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痴心女子
永和宫。
自从元春入雍亲王府以来,德妃娘娘隔三差五就会召她进宫陪伴,不是一道赏花闲聊,就是要她抄经论道,这一份殊荣是连续为雍亲王诞下好几胎的李氏都没得到的,可见德妃对于元春是真的喜欢。
这一日,元春又去永和宫陪伴德妃,德妃命她抄写一部《金刚经》,她正坐在那里伏案而书,窗棂的微风送来一阵兰花的香气,也轻轻挑起了元春鬓边的几缕发丝,而一心书写的人儿似乎并没有因此受到打扰,仍旧专注地自己的动作。只是,忽然身后有人环抱住她,一个黑黑的墨点子毁了整张作品。
元春待要惊呼,一股熟悉的檀香味让她放松了身体,嗔道:“王爷您这是做什么?我好不容易写的《金刚经》,眼看就要完成了,这下岂不是又要重写?”
“哦?你见到本王非但一点都不高兴,反而还责怪本王毁了你的墨宝?那好吧,本王还是去陪伴年侧妃好了,至少她看见本王是开心的。”
“王爷!”
元春闻言一把抓住了胤禛的衣摆,谁想绸缎制的华服太过顺滑,元春一个没抓住,便脱了手。她就这样看着,空空的手,轻轻摆动的布料,一时心中酸涩难忍,眼中泪水便怎么也收不住,无声地哭了起来。
胤禛本来也就是逗一逗元春,见她开口唤了一声,转过身去的胤禛停下脚步,已是露出了笑容。只是半晌没有听到下文,胤禛有些疑惑,转过身却看到了元春一脸的泪痕。
“你这是怎么了?”
心口揪住,胤禛上前去细细摩挲着她的脸,轻轻抚去泪痕,喟叹变成轻柔的吻,落在她蝶翼般颤抖的睫毛上:“傻丫头,本王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怎么落泪了?”
元春自诩是个智慧聪颖的女子,从来不会患得患失,可是怎么办呢?在感情的世界里面没有谁是特殊的,只有真情真意和情难自持。
她觉得有些丢脸,小拳头砸了一下胤禛的胸膛,可是再怎么羞赧,还是舍不得离开这个怀抱,最后还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将一脸的羞涩深深埋进了他的怀里。
元春闷闷地道:“王爷,我想你了。”
胤禛是个杀伐果断的性子,哪里受得了如此绕指之柔?不禁捧起她的脸,落下一串火热的吻,在她羞红脸的时候却赶紧放开了她,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仰脖喝得涓滴不剩,再看她的时候眼神中露出嗔怪。小妖精,真勾人!
元春初经情事,见他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羞得头也不敢抬。
这里胤禛却道:“年侧妃入府已经有段时间了,我想,今晚我会去你的房里。一会儿我告诉额娘,会早一点放你回府。你抄经,记得动作麻利点。”
说完这些话,胤禛匆匆离去了,只有元春站在原地,脸上发了烧似的滚烫,却不敢违拗胤禛的意思,走到书案前,重新铺开一张纸,细细用镇纸压好,重又书写了一遍《金刚经》。
自那日起,胤禛每天都会去看看元春,有的时候是一起吃一顿饭,有的时候就宿在她那里。虽然他也有见别的女人,但只有元春这里,是宠眷最浓的地方。
年侧妃处。
“沐夏,你去看看王爷今晚宿在哪里?”
沐夏得令去了,过一会儿回来道:“回侧福晋,王爷今天回来的早。他先去探望了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叮嘱她们好生安胎,然后就一直待在贾格格的院子里,到现在都没有出来呢,看时辰,今晚应该是宿在那里了。”
年侧妃眉头紧皱,冷哼了一声,道:“罢了!他既然不来,那我也就不等了!沐夏,伺候本福晋更衣,我要就寝了!”
年侧妃这样说着,一双眼睛却还是巴巴看着门口,十天了,他已经十天没有进自己的院子了。
自从嫁给他,这还是她头一次尝到翘首盼君心的感觉。贾格格?她算个什么东西?他的父亲不过是个从五品的没用的官儿,哪里及得上哥哥对于王爷的重要性?
不对,如果要这样比的话,那她自己呢?难道她自己就一点价值都没有吗?
未出阁的时候,来提亲的人都快踏破了自己家的门槛了,她原本可以去做达官显贵的正牌妻子,却愿意嫁到这王府里给他做一个区区侧福晋,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那一年祭天归途对他的匆匆一瞥,只一眼,便认定了他,一辈子的幸福也都挂在了他的身上。
自己只有一颗心,全然地给了他,可是他,又有几颗心呢?
荣国府。
贾母这里见府中上下虽然忙碌,但是却处处显露生机,张令萱和乌林珠有相继查出有孕,眼看着明年就能又见到呱呱坠地的小娃娃了,她这心里十分地开心,许久不治宴的贾母忽然在府中大排筵宴,各家亲眷俱到场同贺,连张家几位不太爱出门的太太们也来了。
众人皆打趣令萱,竟与儿媳妇一同怀孕,令萱心中且喜又能诞下孩儿,一点也不见羞涩,反而道:“这个你们可不能说嘴的,原也不是我的福气和运数,原是老太太的福气呢!前儿老太太不是打趣了我和敬大嫂子?非要说我们两个的肚子都得鼓起来,瞧瞧,这不是一语成谶是什么?”
这里大家都笑开了,令萱的二嫂姚宛如笑道:“可不是?全都要托赖老祖宗的洪福。我们姑太太这里也倒罢了,原也没多大岁数,怀孕也是有的,可那东府的太太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吧?可见若是没有老太太的福气瑞泽,哪里有这等喜事降临?一门三喜,可是不多见了吧!”
众人皆笑着言是,贾敏调笑道:“大嫂子,你这一胎若是女儿,就给我的堂玉做媳妇你看好不好?像大哥和大嫂这样的俊品人物,若是得个女儿,一定是长得国色天香的,我可要先定下,省得将来有人跟我抢儿媳妇!”
第三百一十六章 林堂玉命悬一线
张令萱嗔道:“这个丫头都这么大了,还是这么胡闹~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哪里有人跟你抢去?要我说,这一胎若是女儿,也不给你,省得跟着你这样的婆婆,一时穿了男装出去跟人吵嘴!”
都是一起长大的情分,谁都知道贾敏当姑娘的时候经常穿着男装出去,这里又没有外人,大家听了也都乐了起来。
若是早几年倒也罢了,如今这里坐着的还有侄儿媳妇,贾敏不禁红了老脸,道:“大嫂子真是,你跟我有多大的仇怨,犯得着在侄儿媳妇跟前这样揭我的老底吗?”
张令萱还未说什么,这里贾母却不依不饶了起来:“你这个皮猴子,当年自己敢做下的事,怎么到眼下不敢承认了?既然怕在侄儿媳妇跟前丢脸,怎么早年我到处找你、打你、诫你下次的时候不见你服一点的软?一提到这里我都羞愧,只觉得对不起姑爷,给了他一个没调教好的泼猴!”
这一回贾敏是彻底臊得不成样子,直滚到贾母怀中央告着让她不要再说了,这屋子了的人见了皆是欢声笑语不断。
只不过,这样的一场欢笑,竟被林府的一个丫鬟彻底打破了。
林府的小丫鬟如意脸色煞白,跑过来直接跪下:“太太,堂玉小爷突发惊厥,已经口吐白沫,昏迷不醒了!”
贾敏一听这话,笑容僵在了脸上,颤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贾母一把搂住贾敏,轻轻拍打她的后背,不怒而威道:“你个丫头,有什么话好好说,看吓着你们家太太。”
如意叩头如捣蒜,回道:“禀老太太、太太,方才堂玉小爷跟着奶娘在花园子里玩得好好的,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惊厥了,奶娘也吓坏了,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才叫奴婢来找太太的!”
贾敏这回听明白了,也回过神来了,一把甩开贾母,只要去找儿子,脸上惊慌恐惧的样子叫人见了颇为不忍。
薛王氏却一把上前按住贾敏:“姑太太且慢,当心脚下。”
贾敏这才看见自己的腿刚才被炕桌磕着了,她竟是一点也不知道疼似的,只用膝盖顶着炕桌走了好几步。
薛王氏摇摇头,大声道:“虹儿!虹儿在哪?你们快去找虹二爷,他轻功好,叫他快去花园子给堂玉小爷点穴,控制他的惊厥,再找人速速去把叶姑娘给请来,要快!快!”
府里好好的举办宴会,突然就喧闹了起来,还有人大喊薛虹的名字,薛虹只粗略听了几句,就纵起轻身之法飞去了后花园。
根本就不需要他如何找,林堂玉就在花园子的一片开阔地上抽搐,奶娘和丫鬟围成一圈,薛虹根本就看不见小小的堂玉的身子。
他纵身一跃,稳稳落在了堂玉身边,喝道:“都给我让开!”
这些人都是认识薛虹的,赶紧给他让出了位置,薛虹一眼看见不住吐着白沫的林堂玉,赶紧把众人拨开,让他的周围有新鲜空气可供呼吸,又把他的身子侧放,把自己的手塞到他口中,抵住舌头和上颚,一瞬间,口腔中的分泌物就流了出来。
堂玉却有些呛咳,薛虹暗道不好,分泌物已经返流到了气管,他的右手按住堂玉后心,轻轻拍打。看似简单不过的拍打,却是蕴含精纯内力的,每一下都既柔和又力道适中地震动气管,不一会儿,堂玉一声猛嗽,气管里的秽物都排了出来。
见堂玉稍微安定了下来,薛虹又立刻点了他人中、内关、劳宫、涌泉等穴位,好不容易等到他的抽搐平缓,贾敏等人也赶到了。
薛虹见堂玉已经安稳,便松了口气,待抽出伸入堂玉口中的手时,上面已经印下了好几个深深的血印。
“堂玉!”
贾敏悲戚地扑倒在堂玉身边,他虽然已经不抽搐了,但是脸色已然煞白,牙关也紧咬,已经陷入了昏迷,若不是还有呼吸,只怕大家都会以为贾敏抱着的是堂玉的尸体。
薛虹忍着手上的疼,从空间里拿出天王保心丹来递给贾敏:“林姑姑,这里是定搐化风丸,叶姑娘之前给我的,你给堂玉服下,试试看他会不会苏醒。他都烧得这么严重了,怎么还带他出门呢?难道之前没有发现吗?”
薛虹说了这话,贾敏恍然:“堂玉这几天是有些不舒服,常发热,可是,昨天已经好了的,今天早晨起来也无事,怎么会……?”
薛虹无奈摇头:“小孩子发热反复是常有的,快给他服药吧,不然不会好的。”
薛虹的随身空间里面有很多的药物,而他们平日里需要的丹药也就是寻常的几种而已,淳儿无聊的时候就会把各种药材往药炉里面放,自己研制寻常药品,好让薛虹拿到药品里兜售。
可巧了,这个定搐化风丸才刚炼制出来不足十日,连叶思扬的药铺子里也只有几瓶,今日正好有了用武之地。
这里贾敏满心自责的给堂玉喂药,那里叶思扬和白貂儿便一起赶了过来。
白貂儿怎么会在?
