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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听歌     红楼之薛二公子有空间txt下载     红楼之薛二公子有空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章 大快朵颐

    相士一事之后,八爷党受到了重创。若说这个凭空出现的张明德背后没有受人指使,胤禩是死也不会相信的。

    但是这件事情越往下查,他就越觉得不对劲。因为对手实在是太狡猾了,每一次被他查出一点蛛丝马迹后,线索就会断掉,所以查了快一年,胤禩除了知道这张明德的确是受人指使之外,任何能作为实锤的证据都没有。况且人死如灯灭,张明德早已呜呼哀哉,想翻案更是难上加难。

    可是最近却有一条新线索显示,张明德曾经去过薛家。

    于是,八阿哥才把调查的重点放在薛益的身上。可是查来查去,除了查出薛家和贾府的姻亲,以及薛益是一个精明的皇商之外,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可事情坏就坏在,前儿九阿哥的客似云来被迫关门的时候,有人看到沈巍沈老板曾与薛家父子相谈甚欢,九阿哥才想起查查薛益这个幼子。毕竟,薛虹八岁考中秀才的事情,九阿哥也是听到那么几句的。

    彼时,正是薛虹准备开烤肉店的时候,什么打造烧烤炉子、铁签子啦,装修店面啦这些,只要稍稍打探就能探得。只是,薛虹弄出来的这些东西太过新奇,起先谁也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后来才听闻,这些东西竟然都是用来做一种十分好吃的烤肉的。而薛虹这么忙碌,便是为了开烤肉店。

    这下好了,九阿哥直接就怀疑那个沈巍和薛家的关系不简单。薛家的幼子能想出卖烤肉这样的揽金妙法,难保福盈酒楼里那些新奇的东西没有薛家的建议。

    众所周知,如今新颁布的什么专利法是四阿哥弄出来的,薛家又和四阿哥宠臣张廷玉府上有亲戚关系,这么前后一联系,常年工于心计的政客们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猫腻。

    所以,今日八、九、十三尊大佛来烤肉店可以说是别有深意,只是薛虹还一头雾水罢了。

    与此同时,薛虹把准备好的吃食送了上来。

    三位阿哥虽然心情不算很好,但是在这店铺里坐久了,已经被浓浓的烤肉味道深深吸引。三位都是不到三十岁的人,在现代正是生龙活虎、食欲大开的年纪。而且,政客嘛,平日里的精神压力都是很大的,虽然每个人身边都跟着好些厨师,一天送餐好几回,但是他们总是胃口不好,甚少出现像现在这样这么有食欲的时候。

    薛虹带来满满一桌的烤串,并笑着说:“三位阿哥,这些就是我们店里出售的主打商品了。烤串主要是肉串,猪肉、羊肉、牛肉、鹿肉、野猪肉这些肥瘦相间的肉都适合拿来烤,而相比而言瘦肉较多的禽类肉就做成麻辣串,和其他蔬菜一起下到红油辣锅里。这有点像我们常吃的火锅,却是川蜀风味,偏辣,如果爷不习惯吃辣,我也可以另上一锅鸡汤汤底的锅子来。啊,烤肉串也是分为无辣和微辣两种,如果爷喜欢辣味,还可以多放些辣椒。”

    这个年头,京城中刚刚开始普及吃辣,所以能受得了地道川蜀之辣的人,薛虹还没有看到。之所以这么麻烦准备了好多种口味的,就是怕三位大爷受不了,到时候拍桌子骂人,薛虹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要说满洲人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平日里常狩猎,也常烤肉。但那种一下子烤一整只牲口的烤法,太费时不说,烤制得也不均匀,调味更是差劲,哪里有烧烤肉串来得诱人?

    在薛虹示范怎么吃之后,三位爷就撸起了串儿。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根本停不下来,说得恐怕就是这三位的吃相了。

    什么辣的不辣的,三人是吃得不亦乐乎,不一会儿,一桌子美味就如风卷残云一般被消灭了,还好薛虹适时地上了第二波,才没让三位爷急眼。

    不过,人家到底是阿哥,吃得虽然又快又多,却优雅地紧,这一点倒是令薛虹十分佩服。

    第二波大快朵颐结束之后,三位爷也不要烤串了,只一人面前一盏糯香普洱解腻,九阿哥更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看了一会儿烤肉店的经营,心中暗暗赞叹。

    薛家……真不愧能世代坐稳皇商的位置,其商业头脑和管理经验都不是普通商家能出其右的。

    “八哥……你看……”

    九阿哥的意思很明显,惜才。但是八爷却摇了摇头:“只怕我们晚了一步了。”

    “此话怎么讲?”

    “你们都知道这薛虹是荣国府二房的亲戚,可是你知道他最亲近的是荣国府的哪一位少爷吗?”

    十阿哥觉得奇怪,不答反问道:“不应该是他的两姨兄弟贾珠吗?”

    八阿哥摇摇头:“不是。他不仅不亲近贾珠,反倒有些厌恶的意思,他呀,可与那贾恩侯的爱子贾琏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呢。”

    九阿哥眯起双眼,眼中的晦暗一闪而过,嘴上也没饶了谁:“老四的人?哼!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他老四!他怎么还不去死!”

    可不是嘛,宫里头德妃和宜妃闹得不可开交,他好不容易弄出来赚钱的客似云来,又在四爷胤禛的强压之下被迫关停,九爷胤禟若是不恨四爷胤禛,那才叫奇怪吧?

    况且,如今八爷失势,三爷和四爷的势力一下子就水涨船高,似乎有压不住的意思了。

    十爷虽然性子莽,却不是傻子,只说道:“怪道一直齁穷的老四最近出手如此阔绰,我还道是因为专利法,他收了商户的好处,四处搜罗他贪污受贿的证据都没有,原来是早已经有了赚钱的路子了!啧啧,瞧这阵仗,一个福盈酒楼不够,又弄一个烤肉店,不少赚哪。”

    八阿哥苦笑道:“不过都是臆测而已,虽然我们心里也知道那福盈酒楼也好,还是这个烤肉店也好,背后可能都跟老四有关,可咱们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又能怎样?谁叫我们手下没有这么会做生意的人才呢?”

    十爷皱眉:“那怎么办?八哥现在急需用钱,这样调转风头的朝臣们才会有转圜的余地,该怎么样才能拉拢薛家呢?”

第二百四十一章 财源滚滚

    八爷叹道:“拉拢?你只知道薛家是一介皇商,却知不知道他们家在江湖上有‘义商’之名,素来秉承‘达则兼济天下’的本分,白手起家近百年,为民间百姓做了多少好事?这样的人家岂是轻易拉拢之辈?”

    老十眨了眨眼睛:“这……倒是没听说过薛家的什么义名啊,他们家背后有支持什么势力吗?光是金陵四大家族,那都是几辈子之前的显赫了,如今虽算得上望族,却不见得多有钱吧?别说媲美江南甄家了,就连普通的江南商户都不如吧?”

    八爷耸了耸肩:“别人家的家财到底有多少,这个谁又能知道呢?薛家世代都是会做人又懂得掩藏锋芒的聪明人,他们为民做事,却不张扬,你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九阿哥冷笑道:“最好真的是这样。如果他们薛家是为了博名声四处洒银子又不能为我们所用……呵!”

    八阿哥笑了笑:“我现在就像知道,老四到底有什么好处,竟能得到薛家的襄助?”

    默,长久之默。

    胤禩从来没有想到,折了皇长子斗倒了太子,他接下来要斗的竟是胤禛。在他看来,胤禛才是最假仁假义之人,只是他够聪明,骗过了他们英明神武的皇阿玛,也骗过了朝中大半的朝臣。

    薛虹是没在这里,如果他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告诉他们:三位爷不用苦恼也不用觉得胤禛有什么了不得的过人之处,我呀,就是提前知道了他最后能坐上龙椅,要不且不伺候他呢。

    不管怎么样,八爷今天来了薛虹的烤肉店一趟,也算是有所收获的。至少见到了一个真正年少有为的人。但是对于张明德为什么会去薛家一事,八爷还是耿耿于怀。如今事情过得太久远,他找不到什么关键证据,又因怀疑薛家是四爷的人,八爷便顺理成章的把张明德这笔账记到了胤禛的头上。

    其实真相如何?

