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七章 两份奏折
贾母说这样的话,贾政更是恨不得钻地缝了,越发觉得脸上发烧,只是说道:“母亲,您这是白疼政儿一场了,政儿不孝,那可都是您这辈子攒下来的东西,留着养老的啊,这样一来……这……”
贾母摆摆手:“得了,别说这些没用的话。我今儿可跟你说句不好听的,咱们家是什么样的,你自然最清楚。老大那孩子,是从小就同我离了心的,我是指望不上他了。他平日里的作兴也是越发的混蛋,更是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混账玩意儿。
赶明儿老婆子我病老归西的事情还是要落在你的肩头,即使你们兄弟到最后真的要闹得分家,我也是要跟着你的!”
贾政连忙点头:“为人子女,尽孝是分内应当的,母亲不喜欢大哥,儿子得母亲一世呵护,自然心里最知道的。”
贾母听了这话,脸上才露出笑容:“嗯……这还差不多。你去吧,同你说了这半日的话,我也乏了。”
贾政行礼而去,贾母也遣散了身边的人,眉头皱成川字,口中喃喃道:“宝玉……我可怜的孩子……”
与此同时,薛虹正在府中与黛玉闲聊,正说到宝琴的婚事。前儿黛玉回来就同薛虹提了这件事情,薛虹心中想着,倒是有一个人很合适,那便是柳湘莲。
柳湘莲因为长相俊美,雍亲王总是愿意带着他到处赴宴。他也是个灵窍的人,知道利用自己的优势,也懂得珍惜王爷重用他的机会,再加上他曾经就是这么个满世界吃酒席,又爱串戏的纨绔,对于这些事情,根本就是如鱼得水,可以说是一个很好的随行公关。
在京城里头,能得个王爷的赏识,那么他家里的条件再怎么不好,哪怕是贫民窟里头出来的,那也能一步登天。柳湘莲如今有有点这个意思。
只是,薛虹找人同柳湘莲家里头说了这件事情,柳湘莲他姑姑倒是高兴得很,很愿意结这门亲事,只是柳湘莲一直都未表态,事情就僵在那里了。
黛玉这儿正愁呢,可她也不知道柳湘莲为什么不表态,便着急道:“柳家二郎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他是嫌弃宝琴被退过婚?不能吧,个中隐情不是他不是已经知道了吗?那梅家退婚一事,可错不在宝琴呀!”
薛虹心知柳湘莲应该是还没有放下叶思扬的事情,但他当着黛玉不好明说,只是道:“这样的事情,若是本人心不甘情不愿的,那还是不要强求的好。若不是真心喜欢,恐怕宝琴嫁过去也不会真的幸福。”
黛玉在这个问题上就跟薛虹有了分歧了,虽然她知道薛虹的话是很有道理的,婚姻一事,还是要男女双方相互喜欢才能长久,只是这种事情从来就没有当事人插言的规矩,所以她问道:“这……婚姻大事不是一向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吗?什么时候轮到我们这些做晚辈儿的参言了呢?”
薛虹这里刚要解释,竹西便敲了敲门:“二爷,雍亲王府来人请了。”
薛虹赶紧应了一声,会卧房去换出门穿的衣服,还不忘同黛玉说道:“这件事情我回来再同你慢慢说,这里头学问可大着呢。”
到了雍亲王府的书房,胤禛直接丢了两份奏折给薛虹:“这个是川陕那边递过来的折子,一份是川陕总督年羹尧的,另一份是陕西按察使王子腾的,年羹尧的已经递上去了,王子腾那份却是给本王的密折,这两份折子你且看看吧。”
薛虹结果两份奏折一看,好家伙,他差点儿笑出声儿来。
年羹尧的这份奏折里头简直就是自编自导了一场置十四阿哥胤禵于死地的大戏。年羹尧说道,他已经联名曾经跟着十四爷出征的大部分将领弹劾于他。
理由就是胤禵到了西藏在打了胜仗之后,把所有的功劳都归于自己一个人的身上,威逼利诱手下的官员对自己歌功颂德,甚至于西藏当第从班禅到贫民都只认得十四阿哥胤禵,却不认得皇帝康熙,不知功高盖主,甚至大逆不道,不把父君康熙放在眼里,一天比一天狂妄自大。
但是薛虹发笑,却是因为看了王子腾的折子。王子腾在密折里头明确写到,年羹尧为了帮四爷夺权,想尽办法笼络收买西北一切五品以上的官员,明着看还真是替王爷办事,其实暗地里是为自己做大势力。
因为年羹尧曾得到康熙爷亲赐弓矢,亲封为川陕总督,地方官极尽巴结,他又出手很是大方,凡是愿意追随自己的地方官,年羹尧都待人极好,很有几分八爷胤禩的做派。
所以西北的官员们才有一大片风吹一边倒的官员,完全是年羹尧说什么就是什么,别说年羹尧此时不过是要诬陷一个军功在身的皇子,只怕他要狠一狠,说皇上的坏话,也是有人敢应和的。
这年羹尧以为自己在外头,天高皇帝远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其实他的一言一行早就已经在胤禛的掌控之中了,所以他如今蹦跶得越欢,今后死得就越惨。最妙的是年羹尧自以为替胤禛扳倒十四爷这件事情成为了自己在西北笼络人心的最好掩护,却不知道真正被利用的正是他年羹尧本人。
因为他耗费了无数财力笼络到的人,做出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实实在在地告了十四爷一状,这才是雍亲王最乐于所见的,简直是帮了他一个天大的忙。
薛虹乐得都不行了,忙道:“王爷急急忙忙找下官来,下官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原来王爷这是请我看戏呢?”
胤禛也暗暗发笑,却说道:“得了,笑一会儿就行了,这儿只有你我两个人,一会儿你再笑,外头的人要是听见了,还以为你脑袋坏了呢。心里有个数儿就得了,以后若是有机会见到年羹尧,记得要不遗余力地捧他臭脚,把他捧得越高越好,知道了吗?”
第七百三十八章 宅心仁厚
薛虹笑道:“王爷,下官认为也差不多了。这么多年了,年羹尧若不是有王爷这样有意捧着,他也不至于狂妄至此。如今咱们掌握了年羹尧的许多罪证,有朝一日王爷若是不想留着他,随时都可以开罪不是吗?”
胤禛饶有深意地一笑,叹道:“其实说真的,本王如今手下可用之人也不只有他年羹尧一个,所以事到如今了,还真就不用太过忌惮他。他若实在狂妄,功高盖主了,本王大不了就换了他罢了。
可是,当年你们几个年纪尚幼,都没有长成,自然看不出什么可用之处,本王还真是不得不倚仗他年羹尧。但是本王任用的人除了年羹尧,还有隆科多、张廷玉等人,却是没有一个像年羹尧这般狂的。即使有些才干,本王也不允许他那样肆意妄为。于是才会对年氏一族及早采取对策。
如今嘛……年党势力已然做大,这其中自然也有本王的‘功劳’,本王倒是好奇他年羹尧到底能在西北给本王掀起多大的浪来。再者,那些不长眼的地方官,跟年羹尧沆瀣一气也好,到时候铲除年党的势力连他们一块儿拔了,也不用费本王什么事儿。只是如今抓紧时间培养能够接替他们的好官儿,才是本王的当务之急。”
薛虹闻言,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即使年羹尧对于胤禛的威胁已经不似从前那么大了,但是这场戏已经搭好了戏台子,角儿们也都粉墨登场,怎么着也要把这一出唱完才是。反正对于胤禛来说,这一切都只是有益无害的,那就继续导演下去好了。至于到时候要牵涉多少无辜,那并不是一个准备夺帝位之人该考虑的事情。
“王爷,那您觉得皇上会相信年羹尧递上去的折子吗?”
胤禛笑了笑:“法不责众。即使皇阿玛不是十分相信,甚至觉得年羹尧有什么猫腻,但那折子上毕竟有那么多位地方官员的署名,皇阿玛不得不顾忌。只怕召见老十四回京要变成责令老十四回京领罪了。”
薛虹点了点头:“如真如此,那年羹尧也算是给王爷立了大功了。”
胤禛笑而不语,只是说道:“玄衣楼那边本王也通知了,现在年羹尧的身边里三层外三层都是本王的人了,只有他自己还丝毫不自知。便让他继续立功吧,功劳越大,他就越狂妄,到时候本王也就越是师出有名,也不算冤枉他年羹尧了。”
薛虹打了个寒颤。这就是雍亲王胤禛,将来那位铁血无情的雍正皇帝。他为了大清江山的稳固,可不在乎旁人说他什么狡兔死走狗烹。说句客观一点的话,年羹尧是大清开国以来很难得一见的文武全才,只不过是因为他的个性骄傲了一点,让胤禛看出了一丝反心,他就要给年羹尧设计一系列的圈套钻,为的就是一个集权。
薛虹素来知道胤禛心狠的,可是今日莫名却觉得有些……看着胤禛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薛虹心底产生了一丝畏惧和犹豫。却也只是那么一瞬,他仍旧笑道:“王爷运筹帷幄,下官佩服。”
胤禛道:“本王让你来,倒也不只是为了让你了解年羹尧的事情。”
“王爷还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
“玄衣楼那边本王已经派人联系了,无论这一次皇阿玛对老十四下了个什么样的命令,也一定是要让他尽早回京的。本王想让玄衣楼想办法把老十四拖在路上,能晚些回来就晚些回来。但是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本王还是很不放心的,所以,你最好去跟着玄衣楼的人一块儿盯着老十四的好,你觉得呢?”
