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父女情断？
如意颤抖着双手接过明黄色的圣旨，好不容易稳定心神，才打开来一看。
“这……要我和含歆去给雍亲王做养女？这是我阿玛的意思吗？”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和亲，也不是贬为庶民，而是要去做雍亲王的养女？难道阿玛不要我了吗？
康熙爷拿走了如意手中的圣旨，并未解释，只是说道：“今后，无论你的玉蝶在谁的名下，朕都允许你自由进出咸安宫，你跪安吧。”
“是，如意告退。”
如意一路跌跌撞撞地从养心殿出来，等在门口的瑞珠和宝珠同她说话她都没有回答，一言不发地直往咸安宫走去。
她要知道答案！
来到咸安宫的时候，果见门口有侍卫看守，但是侍卫们见到了淑怡郡主，还都是客客气气的，没有任何为难就放她进去了，显然是皇上提前有所交代。
咸安宫里倒是一片安宁和乐的景象。虽说这里关着胤礽一大家子，宫宇还没有太子从前的居所毓庆宫一半儿大，倒也是富丽堂皇，一点看不出是幽禁之所。
如意看着墙头一大丛的绛红色蔷薇争相吐蕊，不禁叹道：“外头因为废太子的事情都闹成什么样子了？怎么这里却是这样和乐安详的样子？倒好像阿玛本来就住在这里一样的……”
“如意，你来啦。”
她正走着，便听见有人唤她，抬头一看，原来是太子妃，哦不，是二皇子福晋瓜尔佳氏正站在葡萄藤架下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见她手里握着一个小锄头，额头上还有一层薄汗，如意笑了：“福晋好兴致，在这里侍弄葡萄藤吗？”
瓜尔佳氏点了点头：“闲来无事，不过是找些事情打发时间罢了。你是来看你阿玛的？”
如意点头，瓜尔佳氏在宫女的服侍下净了手，便牵着她进了寝殿：“走吧，他也在等你。”
如意歪着头，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她怎么觉得太子被废了，这位太子妃娘娘非但没有失落伤心，反而看起来更快乐几分了？
而再见到自己阿玛的时候，看到他的样子就更加印证了自己之前的想法了，他不应该是全天下最失意、最颓废的人吗？怎么……怎么在这里临摹起王羲之的字帖了？骗人的吧？他眉眼中的快乐和嘴角微微噙着的笑容都是假装的吧？
“阿玛……”
如意低低唤了一声，正好胤礽落下了最后一笔。他把毛笔放回了笔山，轻轻吹一吹墨迹，献宝似地邀如意来看：“如意你过来，看看你阿玛这字可有进步没有？这可是我连着练了好几天，写的最好的一副了，送给你去装裱好不好？”
“这……阿玛，您真的没事吗？”
胤礽笑了笑，甚至开心地用双手捏了捏如意的腮帮子肉：“傻丫头，这个结果是你阿玛求也求不来的了。如今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吗？远离朝堂上的那些勾心斗角，我每天睡觉都能安心许多。这里虽然不如毓庆宫那个小迷宫一样的宫殿大，但你阿玛还是皇帝的儿子，每天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你看，福晋把这个咸安宫布置地多温馨？我倒是觉得这里比毓庆宫住起来舒服多了，起码有家的感觉。”
“……”
对于阿玛说的这些话，如意不是体会不出其中之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阿玛已经完全厌倦了太子这个身份，他从之前的猜忌防范中抽身出来，开始对一切的事情都不作为，连皇上对他的成见和误解他都不放在眼中，甚至都不太往心里去了。
这样听之任之、破罐子破摔，终于换来了皇上耐心耗尽的一天。再怎么宠爱这个儿子，也敌不过天下让你的口水。
原来这一切都是阿玛真心所求吗？
可是……
“阿玛，你知道我要去给雍亲王做养女了吗？”
胤礽点了点头：“我知道啊，这旨意本来就是向皇阿玛求的。”
果然！
如意看向胤礽的眼神里带着无尽的伤痛，原来自己的设想都是真的。
“阿玛！你为什么要去求那样的旨意？难道阿玛你不要我了吗？”
一句“不要我了”和着心底深沉的不安控诉出声，如意心寒极了。她最最珍视的就是这一份得来不易的亲情，若是阿玛像不在乎皇权一样不在乎这一份亲情，那么自己该怎么办？
在这世上，难道就没有属于自己的温情可言吗？她前世是造了什么孽了，居然能让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喜欢自己？
胤礽又见到了如意的泪水，他心中一紧，忙解释道：“傻丫头，你可真是个傻丫头，阿玛是多么不容易才认回你的？又怎么会不要你了？你先别哭，听阿玛说啊。”
女人的眼泪啊，来得可容易了，可若是要收可能就没那么简单了。
世人都说女人是水做的，眼泪最多，可其实女人一般情况下也是甚少流泪的。但是流泪却是一种发泄，不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全部清空，那泪水算是白流了，眼睛也算白肿了，这么丢人又有损颜值的生意，自然是要哭个痛快才够本啦！
等到如意好不容易哭个够本，胤礽才开始解释：“如意啊，你知道如今你阿玛已经不是太子了，虽然身份还是皇子，但到底我也是个戴罪之身。有关这一点，牵扯地太多，我也不想再说明什么，总之，是我这个人没有本事，所以无论世人怎么说我，那都是我应该承受的。可是你不一样，你是阿玛和你额娘心头的宝贝，阿玛已经没能好好守护你额娘了，再怎么说要要为你的下半生做好打算啊。你如今已经同那个贾蓉和离了，是个自由之身，我也与你四叔谈了谈，他膝下只有一子弘时，还时常肯病，他的那些女儿们也都没养大，四叔是与阿玛最投契的兄弟了，把你和你三妹交给他，阿玛放心。况且，他也答应了阿玛，要给你和你三妹寻一门好亲事，还答应了不会让你远嫁。今后，你还是会住在京城了，想念阿玛了还是可以进宫来探望，除了我不再是太子，咱们一家子的生活都没有改变，这不是很好嘛？”
第三百九十一章 深宫秘事
“可是……”
“别可是了，不过是玉蝶上把你的名字写在了老四的名下而已，阿玛不在乎那些，你在乎吗？”
“……”
是啊，有什么可在乎的？阿玛的安排全部都是为了自己的将来，又不是阿玛不认自己这个女儿了，那些仪式上的事情，又有什么好在乎的？以后，多抽些时间来陪陪阿玛就是了。
想通了之后的如意，觉得揪紧的一颗心松开了不少，心情也豁朗一些，如意倒是有心情随着胤礽和福晋参观了一下他们的新居咸安宫。看着宫中被福晋精心装点出来的安宁温馨，意外地，如意的心绪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这一日，如意还是循例在宫中用完了晚膳才回自己的郡主府，这一切惯常地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入宫的目的地从毓庆宫变成了咸安宫而已。
瑞珠见如意回来后只坐在那儿愣愣出神，有些担忧道：“格格，您没事吧？”
如意这才回神，苦笑道：“没事，我不过是想事情想入神罢了。你去库房看看，挑几样上佳的礼品，我想不久后，我便有必要去一趟雍亲王府了吧……”
入夜，紫禁城，启祥宫。
“咳咳咳……”
良妃寝宫里又传出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旁边伺候的嬷嬷见良妃一张脸都已经毫无血色了，急得团团转：“娘娘，我看还是去请太医吧，不然让人去叫八阿哥来看看您也是好的啊，您都病成这样了，不能再这样无声无息下去了……”
良妃咳了好一阵子才平复下来，虚弱道：“怎么？你还怕我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去了？呵呵……不会的，我到底是皇上的女人……我自己的病我自己知道，病到这步田地，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请太医看或者不看，都是那么一回事，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我懒得折腾。八阿哥也有他的正经事儿要做，我又怎么好打扰他呢，让他忙去吧……”
“娘娘，您看您说的，您是八阿哥的母妃，您生病了，他来探视有什么不对的吗？”
良妃依旧摇了摇头：“不……别让他来……”
正说到这里，便听见太监的声音：“甄贵妃娘娘到~”
嬷嬷大惊：“娘娘，这……”
良妃的眸中透出一股阴冷，叹道：“该来的躲不过，不必惊慌。”
“呵呵，我就是喜欢良妃姐姐你这份自知之明，跟从前一样识进退！”
甄贵妃人未到，声先至，门口跑进来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地同良妃请罪：“娘娘，奴婢……奴婢该死，拦不住贵妃娘娘……”
良妃不过是挥退了那个小宫女，什么也没说，那宫女倒是被后脚进门的甄贵妃抽了一个大大的耳光：“大胆贱婢，居然敢拦本宫的去路，本宫看你是嫌命长了！”
眼看着甄贵妃下一个耳光就要招呼过去了，病床上的良妃嗤笑一声：“甄妹妹从前还可以说是年轻气盛，如今已经这个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大气性？看着，倒不像是贵妃该有的气度。”
甄贵妃想了想，还是放下了自己的手，走到圈椅上坐了下来：“也是，本宫今天来倒不是我了打人来的。”
良妃冷哼一声：“哦？那妹妹是为了什么来的？还是来给我送药的？这一次，是避子汤、曼陀罗还是……索性拿来了鹤顶红？”
甄贵妃轻笑一声：“姐姐真是会说笑。是妹妹手段不及姐姐，灌你喝下避子汤你照样能生下八阿哥，给你用上曼陀罗，倒是勾得皇上整日往你宫里跑，彻底分了本宫的宠，谁能想到你一个辛者库出来的贱婢，竟然有这么大的魔力勾得皇上神魂颠倒？怎么？你现在是老了，使不出那些狐媚子的下作手段来了？”
“贵妃娘娘，你我都什么岁数了，为何你总是记挂着当年的事情，看开一些不好？”
“看开？你要我看开？呵，说得倒轻巧！当年若不是你，皇上也不会弃我于不顾，我腹中的孩子也不会无故小产，我也就不会伤了子宫再也无法生育！是你，都是你断绝了我这一生的幸福，你要我看开？你告诉我，我该如何看开？！我又怎么能不恨你？！”
甄贵妃越说越激动，一张脸都红了，良妃却视而不见：“你恨我不是因为你有身孕的时候，皇上身边有了我，而是当初皇上赞我的那一句‘你比甄妃更加貌美’是不是？可你怎么不想一想，以色事人，如何长久？皇上当真是因为找到了一个长得比你更好看的女人才把你丢弃一旁的吗？你若这么想，那德妃呢？她年纪比你大，长得没你好看，为什么皇上直到如今还肯翻她的牌子让她侍寝？你也太轻看了咱们皇上！是你自己跋扈的性子生生推开了皇上，可你丝毫不自省，只一味地恨我，说起来真真可笑！”
“你！”
“我什么我？难道不是吗？当初你借着怀孕，是如何刁难皇上的？他是一国之君啊，每天有那么多要务缠身，怎么可能一日三餐都去你的宫里用？一次两次的，皇上会以为你在撒娇，会觉得你可爱，可是每天都这样，你不觉得你自己很烦吗？连皇后都不敢这样要求皇上，你凭什么敢那样？就凭你身后有一个富可敌国的甄家？真是可笑！”