    天地良心,可真不是八阿哥以为的那样。

    当日张明德这个神棍在天桥招摇撞骗的时候曾阴差阳错说了一句“贵府将有人口不利”之言,其实张明德想的是,如果这家人信了,他就找几个地痞,打伤他们家个把无关紧要的奴仆,这也算是“人口不利”了。

    岂知这话说完,人家非但不信,自己还被薛家的家丁揍了一顿,当时也没人当回事。

    不是正巧那时候宝钗病了么?薛王氏就想起这么个人,忙忙的叫人去请他来施符水,骗去百把两银子,宝钗也不见好转,薛王氏知道被骗,也就不了了之了。

    许是那时候有人见到张明德往薛家去了一趟,便把这件事告诉了八阿哥。

    综上所述,就有了今天这个锅。

    好吧,反正八爷是应该针对四爷,方向是没错的,具体是因为什么调转矛头,就不要那么较真了吧。

    而薛虹呢,自己的小店儿今天刚刚开张,就来这么三尊大佛,正在这里战战兢兢地等候吩咐,人家三位好不容易才吃好了,临走的时候十爷还打赏了一个大大的金元宝,还夸赞了几句味道不错。乐得薛虹颠颠的,忙说只要是爷想吃了,一定给妥妥地送到府上。反正关于外卖的想法薛虹早就有了,大不了提前上议程呗。

    自然,今儿烤肉店三位阿哥莅临指导的事情是一定要让四爷知道的,而四爷知道之后除了讹了薛虹一顿烤鹿肉串之外也没再说什么,再一次让薛虹从胤禛棕黑色的眼瞳中看到了深藏不露。这是后话。

    烤肉店第一天开张,从早上一直忙到定更天,整个烧烤店的伙计都累趴下了。怎么的?人手不够。

    不管是切肉的,喂料的,穿串的,烤串的,招呼的,算账的,都不够。薛虹是大大低估了人们对于新鲜美食的强烈推崇,这一天把店里伙计给累的,送走最后一批客人的时候,除了账房的伙计和薛虹还在那里算账之外,其他人都累了个动不得。

    账房的算盘啪啪响,算了半个时辰,才把今日一天的纯利润算了出来:“二……二……二爷。”

    薛虹听得那个郁闷,心说你才二,不过看他那个样子,应该是算出来的利润超出了预料吧。

    “算出来了?咱们今儿赚了多少?”

    “一……一共是一百三十六两七钱银子,还有八十九文铜板。”

    “呃……”

    这个数字倒是薛虹没有预料到的,今天开业半价,还能赚一百三十多两,若是平日里能有多少?这么算想来,一个月就能赚个几千两,一年算上淡季和旺季,少说也得五六万两雪花银吧?

    后面再推出新鲜菜品或者把外卖事业搞上去……艾玛,发财了发财了!

    看来他是有必要回家去跟他老爹报个账,然后再确立一个分账的比例了。开玩笑,朝廷都出了专利法,没道理这个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出主意的烤肉店不给自己分红的对不对?

    看着大家累得太狠,薛虹当即给每个人发了五十文做奖励,并决定明日从家里调配一些下人来帮手,并再招些负责穿串计件的工人。

    第二日,薛家烤肉店的生意依旧红火,而荣国府张令萱的院子里,气氛却有些冷。

    张令萱的身子也不是十分好,去年因为老父张英去世,她就一连病了许久,最近为了好生将养,连管家权都暂且交给了王夫人。而今日她去给贾母请安,不期然被问到为何乌林珠进门有些日子了却没见有喜。

    不仅如此,贾母还建议给贾琏纳妾,说她身边有个不错的丫头叫鹦哥的,如果贾琏愿意,不日就可领回去。这一说不要紧,张令萱先不自在起来。这是贾母惯用的伎俩,从前贾琏未成家的时候就要在他身边放两个丫头,如今又来这一出,她能指个什么样的丫头来?难道还似贾珠房里死了的那个萝儿那样?得了吧,老婆子的眼光她可信不着。

    从贾母处回来,她就闷闷不乐,想着把乌林珠叫到跟前,却迟迟没下这个令。

第二百四十二章 守孝之礼

    要她怎么问呢?

    自己也是从年轻媳妇子的时候过来的。当年,她也是成婚一年多才有了长子贾瑚,而在她没进门的时候,贾赦身边就已经莺莺燕燕了,一年多没有怀上,贾母又给了许多,等贾瑚呱呱坠地,贾赦院子里的小老婆都要组成一个排了。

    贾赦很喜欢贾瑚,贾瑚小的时候,他成日守着,连小老婆的院子也很少去,孩子大了些,他便时常让孩子骑着自己的脖颈带至街上看热闹。后来是因为贾瑚跟他一个小老婆玩,失脚跌入了水池子里没了,贾赦才一怒之下轰走了满院子的小老婆。

    如今他后院里只有齐姨娘、佟姨娘和何姨娘三位。其中齐姨娘是庶子贾琮的亲娘,另两位却也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倒不怎么惹事。

    令萱收起渐渐飘远的思绪,那些往事除了会让自己心里一阵一阵发疼,眼眶一阵一阵发酸,竟也没什么别的味道了。

    这一年天寒得早,梅花竟在冬月初就打了骨朵。又过了些时日,因东边宁府中花园内梅花盛开,贾珍之妻尤氏摆了酒,贾母等于早饭后过来,在会方媛游玩,先茶后酒,不过皆是宁荣两府,女眷家宴小集。

    席间,贾母狠狠夸赞了秦可卿一番,却又抱怨可卿和乌林珠两个都是极好的,只是肚子太令人着急。

    话,虽是玩笑话,听在令萱耳里就是一跳。果然,晚间回来的时候,贾母又把张令萱叫到了跟前,说起要给贾琏纳妾的事情。

    张令萱想都没想就给回绝了,理由很充分,琏儿要准备科考,有乌林珠一个伺候着就够了,省得像贾珠一样,因小妾惹气生。

    令萱这话虽是笑着说的,却也是很不客气的,贾母当即就拉下了脸,倒不敢十分呛声,只说乏了,打发令萱回去。

    张令萱一进院门,就吩咐人去把乌林珠叫来,自己自顾坐在那里,因贾母刚才的话生气。

    “太太……”乌林珠来了,见张令萱脸色不好,一脸叫了几声她都没有反应,这才提高了声音。

    张令萱回神,转脸再看着眼前的乌林珠,她是那么怯怯地看着自己,就好像自己当初看着贾母那样。她心中一叹,道:“孩子,你不用那么怕我,我今日来是找你谈心的,又不是训斥你。再说,你有什么好叫我训斥的?这一大家子,上上下下的人跟前礼数周到,平日里伺候琏儿又尽心尽力,帮我管理府务更是有功无过。要知道,我对你啊,那可是很满意的。我这……也不是冲你。”

    乌林珠笑道:“是太太厚爱,媳妇还有很多要学的呢。”

    令萱点了点头:“嗯,你这个态度很好。只是……我今儿是跟你说一句话,希望你听了之后不要多心。”

    “太太有什么话只管说。”

    “我先说明了,那是老太太的意思,可不是我的意思。她今儿原问我为何你到现在没传出喜讯来,还说要给琏儿纳妾,我已经回了。你们小两口又不是成婚十年八年了,这又有什么可急的?她这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在琏儿房里安插眼线呢!

    我如今跟你说一声只是怕你将来听到一两声闲言闲语的心里头别扭。好孩子,生儿育女是你和琏儿两个人的事情,只要你们夫妻和合,别的我都不放在心上,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才好,知道吗?”

    乌林珠听了令萱的话,先是一愣,根本就没有想到贾母竟然如此按捺不住,张令萱肯一口回绝,又让她心里觉得一阵暖暖的,可那之后她又一脸苦笑,只无奈道:“原来是为了这个?太太放心,若是为这个,我是半点都不会往心里去的。太太为我着想,已经回了纳妾的事情,我心里十分感激太太,但是有件事,我想我不得不跟太太说了。”

    “怎么了?”

    张令萱吓了一跳,这孩子想要说什么?难道她不能生养?不能啊,当初合婚的时候没说她是石女这话呀。还是他们夫妻两个又什么别的问题?

    乌林珠看了看张令萱,把心一横,道:“太太,我进门这么久了还没有身孕,那不是因为没怀上,而是……我和二爷刻意守着,已经很久没睡在一起了。”

    这回换张令萱愣了:“孩子,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琏儿不喜欢你?”

    乌林珠忙摆手:“不不不,太太您多心了,二爷……二爷待我极好的。只是……这个……”

    “好孩子,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你是想急死我吗?”

    乌林珠长叹一声,终究还是说出了真相:“哎……二爷这是在守孝呢。他说……外公去世了,荣国府里不成方圆,没有一个人穿素净衣裳不说,年节的大事还都要身有热孝的太太上前理事,虽然太太是出嫁的女儿,不一定非要守孝,但好歹是张家的女儿,荣国府这么做,太不尽人情了。所以太太才会时常病倒不是吗?

    二爷看了心里难过,就跟我约定好了,要像亲孙子那样为外公守孝二十七个月,一天都不能少。

    平日里,二爷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只是凡出门饮宴,决不沾烟酒荤腥,一回了家就换上全套的素色衣裳,我们夫妻二人迈说合房,竟连住都不住在一个屋子里了。

    二爷说,外公生前官至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身后后人更加应该守礼。荣国府素来是没有规矩的,但是礼部尚书的外孙不能不懂规矩。”

    乌林珠一席话说完,张令萱已经泪水涟涟:“琏儿……乌林珠……你们……你们是为娘的好孩子啊……”

    她张令萱虽然姓张,却是这不成体统的荣国府之长媳,掌管中馈,当家做主。这府里上上下下大事小情都要她管,她管得殚精竭虑,满身沉珂,而生养她的老父去世这么大的事,这府里竟丝毫不曾重视,她痛地宛如钝刀剜心,眼睛里似乎可以流出血泪,却是一个字也不能说。只因为,出嫁从夫,谁让她的姓氏前面还有一个贾字?

