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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听歌     红楼之薛二公子有空间txt下载     红楼之薛二公子有空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五十五章 沾光

    你是想跟我说,不要再说什么对不住你的话,你都已经听到不想听了是吗?

    胤礽苦笑了一下,终究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

    “如果,你的书楼开得足够红火,能够给老四在民间造势,那么我想你的一切要求他都会答应的。不过是不成婚而已,算不得什么为难之事,只怕你想成婚,他也会先想想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接替你管理书楼。”

    如意想问的就是这个!

    阿玛早就告诉过自己,之所以当初想法设法地让自己和含歆做了雍亲王的养女,那是因为他有预感,觉得雍亲王很有可能荣登大宝。若是那样的话,膝下子女稀少的胤禛说不上格外疼爱她们这两个养女,倒也不会亏待了她们也就是了。更何况这其中一个还会在政治上给自己一份支持,难道胤禛会不喜欢?怎么可能!

    至于这个书楼该怎么开……呵呵。

    如意听了胤礽的话,抚掌大笑:“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就太好了!原先虹儿跟我说了他的设想,本来也就只是打算做一个不大不小的书斋。可是我觉得书斋太小了,怎么足够推书籍的普及?倒不如找一个不碍事的地方盖一个书楼,反正我的那些银钱白放在手里也可惜了,倒不如全用在正道上。这地方大了,藏书的数量也就大了,前往书楼的人也自然就多了。到时候还怕造不了势吗?”

    看见如意兴致勃勃的样子,胤礽也笑了起来:“想法倒是挺好的,不过大书楼也有大书楼的管理方式,防火防盗这一层一定要做好,更要防止有人夹带私逃。总之,若真想要做这件事情,真是要把什么事儿都先考虑在前头,可有得你烦的呢~!”

    如意上前去拉住胤礽的袖子,甩着他的胳膊,撒娇道:“这不是还有睿智的阿玛帮我想事情嘛?阿玛阿玛,如意什么都不懂,还请阿玛多多提点哦~”

    胤礽笑着刮了一下如意的鼻尖:“小丫头,你都多大了还跟阿玛撒娇呢?方才我只说了一半,这书楼经营得好最多也不过是让胤禛同意你不成婚罢了。可你若是真的不想嫁人,那就很有必要挑一个可心儿的男孩子养在身边,也算是终身有靠。不过,我看你还是个孩子样,哪里能收养子呢?我看啊,还是让老四费费心,给你安排一门婚事吧~”

    “阿玛~!”

    胤礽打趣着如意,父女两个聊得正开心,这里小宫女儿匆匆跑来:“主子,福晋她醒了!”

    这日之后,二福晋用上了上好的药材,暂且无性命之忧了。如意这里回去之后就点算了自己的家财,在京城西北角盘下了一块地皮,就在那块地上盖起了五层的角楼。

    而如意郡主的这个书楼还未落成,薛虹便已经收到了许多的书籍了。除了林如海的,还有许多京城世家手里的藏书都贡献出来了。

    怎么大家的积极性就这么高呢?还不是胤禛提出来的主意,凡是献书超过一箱的,都会得到朝廷的嘉奖,颁发一张“鸿儒帖”,上面有康熙爷的笔迹和印信,意思就是献书有功,以资鼓励。

    为了这么一张彰显着荣耀的纸张,许多人家有书的献书,没书的现去买来就为献书。

    后来,这书是越来越多,管理书楼书籍的薛虹又出了一个新规定,凡是献上市面上没有出售的书籍的,共十册以上便可活得一张明黄纸张写的“鸿儒帖”,之前一箱一箱收的那些,已经过时了。

    别说,这一回还真的收到了不少孤本。要不是薛虹的空间里头地方够大,书楼还没盖好,这书就要先泛滥了。

    收书活动也就进行了腊月这一个月,好家伙,到了小年儿的这一天,薛虹实在受不了了,求着雍亲王进宫去跟康谢爷说说,收得差不多了,可以停止了。

    薛虹这儿整天就跟上班打卡似的到自家的一个店铺里收书,连家里过年前的事情都没帮上一丁点儿的忙。

    忙活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得了闲,心说今儿不用早起,在家里好好躺一天吧。谁知道太阳刚升起来,薛府便有客来访,还指名了说要见薛虹。

    薛虹这个人吧,平日里倒还真算得上是一个性格温驯的人。像他这种讲道理的人,一般是不发脾气的,唯独这个起床气是守不住的。尤其是累了很久之后好不容易睡着的这一觉,若是让人无端吵醒,那么……

    “爷……那什么……是老爷让我来叫您的,您若有什么怨言,咱们一会儿见了老爷再说?”

    “说说说,说你奶奶个嘴儿!哪怕是说破大天去,小爷也已经醒了,晚了!你倒是说说,是谁来了?还偏要见我?”

    “是……是林如海大人,不止有他,还有京中的不少文官。老爷的话,说有许多都是朝堂上的清流,要二爷你迅速洗漱了,去花厅见客。”

    薛虹一听见这话,便骨碌一下爬起来:“该死的九儿,你怎么不早说?!耽误你爷的正事儿!”

    棠九那个委屈啊!方才也不知道是谁,被叫醒了之后就像个炸了毛的狮子,我倒是想说,您给我这个机会了吗?

    任由丫鬟们摆弄这自己,薛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快点弄好去花厅跟父亲一起招待客人。

    当初,的确是自己把书斋这个想法透露给如意郡主的,如今也是自己主动请缨要帮如意郡主收书的。这种功在千秋的大事虽然并不适合薛家这样的人家挑头,但是跟在如意郡主后面沾沾这个风雅的光了。

    虽然当初学红已经料到主动站出来帮助如意做这件这么有意义的事情,一定会博得京中儒生的好感,却没想到这份好感来得这么猛烈。来到花厅见到一屋子的人,薛虹整个都傻眼了,站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林……林姑父,他们这是……?”

    林如海笑道:“他们全部都是京城中的儒生,今日来是为了向你表达谢意的。”

第五百五十六章 百无一用是书生

    “是啊,薛二公子。这书楼原是你的点子,如果没有二公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这么好的地方让我们这些寒门学子饱览群书。二公子真是我们这些穷书生的恩人啊!”

    “就是,就是。我们这些人里头,大多都是家境贫寒,十年寒窗,笔墨纸砚哪一个不是钱?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家里头为了我们读书已经倾尽家财了,而我们却肩不能杠、手不能提,连做活帮补家用都做不到。如今有了这个书楼,我们平日里可以靠抄书来赚取一些铜板,多少也算是为糊口出了一份力。而且,抄书本身就是对文章加深印象的过程,又能在抄书的同时练字,还能赚钱,真的是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活计了。”

    “可不是嘛,二公子,正是因为这样,大家才选举了我们这些人,代表京中所有没有钱买书的寒门学子来像您表达谢意。”

    “是啊,谢谢薛二公子……”

    这些学子们越说越激动,薛虹今天才见识到什么叫做群情激奋。可是,他倒是觉得这里头有些蹊跷。

    就算被大家知道了起书楼最开始是他薛虹的主意,可现在花真金白银盖这个书楼可是堂堂大清和硕淑怡郡主如意啊,他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真正把空想变成实际的人是如意郡主,怎么这些人不去谢如意郡主,反而都跑来谢他呢?

    答案在薛虹与但笑不语的林如海对视几秒后变明了了。这又有什么难猜的呢?这些人本来就是林如海带来的,自然也是林如海跟这些学子们说了薛虹才是当初建议起书楼的人。

    试想,这样一处民生工程兴建起来,学子们高兴,林如海有心抬高薛家在儒生们心目中的地位,稍加利用一下这份喜悦也就成了。淑怡郡主固然功不可没,可她是皇家之人,又是个女子,再怎么辉煌的名声对她来说用处也不算很大,倒不如借此机会抬高薛家,让人感激薛虹,这将会是薛家一门的荣耀,将来无论是薛益还是薛虹,都会因此事在仕途上得到好处。

    只不过,如此一来,薛家算是欠了林如海一个人情了。

    薛虹虽然从林如海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里就解读出了这么多的内容,但是他很快神色如常,笑着接受众儒生的感激和称赞,不仅张罗了一顿丰盛的美食款待儒生,更是全程亲自相陪,与儒生们交流了些诗词歌赋、八股骈文还有科举场上许多有意思的事情。要知道,这帮儒生大多尚未考得功名,能得到身为举人的薛虹一两句话提点也是很难得的,更何况是陪聊了一整天?

    及至晚间,薛虹亲自送儒生们出府。归家路途遥远的,薛虹还予了银两雇车马,至于这些人有没有动用那一块碎银子,薛虹不知道,只知道从那之后,薛家又一次在京城中声名大噪,以至于许多年后人们提起薛家还忍不住翘起大拇哥。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且说薛虹送走了儒生,转身回府,向着还未回家的林如海行了跪拜大礼,深深叩首三回才道:“林姑父对薛家的大恩,薛虹没齿难忘。”

    林如海捋了捋胡须,上前搀扶起他。不错,如此明白事理又懂得感恩,也算没有白白帮他一场。

    “若是薛家没有你个孩子,我也倒不用替你们操这许多的心。我自知道你是个有造化的,所以才如此,只盼你今后平步青云之时,还能记得今日说过的话,记得我林家才是。”

    “林姑父说笑了,薛虹心里十分记得林姑父的好,这是不用说的。”

    林如海愈发满意,深深看了薛虹一眼便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薛虹又亲自把林如海送上了马车,见马车驶远了,他才转身进门。这一夜,薛家父子三人因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心中十分畅快,便聚在一起喝酒庆祝。

    薛虹举杯道:“父亲,大哥,今日之事,我们薛家也算是又在京城这卷画轴上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再往后,只要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只怕将来再也不会有人因为我们薛家是商贾出身而轻视我们了。”

    薛蟠大笑,干了这一杯,却道:“我可从来没觉得咱们家经商起家有什么不好的。从前跟着父亲和平总管学习如何行商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天下万事皆离不开金钱二字。都说一个铜板就能难倒英雄汉,却不知道那些读书人穷清高个什么劲儿,真金白银到他们口中便是黄白之物,勤俭持家、锱铢必较这就是一身铜臭味。难道读书人不要用银子糊口的吗?今儿来的那些个,穷得叮当响,衣服补丁摞补丁还摆出读书人的架子,我可真是那只眼睛都瞧不上的。”

    薛虹笑了:“大哥,你也不能这么说。虽然有极少数的读书人会摆谱,但这也是无可厚非的。读书识字学知识本来就是对人深有益处的事情,读的书越多,懂的事情也越多,积累丰厚的知识,见识也就跟着广博,无论待人接物还是看待事物都要比不读书的人通透许多,也更加懂得道理,懂得生活的品位……自然,读书的好处可不仅有这些,若要认真说起来,只怕说一天也说不完呢。可见读书本身是没有错的,不是吗?