还不是因为薛蟠最近没有出远门的打算,她就日日闲在京城,除了陪伴自己的外祖母之外,大部分的时间就是去找叶思扬这个师姐不痛快。不是找她比武就是找她研究药理。
好在她发现叶思扬虽然武功不及她,但是在用药和医术上却远远在自己之上。想起当年师父也曾苦口婆心地教自己医理,是她嫌需要背诵的东西太多,懒怠去学,所以才对医术知之甚少。
不过好在叶思扬有比自己强的地方,否则她对这个师姐可真是不怎么服气的。
今日听说林家的小少爷在贾府突发惊厥,叶思扬忙着赶来,白貂儿也跟了过来,不为别的,她嫌叶思扬的轻功太慢了。
谁知等这二人赶到的时候,薛虹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叶思扬只不过是把了把脉,说了些注意事项,便叫人把林堂玉抬到了屋子里小心观察。
林黛玉吓白了一张脸,在旁边一直没敢说话,如今听见叶姑娘都说弟弟已经暂时脱离危险了,她的心才稍稍放下,只是抬眼扫了一下薛虹的手,便惊呼出声:“虹二哥哥,你的手!”
第三百一十七章 天下父母心
薛虹听了一阵怔忪,这还是黛玉第一次管自己叫“哥哥”,恍惚过后,他心中突然有了这样一种想法:怪不得宝玉会这么喜爱林黛玉,原来似黛玉这样的美人,随便一声温言软语也是极富杀伤力的。
众人这才注意到薛虹手上的咬痕,薛王氏一阵心疼,抓过他的手细细看了看:“你这傻孩子,疼吗?”
“没事没事,其实只是看着红肿些,并没有很疼。方才来不及找合适的东西垫在堂玉的嘴里,我又怕他无意识地咬到自己的舌头,这才……皮外伤而已,还是快看看堂玉吧。”
薛虹虽这么说,但是红肿的血印还是十分刺眼,叶思扬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丢给他:“上好的伤药,自己涂涂吧。”
薛虹抬头对上叶思扬一双情绪复杂的眼睛,心中升起古怪的感觉,随即低下头装作抹药的样子,不敢再去看那一双眼。一旁的白貂儿看向叶思扬的眸光里盛满了揶揄。
林黛玉并没有察觉几个人的古怪,她心中此时只对薛虹抱着深深的歉意和感恩,若不是他的及时出现,只怕任由堂玉那么抽搐下去,是要出大事的。他的手伤成那样,也完全都是因为救堂玉。
“虹二哥哥,你……没事了吗?”
正在低头抹药的薛虹闻言抬起头,给了黛玉一个安慰的笑容:“没事了,你快去看看堂玉吧。”
林堂玉小小的人儿,因为先天体质很弱,所以很爱生病,护理起来也比正常的孩子要麻烦多了。这一次虽然是贾敏的疏忽,但说起来也不能全都怪她,到底是孩子的体质太弱了些。
叶思扬替林堂玉把脉的同时,薛虹也不着痕迹地对他使用了探脉技能。这孩子只是受了一点风而已,对于身体强健的孩子来说根本就构不成病灶的寒风,对于堂玉就是一场反复发热的大病。
虽然他一出生就服用了空间出品的增健炼奶,但是薛虹原本认为十分有效的东西,用在林堂玉身上却是意外地收效甚微,几乎到了聊胜于无的地步。
贾敏一脸担忧地问道:“叶姑娘,我的堂玉他怎么样了?”
叶思扬一脸的凝重:“其实发热惊厥对于小孩子来说也是一种常见的疾病,但是小公子的病原只不过是很轻微的风寒而已,在他身上就体现成了如此严重的病症,说到底小公子终究还是体质太弱了些……”
说到这里,叶思扬的眼神若有似无地瞟了薛虹一眼,那眸光中疑问的意思非常明显:你觉得这个孩子能养得活吗?
薛虹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叶思扬便接着说道:“因体质太弱,所以时常肯病。为了防止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我回去便把小儿百科的常见药都收拾出来送到贵府。我会写好功能主治,再派我身边两个童儿日日到如上探视小公子,我也会常来替他把脉,希望更加尽心的照料能让他少一些病痛之苦吧。”
自从药铺子进入正常经营轨道之后,叶思扬很是收了几个徒弟,连蝶儿都很有兴趣跟她学习医术。只不过碍于蝶儿的身份,她如今是先由竹西教识字,再从叶思扬那里拿医术回来念,虽然麻烦点,也算是跟着叶思扬学医了。方才她提到的那两个童儿就是她的徒弟,每日都来探视林堂玉,一来能够让叶思扬更全面地掌握林堂玉的病情,二来能够给童儿们实际看诊的机会,实在是一举两得。
而叶思扬刚才的话虽然说得有些无奈,但是它起码传递出来了一个信息:林堂玉还是有救的。
贾母等年高者听了叶思扬的话,皆放心地长出了一口气。方才那一惊,老太太少说也要折十年寿了。
贾敏却还不放心,只抓着叶思扬的手:“叶姑娘,你也知道堂玉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如果他有个什么,那我也活不下去了。我求你,无论如何一定要保全他,只要他能平安地长大,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求求你了!”
说起来贾敏也是命苦,在林府原先黑暗的宅斗生活中挣命似的生下了一儿一女,却都不是十分康健的身子,为了这两个孩子,她已是操碎了心,日日都提心吊胆的,饶是这样,还是因为一时的疏忽导致林堂玉差点丢了小命。
叶思扬颇为不人,但她也无法对贾敏保证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轻声安慰道:“等孩子再大一点,就会好的。”
如此一来,谁都没有了继续饮宴的心情,大家匆匆散去,贾敏亲抱着林堂玉回了林府,而薛虹却是跟着叶思扬去了药铺。
可巧,白貂儿因为一些江湖琐事,从荣国府出来之后就消失了,叶思扬也不用避讳,直接拉着薛虹问:“林家小爷那样的身子,你真的有能耐治好?”
薛虹想了想,淳儿曾经说过,空间升级到五级的时候会有一种叫做洗髓液的东西,只要在林堂玉十二岁之前完成空间的升级,兑换到这药液,只怕完全改善他的体质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前提是等他弄到那药液的时候,林堂玉还活着。
薛虹摊了摊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只是尽力罢了,你不是也没把话说死嘛?只要给了林家希望又不保证一定能保住林堂玉的小命,就算医不好,也没有人会责怪你的。”
叶思扬白了他一眼:“希望事情真的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吧。你可查出这个林堂玉的身体里头还有毒素?”
“你是说胎里带来的,贾敏身上曾中过的毒?”
叶思扬点了点头:“自然是这个。只是,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这毒是什么成分,也不可能仅凭贾敏身体里残留的毒素去推测,实在是棘手的很。如果能有什么方法,把林小爷身上的这些余毒清除掉,只怕他的性命也就多了一成保障。”
解毒吗?如果没记错的话,淳儿的眼泪好像就可以解毒,不过不知道刚刚升阶的灵鹿眼泪有没有用。
……对了,空间里不是还有一枚万毒丹?那可是解百毒的良药啊!
第三百一十八章 哪个姑娘可爱
薛虹打定了主意,打算今晚回去之后就想办法给林堂玉解毒,这里叶思扬见他半天没有搭话,以为他也是不知道怎么解毒的,只是叹了一声对他摊了摊手,一副要东西的模样。
薛虹不解:“干什么?”
“还干什么?当然是找你拿药啊!你没听见刚才我在林家人面前说了要给他们送去小儿常用药吗?我这整间药铺子都是你给我供的货,如今不找你要药还能找谁?”
“哦……”
薛虹差一点把来这里的目的给忘了,他可不是来给叶思扬“供货”的吗?
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包袱,里面装的都是空间出品的小儿常备药,尤其是退烧和防惊厥的药物,薛虹特意多准备了一些。
叶思扬一个一个打开来仔细研究,眉头轻皱,却飞快地根据药性写出来适合林堂玉的用法用量,一边写还一边吐槽道:“真是奇了,用的都是寻常的药物,药性却都这么好,看了可真让人生气!”
薛虹不以为意:“我以为你早就习惯了呢,不是有一个词叫做技不如人吗?你还是放弃抵抗吧,这样的药你是做不出来的。”
听见薛虹这样的话,若是放在从前,叶思扬一定会不服气,然后闭关好几天研究他送来的药,再然后就是经过反复试验和论证,她怎么着都做不出这样的药来。所以,薛虹这听起来十分欠揍的话,却只赢来了叶思扬一个大大的白眼。
待写好所有药品的用法用量,叶思扬把给林堂玉的药放进了药箱子里,然后递给薛虹一张纸:“这上面是药铺子里缺的货,你下次记得找人送来。我现在要去林府,就不陪你说话了,你自便。”
叶思扬还是这样一副清冷的模样,只是在经过薛虹身边的时候还是拽着他的衣袖,把他被林堂玉咬伤的手放在眼前好好看了看,确定他确实没有被咬断骨头,叶思扬才放心地往林府去。
薛虹站在原地无奈道:“关心就关心,非要弄得这么别扭,这个女孩儿可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谁知这句话竟被回转的白貂儿听见了,她笑道:“哦?叶思扬不可爱,那哪个姑娘可爱?林黛玉吗?”
薛虹只觉得后背一凉,他是怎么了?白貂儿的功夫再高,以他空间功法二层的修为,应该很轻易就能发现她的靠近的,何至于被吓得好似看到电视节目里纳凉特辑出现的鬼一样惊悚?
“那个……我说的可爱是招人喜欢的意思,不是说我爱……不是,那什么……啊,对了,你去哪儿了?不是说帮我大哥的忙么?怎么天天上蹿下跳的?说不见就不见了!”
白貂儿见薛虹一副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并不打算刁难他,当然,她也并不打算向他透露自己的行踪,只是说道:“叶思扬都走了半天了,你怎么还不走?难道要在这里帮她看店吗?”
薛虹那个气啊,姑奶奶,要不是你突然出现,在这里说一些有的没的,小爷我早就回府了好吗?
“好好好……我这就回去还不成嘛……”
薛虹抬脚就往外走,白貂儿突然叫住他:“站住!”
“怎么了,白大小姐,您还有什么吩咐?”
白貂儿收起面上的戏谑,很认真地问了一句:“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父亲遇到了什么麻烦,你可愿意涉险陪我去救他?”
听到这样的话,薛虹心里“咯噔”一下,白狮和白云豹走的时候不是没有把白山鹰回去金盆洗手的事情告诉她吗?她是怎么知道的?而且,听她的口气,难道白山鹰真的出什么事儿了不成?
薛虹只觉得心中一紧,立刻问道:“白师傅怎么了?”
白貂儿只是坚持问着:“你且说你愿不愿意救他吧?”
“你这不是废话嘛!别说白师傅是我大哥正式拜下的师父,就算只是冲着他的侠义之名,他有麻烦我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这还用问!”
白貂儿笑了笑:“那就好,你快回去吧。”
薛虹怒了:“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难道说话说一半是你的兴趣吗?”