    如今贾琏夫妇二人如此,至情至性,大大宽慰了她痛苦郁结的心肠,只觉得丧夫之痛也缓和许多。

    还好,上天还是对自己不薄的,起码还有琏儿这个好儿子和乌林珠这个明事理的好媳妇。

第二百四十三章 晴雯暗藏私秘事

    这里张令萱丧夫神伤,所以身体总是不好,如今只看着儿子儿媳如此懂事,她心中甚慰,竟是一心一意好好将养身体起来,暂且不提。

    只说王夫人见张令萱竟肯主动让出管家大权让自己理事,心中高兴地无以复加,虽说也不过是暂时的,但她却打定了主意,这一次一定不能手软,要好好从中捞上一笔。

    碰巧前儿遇上了几回做生日,王夫人借口从前没办过,回回都花费地超出预算,弄得不得不卖掉良田以补亏空。表面上,王夫人口念弥陀,说都是自己的错才引至府上中馈亏损,贾母也训斥告诫了一番才算完事,其实王夫人是把府中最好的田地倒腾在了自己的名下,归置到自己陪嫁田庄里去了,连庄子上负责管理的人也换了个遍。

    如果说她以前纵容奴仆盗窃以谋财以是不妥,今日倒卖田地,就算是胆大包天了。然,一个掉进钱眼子里的人是不知道害怕的,更遇上这么一个连律法是何物都不知道的蠢妇,不用说,她能做出什么好事?

    而自从接手了管家权之后王夫人只一门心思用在了如何敛财之上,对于几个儿女,自然是有所疏忽了。

    她的儿女也和她一样,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只不过,从前都是贾珠好有事没事生出一点幺蛾子来,如今他落了榜,只每日恹恹的在家待着,反倒安静了许多,这次要说的,却是凤凰蛋宝玉了。

    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却是从宁国府回来,便拉着袭人,非要同她说些“悄悄话”。

    袭人晚间服侍宝玉安歇,要他换下脏了的裘裤,口中嗔道:“你到底梦见什么故事了,怎么连睡着了都这么不小心?亏得是我见到倒没什么,若是……岂不让人笑话?快换下来,我悄悄与你洗干净也就罢了。”

    宝玉羞红了脸,一再央告袭人:“好姐姐,这件事情我是不怕告诉你的,只一件,你知道以后,你……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去啊,好不好?”

    见袭人点头,宝玉便叫她附耳过来,把今日在宁国府睡一觉梦见游览仙境,还有警幻仙姑许配可卿给自己等事,一字不差得告诉了袭人,羞得袭人连头也不敢抬。

    正在此时,晴雯怒火冲冲地要来找袭人理论,倒不是为了什么大事,乃是袭人拿了她绣篮里头紧要的一捆线去用了,不但没同她说一声,用了好些天竟也不见还的。

    本来,一个屋子里当差,谁拿谁的东西用一下都是有的。晴雯这性子,只要袭人说一声,一捆线而已,送给她也无妨,偏她闷不啃声地就拿走用了,又碰巧元春屋里的抱琴那日来说绣枕头套短了那样的线,热心的晴雯想起自己还有,巴巴的把人带来了说要送她,谁知把绣篮子找了个遍竟也没看到,小丫头子就有说“那日我见袭人姐姐拿去用了”。

    晴雯原还不信,拿了袭人的绣绷子一看,眼下她绣的那个颜色可不就是那线吗?晴雯是谁?那可是荣国府里数得上的爆炭,一点就炸,平日里小丫头子们最怕的就是她,偏她每一次发火都是有理有据,从来只是对事不对人,虽则被骂之人有些微词,却因她是宝玉房里的人,倒也不敢十分抱怨。

    如今晴雯见此,只觉得袭人此举让她在抱琴的面前没了脸,巴巴请人家来,要送人家东西,却不想袭人竟悄悄拿走了。怎么?一样是二爷房里的丫鬟,你倒拿起二奶奶的款儿来了,是你的不是你的,你都能随便拿了是吗?

    当日晴雯就要发作,只被抱琴等人劝住了,众人皆说只是一捆绣线而已,许是袭人拿去用了忘记说而已,若为绣线闹将起来,传出去好没意思等等。

    虽是如此,这几日晴雯也没少刺袭人,袭人倒不知道她为什么又生气了,只没睬她。今儿个去宁府,袭人当着老太太和太太的面儿,侍宝玉格外殷勤起来,比素日在院子时更加小心谨慎,连茜雪和绮霰看出来了,略有抱怨。晴雯又怎么会放过这样一个质问她的机会?

    哼,荣国府的人都说她晴雯脾气大、喜欢吵架,那又怎么样?她就是这个性子,有话不说出来,憋死事大!

    知道袭人在宝玉的卧房服侍他更衣睡觉,晴雯在袭人进去之后就守在了门口,气冲冲地等着,想等她一出来就把她拉到一边大吵一架。谁知道,晴雯在门口等得气都消了,竟不见袭人出来。

    不对啊,方才明明见她进去的,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出来?

    晴雯带着疑惑,蹑手蹑脚地进了卧室,却听见床帐里传来不可描述的声音,纱罗帐幔颤,拔步木床响,晴雯瞪大双眼,死死捂住自己的口,拼命不让自己发出声音。退出卧房之后,晴雯慌不择路,只跑到了一个无人的墙角,这才放开捂住口的双手,却摸到脸上一阵冰凉,原来是被风吹过的泪,冷到没有一丝温度。

    袭人?!你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宝玉才多大?你……你好恶毒的心肠啊!

    晴雯不敢哭出声,但是眼泪却不停地往下流,寒风朔朔,她衣裳单薄,不知哭了多久,只觉得浑身滚烫,才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回了房。

    同她一个房间的茜雪见她回来,吓了一跳:“我的姑奶奶,你就穿着这一身出去的?倒是去哪里了?浑身都冻透了!快上我的被窝里来,里头有汤婆子,我都焐热了。哦,对了,我去找惊寒丹,你先吃下一丸,若是放着不管,腊月天里得的伤寒可不是闹着玩的!”

    茜雪一行说,一行把失了魂的晴雯按在床上躺着。一身的寒凉被温暖的被子包裹,晴雯大大地打了一个喷嚏,听见茜雪要去拿药,忙扎挣着起来唤道:“你别去了,我没事的,二爷想是已经睡下了,你这么慌脚猫似的看惊醒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善没善报

    谁知茜雪已经去取药了。晴雯有心起来去拦着,奈何刚要起身,就觉得一阵眩晕袭来,复又躺了下去。

    晴雯的担忧其实是多余的。袭人因是有一次与宝玉云雨,事发突然,只服侍宝玉餮足之后,她就匆匆去梳洗了,换上寝衣准备睡觉。彼时茜雪来的时候,宝玉睡得沉沉的,袭人睡在外室值夜的暖阁上,一切都已经恢复了正常。

    袭人本就没睡沉,听见茜雪的声音,忙披着衣服出来问道:“什么事儿?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袭人姐姐,我是来拿惊寒丹的,晴雯姐姐病了。”

    袭人听了转身去找药,递给茜雪时问道:“怎么就能病了?今日在宁府不还好好的吗?严不严重?”

    茜雪道:“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她回来的时候身上只穿着夹袄,我一抓她的手,人都已经冻透了,好像还哭过,失魂落魄的样子,许是家里又有什么事了也未可知。哎,算了,我也懒得问了,她是个要脸的,省得反倒来呛声,我只不想让她就此病死。”

    晴雯的家里,说的不就是那个吴贵么?

    当年,晴雯因为一手的好针线,得了贾母青眼。贾母因问她家中可还有父母兄弟。晴雯因年幼进府,不记得家乡父母,只知有一表哥专能庖宰,沦落在外,就求赖家的将他收买进来。谁知他一朝身安泰,就忘却了流落的苦处,成了级不成器的破烂酒头厨子,人见他懦弱无能,都唤他“多浑虫”。

    这多浑虫成日家吃酒、赌钱。晴雯不知道为他还了多少笔赌债,也不知道求爷爷告奶奶帮他平了多少混账事情。

    偏这多浑虫不止自己一人不省心,娶了个媳妇回来更是叫人恶心。只因这多浑虫的媳妇多姑娘为人伶俐,又兼有几分姿色,看着贵儿无能,便每日打扮得十分妖娆,两只眼儿水汪汪的,招惹得赖大家人如蝇逐臭,渐渐地做出些风流勾当来。

    这一类的风流韵事往往都是瞒上不瞒下的,多姑娘的艳名已经在荣宁两府下人中传了个遍,不知多少人与她有过首尾,那些人家里也是有老婆的,又有多少人背地里骂这个dang妇?