“我……”
“我什么我？你这么多年也总是把失了孩子的事情加罪到我的身上。起先我是见你失了孩子可怜，不忍怪你，后来我是根本就不愿搭理你的蛮不讲理。孩子是怎么没的，你比谁都清楚，别以为这么多年来我不知道你为了吸引皇上的注意力，故意大量食用孕妇不能吃的螃蟹，导致宫寒流产，再不能生育！意外？你道世人都与你一样愚蠢吗？”
“你……你都知道了？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一直没有揭发你吗？甄贵妃，你真以为这件事情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吗？”
第三百九十二章 良妃殁
“你……你什么意思？”
甄贵妃脊背发冷，面对眼前的良妃，她显得十分不适应。良妃从来都是温驯的，不，她可以说是胆小的。她们在这个宫廷里已经相处几十年了，这个良妃从来在自己面前都是唯唯诺诺的样子，甚至不敢同自己高声说话。今天这是怎么了，她明明躺在病床上都不能起身，怎么会说出这么可怕的话来？
她知道了，而且不止她一个人知道，还有谁？还有谁知道？皇上吗？不可能的！如果这件事情皇上当年就知道了，绝对不可能一直都隐忍不发。自己当年肚子里怀的可是一个已经成了型的男胎啊，她还记得皇上当年十分痛心，如果知道一切都是她自食苦果，皇上如何会不治罪？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到底都知道了些什么？快说啊！”
良妃这时候倒是闭嘴了，任甄贵妃再怎么问，她都没有再说一个字，只是冷冷看着她，眼眸中盛满了蔑视。
甄贵妃心脏跳如擂鼓，连双手都不禁颤抖了起来，却还强装镇定地冷笑：“你少在那里装神弄鬼儿的，我可不吃你这一套。对了，差点忘了我今天来的目的了。良妃娘娘，你一直病着，还不知道太子已经被废了吧？”
良妃果然大吃一惊：“怎么？太子怎么又……？”
良妃是不知道太子到底在外面做了些什么惹得自己的皇阿玛不高兴了，可是她却记得当年孝诚仁皇后去世的时候，康熙爷痛苦的模样。爱屋及乌，对太子这个嫡皇后留下的孩子也是十分关心。
曾经，康熙爷出门在外，想念留在京城的太子，还特意写信回京要拿太子几件穿过的衣服带在身边睹物思人。
哎，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以皇上的个性，只怕太子也是再无翻身之地了。
良妃虽然吃惊，但也不过是叹了几声，又疑惑：“太子被废，何须甄贵妃娘娘巴巴得跑来告诉我？”
甄贵妃又笑了：“呵呵，良妃娘娘怎么这么糊涂呢？您说太子被废了，八阿哥的机会是不是就大了些呢？”
“这……我说了，我从来都不赞成胤禩去夺什么皇位，他只要安安分分做他皇阿玛的儿子就好了，可他偏偏不听……”
“呸！亏得你儿子没有像你这样胆小怕事！也对，当年一碗药效强劲的避子汤都挡不住的孩子，自然是天命不凡的。你可不知道，本宫可是喜欢你儿子喜欢得紧呢！”
“你……你什么意思？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哈哈哈哈哈……良妃娘娘这话问得本宫一头雾水呢？我能做什么？你觉得我能做什么呢？”
甄贵妃一边笑一边一步一步踱到良妃的床边，附身在她耳畔悄悄道：“我说了，我很喜欢你的儿子，我会亲手把他送到九五之尊的位置上去。至于你，一个并入膏肓又无法成为新皇助力的母妃，何不早登极乐？也省得八阿哥总是担心你呀。”
良妃也冷冷道：“你是想我死吗？你别以为我死了胤禩就会封你为母，你别忘了，还有惠妃呢！惠妃才是从小把他养到大的，就算我不在了，他要奉的太后也一定是惠妃，而不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惠妃？呵，你可笑死我了。惠妃如今已经老眼昏花了，她背后的那拉氏家族，自从那个有本事的明珠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一个半个有用的人来，你觉得她惠妃能帮八阿哥什么？什么都帮不了！只有本宫和本宫身后的甄家才能帮到八阿哥，本宫有本事把太子从储君的位置上拉下来，就有本事把八阿哥送上龙椅！而你和那个老得不中用的惠妃……还是早一点死了的好！”
“你……原来是你……咳咳咳咳咳……好……好狠毒的女人……咳咳咳……”
听完甄贵妃的话，良妃就抑制不住地咳了起来，她是真的没有想到，甄贵妃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而甄贵妃说完这些话就站了起来，快速地退出好几丈远，还用锦帕掩住了口鼻，似乎是怕良妃过了病气给自己。
“良妃姐姐看样子病得不轻啊。我劝你还是好生将养着吧，毕竟这个世界太美好了，蝼蚁尚且贪生，你也是，最好多活一天是一天吧。哈哈哈……”
良妃总算明白了，这一次甄贵妃没有蠢到对自己下药，而是直接跑来告诉自己，是她做了陷害太子的事情，所以还得太子被废黜了储君之位，也顺便来告诉她，在自己这个生母去世之后，她甄贵妃会成为八阿哥奉养的太后人选。
呵，只怕甄贵妃是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于是趁着太子被废，巴巴地跑来送自己一道“催命符”吧。
可恨，明明都已经看穿了她的阴谋，可是为什么自己却偏偏中计了呢？不得不说，这“催命符”的功效十分强劲，甄贵妃才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已经觉得气血上涌，胸臆间可供呼吸的空气越来越少，难道自己竟是熬不过去了吗？不行啊，不可以！胤禩，你可千万别听信这个女人的话啊，她……她！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娘娘！！！”
第二日清晨，宫中就敲响了丧钟，启翔宫良妃，殁了。
就连甄贵妃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个良妃竟然死得这么快。呵，还说什么她一直都知道，又说什么不只她一个人知道。昨儿还说她是装神弄鬼，好了，今儿成了真鬼，倒是不用装了。
良妃去世，康熙爷十分神伤，亲拟祭文，并下令良妃的丧仪须与孝诚仁皇后之妹平妃赫舍里氏之丧仪相同。
八阿哥胤禩丧母，更加痛苦不堪，每日不思饮食，萎靡不振，九阿哥和十阿哥日夜陪同，不敢擅离。
良妃初满月祭祀举哀典礼更是由康熙皇爷亲自主持，可说是极大的殊荣，这也算是给康熙朝出身最卑微的皇妃传奇的一生添上了浓墨重彩的最后一笔了吧。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不得志
贾府，李纨院。
“大爷喝药了吗？”
流云紧紧皱眉：“我劝了好长时间，大爷才把药给喝了，只是还是懒怠吃东西，也不看书了，我跟他说话他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甚至干脆不理我，只愣愣地躺在床上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奶奶您要不要去看看？这回大爷已经是第二次落第了，我……我怕他想不开啊。”
李纨眼神略略一黯，讽刺一笑道：“想不开？‘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考科举的人才经历两次落榜就想不开了？那也干脆把书本全都烧了，再不要提科举二字的好。我就不去了，你去罢，我还要把太太的这些账本整理出来呢。”
如今贾府的人少了，账清了，可是王夫人领着这个管家权可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真是的，什么东西都有定规，以前只要瞒神弄鬼儿说一句损耗，就能把值钱的古董偷出去，或是在买办等有油水的位置上放一两个自己的人手，诸如此类贪墨公中钱财的法子多得很，可如今……
王夫人本就是个不识字的，管理中馈捞不着好处，还要理账，正是一个头两个大。于是，平日里王夫人都会把理账本这样的事情交给李纨来做。李纨是个从未认真管过家的主儿，见婆婆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她也不敢不经心，所以每每都是细心再细心，生怕有一星半点的错漏，让王夫人挑出错处数落她几句。
其实，李纨这倒是多虑了，反正她每一次整理好的账本王夫人都不会看的，就算看也看不出门道，更别说什么挑刺儿了。
只是，李纨对于理账并没有什么太高的天分，每天还要照看贾兰和庶子贾茼，另外还要操心身怀六甲的素云，一时之间真的有些顾不上贾珠。
贾珠自从落榜后，就开始陷入了无休止的自我怀疑中，自信和自尊受到了双重打击。两次了，连着落榜两次，早知道，真的不要去考了，还不够丢人的呢。
这里贾琏等来探望他，贾珠也是直直躺在床上，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贾琏叹道：“大哥哥这是何苦？虽然如此，但今后的机会还多，又何必做司马牛之叹？还有下次啊。”
李少游也劝道：“就是，熠辉兄很不必如此，就权当积累经验罢了。再说，明年是圣上六旬万寿，今年四月朝廷就已经言明，明年会开恩科。我看，熠辉兄与其在这里难过，倒不如打点精神，好好攻读。我们几个明年都是要考的，到时候咱们兄弟齐上阵，一起高中，岂不美哉？”
冯紫英点头道：“就是，明年我同少游和二郎考武举，你和琏儿、虹儿考文举，一同上场，一起高中，还真是一桩美事。你如今还不起来看书，只顾躺着算是怎么回事？快别睡了，大丈夫岂可为这么点儿小事就打倒了的？”
贾珠心中实想不通，却是搁不住这么多人轮番上阵的劝说，最后就算自己心里还是难过，却也抹不开面子，只好做起来，由众人陪着吃了一顿饭，之后的几天这几个人也是轮流过来陪他，好不容易才见他重新振作，继续出现在贾府教书先生李知行的课堂上。
李知行并没有对贾珠落榜的事情品头论足，甚至没有提起这件事情，在他看来，考科的人遇到落榜这样的事情，就好像是人吃饭的时候一块头夹不稳一样稀松平常，而在敏感的贾珠看来，那就是——李先生已经对我非常失望了。
所以，看起来已经恢复如常的贾珠，在看着李知行那么尽心尽力地教导旁人的时候，心中竟然嫉妒不已，只是众人都没有察觉到罢了。
这一日，王夫人正打开箱笼，把从前穿过的旧衣服找出来赏给丫头们穿，只听见周瑞家的急匆匆进来，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声，王夫人便道：“这箱子里的衣服你们收拾收拾，看看谁穿了合身就拿回去穿吧。只没人两件，可不要多拿多占，大家均分才是理。”
众人笑呵呵的应了，王夫人才和周瑞家的进了里间，问道：“你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的女婿又惹到什么人了？”