虽然薛虹并不太记得康熙爷最后是什么时候要召见远在西宁的十四阿哥胤禵的,但他却清楚地知道,在真实发生的历史上,十四爷是缺席了康熙爷的最后一程,康熙爷去世的时候是要赶回来奔丧的。
算算年月,也真的是要到了康熙爷驾崩的时候,胤禵如今还在西宁,难道历史就要重演?罢了,胤禛不是要他去盯着吗?连玄衣楼都是他薛虹的,又是在外头,又有什么真相是查不出来的呢?他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得去办自己的事情了。
“是,王爷,下官知道了。”
翌日,早朝上的时候,康熙爷把年羹尧的折子拍在御案上,大斥十四阿哥胤禵不知天高地厚,命他速速返京问罪。当时朝堂上就有八爷党的官员站出来为十四阿哥说好话,辩白了奏折里说的一些事情。
康熙爷的表情略显犹豫,胤禛也上奏道:“皇阿玛,如今西宁大战刚过,政务上千头万绪,老十四纵然有千错万错,也该要把边关的事务处理妥当,那才是他的本职。再怎么说老十四也是立了赫赫战功,皇阿玛就看在儿臣的面子上,让他戴罪立功,即使是要问罪,也等西北政务理顺了,安排上了的得力的官员再召他回来不迟。”
八爷党的成员肠子都要悔青了,方才只顾着替十四阿哥开脱,竟让胤禛钻了空子,他这样一说,皇上若不急着问责,那么十四爷还是在短时间内无法回京,若是皇上依旧龙颜大怒,那么十四爷倒是能早点回来,可回来之后却要面临一场狂风暴雨,最好也是要落个功过相抵,那么他们努力了这么就,培植的十四爷的势力也就算是白费劲了。
这边八爷党成员早把胤禛恨了个牙痒痒,另一边胤禛却还是一味替十四爷求情,看似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不仅骗过了朝廷上的一些大臣,就连康熙爷也感动了。心说,到底是一奶同胞,平日里老十四再怎么不尊重你,你这个做兄长的也未见着恼,今日一听说朕要问责老十四,你又急成这样,可见是宅心仁厚。
而附和胤禛之言的人也越来越多,康熙爷已经这个岁数了,身子骨又越来越差,自然是乐于见自己的儿子们和睦相处,不觉老怀欣慰,只是叹道:“也罢,传朕旨意,还是让老十四明年十月份回来吧。”
第七班三十九章 楼主归来
雍亲王点了薛虹一个巡检的差事,命他往陕西去,表面上是查看仓储,其实就是去协助玄衣楼监视年羹尧一党的。
临行前黛玉为薛虹收拾行装,一个晚上都没说一句话,两口子只见的气氛一直很沉默。
薛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是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好容易行装收拾完了,黛玉便把薛虹叫过来,告诉他每一个包裹里面包的是些什么,但是说着说着,佳人就流下了眼泪,薛虹颇为不忍,只一把把她给拥在了怀里。
“傻瓜,我这次去公干虽然时日要长一些,却没有什么危险。我一定会时常写信给你的,你且放心。再说,我也同母亲说过了,我不在家,你可以四处逛逛,想要回娘家或者去找宝钗她们都很便宜,倒不用这么伤感。你可知见到你流眼泪,为夫这颗心都揪紧了。”
黛玉抹了把眼泪,嗔道:“谁哭了?不过是方才被风迷了眼睛。我才说了一半儿,还没说完呢。这最后一包全部都是我为你做的衣裳。你总夸我的手艺好,也不知是真满意还是故意奉承哄我开心。总之是你说穿着舒服的,我便多做了一些,到时候即使不合身,我也没法了。”
这毕竟是小两口成婚以来薛虹的第一次远行。黛玉满心以为,不管薛虹将来外放到什么地方去做官都是他们夫妻二人一起去的,谁曾想这一次竟然只是点了个外派,她也无法随行。这才刚成婚多长时间啊,就要走,舍不得那是必然的。
薛虹见他这含羞带怒的样子,心中一阵好笑,少不得好生安慰了她一场。他自己也是心中怀着满满的离别之情,有些苦涩,却又觉得这样被自己心爱的女人牵挂着,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
次日清晨,薛虹装模作样地坐上了出城的轿子,出离了紫禁城,又换上了马车,只是马车走到了宛平县的驿站,他就把随行的人都给打发了,命他们自行回京。
每次他出门都是这样,把表面上的事情做完了之后,自己就可以借由空间灵宠玄冥的水遁到任何有水的地方了。
这一回因为他是有胤禛的命令,所以支开众人之后他先来的却是位于杭州府境内的玄衣楼驻地。
几息工夫,穿戴好玄衣楼主服饰的薛虹坐在冥夜的身上来到了玄衣楼门前。
守门的弟子虽然是刚来的,但是也能一眼认出这就是他们的楼主,没办法,谁让楼主的坐骑太特别,辨识度也太强了些。
“楼主,您回来啦!”
薛虹略微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话,等守门弟子打开门之后他就大模大样地走了进去。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薛虹就从冥夜的身上下来了。冥夜配合地去了薛虹之前专门为自己准备的休憩之处,而薛虹却是唤来了常勇。
“最近一段时间,楼里的事物如何?”
这玄衣楼,薛虹一年能回来个一两回就差不多了,平日里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常勇在处理玄衣楼里头的事务。而如今的玄衣楼也不是当初刚刚成立时候的样子。现在玄衣楼里人数很多,人人各司其职,整个玄衣楼的运转也步入了正轨。
常勇是不知道薛虹什么时候会来,但是楼中的事务他每三个月都会秘信给薛虹汇报一次,这回距离上一次汇报并没有过去多久,所以当常勇知道神出鬼没的楼主大人已经在房间里等着的时候,他便很快收拾好相关资料赶来了。
薛虹简单地看了看常勇拿来的东西,笑道:“玄衣楼交给你,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此次我回来是有大事要交代你们。雍亲王那边也联络了,你对于他说的事情,有什么想法?”
常勇道:“王爷不过是不想让十四爷那么早回京,方法多得是。且西北地面上的一些人和事,我们早就摸透了,想办法让十四爷本来可以一个月就办完的事情拖成三个月甚至更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要好好部署就可以了。”
薛虹笑道:“那就把其他的事情放一放,好好部署这件事。哦对了,以后江湖门派之间的争斗,你就暂时不要管了。我听说江湖上为了争夺什么武林盟主之位很是不太平,咱们最近也安生些,省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还有,若是他们给你发什么武林大会的帖子,切记一定要告诉他们楼主远行在外不便出席。如果实在推不过去,那你就代我前往吧。但是千万不要惹事,你的武功根本就不是那些江湖高手的对手,贸然出手很有可能受伤,还会让人小看我们玄衣楼。”
常勇苦笑一声:“楼主大人,您一定要说得这么直白吗?我这……又不是从小练的武功,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完成任务已经是不易了,又何须同江湖人士一争长短那么笨?”
薛虹摆摆手:“就当是我的错吧,江湖中人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是谨慎一点好。”
“是,楼主大人,我知道了。”
薛虹点头道:“王爷的事情你先去跟楼里的兄弟们商量出个解决方案来给我,倒是不急,我还会在楼里待上一段时间,顺便看看我们在杭州的铺子经营得如何了。慢慢来,务必要把王爷的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知道吗?”
常勇点点头,问道:“那我现在先去把店铺的收支表拿过来给楼主过目,还有楼主的私铺,最近也是刚刚盘点完,正好也省得通信汇报了。”
薛虹其实是很喜欢杭州这个地方的。打从买下了这玄衣楼的驻地,他就已经在杭州城里买下不少的店铺,一部分是做一些传统生意,归在了玄衣楼的名下,好让玄衣楼在出任务赚银子之外还有一部分收入,这样才能养活楼里越来越多的人口,而另外的店铺却是归在薛虹的名义之下的,也算是他的私产。
薛虹早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将来退休之后要在杭州这个地方养老。可这一次胤禛对于年羹尧的态度,倒是让薛虹有了把他养老的计划给提前搬上了议程的念头。
第七百四十章 宵小作恶
薛家如今在京中的地位不能说如日中天,也起码是蒸蒸日上了。薛益深得康熙爷信任,他自己也是雍亲王身边的近臣,所以有关薛家的前程,如今倒是不用薛虹担心。
但是,为人臣子的,总是福祸相依,胤禛又是那样一个性子,总是让薛虹心中十分不安,所以他这一次来玄衣楼,也是打算好好清算一下自己手底下的产业。
因为在杭州的这些店铺大部分是做床上用品生意的,所以他先去了那些同店铺签下合同的机户那里了解情况。
薛虹的店铺在本地只有三个,但是对于整个杭州城里的床品供应已经算是十分充分的了。不过,因为薛家商队这几年的规模日益壮大,所以就算是薛虹突发奇想创立了一个床上用品的生意,也是透过商队全国销售的。
因此,除了杭州本地的这几十家机户之外,整个江南地区签在薛虹名下的也有几百户了,总体来说薛虹就算只靠床品的生意,今后也能过得十分富足。
而杭州这几十户,都是由老蒋头一家管理的。老蒋头年轻的时候做过当地的村长,当年在村子里处事公道,在村名中很有威望。现在虽然上了年纪,但他说的话还是很令众人信服的。
老人家见到了薛虹,迎了上来,薛虹忙上前一步拉住老人的手:“蒋爷爷,您最近可好?”
老蒋头笑道:“东家还是这么客气,老头子我哪里受得起呀?最近咱们杭州城的生意很好,我们这些机户每天都在开工,也总是有工钱拿,家里的日子也过得越来越好了,这还要感谢东家给我们带来了那么好的染色材料,又好上色,又不易掉色,用这些染料染出来的丝线,那可是纺织的佳品呢!”
这老蒋头说的就是薛虹空间里面那棵灵果树的果核磨成的粉。灵宠面现在大多都已经进阶到了成年状态,所以食量也增加了,鑫鑫、淳儿和玄冥都是很爱吃那灵果的,所以空间里头的果核也就泛滥成灾,薛虹也是灵机一动才想起来做床品的生意。
因为床品不同于其他的纺织品,它只需要织布技术过关,能够织出模样华丽又柔软亲肤的布料,然后再给予合理巧妙的剪裁缝纫也就是了,不需要更加繁复的绣活,再加上操作极其简易的染色粉,从产量到质量上都会有相应的保障,成本也相对较低,从贵族到平民的需求都可以十分贴心地满足,所以自然就不愁没有生意。
薛虹点点头:“既这样就好,蒋爷爷,告诉大家好生为我的店铺干活,若是今年生意好的话,到了年底说好的分红还能多给一些呢。”
那老蒋头笑道:“自然自然。东家每个月结算给我们的工钱都是足足的,只多不少,我们又怎么会不好生做活呢?只是……”
薛虹道:“老人家你有什么难处就直说。”
老蒋头道:“也没有什么难处,只不过是……我们村儿有几个孩子,也是可怜的很,我想……我想着让他们也来染坊做个杂工什么的,也比一天到晚没有饭辙的强,不知道东家……”
老蒋头这话刚说完,他的儿子蒋老大便道:“父亲,你做什么同东家说这件事情?难道你还真打算收容那些个痞子混混?他们从小没有父母,也的确是可怜。可是人活着的招儿可多了去了,咱们村儿东头的蒋秀才不也是幼年父母双亡?他是什么人品,那几个地痞流氓又是什么人品?你要帮人,也要看看那人值不值得帮才是啊!”
薛虹一听便觉得不太对:“蒋爷爷,这是什么意思?”
蒋老大上前一步道:“东家,本来父亲同您说话,我做晚辈不该插嘴才是,但是我父亲方才说的事情可千万不能啊。那几个地痞没有家人的管束,一天到晚聚在一起没有一点儿好事儿,又偷又抢又欺负女子,简直无恶不作,咱们的染坊里又有那么多的女人在,若真让他们到了咱们的染坊,那岂不是引狼入室?”
薛虹皱了皱眉:“蒋爷爷,令郎说得可是真的?”
蒋老头为难道:“是倒是,可……他们之所以做坏事,那是因为没有钱嘛,若是给他们一个事儿由,每天有个奔头,也就不会……”
蒋老头的话还未说完,蒋老大就上前道:“爹~!您怎么能这么执迷不悟呢?您倒是一心想帮他们,可是他们又何尝领情?他们做坏事得来的钱太容易了些,又哪里肯把染坊每个月的月钱放在眼里?还想让他们学好?哼,怎么可能!”