    只这多姑娘似乎就是个没有耳朵的人,听见了就当做没听见,甚至别人骂得越难听,她做起那些勾当还越起劲,整日不知道收敛,还变本加厉起来。

    所以,时日一久,更多的人就把这愤怒和膈应,转嫁到了晴雯的头上。这也不能说人家不讲理,谁让这两口子是你晴雯的亲戚了?当初若不是你多事,非要把这两口子弄来府里当差,至于有这些故事吗?

    所以,晴雯也是明里暗里受了不知道多少的窝心骂。

    晴雯就算再泼辣也好,她也不过就是这荣国府里的一介小婢,哪里有什么能耐让那些人闭嘴?只好让人家这样骂着了。后来宝玉知道了这件事情,时常拿钱去堵一些人的嘴,这才让晴雯觉得稍微好过了一点。

    一向眼高于顶的晴雯,也是有这烦心之事的,袭人她们也曾见过晴雯偷偷哭过,也劝慰了几回,但都被晴雯刺回来了,还发了好大的脾气。

    后来每每再遇见她有什么伤心的事,即便是有十二分的同情,却也没有人敢上前了。只有宝玉,虽不曾劝,却总是默默地关心着她。

    袭人听见茜雪这样说,也是一叹:“她呀,什么时候能改改那个脾气?那个人是不是她真正的表兄还不好说,先不先就把人领进了府。如今弄得这般……她自己面上又不好意思起来,连安慰都不许人安慰,这像什么?要依着我,早早撵那两口子出去是正经,何苦来为这样的伤心,白弄坏了自己的身子!”

    茜雪笑道:“我只你也是为了她好,只是这话,你敢在她跟前原原本本说一遍,我就服你!”

    袭人摇头:“我可不去惹那个气去,你快把药给她拿去吧。我这里值夜走不开,你一会儿再弄一碗姜汤给她驱驱寒吧。”

    茜雪点头去了,袭人就又躺了回去,自没什么好说的。

    这里茜雪回来,见晴雯睁着大大的眼睛,眼神却是有些发涩了,一进门就听见晴雯问道:“你可吵醒了宝玉?”

    茜雪笑:“你都冻的这么样了,还惦记着宝玉呢?依我看,再没有你这样恪尽职守的丫鬟了!放心吧,宝玉早就睡着了,是袭人姐姐帮我找的药。”

    晴雯听了,这才放下悬着的心,一头睡倒。茜雪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扶着她吃下一丸惊寒丹:“你瞧你,身子都滚烫了。我现在去给你熬一碗浓浓的姜汤,回来给你好生捂汗,明儿同宝玉说一声,好好歇一天罢。”

    晴雯谢了茜雪几回,茜雪自去了小厨房。这里,晴雯躺在床榻上,依旧没有睡意,不知在想些什么。

    贾政的生日近了,难得自家夫君生日的时候是自己管家,王夫人打算给贾政大办一场,因听说薛家酒铺子里的酒比旁人家不同,特别醇和,王夫人特要了好几大缸子窖藏起来。

    这一日,薛王氏便带着宝钗来送酒来。

    下人们把酒烫上了一壶,王夫人亲尝了尝,纳罕道:“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倒也喝过许多酒,这么这个酒就能这样醇香?似乎还有淡淡的花香。哪里来的酿酒师傅,手艺竟这么好?”

    薛王氏笑了笑:“哪里来的什么酿酒师傅,原是我们铺子里的几个老师傅随意弄出来的酒品,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恰巧酿酒的时候虹儿打算做干花的那些花瓣撒了些进去,竟成了一种奇香的酒,这酒名就叫做醉红。”

    “醉红酒?嗯,倒是不错。怪道喝过的都说好呢。”

    王夫人和薛王氏正在这里闲话,周瑞家的忽然进来,躬身一礼道:“给太太和姨太太请安。”

    “什么事儿?”

    “回太太的话,不知太太可曾记得刘姥姥?就是从前与咱们家联过宗的王成的亲家,从前太太也是常见的。今日她大老远的来拜见,我特来请示太太,见还是不见?”

第二百四十五章 刘姥姥一进荣国府

    王夫人和薛王氏对视一眼,薛王氏笑道:“这个人我可是还记得的。当年我们做姑娘的时候,他们家没少走动,后来也不知什么缘故,倒许多时没听见过这一家人的消息了。”

    其实周瑞家的一说,两位太太就已经知道刘姥姥八成是来打秋风的,他们家的祖父从前与王老太爷在一处做官,是偶然联了宗的,虽说是亲戚,但到底不是有血缘的,渐渐也就疏远起来。

    王夫人如今管着家,别说是刘姥姥还是曾经跟她王家联过宗的亲戚,就算是乞丐流浪汉来要银子,她也是会给的,不趁这个时候博贤名,还等何时?

    “想来这刘姥姥已经有年纪了吧?还是她一个人来的,还是一家子都来了?可曾留饭?”

    周瑞家的忙道:“刘姥姥只带着外孙板儿一块来的,没有别人。刚才也已经传过一桌客饭了。”

    王夫人点头:“既如此,就赶紧叫她进来吧。左右眼下无事,若是等一下回事的人多了,我倒不得空见她了。”

    周瑞家的点头出去了,不多时,带回来一个村姥姥,她身上的衣服有一两处补丁,衣裳也失了原本的颜色,一看就知道是浆洗了许多回后掉色的。刘姥姥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约莫五、六岁的样子,黝黑的脸蛋,解释的身板,一看就是乡野地头锻炼出来的。只是这公府侯门规矩大,小孩子被唬住了,只一个劲儿往刘姥姥身后藏。

    刘姥姥方才已经听周瑞家的说过,如今要见的不只有当年王家的二小姐,连三小姐也在这里,她心下就更有把握起来了。

    若说这二小姐响快会做人,不拿大,这位三小姐当年虽然年纪尚幼,却是更加的通情达理,比二小姐有过之而无不及。且三小姐从前就经常给她们家闺女塞一些女孩子爱的首饰什么的,是个心热的人。

    如今刘姥姥抬头一看,可不是当年的二小姐和三小姐么?虽过去了这么些年,但是岁月仿佛并没有在二人脸上多做驻足的样子,两个人除了平添了几分为人妻母的稳重温和,别的倒和从前差不了许多。

    到底是富贵人家,不与她们庄稼人相同。

    刘姥姥看呆了,周瑞家的忙拽了拽她的衣袖,她方拽着板儿要跪下行礼,被王夫人叫住了:“快搀起来!不要拜了。刘姥姥坐着说话。”

    彩云拉着刘姥姥坐在下首一张椅子上,王夫人因笑道:“姥姥这几年可还好?怎么好多时也不来看我?”

    刘姥姥苦笑道:“自从五年前,我那亲家一病死了,家里竟没有个顶门立户的人,逐渐家道艰难了起来。我们原也想常来,可实在走不起,便是来了,叫这里的管家爷们们看着,也不像,没得给姑太太丢人。”

    说到这,王夫人抿嘴笑了笑,薛王氏却道:“这个刘姥姥可真是多心,朝廷还有两门子穷亲戚呢,谁敢笑话这府里的太太去?”

    王夫人也道:“家里人都还好吗?这孩子是你是外孙吧?”

    刘姥姥道:“是是,我女儿生下了个女儿名唤青儿,这是二胎生的小子,叫板儿。板儿,来,给姑太太请安。”

    板儿到底是农村的孩子,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不敢探出头来说话,一旁宝钗抓了一把五香炒花生并两块糕点,走过去亲放在板儿手里,笑道:“既这么说,你也该叫我一声姑姑。这是姑姑给你的,你吃吧。”

    板儿到底是个孩子,一大早就起来了,跟着自己的姥姥走了好远才到荣国府,连早饭都没吃,刚才虽然吃了一桌客饭,却也没敢吃饱,这会子见了糕点,自然欢喜不已。见宝钗对自己又温柔和气,便顺着刘姥姥的话,说了一声:“谢姑姑赏赐。”

    其实宝钗原是见他可怜见的,只管那些东西给他吃,并不承望他说什么,谁知这一直没开口的孩子竟管自己叫姑姑,宝钗乐极,拍手道:“这可真好!我还一直等着凤姐姐的孩子管我叫姨娘呢,谁知今日我倒先做了姑姑。”

    宝钗心里想着要那些什么给这孩子做表礼,可是今日出门并没有带什么适合赏人的东西,随身带着的又都是女儿家的饰物,一时竟挑不出合适的,只好罢了。

    王夫人笑道:“姥姥大老远的来了,可是有什么说的?”

    刘姥姥局促不安了半晌,却还是说了:“论理,这么多时不走动了,却是不好意思张口,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少不得就说了。只因,这孩子的老子娘在家里连吃的都没有,如今天又冷了起来,我们娘儿五个在家里越想越没有盼头,这才大老远的奔这来了……”

    王夫人点了点头:“从前我们也曾和哥哥说起过你们家来,只不知道你们如今搬到了哪里去,竟都断了音讯了,故不知道这些事情,若是知道了,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薛王氏也道:“就是这话。倒是你们,若肯早来,亲戚们的情分帮衬你们一二,早早地复了元气,日子岂不好过?”