白貂儿摊了摊手:“我也学叶思扬那样话少高冷不好吗?我不过就是想要你一个态度,我爹还没出事儿呢,如果真的出事儿了,我一定不会算漏你就是了。”
“呃……”
好吧,姑奶奶,你赢了。
薛虹一路往回走,一路在郁闷,怎么他遇到的女孩子都不太正常?哦,不对,宝钗就挺正常,挺可爱的。呃……可爱这个词以后是不是不可以随便乱说?这些古人的脑子似乎会把这个普通的形容词想错方向……
一路上纷杂的念头,在薛虹回到自己的房间进入空间后才变得平静。
他才刚进空间,淳儿就飞奔了过来:“主人,主人,那个林家的小公子怎么样了?苏醒了没有?”
薛虹点了点头,顺便揉了揉淳儿的顶心以示安慰:“嗯,他吃了你炼制的药已经苏醒了。只是我探到他的身体里面有自母胎里带来的毒素,不是说你的眼泪可以解毒吗?这种毒也可解吗?”
淳儿歪了歪脑袋:“主人,淳儿的眼泪是药用的,开心的泪可以瞬间治愈外伤,难过的泪却是无解剧毒,若是要用我的眼泪解毒,那是要把难过的泪当成药引,然后根据毒药的特性配比出对应的解药,过程比较麻烦。而且,这个眼泪的药用,要等淳儿长成成年形态才可以用的,主人,抱歉……”
薛虹见它这个样子,既知道它是又觉得自己没用了,于是薛虹赶紧安慰道:“那咱们就想别的办法。迄今为止你炼制的这些药,给京城的百姓带来了多少福音难道你自己还不知道吗?不要气馁,我想,咱们一定会找出方法的。”
月汐在旁边听了半天,才出言提醒道:“我说,比起那个,你什么时候升级空间啊?经验值早就够了的。”
薛虹闻言一惊,赶紧打开了系统商城,右下角显示的经验值果然已经够数升级,他不禁感叹:“天啊,怎么这么快?”
第三百一十九章 神奇灵果树
月汐笑了笑:“谁让你每天那么爱管闲事儿,事儿妈当得多了,这经验值自然就攒得快~”
我去!这只死狐狸,真是有把人逼疯的潜质。
薛虹懒得跟它计较,那是因为论毒舌,他可不是这只小狐狸的对手,看了看空间系统的介绍,他随口问道:“这个四级空间,和现在有什么不同?我是先升级空间呢,还是把你们剩下的三个伙伴解锁了再说?”
淳儿一听见这个,高兴地抖了抖耳朵:“咦?主人,您是说您打算解锁其他的伙伴吗?真的,真的吗?”
看见淳儿这么高兴,薛虹郁闷地看了看一旁的月汐:“喂,小东西,你是不是欺负淳儿了?它怎么会对其他的伙伴这么渴望?”
淳儿听见薛虹这样说,抢在月汐发怒之间赶紧解释:“主人主人,不是这样的。月汐姐姐才不会欺负我呢!我是觉得,其他的伙伴们还憋在黑沉沉的灵宠蛋里面太可怜了,想它们早一点出来。一则,空间里面人多一点热闹,二则,淳儿也想让它们出来见一见我们这么好的主人啊~”
嗯,这个马屁拍得薛虹十分受用。
月汐却显然不打算给薛虹面子:“他是好主人?得了吧~我说,你还是先把空间升级一下再把它们三个放出来吧。反正如今你赚经验值的速度很快,也不差那几千点。四级空间嘛,地方大,足够我们五个分配地盘的,也很有利于我们的修炼。”
“哦……这么说的话,听起来还有点道理的样子。嗯……四级空间里都有什么啊?”
“宿主,升四级空间需要50000点经验值,要求空间功法二级,纯熟度10。现检测到符合升级条件。四级空间拥有更大的主建筑,新解锁的阁楼上灵气浓郁,是修炼的绝佳场所。种植地面积是原来的五十倍,速率为三百倍,灵泉及瀑布全面解锁,氤氲森林中部解锁,其中有许多灵药、灵果,解锁中级炼药炉鼎,产生二昧真火,炼丹产量和质量大幅提升。最值得一提是的空间将解锁灵果树,灵果树,请问宿主是否立刻升级?”
这个系统其实就是在薛虹刚刚接手空间的时候出声地比较频繁,基本上起到了一个“空间使用说明书”的作用。后来薛虹相继解锁了月汐和淳儿之后,一些常见的问题从它们那里就会得到很好的解答,系统已经很久都没发声了。
薛虹郁闷地抚了抚心口:“我说,都说你多少回了,下次出声的时候能不能提醒一声?你丫又没有个实体,跟广播喇叭似的突然响了,会吓死人的知道吗?”
抱怨完了之后,薛虹又问道:“灵果树是个什么东西?”
淳儿晃了晃小脑袋:“主人,这个我知道。灵果树是四级空间解锁的仙树哦~这种树上面会结出五种颜色的仙果,这些仙果我灵宠食用之后会加成自身属性,磨成粉可以做最好的染料,也是很特殊的药材,可以炼制特别的药剂哦~对了,灵鼠鑫鑫大人少年时期吃这种仙果还会排出对应颜色的宝石哦!”
虽然淳儿说的话,薛虹只理解了七七八八,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个灵果树很厉害的样子。嗯……总得来说,还是把空间先升到四级更有好处是吧?那还等什么?
“系统,这一次空间升级需要多久的时间?”
有了前面空间升级的经验,薛虹再也不会去担心月汐和淳儿在空间里的安危,只是如果这一次时间消耗地过长的话,他要考虑多拿些药去给叶思扬的药铺做存货。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答道:“大概需要两到三个月的时间。”
“啊?这么久?”
嗯……好的吧,这样一来就要把空间里面现有的药全部都弄出来放到药铺里面了。可是……这个数量有点太庞大了吧?
薛虹突然想起空间系统商城里面有出售一种储物袋,那东西需要500经验值兑换,里面的储物空间有十立方米。
虽然500经验值对于现在的薛虹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可是,这么多药,该怎么弄到药铺子里去?难道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儿,从一个外表看起来和普通小布袋子没什么两样的储物袋里拿出一大堆药瓶然后被人当妖怪?
这可怎么办?
“主人?你怎么了?”
淳儿见薛虹抓耳挠腮的样子,担心地问道,薛虹不得已便把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谁知,这一说,淳儿嘿嘿笑出了声,月汐直接翻了个白眼骂一句“白痴”。喂喂,我是你们的主人好不好?我不要面子的吗?
淳儿笑完了,说道:“主人只管拿药,然后想办法把药铺子里的人给支走一会儿就行了,只要让我出了空间施个法,药品就会分门别类地摆放好啦~”
“这……这么方便吗?”
淳儿终于能骄傲一回:“如果说比别的,我自然不如别的灵宠,可是有关于药和细心、耐心的程度,我想如果我认第二,是没人敢认第一的。”
那还等什么?
薛虹快速地兑换了一个储物袋,把所有药铺子里用得上的药品全部都装了进去。十立方米,一个半大不小的房间大小,里面堆的全部都是药瓶子,这个场景应该说是很壮观的了。而且据薛虹的预估,这么多的药,放在叶思扬的药铺子里足够销售三个月的了。
做好了这些准备,薛虹就来到了药铺子。
正是傍晚时分,叶思扬去了林府,药铺子已经打样,只有几个伙计和一个童儿守在那里,算是值班,接一些急诊的患者。
那童儿见薛虹带着棠九赶着个大车来,就知道这是来给药铺上货的,忙让到了里头,棠九带人把几个大木头箱子搬到了库房,薛虹便道:“出去守着吧,你知道我的规矩,没唤你之前别让人进来。”
棠九应声出去了,薛虹见四下无人,便把淳儿从空间里带了出来:“怎么样?你准备好了么?”
第三百二十章 可卿获封
淳儿只是点了点头,就开始施法了。没有金光闪闪的特效,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响声,甚至薛虹只是觉得他眨了一下眼睛,淳儿的法术就完成了。
把淳儿送回空间,薛虹就尴尬了。他才刚把棠九打发去门口守着,这么快就出去,不太好吧?
薛虹少不得就在库房里头待着,过了两炷香的工夫,他听见门口叶思扬的声音:“九儿,你家二爷在里面吗?”
薛虹暗道不好,赶紧起身,在叶思扬打开库房门的时候,薛虹装作正要出去的样子:“咦?你回来啦?我这一次带来的药比较多,已经帮你摆得差不多了,如果你觉得摆的位置不习惯,也可以找伙计重新摆过。我……府中还有事,就先走了。”
叶思扬见薛虹匆忙离去,只道他真的琐事缠身,也没有多问。只是一进库房,傻了。
我的天,这堆得满满当当的,叫“比较多”?简直泛滥好吗?还有,这摆放得也太细致了些。不仅根据药效的不同分成了几个大类,而且还是根据药名首字的比划多少以此类比排列,比她自己原来摆得要精细了不知道多少倍。
叶思扬越看越觉得惊奇,薛虹一个男子,怎么就能这么细心?
看着看着,叶思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只手摩挲着药瓶,竟然脸红起来,口气叹道:“真是……让我说些什么好?”
而薛虹呢。他之所以落荒而逃,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向叶思扬解释是谁摆放地那么整齐的药品。他不能说出空间,更不能说出淳儿,就只好随便她怎么想了。
不过,叶思扬也只能把这一切想到自己的身上去吧?他已经因为空间系统这个外挂,让叶思扬在很多不必要的时候,给了自己完全不相称的“崇拜”,他有心不想让这个误会加深下去,却又想不到合理的解释。尤其是在看到叶思扬看这自己的眼神中凝结出了越来越深的情谊,薛虹除了尴尬,还是尴尬,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只是越发的对叶思扬唯恐避之不及而已。
呼,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薛虹甩了甩头,总算把叶思扬那双好看的秋水剪瞳甩出了自己的脑袋,闪身进了空间:“系统,准备升级吧。”
“好的,宿主。现扣除50000点经验值,空间准备升级,即将与宿主断开连接……”
几乎是在系统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薛虹就被弹出了空间,再想进去就发现已经进不去了。
空间升级对于薛虹来说,没有了作弊神器铭镜,去上李夫子的课可就完全要凭真本事了。还有那空间的灵泉水,也一样取不出来。好在现在天气还未完全寒冷,薛家温室也暂时不需要灵泉水滋养,否则,还真是麻烦了。
不过,与空间断开联系的这段时间里,薛虹也正好正视一下自己的能力。他自从意识到自己可能太过于依赖空间系统的帮助之后,就有意识地锻炼自己自身的能力,却发现他的生活仍旧受到空间的很大影响。
比如说,他平日里联系功法、拳脚,都是在空间里面进行的。这样不仅能提高武功进益,还能极大程度地缩短时间。
可是少了空间之后,薛虹发现他一天的日程如果还是按照之前那样的安排,那么为了习武,他就要牺牲自己宝贵的睡眠时间了。再加上新学的课文都要背诵,薛虹简直累到崩溃。
无奈何,他也只好减少每日晨练的时间,以至于白貂儿在与他过招的时候都明显感觉得到他招式的迟钝。当然,习武之人也会遇到瓶颈,都会有那么一段时间功夫怎么练都处于原地踏步的阶段,这也并没有引起什么怀疑。
而薛虹这里突然过上了过分充实的生活,还没有缓过神来,又出了一件大事,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若不是薛虹心理承受能力强,这样连累带惊吓的,非弄出病来不成。
这一切都是因为康熙爷下了一道诏书,封宁国府贾蓉之妻秦可卿为郡主!