薛虹这回是完全听懂了,这位蒋爷爷也是跟自己从前的想法一样,认为只要是困难穷苦的人,能帮的就都要去帮,却不知道竹篮打水一场空,反而本末倒置。
薛虹并没有理会老蒋头的提议,只是说道:“咱们杭州知府的能力还是不错的,这些人不会在地面上引起什么大的风波,蒋大哥放心吧。”
老蒋头见薛虹不搭茬,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之后薛虹在巡查店铺的时候却总是响起老蒋头的话。于是他便让鑫鑫去查了一下这几个人。
果然,一提起这小镇上一些地痞流氓,还真是众人皆知。他们的确也是做了不少的坏事,就是鑫鑫去打探消息的时候,他们也是刚刚偷了一户商家的钱箱子,在那儿分赃呢。
薛虹叹了叹:“这蒋老头也真是心善,这样的人他都会想着帮一帮。不过,这些人留在这个镇上也是祸害,不如……冥夜,今晚你去吓唬吓唬这些个小兔崽子们,让他们收敛一些。”
冥夜笑道:“这个我在行。”
当夜,冥夜摸到了这群地痞流氓留宿的地方,露出了真身,嚎叫一番把几人吓醒,然后口吐人言:“尔等宵小,若是再行凶作恶,本尊必把你们一口吞入肚腹,祭本尊的五脏庙!还不把偷盗的钱财还回去!从今往后,本尊便时常盯着你们,再犯错,必定重罚!”
第七百四十一章 初到陕西
“哎哟,我的妈呀!”
这一帮地痞是附近几个村庄的“同好”之人,少说也有二十几人,白天的时候一起作恶,晚上的时候他们就三五成群地聚在城郊的一所废弃的宅院里头。
大半夜的,住的地方又破破烂烂,忽然又出现了一只比大老虎还要高大许多的狼,两只眼睛像两个绿灯笼似的,更吓人的是它还会说话!
这二十几人顿时哭爹喊妈,吓得屁滚尿流,慌不择路闹了半晌,等风声停了,院子里也安静了,方才那匹大狼又凭空消失了!
天哪,这些地痞流氓们一致同意他们是平时做的坏事太多了,得罪了那匹大狼。听它方才说的,只怕是再发现他们作恶,便要回来吃了他们。
一帮小地痞们吓得瑟瑟发抖,只是问他们的首领,一个叫丰爷的家伙:“老……老大,咱们该怎么办?”
那个丰爷平日里欺男霸女、横行乡里,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如今早就已经吓得尿裤子了,但是不得不说,他也是个有见识的。
“老子特么的能有什么办法?不过……老子听说,山上那玄衣楼的楼主坐骑不就是一匹巨大的狼吗?会不会就是方才的那一只?可……可它会说话呀!是吧?你们都听见了,他是会说话的对吧?”
“是啊是啊,老大,它是会说话的呀!这狼只怕早就已经成精了,如果照您的说法,它是那玄衣楼主的坐骑,那……那个玄衣楼主是什么人?他……他该不会是神仙吧?”
“哎呀哎呀,对对对!那玄衣楼主一定是哪位神仙转世。不然的话,咱们今儿刚偷了钱,连那店铺的老板还没发现,那匹大狼又是怎么知道的?肯定是玄衣楼主,不不,是玄衣楼的神仙掐指一算,算出了天机,才派他的坐骑来警告我们的。一定是这样的~!”
“糟了糟了~咱们这儿出了神仙,这可怎么办才好?那今后咱们的日子岂不是?”
那丰爷也算是吃过见过,想了一阵儿便道:“不如,咱们就给山上的神仙修一座庙吧?就叫做玄衣庙,那神仙就叫玄衣大仙。咱给他供奉香火,然后保证今后再也不犯了,只怕也就好了,那大狼也不会跑来吃咱们了。”
一群小地痞十分崇拜地看着丰爷,连连称道:“哎呀,还是老大见多识广呀,这样一来那神仙受了咱们的香火,只怕将来就是咱们有些个什么行差踏错,他也不好意思派什么狼来吃咱们了。咱们对他的修炼有帮助不是?对对对,还是老大说得对。”
众人一阵溜须拍马,倒是把丰爷说急了:“混蛋玩意儿,别在这儿拍爷马屁了,倒是找来一条干净的裤子给爷换换,都吓尿了,骚气!”
可不是嘛,想丰爷这个大恶都被刚才的那匹狼给吓成这样,那些小喽啰们还有跑儿?这院子里的人怎么换裤子洗衣服先略过不提,只说薛虹在杭州耽搁了几天,只把自己的产业梳理清楚,连楼内的事务也都处理完了,看看时间差不多,便也一个水遁来到了陕西,丝毫不知道在杭州竟然有一批地痞流氓给自己建了一个啼笑皆非的玄衣庙。
陕西境内,薛虹换上了官服,出现在了王子腾的面前。
王子腾如今是正三品陕西按察使,其官职的职能就是考核一方吏治,又因他是薛虹的亲娘舅,所以薛虹一到了陕西便是第一个去拜访的王子腾。
而这些年薛虹对王子腾也是十分恭敬,在加上他自己也是很有出息,科举连连得利,王子腾对这个外甥也是十分满意,自然亲自接待了薛虹。
一番寒暄过后,薛虹便跟随王子腾去往了他的书房。
王子腾问道:“你这次来,并不是巡查仓储这么简单吧?”
薛虹笑道:“舅舅英明,这巡查仓储的事情又是什么时候轮得到外甥这样官职的人前往呢?原是王爷那边让我过来办一件要紧的事情,有关十四爷的。”
倒不是薛虹不愿意说得十分直白,只是他和王子腾两个都知道,这种牵涉了皇室兄弟之间的事情,越发知道的少一点,对自己只怕越发是好事。薛虹这样一说,王子腾便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也不细问,只道:“嗯,那你大概要待多长时间?”
薛虹道:“依着王爷的意思,很多事情并不需要我插手,我甚至可以不到十四爷跟前去,所以归期倒并不着急,也可盘桓到明年。横竖我目前在京中没有什么要职,回不回去的也无甚要紧。”
王子腾点了点头:“嗯,那你平日里若是得了闲了,就往舅舅这里常来几趟。你这小子是个聪明的,小小年纪就考过了科举大关,将来的仕途一定不可限量。但是官场上的一些事情,乃是书本里头学不来的。而且,作为你的舅舅,我这几年都在外省任上,什么也未帮衬过你,正好趁着现在这一段时间,舅舅便带你看看什么叫做官场,什么叫做为官之道。”
薛虹忙点头:“关于这一点,舅舅不说我自己也是要求舅舅教我的。既然如此,那我今后就多有叨扰,在此多谢舅舅。”
说着,薛虹就笑着给王子腾行了大礼,王子腾忙上前扶起来:“我可是你的亲娘舅,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哎……只是看到你这么有出息,舅舅我总是会想到你姨娘家的宝玉,他如今可……”
说起这件事情,薛虹倒是想起,当初王熙凤做生日的时候,黛玉去了一趟殷府,回来以后就转述了王家对于贾王氏的态度。他们是对贾王氏恨铁不成钢,又心疼宝玉即将要成婚了,却没有母亲在身边。尤其王子腾,在写给熙凤的信里多次提到宝玉,看来是心疼不已的。
薛虹也是叹了叹:“谁也想不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不过,舅舅放心,若论聪慧,虹儿倒不及宝玉十分之一,我们俩都是一个先生教出来的,我能考上进士,宝玉就一定能,将来也叫他来承舅舅的教诲,只怕将来也十分可期,等宝玉有了自己的前程,到时候眼前的事情也就不足为虑了。”
第七百四十二章 表象不可信
确实是如此,薛虹到陕西的事情,胤禵还真的是一点儿也不知道,所以他更加不知道的是,自打薛虹来了之后,他手头上的事务办理得就越来越不顺,总是出些意想不到的意外。
而胤禵倒也不是傻子,很快便看出了其中必定有端倪,也猜到必定是京城中有人不愿意让自己那么快回京,想必是胤禛在背后搞什么鬼呢。
可虽然他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是雍亲王的手笔,却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找不到,只能这样每天处在焦头烂额的状态下办理公务。
“混账,又是这样?为什么本将军要的材料,明明已经整理在册,却一定要在交到本王手里的这一环节出问题?你们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十四爷发怒了,同样的事情已经再一再二再再三的发生了,偏他也好,他手底下的官员也好,乃至于地方上办公的差人也罢,全部拿这样的事情一点办法都没有。
别说什么抓到偷盗材料的人,就连事情的一点头绪都是找不到的,就这样的事儿搁谁身上能不火大?而且十四爷明知道京中皇阿玛和额娘德妃的身体状况都不容乐观,心里一直都惦念着,却是死活都回不了京城。他心中简直都要把胤禛诅咒了个死去活来了,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看着眼前三缄其口又瑟瑟发抖的官员们,他深知道他们也是很无奈的,看来这一次雍亲王胤禛是找了十分厉害的人物了。万般无奈之,胤禵也只好选择这样动辄发个火骂骂人,纾解一下自己郁闷的情绪,然后再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公务里头,简直就是被拿捏得没招没招的。
而他的这些麻烦全部都是薛虹给他找的,薛虹心里头门儿清,听着手下人的回报,他都有点心疼十四爷了。
薛虹的任务进展得很顺利,所谓视察仓储,不过就是走个形式,其余空闲的时间他就会跟在王子腾身边见识一下他口中所谓官场。
得~没有别的,平日里官员们聚在一起除了商讨正事儿,大多数的时间都是跟地方上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聚集在一处。这是大清地方官场的常态,有些地方的清官的确是与地方上有钱的人联合起来,商量着为百姓做些好事,比如说架桥修路,施粥施药等。还有大部分的就是利用职务之便,搜刮民脂民膏了。
但薛虹跟着看了几日,发现凡是贪赃枉法的官员,大多都是穷怕了的。当官儿其实也没有多少银两,当朝一品大员一年也不过一百八十两银子,对于大多数耽于享乐的人来说是远远不够开销的。可即使是这样,也不能成为他们贪污受贿的理由,他们当上了朝廷官员,就忘了自己曾经也是百姓中间的一员,也忘了自己的父辈甚至祖辈,也曾遭受过贪官的盘剥。忘本啊!
就这么跟着王子腾赴了几天的宴,薛虹厌极了,再也不想去。王子腾瞧出了他的心思,笑道:“我的傻外甥,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黑,也没有绝对的白。就拿舅舅我来说吧,这么多年我在外头混迹官场,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你瞧前日你见过的那个守备王大人,是不是无论什么人送他东西他都照单全收?”
“就是那看起来笑呵呵,谁找他有什么事儿,他都会应承下来的守备王大人?”
王子腾点了点头:“那样的人,表面上看起来可不就是认钱不认人的主儿?但是他同当地的县官儿邓大人已经连任了六年,百姓们联名上书不让他们走,你可知道为什么?”
薛虹大吃一惊,万万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隐情,忙问:“为什么?”