    刘姥姥脸都红了,只说道:“二位姑太太都是仁善之人,只是我……这怪臊的,可怎么好?”

    王夫人道:“没有什么可害臊的,我如今先拿五十两银子给你,回去好过年,赶明儿常来看看我,比什么都强。”

    说着,王夫人便叫人去取了五十两银子并一吊钱来,刘姥姥千恩万谢地接了,又说不敢再叨扰,这就要出城去。

    谁知宝钗竟不依了:“不行不行,刘姥姥你可不能现在就回去。这孩子好歹也叫我一声姑姑,我都没有给他像样的表礼就要走吗?哪有这样的道理?”

    薛王氏笑道:“你这孩子,刘姥姥急着回家,只怕家中还有事呢。”

    “那不也不行啊,我还是头一回听见这么大的孩子叫我姑姑呢。珠大哥哥的莞儿和兰儿都还不会叫,怎么也得让我尽了这个心才行。”

    众人拗不过她,只好请刘姥姥再去薛府盘桓一日,并遣人往家中告诉一声,这才罢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薛府施恩村姥姥

    薛王氏下午回来的时候就把刘姥姥祖孙带回来了,薛虹倒是吃了一惊,原著中这个懂得知恩图报的村姥姥,竟然就这样被宝钗给带了回来。

    晚上吃毕了晚饭,宝钗便寻了合适的东西出来做表礼,薛王氏又把刘姥姥叫了来。

    “都是我这个丫头闹出来的,白耽误了姥姥的事情。今儿个天晚了,姥姥先在我们这里住一个晚上,明儿一早我便叫人套了车,送你们祖孙回家。沿路要买些什么,有车也方便。”

    “哎哟哟,姑太太这是怎么话说的,我……我这就已经够打扰的了,明儿我自己走就行,再不敢麻烦姑太太的。”

    薛虹也笑道:“好姥姥,你就听我母亲的吧。有句话叫做却之不恭,这是我母亲的好意思,您老可万万不可拂了她的意啊。”

    说着,宝钗拿出了两个绒布的绣花袋子,里面各装了两个银馃子,笑道:“这是我准备的两份表礼,一份儿给板儿,一份儿给他姐姐青儿。赶明儿姥姥不忙了时,只管坐车带着青儿来我这里玩。”

    薛王氏也抓了一把银瓜子给刘姥姥,另让人又拿了五十两银子:“我姐姐给的,那是她的,这里有我的一份,倒也不多,权当是个心意吧,姥姥回去且问狗儿媳妇的好。”

    刘姥姥这手里沉甸甸的,心说刚在荣国府领了五十两银子一吊钱,这薛府可更大方了,光银锭子、银馃子、银瓜子就有近百两,连那个装银馃子的绒布都是值钱的。我滴个乖乖,这一趟可没白走。

    薛虹见刘姥姥呆住了,便笑道:“姥姥,请问你,板儿如今多大了?可曾上学不曾?”

    刘姥姥听见问她,才回过神来,答道:“不怕小少爷笑话,我们村庄的人,都是以农事为生,勉强糊口罢了,谁家的小子不是才会跑就下地里帮忙干活的?哪里有那个闲钱去念书去?这孩子如今也五岁了,别看他年纪小,可有膀子力气,平日里没少帮着家里干活呢。”

    薛虹听了便笑道:“既如此,我这个做叔叔的也给侄儿一份表礼,姥姥看行不行?”

    弥陀佛呀,这都给了多少了,还给?

    刘姥姥忙道:“这……小少爷可折煞我了。今儿……那个……今儿已经得了两位姑太太还有小姑奶奶许多银子了,够我们家花好多年的了,实在不能再要了,再要……再要可就真要臊死人了。”

    刘姥姥说的是大实话,打秋风打成她这样还分上下半场的,还真是不多见。而薛虹却是笑着摇摇头:“我自然知道今日姥姥已经得了不少的银子,我这个表礼却不是银子。我父亲有个很好的朋友,他是个很有学问的人,如今却在咱们京郊的一处庄子上办起了私塾,我这里修书一封叫你带回去,让板儿免费去读书,姥姥说好不好?”

    “这……”

    弥陀佛啊,刘姥姥虽是个庄稼人,却也听过一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话,他们这样的人家生计艰难,可谁不想让自己家的儿孙去念书识字,长点学问?要知道村里头给人代笔写家书的大字先生,不用种地都能赚好些铜板呢。

    刘姥姥自然是千恩万谢,薛虹还说道:“姥姥先别忙谢,我还有件事情要托姥姥去办呢。”

    “哎哟,我的小少爷,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别说一个帮字,您看得上我们就是我们的福气了。”

    薛虹点点头:“我这里最近在做一种叫做温室的房子,不为住人,只为种瓜种菜,我想着推广到附近的几个田庄上去,你回去问问你的女婿,他若是对这件事情有兴趣,叫他尽管来找我,我这里缺人,大大的缺人,而且是缺懂得种地又可靠的人。”

    刘姥姥听了半晌,什么温室她是听不明白的,只隐约听起来像是薛虹在为狗儿找正经的事由做,这可又是一桩好事啊。

    她家的女婿狗儿,虽说如今是个农夫,可人家从小可也大小算得上个少爷了,于经济上,或机变言谈上倒是把好手,偏是种田不怎么地道。若是能在薛家手底下找个什么事由干,总比种地强远了。

    刘姥姥只不住点头:“哎,我知道了。明儿回了家我就叫他奔您这里来,凡有什么话,只要小少爷吩咐就是了。”

    这里刘姥姥祖孙两个又陪薛王氏说了一会儿话,便有人打发他们去客房休息去了。第二日天刚明,薛虹派了两个熟悉京城地形的小厮,套了大车,陪刘姥姥在街上买了许多应用之物,又把人妥当地送回了家,方才回来复命。

    要问薛虹为何对一个村姥姥如此厚待,其实他也说不出具体的原因。许是因为这村姥姥比许多诗礼簪缨之族都活得像个人吧。

    不上两日的工夫,王狗儿来到薛府,薛虹见了他。

    起先,薛虹并不十分待见这个王狗儿,只因他曾经与周瑞干过霸占人家农田的实情,的确算不上什么良善之人。但相谈一场,薛虹倒是意外发现这个王狗儿是个有主意的,且见过些市面,有一定的能力。

    还有就是从前与周瑞的那件事情薛虹还未问,他也自己主动交代了,并不藏私。还对自己曾经的勾当十分后悔,又对薛贾两家如今的帮扶感佩在心。

    薛虹笑笑,心说这小子要不就是当年实在没钱了才与周瑞同流合污做下错事,要不就是个唱作俱佳的演员。当然,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薛虹有原著作为借鉴,认为这个王狗儿并没有十恶不赦,倒也就决定用他了。

    “我先带你去我那个田庄上看看温室,具体的也等看见了东西再给你解说方能说得明白。至于从前的事情……你既知道是不该为的,以后就不要再做了。我们薛家做事从来不欺压百姓,就连我,出门的时候若是仗势欺人,叫我父亲知道了回来都是要挨好一顿打的。横竖你日后跟着我做事,好了坏了都有人来告诉我,只要你不再犯,没人与你为难,你若还是前事不改,那到时候我可不愿再用你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元春出嫁

    狗儿听了,忙跪下:“是,全凭二爷吩咐。”

    这里薛虹自带了狗儿去庄子上,而薛王氏又忙碌了起来,她要准备给元春添妆的东西。

    本来元春入四爷府的时候在明年春,岂知四爷如今已经获封为和硕雍亲王,府邸也翻修一新,正式更名为雍王府。而王府里按制新进了许多伺候的下人,元春更是应这个景儿,以侍妾的身份正式入雍王府伺候。

    满人的侍妾,皆有一个称号,叫做格格。这个格格是对所有没有正式入族谱的女子的统称。良妾也叫格格、贱妾也叫格格、媵妾和通房也叫格格。而元春好歹有荣国府为背景,虽是汉人,出身也不低了,算是良妾。只可惜,这一声格格叫出来,只怕在雍王府里,别人拿她和通房丫头一样看待也是不足为奇的。

    王府纳妾,从程序上来看简单多了,比起娶嫡福晋时要一项一项完成那冗长繁琐的礼仪,不知道要省事多少。但是婚礼还是要举行的。

    满人只有在娶正妻的时候婚礼是在晚上举行,纳妾一般都是在白天。进门为妾的女子新郎不必亲自去接,只需从家中带着嫁妆一路做软轿来到夫家,再由夫家的人从角门把新娘的轿子和嫁妆抬进去就算礼成了。

    因是嫁给皇子,规矩礼仪皆有宫里来的嬷嬷教授,又有雍王府上服侍过胤禛的旧仆来告知胤禛的脾气喜好,省得新格格过府什么都不知道,容易犯了忌讳。

    王夫人自仔仔细细地给元春打点妆奁嫁妆等物。

    因元春是嫡女,又是荣国府这一辈第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家,贾母十分怜惜,给了元春许多陪嫁,又拉着元春哭了几回,似乎很是舍不得。

    荣宁两府凡元春之长辈,都有添妆之礼,连贾敏都送了许多小巧的金饰。倒不为戴,只为了将来进王府赏人方便。

    而这里面,尤其以薛王氏的东西最为贵重。

    薛王氏素来出手大方,又一向疼爱知冷知热的元春,如今见她到底落了个为人妾室的归宿,心中虽然怨她父母心太狠,却少不得忍着,只拿了许多值钱的东西来给她添妆,竟是比王夫人准备的东西还要多,还要精致。单是那些金玉珠宝就装了满满两大车,还有五万两金票、十万两银票,这么些东西,别说添妆了,就是嫁女儿也尽够了。

    王夫人感恩不已,连元春都觉得受之有愧:“姨妈,这些东西也实在太多了些。我这是嫁给王爷去,又不是嫁给乞丐,哪里需要这么多银两?”