“回太太，倒不是什么大人物，只不过是个商人。因我女婿与那商人同时看中了一套古钱币。我女婿先与卖家定准了一千两银子买下的，卖家也同意了，谁知我女婿回去拿钱的工夫，那卖家又以三千两银子的价格许给了这个外地来的商人。我女婿自然不依，便与那卖家吵了起来，吵着吵着那另一个买家也到了，又与我女婿理论，我女婿吃了亏，又被两个人夹枪带棒地数落，一时恼了，便打了人，那卖家和那商人不依不饶，竟把我女婿告了，如今我女婿已经被官府的人拿住了，我这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求太太，还望太太跟老爷说几句好话，看看能不能找找什么认识的人，把我们女婿从牢里放出来吧。大不了赔几两银子就是了，他这一坐牢，古董铺子没了人不说，可叫我姑娘一个妇道人家将来靠谁去？”
王夫人听到这里，算是听明白了，冷笑道：“你那个女婿我从前看这是个好的，如今看来也无能的很。从前我总把这府里的好东西拿去给他开眼，见他都能给出合理的价格，还以为他做古董一行算是十分在行的，谁知道我这里给不出东西来了，他凭自己的本事出去收货，总是会遇到这样的事情，真是笑掉人的大牙，若是只有这么点儿本事，我看哪，早晚关了古董铺子吧，也少惹些祸，你这个做岳母的也省点儿心。”
周瑞家的忙道：“是是是，太太说的都是。只要这回他从牢里放出来了，我定好好说说他，趁年轻早些改行算了，也省得总是在外头惹事。只是眼下，我们还是要仰仗太太，还望太太千万看着我，救一救他吧。”
红楼之薛二公子有空间
第三百九十四章 得罪不起的座上宾
王夫人听了但笑不语，只端起桌上的茶盅抿了一口茶，半晌才道：“这件事儿若是搁在从前，根本就不算一件事儿，我只同老爷说上两句话也就是了。可是如今可不同往日了，我们家早已不是什么国公府，只不过是个袭爵的穷官儿家。再说，人家外头的人看的可都是赦老爷这个一等将军的面子，我们二房算是哪个台面上的人，又能认识多少人？你女婿都已经被下了狱了，岂是说放出来就放出来的？”
周瑞家的脸色数变，太太这是什么意思？从前冷子兴那个完犊子货也曾惹出不少事情，可是每一次跟太太说，太太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能给解决了的，今天这是怎么了？是贾府真的没有那个能力了，还是太太存心见死不救？
如果说，贾府撤去了荣国府的牌匾之后就断了曾经与那些勋贵之家的交情，打死周瑞家的她也是不信的，那么说，就是太太存心不救？为什么？她可是太太的陪嫁，按理说太太就算是不管谁，也不会不管周家的事情啊？怎么会这样？
“太太……”
看着周瑞家的脸上变颜变色，王夫人却笑道：“瞧把你给吓的，我又没说不管了。只是我们家到底也算是遭逢大难的，平日里的许多宴席，我们贾府的请柬都少了大半。不过，老亲之间的交情还是在的，去求求从前的那些旧识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你知道，这个世道，没有黄白二物是不能成事的，见府衙里三班六房都要上下盘剥一遍的，又何况是从牢里救人？”
周瑞家的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夫人。没听错的话，太太这是在跟我要钱呢？我跟着她一辈子了，求她办点儿事情竟然还要来找我要钱？这……好吧，我知道你最近扣不住银子来你心里难受了，谁让我有事求你呢？给钱是吧，行！反正这么多年来我们家的银子也都是从你们贾府弄出来的，回馈一点给你又能如何？
周瑞家的怎么说也是跟在王夫人身边不止一天两天的人了，说道察言观色那可是高手，只见她立刻低眉顺眼道：“太太说得是，如今办事哪里能不用银子呢？您看，我回去拿个三千两，够了吗？”
王夫人这才笑起来：“你且说说，那个卖家是谁，那个同你女婿争货物的人又是谁吧。”
说来也巧了，那个同冷子兴争抢同一套古钱币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沈巍。就是那个跟雍亲王胤禛颇有交情的江湖人士。
沈巍这个人，半生浪荡，不以成家立业为上，生命中似乎只有两件事最为重要，第一件事是赚钱，第二件事就是花钱了。
赚钱他遵循商海之道，从动旁门左道，起那害人的心思，花钱他就一掷千金，从来不问代价，只为了求心有所好。
这件事情也并不是如周瑞家的说的那样，好像冷子兴被沈巍和那个卖家合伙欺负了一样。
其实呢，沈巍叫价的时候冷子兴就在旁边。冷子兴出一千两银子，正是那套古钱币正常收购的市场价。而偏偏就是这么不巧，沈巍也看上了那一套钱币，价高者得，那卖家自然愿意卖给出价三千两的沈巍，而不愿意卖给出价一千两的冷子兴了。
冷子兴见明明要到手的货物被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以高出两倍的价格给截了胡，心中十分不满。便怒斥沈巍不懂行业规矩。
沈巍也是振振有词，开玩笑了，爷有的是银子，难道花钱买自己喜欢的东西都不可以？行业规矩？谁和你的同行了，爷只是买回家自己玩儿，又不是开古董铺子的。
这个冷子兴最近也是挺背的了。
首先是她丈母娘没办法从贾府拿出像样的好东西了，再者，他手里虽还有几件好货，却迟迟找不到买家，自己的铺子都连着好几个月没有生意了，还真可以说得上是门可罗雀。
于是，冷子兴便想着，再出去收一些好一点的古董回来吸引买家的眼球，没想到转了一大圈子，好不容易看上了一套古钱币，还遇上了一个人傻钱多的冤大头。这给冷子兴气的，鼻子都要被气歪了。没说的，你小子敢截老子的胡，我管你是买回家玩的还是同行，先吃老子一拳头再说。
到底是一股邪火没压住，冷子兴还是动手揍了沈巍。
要不怎么说冷子兴点儿背呢？他只看出来沈巍是个有钱的主儿，却没看出来沈巍是来自江湖的。什么叫做江湖？那就是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而且大部分人都是深藏不露，你轻易是看不出他真实身份的。
沈巍也算是行走江湖许多年了，又怎么会没有一点武功傍身？在家上他来京城本来就是受雍亲王邀约，又怎么会在京城吃不开呢？
这么一解释，这件事情的结果就很好猜了。
冷子兴被沈巍胖揍了一顿，然后毫不留情地丢进了九门提督衙门。
而这个九门提督，也就是步军统领是谁呢？正是雍亲王的爱将隆科多。
王夫人是个糊涂的，拿了周瑞家的三千两银子之后，各处打听了一下。认为冷子兴如今被关在了隆科多的衙门里，自己只要去找一找宝贝女儿元春，让远超出同雍亲王求个情，再多多给隆科多大人一些好处，想来九门提督府是必放人的。
而贾府这里往元春那里递了消息之后，元春却连问都没问，只听见“沈巍”两个字就把来人轰了出去。
元春气得脸色铁青，沈巍是什么人？那可是王爷的座上宾，王爷江湖上的那些消息不能说全部，至少也有十之六七是这个沈巍带回来的。这个冷子兴别的人不惹，偏偏非要惹这个沈巍。他惹也就惹了，偏周瑞家的求到了自己母亲的跟前，最最可气的是她这个糊涂母亲，竟然连问也不问清楚就收了人家的银子满以为能平了这件事。她就没有想过自己的女儿在王府里举步维艰，每天都有人等着抓她的小辫子，哪里还有这个闲情逸致帮一个什么冷子兴热子兴的去求情？
第三百九十五章 原来是装病
元春这里方轰走贾府来人，正扶额叹息，抱琴便跑进来回话：“格格，福晋身边的雅隽姑姑来了。”
元春听罢，忙起身展露笑颜，亲迎到门口：“雅隽姑姑，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儿不拘派个什么人来也就是了，何须您亲自跑一趟？”
雅隽笑道：“自然是有大事，福晋才特意遣我过来的。这事儿啊，对格格来说可是一桩好事儿呢。”
“哦？是什么事儿？姑姑您先进来，略喝口茶慢慢说。”
雅隽姑姑摆摆手，又对元春行了个礼：“格格虽客气，但这不是奴才该领受的。咱们还是说正事儿吧。今日一早王爷在金殿上接到圣旨，说要王爷收养废太子的两个女儿，这一个呢是今年才四岁的含歆格格，另一个却是淑怡郡主。福晋让我来告诉格格一声，也叫格格喜欢喜欢。”
“这……这可真是想不到的事情。”
可不是吗？这个消息对于贾元春来说，高兴不高兴的先另说，只是觉得十分意外。
当年淑怡郡主嫁给贾蓉的时候，在辈分上，她得叫元春一声姑姑。后来她成了太子的女儿，薛家的表小姐。也就是说元春的姨妈是如意的舅妈，她和如意的亲缘关系就好像黛玉和宝钗一样。如今一来，如意成了王爷的养女，自己又成了她的庶母。
这个乱哪！
只不过，乱归乱，这样一来自己和淑怡郡主的关系就愈加亲密了。
元春笑着说：“这可真是好事，这样我和郡主就能常见了。”
雅隽姑姑笑道：“是啊。所以，福晋虽然病着，但还是给两位格格安排了住处。淑怡郡主已经成年，也有自己的郡主府，只是含歆格格年纪还小，只怕会不习惯府里的环境，福晋很是用心呢。但福晋到底身子不适，所以特让我来请格格过去看看，给两位格格安排的住处可妥帖否。”
元春忙道：“福晋没事吧？这样的事情只管使唤我们去做也就是了，两位格格都是通情理的，即便福晋不这么亲力亲为的也不会挑理，若是累着福晋了可怎么是好？安排了哪里？我只管去看看，我想福晋亲自命人收拾的一定不会差了，即便是有什么福晋没想到的，年侧妃那里也就添上了。”
雅隽姑姑静静听着元春的回答，满意地点了点头：“便是王府后头的竹筠苑，那里头二三十间房屋，应该是尽够两位格格居住的了。”
元春点头道：“既如此，那我就过去看看好了。”
“好，那奴婢就先去回福晋的话了。”
雅隽姑姑一路走回福晋院落，把元春什么应对怎么回话，都告诉给了福晋，福晋笑道：“这个贾元春，是个聪明的，只是有些小心过度了些。看来，她也是个思虑极深的人，这样的人，恐自是个命数不长的呢。”
雅隽笑道：“福晋别说，这个贾格格的确聪明，一句话答得滴水不漏，两边都不得罪，既奉承了您，也抬高了年侧妃，真是圆滑，王爷宠她也是有道理的。这也十分难得了，像她那样的年纪不恃宠而骄也就算老实了，谁能想到她竟然还真么随分从时。奴婢正是越想越不服，她竟是王氏那样的女人生出来的闺女。”
这个雅隽姑姑跟王夫人一样的年纪，她是汉军旗包衣出身，当年王家最兴盛的时候，她作为家中的嫡女也曾有幸去参加过王家某老太太的寿宴。那时候王夫人还未出阁，是一副骄纵无比的样子，性子也十分古怪，还尤其霸道，其品行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
早几年王爷说要纳贾元春为妾室的时候，福晋就去了解了一下这户人家，雅隽姑姑也曾说起说王夫人闺中为人，当初福晋十分不喜的，以为贾元春一定肖其母，必不是个省心的。还做过最坏的打算，大不了等人入府了，真的是个蠢的就好吃好喝的待着，绝不给她机会翻出什么大浪来便是了。
却是谁也想不到这个贾格格竟是如此知书达理又知情识趣的一个人，不仅赢得了王爷的宠爱，连府中上下的姐姐妹妹们都对她的印象不错，唯独一个跋扈的年侧妃，横看竖看就是看她不顺眼，总是跟她不对盘。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利用贾元春来辖制一下年侧妃，省得她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没个教养，让人看着生厌。
福晋笑道：“贾元春越是聪明随和，就越是能体现出年侧妃的愚蠢和霸道。咱们这府里的人，都是安安分分伺候王爷的，独她年侧妃，是看在她哥哥的份上才入的府。还是皇上亲自指的婚，在这府上除了我之外也就她的来头最大了。再没有个人制衡着她，只怕王爷想要弹压她的时候也弹压不下来了。”
