,那是谁家的女孩儿?怎么长得那么好看?”

    “呸!看她的发髻,哪里还是个女孩子?那是宁国府新娶的大奶奶,听说是秦大人的养女。”

    “哦,就是蓉哥儿媳妇?我的乖乖,这也长得太俊了些吧!”

    ……

    “吃瓜群众”的称赞越来越大声,秦可卿却像没听见一样,仍旧低眉顺眼地做自己的本分,礼数一丝不错地坐在自己的席位上饮宴。美女就是美女,这种阵仗见得多了,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这气场!

    乌林珠却是打趣道:“蓉儿媳妇,你听听,这里都是赞你的美言,你今儿可给宁国府争光夺彩了呢!”

    秦可卿笑道:“婶子惯会取笑我,烧糊了的卷子罢了,哪里担当得起?”

    李纨也笑道:“你这孩子太老实了,长得好看是你的资本,何须过谦?你要是烧糊了的卷子,那我和琏儿家的岂不是锅底灰了?”

    秦可卿低头不语,李纨二人还以为她是害羞,便笑了笑继续看戏。

    只有秦可卿自己知道,心中冷笑,众人都羡慕她长得好,可是长得好看又有什么意思?

    岂不闻红颜祸水、红颜薄命?就是如今,她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嫁到了宁国府,府里上下的家丁、小厮、护院、工匠,只要是个男的,有事没事的就会突然出现在她的活动范围之内。这对于一个深宅妇人来说,是唐突的,而且是很无礼的唐突。

    可每次她怒而细问之下,这些人总能编出合理的理由,让她有火也没处撒,只得作罢。过不了多久就又会出现这类事情。

    而家里的下人这样,不过是为了看她一眼。但她的那位好公公贾珍却……

    可卿原先不知道他是那样行止之人,有了新婚敬茶的那一次教训,她以为贾珍在贾敬的训斥之下已经学乖了,其实不然。

    有一次秦可卿去请安,尤氏不在,独贾珍一个人在屋子里,谁知她进去请了安,贾珍不叫起,还把所有的奴仆下人都打发了出去。可卿心中怯怯,本以为是哪里做得不好,贾珍要教训自己的,谁知道等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贾珍竟大着胆子要抱自己!

    那日若不是自己的贴身丫鬟瑞珠进来撞破,想来自己已经遭了贾珍的黑手了。贾珍知道事情败露,仗着贾敬在外公干,好生敲打了家里下人一番,吩咐谁也不许告诉贾敬,并把瑞珠打了个臭死,现如今瑞珠还在床上养着,若不是可卿自己拿银子去叶氏医馆买了上好的金疮药,只怕瑞珠已经没了。

    更可气的是,晚间贾蓉回家之后,可卿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他浑不在意父亲的兽行,还指责可卿生性放浪,勾引公公行此不伦之事。

第一百九十四章 巧笑倩兮

    秦可卿绝望痛苦,几次寻死,被宝珠救下,贾蓉知道后更痛骂她愚蠢、不知好歹,鲁莽自戕只会给夫家带来灾厄,枉宁国府上下待她那么好,斥她此举乃是不识抬举。

    自那之后,贾蓉就收了好几房姬妾,从来都不留宿她的房间,更是酒后浑沁,说可卿不洁,早已与他的父亲有了首尾,所以断不能进她的房。若是他也入她的房,到时候可卿有孕反倒说不清她怀的是自己的弟弟还是自己的儿子。如此,他不进房,若是可卿有孕,那就一定是弟弟无疑了,省得说不清楚。

    秦可卿知道后又是一番寻死觅活,贾蓉说这样的话,跟叫她去死又有什么分别?犹记得刚成婚的时候,贾蓉对自己还是十分宠爱的,怎么才短短数月的时间,他们之间就变了这么多?这叫她今后还怎么活?

    可卿每天都似度日如年,她巴巴的数着日子活,只盼着贾敬在外公干一切顺利,能早日回府,这样她就有个说理的地方了。

    而秦可卿不知道的是,她的日子过成现在这样的根本原因在于,她的生父太子已经失势了。

    当初贾敬做主让贾蓉娶秦可卿的本意的确是拉拢太子,但那不过是个障眼法,是要太子相信三阿哥对太子的忠诚。而贾敬把可卿的身世告诉贾珍父子两个的目的是要他们善待秦可卿,不要做出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到时候太子不高兴,整个宁国府会跟着下不来台。

    可是贾珍这个糊涂蛋,满以为儿子娶了太子的外室女,也算是太子的女婿,自己和太子也是亲家关系了。所以他一点也没闲着,跟着太子党的那些人很是干了许多“好事”。

    所以,太子被废,太子党的人被皇上处置的时候,刚刚上了太子这条船的宁国府也跟着遭了秧。

    按理说贾珍和贾蓉才刚刚搭上太子这条线,想要撇清关系倒也容易。当时整治太子党的圣旨是秉雷霆之怒而下,各级官员都不敢拿好处,只有找到确凿的证据才能使嫌疑小一点的人脱罪。