    但是,并不是每一个读书人都是品德高尚的人,打着读书的名号侮辱斯文的人多了去了,难道也要怪书去不成?”

    薛益点头道:“虹儿的话有几分意思。读书人向来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那些连走都没学会就像要飞的人,并不是真心读书,而是靠读书的虚名给自己塑一个金身。薄薄一层金箔,即使全部刮下来,也不值钱!”

    薛蟠听了笑声连连:“哈哈哈哈,到底是父亲,说得比虹儿好多着了。我看,除了像虹儿这样真的于读书上有天赋的人,看得书多,懂得就多,又能变成实际的本事,这才是最重要的呢~”

第五百五十七章 醉点鸳鸯谱

    薛虹摸了摸鼻尖,讪讪笑道:“瞧大哥说的,我这个弟弟在你眼中可就没有不好的地方了是不是?我是你弟弟也不能这么一篇私心地向着我的,你就不怕将来迎春姐姐过门之后吃醋吗?”

    薛蟠涨红了脸面:“好你个虹儿,每次跟你说正经的,说不到两句你就跟我提这件事情,打趣个没完。父亲,今儿正好您也在这儿,赶紧给这个不省心的家伙把婚事儿定了,好让我没事的时候也打趣打趣他!您可别跟母亲一样说虹儿年纪还小这样的话来打发我啊。那宝玉,比虹儿还小呢,都已经订婚了,还说什么一旦宝玉考上了举人的功名就迎娶人家过门。虹儿比宝玉差哪儿了?年纪大他几岁,又已经考上了举人,名次还不低呢,没道理不给他说亲了!”

    薛益听了笑骂道:“你个憨货,简直胡闹!一个亲事也是混闹的?哪里就有喝一顿酒的工夫说定就定的?不过,说起来虹儿你和宝钗这一对双生子也是该好好留意一下了,赶明儿我同你们母亲商量商量吧。”

    如果不说起这个话题,薛虹几乎把之前的某件事情给忘记了,可是今天再次提起,薛虹不得不提心吊胆地问了一句:“那个……父亲,所谓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知道……这亲哥哥说的话算不算数呢?”

    “亲哥哥说的话?”薛益表示一脸的懵。

    薛虹把心一横,便道:“就是有关宝钗的婚事……那什么,我好像是在同富察·傅清喝酒的时候,把宝钗许给他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我的话当真……”

    “你……你把宝钗许给了富察·傅清?什么时候的事儿?你只是说了醉话还是定准了,连信物都给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回来跟为父商量商量?那可是你的亲妹妹啊,你怎么可以这么草率?你知不知道……”

    “父亲,父亲……那个……您先冷静一下。我可以解释的,您先听我说好不好?”

    薛虹是真的不知道宝钗和傅清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该如何定义,也不知道自己饮酒之后说出去的那些话竟然就这样被当做是薛家上赶着要把女儿许给富察·傅清的意思。

    虽然薛虹心里是觉得“不至于吧”,但是,薛益和薛蟠两个都把薛虹臭骂了一顿,两个人连番的狂轰滥炸,让薛虹了解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自己真的是稀里糊涂闯了大祸。

    这一晚,薛虹觉得自己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求饶,才没被亲爹和亲哥哥给骂死。等这父子俩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之后,薛益长叹一声:“富察家倒也算得上是名门世家了,宝钗若是入得他们一门也算荣耀。只是……你到底是喝醉了的时候说出这样放诞的话来,也不知道那富察·傅清当真了没有,这可难办了……”

    薛蟠怪叫了一声,又大力地推了薛虹一把:“这原是他惹出来的祸,解铃还须系铃人,让他去问个清楚!”

    于是……薛虹第二天顶着严重睡眠不足的熊猫眼出现在十三贝勒府门前。他不是应该去富察府吗?没错,按照逻辑来讲的确应该是这样的,可是薛虹觉得实在是太过尴尬了,于是想先来十三贝勒府求求十三爷,看他能不能顺带手帮着问一嘴,先探探傅清的虚实。

    可巧,薛虹虽然来得早,可是十三爷出门的时间更早,府中的下人个个识趣,直接把薛虹送进了月华园。

    有人该问了,月华园不是身为十三贝勒侧福晋的白貂儿居住的地方吗?这男女有别,薛虹怎么能去那儿呢?

    原本礼法如此,薛虹的确是不能去见十三贝勒的女人们,尤其还是在十三爷不在府中的时候。但是呢,这白貂儿跟薛家是有一定的渊源的,虽然这些事情密不外传,但事实是薛蟠和白貂儿是同门之谊,白貂儿又与薛虹又半师之分,两家关系极好的。

    况且十三爷早就有所交代,若是薛家有人来访,可以直接去月华园见白貂儿,所以自然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白貂儿在月华园的暖阁见了薛虹,薛虹促狭道:“怎么样?最近是不是跟你亲爱的夫君琴瑟和鸣了?”

    原是因为薛虹在白貂儿处见到了许多男人家用的东西,连熏香都是十三爷喜欢的那一种味道,心里便猜着胤祥应该是已经搬入月华园住了。

    他这话一问出来,果然见白貂儿红了脸面,嗔道:“你个小不正经的,说些什么呢?这也是你这小屁孩子该关心的事情吗?得了,你还是快说说你今天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吧!”

    “这个嘛……那就说来话长了……”

    大概用了两盏茶的时间,薛虹才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听到最后,白貂儿就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哈哈哈哈……真是……这可真是笑死我了……哪里有你这样当哥哥的?跟人家喝了一顿酒就把自己的妹妹给卖了?亏得宝钗还逢人就夸你是个贴心的好哥哥,你就这样回报她的?更好笑的是,你都把妹妹许给人家了,结果你还不清楚人家有没有拿你的话当真?你这……你这简直是我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哈哈哈哈~”

    薛虹一脸的黑线,悠悠道:“我说你笑够了没有?如果笑够了的话,能不能替我想个辙?”

    白貂儿摊了摊手:“这事儿我可插不了手,你还是等胤祥回来再说吧。哦,对了,他今儿似乎就是去找傅清的,保不齐一会儿还会跟傅清一起回来。我倒是觉得,这样的事情,与其找别人帮你问,倒不如你自己和傅清两个人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既然傅清和宝钗有这么一段遗钗之缘,可许他们两个本就该是一对儿呢?你说是不是?”

    薛虹听了一脸的苦笑,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便听见胤祥的声音:“谁跟谁是一对儿?也说出听听,让我也喜欢喜欢。”

    薛虹回头看去,果然见胤祥回来了,他身后跟着的,不是富察·傅清又是谁?

第五百五十八章 相去甚远

    这可尴了个大尬了!

    薛虹刚才情绪不稳,只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跟白貂儿的对话上了,却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所以胤祥和傅清是什么时候来的他根本就不知道,方才的话,他们不会都听了去吧?

    薛虹看着傅清,果见他神色有些不自然,胤祥却在一旁偷笑,甭问,这不就是听见了吗?薛虹赌气似的瞪了这两人一眼,便跑到一旁装深沉去了。谁能体会他如今复杂的心情?

    胤祥笑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傅清这小子已经同家中父母秉明了此事,李荣宝大人是很满意令妹的,我想,你妹妹的婚事应该是有了着落咯~”

    “什……什么?”

    我去,还能再草率一点吗?

    傅清脸上露出了可疑的红晕,解释道:“那晚虽然你是半醉着说要把妹妹许配给我的,但这件事情关乎一个女儿家的清誉,虽说福盈酒楼雅间的隔音效果很好,但到底也是隔墙有耳,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应该郑重对待才对。于是,我便回去试探性地说了这件事情……我是没想到,令妹在京中贵女圈子里头的名声竟然这么响亮,我母亲不过是略一打听,十停人有九停都在夸赞她,所以……总之……就算是我富察·傅清有福气,误打误撞得了这样一桩好姻缘,我正想着如果婚期真的有幸定下,我便要去庙里还愿去了。”

    说什么去寺庙还愿,别说薛虹听不懂了,就连胤祥也是一头雾水。

    傅清解释道:“与我定过亲的那位女子过世之后,我曾在佛前许愿,此生若是能得一桩美满姻缘,定要为菩萨塑一座金身为报答……”

    听到这里,薛虹忍不住笑道:“我还以为你是个痴情的种子呢,原来外人传说的富察家小公子多情守身什么都是假的,为求佳人才是真的?啧啧啧……如果这样说的话,那你去拜得那个菩萨不仅很灵验,还十分疼顾你呢,能让你遇到我们家宝钗,可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

    虽然这件婚事就目前来看尚处在八字还没有一撇的阶段,但是薛虹已经端足了准二舅哥的架子同傅清说话了。而傅清也认投,薛虹说什么他都没有异议,不过是在一旁点头符合,那些一车又一车打趣挖苦他的话,傅清听见了就权当没听见的一般。

    到后来还是胤祥听不下去了,笑着拦住薛虹:“你这么欺负他也不怕将来你妹妹知道了记恨你?要欺负他也不急在这一时,如今富察家有这个心,你还不回去同你父亲母亲秉明了此事,也好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不是吗?”

    薛虹听了这话才睨了傅清一眼,道:“我也正有此意呢,那今儿没说完的话就留着下次再说吧。傅清啊,我也不跟你客套了,以后就这么叫你。嗯……等你和我妹妹的婚事定下来了之后,咱们再去福盈酒楼喝酒,我可以告诉你一些有关她的事情。”

    傅清这里自是喜不自胜,亲自把薛虹送出了十三贝勒府,还在门口看着薛家的马车绝尘而去,变成一个看不清楚的黑点之后才又转身进去找胤祥。

    而薛虹这里回来了之后把这事儿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跟家中二老说了一遍,薛益和薛王氏的脸上均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薛王氏道:“如此甚好,可见他们家是很重视宝钗的。其实,婚姻大事可是一辈子的终身大事,家庭门第这些其实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女儿嫁过去不受罪。”

    薛益道:“这个倒是不用担心。富察家虽说是满洲上三旗,最尊贵不过的身了,但是富察家家风朴实,从来都没有出过那些倚势仗贵的事情,且又十分重视嫡妻,从来也没有听说过哪个女子嫁入了富察家会受罪的。更何况,富察家是什么身份?宝钗若是真的能嫁进去,这对我们薛家来说,受惠之处可不是一点两点。如今我担心的只有一样,那就是我们两家在京城的身份地位悬殊了太多了,只怕会门不当户不对。”

    薛虹听到这个而不干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人们的都喜欢戴着有色眼镜去评判一个人,非要把人也分出个三六九等来。我曾在书上读过一个阿拉伯人的故事,他叫做阿凡提,是个专门为穷苦老百姓说话的人。传说,有一次阿凡提去了一个很大的澡堂子洗澡,里头有个为富不仁的巴依老爷,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又有钱,就要把阿凡提从澡堂子里头赶出去。那不讲理的巴依老爷说他的身份比阿凡提尊贵,若是阿凡提不遵照他的意思来办,那就要找人把他给扔出去。可阿凡提不仅不生气,反而十分淡定地告诉他一句很精彩的话。”

    薛益问道:“是什么话?”