雅隽姑姑也道：“可如今就算有个贾元春，也没见那个年侧妃安分到哪里去。可见她本身就是个不省事的，再怎么给她机会也是白费。”
福晋一叹：“我这个性子，倒无所谓她闹还是不闹。我只怕，王爷心烦……”
“好好好，福晋为了王爷什么委屈都能受。可是您是不是该回去躺着了？装病也要装得似模似样，总是做起来闲话聊天，还如此面色红润的，谁还相信您病了？您还怎么避其锋芒，把年侧妃这个烫手山芋交给贾格格去磨？”
福晋莞尔一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顺从地站了起来，走向了床榻。
元春这里得了福晋的命令，忙马不停蹄地赶往竹筠苑。这个院落本来是不住人的，好在王府的人手够用，元春去的时候院子已经收拾出来了，福晋按照年轻姑娘的风格布置了如意的房间，又按照小女孩的风格布置了含歆的房间。
如果说如意那边的陈设中规中矩，无可挑剔，那么含歆这里就可以说是十分费心思了。每一处都布置地极具巧思，奢华中带着温馨。
元春笑了笑，王府中没有女孩子，福晋这是把养女含歆当做嫡女看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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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 养女入府
而听到这个消息的可不止元春一个，正在元春感叹的时候，年侧妃到了。
“臣妾给年侧妃请安。”
“嗯，起来吧。”
年侧妃正眼都没有看元春一眼，只是不住地打量着竹筠苑的陈设，从家具到摆设，每一处都仔仔细细打量了起来。好半晌才道：“呵呵，福晋可真是有心，这两位格格看样子来了王府后要得宠了呢。不过是个罪臣之女，有什么可神气的！”
年侧妃一边说着，一边睨了元春一眼，那眼神中满满的都是警告。
元春心中不以为意，再怎么是罪臣，也是二阿哥的女儿，是正儿八经的皇室宗亲，岂容得你置喙？一个小小亲王侧福晋而已，未免太过狂妄了些吧？
心里虽是这么想的，元春却一点都没有表露出来。一来，这个年氏自来骄横，犯不着与她争辩什么，到时候反而惹得自己不痛快，二来，她这个什么都敢说的性子，早晚会害了她，元春又何须阻碍她这个“好”习惯的养成呢？
她心知年侧妃这么说是在警告自己，不要以为有了这么一个跟自己有亲缘关系的郡主来做王爷的养女就觉得找到了靠山。
元春笑道：“年侧妃高见，臣妾自然醒得。只是，依您看这个竹筠苑里的陈设还需要改动些什么吗？”
年侧妃摇了摇头：“不用了，怎么说都是福晋的一番心意，而且我看着，处处都安排得十分讲究，她不过是让咱们过来看看，怎么，咱们还真能那么不识相，与福晋的意思相悖吗？”
元春忙行了个礼，点头称是。年侧妃打了个哈欠：“哎，本妃最近管理府务，乏累得很，就劳烦妹妹去告诉福晋一声，竹筠苑一切都按照福晋的心意来，我没有任何异议。”
见元春行礼应下了，年侧妃冷着脸转身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还未坐定，年侧妃就不满了起来：“福晋也真是，什么都安排好了，干嘛还要我走过去看一个布置好的院子？她这是征求我的意见还是没事给我找点事情做呢？”
沐夏想了想：“大概是福晋尊重主子的意思吧，毕竟如今府里管着府务的是主子您啊。”
“呵，但愿是你说的这个意思吧。还有这个贾元春，无论我对她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她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害得我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解气不说，还白费力气。难道这个人是没有脾气的吗？”
沐夏道：“我的好主子，但凡是个人，又怎么会没有脾气呢？不过是这个贾元春比旁人能忍罢了，可总有她忍不了的那一天，是不是？”
“哼，忍？她也不怕忍出毛病来？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少的耐心！”
领养旨意下达的六天之后便是良辰吉日，如意和含歆便正式地入住了雍亲王府。
这一天一大早，雍亲王府正门打开，雍亲王福晋拖着“病体”带领着王府的一众姬妾亲自迎在大门口。
已经近了腊月了，天气开始渐渐转凉，如意是真的没有想到福晋会给她们姐妹两个这么高的迎接待遇。
“姐姐……”
含歆如今只有四岁，冷不丁要离开从小生活的毓庆宫，入住雍王府，她都已经哭了好几天了。好在跟着伺候的奶娘、嬷嬷和宫女儿都一起来了，又有如意一路上安抚劝慰，小家伙好不容易才止住哭。谁知马车一停下，含歆又开始不安起来，只要如意抱着。
如意无奈，轻柔宽慰几声，便抱着她下了马车。
含歆见到雍亲王福晋并不陌生，又见她一脸殷切地看着自己，想起嫡母和嬷嬷的教导，对于自己还窝在如意怀里的这件事情脸红不已，连忙从如意身上下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含歆见过四福晋，福晋吉祥。”
福晋见含歆如此懂事，忙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好含歆，今后住在这里，我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
含歆知道自己以后就会是眼前这个女人的孩子了，虽然她不懂得为什么自己变成了四王爷和四福晋的孩子，但是这个四福晋一直都是很温柔的样子，自己也是很喜欢她的，如今见到她这么随和，心里更加高兴起来。从前在毓庆宫里，太子妃娘娘都是这般疼爱含晰姐姐的，对自己总是淡淡的，哪怕含晰姐姐远嫁了，自己都没有从太子妃那里感受过这样的温情。
含歆只觉得一路上的担忧和不安一扫而空了，对着雍亲王福晋甜甜一笑：“嗯，含歆知道了，含歆也会好好陪着福晋的。”
如意见含歆这样，心道，这可能就是宝钗常说的什么“软萌”吧？一个小小孩童，奶声奶气说出来的话却是真心真意的，叫人如何不疼爱？
如意见福晋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忙行礼道：“如意见过福晋，福晋吉祥。含歆这个小家伙，一路上在马车里都在哭闹，我还在想若是进了雍王府她还闹可怎么好，却没想到见到福晋不仅不哭，还会笑了呢。可见福晋和含歆是有母女之缘的。”
如意早就知道自己和含歆都是记在四福晋的名下的，这样一说不过是讨巧，谁知四福晋却十分受用，笑得合不拢嘴：“我还以为我这辈子于这儿女份上是无缘的，谁能想到竟得了你们两个贴心的女儿，我真是太高兴了。快别在风地里头站着了，王府里早就已经给你们收拾出来住处了。我们王府的厨子也准备了上等的美味佳肴，地龙也烧得热热的，还给你们每个人都做了五、六身冬天穿的衣服，也不知道你们的品味什么样，也不敢做得多了，只眼下够穿罢了。先跟我进去试试，赶明儿再给你们做好的。”
如意和含歆听了，心中也是暖暖的，两人又行礼道了谢，这才在福晋的搀扶下往府里走，只是如意在路过元春的时候，给了她一个欣喜的微笑，元春也是笑意盈盈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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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 旧时情谊
进得府来，果然见色色齐备，含歆尤其喜欢她那个在竹筠苑的新住处。不仅地方大，还收拾得大方雅致，如意和含歆两人连连称赞。福晋对她两个说道：“户籍方面的事情已经交给宗人府去办了，一切从简，就在这府里摆一场宴热闹热闹，其他的仪式能免就免了，省得你们姐妹寒冬腊月的还要去受冻。”
这话真是说到了如意的心缝里去了。虽然说这个养女的身份是她们的阿玛求来的，但到底是因为阿玛获罪被贬，为了两个女儿的前程，不得已才求的这个旨意，若是烈烈轰轰地办这一场认养仪式，只怕会刺了阿玛的心呢。
如意行礼致谢毕，福晋又把亲自挑选给她们使唤的奴婢领到各人跟前。含歆这一次身边一应伺候的人都是齐全的，但那怎么说也是曾经太子宫中庶女的配置，到雍王府成了嫡女，作为福晋怎么说也要意思一下，于是便给了含歆两个大丫鬟并两个做粗活的婆子。
如意这里虽不长住，福晋照样是按照雍王府嫡女的配置，给了她一屋子的丫鬟婆子环绕，还嘱咐她平日里多留宿王府。因为福晋十分热情，所以这些客套话听起来也是十分暖心的。
姐妹两个又去了正厅拜见雍亲王胤禛。男子倒和女子不同，胤禛没有福晋那么多对女儿的疼惜，他不过是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匆匆赶到宴厅赴宴去了。对于胤禛来说，认下这两个女儿不过是给她们丰足的物质生活，再由福晋做主许她们一个好的姻缘也就罢了，除此之外，他倒是更重视因为认养女而在府中摆下的宴席，这样他就能够明公正道地宴请朝中大臣，也可以有机会亲近那些想要拉拢的世家。
酒足饭饱之后，如意和含歆又来到了福晋的院子陪福晋说话。
如意道：“福晋，我听说您的身子最近不大爽利，又听说这些事情都是您亲力亲为，特意为我们姐妹布置的。不知福晋的身子可好利索了？”
福晋闻言轻叹一声：“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不过是早年生育孩儿的时候落下的月子病罢了，老毛病，倒不妨事，只是身子不舒服的时候要好生养着。这些事虽是我安排的，但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全有下头的人去忙，倒没叫我操心些什么。只是今日闹了一天了，我确实是有些乏了，你看，含歆眼睛也都长了，正打瞌睡呢。好啦，咱们母女之间若要叙话，今后的时间多着呢，也不在这一时半刻的。你们也不用在我这里拘着礼了，各自散了吧。”
众人皆行礼毕退出了福晋的院子，如意故意落后一步，走到元春身侧，笑道：“我可以去你的屋子里坐坐吗？”
元春道：“恭迎郡主大驾光临。”
一进了元春的院子，如意便放松了起来，便笑道：“世事真是多变，没想到咱们再见面的时候，关系竟然变成了养女和庶母。”
元春无奈：“不管咱们两个是什么身份，我只记得从前的情分。虽然礼不可废，可是我这里又没有别人，你还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好了。从前你叫我姑姑我都不自在，如今你要是再开口叫我一声‘贾格格’，我会被这古怪的感觉弄疯的。”
如意点头：“可不是？你是贾格格，我是如意格格，我们俩倒都高贵了起来，一年多不见都是格格了。”
这话说完，二人都笑了起来。只是欢笑过后，元春却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声：“虽说叫起来都是格格，可是我这个格格，又怎么能跟你这个格格比呢？”