    为了使贾珍和贾蓉两个同太子党撇清关系,免除那牢狱之灾,宁国府花了不少银子,贾敬上下奔走到如今都没有回府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只是如今风声鹤唳,凡事只要沾上“太子党”这三个字的,都不好办,贾珍和贾蓉的案子一日未判,一切都是悬而未决的事情,谁也不敢担保今后会如何。

    也正因如此,贾珍才把秦可卿当个玩意儿,贾蓉才对秦可卿恨得咬牙切齿,两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宣泄心中的不满,甚至每天的日子都过得极尽奢靡,因为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安稳的日子还剩下几天。可怜只有秦可卿,事到如今还被蒙在鼓里,还傻傻等着贾蓉回心转意,傻傻的小心服侍着身子骨柔弱的贾敬之妻,傻傻等着贾敬回来与她做主。

    “蓉儿媳妇!”

    秦可卿被乌林珠的一声唤扯回了思绪,猛然抬头见乌林珠皱着眉头看自己,可卿茫然道:“婶子叫我?”

    “我都叫你好几声了,你在想什么竟如此出神?我见你脸色不好,要不要早些回去休息?”

    “不!我是说……不用了,我只不过是在想旁的事情,一时分神而已,并没有哪里不舒服。宴席刚刚摆上,好戏正要开锣,我这早晚就要回去,岂不是扫了大家的兴?我只答应婶子,一会儿一定不走神,好好陪婶子说话就是了。”

    秦可卿人前总是这样一幅巧笑倩兮的样子,不仅骗过了乌林珠和李纨,也骗过了在座所有的人,大家对她的反常一笑而过,筵宴继续着热闹喜庆。

    此时,一旁宝钗的那一桌迎来了一位英姿飒飒的女子,这女子端着酒杯问道:“哪一位是薛家妹子,我今儿定要结识一番。”

    宝钗抬头看时,这女子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紫玉金簪,耳朵上一边一个紫玉水滴坠,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摆动,项上一条金丝八宝攒珠项链,裙边一条大红宫绦,百花齐放紫玉佩;身上穿着缕金富贵吉祥大红袄,外罩五彩缂丝胭脂灰鼠褂,下着雪青百蝶百褶裙。

    一双秋水瞳顾盼神飞,一对柳叶眉微微上挑,高挺的鼻,朱红的唇,凝白的肤,好一个绝代佳人!

    薛宝钗见了,心中也十分欢喜,心说不知这是谁家的姐姐,好响快的性格。

    她站起来举起酒杯:“薛家宝钗蒙姐姐垂爱在此敬酒,不知姐姐是……”

    那女子看了看宝钗,眨了眨眼睛,赞道:“果然是个标志的姑娘,常听我哥哥说起薛虹有个双胞胎妹妹,却不想竟这么好看。你和你哥哥长得像不像,看到你就似看到他一样吗?不行,见了你了,我一定得见见薛虹,我还从来没见过龙凤双胞胎呢。啊!忘了说了,我便是神武将军冯唐之女,名唤冯亭。”

    冯亭说着,手上的酒杯碰了一下宝钗手上的,竟是一仰脖喝得涓滴不剩,只听她笑道:“先干为敬。”

    宝钗也笑着喝下了杯中酒,心说,原来这就是冯紫英那个“泼辣”的妹子,今日终于算是见到了。

    “久闻姐姐大名,今日才得以见面,实在了误了。咱们两个的兄长是好朋友,合该我们两个也是好朋友才是,姐姐说呢?”

    “哈哈哈,正是这话。我每常和哥哥聊天,他常说起薛虹,我心里也不喜欢他说他们男子的那些事情,只听说这薛虹有一个双胞胎的妹妹,我便早就想结识结识了,偏前几年我随父亲在外游玩很少在家,故此一直没见到,今日我见了你,实在是欢喜得很。你瞧,这戏又有什么好看的?若不嫌弃,何不去我的闺房一叙?”

    宝钗闻言,转头看了看薛王氏,薛王氏因笑道:“冯小姐是主人家,有道是客随主便,你就随冯小姐安排就是了。”

    这话说完,宝钗还未言语,冯亭便先向薛王氏福了福身子,道:“亭儿多谢薛夫人,我就带令爱去玩耍玩耍,一会儿就亲自将她送回,还请薛夫人放心。”

    薛王氏笑道:“放心,放心。如此便叨扰冯小姐了。”

    冯亭这才拉着宝钗的手,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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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薛二公子有空间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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