    “傻孩子,姨妈给你的你就拿着。你虽是公府侯门的嫡小姐,可到底是汉女,王爷府哪里是好站的地方?这些银钱你都带走,连给你的那些装饰和摆件虽然都是小小巧巧的,却都是实心的,分量不轻。入了府之后你也只能带一个丫头,没有写钱财收买人心,那起下人谁会帮你做事?白委屈了你。”

    元春听了心中好一阵心酸,竟不知说什么好。王夫人眼圈也红了:“我的儿,长大了,要嫁人了,可叫为娘的如何舍得……”

    元春只得跪下,哀哀戚戚道:“女儿不孝,嫁了人之后恐难常回府,今后女儿不能随侍左右,还请母亲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叫女儿悬心。”

    王夫人一把拉起元春,搂在怀里:“傻丫头,你何曾见到娘在自己的家里过得不好的,娘只心疼你啊……”

    薛王氏见母女二人抱头痛哭,且退出了里间,任宝钗扶着出来,不免还是伤心不已。宝钗见状,皱眉道:“母亲,以后可不能让我嫁给皇室子弟,这哪里是嫁人,分明是一去不回啊。”

    薛王氏拍了拍宝钗的手背,道:“娘知道,以后你的婚事,必不会似你元春姐姐这般。无论如何,娘也不会让为人妾室去受那份苦。”

    宝钗默默点了点头,只愣愣地看着元春的房门,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到了元春大喜这一日,雍王府的嬷嬷一早就来给元春梳妆,给她梳起了满洲贵妇流行的大拉翅。以两根赤金如意扁簪牢牢固定在头上,上面点缀着一根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一朵粉红绒纱压簪花,点翠蝶恋花纹样装饰一两点,头戴赤金孔雀开屏顶钿,耳上一对金累丝葫芦式耳坠,项上一个金嵌宝石富贵花卉纹样璎珞圈,腕上一对嵌珠珊瑚喜字手镯。

    换上一身朱红缎地白狐狸皮里团花鹤纹吉服,罩着藏青缎地盘金绣四合如意式云肩,下着同色丝绸地打子盘金绣富贵平安纹侧褶裙,脚穿缎地平针绣石榴花纹马蹄鞋。

    穿着停当后,喜乐奏响,贾府众婆子丫鬟在王夫人的带领下,打开元春的陪嫁箱子,开始晒嫁妆。

    因为元春不是嫁作正妻,又是嫁入王府为皇子之妾,汉人婚仪中许多的嫁妆都不宜有,比如说大件的家具、陪嫁的店铺、乃至过大的摆件和过多的文玩古籍都是不合时宜的。

    但是没有大家伙,并不代表元春的这份嫁妆就很简薄。总共十二个大箱子,十二个小箱子,大多都是放也放不坏的金疙瘩银疙瘩,宝石、玉器,再有就是些各色绸缎纱罗,四季的衣服鞋袜。虽然称不上十里红妆,但这也是京中贵女出嫁之仪中很少见的贵重嫁妆了。

    元春在宾客们的称颂艳羡下完成了妆容,盖上了红盖头。礼乐炮声一响,她就要在喜娘的搀扶下上轿子了。

    满人婚娶没有哭嫁一说,所以盖头下的元春不仅不能落下一滴眼泪,还要尽量保持愉悦的笑容。礼乐声声,一声响过一声,每一声都似重重砸在元春心上,好冲淡那满腔浓得化不开的酸楚。

    好不容易来到了雍王府,元春在角门下轿,跨过了一个系着红绸的马鞍,只听见有人高声喊着:“吉时已到,迎新娘~”

    元春在抱琴的搀扶下,又跨过了一道门槛,就有人过来说吉祥话:“恭喜新格格,贺喜新格格,奴婢这就领格格入正堂。”

第二百四十八章 初入雍王府

    雍王府派来的教礼嬷嬷曾经说过,在成婚的当日能够来接她进门的,只怕就是将来要伺候她的嬷嬷了。元春戴着盖头,没有看到她的长相,听声音只觉得是个十分干练的妇人。

    元春笑道:“有劳嬷嬷。”

    此时抱琴随手拿出一个绣着喜字的玄色金丝绒袋递给这位嬷嬷,嬷嬷入手沉甸甸的,脸上笑容更胜,服侍元春也更加殷勤小心,只听她说道:“谢格格赏赐,您慢着点儿,这儿有门槛。”

    不多时,元春走到了一个门槛很高的屋宇,刚才那位嬷嬷便扬声道:“新格格到~!”

    那嬷嬷喊完之后又搀着元春进了厅门,只见一只略带薄茧的手伸了过来,一下揭开了她脑袋上的盖头。今日阳光很好,突然刺痛了元春的眼睛,她却不敢抬头,依旧安静地低头站着。

    “请新格格奉茶。”

    元春的手里多了一盏茶,她便恭恭敬敬地往上首的位置挪了几步,跪在一双黑缎喜字纹的朝靴前,将茶盏高举过顶:“臣妾贾氏,恭请夫君用茶。”

    没一会儿,元春手中一空,便听见略低沉的一句男声:“嗯,你起来吧。”

    元春面色微红,口中应是,站起来又福了一福。此时她手中又多了另一盏茶,元春便又跪在一旁一位盛装的满族贵妇面前:“臣妾贾氏,恭请福晋用茶。”

    这位福晋乃是胤禛的发妻乌拉那拉氏,她最是个心地纯良的人,因此相由心生,如今已经二十有九了,还是一如当初年轻的模样,只是平添了几分成熟韵味。

    她接过茶,笑道:“妹妹免礼。”

    元春亦是恭敬地站了起来,而后又福了一福。

    论理,此时她这个妾室是要听福晋训话的,岂知乌拉那拉氏却道:“贾妹妹,你过来,到我身边来。”

    元春小心地走了过去,乌拉那拉氏笑到:“我一见到你就觉得十分投缘,如今你既入了雍王府,以后我们便是姐妹,只要你尽心服侍王爷,与众姐妹和睦相处就好,切不可争宠生事,明白吗?”

    “是,臣妾谨记福晋教诲。”

    乌拉那拉氏道:“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为你准备了一件贺礼,听闻你素日最喜玉器,也不知你可喜不喜欢我的礼物。”

    正说着,旁边的一个侍女捧上一个托盘,上面是一个碧玺白玉多珠十八子手串。白玉和珍珠的洁白圆润,配上碧玺的粉嫩,看起来便是一派朝气蓬勃的样子,元春双手接过,忙着要跪下谢恩,便被乌拉那拉氏一把扶起:“别拜了,去见见其他姐妹吧。”

    饶是如此说,元春还是坚持福了身子,好生道谢,才走到左下首的一位贵妇跟前。

    前儿她已经听说了,雍王府如今除了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之外,还有一位侧福晋,三位格格。

    侧福晋李氏,今年已经三十四岁了,原本是知府之女,是跟在胤禛身边最久的女子之一。当年入府的时候也是格格,只因她一连生了三胎都是儿子,所以德妃娘娘为奖励其功擢升为侧福晋。

    元春来到她面前,福身道:“臣妾给侧福晋请安。”

    李氏笑道:“起来吧,以后大家都是姐妹,不用客气。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却是一对飞凤金钗,你看喜不喜欢?”

    元春笑着接下道谢,便又到了右边上首贵妇的位置。

    这儿坐的是宋格格。她与李氏是同一时间入府的,年纪也与李氏相仿,只是肚子不争气,只生下了一位庶长女便再无动静,所以如今也是位格格。

    她与元春同级,站起身与元春相互福了福,拿出了一对翠镶碧玺花卉纹扁方送给她,元春一样也道了谢。

    剩下的两位一个是耿格格,一个是钮祜禄格格,入府也已经五六年了,一个二十一岁,一个十八岁。这两个倒是感情很好的样子,一起来同元春见礼,耿格格送了翠玉戒箍一对,钮祜禄格格送了白玉耳环一对。

    乌拉那拉氏见众人互赠礼物已毕,便笑道:“好了,今日是贾妹妹的大喜之日,还是快些送她去喜房吧,今后时日还多,有的是时间叙旧。王爷也该去会会宾客了。”

    元春便被那嬷嬷搀扶去了喜房,她微微回头看了看,胤禛口中说着“很是”并揽着乌拉那拉氏的肩头一起往前厅去了。

    元春在喜房里不知坐了多久,她只觉得胃部都已经饿得抽痛,方听见房门响,胤禛回来了。

    他带着淡淡的酒气和寒气,坐在元春身旁,看了看她的娇容,又看了看桌上尚未动过的酒菜,笑道:“怎么不吃些东西?等了这么久,不饿吗?”