如意听出她声音里的落寞，问道：“怎么了？雍亲王对你不好？”
元春摇头：“王爷他是个冷情的大男人，天生是做大事的人，能对我百般呵护我已经是心满意足了。只是……这王府里的生活我实在是不习惯更不喜欢，如果我也能像你一样凡事自己能做主那该有多好……”
元春这样一说，如意就明白了许多。自从她做了这个郡主之后，宫里宫外女人们之间的明争暗斗她看了不知多少，说到底都禁不住一声叹息。
“我听说了，雍王府的年侧妃……并非凡品。”
此时，抱琴从外头进来送茶，向如意行了礼，也不等主子开口问，她倒是先打开了话匣子，向如意好一通诉苦。
“格格不知道，我们家姑娘就是好性子，由着那个什么年侧妃作威作福，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只知道心疼、着急，可她是主子，偏一句话都不让我们多说一句的，只知道自己受苦，可叫我心疼坏了。”
如意一眼就认出这是元春在贾府从小一处玩到大的小丫头子，听她这样说，如意便仔仔细细打量了她。这丫头长大了，模样比从前俊了，胆识也比从前大，再加上眼中的心疼焦急不似作假，简直让如意也羡慕起元春，竟有这样贴心的一个奴婢追随左右。
如意来了兴致，便问道：“那你且说说，你们家姑娘平日里都是怎么受委屈的？”
抱琴道：“格格不问还好，这一问啊，我还真不知道从何说起呢。哦，就从福晋要年侧妃管理府务，并让我们家姑娘从旁协助开始说起吧。王府里的这些事情，凡是讨好轻省的都是年侧妃去做，那些得罪人的氪毒事情都是我们家姑娘的事儿，还没管一个月，王府的下人对我们家姑娘的态度就变了许多，再不似从前那样热络了。就更不要替年侧妃三五不时地还要让我们姑娘亲自早早起来给她采集晨露泡薄荷茶治喉咙痛，要么就把一大摞的账本拿给我们姑娘整理，又或者让我们说什么，姑娘书法好，手抄佛经拜谒佛祖更显诚意，真是没羞没臊，她自己要求子，却让我们姑娘抄佛经，反倒她拿到佛前去焚了，也不怕菩萨不给她子嗣，反而给了我们姑娘么？”
元春啐了一口：“你这个小蹄子快别磨牙了，越大越没规矩起来，我何时让你说这些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姻缘不由己
其实抱琴还是口下留德的，说的这些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元春有的时候甚至都怀疑，这个年侧妃是不是每天都把心思放在了怎么整自己上面，要不然她怎么能够想出那么多稀奇古怪刁难人的点子。
那些招数在元春眼里看来十分幼稚，甚至是有些可笑的，却还是让她应接不暇，身心俱疲。
如意见元春呵斥了抱琴，便道：“她平日里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好容易我来了，这是没把我当外人才把委屈都说出来，你又何必这样？难道我是不理解你的心吗？”
元春摇摇头：“既然选择嫁到这里来，我就已经准备好要接受这些事情了，只是没想到对手是年侧妃。因为她哥哥的缘故，有的时候连王爷都故意忍着她，我又如何能不忍呢？这些倒罢了，我只怕今后娘家那边也不让我省心？”
“哦？这是因为什么？”
元春一边深深叹息着，一边就把前日冷子兴和沈巍一事细细地告诉了如意。
“从前未出阁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我母亲是这么糊涂的一个人，怎么能为了贪图周瑞家的那么点儿银子就不问事情的始末？”
周瑞家的？如果是这个女人的话，如意还是有点印象的。好像听起虹儿和大舅母说起过，说这个周瑞家的有个女婿，开着一个古董店。到是有几分眼力和财力，但是从前没少背着主子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前儿贾府肃清下人，他周家就是因为是他太的陪房所以才幸免于难，否则只怕从周家抄出来的东西也是很有看头的呢。
不过，这些说起来都是贾府的事情，如意一直都是外人，倒不好多嘴，她只是提醒道：“你到底是王爷的女人，说严重一点，说话做事代表的是王爷和整个皇室。你这回可要同你母亲说清楚了，再有这样的事情不可再答应了，不然就算求到你这里，你也是不能帮的。我想你母亲到底也是当家主母，这么点子事情，稍稍提点她一二，她也应该明白了才对。这样的事情，千万可不能开口子，哪怕是得罪了你母亲，你也不可动摇立场，知道吗？如果让有心人知道你为那些胆大包天的奴才们做后盾，到时候你可就麻烦了。”
元春点头：“我自然省得的，这种事情一次都不能答应。我也已经让人回去这么回复我的母亲了。”
如意点了点头，二人又诉了些分别后的事情，元春又开始担心起如意的境况。
“你同那贾蓉和离了，之后的姻缘该如何，可曾想过？”
如意苦笑一声：“想？这原是我该想的事情吗？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室的女孩子，终身大事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的。我阿玛能求皇上让我和含歆做雍亲王的养女，就是不想我们两个被他的罪过牵连。虽然阿玛和皇上有个口头上的承诺，说是不把我送去和亲。可这话，到底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若是朝廷到了用人之际，必须要有一个皇室女子去和亲，我这样从民间认回来的，又和离过一次的女子，自然是首当其冲的。你也知道，那些蛮夷可不在乎你有没有嫁过人，只要你身份尊贵，长得又能入眼，他们一概都是不挑的。”
“和亲？难道你就只能等着和亲吗？我听说那些蛮夷，老汗王若是去世了，新汗王不仅继承老汗王的王位，还会接手除了子亲生母亲之外的老汗王所有的女人，这如果是真的，那……如意，你可不能被动地等着婚事被安排啊，与其这样，你不如趁现在搏一搏，或许结局会不同呢？”
“搏？怎么搏？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最亲的是我阿玛，可他如今被废了太子之位幽禁起来，半点不能替我做主，我还能如何？”
元春叹了叹，心说可不正是这么回事嘛？不过……
“你可以同福晋打好关系啊！她如今是你名义上的母亲，且她虽然生过孩子，可是一个都没有养活，平日里是最喜欢孩子的了。从今日她对你这么上心的份儿上来看，福晋对你的印象不错。我觉得你不如哄得福晋高兴了，求她给你找一个人品和身份都登对的如意郎君，早早把终身定下来，也省得夜长梦多啊。”
如意笑了笑：“哪有那么容易？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元春的王府生活愁云惨淡，而她的娘家贾府却迎来了双喜临门。
不是别的，乃是新生之喜。
在这一年的年根底下，贾珠之妾素云诞下了一个女儿，取名叫做贾若，贾琏之妻乌林珠也诞下了女儿，取名叫做贾薰。贾府上下又是一片欢喜，素来喜欢女孩儿的贾母笑得合不拢嘴，随即开了自己的库房，拿了一套红宝石的赤金璎珞富贵花开长命锁给了贾薰，又拿来一套赤金的聪明伶俐长命锁给了贾若。府中也是开了一整日的宴席庆贺。
席上，北静王妃和南安太妃羡慕不已。
尤其是南安王妃，南安郡王都已经活了一大把年纪了，却是无子，这是南安郡王府的一大遗憾，于是他们家的人见了别人家生了孩子都是十分羡慕的。
南安王妃道：“老封君真真有福气，这几年来，贵府新生之喜不断，可谓是瓜瓞绵绵，真叫人眼热。赶明儿若是重孙子多了，可舍不舍得过继给我们家一个？”
南安王妃和贾母是老相识了，平日里最为亲密，贾母听见她如此说，也对他们家至今无后继之人的事情十分心疼，便道：“王妃既然有这个意思，那是抬举我们贾府了，没别的，我打从今儿起啊，比不让这些个年轻的小辈儿们出门去了，专关在家里生孩子，哪日生了一个既英俊又聪明康健的，选去给你们南安王府做小世子，可好？”
南安王妃听了十分惊喜，脸上的表情十分认真，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既这样，那咱们就说准了。旁人家的孩子我是不要的，专等着老封君亲自给我南安王府挑选继承人呢！”
第三百九十九章 婆婆还是岳母
两个老姐妹之间互相打趣，之后又许下了这样的约定，众人都是十分乐见的。对于南安郡王府来说，他们家宗族里也没有合适的男丁，否则早就行过继之举了，哪里还用等到现在？
对于贾府来说更加是好事了。南安郡王一脉素来都是征战沙场，得了多少宝贝，只怕连皇上都是不知道的。他们家又一直人丁不旺，更没有分过几回家，其家财之巨只怕是世人难以想象的。贾府若是有幸，出了个小子，能得南王府的青睐，只怕几辈子的荣华富贵都不在话下，难道不是天大的好事？
这里众人也跟着道了几声贺，就好像南安王妃已经选定了人选就要带回家的一样。
而众位媳妇姑娘们在老太太这里凑了一会子的趣儿，便纷纷去看望两个刚出生的女娃娃了。尤其是乌林珠这里，人特别多。她的女儿是嫡出，自然要比素云生的女儿更加受到关注一些。
宝钗进来的时候，发现其他的姐妹们都已经把小娃娃围做一团了，这里黛玉正跃跃欲试地要抱贾薰，却遭到冯亭的打趣。
“你快把薰儿放下，我们还都没看过呢。没见过你这么心急的，才多大的年纪就这么喜欢孩子？怎么，你是不是也想着嫁人，早些生孩子了？你放心，等将来得了林妹夫，一定让你生一炕头的小娃娃，天天让你抱，眼前啊，你就先把薰儿给我们看看吧。”
冯亭的打趣儿让大伙都禁不住笑了，黛玉红了脸面，奈何怀里抱着孩子，又不好发作，只得先稳稳地把孩子放下，才转身去挠冯亭一把。
“亏得我素来都把你们当亲姊妹看待，你们一个一个，贫嘴烂舌，就没有一日不打趣我的。难道你们饶我一两句就不受用了不成？还有你，别嘻嘻哈哈地抱孩子了，小姑子在这里不成体统，你这个做嫂子的也不管管？还说长嫂如母，你看你也是个后妈！”
黛玉气恼，甚至直接把气撒在了继自己之后抱起贾薰的水滟。水滟倒是被这劈头盖脸的埋怨弄得哭笑不得：“好个林丫头，嘴里从来不饶人。你也不想想，她们为什么总是愿意拿你开玩笑？还不是你素来愿意拿人家打趣？平日里再不放人一点，竟还怪别人还嘴。更可气的是，我并没有说你什么，你却来招我？什么后妈，亭儿现有母亲管教，又哪里用得上我？我不同你斗嘴，我只看我的儿媳妇去。”
宝钗听到这里十分不解，上前问道：“什么儿媳妇？铭耀刚满两周岁你就给他说亲了，说的哪家小姐，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水滟笑道：“还不是我怀里这一个？琏二奶奶有孕的时候我们就说好了，若是生了儿子就叫他和铭耀结为异性兄弟，若是生了女儿可是要给我做儿媳妇的。如今薰儿已经出生了，难道还有人想赖账不成？”
乌林珠笑了：“没见你这么泼皮无赖的，人家女儿刚出生还不满月你就上门来红口白牙地讨儿媳妇，怎么不见聘礼？”
水滟笑道：“我怎么可能委屈了我未来的儿媳妇？”
说起来水滟是神武将军府的少奶奶，又是北静王爷的亲妹妹，出手可真是大方，光是古董珍玩就抬了一箱子来，另拿出了一对龙凤佩：“这个还是我出嫁的时候我母亲给我的。如今啊，这个龙佩我就留给铭耀，凤佩就给了薰儿，如此一来可就定准了，薰儿这个儿媳妇我可是要定了，亲家，你可同意？”