王子腾笑道:“那是因为他表面上看起来是贪,是个只要有钱什么事儿都能办的主儿。实际上,他和邓大人两个把各处收到的值钱的东西全部都集在一起,发展当地的交通、商业和农业,至于旁人拖他们俩办的事情,也是有些能办的就办,不能办的各种拖延。他俩还就是有本事又拖延人家的事情,又把人家的钱弄到手,还让人家说不出个错儿来,下次有什么事儿还能找到他俩。你要是有时间,竟可以去他俩任职的麟游县去看看,眼见为实,你就知道舅舅说的不假了。”
“这……”
王子腾又道:“你还就别不信。前儿你说对那庞大人的印象不错,说他看起来一身正气的样子。我可告诉你,他才不是个东西呢!表面上看起来最正派不过,其实爱钱都要爱到骨子里去了。不过,他贪来的钱也不过就是过个手,大部分都到了年羹尧的口袋里,不然你以为凭他那样不学无术,如何能官至四品?写给王爷的秘信里头,这家伙可是贪污受贿榜上有名的呢!”
“我的天哪,不会吧!?”
真不知道是这些人的演技太好,还是薛虹太天真了,听王子腾这样说,他还真是分不清谁是人谁是鬼了。不过好在,王子腾深知道陕西这一片儿官员的底细,他也是按照胤禛的要求把每个官员的具体情况详细地记录下来,定期地给胤禛寄信。
当然,同一个地区内胤禛是不会只派一个官员记录这些事情的,一面之词可做不了什么佐证,不过这儿其他按时给胤禛写秘信的人是谁,王子腾就不知道了。
薛虹听了王子腾的话,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王子腾笑道:“每一个官员都有自己的特点,说到底都是为人臣子,这些臣子要在什么样的位置上发挥什么样的作用,谁和谁之间又要产生什么样的牵制和配合,那就只有上位者,咱们的主子才需要去考虑了。所以说不是谁都能做皇帝,玄妙之处就在这里了。”
薛虹闻言叹道:“舅舅,我明白了,您跟我说的这么多事情就是为了要告诉我,表象不可信是吗?”
王子腾点点头:“将来无论你要接触什么样的官儿,在做好自己本职工作的前提下,可千万不要妄下定论。”
第七百四十三章 两份宝石
薛虹这次算是受教了,也觉得自己实在是有欠考虑。如今那是康熙盛世,又不是晚清时期,朝廷里的官员大多数还是有些本事的,大清的根基也是十分稳固的,自然官儿们也都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怎么自己就能犯了先入为主的低级错误呢?
甥舅俩正在这儿说着话,外头王子腾的随从来报:“大人,年大人府的马车来接您了。”
王子腾弯了弯嘴角,低低说了一声:“总算来了。”
薛虹疑惑道:“舅舅,这是……?”
王子腾冷哼了一声:“你是京城八大皇商中最着名的薛家嫡次子,如今奉了雍亲王的命令来到陕西视察仓储,也许十四爷不会知道,可他年羹尧是川陕总督,你来了,就等于来了一棵摇钱树,他怎么会不知道?可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年羹尧也太性急了些,我本以为他会先派人来通知一声,或是请咱们去哪里赴宴,或是过府一叙,怎么就这么派了马车来接?”
薛虹倒是笑了:“如今在川陕地面上,哪里还有比年羹尧势力更盛之人?迈说他派车来接一个想见的人,就是一点儿不客气的派兵来抓我去,也不是不可以的呀。”
王子腾笑道:“这话倒是不差。你把送给年羹尧的东西准备好,咱们这就去会会他。”
薛虹换好了衣服,与王子腾两人坐上了年家的马车,走了没一会儿,马车便停在了一个大宅门前。
“……这……”
饶是薛虹见过了京中的许多大宅,自己也着手改造了宅院,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处宅子却是连他也禁不住感叹一番,好家伙,这哪是一处宅子?明明就是一古代建筑群博物馆啊!
王子腾瞧了薛虹一眼,故意咳嗽一声:“身为摇钱树,你可有点儿出息吧!”
薛虹这才回过神来,哎呀妈呀,这也太丢人了吧!
七拐八拐的,两人终于见到了年羹尧。这年羹尧看起来同京中的样子有些不一样。在京城的时候,年羹尧穿着官服,与一众进京觐见的官员一样卑躬屈膝的,薛虹没有上朝的机会,所以也就只在各种宴席上远远见过年羹尧,大概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而已。
可是眼前的这个年羹尧……却是跟薛虹印象当中的那个人大不一样。
他未着官服,只穿着家常的衣服。但这一身衣服虽说家常,倒也是华美非常,连他手里捧着的盖碗儿,碗儿里的香茗,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京中贵族也未必能够享用,可想而知年羹尧的日常挑费不在少数。
他此时正悠闲地品茶,王子腾一个正三品的官儿带着外甥进来,年羹尧也跟没看见似的,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王子腾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恭身行礼道:“下官陕西按察使王子腾参见总督大人。”
王子腾行了礼,薛虹自然也是深躬一礼。
年羹尧端着架子,半晌没说话,倒是把那杯茶咂得吱吱有声,薛虹鸡皮疙瘩都让他给咂出来了,可偏偏还不好乱动,他心里头早把年羹尧的祖宗十八代给问候了个遍。
麻蛋,生平最恨这种拽得二五八万的人了,要不是看你早晚要死,老子非要冥夜撕了你不可!
薛虹只觉得后槽牙都要磨出声儿了,那年羹尧才道:“你就是薛家的那个二小子?”
薛家二小子?你丫怎么好像村儿里邻居串门儿似的?
薛虹道:“回总督大人,下官名叫薛虹。”
“薛益倒是会生儿子。听说你哥哥是个经商的好手,这几年来帮着你父亲,把薛家的商队变成了京城第一皇商,且这第一的地位无别家可以撼动。至于你……八岁的时候就已经考上了秀才,二十岁便已经是进士,虽说名次有些……但是不得不说,运气也是一种实力,无论如何,你如今已是进士出身,这是毋庸置疑的。薛家,可是前景大好啊!”
薛虹笑道:“多谢总督大人谬赞,这都是拖了皇上的洪福。”
年羹尧点了点头:“嗯,薛家的确是很有福气。就是不知你这千里迢迢的从京城而来,可曾带了什么福气,好匀一些给本督的?”
薛虹心说,哟呵,这就开始明着要了?好在离京的时候雍亲王已经早有部署。
薛虹赶紧笑道:“总督大人这是什么话?如今您已经官至川陕总督,何须下官匀什么福气给您?只不过,下官家中经商,在京城中有一家致美坊,那里头出售的珠宝首饰甚是得京中贵女的推崇,雍亲王府的年侧妃娘娘也是很喜欢的。只不过,下官出门儿的时候走得急了些,不曾携带那些设计繁复的成品,只是有些半成品,哦,就是用以镶嵌在珠宝首饰上的宝石,小小巧巧的便于携带,还请大人一观。”
年羹尧只是笑了笑,并未出声。薛虹从竹西手中接过雍亲王准备的那一袋宝石,双手交给年羹尧。年羹尧从里头拿出了几颗来,对着光看了看,又放在手上掂了掂分量,然后反手又把这包宝石拍在了桌上。由于袋口没有封好,那一袋子各色的宝石竟滚落在地。
年羹尧“啪”一掌拍在桌上,楠木的桌子抖了三抖:“薛虹,你在耍我!”
薛虹倒是被年羹尧的反应一愣。雍亲王果然是猜对了,年羹尧的胃口大得很,小小一包宝石,纵然每一颗都是成色上好的,但是每一颗的重量太小,这一袋子宝石的数量也太少,哪里能够令他满意?所以雍亲王准备了两份宝石,为的就是试试年羹尧的态度。可他这也太……
薛虹来不及腹诽,只是连忙跪倒,膝行两步去捡那些宝石,一边捡还一边心疼地吹这宝石上的灰尘,看起来摔在地上的不是宝石,而是他自己的心脏一般。
“大人!大人这是怎么话儿说的?这包宝石不过是给大人过眼看看成色,若是大人看得上眼,还有一大箱也是预备给大人的,只是太重了,在马车上放着呢。”
第七百四十四章 康熙病重
年羹尧听了这话方才冷哼一声,一旁便有厮把散落在地上的宝石收好。待到竹西带着人从外头抬进来一口大大的楠木箱子,年羹尧便从座位上站起来,亲自验看箱子里的宝石。
只见满满一个大箱子里头,装的都是各色原石,透光度和大都要比方才袋子里头的大很多,年羹尧这才露出了笑容,又是宴请又是看戏,甚至还要送几个美貌舞姬给薛虹,却是让薛虹给拒绝了。
年府的宴会至深夜方散,这一个晚上,薛虹算是见识到年羹尧在西北的影响力了。从前他也不总出去赴宴,还以为贾府当年还是国公府的时候,给老太太做生日的场景就算是够隆重的了。
可是与年羹尧家比起来,那贾府的所谓老寿星宴,还赶不上年府普通的官员集。而年府似乎每都有宴会,每一次举行宴会都有不同的名目,但总有一件事情是不变的,那就是不管去年家赴宴是为了什么,只要前去参加的人,无论是地方官员还是当地乡绅,都会带上丰厚的礼物。而那些礼物的珍贵程度也是见了就让人为之侧目的。
在年府的经历令薛虹震惊不已,回到了舅灸家里他还是一副缓不过神来的样子。
王子腾笑道:“年羹尧素来就是这样的,所以王爷才会一边重用他,一边提防他。”
薛虹苦笑道:“舅舅,不瞒您。起先在京城的时候,我知道王爷要对年羹尧下手的时候,还曾觉得王爷那种飞鸟尽良弓藏的作风有些令人心寒,可是今日见到了年羹尧的架势,我不仅不觉得王爷那样做有什么错,甚至还觉得年羹尧会成为大清的一大祸患,不除不行呢!”
王子腾饶有深意地道:“是啊。若是起年羹尧其人,舅舅我是打一出仕就跟随在他的左右,也算是了解他的为人了。这个家伙本来就是狼子野心,仗着自己是难得的文武全才,颇得皇上的赏识,就越发地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王爷打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年羹尧的脾气,将来若是拿他做个典型,严办一场来警戒朝中其他官员,倒也丝毫不算冤枉他的。不过,眼下舅竟是好奇,那宝石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只带了一包吗?怎么又有一箱?”
薛虹忙道:“舅舅不是怪我没提前告诉您吧?其实这是王爷的意思,先用一包宝石来试一试年羹尧,若他不满,再拿出那一箱子的宝石。呵~您就瞧他今这个态度吧,一会儿写给王爷的密信里头,我可是要好好描述一下今日所看到的一切呢!”
王子腾摇摇头:“到底是王爷心思缜密,我等如何猜得到?只是那些宝石,都是王爷给你的?”