    “阿凡提说‘尊敬的巴依老爷,如今我们两个在澡堂子里,若说尊贵,那我们身上一人只有一条毛巾,是不是应该同样尊贵’。

    这个阿凡提说得就是一个我们早就应该明白的大道理,脱了衣服,人人平等。不管你多有钱多有势也好,只要是人,哪一个不是一落地就一丝不挂,哪一个又不应该和他人对等呢?”

    薛益听得津津有味,却还是要给薛虹一顿棒喝:“你说的那个什么阿凡提也许是对的,但我们人在大清,不是什么阿拉伯。如今说的是宝钗的婚事,也没有什么巴依老爷。我只知道,我们家的身份还是很尴尬的,若是要配得上富察家,只怕就算拿出了登天梯来也不可能一蹴而就。相去甚远,将来受苦的只有宝钗,这婚事岂不是十分不稳妥?”

    若是换了大多数的父亲,一听见富察家这样的名门贵族要娶自己家的女儿,还不是早就已经高兴地为女儿准备嫁妆,只等着送上花轿的那一刻?也就只有薛益这样真正心疼宝钗的父亲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第五百五十九章 闻所未闻

    薛虹听见这话十分不赞同起来,他只是笑道:“父亲此话可是多虑了。就算他富察家去找那些满蒙的贵族小姐也可以,但是和富察·傅清这个人最有缘分的女子,只怕非我们宝钗莫属了。况且,父亲又怎么能确定,您将来一直都是这个官职而不会再升了?”

    薛益闻言挑眉道:“怎么,听你这个口气,好像是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跟我们说实话?”

    薛虹便笑着把那遗钗之事说了一遍,见父母二人果然被这件事情惊得瞠目结舌,薛虹又笑道:“所以说有缘千里来相会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任凭什么满蒙贵族的女子,哪一个同傅清有这样的因缘际会?再说了,前儿我就收到了风,咱们薛家在京中的各个商铺和商队这几年的收益,按照律法缴纳上去的税银是一年比一年多,到今年年下,若是超过了皇上心里的那个数字,那一道任命父亲为从二品户部侍郎的旨意就会下了。从二品,已经是很高的官职了。到那个时候,虽说我们家汉军旗的这一点无法跟镶黄旗的富察家相较,但从二品要员家的嫡出女儿,也算是配得过富察·傅清去了。”

    一说到升官,薛益和薛王氏两个脸上的表情明显一变,薛益开心问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皇上真是这么说的?这刚升了官儿没有多长时间,皇上就又有恩旨要下了吗?”

    薛虹满不在乎道:“可不是吗?皇上家也缺钱啊。父亲,您就啨好儿吧~”

    薛虹之所以说得这么笃定,除了上述原因之外,他还很肯定富察家的确是个言而有信之家。果不其然,这一年赶到年下之前,富察家果然派了全京城最好的媒婆,由富察家当家主母亲自带领着去了薛府提亲。

    原是两家都有了默契,所以订婚一事也就进行得十分顺利,且宝钗和傅清两个人的八字在算命先生的手里一摆弄,得出的结果是继贾宝玉和苏慕雪之后又一桩美满婚姻,这还不够令人振奋吗?

    自从这件事情定下来之后,薛府上下都是一片欢腾。薛益高兴,每天退班回来都心情大好,已经无缘无故地就开心大笑很多次了,还动不动就大肆赏赐家中的下人。无论是干什么的,只要是投身在贾府做事情的人,他都会掏自己的腰包来享受生活的。要不是薛王氏知道了之后认真劝了几回,只怕薛家就算是再有钱,也经不起薛益这样挥霍的。被抓包的薛益一脸讪笑,只是说这么做是为了给宝钗积福,却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就在薛府正在热热闹闹准备过年的时候,薛宝钗吃罢了晚饭,特意来到二哥薛虹的屋子里找他说话。

    薛虹见她自从进门来就一直用铜筷子拨着手炉里的碳灰,什么时候把火弄灭的她都不知道,便笑道:“你今儿是怎么了?平日里来找我,无论是说些什么,起码你是能说会道的,今儿怎么成了个锯了嘴儿的葫芦,一声不吭呢?”

    宝钗抬起了头,一脸迷蒙的表情:“二哥哥,我……我只是有些不太适应。你说,我的婚事就这么定了?富察·傅清?他就是我将来的依靠了?我怎么觉得一点真实的感觉都没有?总觉得自己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还想着闲了时同姐妹们一处玩儿去,却不想这么快就便定下了婚事……”

    宝钗的话越说声音越小,但是薛虹还是听见了。合着她这是得上了什么婚前恐惧症?薛虹长叹一声,神经科的疾病他可不擅长啊。再说了,宝钗年纪还小,要是放在薛虹曾经生活过的那个年代,宝钗如今还不过是个中学生而已,在这样的年纪谈婚论嫁无疑还是过早了。

    可这毕竟不是二十一世纪,这里是红楼世界,女孩子们的及笄礼本来就是很早的,就算再怎么困惑也好,宝钗该做的只有“迎合”二字。

    薛虹反问道:“你这么不开心,是因为还没有玩儿够,还是对富察·傅清这个人不满意、不了解?要不要哥哥帮你去调查调查?”

    宝钗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又是个骨子里浸润了传统思想的女孩儿,薛虹的问话显然对于宝钗来说有些露骨,她觉得不好回答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有些事情她还真的是想要知道的。

    薛虹笑着答应了宝钗,等到十五元宵一过,他就会细细打探傅清的为人,明的、暗的,反正是只要能调查得到,薛虹都答应了一定会弄回来给妹妹看。说道这里,宝钗一直阴郁不散的表情也终于稍微明朗一些了。

    而根据时间上来看,薛虹帮宝钗去调查富察·傅清这件事情也因为春节的日子一天一天逼近了而暂时搁置。但是薛府这一年的春节过得,那可真是有口难言。

    因为今年一年,薛家无论是在行商也好还是店铺也好,都把生意做得热火朝天,赚得银子也是所有会做生意的人家里来的那么多。又何况因为书楼一事,在儒生的群体中简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民间口碑好得不能再好了,于是他们薛家摆年酒,原来朝廷上跟薛家交好的自然出席,连那些个平日里在政治上不看好薛家的官员们也不再观望了,三五成群地来到薛家,有受到请柬的,也有没收到的,按照薛家自己的想法,早就已经超缘了。

    而正因为薛家这该死的人气,整个正月薛家都是老老实实守在家里,等着前来拜会的人直接能见到他这个家主,就连一向人口居多,又有家老太君镇坐的贾府也成了薛府的座上之宾。薛家门口天天都是车马如龙、络绎不绝,吃个年酒而已,因为来得人太多,所以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抱怨,好好的年酒也吃得像是流水席一样,实在是令人闻所未闻。

    而大家故意趁着过年的时候来这里,倒也是有些深意的。

第五百六十章 我太难了

    在京城,各大世家、官宦、贵族在过年时候的年酒都是很有讲究的。开宴几天,招待什么人,用什么样的菜式,奉什么样的茶,摆什么样的餐具以至于请哪一家戏班子都是要精挑细选,慎重之极。既要讲排场,不能失礼于客人,又不能太过铺张,令人侧目。

    薛家是商贾,自然有钱。但是这几年薛家连续受到皇帝和几位阿哥的关注,自己家也做了几件轰动京城的事情,算是这几年崛起的新贵。不为别的,就是薛家如今如此受宠,也足以让京城里的这些人家对薛家产生兴趣了。

    过年的时候,薛家也自然不能如往年一样只与众亲戚走动,他们家的年酒帖子散如雪花,来的人也空前地多,整个正月,薛虹都在忙着招待客人,每天晚上都要揉半天,才能缓解脸上的肌肉酸痛。不是说笑这个动作只会牵动脸上的三根神经吗?怎么还是会这么累?

    棠九见薛虹累得坐在圈椅上揉脖子,忙上前帮他按摩:“这一个月来二爷累坏了吧?明儿是二月初一,想也没有什么大事儿,二爷且在家里好好休息休息。后天二月二,太太说要去庙里还愿,您还得劳累一日呢。”

    薛虹听了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你们也别在这里伺候着了,这几天跟进跟出的,也不轻松,下去歇着吧,我略看一会儿书就自己睡了。”

    棠九等听了会意颔首,一众丫鬟小厮都退了出去。薛虹实在是累了,他闪身进了空间,准备在空间里的阁楼好好休息一下,也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绪。

    这一个月以来,薛家兄弟两个分工合作,薛蟠负责管理温室蔬菜和各个店铺的运营,薛虹就跟着薛益每天不停歇地接待家里络绎不绝的客人。

    薛虹可真是长见识了,原来京城有这么多的人。除却那些青史留名的,他能有些耳闻的人家之外,大小京官可谓多如牛毛,不可枚举。这些天来,他很是认识了一些官员。因为薛家名声在外,除了一些清流官员之外,也不乏曾经追随过太子和八爷的人。

    这里头虽然大部分都是溜须拍马之辈,却也不是一个都没有用得着的。对于这方面的消息,只需要略一打听也就能知道一二。薛虹手里的玄衣楼可不是只靠鑫鑫这只灵鼠在做事的,那些江湖上招募来的人,经过了系统的训练,出去打探一些简单的情报自然是不在话下。

    关于玄衣楼这段时间搜集到的有用的信息,结合薛虹这一个月来接待过的一些官员,他整理出了一份详尽的表格,上面写明了那些人的过往经历,特长能力,人品性格,可以拉拢还是可以重新安排在什么位置上。

    自然,这些工夫都是在空间里头做的,这里有充沛的灵气和充裕的时间,即使长时间用脑也不会太累,空间外的时间也没用多少。

    也不知过了多久,薛虹看着眼前厚厚一沓宣纸,甩了甩因为写字而略感酸痛的手臂,心中不禁一阵感慨。

    原来在清朝当官是这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既要有本事,能够做好一个官员应尽的本分,又要迎合上位者的喜好,不能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到时候官运不保也就算了,随时会搭进去一条小命。

    还要摸清楚各方面的势力分布,人物关系。时时刻刻要小心行事,一朝行差踏错就有可能酿成大祸。

    艾玛~好累啊!最初跟系统缔结契约的时候,还以为做官什么的很好玩儿呢,这简直就是个坑啊!我太难了!

    看着眼前氤氲秀丽的空间景象,薛虹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事到如今,抱怨什么的又有什么用呢?

    整理好了所有资料之后,薛虹感到有些饿了。

    “嗯……最近一直在开筵宴,荤菜吃的多了,却是很久没有好好吃一顿海鲜,这会儿饿着肚子就更想吃了。嗯,是时候打打牙祭了……”

    薛虹不过是在这里喃喃自语,突然听见一个很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真哒?你又想要做什么好吃的啦?”

    “艾玛,你做什么?吓我一跳!”