那诏书上面是这样写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国公府第四代子孙贾蓉之妻秦氏,原系当朝太子民间遗珠。朕不忍见骨肉分离,特封秦氏为和硕淑怡郡主,赐名如意,归入镶黄旗,入《宗室玉蝶》,赏黄带子。另赐郡主府。其夫贾蓉,为郡主额驸。养父秦业,封为一等男爵,爵位世袭罔替。钦此。
好家伙!又是一道足以炸开京城的诏书。
太子的民间遗珠?那就是私生女咯?那她的生母是谁?怎么早不找晚不找,这位郡主都成亲才来找?按年级来算,如果这女子正是太子的女儿的话?那她岂不是比太子的长女还要大几岁?难道是太子当年成亲之前的一段姻缘所致?太子如今劣迹斑斑,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认回民间的私生女?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这女子长什么样?
……
一时间,有关于这位新格格的疑问铺天盖地而来,而当事者秦可卿也是一头雾水。皇上的圣旨下了,她在宁国府摆香案接旨,却跪在那里愣愣地不知该做何反应。
那位传旨的太监也不敢着恼,只是提醒道:“如意格格,快领旨谢恩哪~”
这一声“如意格格”异常陌生,但是可卿知道,这就是在唤自己。
于是,她回过神来,双手举过头顶,恭恭敬敬接下那道圣旨。明明没有多重的东西,托在手上却好似重如千斤。
“臣女接旨,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可卿,哦不,今后就该称呼她为如意格格了。
待如意格格谢完恩之后,传旨太监亲自上前扶起了她:“格格快快请起。这些是符合格格身份的华服,是内务府现制的,特给格格换身。尺寸若不合适,就叫奴才们去改过。哦,还有这些个宫女儿和太监,全部都是太子爷和皇上精挑细选出来伺候格格的。这位金嬷嬷是来教格格规矩的,皇上说了,半个月之后就是难得的黄道吉日,要带格格去祭天酬神,格格您可得好生学学规矩才好~”
第三百二十一章 贾蓉丑态
如意格格看着跪了一地的奴才,还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金嬷嬷福下身子道:“启禀格格,奴婢金桂,是曾经服侍过太皇太后的宫女,如今奉了皇上旨意,特来教授格格规矩,今后也会管理格格郡主府内大小事宜。这四个小宫女儿叫做清儿、沫儿、润儿、泽儿,四个小太监叫做小袁子、小池子、小谭子、小卓子,今后都是贴身伺候您的,将来您的郡主府正式落成了,伺候的人也由宫中挑选,一定会令格格舒心的。”
此时,芳华在如意格格耳边说了一句:“格格,这位金桂姑姑人如其名,是宫中嬷嬷里十分金贵的。她曾经伺候过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去世后,皇上就把她调到身边伺候,如今派给了您,足见皇上对您的重视了。”
如意一听见这话,忙亲自去扶金嬷嬷:“嬷嬷快请起。我如今虽也是皇室贵胄,但到底养在民间许多年,有很多事情都不懂,今后,还要多承望嬷嬷提点,还请嬷嬷多多关照。”
金嬷嬷口称不敢,笑着站了起来。
如意又和颜悦色地对着这八个宫女和太监说道:“你们也快快起来吧。今后跟着我,大家都是一家人,我必不会亏待你们,但只承望你们凡事多为我这个主子想一想也就是了。”
八个小奴才听了,个个磕头谢恩。那传旨太监见这位刚刚获封的如意格格举止大方,不卑不亢,倒是有几分皇家威仪,心中暗服,便道:“如此甚好,奴才也可回去复命了。格格若是衣裳不合适,只叫小袁子拿回内务府改就是了。”
如意听了,笑着道谢,并没有叫那传旨太监空手而去,打赏了沉甸甸的荷包给他。
如意把一群人带回了自己的院子,贾蓉自不必说,因着如意的获封他也跟着有了身份,连贾珍夫妻都要给如意见礼,而贾蓉只需要站在一旁即可。贾敬夫妻原也是要行礼的,只是如意口称不敢,始终未领。
在一通繁文缛节后,除了贾蓉,宁国府余者皆回了自己的院子。如意虽然如今身份不同,但她真的不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她忽的就从一个命妇变成了大清的和硕淑怡郡主?
她一心想要问问金嬷嬷或者芳华,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是贾蓉却赖在她的房里不走了。
贾蓉不过是个国子监生,自己也觉得这辈子也就这么着了,得过且过,混过一天是一天,可谁承想,娶了个老婆回来,自己还能沾光被封为郡主额驸。
要知道,这个郡主额驸是可以跟着郡主住到郡主府里的,一年到头什么也不用干,朝廷就会给郡主额驸一百两银子、一百斛禄米。自然了,这么点银两和御田粳米在宁国府这样的人家看来不过是微乎其微的数目,但是最重要的是身份上的一朝升天,让贾蓉觉得当初娶了这个女子为妻可真是自己的幸运。
从前他总嫌弃她长得一脸的狐媚相,专事勾引男人的派头,如今可好,他是怎么看都觉得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于是,心中一股邪火上来,也不管什么宫中的嬷嬷和奴才尚在场,贾蓉就往如意身边凑过去,一边把身子往她身上靠,一边揽住她的肩膀,嘴里还说着些甜言蜜语:“我的格格,我的郡主,我的心肝乖乖肉,你可真是为夫的福星,为夫何德何能竟能娶到你做媳妇?你放心,今后为夫一定会跟你一条心,对你十成十的好……”
说着说着,贾蓉一把抓住如意格格的柔荑,轻轻吻了一口,又把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庞,来回摩挲着,而他自己却闭上了眼睛细细感受。
如意只觉得打从灵魂深处涌上来一阵一阵的恶心,令她难受地差点甩了贾蓉一个耳光。碍于金嬷嬷等人在场,如意强压下心中难以言喻的不适感,抽出手来冷冷道:“你没听见方才传旨的时候说了半个月后就要去酬神祭天吗?我……本郡主还有很多规矩要学,没有时间伺候额驸,还是请额驸换个院落休息吧。”
如意冷冷的逐客令丝毫没有令贾蓉脸上的笑容减少,反而让他笑容更胜几分:“哎哟哎哟,这可是为夫的不是。郡主放心,这段时间为夫定然不来打扰郡主,等郡主忙完大事了咱们再……嘿嘿……为夫走了,郡主好生休息。你们几个,虽说是宫里来的,可若是让本额驸知道你们伺候群主不周,仔细你们的皮!”
小宫女和小太监们听了这话,面上毫无表情,只是跪下来磕了个头:“奴才们不敢。”
贾蓉发完威,见这些宫女太监也挺给面儿,得意万分地走了,这里如意却一张脸都气红了,胸口不住起伏着,道:“你们跪他干什么?都起来,没的受这样的委屈。今后在我身边,尽可不要搭理这个混人!”
八个人面面相觑,再怎么混也好,那位可是正牌的郡主额驸,不搭理?开什么玩笑,他们还没那么大的胆子。无奈,最后八人齐齐把目光转向了金嬷嬷。
金嬷嬷摇了摇头:“格格这是气话,你们可万万不能当真。若真是不让你们搭理他,方才格格也不必隐忍了。”
瑞珠和宝珠跟着如意的时间最长,生怕她一时的情绪不稳在这些宫里出来的奴才面前丢了丑,瑞珠便道:“就是就是,哪里就到那一步了?我们格格不过是前儿同额驸拌了几句嘴,心情不佳罢了。俗话说得好,没有牙齿不磕嘴唇的时候,何况格格和额驸也是寻常的夫妻。”
宝珠也道:“是啊是啊。八位今日一路舟车劳顿,还是随我去看看下处吧。只是,大家来得突然,如今又有些晚了,不得已只能先将就大家一晚上,明儿我亲自出府采购一切应用之物,给大家安排上等仆役房,可好?”
八个宫中奴才听见格格贴身的丫鬟如此懂得审时度势,也都笑着随二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如意、芳华和金嬷嬷。
第三百二十二章 祭天酬神
人之性格不同,对事物的接受能力也是不同。有些人能很快的适应周遭环境的变化,并以最快的速度融入环境,调整生活状态,基本上变化不能对这类人构成威胁,或者说这类人其实就是喜欢变化本身的人。
而有些人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害怕变化带来的变数,拒绝面对未知的恐惧,最怕身不由己地处在变化之中,这会给他们带来深深的焦虑和不安之感。
而如意格格恰好就是后者。
莫名其妙地顶着一个郡主的名头,她好像置身于一片迷雾森林中,急需找到一个出口,找到一个令自己安心的答案。
“嬷嬷,您是宫里的老人了,能不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被封为郡主了?是太子殿下他……”
金嬷嬷笑了笑:“格格稍安勿躁,这件事情说起来复杂,其实也是很简单的。您本就是太子殿下的民间遗珠,从前太子殿下不曾认您,只是时机未到,如今……太子有太子自己的考量,特地向皇上求了这个恩典,这是他作为父亲对您的补偿,您只要安心接受就是了。”
安心接受?不存在的!
如意虽然是深宅妇人不懂得什么朝政,但她好歹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如今太子虽然废而后立,可他的位置依然不稳固,甚至还有颓败的光景,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求个郡主的恩典?这是什么意思?最后的补偿?
“嬷嬷,我想要见太子殿下一面,可使得吗?”
金嬷嬷笑了:“格格是太子殿下的女儿,如何见不得太子?只是,在那之前,格格需要完成祭天酬神的仪式,正式入宗室玉牒,入住郡主府,这样您的身份确立了,在程序上才可见太子。毕竟太子住在东宫,宫里规矩大,不是说见就能见到的。”
如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笑道:“多谢嬷嬷提点,我知道了。您也先去休息吧,明日我会好好跟嬷嬷学规矩,希望祭天大典可以顺利进行。”
金嬷嬷听了如意格格的话,满意地点了点头,此时瑞珠和宝珠回转,自带她去厢房休息不提。
这里如意心急如焚,问道:“芳华,我想要见一见太子,你有什么办法吗?”
芳华闻言皱了皱眉头:“最近太子殿下甚少出宫,连我也很难见到太子。如今咱们府上又来了这几尊宫里来的大佛,格格要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见太子,只怕是不可能的了。”
如意闻言心中一凛:“难道,这些人是皇上派来监视我的?”
芳华不确定地摇了摇头:“监视不监视的,暂时不知道。只是这个金嬷嬷,是皇上身边的人,也就是皇上的眼线,也许皇上他老人家需要知道格格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需要知道格格的一些其他事情,所以特意派了这么一个随侍身边的老人过来?总之,金嬷嬷不简单,格格平日在她跟前一定要谨言慎行。”
“这……”
见不了太子,无法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又要面对宫斗段位十级的老嬷嬷,如意瞬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那么……我眼下除了好好学规矩,尽快完成认祖归宗的仪式,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芳华无奈点头:“格格还是忍耐一段时日吧,等仪式结束了,格格想什么时候去见太子都是可以的。”
如意无奈摇头:“看来只好如此了。不过芳华,你这一声‘格格’怎么叫得这么顺口?好像一点都不需要适应似的?”