乌林珠故意说起什么聘礼，本来就是一句玩笑话。贾琏和冯紫英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交情，他们两家的根基、门第样样配得上，这儿女亲家已是两家人早就说准了的。乌林珠实想不到水滟今天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正经拿出这么多礼物，还真像是个下聘的样子，倒叫乌林珠不好意思起来。
水滟又道：“倒是给我句话呀，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你还想赖账不成？莫不是嫌我的礼轻了？这你可以放心，以后薰儿每年的生辰都要这样的礼物，一直到她出嫁，我断少不了你的，可好？”
乌林珠方才是没反应过来，如今又听见水滟这样说，便笑了起来：“我自然是肯答应你的。只是我劝你这个做婆婆的是不是不要把话说得那么满？如今你只有铭耀一个儿子，自然有什么好东西都可以搬过来给我的薰儿，若是你将来再有多几个儿子，是不是每一个儿媳妇都要你这样破费呢？若是你运气好，一连几胎都生了儿子，那你岂不是要把自己的嫁妆都搬空了？”
众人听了这话皆笑得前仰后合的，大家都在起哄，问水滟届时打算怎么办。
水滟笑道：“那怎么同？我这个儿媳妇是长媳，长媳本就肩负着管家重任，比下头的弟妹们都要辛苦很多的，我这个做婆婆的先给她些好东西又能怎样？”
黛玉听到这里便笑道：“你们两家订下秦晋之好，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不过据我看，美则美矣，还未尽善。倒不如琏二嫂子和县主你们两位再加把劲儿，赶明儿琏二嫂子生个儿子，和安县主再生一个女儿，你们两家亲上家亲，让这做婆婆的和做岳母的掉一个个儿，好叫琏二嫂子也如此这般疼爱自己的未来儿媳妇，这样一年的礼物，一个出一个进，你们谁也不用担心搬空了自己的嫁妆，岂不美？”
这样的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乌林珠和水滟两个红了脸，宝钗却笑得前仰后合：“方才县主还劝你留些口德，如今你倒说得越发狠了。我倒是好奇，谁将来做了你这个促狭鬼的婆婆会不会撕了你这张油嘴？你们听听，一个出一个进，听起来公平合理，可暗里却是给这两个下任务呢。没见你这样喜欢小孩子的，人家的夫君婆婆还没催着再生一胎，你这个未出阁的小姐，急个什么劲儿？”
第四百章 赠送秘籍
黛玉也不恼，任凭宝钗说她，也不解释，只笑得花枝乱颤，乌林珠的屋子里传出一阵欢声笑语。
贾琏那边也是一片热闹。
“二郎，攻他左翼，琏儿攻他下盘，我就不信了，今日合我们三人之力还打不过他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柳湘莲、冯紫英和贾琏在同薛虹交手，薛蟠、唐睿、秦钟、宝玉和李少游就在旁边看着。
薛虹只觉得一阵好笑，揶揄道：“不带这样玩儿的啊，三个打一个，你们这叫以多欺少。”
一旁的薛蟠却道：“虹儿，别怕他们。你的功夫哥哥我是知道的，他们既然不讲规矩，那你就使出真本事好好教育教育他们！”
激战中的冯紫英笑道：“听见没有，你哥哥都不帮着你，你还不使出真本事来？要是实在不敌，那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免得受伤！”
薛虹也笑：“受伤？不存在的！看招！”
说了一声“看招”，薛虹手下的力度大了几分，速度也跟着变快，不出半柱香的工夫，冯紫英、柳湘莲和贾琏就败下了阵来，而薛虹却还有闲心整理一下微乱的衣摆。
“怎么样？以一敌三，你们都不是我的对手，服不服？”
柳湘莲很想说不服，可是他现在剩下的力气也就够他堪堪站稳的，实在是说不了狂话，即使说了，他也没有那个本事继续打了。
冯紫英和贾琏也是气喘吁吁的，却都是难以置信。
贾琏更是吐槽起来：“你这臭小子是吃什么长大的？从小你的功夫就俊得很，也没见你拜什么世外高人学武，怎么就这么厉害？”
薛虹笑笑：“小爷我这叫天分，你们这是学不来的。不过，看在大家是好兄弟的份儿上，有好东西是一定要大家分享的，省得到时候你们说我不够义气。”
“什么好东西？”
“这东西紫英兄应该识货，只是我今日拿出来，只有你们几个人看，不许再给别人了。先答应我，不然我是不会拿出来的。”
贾琏等面面相觑，是什么东西这么神奇？不过见薛虹的样子，想来这件东西十有八九是好货，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宝贝。
几个人半玩笑半认真地应了下来，薛虹这才拿出来，原来是几本武功秘籍。
其实这些东西都是空间里面的，一本是内功心法，另一本是武功招式，虽然封面上磨损严重，看不清功法的名字，但是只要是习过武的人，一看就知道这连本是难得的好东西，这跟薛虹从前拿给冯紫英他们的那些不可同日而语的。
薛虹的内功修的是空间功法，比寻常的秘籍上记载的要高深很多，武功招式又是经过白貂儿亲身传授的江湖狠招，自然更有杀伤力，这两种秘籍都不是他的刚需，而且他的小伙伴们之中冯紫英、柳湘莲和李少游眼看就要去考武举了，这些东西他是很乐意拿出来给大家分享的。
冯紫英等人拿过来看后果然啧啧称奇，满以为薛虹的武功这么好，全都是修习了这种上乘的武功。就连宝玉这样不爱武的人都知道这秘籍的好处，秦钟却只忍不住叹息，自己的身子从小太弱，练不得武，不然他都有些贪心，想要修习一二呢。
宝玉道：“虹二哥哥既然有这样的宝书，何不贡献出来让天下的武者皆习？这样咱们大清的国力岂不是更强？”
薛虹意外地看了宝玉一眼，他真是越与宝玉相处就越看不懂他了。本来以为他不过是一个爱调脂弄粉的花花公子而已，后来发现他心地善良，悲天悯人，实在是难得的好人，最近一段时间薛虹又领会到，宝玉这个家伙虽然自己是个不爱读书的，却生性中有一段忧国忧民的情怀，只是宝玉身上的这些特性和有点，在他的风流韵事跟前实在不起眼，不足以成为新鲜话让人去学舌讨好，所以世人皆不知罢了。
薛虹道：“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咱们的确是可以把这个秘籍拿出来同大家分享，就如今天我拿给你们一样，旦那绝不是现在。看过这秘籍的都知道这是个好东西，若是贸然拿出去，不引起江湖纷争就不错了，还指望什么富民强国？若你真有那个心，便做上高官，到那时再把这秘籍先给咱们的军队，我就绝不拦你，只是眼下，你们要答应我，绝不外传才好。”
这些人都不是傻子，听了薛虹的话后，自然明白他了他的想法。因为秦钟和唐睿不适合练武，宝玉不喜练武，薛蟠又是跟着白山鹰学着江湖上的那一套，用不着这个，当下冯紫英就决定亲自抄录三份，这样秘籍一共四份，他和柳湘莲、李少游、贾琏就都有了，自然可以闭门习武。
除了贾琏不考武举，余下三人好歹也能算是临时抱佛脚，争取在武举上能取得好一点的成绩罢了。
其实薛虹如果知道了他们的想法应该会偷笑的，因为刚才与他们三个对阵，使出的不过是三成的功力，自己真正的功夫还更强呢。
见他们几个得到这些秘籍爱若珍宝的样子，薛虹只觉得拿出来是对的。不管今后他们各人的武功造诣能到什么程度，至少这几本好东西得见天日，也算是各得机缘，好事一桩。
而比起贾琏那边的热闹，贾珠的院子可就冷清多了，不是这些人没过来看，而是来了以后略坐坐就走了，进了贾琏的院子半天还没出来。贾珠本就是个孤僻的性子，又因为科举连续失意，要他再去寻这些人，他自然是不肯的，也就只能把自己闷在家里了。
只不过，贾珠这里又开始酸了起来，暴躁地发了好几次脾气，屋里伺候的人都躲着他，只盼着大爷这股子无名之火快点消散，只有李纨看出来，他是为何生气，却只是笑不做声，只默默做着自己的事情。这日晚间，李纨却被贾珠缠了一夜，他说，还想要个嫡出的儿女，这倒是令李纨啼笑皆非起来。
难道人家都聚在贾琏和乌林珠身边，只是因为薰儿是嫡女，若儿是庶女？李纨无奈摇头，要贾珠从自己的身上找缺点找原因，只怕是难于登天了。
第四百零一章 又一个年初一
晚间，薛虹兴冲冲地从贾府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去了白貂的院子找她。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当初是白貂提议薛虹把这些秘籍送出去的。
因为薛虹曾想过把这些秘籍送给白貂当做谢师礼，但是白貂看过，遗憾道：“这的确是好东西，只是跟我的武功路数不同，你就算给我，也对我起不到什么作用。倒不如你把它们送给你那般世家公子朋友们吧。我见他们虽然习武，却不过是些拳脚，身上内力不纯不说，拳脚也算不得精妙，据此练下去很难在武学上有所成就。
若是练了你这两本秘籍就不一样了，内外兼修，相辅相成，自成一派。若是悟性好的，不出三年必有所成。
你们这些世家子，将来多半都是要入朝为官的。你们虽从小都是朋友，但这不过是世家亲戚之间的旧情，薛家又是商人出身，阖府上下没有一个高官，虽同他们交好，但他日旁人飞黄腾达之时，那份世家子的交情也不足罕矣。莫如你今日赠书，他日众人学有所成，此恩何其之重？将来同殿为臣也好相互照应，互为倚靠了。”
薛虹正是听了白貂的话才如醍醐灌顶，这秘籍倒是可以这样用，今日他送了，又想起白貂也好几日没有考校自己的拳脚了，便想来同她打一场。其实也是薛虹自己技痒，和冯紫英他们过招，他是有意藏拙，不敢使出全力，而同白貂过招不同，他可以使出全力，白貂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他真实功力的人。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可以不遗余力地酣战一场，其实是很痛快的。
谁知薛虹来到白貂的院子里，里外都找遍了，都没有发现她的身影。白貂来自江湖，不习惯人伺候，平日里她的院子里都不留人，所以薛虹连找个人问问她的行踪都无从找起，最后还是在她卧室的桌案上发现了一封信，才知道她留书离开了。
信上写着：我父有难，为人子女必当救之，勿念。
白山鹰有难？薛虹的第一反应是，白山鹰那样厉害的江湖人物怎么会有摆不平的事情？不过话又说回来，白山鹰和红果子离开时说是要把绺子里的事情安排好了再回来。这话说得虽然含糊，但是薛蟠曾经提过，自己的师父已经起了金盆洗手的念头了，兴许这一次白山鹰真的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吧。
单说这个金盆洗手，白山鹰身为东三省最大的土匪头子，想要撂挑子不干，怎么的也得问问各个山头的大当家答不答应吧？就算这些大当家们答应，他们手里的武器又能轻易答应吗？
这些江湖上的事情薛虹是不太清楚，但是白貂已经留下了这样的字句，只怕白山鹰那边是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而薛虹把这字条拿给家中其他人看的时候，薛蟠第一个坐不住了：“父亲，我师父一定是出事了，不然师姐不会这样说。我……我得去帮我师父！”