    薛虹还真是吓得不轻,转头见鑫鑫在他肩头找到了一个舒适的自得其乐,他本来一肚子的火也消得差不多了。人嘛,怎么可以跟一个鼠辈计较?

    薛虹黑着脸走到灵泉旁,让玄弘弄了些好吃的上来。就知道除了自己的五脏庙之外,他还得喂另外几个,于是薛虹做了许多,跟灵宠们一起分享。

    酒足饭饱之后,薛虹略调息了几个周天,便自去休息了。

    “二爷……二爷您起来了吗?”

    薛虹这一觉真是睡了挺长时间的,棠九见已经快要晌午了,便过来叫他,薛虹梳洗过后去同父母用膳,吃毕了午饭之后,他便去了父亲薛益的书房。

    薛益虽然早年间不过是做了个芝麻小官,但他经商多年,阅人无数,官场上这些个人是什么脾气秉性,他也知道的不少。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薛虹又刷新了一些信息,笑道:“既如此,咱们这一个月来也没算白忙。明儿陪母亲还了愿之后,我便去同雍亲王好好回禀此事。”

    薛益笑道:“只怕你等得起,王爷可等不起了。你去我的书桌上看看,那封请你二月二去雍亲王府赴宴的帖子,元宵节的时候就送过来了。明儿你自去忙你的,你母亲那里有你哥哥和妹妹们陪同,不打紧的。”

    薛虹闻言也不好说什么,既然雍亲王要见,那他自然是要去的。

    次日清晨,薛虹打点好一切就往雍亲王府去了,在王府里,他见到了如意郡主。

    “虹儿你来了?今儿我知道你要过来,特意让阿玛带你来找我。那书楼只怕还要再盖半年,但是民间许多学子都很期待书楼的开业,我想着,既然书都保存在你那里,不如借用你一下你家的铺子暂时做一个书斋你看好不好?”

第五百六十一章 为臣之道

    “铺子?我哥哥倒是刚盘下了一个铺子准备出售温室蔬菜的,不过那铺子现在刚刚到手,还没有装修好,倒是可以简单打扫一下,放置可用的家具,再添置些文房四宝也就是了。”

    如意郡主高兴道:“我就知道,只要我有什么事情,找你是一定没问题的。”

    胤禛一直在一旁看着,听见薛虹答应了如意这件事情,像是如释重负般说道:“这样最好了。如意本来是来找本王,可是本王手里并没有合用的铺子,只是京郊有几处庄园还倒阔朗,却也太过偏僻。不过这一次的事情倒是让本王察觉到,京城这几年似乎盖了许多的店铺?看起来京城的主街道似乎可以拓宽了,否则京中手里有钱的人越来越多,可店铺却还是那么几间,不够分的呀。”

    古时候的城镇都是围绕着主城一圈一圈往外建的,京城更是这样,所有的建筑都围绕紫禁城而建,这样的格局一直延续到薛虹曾生活过的现代。北京城一环一环地往外修,城市面积越来越大,京都越来越繁华。

    薛虹笑着点了点头:“可不是嘛,的确是可以考虑扩建一事了。届时好好规划规划,使得各个城区的功用分明一些,既方便百姓,也便于各个部门官员的管理工作。”

    雍亲王听了这话笑道:“如意啊,你这个弟弟也不知还要给本王多少惊喜。本王不过是说一句扩建城镇,他便说出了这么多关窍,这可是户部和工部的官员们才会考虑到的事情呢。”

    如意笑道:“方才你们说的那些,如意是听不懂的。不过我知道虹儿从小就是很聪明的,如今他能为阿玛所用,如意看着也高兴。今儿我找虹儿就是为了书楼的事情,眼下他也完了我的事儿,我留下来也听不懂阿玛和虹儿聊的话题,倒不如去陪陪福晋。阿玛,如意先告退了。”

    如意郡主恭敬一礼,退了出去。雍亲王笑道:“如意是个好孩子。”

    薛虹也道:“可不是嘛~她是我姑妈的女儿,我父亲说,我姑妈就是个顶好的女子,只是可怜她们母女命却不好。不过,幸而辗转之后表姐能做了王爷的养女,有王爷和福晋疼她,她这一生也是无忧了。”

    雍亲王点了点头,在这之后他便和薛虹聊起了重要的事情。

    薛虹是一大早就到的雍亲王府,跟胤禛聊到了中午,只不过是简单地同胤禛两个在书房里用了午膳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探讨,一直到灯火辉煌,他们二人才讨论完所有的事情。

    薛虹道:“这些不过是我找玄衣楼查到的一些初步的信息,最多也就是给王爷做个参考,至于这些人到底该怎么用,王爷,恕学生无知,这些事情还是得要张廷玉大人这样的有能之士才能帮王爷了。”

    胤禛笑道:“你能找出这么多人的背景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这些东西很有用,想必你也花了不少心思吧?”

    薛虹笑道:“瞧王爷说的,王爷肯这么赏识我们薛家,肯给我们薛家机会,又肯高看我薛虹一眼,薛虹又怎么能不替王爷用心呢?再说,这些不过是些文字整理的工作,情报什么的,都是玄衣楼的人弄来的,薛虹实在不敢居功。”

    “不邀功取宠,也不妄自菲薄,这是为臣者长远之道。薛虹,本王早就说过你很好,你果然没有令本王失望。”

    薛虹谦恭道:“多谢王爷夸赞。”

    “嗯,这个正月,你也算是见识到了京城官员的面貌,怎么样?还吃得消么?对于为官之道,你可又有什么新的见解?”

    薛虹想了想,正色道:“王爷请恕薛虹之言,这样的交际应酬,薛虹不是不懂得,也不是不理解它存在的必要和背后的意义,只是薛虹觉得,为臣者,是帮助帝王去治理这个国家的。上要对得起皇恩,下要对得起百姓,如此两者便赋予了臣子沉重的压力,既为臣,因时刻牢记自己的使命,哪里还有闲工夫去‘联络感情’?薛虹倒是希望臣子们若是在工作上有什么事情就尽量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解决了,回家之后就尽量少见为妙。”

    胤禛笑道:“方才还夸奖你才思敏捷,听见你这样的说辞,才觉得你还是个孩子。你说的未尝不对,你却不知道人各有不同,政见也因人而异,朝廷无论有什么样的动议,最终的结果就只能有那么一个。最终拥有话语权的人是皇上,但是皇上说出来的所有话都要令臣子信服那也是不太现实的,若是这个做皇帝的人是个有才华,有经纬又非常有人格魅力的人,自然能够处理好这样的事情,若他没有这方面的才能,凡下什么命令,十有八九都会让臣子面服心不服,时间长了就变成了一种怨气,天下必乱。可天下这么大,也不是每一件事情都要通过皇帝来决策的,你觉得这个时候需要什么呢?”

    薛虹听了眼前一亮:“王爷是说,无论是贤明的君主还是昏庸的君主,说到底皇帝就只有那么一个人,在许多事情无暇顾及的时候,就需要臣子们自己去化解政见不合的问题,拿出一个最合理的方案来给皇帝处置?”

    胤禛点了点头,笑道:“孺子可教也。本王不是不知道那些交际应酬里面暗藏着漫天贪腐之气,可是有些时候不得不说,能够解决问题的应酬可以给朝廷省下很多事情,也是一件好事。你倒不必十分反感,只是掌握好尺度,不要做贪污受贿的亏心事也就得了。”

    薛虹闻言点了点头,十分真诚地向胤禛行了一礼:“多谢王爷,学生受教了。”

    薛虹怎么忘记了,眼前这个雍亲王在他学过的历史书上可是一代铁面君王,最倡行廉政,雍正王朝前后一十三年的时间里,虽然不长,却是大清历史上却清正廉洁的时期了。

第五百六十二章 柠檬精尚夫人

    胤禛笑了笑:“不必谢我,老鹰尚且爱惜羽毛,教导你也是为了我自己。”

    薛虹听明白了胤禛话里的意思,会心一笑:“那我便为了王爷尽快学习本领,争取早日振翅翱翔。”

    胤禛道:“你年纪还小,自然可以等,可是你父亲……是时候站出来帮本王做事了。”

    “王爷的意思是?”

    “之前未免你父亲的官职升得太快令人侧目,虽知道你父亲是最有资格胜任户部右侍郎那短一员的汉臣名额,却还是按下了。如今嘛……呵,即使是人人侧目又如何?你们薛家纳的税也好,做的事也好,样样都是为朝廷做贡献的好事、大事,擢升了你父亲这从二品的侍郎,即使会有臣子们有微词,也不敢明着反对了。这户部虽说有大半的官员都是本王的人,但是那几个主事之衔始终没法子安插进去得力的人选,你父亲若是走马上任,户部这里本王也可稍稍安心。”

    薛虹点了点头,觉得胤禛说得很有道理:“好,只要王爷觉得时机已到,那么我们薛家必然拱手听命。”

    这一次,胤禛也是经过了多方面的考量,且薛家也是自己挣来的这份荣誉,就连康熙爷也说薛益升任户部右侍郎一职那是众望所归。旨意下来的那一天,薛家大排筵宴,雍亲王亲自到场庆贺薛益升迁之喜,大半个京城的人都来了,那场面可谓热闹非凡。

    男宾席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女宾席上也是欢声笑语一片,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王夫人拉着苏慕雪的手左右打量,真是越看越觉得喜欢。令萱也带着迎春同薛王氏聊天,三人面上的笑容不断。宝钗那边却是被富察夫人拉过来问长问短,女眷们哪里是来庆贺薛益升官的?这简直就是未来婆婆相看准儿媳大会!

    只是人多就容易口杂,并不是所有的声音都是和谐的,且女人一聚到一起就是会忍不住地八卦,甚至有些无聊的人会分分钟便柠檬精,抱着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说些贬低旁人的话来找心理安慰。

    不知是哪一家的夫人先是哂笑了一声:“嘁~还以为十三贝勒有多么疼爱他这个小表妹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另一人便问道:“姐姐这话怎么讲?”

    “世人都说十三爷好不容易找到失落民间的表妹,对她十分照顾,时时处处都不肯委屈了她。可我倒是觉得,传言不可尽信。若是十三爷真的疼爱她,为什么把她许给了贾宝玉?”

    另一人不解:“这个贾宝玉怎么说也是国公家的嫡系子孙,苏姑娘是个二品官的遗孤,旁的不说,就是这么硬的八字,能许给国公府已是不易了。”

    之前说话的那个女子斜了她一眼:“国公府?你说的是哪一年的老皇历了?打从那贾珍犯了事儿被砍头,贾家就是贾家而已,什么宁国公府、荣国公府,早就烟消云散了。如今这个贾宝玉不过是贾家二房的嫡次子,没有国公府这样的烫金招牌,他不过就是个从五品工部员外郎的儿子,自己身上又没有个功名,如何配得上苏姑娘?”