此时,瑞珠和宝珠送完金嬷嬷回来,推开门听见如意这句话,二人皆笑:“那还不是因为您本来就是格格?”
瑞珠道:“格格您不知道,我和宝珠盼着这一天不知道盼了多久。这一下就好了,格格总算认祖归宗,一切都进入正轨了。”
如意听了一阵恍然若失:“正轨吗……”
第二日清晨,如意起了个大早,她借口需要专心学习宫廷礼仪,把宁国府管家之权又甩给了贾珍之妻尤氏。从前,牢牢捏住这个管家权不过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多个保障。如今太子已经给了她一个郡主的身份作为依靠,不日就正式加入满清皇室之列,还有自己的郡主府邸居住,哪里还对这宁国府的管家权看得上眼?还不如早早丢开手,也省好些麻烦。
之后,就是正式的学习礼仪的过程。
如意本来就是个聪颖的女子,心中又十分害怕那么隆重的场合,自己若有一个不小心丢了皇家的脸,于是学得十分认真,除了吃饭、睡觉和出恭,基本上都在用心地学习。
及至祭天酬神的正日子,如意起了个大早,由金嬷嬷亲自修饰她的发型妆容,穿上和硕郡主的礼服,踩上高高的花盆底,挂好身上象征身份的朝珠和黄带子,一个雍容华贵的满清郡主赫然傲立。
浓重的妆容体现在刻意加深的眼影和一对入鬓的长眉,口脂更是鲜红欲滴,衬得如意本就如雪的肌肤更加白皙。她这一身的骄傲,把往日的柔婉深深掩藏在了华服之下,檀口轻启,却已是威仪万丈。
只听她说:“本郡主已经准备好了,走吧。”
祭天酬神之前,如意和贾蓉是要先游街的。
如意坐在皇家的宗女凤辇之内,目不斜视地在礼乐声中往天坛行进,而坐在高头大马上的贾蓉也穿着华服,跟个人似的在同百姓们挥手致意。这两口子,一个冷艳如霜,一个笑意融融,一时间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是太子认贾蓉为干儿子的大好日子呢。
整个祭天的过程冗长而繁杂,好在一切都顺风顺水地完成了,如意又坐回了凤辇,这一次是要进宫正式拜见皇帝、太后、各宫嫔妃和太子。
太和殿内,康熙爷和太子胤礽早已等在那里,如意进去之后,跪地行礼。
“臣女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如意起身,康熙爷打量了她一眼,笑道:“果然像极了太子。你这一声‘皇上’叫得怪生分的,今后就管朕叫皇玛法吧。去,见过你阿玛。”
第三百二十三章 父女之情
如意一颗心突突直跳,口中甜甜说道:“谢皇玛法。”
然后她站起身来,走到了太子面前,跪下行礼道:“如意给阿玛请安,阿玛千岁千岁千千岁。”
“……好,好,你快起来吧。到本宫跟前来,让本宫好好看看。”
太子声音略带哽咽,如意听了只觉得心中发酸,她抬头细细打量太子的长相,眼泪不禁夺眶而出,原来,骨肉亲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容置疑的事情,她竟长得这么像太子殿下。
“……阿玛。”
如意以为这一声“阿玛”叫出口会非常艰难,但在看到太子的一瞬,这几乎就是脱口而出的话语,好像她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想要求自己这样称呼眼前这位双眼蓄泪的男人。
“好,好孩子,这么多年,让你孤身在外吃苦了。如今都好了,回家了,回家了啊。皇阿玛,如意今日认祖归宗,儿臣觉得盛大的宴会什么的就免了吧,这孩子到底是民间而来,儿臣不想弄出太大的阵仗,反使她不安。不如,就让儿臣带她回东宫吧?儿臣有许多话想要对她说。”
太子说得情真意切,康熙爷面色动容,终究是应允了:“也罢,到底是你的女儿,又拖到如今方能见面,自然有许多话要说,去吧。”
太子给如意递了个眼色,如意会意,上前给康熙爷行礼:“孙女儿先行告退,改日再来与皇玛法请安。”
康熙爷摆了摆手,太子爷就带着如意离开了太和殿往东宫去了。而康熙爷一直盯着太子离去的背影凝神驻足,知道再也看不见太子的一丝影子,才叹道:“九功啊,你说朕对太子的处罚是不是重了?”
梁九功只觉得后背出了一层细细的白毛汗。别人不知道,难道他这个日日跟在皇上身边的人还不知道吗?经过这么多年,皇上和太子之间的君臣、父子矛盾已经上升到了无法调停的地步。别说太子做下了许多不合规矩的事情,哪怕他一件亏心事都没做过,这些年对待皇上的态度,皇上杀他一百回都不冤枉。要不是皇上心中念着旧情,总是想念自己年纪轻轻就撒手而去的结发妻子孝诚仁皇后,太子只怕早就被斩首示众了。
眼下,见皇上出手惩治太子一党的时候,逐渐显露出狠辣之色,梁九功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是把对孝诚仁皇后的那点情谊都给磨光了呀,太子倒台不过就是时间的事情。
而太子自己心里又如何不知道?别看人总说知子莫若父,像他和康熙爷这样身份又这样亲密多年的父子,本来就是相互了解的。太子早已经看出了自己这一生的颓势已显,心知道这已是无法转圜的了,这才把认回如意格格的事情提上了议程,他知道如果皇上真到了着恼至极的那一日,如意这孩子就什么也捞不着了,那么他死后只怕也没脸见她的生母薛梅儿了。
康熙爷见梁九功没有搭茬,重重一叹:“打从那一日,太子来养心殿求朕,要认回这个女儿起,朕就知道他的心思。他话里话外只有这一个女儿,对于朝中沈天生贿赂案只字不提,既不辩解,也不求情。他这是破罐子破摔了。今儿,又演了一出父慈女孝的戏码给朕看,是要告诉朕他心里还念亲情,叫朕不要对他赶尽杀绝了吧?”
梁九功的头更加低了下来:“回皇上的话,奴才不敢揣度太子爷的意思。只是今儿见太子的样子,倒是有几分情真意切的样子,可不像是演戏啊。”
康熙爷叹道:“人只有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才有闲工夫去想这辈子自己最珍视的人和物件。从前的太子一心只想着怎么揽权,哪有那个闲工夫想这些?如今嘛……呵,怎么说如意这孩子是那个女人生的,他心疼爱护之意倒是不会作假,只不过在朕看来,倒是虚伪得很。”
梁九功不敢说话了。
可不是么?太子哪怕有千百万般的不好,皇上是他亲爹,怎么说那都行,他一个奴才只要听着就好,对于这样的话既不能赞同也不能反驳,不老老实实杵在那里假扮木头桩子还能如何?
东宫。
太子一路上与如意同坐一辇,拉住她的手不肯松开,似乎紧紧握着女儿的手,就能把这么多年缺失的父女亲情攥个一星半点的回来似的。
如意的心只是酸得不行。她原以为见了太子只有一腔的埋怨。怨恨他不曾好好照拂自己的亲生母亲,怨恨他让自己孤身在外尝尽了绝世独立之苦,怨恨他识人不淑,把自己嫁给了一个混人……可真的见到了太子,她却除了一腔的酸楚,再也生不出别的情绪。
眼前这位身穿黄袍却满目怆然的人,实在是令如意恨不起来。
车辇到了东宫门口,太子妃石氏早已带着东宫众人迎在宫门口。
如意在宫女们的搀扶下下了车,给太子妃等人见了礼,太子妃笑着上去拉着她的手:“好孩子,这里便是你的娘家,不要拘谨,跟我进去饮宴吧。”
太子妃瓜尔佳氏出身名门,是康熙爷当年比着孝诚仁皇后给胤礽选的正妻,那可是足以母仪天下的女子。自从嫁给胤礽以来,这么多年都与夫君共同进退。如今见胤礽如此看重这个女儿,瓜尔佳氏非但没有追问如意的来历,还把迎接她的宴会安排得隆重而不失亲切,如意列席,心中对瓜尔佳氏满是敬服。
进得厅堂,如意正式拜见了太子和太子妃。要说皇家人出手才是大方,太子给了如意一个位于小汤山的小型温泉别院的房、地契当做礼物,而太子妃则更是土豪气息爆棚,直接赏赐给她整整一大箱子金银珠宝,弄得如意心底直呼不可思议。
一同列席的还有太子的几位侧妃,她们虽不及太子妃的手笔,倒也都是送的很齐整的全套首饰,哪一件都是精品。
再来,就是与太子的其他子女见礼了。
今日列席的只有太子的两个儿子弘晳和弘晋,还有两个女儿,一个年十五岁,是太子妃所出,名含晰,一个是侧妃唐氏所出,年方四岁,名叫含歆。
第三百二十四章 平凡之愿
如意与众兄弟姐妹见了礼,弘晳笑道:“如意,我比你虚长一岁,是你的哥哥,余者于你都是弟妹。如今你已认祖归宗,今后有什么事情就跟哥哥说,哥哥不会让人家欺负你的。”
弘晳这么说倒不是随便耍帅说说豪言壮语,原是尚未见到这位妹妹时就已经听说了那位没见过面的妹夫是什么德行。宁国府他虽为去过,也算是耳朵里都灌满了,一家上下,除了一个贾敬还算个人,剩下的那些,乃至宁国府嫡系旁宗之人加起来,算算上百个贾姓子孙,没有一个不混蛋的。
这也是为何所有礼仪行毕之后,太子只带了如意一人来东宫而不带贾蓉的原因。贾蓉这是遭到了人家娘家人大写加粗的嫌弃了。而他本人尚不自知,还以为外头册封的郡主头一次回娘家,有许多梯己话要娘家人关起门来细细说,兴许下一次就带他了呢?
如意听见弘晳这样说,心中不感动是假的,她忙又向他服了服身子,道:“多谢哥哥,从今往后我也算有了依靠了。”
这一句的确是肺腑之言,听在东宫众人耳中又如何不心酸?一旁的嫡女含晰跟是一把抓住如意的手:“在这之前,我一直都是当姐姐的,如意姐姐你不知道,我心里多希望能有一个姐姐疼我?如今好不容易实现了这个愿望,我却定了婚期,只怕也不能与姐姐长处……哎,不说这些扫兴的话。姐姐如今有了我们,平日里可要常来东宫,咱们姊妹也好亲香亲香不是?”
太子妃也道:“可不是?东宫的孩子们虽多,但我还是觉得女孩子贴心,等含晰这丫头出嫁了之后,倒是没有个说悄悄话儿的女儿陪着。你如今嫁了人,又在京城安家立室,若是今后不常来看我,我可是要怪的!”