薛益一把按下躁动不安的薛蟠：“蟠儿，你先别急。你师姐虽然说你师父有难，但是你现在又不知道你师父在哪儿，又怎么去帮他？再说，江湖事江湖了，你一个毛头小子怎么知道这里头的深浅？就算让你找到你师父，你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可是……”
薛蟠还是担忧不已，薛王氏劝道：“你父亲说的是，蟠儿，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你的心情我们大家都了解，可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师父混迹江湖那么多年了，一定有办法化解眼前的危机的。如今你该做的是好好做好自己的本分，照顾好你师娘的娘家人才是正经。”
“哎……好吧，如今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薛蟠知道自己在短时间内是找不到师父的，虽然是这样，他还是安排商队里的人，一有东北方面的消息就在第一时间通知自己，多少算是图个安心。而这件事情并没有告诉红果子的娘家人，一来，薛家上下都相信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凭白山鹰的本事一定能够化险为夷，并没有什么必要在事情没有明朗化之前提前告诉何家一众女眷，省得她们担心。二来，眼看就要过年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这件事情，那不是摆明了让何家人过不好年吗？无论如何等春节一过，薛家就会派大批人手去打探白家的消息，等到时候探清楚白家出了什么事情再回来说也不迟。
要说这个时间真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它是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性能好坏而停止飞逝的脚步的。
转眼又过了一年，年初一，又迎来了贾元春的生日。这是她在雍亲王府过的第四个生日了。
一大早，雍亲王携福晋还有年侧妃入宫领宴，一直到晚间才回来。早上离府的时候，雍亲王特意吩咐厨下安排了整整一桌元春爱吃的菜送到她的房里，还特许元春今日如果有兴致，可以回家探亲。
只是，天气太过寒凉了，元春懒怠动弹，接了各处送来的生辰礼后就是正午了，她便十分受用地享用雍亲王特别准备的膳食，心里装着些许甜蜜等着王爷回府。她知道，每年的大年初一，不管王爷有多忙，都会抽出一点时间过来看自己的。
今年果然一样，元春守着灯火等到了夜深，胤禛还是来了。
一进门，元春便看到了雍亲王身上的大氅带着残雪：“咦，外面什么时候下雪了？”
元春看了看窗外，已经是一片银装素裹了，她不禁红了眼眶：“这么大的雪，王爷今日又在宫里吃了酒，直接去歇着就是了，还想着臣妾，臣妾真是……”
胤禛见她感动的样子，心中微动，上前拥住她：“好啦，本王不来也都来了，难道你要把本王拒之门外？”
本来元春都要掉眼泪了，听到这话反而笑了：“什么拒之门外？王爷这不是已经进来了吗？”
第四百零二章 念你至深
胤禛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今日是你的生辰，这么重要的日子，本王怎么会不来？你看，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手机端
“这是……”
这是一枚紫水晶，被精心雕刻出无数光滑的切面。元春托在掌心看时，无数的切面折射着烛光，仿佛金粉散落在紫色湖泊中，璀璨夺目。
见元春十分欣喜地端详着这枚水晶，胤禛道：“说起来为了给你准备这个生辰礼物，本王可是足足花了半年的时间呢。”
元春不信，道：“王爷是什么样身份的人，想要一枚水晶罢了，哪里需要半年之久？”
“如果我说，这每一个切面都是我亲自雕琢的呢？”
“什么……这是！”
元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胤禛，胤禛却再次环住了她：“你我二人平日里不可能时时见面，但是打从我决定亲自给你制作这份礼物的时候就发现，每一次把这小玩笑儿拿出来摆弄，也许一个晚上只能刻出一个切面，但却是一天当中不能见到你，却念着你最深的时候。到后来，我竟喜欢上了这种细心雕琢的感觉，就好像跟你贴得很近很近，这样想念你的心也就不那么焦灼了……”
“王爷……”
对于拥着自己的这个男人，元春不能说不爱，他终究是自己的夫。可若说深爱，元春还真的不敢。
她从嫁入雍亲王府的第一天就开始试着了解眼前这个男人，越了解越知道，这个男人真真是个做大事的人，永远那样深藏不露，又那样冷心冷请，似乎除了江山社稷，一切都不在他的眼中，叫元春又怎么能相信，那双眼里竟然有自己的身影驻足？
她一边感受着胤禛的柔情蜜意，一边又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能沉沦，她怕一旦交付真心就难免要迎来心若死灰的绝境。毕竟帝王将相，又有多少儿女情长？
看吧，这个拥抱还不足以完全暖透元春的心，胤禛就又离开了。她托起手中那颗紫水晶，苦笑一下，找来一条红绳，默默地在灯下编织起来，再默默地把紫水晶贴身戴好，独寝到天明。
而胤禛从元春处出来，转身就去了年侧妃的院子。还没进房就已经听见年侧妃的抱怨：“今日的大年初一，王爷喝了那么多酒都忘不了那个狐媚子的生辰，一回来就去了她那儿，真不知道那个贱人给王爷喝了什么迷魂汤！”
“砰——”
年侧妃这里话音刚落，就有一个茶盏遭了秧，生生被摔了个粉碎。
沐夏见状忙亲自蹲下捡那些碎片，劝道：“主子也知道今天是大年初一，可就小声一点吧，不要闹得太大，省得犯了忌讳。”
“忌讳？都这个时候了，王爷估计早就抱着那个贱人睡着了，我还怕什么忌讳？我这心里就跟火烧似的难受，你让我怎么忍？”
“主子……”
沐夏知道她家主子气得不轻，今日她也跟在主子身边一同进宫的。虽然主子是除了福晋之外唯一一个被王爷带进宫与皇室成员一同过年的女人，可王爷全程不是给福晋夹菜，就是听福晋说话，连眼神都很少给她家主子一个，主子差点在宫宴上就忍不住打翻了醋坛子，谁知道王爷一回府就又去了贾格格那里，这如何让主子不生气？沐夏也不敢劝了，只低着头细细捡起碎片，心里祈祷主子能够早一点小气。哎，今日天不亮她就起来服侍了，到这个时辰主子竟还有精力闹腾，她们这些做奴才的可是累得不行，都想早点去休息呢。
这里沐夏刚把碎片捡起来，回头竟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害得她手一哆嗦，哎哟，掌心好疼，一定是被碎片割到了。
“王……王爷，奴婢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
年氏自然听见了这个声音，她难以置信地转头，果然看见胤禛站在那里，表情阴晴不定地看着自己。
“王爷……”
胤禛道：“你这里怎么这么大的声响，发生什么事了？”
沐夏忙上前一步跪下：“回王爷，是奴婢方才手滑砸了盅子，娘娘说不吉利，训斥奴婢笨手笨脚。都是奴婢的错，请王爷责罚。”
胤禛看了看沐夏划伤的手还有她手上的碎片，心中冷笑：“哦？今儿是年初一，也怨不得你家主子生气。不过依本网看，这倒不是什么坏事，就当是岁岁平安，未为不可。你收拾好了就下去吧，本王还有话要同你家主子说。”
“是。”
沐夏不敢耽搁，三两下收拾好就带着伺候的人鱼贯而出，屋子里只留了胤禛和年氏。
年氏半晌没有说话，只是愣愣看着胤禛，一双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胤禛其实已经看到了她的泪光，故作不知，只回头把双手摊开，靠近景泰蓝火盆外罩的繁花似锦网盖取暖。
好一会儿，胤禛才觉得双手回暖，才开口：“怎么，本王来了你不高兴？”
年氏这才回过神来，道：“臣妾高兴，只是……王爷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您不是陪着贾格格了吗？”
胤禛叹了一口气：“今天在宫里领宴的时候，本王因为跟福晋多说了几句话，你那个眼神似乎都要把本王个看穿了，若是不来看看你，你是不是打算多砸几个茶盅泄气？你呀，大正月的，也不怕下人们看了笑话？”
“王爷知道是我……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本王却没有追究你？罢了，又不是不知道你的性子，哪里犯得上真的同你生气。反倒是你，怎么就不能学着大度一点，难道本王素日还不够疼爱你？”
年氏略显羞愧地低了低头，可仍是不依不饶：“王爷偏心！您明知道臣妾对您的心意，又明知道臣妾吃醋，还总是不理臣妾，还嫌臣妾小器！哼，告诉您吧，臣妾小器都是因为臣妾在意您，臣妾喜欢您，每天都想看见您，要是臣妾不喜欢您了，可就踏实了，再也不惹王爷烦了。”
口里这么说着，年氏就真的不理胤禛了，自除了外袍躺到床上佯装睡觉了。胤禛摇摇头，阖府上下，只有这个年侧妃敢这么没羞没臊地大嚷喜欢自己。罢了，冲她这份敢爱敢恨，再包容她一些又有何妨？
红楼之薛二公子有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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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三章 心绪纷乱
年初二，如意过来看元春。手机端
“昨日你生辰，但我去了宫中陪阿玛没能来看你，今日特地补送生辰礼，你不会见怪的吧？”
元春笑道：“你不仅还记着我的生辰，还特意亲自送礼给我，如果我还见怪，那岂不是太不尽人情？我这里就谢郡主赏赐了。”
元春作势要给如意行礼，如意扶起她：“你知道我不是特意的，只是今日府里那么多风言风语，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你。”
元春笑了笑：“你是说今天一早年侧妃故意让人把昨夜王爷留宿在她那里，并且今日还会去她那儿的事情吵得阖府上下都知道的事情？你觉得我会因为这样就难过，所以放心不下来看我？”
“难道你就这的这么大方，心里一点都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吗？”
元春摇了摇头：“如果这样就不舒服，就难过，那年侧妃入府到现在，我看我是没法活着了。诸如此类的事情不知道发生了多少回。我们做女人的，一切都要以夫君的利益为先嘛。能进王府的人，多少都是母家对王爷有助益的，而我却是这么多人里面娘家最弱的一个，我父亲本就不是做官的料，舅舅又是年羹尧的手下，我早看开这些了，所以那个年侧妃再怎么跋扈，我都会忍着的。”
如意叹息道：“我不是问你会不会忍，懂不懂得忍，我是关心你的真实感受。你如果在我面前还要说这样的话，可见你是拿我当作外人，也枉费我巴巴跑来看你的这份情了。”