    “这……”

    “什么这这那那的,难道我说的不对?苏姑娘的父亲深浅是从二品官员,和今日的薛大人是一样的。虽然他的死是因为甄家,可是皇上早已为苏桐远平反,苏姑娘仍旧是从二品官员的女儿。且,她又是十三贝勒的两姨小妹,谁娶了苏姑娘,就等于做上了皇亲国戚。她又是这样的人品和样貌,可谓一丁点儿值得挑剔的地方都没有,就这样许给了贾宝玉,难道不是低嫁?贾宝玉有什么?除了落草的时候口中衔的那块石头和一副好看的皮囊,论才学、身家,又有哪一点配得上苏姑娘了?”

    这一番话可谓是酸到了一定境界的了。

    因这说话之人嗓门不算小,有许多人都听见了这一番言论。而这人,在京中的贵妇圈子内算不得脸儿熟的,便有不懂得内情的人悄声问道:“这位是谁?怎可在薛家大喜之日说这样的话来贬低贾府?旁的不说,那贾宝玉的生母王夫人不正是薛家太太的亲姐姐嘛?这个人敢在这里说这样的话,也不怕一下恼了薛、贾两家?”

    旁边立刻有人解释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此人乃是正六品蓝翎侍卫胡洲明的妻子尚氏。原先贾府还是荣国府的时候,这胡家何等奉承贾家?尚氏与贾家二房的王夫人也是关系很好的。她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她曾想把自己的女儿许给贾宝玉做妻子。原本以为她两个做母亲的关系匪浅,儿女婚事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谁知道这尚氏不过是略微提了两句,稍稍显露出联姻的意思来,王夫人便毫不留情地下了她的面子,话里话外都是看不上胡家那个女儿的意思。尚氏见儿女婚事告吹,贾宝玉转脸又定下了苏慕雪为妻,她便对贾府众人怀恨在心了。一恨贾府狗眼看人低,二恨贾府趋炎附势做十三贝勒府的舔狗,如此大的恩怨在前,你们说今天尚氏的口中还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众人听了这话,方知道尚氏如此放肆的理由。

    “怪道一向温文尔雅的尚夫人今天就跟吃了火药似的,原来是这样。”

    而尚氏的声音自然也传到了王夫人的耳朵里,她准是知道在大庭广众之下,王夫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的,所以一时气急就逞了口舌之快。王夫人自是顾着自己的形象,狠狠忍住胸中这一口恶气。只是虽然她表面上尽量装作淡定无波的样子,其实心里已经气得跳脚了,脸色也不太好看。

    她看了看尚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心说今儿这梁子就算是结下了,敢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丑,这尚氏着实该死!

    “这是怎么了?”方才一直在张罗酒席和招待宾客的薛王氏转身到了这几张大桌前,见气氛有些冷,倒是一头雾水。

第五百六十三章 准亲家

    薛王氏身边的曼容却是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看在了眼里,她便同薛王氏耳语了一阵,大概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薛王氏听罢曼容的话,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深深地看了看尚氏。

    只这一眼,尚氏就觉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哎哟喂,平日里这个薛王氏也是常见的,怎么从来都没有发现她竟是气场这么强大的一女的?果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丈夫做了户部右侍郎,连她这个弱女子也跟着厉害起来了。瞧她那眼神,该不会记恨我贬低她的外甥,要把我从这宴席上赶下去,撵出薛府吧?若真是那样,可就现了大眼了啊!

    尚氏这里怕得要死,薛王氏却是收回了这饶有深意的一眼,又换上了一脸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唤道:“迎丫头哪儿去了?”

    正同宝钗等人闲话的迎春听见薛王氏叫她,便忙过来行了礼:“迎春在这儿呢,您叫我?”

    薛王氏见迎春毕恭毕敬、大方得体的样子,心里一阵欢喜,只拉过她的手道:“好孩子,你前儿说喜欢吃那道酸辣笋片,因着连续大雪,温室里头出的笋都不太好。蟠儿特意守了半个多月,方得几株,已经全部都为你做好了,封在坛子里。我只交给你身边跟着的人,一会儿散了席你好带回去吃的。往后的天气越来越热了,好笋也会接二连三地出,自然少不了你这心头好。只是,笋吃多了也不好,你可不能一次吃太多啊。”

    迎春听见是薛蟠特意为了她在冬日里就育出了竹笋,心中便是一阵感动。可是薛王氏越往下说,她就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热,就好似发烧了一样。

    一旁的人听见之后忙上前打趣,皆说迎春好福气,还没过门呢,未来夫君和未来的婆婆都对她如此上心。

    而更多的人也都看出来了,其实不过是小儿女只见的相互关怀而已,薛王氏完全可以等人都散去了找个机会跟迎春单独聊聊这些事情,也好免去迎春的尴尬。

    她今天特意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把这件事情拿出来说,其实就是说给这些旁观的人听的。她是要告诉所有人,不管苏慕雪许给贾宝玉到底是高嫁还是低嫁,可别忘了你们今日来我薛家是为了庆祝,且我薛家同贾家已经亲上作亲,要看贾家的笑话,也要看我薛家同不同意吧?

    经薛王氏这一打岔,原本已经顺着尚氏之言去想苏慕雪和贾宝玉两个到底相配与否的人也都歇了心思。毕竟这两个小孩子相不相配倒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若是太过容易被别人牵着鼻子走,那可是会得罪人的!

    此时气氛才由方才的冰点稍微回复了一些热度,探春不动声色地斟了一杯合欢花浸的酒端到了王夫人面前,王夫人冲她欣慰一笑,端起酒杯抿了抿。

    这里薛王氏又找到了张令萱,笑道:“我说,准亲家母,你看今年咱们是不是把孩子们的婚事儿给办了?前两年我同你说行六礼,你总说迎春还太小,还想留在身边几年,如今我蟠儿也虚岁二十了,迎春也快十七了吧?他两个都不小了,是时候了。我也请人算过,今年行六礼,明年成婚,时间刚刚好。”

    张令萱也是笑:“我说一句实话,你可别恼我。你也知道,我有了琏儿之后,大夫都说我身子骨太弱,几乎无福再次生养。有了儿子的娘盼女儿,有了女儿的娘又想儿子,那时既说我不能生,迎春她姨娘又去世了,从那时候起我就把迎春养在了我的身边,她从小到大都是我亲自照看的,未懂事的时候就睡在我的房间,我疼她可都是真心的。即使后来老天爷让我侥幸剩下了怜春和惜春两个,我心里还是更加偏疼迎丫头多一些的。这些都是实话,所以我才百般推脱,总以为她出嫁了要一辈子住在你们家,我就像是少了个女儿似的。不过,你说得对,迎丫头的年纪一年大似一年,所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我听你的,全照你的意思办吧。”

    当着这么许多的人,张令萱同意了先办理婚姻六礼该走的程序,只等来年选一个好日子,就把迎春嫁出去了。一时间,恭贺张令萱和迎春母女还有薛王氏的女眷们一波接着一波,挨个上来敬酒,这也是薛王氏保护姐姐一家心切,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当机立断的法子。

    一桩美满姻缘的缔结总是会令亲友们欢欣鼓舞的,今天也不例外,大家都送上了诚挚的祝福或善意的打趣,薛家的女眷宴厅里头又热闹开了。

    而所有人都在高兴的时候,却有一个人如坐针毡,那就是尚氏。才进来的时候她在人堆里头根本不显什么,经过方才的事情,好家伙,她如今可算是名声在外了,这样的名声直接导致了脑子稍微正常一点的人都不敢再轻易与她搭话,或是主动向她示好,谁叫她得罪了最得势的人家的亲戚呢?

    好不容易捱到薛家的筵宴结束了,尚氏才在丫鬟的搀扶下缓步走到了门口,看到自家的马车,尚氏气急败坏道:“快,快扶我上马车,我要回家,要回家!”

    跟着尚氏出门的丫鬟们闻言赶紧把她扶上了自家的马车,本以为只要进了马车,让夫人睡一觉,等到了家自然有她房里的人出来照顾她,她们这些跟着出门的人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尚氏上了马车之后竟然发现车上还坐着一个人!

    尚氏吓坏了,忙扯脖子大喊:“来人哪,快来人哪,这儿有一个奇怪的……奇怪的人!”

    尚氏自认为她的嗓音并不小,没来得及跟上马车的丫鬟婆子们应该听到了,可是等了半天都没人上车来救她,她能听见的只不过是一阵“呜呜呜”的声音。

    她大着胆子轻轻走到车窗边,用手掀起了布帘,果然见一群丫鬟婆子早已被人捆住!

第五百六十四章 地痞李彪

    尚氏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一伙人除了车上的那一个,皆蒙着面,露出的一双双眼睛内凶光毕露。

    尚氏吓得浑身发抖,失神退回车厢,后背紧紧贴上了车厢壁,似乎这样就能找回一些安全感:“你……你们想干什么?”

    坐在车厢内的那个男人一身的痞气,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尚氏,撇了撇嘴。这个尚氏长得还真是一般,黝黑的皮肤,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蛋,两颊微微几点雀斑,若不是衣着华丽一些,绝对是放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路人长相。

    这男人心说,好容易接到一个开价高的活儿,却遇上这么个女人,也不知这女人是怎么招人恨了,反正冲她这长相,连自己都怪腻歪她的了,不招人恨都难?

    也不知这是个什么逻辑,长得不好看还非得招人恨吗?

    这个痞子男人叫做李彪,打从他会跑了开始就当小偷,长大了打家劫舍,吃喝嫖赌,欺负鳏寡孤独,只除了杀人放火这样的事情还没做过,凡是人类能做得出来的坏事儿他都没少干,一天天进大牢就跟进自己家厨房似的。京城中有些人家也愿意雇佣这些人去当个打手啦,或者到同行的铺子里去找茬放赖拉,不知什么人攒个赌局让他们去出老千啦,都得找他。他和他手下的那帮兄弟也算得上是京城地面上一伙小有名气的地痞了。

    有时候他要是在外头欠了赌债了,或者招惹了什么仇家了,又不想出去偷啊抢啊,就自己到衙门口承认一些罪名,到牢里住个几天,管吃管住的避避风头。衙门外头的一帮兄弟,因为李彪是个有主意的,众人有什么事儿都听他的,等他们有大活儿的时候,会把众人手里的钱凑一凑赎李彪出来,等干完大活儿大伙分账,只多不少的。

    那么这一伙人就没人管吗?

    这也是形势所需吧。一来,李彪等人有他们存在的价值,谁都有个错了主意或者不顺心的时候,这一伙人只管收钱做事儿,从来都不透露雇主的信息,虽然做的都不是什么杀人越货这类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吧,也算是对雇主很有信誉的了,有时候他们要是遭了什么关系,也有那些有权有势的老主顾替他们平了,为的是下一次有事还能找他们。

    二来,说破了大天去,李彪等人做的事儿也不够判死刑的,一伙痞子流氓二流子,官府的人没有那么大的闲工夫去收拾这样的人。若是每一个地痞流氓都抓起来,那府衙大牢还不得炸了?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人家有背景。听说他的娘舅也是个什么人物,不是做官的,就是有钱的,反正算是有些来历,只不过那个娘舅为人低调,李彪自己也不愿意在外靠提自己舅舅的名字混日子,所以他到底是有什么样的靠山,倒是谁也不太知道。

    今日李彪又为什么要绑尚氏呢?