于是,如意就在这样和谐的气氛下安然度过了她在东宫的第一场宴会。领宴毕,太子把如意带到了自己的书房,如意以为太子是给她机会,让她问出满满一肚子的疑问,谁知太子竟又给了她一则诏书。
“这是你和贾蓉的和离书,是皇阿玛亲笔。上面不仅写明了你和贾蓉和离后可自行婚配,也写明了将来无论谁登基,都不可以罢黜你郡主的身份,你的后半生,有保障了。”
如意接过来看时,那的确是写好了的诏书,上面的内容也正如太子所说,盖好了皇帝玉玺印,却没有具体的时间。换句话说,什么时候与贾蓉和离,这件事情完全是由如意自己说了算的。
这对她来说是多么有利的一张诏书,可是她说什么也不敢轻易接过。
“阿玛!什么叫做‘无论将来谁登基’?阿玛是太子,难道那登基之人不是理所当然非阿玛莫属吗?如意不需要这样一张诏书,只要阿玛好好的,将来阿玛登基后,如意什么时候想与贾蓉和离,只进宫求阿玛一张圣旨就好了,如意的后半生又何愁无靠?”
获封当日这种不祥的预感就一直萦绕在如意的心头,如今太子拿出这样一张诏书,又说了这样一些话,那些零散的推测就已经串联起来了,太子这是……在做最后的安排。
如意执意不接,太子也只是看着她苦笑,半晌道:“傻孩子,若真那么简单可不就好了?这是阿玛能给你的最好的安排了,你快收下吧。只怕不久之后,阿玛就算想护着你也不一定能护得周全了,你得有自己保护自己的能力。”
如意越听越绝望:“不!为什么这样?!我过了十七年无父无母的日子,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亲生父亲,你又说没有办法保护我?给我这些东西做什么?我要的是你这个父亲,我要你赔我本应该一家团圆的喜乐日子!若是这样,我宁愿不做这个郡主,我也宁愿不要知道自己的身世,就当秦家的养女也挺好的!”
如意其实就是一个最简单不过的小女孩了。她心中渴望的就只有天伦之情,那个本该人人都有,再寻常不过,不需要花钱句能得到的东西,偏偏在她有了皇室宗女这样尊贵的身份之后还是无法企及。
她以为她要的真的很容易实现,可是为什么最简单的偏偏就这么难?
太子移开视线不再看她,只是无奈道:“缘何生在帝王家?旁人都以为这姓爱新觉罗的可是这天下顶富贵、顶尊崇的一群人了,谁又知道这样一群人个个都是求而不得,自戴枷锁,一身的无可奈何,最后才发现费尽心机、不顾一切都想要得到的东西,还不如一句简单的问候和温柔的陪伴?
如意……这个名字当初是你额娘打从心底的一个期盼,她希望自己能如愿以偿地做我的正室妻子,我希望自己能够如愿以偿的兼得江山和美人。可是我们两个都错了,她错在执着,我错在沉醉不醒。
其实正室不正室又怎么样呢?我心中有她,她心中有我,带着属于我们两个孩子生活在一起,不是比留我一个人孤寂半生要好?江山美人不能兼得又有什么关系?早早卸下这个太子的重担,去和你额娘厮守在一起,岂不是比现在斗得血肉模糊,众叛亲离才被人踢下那可笑的太子之位好太多了?
如意啊,你的阿玛和额娘都是傻子,这一生都在错误中悔恨,可是你,还有拨乱反正的机会。你快收好这张诏书,我希望,咱们一家三口里头,至少你能活得开怀一些,你懂吗?”
“我……”
嗫嚅了半天,如意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她的父亲和母亲错了,错过了一生,且一生都要在这个错误里悔恨,那么她呢?她自己的这辈子,又该怎么选择?
短短的时间里,如意只觉得自己心中的情绪复杂地快要爆炸了,可她终究还是伸出了手,接过那张诏书。
其实,在听到父亲说的那一句“我们一家三口”时,她就觉得,自己所向往的天伦,在那一刻已经够了,甚至满溢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谁要成亲?
如意道:“阿玛……我听你的。我,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如意拿出来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从薛嬷嬷那里拿到的《寒梅落雪图》。她想,自己的父亲贵为太子,只怕无论怎样贵重的见面礼对他来说都算不上珍贵,只有这一副他当年亲手为母亲描绘的丹青或许能够聊慰他心中的苦闷。
果然,在如意打开画轴之后,太子定定看着,流出了两行清泪:“红萼无言耿想忆……梅儿……”
有些悲伤不便被打扰,剩下来的所有时间里,如意都在一旁默默陪着太子流泪。这种难过是会传染的,以至于他们两个都很难平复自己的心情。
许久许久之后,太子红肿着眼睛,惨笑道:“时隔多年还能再看到这幅画,于我而言也是一种幸运。心中这份这不舍,只怕要陪着我度一生了……”
如意不答言,只是又拿出了那刻有自己生辰八字的龙凤呈祥暖玉圆佩和那半圆的如意玉珏递给太子:“这两件东西,也是薛嬷嬷给我的。”
太子看到这两个物件,嘴角也是艰难一弯:“薛嬷嬷吗?真是难为她,这么多年还留着这些东西。”
说着,太子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一个物什,如意接过来看时,正是与自己所持的那半块玉珏配对的另一半。
太子道:“这两块玉珏,是你额娘当年与我的定情信物。这么多年,我都是靠它来聊慰相思之情的。如今……我又拿到了这副画,这玉佩就留给你吧,权当留个念想。至于那块圆佩……那是你出声的时候你舅舅特意选的上等羊脂玉,找能工巧匠连夜雕琢出来送给你的,自然也不用给我。”
“我舅舅?”
“是啊,你舅舅正是如今的工部主事,薛益。说起来,他们家人你都见过,可见你们之间缘分不浅呢。”
“这个……我也曾听薛嬷嬷说起过。可是……我……”
“你不用觉得尴尬也不用觉得抱歉。其实当年若不是你母亲太过倔强,宁愿自己一个人受苦也不告诉薛益她的处境,你的童年应该会得到你大舅舅薛益很好的照顾。他疼爱你更甚疼爱你母亲这个姐姐。再说了,上一辈乃至上上一辈的事情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如果让薛益知道你就是梅儿的女儿,他和他的夫人只有高兴的,绝不会亏待你的。”
“那……这么多年来,阿玛和薛家……?”
“你是想问,薛家这些年有没有参与过我的事情?呵,你可知道当年你母亲突然不见了,薛益闯入东宫差点亲手杀了我?他不背地里下绊子弄死我已经是他心慈手软了,又怎么会帮我呢?我……眼下朝中的局势对我很是不利,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能在这太子之位上坐多久了。薛家如今很不错的,你那两个表弟薛蟠和薛虹都是好样的,找个机会认下这门亲戚吧。但冲薛益至今还为你母亲保留一个院子作为居所,你就不该负了他那一片心意。”
“我……知道了。”
太子见如意虽然面露忧愁,却还是顺从地答应了,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继续道:“我想,宁国府不久之后就要大难临头了,刚才给你的诏书,你就在宁国府获罪的时候用吧。然后住到你自己的郡主府去,有看上的人就嫁了,若是没有看上的人,就依靠着薛家过日子,子侄中有合适的你也过继几个来养在膝下,养儿防老嘛……”
太子的殷殷叮嘱带着温暖,却让如意心里揪得紧紧的,那如同交代后事一样的叮咛,令如意见到生父的那份喜悦也跟着打折了。
或许太子是看出如意的难过,便道:“你看,都这个时辰了,你还是出宫去看看你的郡主府吧。就在皇城里,是我亲自选的地方,里头的装修也都是我的意思,快去看看喜不喜欢。明儿你若是有空了,就再来,阿玛等你。”
这里如意出了宫,直奔了皇城的郡主府,抬头看了看金字的匾额,上书“淑怡郡主府”五个大字,如意只觉得恍如隔世。进得府门,一路上参观什么丝毫没有引起她的兴趣,她不过是见了见宫里事先安排下的伺候的下人,接手了郡主府各房的钥匙,然后就吩咐把她自己的嫁妆、细软,还有今儿从宫里得到的那些赏赐都搬到这府里来,也不用选什么黄道吉日了,就册封当日入住,挺好的。
而咱们如意格格之所以这样魂不守舍的,全都在于一心想着薛家的事情。
而相对的,薛家如今也有人心中不静。此人是谁?呵,只怕说出来谁都不信,乃是薛府山下最不可能有心事的人——薛蟠。
薛蟠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自从上一次去荣国府赴贾琏的邀约回来之后,他就好像生了一场大病似的。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脑子里总是有一抹明丽的倩影,就好像是抹了浆糊粘在自己的脑子里一样,无论他怎么努力甩脑袋,仍旧对那个笑容无可奈何。到如今,薛蟠才终于理解什么叫做挥之不去。
对于这种古怪的情绪,薛蟠表示接受不来。无奈何,他只有用疯狂的工作去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因为他发现,太过于专注于一件事情而又深受其扰的最好解决办法就是让自己尽量专注于其他事情去。
而这一日,忙绣坊的事情一整天的薛蟠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草草用过晚饭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刚要唤人给他打水沐浴,却不经意间听见小厮听涛的声音:“……听说那位姑娘生得好齐整模样,又是那家子唯一的女孩子,老爷和太太一听见这事儿立刻就同意了,当即就把婚期给定下了。我寻思着,咱们这府里只怕很快就要有一场喜事了,你说是不是?”
跟听涛一块往屋子里走的闻海刚要搭腔,却没想到本来已经倒在床上的薛蟠霎时跳将起来,一把就拽过听涛的脖领子:“你刚才说什么喜事?谁要成亲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甄氏招婿
听涛和闻海这俩都傻了。心说,好家伙,咱们爷从跟着老爷学做生意以来不是早就改了打人这个毛病了吗?今儿这是怎么了?有日子没动手了,手痒?不能啊~
闻海赶紧上前拦着:“爷您这是怎么了?这段日子跟着您四处跑致美坊的事儿,不是都很顺利吗?您这是又跟哪儿受了气了?”
薛蟠见状松开了手:“不是。你听他刚才说的,什么太太就满意了?什么就要办喜事了?难道是老爷和太太已经把小爷我的亲事定下了吗?虽然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也不能这么仓促啊,小爷我今年才十五啊,有什么可着急的?再说了,给我说媳妇怎么不先告诉我一声就要办喜事呢?定的是谁家姑娘?”
就薛蟠这通话,连埋怨带问,可算让听涛和闻海两个整明白了。
听涛先委屈了:“大爷您什么时候听见小的说太太这是给您说亲事了?”
薛蟠这儿还有理:“这不是废话嘛?咱们府里我的年纪最大……等等,不是吧?难道是我父亲又要纳妾?”
听涛和闻海听了之后忍不住怪叫出声:“我们多咱说老爷要纳妾了?!”
闻海黑着脸,拉着薛蟠坐下:“大爷,您冷静一点,听我说。咱们府上确实是要有喜事了,但既不是您,也不是老爷,更加不是府里其他小主子们。而是您的好兄弟,黑子大哥。”
“什么?黑子?!”