元春拉着如意的手：“我怎么不知道你的意思。如果我说我心里半分别扭都没有，你会相信吗？连我自己都不信。可就算别扭又能怎么样？他是王爷，他理应有许多女人围绕在身边的。我今天为了这个女人别扭难过，明天又为那个女人别扭难过，我这日子还怎么过？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我知道你的为我好，可我……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慢慢排遣自己的情绪罢了。”
可不是嘛，如意过来不过也是做给府中众人看，这位贾格格再怎么样，也有她这个郡主做好朋友。自己虽然只是雍亲王的养女，但怎么说也是雍亲王府的娇客，众人不看郡主的封号给她面子，也要看福晋的疼爱和关心而给她面子，纵使有人看不惯贾格格，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于她了。
元春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细细品着一盏香茗，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坐着，好一会儿她才说：“如意啊，我告诉你，做王爷这样的女人，最怕的不是被冷落，不是被分宠，而是……输了自己的心……我一直都很清醒，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我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就好像明明知道前头的刀山火海、万丈深渊，却还是亦步亦趋，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更可怕的是，我竟然并不害怕，反而十分开心自己终于能够鼓起勇气了。如意，我是不是错了？”
元春的话问得如意哑口无言。错？如意不知道。只是很羡慕元春，嫁给了一个可以让自己鼓起勇气放手去爱的男人，而她这个被婚姻捉弄的女人，又怎么有资格去评判爱慕之心的对错？
屋子里就这么静悄悄的，甚至静得能听见火盆中的银霜炭，被烈火灼烧的微小爆裂声。
然而这个春节，过得心事重重的似乎不止元春一个。
启祥宫里，夜深了八阿哥胤禩还是不肯走。其实自从良妃去世之后，启祥宫已经封了，原来伺候过良妃的那群旧宫人都被遣散了。不，大多数都是被冠以“照顾良妃不周”的罪名被罚服役，然后神秘失踪了。
佟佳贵妃年纪大了，后宫诸事大部分都是由甄贵妃亲自做主的，而跟着良妃的这些宫人们，自然也是甄贵妃处置的。
胤禩久久盯着跳跃的烛火，眼睛都不眨一下，像一尊佛像一样枯坐在那里。也不知坐了多久，老九胤禟和老十敦郡王才到。
“八哥……”敦郡王见胤禩眼底一片乌青，眼睛里布满血丝，一看就是好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他和九哥探得的消息又……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呢。
胤禩看他们两个为难的样子就知道他想要知道的结果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但为了母妃，他必须把事情弄清楚。
“你们只管说，不管是什么，我都能受得住。”
胤禟叹了一身，安抚似的拍了拍老十的肩膀：“咱们八哥是做大事的人，这些事情压不垮他的。”
老十把心一横：“好，八哥，那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前面说过，敦郡王是温僖贵妃生的，身份尊贵，他想要去查宫里面的一些陈年旧事总是方便许多。别说宫里的宫人敬畏他，连太后和曾经伺候过已逝的孝庄太皇太后的人都会给他几分薄面，这一查，便查出了良妃娘娘生前曾在甄贵妃的手底下受过多少屈辱。
良妃娘娘从在辛者库被皇上看中带回后宫的时候起，就受尽了甄贵妃的百般刁难。
当时甄贵妃有孕，皇上过了不久就带回了端庄貌美的良妃，并且良妃十分得宠，皇上还很开心地单独册封妃位给她，更是赐下了“良”这样美好的字眼作为封号。当时的良妃真的是风光无两，说她的后宫第一人也不为过。
后来甄贵妃见皇上好几个月都不去她的延禧宫，以为自己圣眷不再，便弄得自己胎像不稳，让皇上一连陪了她好几天。甄贵妃本以为不过是见红而已，胎儿还是可以保住的，谁知道她自己疏忽大意，不仅让六个月的胎儿滑胎，自己的子宫更是受到了永久性的伤害，从此再不能生育。
于是甄贵妃就把这一切归咎到了良妃的身上，认为如果不是她的出现，皇上也不会对自己突然冷淡，她也不会出此下策用胎气不稳来吸引皇上的注意力，最终导致这样的下场。从那时候起，甄贵妃对良妃的报复行动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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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四章 冬闺集艳
首先甄贵妃就气急败坏地灌了良妃一碗药力生猛的避子汤药，谁知当时的良妃腹中已经怀上了八阿哥，避子汤药根本就没有产生效用。手机端
后来良妃的整个孕期里，甄贵妃又不知道搜肠刮肚地想了多少馊主意，就想要害她保不住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可怜见，当时怀有身孕的良妃得到了孝庄太皇太后的赏识，经常派人关心她的胎像，甄贵妃一直没有得手，所以良妃才能顺利产下八阿哥。
等八阿哥出生了，皇上又十分开心，更是要破格晋良妃为贵妃，被良妃以自己出身不高而极力阻止了。后来，良妃不知道怎么，对皇上的态度突然冷淡了起来，见到皇上也不笑，每天一副很消极的样子，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她银子一样，甚至良妃都不愿意抚养自己的亲生儿子。弄得皇上没办法，只好把尚在襁褓之中的八阿哥送去给惠妃抚养，而良妃就这样渐渐失宠，除了这个妃位和这座启祥宫，她似乎就不再拥有别的东西了。
因为皇上渐渐对良妃失去了兴趣，所以良妃虽然还是妃位，在宫里的地位却早已大不如前，若不是还有孝庄太皇太后护着，只怕她在宫里的生活都不会好过。正因为这样，良妃过了几年安稳日子，但自从孝庄太皇太后大行之后，甄贵妃对她的刁难就全面升级。
动辄克扣良妃在宫中的用度，肆意打骂她身边伺候的人，甚至到处去说良妃卑微的出身，连带着让八阿哥也在宫里抬不起头来。
胤禩记得他小的时候，只要一听见有宫人说他母妃出身卑微，他就一定要严惩那些嚼舌根的人。他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渐渐和宜妃所生的九阿哥、温僖贵妃所生的十阿哥走得近的。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无法严惩宫人，却能够借旁人之手达到自己的目的。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胤禩下决心要做康熙皇帝最优秀的儿子，让他不能无视自己的存在，也让满宫里的人再也不能因为他母妃卑微的出身而看不起他。
听到这里，胤禩理解了母妃为什么会在他小小年纪的时候就那么刻意地疏远自己，她是怕甄贵妃对自己的怨恨会转嫁到他这个孩子身上，于是不仅不与他这个亲生儿子亲近，甚至连圣宠都不要了，这些不都是为了保护他这个儿子吗？
而后来老十又说，良妃的死和甄贵妃有关。因为在良妃去世的前一天晚上，甄贵妃来了启祥宫，还待了很久才离开。第二天一早良妃就殁了，这个甄贵妃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是她受不了甄贵妃的跋扈，还是她就算是死，也是为了自己这个不孝的儿子？
“查！一定要给我查清楚，我要知道甄贵妃来启祥宫到底跟我母妃说了些什么，以至于她第二日就……还有，我派人搜集甄家罪状的事情有什么进展了吗？”
胤禟皱了皱眉头：“八哥，如今甄家对我们还有用，你不会想在这个时候……？”
胤禩冷笑一下：“我自然是要在物尽其用之后再让他们尝尝万劫不复的滋味。甄家，这么多年做了那么多的缺德事情就应该聊到他们注定不得好死，我不过是要亲自为他们送葬罢了！”
老九老十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他们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欣慰的表情，这才是他们敬畏的八哥，永远都对自己立场和处境有最佳的判断，能够利用最好的棋子。
而老九和老十离开之后，胤禩仍旧在启祥宫待到天明，这一夜里他只说过一句话：“这世上，哪有你这样的母亲？母妃你知道么，儿子已经怨你一辈子了，都已经习惯了。你突然不在了，叫我去埋怨谁去呢……”
正月二十一日，薛虹和宝钗的生日，一大早来往庆贺的马车络绎不绝，薛府门前一派热闹。
宝钗的房里，又是一副“冬闺集艳图”，几位平日里常来常往的闺中密友都到齐了，连王熙凤也来了。
自然，有了王熙凤，屋子里的欢声笑语是不会停的。
“哎哟哟，真个是笑得我肠子痛。凤姐姐，你送走公婆，出了孝，才见我们第一面就撒了欢儿了，怎么净说这些个我们没听过的笑话，真真是……不行了，我肚子好痛啊。”
湘云早已笑了个前仰后合，凤姐却道：“你们也知道我家里事情多，两个儿子又那么小，离不得我，如今好不容易抽空出来，趁着宝丫头的生日好好与你们聚上一聚，却又嫌弃我的笑话不好了？好呀，若真如此，那我便不说了，你们另请高明，我只听着就是了。只一样，若是说出来的笑话不好笑，给我们一人磕一个头以完此劫，如何？”
黛玉忙走到她身边：“我的好姐姐，只怕有来磕头的，你却没有那么多压岁钱好派的了。谁还能有你的嘴巧，会逗人开心？没的我们这些拙嘴笨腮的说了些不应景的笑话反被打嘴。还是姐姐说吧，谁要再敢说嘴，我替你挠她去，可好？”
王熙凤叹道：“瞧瞧，亏你们与我好了一场，依我看，全不如林丫头。我如今又有好听的笑话了，我可只管与林丫头说去，再不同你们说了。”
众人忙央告熙凤再说几个好听的笑话，熙凤这里故意拿腔作势，那促狭的样子已是引得众人又大笑了一回，皆讥刺她小心眼，上不得台面，熙凤也不恼，只道：我不取笑世人也倒罢了，反倒叫你们取笑我了不成。过后装作抹不开面子，又说了好几个笑话。
这里正笑着，忽听见莺儿来报：“姑娘，宝二爷带着一个白玉瓶，瓶里供着好俊的红梅花，来贺姑娘千秋，遣我来问问，可方便进来？”
宝钗闻言笑了：“我这里都是娇客，他一个须眉浊物怎也好上我们的屋子里来？你只管接了他的梅花，就说我的话，若有要挨打的，就只管进吧。”
说着，众人就又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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