    其实很简单,还不是尚氏失了口德,方才让王夫人在众人面前丢了大丑么?王夫人从前就和这李彪一伙人有些“生意往来”,算是李彪的熟客了,今儿在席上受了尚氏几句嘲讽,王夫人便怒不可遏。

    从前贾府还是国公府的时候,那尚氏和旁的几家六品官员的夫人一天到晚的跑到荣国府来,跟报到似的,不是陪她赏花听戏就是闲话家常,话里话外说不尽的阿谀奉承。

    如今见贾府风光最盛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竟也想着让她那样长相的人生的蠢笨女儿嫁给宝玉做妻子?简直是痴人说梦!她也不想想,贾府虽然摘去了荣国公府的牌匾,但仍旧住着国公府的旧宅,皇上依旧体恤着他们贾家。

    况且,自己的女儿元春嫁入雍亲王府以来也是十分得宠的,若是雍亲王有来日,那元春就是一朝宫妃,他黄家那样的门第怎么能配得上自己金尊玉贵的宝玉?

    更可气的是那个拎不清的女人竟然敢在那么多人面前褒贬宝玉,我玉儿如今刻苦读书,只待下场一试,又岂是你这等无知妇人可以随便置喙的?不给你尝尝厉害,你不知道贾王氏这三个字是怎么写的!

    王夫人在酒席宴前当即就吩咐了周瑞家的拿着五十两银子去找李彪等人,也不拘他们怎么做,只是要给尚氏一个教训。这才有了尚氏刚才薛府出来就被人打劫了的一幕。

    而李彪上下打量了尚氏一通,心说这教训该怎么给?

    尚氏被他盯着看了半晌,浑身直发毛,又不敢乱说话,生怕一个不小心激怒眼前之人,到时候受苦的还是自己。

    李彪看了半晌,无奈道:“得了,我也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撅断你一根手骨算了。”

    李彪这个口气就好像在决定今天晚饭的餐单一样,可尚氏听了之后却是脸色煞白。

    “等……等一下,你是谁家的下人,竟敢这样对我?你可知道我是谁?若是让我家老爷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李彪嗤笑一声:“你家老爷?你家老爷不是刚娶了第六房姨太太吗?他都多少年踏足过你的住处了,你真的确定你出事了他会管?若是他会管你,你还用得着在黄府受这么多年的委屈吗?尚氏,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仅知道你是谁,你家老爷是谁,我还知道无论你今日遭遇了什么,你家老爷不会管你,你那个没有任何背景和权势的娘家也管不起你的闲时,我说得对吗?”

    人啊,不管在什么时候,只要还有个指望就不会完全地丧失希望,可是李彪的话把尚氏最后的那么一点指望都给扼杀在了摇篮里了。他根本就不在乎她官家太太的身份,还摸清了她的底细,她连虚张声势都办不到,眼瞅着李彪就要对自己下手,无计可施的尚氏害怕得哭了起来。

    “你……你别伤害我,你想要什么?银子?女人?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一定尽量满足你,只求你不要伤害我。放我回家吧?”

第五百六十五章 起诗社

    李彪摆了摆手:“这可不成,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敢我们这行也是要有职业道德的,我这一次放了你,以后我可就没生意了,依了你就是砸了我自己的饭碗,你当我傻吗?我说尚氏夫人,你也体谅体谅我们吧,我也不是一个人,你看看车厢外头,这么多兄弟跟着我也不是白混的,大家也要吃饭,也要养家不是。得了,您啊,您也甭跟我这儿废话了,咱们都省点儿事儿吧,早完事儿早回家歇着,您也好回去养伤不是?”

    尚氏听了这话都傻了,她今儿出门是没看黄历啊,这遇到的是一伙什么人啊?这也太可怕了吧?

    李彪身上是有些功夫的,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且被他吓得半死的尚氏,跟捏死一只蚂蚁也没什么区别的。只听见他口称一句“得罪了”,便拿一块棉布堵住了她的嘴,怕待会儿断臂疼痛,她喊得太大声招来一些管闲事的人,又用一手握住尚氏的左手腕,一手按住尚氏手肘,就这么一使劲,只听见“咔”一声,尚氏的左手小臂就应声而断。

    这扭断的骨头和摔断的骨头还不一样,扭断了的骨头不仅错了位,那断骨处若有那么一星半点的骨头碎屑在里头,又没有那个条件做手术给取出来,那些碎骨就在肉里头磨来磨去,且疼着呢。就算是将来断骨愈合了,这些碎骨也会常年折磨人,麻烦得很。

    可怜尚氏被断了手,连喊叫都不能,只从咽喉发出呜咽之声,痛得直翻白眼,泪流不止。

    李彪见完事儿了,便招呼车厢外头的兄弟把她出门时候带来的一干下人全部都塞到了车里。

    “劳驾你们自己替自己松绑吧,我们这就先走了。”

    李彪等人像是与朋友挥别似的,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不远的地方,可尚氏的马车上可就乱了套了。

    见尚氏疼得厉害,那些丫鬟婆子也急了,先是相互用反剪着的手,把各人口中的棉布给摘掉,再用牙齿把绳索一点一点解开。等忙完了这些,再看尚氏,早已疼得面色惨白,大汗浸湿了衣衫,发丝也凌乱了开来,越发没有个人样了。

    这一帮下人们就赶紧带着尚氏去找好的跌打大夫去看伤势,而尚氏到死都没想到,她这一次遭遇的无妄之灾竟然与王夫人有关。

    这一日,湘云又来到了薛府,宝钗仍旧留她住下。

    “你叔叔婶婶也走了几年了,什么时候回来?你瞧瞧,我们这几个女孩子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你的终身说到底也是要他们来操心的,可他们一直不回京,岂不是要耽误了你吗?”

    湘云却是满不在乎道:“我还小呢,倒是不急着定亲。况且我觉得这样每天跟在姐姐们身边一块学礼仪、学针线,偶尔作诗猜谜,饮宴赏景,好不自在。他们自去忙他们的,我自快活我的,倒不好?”

    宝钗笑道:“你怎么依旧是这样小孩子的心性?我担心的是你的叔叔婶婶太过忙着自己的事情,倒把你给忘了。你在贾府也好,在我这里也好,自然没有人敢减慢了你的吃穿用度,也时常有人陪伴你一处玩乐。可,若是将来我们这些人都出嫁了,难道你还为了找我们玩儿常住到我们的夫家去不成?依着我,若是再等个两年,你叔叔婶婶还没有个动静的话,你倒是不妨求求老太太。她虽然是贾府的老太君,但到底还不是姓史?就算她不方便亲自出面来管你的婚事,但是史家宗祠却还在京城,老太太同史家族老提一提这件事情还是使得的不是?总不能先叫你单在京城一个人生活,再让你就这样单一辈子吧?”

    史湘云笑着滚到了宝钗的怀里:“我知道姐姐你是疼我才跟我说这话的。前儿林姐姐也说过这样的话,我害羞,便插科打诨没有继续谈论这个问题,可事后想想,确实是这样的。不过,好在我叔叔婶婶业已来信,二叔任期已满,却要连任福建都指挥使一职,仍旧无法回京,三叔却是要回来到兵部报道,皇上点了兵部的官儿给他,具体是什么官职还要等他进了京才能知道。三叔一家既然回来了,那我这婚事也不算没人管的了。”

    宝钗听了笑道:“这可是一件好事,到时候等你三叔回来了,老太太只需同你三婶提一两句,她必然会帮你留意着的。兴许,都不用旁人多一句嘴,你三婶儿就把你的婚事给定了也未可知呢?像我们云儿这样心地善良又明艳动人的姑娘,必是许多王公贵族之好逑呢~”

    这个年头,女子矜持保守,饶是史湘云这样性格的女孩子听见这样的话也是要脸红的。

    宝钗见她羞涩,笑道:“好了好了,我不打趣你了,倒是有一件事情我想要问问你的意见。”

    湘云歪了歪脑袋,笑道:“这倒是奇了,文韬伟略的宝姐姐还有什么事情是要同我商量的呢?你倒是说说,叫我来给你裁夺一二~”

    宝钗让湘云可爱的模样给逗笑了,道:“哪里有什么大事?不过是我早就想着的一件事罢了。如今我们这些闺中女孩子们一年大似一年了,从前还都要家中长辈携带方得出门,如今却是我们自己也可以下帖子相聚,这两年又结识了好几位脾性相投的姐妹,大家有大多是读了书认了字的,倒不如起个诗社,虽并不似外头相公们那样苦心孤诣非要作出好诗来,却也是我们自得其乐的一项消遣,平日里也好借由此社,多多约见姐妹们一处玩笑,岂不是一举多得?”

    史湘云听了抚掌大笑:“到底是姐姐,总是想的周到,这个诗社,光是听起来就很好玩,若要起社,我第一个加入,实在是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玩儿的了!”

    宝钗笑道:“你果觉得好?若真这样,那我可就要去写帖子了!”

    湘云忙拉起宝钗,把她往书案边推:“你别婆婆妈妈的了,就快些写吧,早一日送出帖子去,诗社也能早一日结成。”

第五百六十六章 薛三公子?

    宝钗这里正与湘云笑闹,却见莺儿拿了一张字帖进来:“姑娘,这是贾府探姑娘给你送来的帖子,方才侍书亲自捧来的,我让她进来她还不进来,说是还有几家要去,神神秘秘的。你快看看,这上面写了些什么?”

    宝钗接过来看了几行,便念了出来:“……今因伏几凭床处默之时,因思及历来古人中处名攻利敌之场,犹置一些山滴水之区,远招近揖,投辖攀辕,务结二三同志盘桓于其中,或竖词坛,或开吟社,虽一时之偶兴,遂成千古之佳谈。瞧瞧,探春妹妹竟然和我们想到也一处去了,且她的动作倒比我们快些,帖子都送了来。”

    莺儿又拿出了一封帖子:“这一封是给云姑娘的。侍书特意问了云姑娘在不在我们家,我回了说在,她就把这个给了我。还说‘我们姑娘写的这么多帖子,就云姑娘的这个最有意思,倒不在内容,倒是送帖子的时候还要问问云姑娘是在薛府呢,还是在林府。特特嘱咐了我好几遍,一定要送到云姑娘手里。’我听她说的,似乎探姑娘请了许多人呢。”

    史湘云听了开心极了,忙接过她的那一封来看了,内容大致一样,不过是换了称呼等细节。她便大笑着去拉宝钗去:“这下可好了,咱们不用在这里写帖子了,就快些换了衣服往贾府去吧。我是才换了衣服来见宝姐姐你的,这会子也不用再换了,倒是姐姐你,快快去换一身出门见客的衣服,同我一起走吧。”

    宝钗笑道:“亏你是个女流之辈,考不得科举,若你是个男儿身,只怕下场考试都会看错题目,词不达意,白白耽误工夫。你自己看看探丫头帖子上写的,可是约的什么时候?”