好了,这回轮到薛蟠怪叫了。
闻海继续说道:“您这段时间忙着绣坊的事情,黑子大哥不是就去负责福盈酒楼那些烧烤用的肉品了吗?这一来二去的,他就同那位姓甄的乡绅一家熟路了起来。就是那个在庄子上开私塾的甄家。他们家不是只有一个女儿么?咱们黑子大哥不只怎么入了那甄老爷的眼,说他们家没有传嗣之丁,要黑子大哥入赘,一并改姓甄去。原先黑子大哥心里还别扭着,后来一想,他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也就无所谓入赘不入赘了。这会子老爷他太太正在陪甄家的老爷和太太呢,大爷若是不信时,尽可以去问的。”
此时薛蟠还哪里顾得上什么疲乏,骨碌一下坐起来,整了整衣领就往正厅去了。甄家的老爷和夫人都是常见的,他便是鲁莽些也没什么了。
还未进门,果然听见屋内相谈甚欢,甄老爷子更是爽朗大笑。
薛蟠亲自打了帘子进去,却不想黑子也在那里,一见到薛蟠,黝黑的脸庞竟然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薛蟠朗笑道:“原来你也会害羞啊?甄老爷、甄夫人,蟠儿给二位道喜了。都说英雄不问出处,黑子这人啊,蟠儿可以打包票,一准儿没错的。”
薛蟠的话一说完,甄士隐夫妻先是一愣,随即开怀大笑:“好好好,这更加好了。又多一个人给我们打包票,说明我们的眼光没有问题。”
薛益也笑道:“哪里用得到你了?我已经跟你母亲说好了,认黑子做义子。我们打从心里头喜欢黑子这个孩子,不愿委屈了他,这样一来,各人的体面也都有了。”
听见这样的决定,薛蟠正是喜得无可无不可。他和黑子在商船上相识,从此他便通过黑子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慢慢地纠正了自己日益偏差的三观。后来两个人又一同拜在白山鹰门下,成了真正的师兄弟,每天同息同止,日益亲厚。
这一回他们两个的关系更加亲近了,岂不让人高兴?
“黑子……这可太好了!”
对于黑子的终身,其实最为开心的就是他的师父老黑了。咱们曾经说过,老黑他的旧年从惹了祸的漕船上逃下来的尖丁,是个老江湖,薛家的商船曾不只一次地在老黑的英明领导下度过危厄。最近几年,黑子跟着薛蟠往来行走,老黑的年纪也大了,渐渐要离开商船回到岸上来养老,听见黑子有幸定下这么好的终身,老黑竟高兴地喜极而泣。
薛家认黑子为义子的那一天,给了老黑一间农间民宅的房契,正是在甄家不远处,一个青砖盖的四合院,等黑子成了家,也好方便照顾老黑,也全了黑子要给师父养老送终的孝心。
而甄家这边因是要黑子入赘以延后嗣,所以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做甄锦乐,字墨羽。因甄士隐一家是同宗族断了姻缘阖家单出来的,也不用行麻烦的奠仪敬告祖宗,只需要到京城的衙门去改一下黑子的户籍也就是了。
这里薛府摆酒,向外宣布认了黑子这个义子,薛家和甄家也陆续忙了起来,只因黑子与甄英莲定下了百年之约,只待明年春天就完婚。
从此后,薛府上下奉黑子为甄大爷,而薛蟠等与之相熟的都叫他羽墨,就连薛蟠曾一度要带黑子去,而黑子十分在意自己出身执意不肯去的贵公子之间的聚会,也渐渐能够看到黑子的身影,当然,这是后话。
这里重点要说的是薛蟠。他在为黑子准备婚嫁事宜的时候,只觉得心中羡慕不已。成亲啊,他自己也好想要身边有一个知冷知热的女子陪伴,如果……如果能是她……嘿嘿。
“大哥,你怎么站在这里傻笑?”
薛蟠觉得自己的肩膀冷不丁被人一拍,吓得他差点把手里捧着的装着精致鼻烟壶的盒子摔到地上。
薛虹也吓了一跳,忙伸手稳住薛蟠手里摇摇欲坠的盒子:“哎呀,大哥你干嘛?”
薛蟠见盒子稳稳落在薛虹手里,惊吓过后只有羞愤:“我在这里想事情,你突然拍我的肩膀做什么?得亏是大白天,要是夜里,你可就把我的灯拍灭了。”
过去有个说法,说是大小伙子走夜路,头顶三把火,肩头两盏明灯,意思说男子汉走夜路不用怕黑怕鬼,但是最忌讳后头突然有人拍肩头,那就等于说把明灯给拍灭了。
薛虹见他古怪,疑惑道:“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薛蟠十分羞赧,却把心一横道:“若是你,我……我也不瞒着了,最近这段日子我这心里头不静,总是想着那么一个人……”
第三百二十七章 薛蟠心意
薛蟠屋。
“什……什么?!”薛虹听完薛蟠的话,惊得差点摔了茶盏,“你……你在那府里,没做什么有损人家闺誉的事情吧?”
薛蟠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只是偶然撞见,她……她匆匆走了,连话也没说几句,怎么会……我是那样的人吗?”
薛虹轻咳了几声,心说你现在是不是这样的人我不清楚,曾经你在别人,可比这样不是人多了,怨不得我多想。
“咳咳,那个……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去跟父母亲言明了?也好让他们权衡权衡,早日提亲,也好了了你的心事啊。”
说起这个,薛蟠显得一脸惆怅:“我……能行吗?人家的姑娘长得花容月貌的,可是你看我。别的不说,我这张脸啊,哪怕有你那一半好看,我也不会这样了,我总觉得,我配不上人家姑娘似的……”
薛蟠害羞的样子本就已经很难得了,更难得的是他竟然会觉得自己有所不足。也许,这是在自己真正喜欢的人面前才会有的一种自惭形秽吧?反正薛虹在此之前是从来都没有听见过薛蟠如此自卑的言语的。
曾几何时,薛虹也有过这样的经历,明明站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面前,却觉得自己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卑微到骨子里,甚至有些埋怨父母,为什么不把自己生得帅一点。
薛蟠的长相么……其实还算周正,属于那种长得没什么毛病也没什么特点的类型,若不是穿着这一身的华服,丢到人堆里头是肯定找不出来的就是了。
而薛虹记得宝钗曾经说过,迎春的长相不仅不在她之下,甚至因那一身柔婉的气质显得更加娇媚,确实是一位大美女,也难怪薛蟠会这样了。
如果说,现在这个情况放在薛虹曾经生活的现代,可能他也会赞同薛蟠的这一份自卑。毕竟长得太好的看到女人,一般的男人根本就HOLD不住,不过,现在是在清初年间,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来很复杂的事情,相对来说变得简单许多。
薛虹笑道:“再怎么样你也应该跟父亲和母亲坦诚地说出来。大哥你今年已经十五了,琏二哥哥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定亲了。迎春是个我一样的年纪,虽未到及笄之年,但是这种事儿宜早不宜晚,你若是还在这里踌躇,兴许父亲和母亲给你定下别人家的姑娘也未可知,你还不早早去说去?”
薛蟠听了一个激灵:“不是……这才刚给黑子,不,甄大哥定了亲事,父亲和母亲能这么着急想到我吗?这可不行啊,这个太草率了,不行不行……”
薛蟠口中连连道不行,薛虹那个急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拉着他就往薛益的书房去:“心里知道着急,也知道这样不行,还在这里磨蹭什么?你若不好意思说,那我陪你一块儿去!”
事情到了这一步,薛蟠也就随着薛虹的拉扯,亦步亦趋地来到了父亲的书房。其实他心里本来就是有言明之意的,只是一直没有鼓起勇气罢了。
而薛益正在这里同商队总管薛平谈事情,见兄弟两个来了,笑道:“你们二人这早晚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儿不曾?”
薛蟠好不容易打算说了,可是见薛平坐在那里,他又不好意思起来。薛虹气得直翻白眼儿,无奈何也只有他帮着薛蟠把事情从头到尾、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遍。
而薛益听了薛虹的话,满脸是掩不住的笑意。从门第上来讲,贾迎春乃是一等镇国将军贾赦的庶女。论理,以薛益如今的官职,求娶镇国将军家的女儿算是高攀了,但是迎春是个庶女,在身份上比不得嫡女尊贵,若是求娶,也算勉强配得多。
从人物上来说,迎春虽只是个庶女,但是由于亲母早逝,幼时接到贾母身边教养,很是金尊玉贵的,嫡母张令萱又十分把她当一回事,前几年专门请了宫中的嬷嬷给她做教养嬷嬷,一切起居教育皆按照嫡女的标准来的。经过这么几年,迎春怎么样也算得上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了。
嘿,还别说,这臭小子眼光还算不错。薛益心中对于这个未来儿媳妇的人选也算是满意。只是,此时还需要同薛王氏好好商议着办。你们家觉得甚好的,万一人家觉得你们配不上呢?
于是,薛益只是笑着问薛蟠:“蟠儿,你是真心喜欢人家姑娘的吗?”
薛蟠闻言忙道:“儿子不敢欺瞒父亲,的确是真的!可没有什么比这还真的了!”
“哦?是吗?”
薛益说完此话,眼中的促狭再也掩不住,同薛平、薛虹三个一起笑了起来。
薛蟠不好意思起来:“人家说的都是真心话,你们就知道取笑我。”
薛益笑罢,道:“这哪里是取笑你?我们这是替你高兴。我先与你母亲说一声去,迎丫头年纪还小,也不知人家的父母愿不愿意,怎么着也让你母亲先去探探人家的口风,成与不成的还未可知,只交给你母亲去办吧。”
这里刚说完,薛蟠已觉得脸上发烧,躲回了自己的院子,薛虹这里去了宝钗的屋子,薛益也自去找了薛王氏。
宝钗听了薛虹的话之后,也是十分吃惊:“什么?你说迎春姐姐?大哥哥怎么会……这……哎呀,太令人意外了!”
薛虹也是笑道:“可不是?你觉得他们俩适合吗?”
从来到这里之后,薛虹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迎春的时候提到那个令人啼笑皆非的别名“二木头”,可是迎春的性子如何,他也是一点都不知道的,所以,只好问问宝钗。
宝钗想了想:“嗯……迎春姐姐性子和软,温柔沉默,平日里总不见她说什么话。但是她礼数周全,孝顺恭敬,这些都是没得说的。还有一事,哥哥还记得上一回荣国府里清查下人吗?查到迎春姐姐屋子里的时候,竟查出她的奶娘因为嗜赌,偷偷拿了迎春姐姐的首饰出去典当,你知道迎春姐姐知道了之后怎么样了吗?”