一起这个,薛虹就一阵肉疼,立刻做出西子捧心状:“舅舅,您不提这件事情还好,一提这件事情,虹儿就觉得心疼得难受。王爷只给了我一包宝石啊,那一箱子,却是……却是虹儿自己准备的呀!那些……当真是致美坊里用来做贵重首饰的原材料,每一颗都价值不菲,那满满一箱子……哎哟哟,这亏损,我薛家得赚多少时候才能补回来呀!”
那么一大箱子的上等宝石,就算是巨富如薛家,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得出来的。当时胤禛定下这个计策的时候,也是有意试一试薛虹,而薛虹为了表忠心,也为了让胤禛对自己家的财政状况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他便准备了那样一箱子的宝石,并和薛益两个痛心疾首地上交给胤禛,告诉他薛家近三年来的全部收入都在这里了。
胤禛看着这父子两个欲哭无泪的样子,心中倒是放下了一些疑虑,心薛家再怎么会赚钱也好,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富贵滔,毕竟沈万三不是人人都能当得的,所以当下胤禛对于薛家的那几分忌惮也就更加减轻了。只是不晓得胤禛如果知道这一箱子的宝石大多数都来自于灵鼠鑫鑫的排泄物,薛家根本就没花上几个钱,会有什么样的感想。而且区区一箱宝石而已,以薛家如今的盈利水平,不过一两个月就能赚回来,薛家根本就没放在眼里过。
而京中胤禛这里接到薛虹洋洋洒洒的密信时,登时脸都气红了。
“好你个年羹尧!那样一包宝石已经是价值可观了,没想到你不餮足不,反而发了那么大的脾气,非要抬上一箱子宝石上来你才满意?真真是无法无,你当下的财富都是你年家的不成?那样的一箱宝石,能为下百姓做多少啥事情,却要无端填了你这泥猪癞狗的欲壑之中!真真可惜!”
胤禛很少生这么大的气,他这样一发作,身边的张廷玉等人都不敢话,只是此时却有一件大的事情发生了。
宫中来了几个太监,跑得喘吁吁的,到了雍亲王府门口抬手便是一阵猛拍,雍亲王府的红木大门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儿。
凡是大户人家,门房最听不得的就是这样的声音,这种敲门法儿都是来报丧的,若是打开门来发现不是来报丧的,那就得先挨门房一顿臭揍,越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越是忌讳这个。
可今这太监,带来的的确不是什么好消息。
王府门房没好气儿地开了门,心里还嘀咕呢,是谁胆子这么大,连雍亲王府的大门也敢这么拍?一会儿我可得好好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非要到王府门前找晦气,若真有事还则罢了,若是没事儿,那就算拍门的孙子倒霉催的,非要揍他个半死不活才校
门房这么想着,脸上就带出来几分不善的表情,打开门来问的话口气也不算客气:“谁呀?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就敢这样拍门?”
谁知道一开门见到的却是宫里来的太监,门房脸都吓白了,忙道:“哎呦,不知道是公公大驾光临,的失礼了。”
这门房正给太监行礼呢,那太监却是连气都没喘匀,只是道:“我可没工夫搭理你,快去告诉你们家王爷,皇上不好了!”
第七百四十五章 薛虹的惊喜
就这一句话,门房的脸色数变,他高声喊凉座房里其他的佣人来接待这位传信儿的公公,自己却快步跑往内宅,一层层负责传信的人听了这个消息皆大惊失色,一个跑得比一个快。
胤禛听皇上不好了,心里咯噔一下。
最近几年康熙爷的身体状况的确是急转直下,所以胤禛才会着急部署朝中的各种事情。但是他昨才进宫给皇阿玛请了安,瞧他的精神还是不错的,怎么今日就?
来不及多问多想,胤禛赶紧换了衣服进宫,来到康熙爷的寝殿内,才发现一众兄弟们都差不多到齐了,而皇阿玛却是双眼紧闭,呼吸显得十分困难。
胤禛抓着旁边的太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本王昨儿出宫的时候皇阿玛还好好的,怎么如今这样了?”
“这……王爷,王爷息怒……下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听皇上那会儿正在御书房里头看折子,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内容,忽然就生了大气,身体受到了刺激,这才昏倒的。皇上这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最忌讳的就是生大气,怎么就……哎……”
那个老太医也算是跟了康熙爷一辈子了,康熙爷的身子骨什么样他是最了解不过的了,如今眼看着康熙爷病重,一来他的确是怕众位皇子迁怒到他的身上,二来他也是真心疼康熙爷。
可是自然法则是无法改变的,纵使是康熙爷这样的千古明君,也有迟暮的时候。
“折子?什么折子?”
三阿哥胤祉叹道:“方才我来的时候也问过了,当时皇阿玛正在看西宁那边发过来的折子,的是有关老十四的内容。”
胤祉自从贾敬背锅之后就知道自己的夺嫡之路没有什么继续走下去的必要了,所以只是一心修书,空闲的时候与一些书法名家挥毫泼墨一番,倒是过得如同神仙一般。同样,自从胤祉再无夺嫡可能,他和其他的几个兄弟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至少大家见面之后也能有有笑的。
胤禛心中一跳,老十四?
“老十四又怎么了?”
胤祉一脸疲惫:“老十四并没有怎么着,原是那平藏碑文有问题。也不知道是谁,擅自篡改了碑文上的字,使得最终竖立起来的碑文上面只对老十四一人歌功颂德,丝毫未提及皇阿玛。但是皇阿玛一看就知道这里头是有人动了手脚,并且下令彻查。可……今日送回来的调查结果,乃是……”
胤禛心中暗道不好,如今只有他是和老十四最不对付的,该不会是他手底下的人没有经过自己的同意,做了这不经大脑的事情吧?雕刻石碑不是旁的事情,一字一句精雕细琢,怎么会发现不了碑文已经被替换了?这么刻意,只要旁人稍加调查就一定能够查出背后的人,是谁这么愚蠢?
可胤禛却表现得非常镇定,问道:“查出是谁了?便是查到的那个人,把皇阿玛给气成了这样?”
胤祉点头:“不错。按照折子上的,那人便是……老八胤禩。”
“什么?我?”
一旁的八爷听见自己的名字,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苍为证,他护着老十四还护不过来呢,怎么可能会用这么拙劣的事情来害他?
胤禛方才的淡定差点破功,险些没笑出声儿来。薛虹啊薛虹,这就是你信中跟本王的惊喜?
胤祉接着道:“老八啊,我本来也是不信的。你,老十四从到大跟你是最亲的,他对你的好,甚至连老四这个一奶同胞的哥哥都要靠后,可你如今为何要这样陷害于他?到底老十四又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不,就算是他得罪了你,咱们都是亲兄弟,你又何必这样赶尽杀绝呢?”
“三哥,你!你怎可如此血口喷人?八哥从来不是这样的人啊!”九阿哥胤禟急得赶紧维护自己八哥,可如今这些话又有什么意义呢?三阿哥胤祉如今是把宝全部都押在了胤禛的身上,只盼着有朝一日胤禛当上了皇帝好优待自己呢,如今又怎么会错过这个打压八爷党的机会?
胤祉厉声喝道:“什么叫我血口喷人?老八、老九,你们若是不信,那折子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人证物证俱全,丝毫没有遗漏的部分,即使真是陷害,也不可能做得如次水不漏。老八,你可无从狡辩哪!”
十阿哥胤礻我一直阴测测地看着三阿哥胤祉,如今见他这副嘴脸,便冷哼一声:“到底是不是滴水不漏,也要看过才知道。这下断没有黑白颠倒的事情,只要是诬陷,就一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
胤祉也不是好欺负的,当即道:“好!那你们就去查,尽可能去查个水落石出才好,只是这一道折子把皇阿玛气成了这个样子,与其去查这件事情,你们倒是先想一想这世上有什么灵丹妙药能让皇阿玛复旧如初吧!”
胤祉完这话,怒气冲冲一拂袖,只是转身去康熙爷寝殿探望。胤禛深深看了老八、老九和老十一眼,面上的表情晦暗不明,最终道:“皇阿玛如今病重,这件事情你们还要去查?别这样瞪着我,无论如何,皇阿玛都是因为你们的事情才气成这样的,难道你们身为皇子,心中一点歉疚都没有?身为兄长,我所能尽的引导劝诫之责,也仅此而已了。”
胤禛完,根本也懒得再看他们一眼,只是也跟随胤祉进了寝殿,只剩下这三人吹胡子瞪眼,气得面红耳赤。
胤禟一跺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事情怎么会变成今这个样子?若是皇阿玛……那岂不是所有的罪责都要扣在八哥的头上?连老十四也会对八哥你……哎……”
胤禩一直冷着脸没话,今儿这状况,只怕是他卷入夺嫡之争以来遇到的最棘手的一次了。皇阿玛若真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只怕他胤禩也就活到头了。
第七百四十六章 薛虹返京
康熙爷这一病确实不轻,一连数日昏迷不醒。皇子们轮番侍疾,却都是连家都不回,全部都住在宫里,为的就是怕康熙突然龙驭宾。宫里头各位亲王还有礼部都早早预备下了皇帝丧仪等事,一来冲一冲,二来若真到了那一步,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康熙也的病情,其他的事情没有人会在意,就连那份导致康熙爷昏迷不醒的奏折,老八他们也都只好暗中调查。但那石碑立在千里之外的西藏,就算是要派人过去详细调查,这一来一回怎么也要好几个月,只怕到时候派去调查的人还未到,康熙爷却早已撑不住了。老叭人简直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而当薛虹在邸报上看见康熙爷病重不起的消息时,着实大吃一惊。按照时间来算,康熙爷病倒,比自己所知道的历史要提前半年还多。怎么平日里寻常的历史事件都循规蹈矩地发生着,非要在康熙爷病重这么重要的时候改变节奏,时间上不对了,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不是也会随之改变呢?
跟邸报一块儿来的,还有雍亲王急调薛虹回京的命令。薛虹没敢耽搁,只匆匆与王子腾道别,便去收拾了一下行装。临行前刚要使用水遁,才想起来及时是日夜兼程,赶到京城也要半个月的时间,于是他便又折了个返,潜入年羹尧的府里偷了个东西。
薛虹偷的不是别的,而是年羹尧的私密账本。这东西,虽然薛虹还没有看见过,但他知道上面记载的内容足以让年羹尧死一百回的了。
借助空间和灵宠的力量,薛虹不够在年府附近盘桓了数日就把年羹尧最重要的账本子给弄到了手。薛虹打开一看,年羹尧贪污的罪证历历在目,看得薛虹义愤填膺,恨不得马上想办法把年羹尧法办了去。
可是转念一想,如今康熙爷病重,朝廷眼看要换,就算这一本东西现在拿到雍亲王的面前,他也是倒不出空儿来收拾年羹尧的。可年羹尧的所作所为又太过令人气愤,光是他账本上记录的财物,那就是好几个州府几年来的财政收入。
这些银钱事,可是来送礼的人为了凑这些东西,又要迫害多少百姓?这看似是一本记录了官员往来的旧账,其实记载的全部都是一方百姓的血泪。这年羹尧已然成为了大清的一大毒瘤,绝不能继续放任下去,晚一惩治年羹尧,百姓们就要多受苦一。
但是……又有什么好办法能既治了年羹尧,又不用劳烦雍亲王出手呢?