    史湘云闻言一阵疑惑,拿起那帖子又细细看了一遍,果然见约的是明天早上吃毕早饭后去探春的院子里细商议起诗社的事情。

    湘云面上一红,道:“我这不也是高兴的嘛!”

    第二日一早,薛宝钗和湘云一同坐车来到了贾府,果见贾府门前宝马香车一个挨着一个,似乎来了不少的人。

    她们二人一进探春的院子,发现林黛玉、苏慕雪、迎春、冯亭、水滟都已经在这里了。

    众人见她们二人来了,忙站起来见礼。探春笑道:“我不算俗,偶然起个念头,写了几个帖儿试一试,谁知一招皆到。”

    湘云笑道:“可惜吃了,早该起个社的。”

    宝钗笑着拿食指戳了戳湘云的额头:“再没有你这个丫头更皮的姑娘了,她想着起社,也不知是为作诗的还是为有人陪她消遣的。她叔叔婶婶不在京城,越发连个管束之人都没有了,成天四处野去,不成个体统。”

    湘云摇着宝钗的胳臂撒娇道:“好姐姐,今儿是个高兴的日子,难得大家聚在一起要起诗社,你若有些教训的话,赶明儿回去了再说我不迟,咱们现在先讨论诗社的事情吧,好不好?”

    迎春也道:“云丫头虽然爱玩,却是知道轻重分寸的,你若有什么话,慢慢教导也就是了。眼下诗社的事情才是一件正经大事,大家鼓舞起来,不要你谦我让的,各有主意只管说出来大家平章。”

    探春道:“姐姐别忙,人还没到齐呢。”

    正说着呢,李纨和乌林珠也来了。李纨进门就笑道:“雅得紧!要起诗社,我自荐掌坛。前儿春天我原有这个意思的。想了想,我又不会作诗,跟着瞎乱些什么?因家中子女多,事情忙,我也忘了,就没哟说得。既是探丫头高兴,我就帮你作兴起来。”

    黛玉道:“既是起诗社,咱们是不是也要取个别号什么,方显不俗?”

    乌林珠笑道:“原很该如此的,只不过,我倒是有个想法。在座的虽都是女子,若论诗才,竟不必外头那些卖字画的相公们差。倒不如,咱们索性不要署名,只咱们自己知道那些诗是谁写的,竟也拿出去同卖字相公们比较比较,倒要与这世上会作诗的人一较高下方才过瘾。”

    这话一说出来,全场寂静了一会儿。谁也没有想到乌林珠竟然会起这样的念头。

    这些到底是一些大家闺秀,且不说汉人女子从小注重儒家礼学,规矩比满蒙女子要大得多,只说这姑娘家的诗词传扬出去,好说不好听,难免会招人话柄,于是众人皆不言语。

    但是这些姑娘们皆是十几岁的年纪,常年受到封建礼数的约束,忽然听到这样大胆的提议,说不心动,不想试一试自己的才能,那可是假的。

    只见几个姑娘们相互交换着眼神,以她们对彼此的了解,很容易就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疯狂。

    冯亭道:“反正也不会写上咱们的名字,何不试试呢?”

    湘云也附和:“就是啊,咱们虽为女流,但女诗人女词人自古就有,咱们倒也不是为了出名儿,就是图一乐,也未为不可啊。”

    “可是……”李纨等皆面面相觑,苏慕雪忽然说了句话,“咱们就算写出了好诗词,又怎么能做到瞒天过海地放到市面上去与人比较?”

    这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了,黛玉看着宝钗促狭一笑:“咱们这儿有现成的薛家三公子,只要拜托‘他’带着咱们的诗稿上街边找相熟的字画商人卖就是了,省事得很。”

    李纨听不明白了:“薛家三公子?这……宝丫头,你们家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男孩儿在吗?”

    黛玉和湘云对视一眼,皆是笑得直不起腰来,宝钗嗔道:“好哇,原来你们……你们是在打我的主意,看我饶你们不饶!”

    见宝钗追着黛玉和湘云两个不依不饶的样子,李纨方醒悟过来,早几年她也曾听说宝钗是个顽皮的,经常穿着薛虹的衣服易了容去街上闲逛。也不知道那薛虹从哪里弄来的易容的手法和丹药,宝钗扮上男装以后,甚至连他父母都难分辨出来。黛玉方才说的那什么薛三公子,说的就是着男装的宝钗了。

第五百六十七章 两盆白海棠

    宝钗追了一气儿,被众人劝住了,她恼道:“那都是小时候的营生了,我这几年都安安分分地在家待着,出门也是着女装,连合穿的男装都没有了,这两个丫头故意的!”

    黛玉告饶道:“好姐姐,你就饶了我吧。我这不也是为了大家着想吗?我们些的东西若是由你带出去,多省事?你就当是成全了我们还不行吗?”

    苏慕雪也道:“若是由我们自己人拿出去,不经旁人的手,的确是省了许多的事。但有一样,若真要如此,咱们这些人可要郑重对待这件事,同谁也不能说,若是泄了秘,可不是好玩的。”

    史湘云心最大,便道:“就这么说定了,咱们结社作诗,每一社便挑选冠首的三首诗,由宝姐姐细细密密地带出去,是好是坏,全凭世人平定。被传颂最多的就是第一名,要为东道,邀一社才可。”

    探春急了:“那这头一社是谁来邀?我可把话说在头里,一定要我先邀一社,方不付了我这兴。”

    黛玉笑道:“还跑的了你不成?咱们这些人,说白了就是为了找个由头得以常聚。既是要拿诗出去,咱们平日里也不跟外头说什么诗社之事,也约束好下人,叫大家都管好自己的嘴巴也就是了。”

    李纨笑道:“正是这样。我们这里十个人,论序齿我最大,你们都要依我的主意,说出来大家一准儿合意。我和乌林珠、迎丫头和亭儿不太会作诗,须得让出我们四个人去,我们四人各分一件事。若是要推举我为社长,我一个社长自然不够,我房里的事情可谓最多,若有不能到场的情况,便由琏二奶奶来替我主持大局。迎丫头和亭儿也是副社长,一个负责出题限韵,一个负责誊录监场。再有一点,我们这些人里头,苏姑娘虽然年纪不大,却是见识最广,立场最坚定者,须得要她做个监社御史,哪一社有人该请东道,或是诗文落第了该定什么罚约,皆要由苏姑娘猜度才是。”

    一旁水滟听了连连点头:“不愧是珠大嫂子,不比我们虚长几岁,这说的头头是道的。只是,你们四人虽不太会作诗,难道就一句也不作了?”

    李纨道:“倒不必如此,若是遇到容易的韵脚题目,我们也可附和一二,或是联诗时也说一两句在上头也就是了。”

    水滟又道:“既如此,那咱们便定下一月聚两三次吧,若是只管会的多了,只怕又没趣儿了呢。”

    宝钗想了想:“那就一月两次,拟定了日期,风雨无阻。除这两日外,倘若有高兴的,或是逢年过节,碰巧凑到了谁的生日,大家若有兴致作诗那就再聚也无妨。”

    ……

    诸如此类的话题,这十个女子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什么时候聚,定什么罚约,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直到明月初上方完。

    众人商议起诗社是二月的事情,每一年正月到三月,各府上闹生日宴,家家都要去赴宴,忙得焦头烂额的,总也邀不齐全,一直到了三月末,贾宝玉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两盆极难得的白海棠,送给探春和迎春两个姊妹赏玩。

    探春和迎春越看这海棠越觉得好看,迎春索性把她的那一盆也搬到了探春这里,想着大家也闹了快两个月,各人也都无什么要紧之事了,正好可以邀这第一社。

    探春忙鼓舞起来,写下了邀社的帖子,这一回又是一招皆到。

    湘云本就在贾府盘桓,竟是第一个到的。

    她一进门就看见了两盆极好看的海棠花,眼前一亮:“哎呀,好俊的海棠花儿,这是哪里来的,怎么开得这样好看?”

    探春笑道:“还不是宝哥哥为了我们诗社送来的?前儿我们都忙着,总也凑不齐,开不了社,我总是郁郁的,宝哥哥便去给我寻了些新鲜玩意儿来,见我仍旧不高兴,便问了缘故。我本来是不说的,可那日迎春姐姐也在,她说不妨告诉宝哥哥,我才说了我们诗社的事情。谁知宝哥哥竟羡慕得不得了,他还说若他是个女子,也不去上什么劳什子的学了,也跟我们一道作诗来。从那天起,他就不时送来些东西给我和迎春姐姐,说是看看能不能让我们结社作诗。今儿这海棠花也是这个意思,难得的开得好,让我们竟咏起来呢。”

    史湘云点了点头:“说到底,还是宝二哥哥的心思细,懂得体贴我们。对了,近日他的功课如何?先生有没有打他板子?我记得他初初上学的时候,每天都哭着鼻子不要去呢,如今怎么样了?”

    探春笑道:“你那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如今二哥哥已经好了,先生不用狠管教他,他也是知道上进的。前儿我听说先生还夸赞了他一回,说他旁的倒说不上出奇,只是这一手馆阁体的好字和一篇篇精彩的策论略在旁人之上呢。”

    湘云闻言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旁的我不知道,只是听说会做文章的人,考科举也轻松许多,是这样的吗?”

    迎春也跟着说道:“自然是如此。我们家琏二哥哥也是这么说的,他就和宝玉是两种完全相反的情况。他是旁的都很精通,记性也好,背书不成问题,可若是让他自己写一篇什么,总是差着一点火候,太过中规中矩,一点也不出彩。没办法,琏二哥哥平日里总要比宝玉多下一倍的功夫才会偶尔得到先生的夸奖,不似宝玉,先生很是看重的。”

    湘云听了笑道:“说到底,也是贾氏有福,这几位哥哥们都是勤奋好学的,珠大哥哥和琮三哥、环儿,甚至还有大嫂子的兰儿不都是刻苦学习的吗?赶明儿出个状元也是有指望的。”

    湘云的话说得迎春和探春脸上皆露出了喜色,二人笑道:“借你吉言。”

    一语未了,探春的院子里就热闹了起来,远远就能听见一片欢声笑语,原来是众诗翁到了。22

第五百六十八章 海棠诗

    众诗翁一见到这两盆开得极盛的白海棠,个个都爱上了,赏玩一番便题咏起来。这一日作了诗,众人推举了宝钗、黛玉和慕雪的诗文为三甲,商议定了由宝钗带回去,想办法弄到市面上去让人见识一番。

    今儿这一社,算是由探春邀了头次,大家作完了诗,也各自散去了,只有宝钗拿着三篇诗稿回家,犯起了愁来。

    “这个林丫头,可真会给我只怕烫手的山芋,这可叫我如何是好?”