第三百二十八章 柔中带刚
在原着中,有关迎春的笔墨并不是很多,但是迎春身上也曾发生过那么几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比如“不问累金凤”那件事情。
那原是荣国府中查出有人斗牌赌博,贾母生了气,要把这些人全部都打发出去再也不用,这其中就有迎春的奶娘在内。当即,宝钗和黛玉等人因见迎春面上不好看,便求贾母放过迎春到奶娘,贾母不允,说了一些赌博误事等话,便打发众姊妹回房休息去了。
迎春身边的丫鬟绣橘遂说了迎春房中那件贵重的攒珠累金凤头饰丢了,十有八九是那奶娘偷的。正巧此时那奶娘的儿媳妇来到迎春的房里央迎春去求老太太,把她婆婆放出来,听见绣橘说要把奶娘偷累金凤的事情告诉凤姐,就耍起了无赖来,当即承认了累金凤确实是她婆婆偷的,但是可以赎回来,条件是要迎春一定去求情,放了她婆婆才可以。
而迎春立刻拒绝说:“好嫂子,你趁早打了这个妄想,要等我去说情儿,等到明年也不中用的。方才连宝姐姐林妹妹大伙儿说情,老太太还不依,何况是我一个人,我自己愧还愧不来,反去讨臊去。”
而聪明的绣橘,一针见血地指出:“赎金凤是一件事,说情是一件事,别绞在一起说。难道姑娘不去说情,你就不赎了不成?嫂子且取了金凤来再说。”聪明伶俐的丫鬟,更反衬出小姐的懦弱和糊涂。乳母的儿媳见迎春已无通融,而绣橘又揭了她要挟迎春的底,恼羞成怒,大放厥词,居然说迎春占了她们的便宜,花了她们的银子而且还把邢夫人牵扯进来。绣橘大怒,要与乳母之媳“算算账”。这时的迎春,又立刻制止说:“罢,罢,罢,你不能拿了金凤来,不要牵三扯四乱嚷。我也不要那金凤了,便是太太们问时,我说丢了,也妨碍不着你什么的,出去歇息歇息倒好。”
薛虹早年间阅读原主的时候就有过这样的想法,依迎春这样软弱无能,一味只想着息事宁人的性子,也活该她被父亲以五千两银子“卖”给孙绍祖之后被磋磨死。
她父亲混蛋,把她嫁给山中狼自然是她父亲不对,但她那样的性格,连针扎一下都不知道哎唷一声的,人家不欺负她欺负谁?
听见宝钗又提起这件事情,薛虹心中十分好奇。这个世界里面的很多事情早就应跟自己前身所阅读过的原着不一样了,不知道迎春在拥有张令萱这样一个爱惜她的嫡母的现在,遇到同样的事情会不会有不同的作为?
“哦?那既然发现了,迎春又是怎么做的呢?”
宝钗也来了兴致,挑了挑眉毛说道:“迎春原是个很低调的人,平日里的首饰多是银制,金子、宝石这类贵重的首饰,她平日里是不戴的,只是收在盒子里放好。谁知,赦老爷在外头查处田庄上贪墨下人的时候里头就有她奶娘的儿子,赦老爷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迎春妹妹。
迎春心中自然生气,可巧绣橘那个丫头首饰迎春首饰的时候发现短了不少东西,最值钱的就要数那攒珠累金凤头钗,而迎春又记得上次戴过便是那奶娘替自己收的,于是当下就疑心是奶娘偷了她的首饰。
可巧,奶娘知道了府外儿子的事情暴露了,便来找迎春妹妹求情。这一下可算是撞着了,迎春妹妹把个婆子劈头盖脸地说了一顿,不仅没有半点要给她家儿子求情的意思,还勒令那婆子把这段时日偷盗的首饰一股脑儿全都赎回来还给她,若都还上了,她儿子是罪过是她儿子的,不与她相干,那迎春还会看在自己小时候吃过她奶的份上饶恕她的罪过,一样奉养她到老。若还不上……赦老爷当时正在惩处下人,只把她交到赦老爷手里也就得了。
这事儿,是后来林丫头告诉我的,哥哥你知道我多惋惜当日没有在现场看见迎春发落那婆子?她平日里一般不说什么话,即使是说,也是细声细气的,却没想到生起气来竟然这么有魄力,当时林丫头跟我说的时候,我还真是一点都不相信呢~”
薛虹听了也是张大了嘴巴,天哪,这还是那个“二木头”吗?
“那……后来呢?”
“后来?那婆子偷了首饰去典当,换来了钱早就已经输光了,家里头儿子被赦老爷逮住了,家财尽没,哪里来的银两去赎当?只是一味地求迎春原谅她罢了。”
“那迎春原谅她了没有?”
“哪里就那么容易原谅她了?迎春气得哭了一场,说‘你是我的乳母,打从我懂事以来,说是拿你当亲母也不为过了,你家里的两个奶哥哥要找事由,哪一次又不是我出面去求的我们太太?可是如今,你们一家子怎么可以这样背地里捅刀子?你们这样,不仅枉费了我素日疼顾你们的心,也把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都给断送了。你且起来吧,别跪我,我今日是横竖也不会管你们的。若是这样重的罪行也能饶,开了这头一遭,往后我这院子里就更难立规矩了。’
听听,这可是我问了绣橘,绣橘亲口说的,迎春的原话呢。”
“这……还真看不出来,平日里那样温婉的人,也能有这样的魄力。”
宝钗点头:“可不是嘛?我和林丫头也是想了许久都想不通,连探丫头这回都服了迎丫头呢。我记得当时我们一起去了她的屋子,见她仍旧为了奶娘的事情伤心不已,林丫头就问她,既然伤心,何不起初就赦免了,也不用现在自己这么难过了。你才迎丫头她怎么说?”
“怎么说的?”
“她说‘我平日里虽然安静了些,却不是傻子,这样的事情,岂是能轻易饶恕的?我虽处处不想给人惹麻烦,但也知道忍让不是法子,若不发落一番,也就辜负了太太这么多年对我的教导,白做了她的女儿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两年之约
听到这里,薛虹也不禁感叹:“好一个迎姑娘,性格柔婉却懂得原则。这个,是大太太的功劳,若没有她的悉心教导,只怕迎姑娘的性子只会一味地软下去呢。”
宝钗哪里知道薛虹这话是有根有据说出来的?她只是跟着感叹:“可不是吗?我们常说迎春命苦,自出生起就没了亲娘,亏得遇上大太太这样的嫡母,真心把她当女儿看。从前元春姐姐未出嫁的时候,凡她有的,迎春都有,那可是嫡女的标准,足见大太太是真心爱护迎春的了。”
薛虹点头:“所以迎姑娘也时时记得大太太的教诲,性格也强了,也懂得原则了不是?”
宝钗笑了笑:“迎丫头是好,可咱们如今倒不是聚在一起夸赞迎春的时候吧?迎春姑娘模样好,人品好,性格又好,这样好的女儿,若是大太太弃嫌咱们家,不愿意把她许给咱们大哥哥,那可如何是好?”
“呃……对啊,这的确挺值得担心的。”
这里薛王氏听说了这件事情心中也是十分高兴,迎春那个孩子她也十分喜欢,只是到底也要去问问人家父母的意思。
第二日,薛王氏就坐着车带宝钗一块到荣国府串门子。
荣国府上下还是忙忙碌碌的,府中的装修还没结束。薛王氏先去了王夫人房,把他们家有意要给薛蟠和迎春说亲的意思说了。对此,王夫人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只是说道:“迎丫头今年才十三岁,是不是有些早了?”
薛王氏道:“这种事从来都是宜早不宜迟的,我这两年冷眼看着,迎丫头是出落得越来越水灵了。但是长相好也就罢了,旁的竟也不差。我今日来不过是探探大太太的口风,若是她同意,那最好,若她不同意也无妨,只不过是白问问而已。”
贾王氏点了点头,便道:“既如此你就去问问吧。”
薛王氏便带着宝钗来到了张令萱的院子。张令萱最近正孕吐得厉害,薛王氏特意给她带来了薛虹那个果脯铺子里专门卖给孕妇吃的酸角糕,酸甜适宜,十分爽口。
令萱捏了两块放进口中,果然觉得恶心的感觉减轻了不少,便笑道:“姨太太还能想着我,真是多谢了。这东西我吃着很好,可是你们家的铺子里的?在哪里,告诉了我,赶明儿我打发人去买去。”
薛王氏嗔道:“值几个钱的东西?大太太若是喜欢,就是一日叫人送一斤来又有什么不可的?只是有一样嘱咐你的,酸的东西是挺适口,可吃多了肠胃受不了,不可贪嘴的。”
张令萱听了笑道:“好,那我就承姨太太之情了。”
薛王氏这里口里说着不客气,终于进入了正题:“其实……我今儿来,是想向大太太讨一件十分珍贵的东西的。不知道大太太可舍得割爱么?”
张令萱闻言一愣:“哦?姨太太家里那样富贵,还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求不来的?也罢,你且告诉我是个什么物件,我再看看我舍不舍得吧。”
同张令萱这样半真半假的玩笑态度不同,薛王氏正色道:“我今日要求的可是大太太家独一无二的宝贝呢。不是旁的,而是你家的大姑娘迎春。”
“哦?迎春?”
一提“迎春”二字,令萱就知道是为了婚事而来,既然她说一个“求”字……
“迎春还未及笄呢,是不是年纪小了一些?”
同样的问题,张令萱问出来和王夫人问出来那可是两种不同的意思,薛王氏笑道:“不满大太太,婚姻大事从来都是要靠父母筹谋,且宁可早些,若是晚了,落在别人家后头,岂不是显得诚意不够?我们是看着迎丫头长大的,她是个最和顺温婉不过的性子,礼数和规矩都是极好的,难得又能镇得住下人,又长得那样花容月貌的,你说,这样好的姑娘我上哪里去寻去?我不上赶着来领回家做我的儿媳妇,还等到什么时候去呢?”
薛王氏可不敢说什么薛蟠碰见过迎春的话,本来就是怕人家舍不得给这个姑娘呢,若是连这样不知轻重的话都说出来,那也就不要讨这个媳妇了。
张令萱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
迎春可是大方迄今为止唯一的一个女孩子,之所以那样悉心教导她,自然是为了让她今后有个好前程。薛益区区一个五品官,家里又是皇商,那薛蟠也不是个读书的料子,只怕今后必定行商,迎春跟着他……
薛王氏怎么会看不出张令萱的不满,她笑道:“虽然都是我生的,可蟠儿远不如虹儿优秀,这一点,我这个当娘的也要承认。只不过,蟠儿虽然于读书上没有什么天赋,但他好歹也是管理着整个薛家商队的产业,年纪轻轻就成了商队的领头人。而且他们两兄弟也商量好了,将来长大若是面临分家,蟠儿管着商队那一摊的事情,虹儿呢,就从科举出仕,各有各的营生,各有各的荣耀。您看……”
张令萱是知道薛蟠已经接下了薛家商队的这个担子。可是在她看来,就算薛蟠是薛家商队名义上的首领,却还是要靠着薛益和他们家商队里面多年来的旧部辅佐才能成事,若是谁也不插手帮他了,他也未必能干出什么成绩来。
于是令萱只是说道:“我如今也不是说蟠儿不好,只姨太太知道的,我们家虽没有做官儿的人,但好歹也是世袭的勋贵之家,且迎春虽是庶女,又是我们一房唯一的女孩子,我对她的婚事自然十分上心。你也是做母亲的,且体谅体谅我的心。我觉得迎春还小,竟是不着急定下来的。不过,蟠儿那孩子我也是深知道的,他是个实心眼的孩子,倒没有什么坏心。这样吧,咱们以两年为限,蟠儿若是能独立地把薛家的商队经营好,到那个时候迎春也及笄了,咱们两家就结了秦晋之好,姨太太看可使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