薛虹手里翻着从年府弄到的绝密账本,待在空间里头冥思苦想起来。忽然薛虹灵机一动,何不把这本东西放到江湖上去拍卖?
也不用真的卖掉,只把价格开得高高的,营造出账本在手,对任何价格都不满意的假象,到底也不是为了钱财,而是要炒热度,让下所有人都知道年羹尧有一本贪赃枉法的罪证。
年羹尧发现府中账本失窃,江湖上再有拍卖他罪证的消息流出,肯定要着急。再缜密的人也怕着急,人一旦急起来就很容易出纰漏,到时候只怕继续挖下去,还能发现他更多更致命的弱点,为把与他相关的贪官污吏一网打尽做个做好的事前准备。
主意既定,薛虹再次掂量着这账本,面上不禁露出会心的笑容:“年羹尧啊年羹尧,你听过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么?”
京城,薛虹装作日夜兼程的样子赶了回来,带着一身的风尘,连家都没来得及回便先去了雍亲王府。
胤禛彼时还在宫里,康熙爷昏迷之后就再没有醒来,已经两三个月了,朝廷上上的事情也都是前朝的老臣和几位皇子裁夺着办,幸亏这几个月来并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发生,不过是京城附近闹了一些与倭国探子来往甚密的水匪,雍亲王已经着贾琏去围剿了,局面尚在控制之郑可是康熙爷一直就这么昏迷着,倒也是真真是愁死个人。
薛虹来到雍亲王府没有见到胤禛,却见到了富察·傅清。
傅清见了薛虹便笑道:“二内兄一路辛苦了。王爷派我在此守着,是你一来了就要把你带到宫中去见他。我看你这也是风尘仆仆,只不过如今皇上的情况不容乐观,我竟是无法摆酒为你接风了,倒是抓紧时间梳洗一番,着官服入宫去的好。”
薛虹闻言一愣:“怎么如此着急?皇上竟是还未醒来?”
“哎……可不是嘛。先别了,内兄的官服我这是早几就从贵府上取来了一套,王爷你来了就在王府的厢房里梳洗,我这头马来报你今日要到,一早便命人坐了一锅热水,什么都是现成的,你先去梳洗,咱们一会儿进宫的马车上我再细细与你明。”
薛虹快速地梳洗了,换上了官服,便匆匆坐着马车往宫里去。路上,傅清叹道:“皇上这儿昏迷不醒,德妃娘娘也是病重,每睡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多,王爷和十三爷就干脆宿在了永和宫,已经连续好几个月没回府了,永和宫离皇上的寝宫近些,除了每去内阁处理一些政务,他既能守着皇上,又能照看娘娘,也算是两不耽误。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皇上病得很重,这些皇子们表面上看起来都是在担忧皇上,其实一个个的都心怀鬼胎,背地里的动作也是不少。前儿皇上晕倒,乃是因为平藏之战立碑的事情,这个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如今朝野上下都觉得这件事情是八阿哥做的,八阿哥倒是处处喊冤,只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竟是一点有利的证据都拿不出来,又如何证明得了自己的清白?朝中甚至有一些本来很看好八阿哥的老臣们都对他失望至极,不仅不再支持他,反而还对他一片骂声,这倒是对咱们来是件好事。”
第七百四十七章 雍王宠臣
薛虹心八阿哥要是能找到证据那才怪呢!
这件事情还真是薛虹干的,其实他也不过是临时起意。那块石碑的碑文其实就是京中那一派属于八阿哥胤禩的官员写好了发到西北,然后再由西北的匠人就地取材,取当地最好的石料,把那碑文一字一句地雕刻上去的。
这是记录重要历史事件的石碑,自然要找最好的石匠来完成,而西北最好的石匠却是在陕西城里的。
本来那石碑就是在陕西城里找锐好打算送往西藏,可偏偏就在送走的当夜,被薛虹发现了。他把石碑弄进了自己的空间里头,然后自己另找石板重新刻了一块儿只着重称颂大将军王胤禵的石碑,裹上之前那块石碑的外包装,来了个偷梁换柱。
待石碑送走,薛虹就把经手刻石碑的几个匠人,连同他们的家人一块儿迷晕了丢进空间里头,用上一些能让他们暂时产生幻觉的药物,用催眠的方式改变了他们近几年的记忆,让玄弘用水遁把他们南海北地送走了,既让八阿哥等人找不到证人作证,也算是救了这伙石匠和他们的家眷几十条人命。
因为有空间和玄弘的帮助,薛虹这件事情根本就做得滴水不漏,一点把柄都不会落下,只是连他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会造成怎样的影响。他怎么知道康熙爷会因为这件事情气得昏迷不醒?当初这样做,其实就是想离间一下十四爷和八爷之间的关系而已,反正据他所知,雍正王朝建立之后,十四爷之所以获罪,也与这只写了他自己一个人功绩,丝毫没有提及他父亲康熙爷的石碑有着很大的关系。他不过是把这件事情拿来利用罢了。
富察·傅清见薛虹走神,便问道:“这回二内兄往西北去,可曾探听到了些什么有用的消息么?”
薛虹这才回过神来,只是笑道:“王爷交给我的任务,幸而不辱使命,如今十四爷那里也是知道皇上身子不适,却没有人跟他皇上一直昏迷不醒。十四爷至仁至孝,一连上了好几道请安折子,只不过皇上都没有看到。这些是十四爷都不知道,只一心扑在自己的公务上了。呵,不过我倒是觉得,有些事情,是时候放给西宁那边知道了。哦,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些关于年羹尧的消息,这一次也算收获颇丰,等见了王爷,我再细细道来。”
傅清并没有多问,只是同他了一些别后家事,告诉他宝钗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这件事情倒是令薛虹十分惊喜,又忍不住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初来簇的时候,他们双胞胎二人还不过都是娃娃呢,如今宝钗嫁了人,还怀了身孕,他自己也有了家室……也不知,她在家里怎么样,有没有想念自己呢?
这儿正出着神,马车便已到了宫门口,二人不敢耽搁,赶紧去寻了胤禛。
胤禛见到薛虹,一脸的惊喜:“霁岚(薛虹的字,不知道要有没有人记得),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一路上辛苦了吧?”
薛虹心中暗笑,看来这个石碑事件算是歪打正着,也算是给胤禛立了一功,从那次之后,自己与雍亲王之间的信件来往上,雍亲王都是管自己叫做“霁岚”,亲热得都有点叫人不适应起来了。只是薛虹还挺喜欢这个改变的,胤禛此人,多疑成性,能够得到他的亲近,实属不易呢。
薛虹忙行礼道:“王爷,下官回来了。”
宫里不同于王府,胤禛把门紧紧关起来,与薛虹和富察·傅清三人不知道了些什么,待等房门打开的时候,色已经擦黑了。
虽然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商谈,胤禛却是神清气爽,这跟薛虹带回来的一个又一个好消息分不开关系。
胤禛笑道:“让老十四回京的折子,本王早就已经写好了,顺便也提了提那石碑的事情。不管他到底对他那好八哥作何感想,如今都不重要了,皇阿玛病势沉重,很是该把他叫回来守在皇阿玛身边,本王不是那么无情的的人。”
薛虹笑道:“自然,王爷对上孝顺皇上和娘娘,对下友爱兄弟,即使十四爷这么多年来总是愿意亲近八爷多些,王爷却从来不放在心上,仍旧对十四爷百般忍让,这些乃是朝野上下有目共睹的,王爷仁义。”
薛虹一边行礼,一边不忘了吹彩虹屁,胤禛听了只觉得受用。约好明日继续进宫来商讨政务,薛虹便退宫回府。
薛府上今儿一早就得到了薛虹已经回京的消息,只是无奈薛虹一身的事儿,还未及进家门就被雍亲王叫去议事了,这一大家子等了足足一,才盼回薛虹。
一进门,薛虹便去向父母请安,薛益两口子一起见的他,相互了些关怀之言,薛王氏只一味心疼:“虽你在陕西有你舅舅照顾着,可终究也不及家里,快让我看看。我的儿,你倒是黑了,也瘦了。一连离家几个月,可是吃了辛苦呢。”
薛益却没有那么多婆婆妈妈的话,只是问道:“一回来就入宫,可曾用饭?”
薛虹点零头:“自然用了。同王爷议事,怎能不领饭呢。”
薛益点点头:“今儿刚回来,有什么话也不至于一就完。我看你也是够累的了,先回去休息,有什么明儿再。”
薛王氏也道:“是啊,玉儿等了你一整了,你赶快回房吧。”
拜别了父母,薛虹便往自己的院子去。这一路上,他竟有些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不安又似狂喜的情绪萦绕在心头,只让他感到心中一阵颤栗,而且是越靠近自己的院子,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冯紫英贾琏等人丢下娇妻在外打拼后回府也有这样的感觉吗?不是应该别胜新婚式的激动,为什么到了他这儿偏是如此颤栗,似乎有些不敢面对黛玉,这是为何?
第七百四十八章 临终遗命
薛虹推开了房门,便见黛玉手捧书卷,在灯下读书等他。一见了他,黛玉便放下书,起身迎接。
“二爷可回来了,今儿可累着了?吃过饭了没有?”
薛虹见了这张魂牵梦萦的脸庞,心中纷乱的情绪才渐渐平静。薛虹现在才明白,原来,想念并不是单一的一种情绪呢。
他上前一步握住黛玉的柔荑:“你什么都不用忙,我已经在宫里领过宴了,我只想好好看看你。”
薛虹拉着黛玉坐下,黛玉却害羞道:“有什么好看的,你也累了一天了,不如,去洗个澡,也好解解乏。”
薛虹也没有拧着,他的确是想好好泡个澡。等收拾完了再回来,黛玉已经坐在妆台前拆簪环了。薛虹走上前去,对雪雁说:“今儿让我来吧,你们都下去,外头守着。”
雪雁会意一笑,带着屋子里所有伺候的人退了下去。此时,薛虹放下手中的簪子,用双臂抱着黛玉,感觉到她的轻颤,手臂上便被拍了一下。成亲了可真好,就这么抱着她,薛虹就能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和踏实。
次日清晨,黛玉早早起身。她如今只不过是每年换季的时候才会偶犯咳嗽,再也不是吹一吹就破的美人灯了,迎春生了个儿子,也不知是月子里没有养好还是如何,竟患了产后贫血症,时常感到头眩。于是黛玉要早起,帮着迎春一块儿管家。
自然,以黛玉的智计和灵窍,这方面的事情自然是难不住她的,薛虹也没有过问,又进宫去与胤禛商讨政务去了。
至于康熙爷的病情,薛虹也曾进过寝宫,偷偷地搭了一次脉。人老了,本来就有心血管方面的疾病,再加上之前生了大气,以眼下的医疗条件,康熙爷还能够有一口气躺在床上昏迷着,已是不易了,这还是花费了大量的名贵药材才有了如此的结果,其实康熙爷的身体已经是处于油尽灯枯的状态了。
与此同时,远在西宁的胤禵接到了八百里加急的折子,上头写了石碑的事情气倒了皇上,如今皇上还一病不起,要他速速回京,一天都不容耽搁。
胤禵看罢了折子,又惊又怒,那上面铁证确凿,即使他心里有多不想承认这件事情是他从小就尊敬的八哥做的,可是在铁证面前却是由不得他不信。
于是胤禵带着满腔的疑问和愤怒,还有对自己老皇父的担忧,日夜兼程赶往京都。
胤禵可没有什么随身空间,更没有会水遁的灵宠,他这一路上受尽风霜,累死了多少匹马才在一个月内赶到京城的?好在胤禵自幼习武,身体底子好,不然这一路上他自己也要累死了。
康熙寝殿外,胤禵来不及换下戎装,焦急地跪倒:“皇阿玛,儿臣胤禵不孝,来晚了!”