    正为难间,给宝钗寻到一个上等的精铜珐琅掐丝手炉的薛虹在她门外听见这一句,推门笑道:“林姑娘又出什么主意难为你了不成?”

    “二……二哥哥……你怎么进来了,守门的丫头们都在做什么?怎么也不通禀一声?”

    薛虹挑眉道:“我们亲兄妹之间从来也没有过这种礼数,你这是说得什么生分话?还是说,你又有什么事情瞒我?身后藏的什么?我都看见了,快拿出来!”

    宝钗见藏不住了,索性也不藏了,只把诗稿拿出来给薛虹看,又把她们几个起诗社的事情告诉了薛虹。

    薛虹倒是不意外她们几个才女聚在一起起诗社的事情,原本就有的事情,只是如今没有那个大观园而已,却一点都不耽误姑娘们附庸风雅的兴致。

    可当他一听见这些诗稿是要宝钗拿到市面上去的时候,就觉得气不打一出来:“胡闹!就算这件事情做得再细密也好,这可是姑娘家的东西,怎可如此轻率地流传到市面上去?简直胡闹!旁人也就算了,有珠大嫂子这样的人带着你们起诗社,竟也起了这样糊涂的念头,这事儿若是让长辈们知道,还不定要怎么生气呢!”

    宝钗为难道:“哥哥说的是,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的?就是这三篇诗稿,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可是……可是……我……我们……”

    薛虹认真地看着宝钗,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满满的不甘和期盼。如果薛虹正是只是生活在这个这个环境下的古人也就算了,可他偏偏不是。他见过现代女子的自立自主、独当一面,甚至离经叛道、异彩纷呈。女子可以活得不这么死板教条的,只可惜,这儿的女人们根本就无福享受自主平等的生活,因为她们闻所未闻,所以连想也不敢想。所以这散诗文的行为,足可以理解为这群美好的女孩子们不甘于被这样憋屈死人的环境捆绑住小反抗。

    宝钗的挣扎,薛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若不是生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她们又该是个什么样的面孔呢?在那个五花八门的现代文明社会里,红楼里的女孩子们又会有怎么样的人生?他不曾想过,这种臆测也是不成立的。

    薛虹认真看了看宝钗,终究是妥协了:“你不要把这些诗文随便带到街市上去,也不要再穿男装出门了。都已经是许了婆家的人了,怎么可以因为几首小诗而失了体统?若真因此上闹出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到底也与你的闺誉有关。你若信得过我,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去做吧。既然终究是要散到市面上去的,这些诗词恐怕也不怕让我看了。我也不问是谁写的,只用我的手把诗句誊写下来。你们姑娘家的行笔太过秀气,脂粉味道太浓了些,拿出去叫人一看就知道是姑娘们写的,若是被有心之人刻意打听,只怕到底会露了行迹。”

    宝钗点头:“是了,还是哥哥想得周到。只是,这些诗文你要拿到什么地方去呢?”

    薛虹道:“还能有什么地方,自然是如意郡主的书斋了。那里到底是皇家的地方,普通百姓是不敢造次的,又有如意姐姐坐镇,把你们写的诗拿过去就再稳妥不过了,只怕这件事情到底瞒不了如意姐姐。”

    薛虹心中有了计议,便一边汗颜一边把这三首咏白海棠的诗句誊写了一遍。为何汗颜?

    说起来,薛虹到底是读惯了白话文的书籍,如今虽然在李知行的严格教育之下他看起古文来也算是得心应手,只是……说真的,他还真是在吟诗作对上开不了窍,勉强能对上几个对子,却也是烂俗烂俗的东西,可谓一点灵气都没有的。

    如今拿到手里的三首诗,钗、戴二人的诗作倒是与原着如出一辙,那被人传颂感叹了百余年的佳作自不必说,世人便知妙处。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苏慕雪的诗词更在二者之上,且诗中暗藏禅意,其深度更令人叹服。一首诗,倒不似单单在咏白海棠,却是透过白海棠,看到了人间百态。

    誊录好了之后,第二日,薛虹就去拜访了如意,把事情的始末都说了一遍。

    如意眼前一亮,笑道:“且把诗文拿给我看看。”

    薛虹双手奉上诗文,如意接过来看过之后也是啧啧称奇:“这都是从哪里想起来的?竟如此精巧!真是好诗!”

    薛虹笑道:“郡主姐姐也觉得好?”

    “自然是好的!我竟不知道家里这些姊妹们竟是这么有才华的。她们如今既然起了诗社,今后自然会有好诗络绎不断的送出来。我想,这些诗既可以单独发出来,也可以等她们的诗词再多一些,编撰成一本诗集。她们这个诗社叫做海棠社,那这本诗集就索性叫做《海棠诗集》,等诗作越来越多的时候,我就放在学子们日常抄书的架子上,多放上几本,能不能传出去,就看到时候这些诗词能不能吸引这些学子们的注意力了。”

    薛虹听了抚掌大笑:“要我说,这写诗自然要有诗才,非心思玲珑者不能。可若论聪明,郡主姐姐可谓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谁也比不上你的。”

    如意笑道:“贫嘴,明儿把你们家的好茶叶带一些来孝敬我,也算是我不白帮你做这些事情了。”

第五百六十九章 情急招祸端

    薛虹笑道:“不过是些茶叶罢了,又值什么?只要姐姐喜欢,多少我都能给你弄来。”

    倒不是薛虹夸口,他的空间里头可是连茶树也都有种植的,所以连茶叶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这一年,算是薛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度过的最平淡祥和的一年了。他每天就在李知行的谆谆教诲之下读书练字写文章,偶尔陪着薛蟠去照看家里的生意和商队,最要紧的是帮雍亲王拉拢各方势力。说是好几件事情,其实也算平静地度过了这一年。

    展眼又到了年下,家家户户热热闹闹地过新年。而薛家自从薛益升了户部右侍郎之后,每每逢年过节的时候,薛家都是门庭若市的景象,今年也是一样,只是薛家有了去年的一次经验,倒是不至于手忙脚乱。

    而相比薛家这样突然人气爆棚的人家,也有那常年门庭若市的常青官邸,例如林如海的府上。

    林家不仅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有很多京官造访,每年的年三十和年初一,林如海都是要进宫领宴的。这是皇帝给林家的殊荣,也是林如海从扬州任上回来之后每一年都必经历的事情。

    往年,林如海每每从宫里回来都是喜气洋洋的模样,而这一年,林如海却是一脸凝重。贾敏见状,忙让下人停了酒乐,初一的家宴也匆匆结束了。

    回了卧房,犹闻窗外爆竹声声,贾敏还不见如海展颜,便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今儿在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难道是老爷做了什么令皇上不高兴了?还是哪个错了主意的,见不得我们林家深受皇恩,在皇上面前给咱们林家穿小鞋了?”

    林如海叹了叹,走到桌边喝了一口茶,摇头道:“都不是。不过,我还真巴不得是你说的那样呢,若真如此,我们林家还能有个活路,可如今这……只怕方才在宫里,我一时口快,是给咱们林家遭来了大罪啊。”

    贾敏闻言一愣:“大罪?老爷为官多年,不是一直谨言慎行的吗?即使是有言语不妨头的时候,难道皇上还真的会怪罪老爷的无心之失吗?咱们皇上可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啊。”

    林如海却还是叹息,倒是让贾敏不得不收起半开玩笑的态度,她正色问道:“老爷,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跟我说说呀,你这样……我害怕……”

    “敏儿,我……方才宫宴结束,皇上特意邀我下棋,我也没有多想便随皇上去了养心殿。谁知这正对弈呢,皇上忽然问起黛玉的年纪,我如实回答了之后,皇上竟然……”

    林如海说到这里,贾敏心中已猜了个**不离十:“我的天哪,皇上不是给我的黛玉张罗起婚事了吧?”

    林如海苦笑道:“正是呢!这是皇上的恩典,原我这个做臣子的也不好说些什么,咱们不也是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黛玉的婚事只由得圣上,由不得我们做父母的吗?可是……皇上他说的不是旁人,乃是有意把黛玉指婚给十七阿哥胤礼做侧福晋,这……”

    “什么?!”

    贾敏听了这话,一脸的绝望:“若是指给旁的大臣家,凭咱们家的门第和老爷如今在皇上跟前的脸面,无论是谁家娶了我们黛玉,她都不会吃亏受罪。可……黛玉曾说过,誓死不如宫墙半步,如今这样,还是为人妾室,我黛玉何等自尊自傲,这不是等于要了她的命去吗?老爷,你又是怎么回皇上的?”

    林如海咳声叹气,直跺脚:“唉!事情坏就坏在这里了。黛玉是咱们的嫡出女儿,没有堂玉等孩子之前,她就是咱们两个的命,咱们俩做父母的又岂会不了解自己的女儿?不仅你是这样说,连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我心里想着,如果这个时候答应了下来,那就是在为黛玉自掘坟墓,于是我便脑子一热,说黛玉一惊许配了人家。皇上登时就怒了,说我不受信约,说好了黛玉的婚事要他来做主,我这个做父亲的却要是硬要逞强……你说我……哎!”

    贾敏听到这里,不禁急哭了:“老爷啊老爷,你就算是心里再急也不能说这样的话呀!皇上怪你不守信约还是小事,若是他老人家调查下来发现我们黛玉根本就没有订婚,那到时候老爷就犯下了欺君之罪,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老爷您这究竟是……哎……”

    夫大于天,贾敏心里就是再怎么埋怨林如海,此时她也决定不再说下去了。一来,她是个做妻子的,不应该同丈夫高声,二来,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丝毫改变不了事实,又何苦相互折磨?

    贾敏只是一叹:“既如此,老爷就要一口咬死黛玉就是已经许了人家了。要让皇上相信才行。不知老爷在皇上跟前说的是哪一家?”

    林如海道:“我……我说了薛虹。我原也是心急随口说了的,如今看来,我这简直是太草率了,这可关系到黛玉的终身幸福啊!”

    贾敏一听“薛”字,差点气得仰倒。

    不为别的,就为了薛王氏是王夫人的亲妹妹,只这一点,就足够贾敏心里恶心到了。平日里相处没什么,她反而还觉得薛王氏比她姐姐可懂事多了,对她的印象比自己那个相看两生厌的二嫂可好了不止一点两点。

    可就算印象再好吧,在贾敏心里,两个姓王的到底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同胞姊妹,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去,姐姐那般恶劣,妹妹即使心底善良一些,到底是一丘之貉,她是不可能把自己的女儿送往这样的人家去的。

    再说自己年轻的时候在家做姑娘时,没少祸害自己这个不真诚又贪财到极点的二嫂。把自己的女儿许给她的外甥,若她有事儿没事儿跑去妹妹那里给自己的女儿上眼药,那黛玉婚后的生活,还好得了好不了了?

    不仅这些,即使薛家的门第根基,也配不上玉儿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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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合?命定?
他的突然出现牵动了谁的命脉,改变了谁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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