    元春算得上是个才女了,平日里也有几分口齿,此时节竟紧张地连自己的声音都找不到,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猛然摇了摇头,谁知动作太大,竟有些头晕。

    哎~还不都是因为饿得太久。

    胤禛失笑,吩咐了一声换温热的酒菜来。不一会儿,冒着热气的佳肴复又端了上来。胤禛兀自坐下,见元春不敢坐,只站在一旁,他笑着一把拉过她安置在一旁的绣墩上:“今儿是你的好日子,若要立规矩也等到明天吧。来,尝尝雍王府厨子的手艺。”

    胤禛如此说着,便夹了一筷子云腿片放在元春的碗里。元春掩住伤感,抬头冲胤禛微微一笑,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他的长相,就赶紧低下头吃了起来。

    一顿饭吃得很安静,如果不是胤禛时不时为自己布着菜,还有鼻翼间若有似无的酒气,元春会以为她是在自己的闺房里吃夜宵。

    见元春吃得差不多了,胤禛笑道:“可曾吃饱了?”

    元春点了点头,放下了筷子,却觉得下巴处一片温热,然后视线就被迫上移,直直对上了胤禛的脸。

    胤禛笑道:“你就这么害羞,怎么连夫君的脸也不好好看看?是不是怕夫君是个麻子脸吓着你?”

第二百四十九章 石榴石

    元春只觉得一颗心就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只怕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紧张过,刚刚吃完热乎的饭食,手脚似乎又一下子变得冰凉起来。

    而胤禛的眼神里却是满满的宠溺和笑意,云春就像是被顺了毛的兔子一般,乖顺地看着他的脸。

    胤禛长得并没有元春想象中那样英俊地叫人见之不忘,却是拥有成熟男人该有的魅力,云春只觉得越看越安心,不觉红涨了脸面,再次低下头去。

    胤禛也不逗她,只笑着让人进来服侍二人宽衣。元春只着一件粉色如意纹小衣,站在床榻边不知所措。

    胤禛掀开被子,先钻了进去,又一把把羞煞了的小人儿捞进了被窝:“虽说这屋子里有地龙,且点了炭火,再怎么也是冬天了,你就那样站着,岂不是要冻坏了?”

    元春已经无法了,只好窝在胤禛的怀里度过了嫁入雍王府的第一天。

    而第二日一早,胤禛是要上朝的,元春便起了个大早先伺候胤禛穿衣洗漱,然后又匆匆赶来嫡福晋的院子请安。

    她果然是第一个到的,冬日里的风冰冷刺骨,虽然元春也穿得不少,但一路走过来已经有些寒意了。好在嫡福晋也不是懒人,她虽尚未收拾妥当,丫鬟们却远远看见元春过来,把她迎到了屋子里稍候片刻。

    乌拉那拉氏梳洗毕,受了元春的晨间礼,笑道:“贾妹妹你也太老实点了,昨儿才新婚,今儿这么早就来了,好在我没有赖床,不然还正要让你看笑话了。”

    说话间,其他人也都陆续来了,见元春已经站在这里,都不禁打趣一番,元春听出她们话中的打趣,只笑道:“原先在娘家的时候,我的起居皆跟着老太太,老人家觉少,每日醒得也早,我也常年习惯早起,这么一时半刻的倒是改不过来了。再说,原是我入府最晚,年纪最轻,给姐姐们请安问好是应当应分的。便是福晋姐姐再晚些起床,我左不过多等片刻罢了。”

    见众人都到齐了,元春又道:“昨日我初初入府,就接到了众位姐姐的礼物,心中十分感恩。其实,入府前我也为各位姐姐们准备了一份小礼物,今日就当做是回礼也未为不可,希望姐姐们能喜欢。”

    说着,抱琴便捧上来一个托盘,上面赫然放着五条宝石流苏压襟,侧福晋李氏只看了一眼,便笑道:“这贾妹妹的礼物倒是与昨儿福晋送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压襟是单挂在旗袍钮扣上作装饰用的,那十八子手串除了拿在手里把玩,亦可坠在旗袍上,可不是异曲同工吗?

    元春也笑道:“是呢,我原以为不拘送个什么别的,姐姐们有的,自然都是比我好的,没得拿出来打嘴。况且我又不了解各位姐姐们的喜好,竟送一个不会出大错的东西也就罢了。谁知我竟不知道自己胡乱起的主意竟重了福晋的心思了。”

    乌拉那拉氏也道:“这有什么的,况我们两个想起的东西虽有一样的用途,偏偏是两个东西呢。我瞧你托盘里的压襟好生别致,倒是用什么宝石做的?”

    元春拿起要送给乌拉那拉氏的那一枚压襟笑道:“这是一个嵌蓝宝赤金石榴石压襟,别的倒都是常见的材料,只是这石榴石却不常见。虽不常见,但外国人却常用它来做首饰,听说用这石榴石做出来的首饰,可以活血养颜,还有再生的功能,对女子来说是最好不过的宝石,故此,它还有‘女子石’、‘美人石’等别号呢。”

    乌拉那拉氏好奇地拿起那压襟,把细小的石榴石串成的宝石流苏对着阳光看去,只见紫红色的小石头泛着莹莹紫色水光,润滑通透,煞是好看,再加上元春方才的一番解说,她便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些小石头。

    “嗯,不错,真是好看,贾妹妹有心了。”

    见福晋这样爱不释手地看着,其余几人也围了过来,元春拿起一个碧玉珍珠石榴石压襟给侧福晋李氏,李氏素来喜欢绿色,笑呵呵地接了过来。

    宋格格常年礼佛,元春送她的是一个玉色莲花砗磲石榴石压襟,宋格格接过来的时候连声念佛,也道了一句有心了。

    而元春对于耿格格和钮祜禄格格的情报了解太少,只捡那新鲜颜色的宝石做了一串粉碧玺珍珠石榴石压襟和一串红玛瑙珍珠石榴石压襟送给了这两位。

    见这二人也是满心欢喜的收下了,元春这才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心说,好在皆大欢喜了。

    元春这里只顾着暗暗庆幸,却还不知道,她今日送出的这些,在宝钗的建议下,用了薛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淘来的石榴石做出的首饰,日后竟成了京城贵女竞相争抢的热卖单品。

    倒不为别的,只因为那石榴石特殊的“养颜功效”。

    及至晚膳的时候,胤禛与福晋同坐,李氏坐在下首,宋格格为胤禛布菜,耿格格为福晋布菜,钮祜禄格格则侍奉汤茶,只元春站在一旁,一样一样看着、学着。

    既然饭毕,胤禛同福晋说了一会儿话,又去了元春的房里。他随口问了一句石榴石的事,元春笑说都是薛府两个弟妹推荐给自己的。

    胤禛笑了笑,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盘桓,只是对元春说道:“我知道你是念过书的,在家里也是琴棋书画一样都没有落下,这些东西你可还愿意学吗?若有兴趣,我可以再给你延请名师来学习几年。”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胤禛刮了元春的鼻梁一下:“意思是你年纪太小了些,我并不打算让你这么早就怀上孩子,生孩子很凶险的,你不怕吗?平日里侍奉完福晋之后你也可以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难道不好?”