这日正好是胤禛在此侍疾,听见殿外胤禵的声音,胤禛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似苦涩又似无奈,更多是反而是种释然。他快步走到殿外,见胤禵面上尤挂着被马蹄翻起的尘土,心中一动,一把扶起他:“老十四,你可终于回来了,我想,皇阿玛他……一直在等你,快进去看看皇阿玛!”
即使胤禛心中多么不想承认,但是这句话却是实话。康熙爷是个很注重养身的人呢,尤其是最近几年,他知道自己的身子日益衰弱,已经很注意服药、饮食和休息了,平日里别说生气,就是遇到一些棘手的政务,也都是丢给下头的官员自行处理,他自己都很少管事的,生怕加重了病情。
可这样的康熙爷,明知道自己不能动气,偏偏是看到了那构陷老十四的奏折才气成这样。众人皆说他是因为八爷胤禩太过阴险毒辣才被气着,但是胤禛心中知道,胤禩已经不再是皇阿玛重视的人了,他哪里又会为一个已经放弃了的儿子生这么大的气?若不是心疼胤禵被最信任的人背后捅了一刀,康熙爷又何至于此呢?
可,若是往年,胤禛的确是会心里不舒服的,不过现在嘛……这天下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他也不是几岁的孩子了,即使父母偏心一点,这么多年他也应该习惯了,对于自己来说,更重要的是这天下,其他的,也该看淡了。
胤禵来到了康熙爷的床前,看着他瘦如枯槁的面容,心中一痛,这还是他那英明神武的皇阿玛吗?如今躺在病床上的,不过是一位弥留之际的老叟,如此反差,太过刺心,胤禵这个面对千军万马毫不畏惧的满清第一勇士,竟忍不住潸然泪下。
“皇阿玛……老十四回来了……”
胤禵握住康熙爷枯瘦的手饮泣不已,围观者皆动容不已。薛虹更是敏锐地的察觉到,康熙爷的手动了一下。自然,握他手的胤禵也感觉到了。
“皇阿玛?皇阿玛……您是不是醒了?”
胤禵这话一出,一旁守着的太医赶紧上前,又是把脉又是金针刺穴的,忙活了好一阵子,病床上的康熙爷果然嘤咛一声,悠悠转醒。他只觉得自己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梦里头从小时候一直到如今的事情一幕又一幕地上演着,这梦做得好累啊。好不容易醒来,看见了自己最想看到的老十四,又看见一帮太医和大臣们眼睛通红地守在自己身边,康熙爷心下便以了然。
许久未说话了,他喉间干渴,在胤禵的服侍下喝了几口参汤,便觉头晕目眩,复又躺在了床上。
“朕昏迷了多久了?”
胤禛忙答道:“皇阿玛,已经快五个月了。”
“五个月……呵……朕还能醒来,也算是福气了。传朕……旨意,雍亲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皇八子胤禩,构陷亲弟,其心歹毒,断不可在朝行走,即日起,革去他的黄带子,宗人府圈禁,任何人不得探视!”
康熙爷像是怕此时不说,再没机会说话了似的,一连下了两道旨意,可说完这些,他却也是气喘连连。
第七百四十九章 只有你
虽然康熙爷已经把最重要的旨意下达了,但是此时好不容易醒转的他,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一旁的薛虹忙道:“太医,快,快给皇上服用玉参雪芝丸。
”
这玉参雪芝丸本来就是薛家商队的贡品,其药效如何薛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如今康熙爷的情况,服下这名贵的药,至少能让他略恢复一些元气,也好让他把后事交代清楚。
太医自然也是知道,此刻在没有比这药更合适的东西了,于是立刻给康熙爷服下。这药不愧是集各种名贵药材之大成练就出来的保命丹药,康熙爷服下没一会儿,便觉得内腑暖洋洋的,虽然这种感觉一边出现一边流逝,并没有继续维持的迹象,但对于康熙爷来说,也算是不可多得的暂时回复了。
他顺了顺气,接着说道:“老十四……”
胤禵一步上前,道:“皇阿玛,儿臣在。”
康熙爷看着这个风尘仆仆的儿子,笑道:“你瞧你,连戎装都没脱就赶来了,一路上可累着了?咳咳……朕方才睡着的时候,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见到了你的小皇叔,朕最小的弟弟隆禧。如今距离他去世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了,朕想起他还是会觉得心痛不已。他逝去的时候才十九岁,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可那小子也在两岁的时候夭折了,以为绝嗣,朕便取消了他这纯亲王的爵位。可是呵,朕总是心内不安,总觉得到了阴曹地府无颜见他。
所以,朕打算恢复纯亲王之爵,要你去做你小皇叔的嗣子,承袭纯亲王爵,老十四啊,你可愿意?”
这两年,胤禵因为平藏一战,着实是在康熙爷的众位皇子中脱颖而出,出尽了风头。他身边跟着的人也好,八爷dǎngguān员也好,都是铆足了力气打算扶植他为皇帝的。
可是胤禵自己心中却明镜儿似的,若是论行军打仗,那是自己所擅长喜爱的,无论多么艰苦,他都觉得不在话下。可若是要他来坐江山,这样的担子未免太重了些,且一直都不是自己心之所愿。如今横竖皇阿玛已经把皇位传给了四哥,名正言顺,天下已定,他就变成了叔父的儿子又能如何?根本没什么差别。
胤禵便道:“皇阿玛,儿臣全凭皇阿玛吩咐。”
康熙爷点点头:“那就好。做了纯亲王后,你要好生辅佐你四哥,这四海之内看似一片升平,却仍旧有些地方不太平。你是个行军打仗的行家,大清的安宁便交给你了。还有,冲动的性子也要改一改,万万记得识人要清,记住了吗?”
胤禵含着泪,连连点头,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康熙爷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围在身边的几位大臣,众人皆垂衣而立,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康熙爷疲惫地闭了闭眼:“你们都下去,按照朕的意思去拟制办事儿吧,朕还有些话,要同胤禛说,都下去。”
康熙爷的随侍太监赵昌泪流满面地引着所有人退了下去,只留胤禛一个守在康熙爷身边。
此时康熙爷越发觉得力尽神危,只好抓紧时间说道:“老四啊……”
胤禛此刻也是止不住地流泪,忙答应一声:“皇阿玛,儿臣在。”
“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朕并不像疼爱别的兄弟那样疼你?”
胤禛愣了一下,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候,皇阿玛会说这样的话,只是下意识回道:“皇阿玛,儿臣不敢这么想。”
康熙爷叹了叹:“你这孩子是朕所有儿子里头最循规蹈矩的一个,其他的皇子,谁都会去犯错,唯有你,朕对你很放心,所以对你的注意力就难免少了些。这些年,你那么努力,朕看到了,你明里暗里做的那些事儿,朕也看到了。你这孩子心地本善,是朕弄得你不得不工于心计,不得不冷心冷情。他日史书工笔,也许会把朕写做一个成功的皇帝,但朕却不是个好父亲、好丈夫。只可惜,临了了,朕才懂得这个道理……有些话该说的时候就要说,不能等没法说的时候再后悔啊。
老四,你一直都很优秀,只是朕平日里对你的要求太苛刻了些,朕有没有说过,你也是朕值得骄傲的好儿子?”
这句话,几乎所有皇子都听过,却唯独胤禛没有得到过这样的褒奖。曾经对于胤禛来说是多么奢侈的渴望,后来时间长了,他也习惯了,本来也以为自己不在意了,却不想,今日真的听到了,就好像心被揪紧了似的。
“皇阿玛……”
“孩子,方才传位的旨意已经当着众多大臣的面宣了,待朕死后,你就能名正言顺地登基。老八……朕也已经处置了,不用你背上残害兄弟的骂名,至于他身后的党羽,你慢慢摘除吧,只是关着他,别要了他的命就是了。至于老十四……朕不知你们兄弟为何不和到如今,可如今他也算是看清了老八的真面目,朕也让他出嗣旁支,朝廷上因着他打了胜仗而主张立他为储的人也不敢再妄议了,他也能安安稳稳替你守着江山。边关战事,你可离不了他。还有……咳咳咳……”
康熙爷说到这里,剧烈地咳嗽起来,胤禛如今已经是泪如雨下,他以为这一辈子没有感受过的父爱,其实是这样深沉地存在着的。甚至于眼看着就要上不来这口气,皇阿玛还是在为他安排今后的事情。
“皇阿玛,您快别说了,儿子都知道了,您快休息休息,别再说话了。”
康熙爷剧烈咳嗽之后无力地摇了摇头:“再不说,朕恐怕就没机会说了。打从那几年,查抄了几个世家,朕就已经知道朝廷上下已经变得同那几户人家一样乌烟瘴气了,那些官员诚如那班刁奴,真像吸血蚂蟥一样一点一点的吸取大清的命脉。朕这么多的儿子里头只有你,不仅一心为民,而且不是那心慈手软之辈,只有你,只有把这江山交给你,你才能肃清朝野,还大清一个真正清明的朝堂。只有你,只有你啊……”21
第七百五十章 兄友弟恭
康熙爷说完这几句话,像是用完了最后一点力气,一双眼睛直直看着胤禛,忽然一闭眼,就这样溘然长逝,嘴角却带着一抹欣慰的笑容。
“皇阿玛……?皇……阿玛……这些年,是儿臣误了,儿臣错了。您放心,儿臣一定会做一个好皇帝,听皇阿玛的话,肃清朝野,还大清一个清明的朝堂!”
千古明君就这样陨落了,虽然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但这一次,薛虹是真真切切在一旁观看,甚至还有幸为康熙爷守灵三日。若只是课本中的寥寥数语,他岂能感到如此悲凉,岂能敬畏自然之法则,感叹生命之脆弱?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时光不会为任何人停留,端看你要如何活着才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不觉后悔。
悔吗?
但凡是个人都有后悔遗憾的事情吧?康熙爷这么伟大的人物这一生都过得不尽善,又何况你我?那倒不如退一步,每一天都认真活着,让自己后悔遗憾的事情少一点,再少一点吧。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皇四子胤禛正式登记,是为雍正帝。诚亲王允祉上书,援例陈请将诸皇子名中胤字改为允字。
允禩因罪削爵圈禁,其家人子女留于府中软禁,仍享锦衣玉食。
封十三贝勒允祥为怡亲王,出嗣旁支的十四贝勒,抚远大将军允禵为纯亲王,十二贝勒允裪为履郡王,已废太子允礽之子弘皙为理郡王,以隆科多为吏部尚书,薛益为户部尚书。
康熙爷去世后不就,德妃的病情也日益严重起来,所以雍正爷一直都没有对后宫女眷行册封礼。最近的一段时间里,德妃越发地起不来床,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最知道,总觉得来日无多,所以她明知道雍正爷刚刚登基,前朝百业待兴,却还是时常叫他来永和宫相陪。
不过令她欣慰的是,每一次,雍正爷都会带着老十四一起来。
这一晚,雍正批完了奏折,又和允禵来到了永和宫。今日德妃的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见到两个儿子,更是难掩笑意。
“皇帝,老十四,你们来了?快来,到额娘身边来坐。”
雍正爷和允禵对视了一眼,笑着走了过去,德妃一手拉着一个儿子,满足的感叹道:“阿弥陀佛,额娘这些日子以来虽然病着,却是高兴得很,看着你们两兄弟如今这个模样,额娘就算即刻就去找你们的皇阿玛,也是能闭上眼了。”
允禵忙道:“额娘您快别这么说,皇阿玛去了,就已经够让儿臣伤心的了,若是您也……”
德妃摇摇头:“傻孩子,人都会死的,额娘可没有那么多忌讳。再说,如今你的亲哥哥是皇帝,及时额娘不在了,你哥哥也会善待你,你也要好好辅佐你哥哥,以后你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
雍正爷点头道:“额娘说的是。老十四是我一奶同胞的亲弟弟,又这样能干,我这个做哥哥的又岂会不照顾他?”
其实允禵自己私下查了那碑文的事情,所有证据都显示是八阿哥允禩的手笔,再加上康熙爷临终遗命,允禵便认定这么多年来是那允禩为了自己夺帝位而故意离间他们亲兄弟之间的关系,对自己的亲哥哥那可是千百万般的愧疚不已,即使他已经明里暗里向雍正爷表达了好几次歉意了,如今听见他说要照顾自己,还是禁不住老脸通红。
“四哥……我……允禵如此混账,这么多年来都未曾好生尊重过四哥,还受了奸人蒙蔽做下了许多错事,又怎值得四哥这样费心?我只盼着这一身的武艺能有用武之地,今后好叫哥哥安安稳稳的坐江山,就算是我为从前种种恕罪了吧。”
允禵是个很简单的人,他口中是这么说的,心中便是这么想的,实在也是没有那藏着掖着的本事,雍正爷即使对他从前的态度很不满意,到如今也不能忘了他的不恭,面对这样诚恳的允禵,却也实在没有理由继续苛责他了。缀在他身边的探子也说允禵深深后悔,封新君之令不在话下。
九阿哥允禟的生母宜妃郭络罗氏做四人软娇见雍正爷这事儿传到了允禵的耳朵里,他还跑到允禟的贝勒府上去把允禟大骂了一顿,彻底和九、十两位闹掰了。
凡此种种,雍正爷也不论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他心中对于允禵的忌惮也算是没有了。
雍正爷摆手道:“这样的话你都说了多少遍了?不嫌烦?你是朕的亲弟弟,从前那样也不是你的错,反而证实了你有一颗赤子之心,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如今一切都拨乱反正,咱们一家子齐心就好,什么罪不罪的,听着生份。为兄也要谢谢你,幸而你知道回头,让朕心中也能暖上几分,不然纵使登上地位,朕也不过是个孤家寡人罢了。”
“四哥……”
德妃看着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心里越发高兴:“好了好了,一样的话不要重复地说。老十四啊,额娘今日身子还算爽利,想同你四哥多聊一会儿,你的旧伤还没好,就先休息去吧,也不必出宫了,明儿一早再来陪额娘进早膳。”
允禵常年征战,身上也受过很多的伤,最近几个月忙于康熙爷的丧礼,又连着遇到了好几个阴雨天,他肩上的旧伤隐隐作痛,许是风湿病又犯了。也许是心理作用,若是没人提起还好,经额娘一说,他这痛感就更加明显几分。
倒也是常来陪伴额娘,允禵便也不矫情,只站起来行礼道:“那额娘也记得早些休息,皇兄,臣弟先行告退了。”
允禵退出去之后,德妃满足地赞叹了一声:“看着你们兄弟兄友弟恭的样子,额娘可真高兴。”
雍正爷也笑:“只要额娘高兴就是儿子的福气。”
德妃又道:“如今你顺利登上了帝位,朝廷上的事情额娘相信你都能办好,只是这后宫……你打算如何给潜邸旧人安排位分啊?”
第七百五十一章 母子皆危
雍正爷笑了笑:“儿臣是皇帝,并不用守孝,可是儿子心里对皇阿玛的哀思不断,只是想着后宫的事情先放一放,等过完了皇阿玛的周年再行册封。
皇后的人选自然毋庸置疑,只是……年氏……”
雍正爷说到“年氏”二字的时候,永和宫小花厅里,一个身怀六甲的宫装美妇人紧紧握住了拳头,那景泰蓝的护甲都快要陷进肉里了。
德妃道:“年羹尧的事情,你想如何处置?他的罪证,你不是早已掌握了吗?”
雍正爷点点头:“年羹尧之罪罄竹难书,他以为他身在西北,天高皇帝远的朕就什么也不知道吗?可如今朕却还是要捧着他。允禵是因为碑文一事牵涉其中,身份变得极其敏感,朝中的一些大臣也对他的忠心多少产生了怀疑,朕便决定暂时让他在京中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反正他身上的旧患不少,也时常病痛,实在是需要好生调理一段时间,抚远大将军之职,朕就封给年羹尧继任了。
这会是朕许给年羹尧最后的一个高官,待到时机成熟了,朕便会把年羹尧的罪状公诸于世,把年党成员连根拔起。皇阿玛交代儿子要肃清朝野,他年羹尧就是起势。
有巨贪年羹尧为例,朕倒要看看朝野上下还有谁敢肆无忌惮地贪!”
德妃挑眉:“所以说,皇帝要许年氏一个高位了?”
雍正爷点了点头:“朕要处置年羹尧,自然不能让年家事先有所察觉,贵妃之位就便宜她了。侧福晋李氏为齐妃,格格钮祜禄氏为熹妃,格格贾元春为瑜妃,格格耿氏为裕嫔,格格宋氏为懋嫔,余者皆封为常在,还有两个入府未侍寝的,暂且封为答应。”
德妃听了点了点头:“倒是都公平合理,只是那贾元春并没有为你诞育一儿半女就封为妃位,是不是有点……倒不是说她的人品教养不堪妃位,只不过她到底是汉军旗出身,还未有生育,只怕会招致朝臣的不满。”
雍正爷便道:“额娘的话极是。可是贾元春深得朕心,朕很喜欢她,这事儿额娘是知道的。再加上她贾家一门还真是出了好几个人才,这一次水匪的事情,若不是贾家一门都是好样的,及时发现并剿灭,只怕咱们大清的好东西全部都要以最低贱的价格流入海外各国去了,所以就算是以示嘉奖,封她个妃位也不为过。”
“哦?这水匪一事皇帝不是只派了贾琏,怎么论起贾家一门了?”
一说起这个雍正爷就笑得合不拢嘴:“哈哈哈,额娘是不知道,朕的确只是派了贾琏前去,但是贾琏有意要带着家中的兄弟们一块儿长见识,便把那庶出的兄弟贾琮,二房的堂弟贾宝玉和贾环都带着去了。
起初他们都以为那不过是一帮普通的水上贼寇,但从他们之间的对话和手势上,贾宝玉看出他们与倭子国的人有地下交易。那贾环便顺藤摸瓜,装作打算买私货的外省商人,经过精心乔妆改扮,骗过了谨慎的水匪,真在水匪跟前谈成了一笔生意,最后在交易的那一天,贾琏带着贾家的兄弟们,与水匪站开了死战,幸亏有贾琮事先摆好的包围圈,这才把这一群水匪一网打尽。
后来朕派人去清剿水匪脏物的时候才发现,这群无法无天的东西,勾结官府,又收黑货,每攒够一船货物就走海上运到别国贩卖。那里头陶瓷、茶叶、绫罗绸缎、话本书籍乃至于吃食用具,简直就像是郑和下西洋!若不是贾家兄弟机敏,朕却还不知道京城地面有这样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让洋人们轻易买到咱们大清的好东西事小,被人耻笑咱们大清朝廷里连守住自家财产的人都没有,这才的丢脸的大事。
所以,这几日朕也在苦恼,该许贾家一个什么样的功勋才合适。”
德妃闻言笑道:“原来是因为这个,这倒罢了,难怪皇帝会给元春一个妃位了。至于贾家……他们家祖上是咱们大清的开国功臣,虽然说子孙不肖,出了不少贻笑大方的事情,但是创下祸端的人已经伏法多年,荣国公一脉的子孙还算争气,如今也为朝廷立了功,也该赏罚分明。
只是这国公的爵位已然撤了,也不可能因着贾家的后生立回功就……”
雍正爷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呢。不过,贾琏倒真是个好样的,平藏的战役他也没少立功,这一次剿灭水匪更是差点丢了一只胳膊,听说他的遇到了倭子国的什么忍着,被他们的飞镖伤的。其过程不消细说,朕想给他个轻车都尉的爵位可使得?”
德妃点了点头:“这倒也合理。不过,皇帝若是要赏,也一并把宁国府旧宅也赏给那贾琏吧。”
雍正爷想了想,笑道:“到底是额娘,儿子怎么就没有想到?那宁国府旧宅自从查封了之后,无论是赏给哪一路官员,他们都觉得宁国府晦气,谁也不肯要,好好一个宅子却不得不白白荒废了。倒是贾琏,那本就是他贾家的房子,听说贾氏宗祠不是也曾设在那里的吗?就赏还给他也是使得的。正好也让京中那些出过纨绔自己的人家看看,朕赏罚分明,先帝惩治过的是那些有罪之人,而其家门若是出了有才华得朝廷重用的人,也不耽误光宗耀祖。”
德妃笑道:“皇帝说的是,哀家也是这个意思。”
母子两个正在永和宫寝殿内说话,殿外忽然一片骚动,只听见宫女儿太监们一阵慌张,口中皆道:“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雍正爷皱着眉,吩咐道:“苏培盛,你去看看外头怎么了?”
苏培盛得令而去,不一会儿回来,神色慌张:“皇上,不好了,侧福晋年氏来给皇上和娘娘请安,不知怎么着忽然昏倒在地。侧福晋可怀着身孕呢,这一地的血……正巧永和宫中有留守为太后娘娘治病的太医,太医们看过皆说母子皆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