    本来出嫁之前,元春也想过,她并不想这么早就怀孕生子。在家里做姑娘时见过好些年纪轻轻生孩子走鬼门关的女人,她心里是害怕的。本来还在发愁怎么开口向胤禛提这件事,却没想到胤禛比她还先一步开口。

第二百五十章 小爷要发财

    元春自然知道胤禛的安排对于自己来说是莫大的恩典,她心里甜甜的,跪着谢恩:“臣妾谢王爷恩典。”

    胤禛一把拉起她,笑道:“我平日里公务繁忙,不可能如这两天一样天天过来看你。不过,我听说你极通文墨,今后我会传你书房伴读,也好叫你多些时间陪着本王。”

    元春的脸色更红,却只点头应是。

    此后,胤禛果然忙了起来,平日里大多都是自己独宿,即便是去妻妾房里,也甚少与元春行周公之礼,只是对元春的宠爱丝毫不减,对其他人也是雨露均沾,雍王府里没有因为元春的到来而起任何波澜。

    京郊庄子上,薛虹已经验收了温室的工程。那狗子果然是把好手,按照薛虹的图纸把温室建得极好,无论是温室房子还是地龙或围墙,每一处都是令薛虹十分满意的。

    “狗子哥,手艺不错啊~王大哥,你看,这就是我说的温室。”

    薛虹时常走动的京郊庄子叫做槐树庄,因庄头有一棵少说百年的大槐树得名。不仅他的温室建在这里,连甄士隐一家也是住在这,自然,薛家出资建造的私塾也是在这里的。

    而这造房子的狗子就是本地人,姓田,大名就叫田狗。而薛虹口中的王大哥,乃是刘姥姥的女婿,板儿的爹。他小名叫做狗儿,大名唤作王群。

    要不怎么说庄稼人取名字只图好养活不图好听不好听呢。因田狗和王狗儿,名字里面都有一个狗字,薛虹叫起来觉得难区分,就只叫盖房子的田狗为狗子,而叫王狗儿为王大哥。(为了区分,下文皆唤王狗儿为王群。)

    王群见了这青砖建成的温室,只知道一个好,心里却觉得用青砖盖这么些个奇形怪状的小房子太糟蹋东西了,于是面上显得有些为难,只连连说着好。

    薛虹也知道,不弄出点成样的东西叫他们眼见为实,这些庄稼人是很难理解的。于是他也不急,只是把提前从空间里面收获的几样菜种子拿了出来。

    “王大哥,我这里虽是温室,却也有住的地方,今日叫你来,可不是为了看房子的。你且在这里住着,帮着狗子哥一块儿把这些蔬菜种了,一来多一个人便多一个帮手,二来,这成不成的你也做个见证,若是成了,我打算在王家庄也盖一个这样的温室,就交给王大哥管理。我也不叫你白干,一个月便给你二两银子,如何?”

    不过就是种菜而已,王群虽然小的时候跟着当时有些闲钱的老子娘享了几年的福,却到底还是回乡种地了,岂会连个蔬菜都不会种的?况且眼下是冬季,就算手里头有姑太太赏下的银子,这冬寒十月的,想干点什么也难,还真就不如应了薛虹的这个差事,自己又有些事情做,不至于闲得皮疼,又有银子拿,何乐而不而呢?

    王群忙道:“小少爷有吩咐,小的没有不从的。只是,这个天气种蔬菜……这……小少爷,您不是开玩笑吧?”

    薛虹笑道:“寻常人自然是种不出来的,可我前儿得了一本奇书,上头不仅写了冬日里可以种活蔬菜,还有一种叫做无土栽培的秘法,植物只要泡在一种特殊配置的营养液里,不要一拈土就能养活。当然了,是不是真的,还得大家试验试验。如今我这也不过是照葫芦画瓢罢了,能成不能成全看天意。只是,这若是成了,其利润可就大了。你们想想,冬天的时候,连宫里头吃的都是秋天提前储备在菜窖里面那些没有水分的蔬菜,连卖相都不好了,如何又能做出好菜?要么就是生长在汤泉宫附近的蔬菜,一股子硫磺味,也不是很好吃,左不过对付着罢了。若是咱们这儿能在冬日里用好土好肥好水种出来好吃又新鲜的蔬菜,再往宫门口那么一送,这里外里全都是银子啊。”

    说真的,薛虹对于能不能种出菜来是一点都不担心的。因为他已经偷偷在自己的房间里拿花盆养过一棵生菜。艾玛,别说什么日照浇水了,只要不让它冻死,种子变成蔬菜,根本就不需要多操心,且种植的时间也与正常作物生长的时间是一样的。

    薛虹不放心,又试了试其他几种蔬菜,得到的结果都是这样。于是,他才大刀阔斧地建起了这么一座青砖温室园。虽说前期的时候盖房子确实花了许多钱,他手里那些从骆老六家里偷来的银两都嘚瑟没了,也没够,还是向薛益伸手求支援才勉强盖起来的。

    可是薛虹一点都没有后悔,因为他深深知道反季蔬菜在古代会带来怎样的经济利润。他也不打算卖给别人,眼下马上就要过年了,宫里要办宴会,转过年又是皇太后七旬寿宴,哪里不需要新鲜蔬菜的?

    而宫里买东西,一个鸡蛋几铜板的价格,到内务府账上就有可能是几两银子,利润可太大了。还怕赚不回盖温室的钱?

    至于薛虹为什么这么急着赚钱,那就是以后要说的事情了,这里暂时还谈不到。

    且说王群这日回了王家庄,把家里的事情交代了,只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就来到大槐树庄薛虹的温室里住了下来。

    薛虹一共吩咐他们种下了头二十种蔬菜,那些温室一个里面种一样,还没有用完呢。王群和狗子等人,每天只需要保证温室里面的温度,早晚给蔬菜浇水,偶尔帮薛虹做一些烤肉店的佐料,剩下来的事情就是坐等种子抽芽了。

    这一日,薛虹把新培训的烤肉店员工交给掌柜的,还未回府,棠九便喜滋滋地跑来回话:“二爷大喜,庄子上来消息说种子发芽了!”

    “哦?这么快?出芽率……每一个种子都发芽了吗?”

    “那是自然,咱们二爷的法子多管用啊!庄子上田狗和王群都乐得合不拢嘴,请二爷去看呢!”

    薛虹笑道:“既如此,咱们现在就上车,去庄子上看看!”

    棠九得令去牵马,薛虹直乐个不停,艾玛,小爷我这是要发财啊!

第二百五十一章 薛益升官

    来到庄子上一看,温室里撒下的种子果然都一个不落地发出了嫩芽,薛虹心里那个美啊。他叮嘱了一番一定要让幼苗们生长在足够温暖的环境下,又偷偷将每个温室里装水的水缸换了满满的灵泉水,这才放心地回去。

    谁知薛虹回家的路上,就看见了宫中前来颁旨的太监刚刚离去的车架。原来是薛益升官了。

    因为宫中兴建圆明园,薛益交给工部的所有建材都属于上等,康熙说他献物有功,擢升他为工部主事,官居正六品。

    薛虹回来晚了,只看见任命的圣旨和两套官服。看着那六品官员的鹭鸶补子和砗磲顶戴,薛益只觉得一阵心潮澎湃。

    薛虹进门也只知道挑好听的话说,只见他打千行礼,口里只道:“孩儿给主事老爷请安,恭祝主事老爷平步青云。”

    薛益笑得见牙不见眼,忙把幼子扶了起来,薛虹又道:“父亲如此能干,做通政司知事能几年就升了官,顶戴花翎指日可待,光耀薛家门楣的重任父亲就能完成,何苦叫儿子辛苦?”

    薛益是又好气又好笑:“你个猴儿,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你我都知道,这个工部主事是拿银子钱堆出来的。若不是咱们连续、超额完成了好几回内帑,这一次宫中建宫宇又进了不少建材,上头人哪里记得我们?不过,这一次似乎也有四阿哥的帮忙,可见当初那么被动的局面也不全是坏事。”

    薛益一直都记着张廷玉利用千日醉的事情逼着薛家上四阿哥的船,可眼下得了四阿哥的好处,薛益却也觉得没那么恨张廷玉了,只当因祸得福。

    但是薛虹心中总是对薛益的这个官职有些不满意,为什么偏偏是工部呢?他没记错的话,他那个好姨夫贾政不就是工部员外郎吗?今后父亲岂不是要跟贾政这个端方酸腐、不谙世事之人共事?

    “不知父亲这个工部主事是在哪个衙门的,是否和姨夫一处?”

    薛益摇了摇头:“不然。工部四司,我与你姨夫所属其二。他在掌制造、收发各种官用器物,主管度量衡及铸钱的虞衡清吏司,我在掌宫室官衙营造修缮的营缮清吏司,平日里别说不在一起共事,就是偶尔打个照面也不过就是打打招呼而已,论不到公事上去。”

    贾政有多无能,别人不知道,薛益是知道的。这个人除了回读几本酸倒牙的书,对于世间万物皆不知晓,幸亏不与他同属一个衙门,否则他行事不周或得罪了什么人,他们两个是连襟,管也不好,不管也不好,到时候可真要麻烦了。

    不过说到这里,薛虹又担忧起了另一件事:“父亲既升了官,那咱们家皇商的名头收回去了吗?”

    薛益笑道:“没有。只是为父的官职官如其名,的确是个实在的主事之衔,将来竟是不能再领着内帑牌子出门行商了。不过,为父打算上呈折子,让你哥哥顶了我的位置,继续做皇商。只是,他如今年纪尚幼,也不知道能不能领得起来。”

    薛虹笑道:“父亲只管安心做你的官,把商队的事情都交给大哥吧。你自己不是也说,这几年大哥跟着你走南闯北的也算见了世面,心中有些成算了吗?再说,有平总管和白爷跟着,能出什么事儿?大哥今年十二了,说小也不算小,过个几年再成了亲,更能当家主事了。雏鹰再小,总要学飞的嘛!”

    薛益寻思寻思也正是这么个理儿,反正商队将来都是要给薛蟠经营的,早给晚给不都是个给嘛?大不了少赚一点,能有什么的?

    薛益笑道:“你说的有理,我即刻修书让你哥哥回来,咱们好过个团圆年。”

    薛虹也十分高兴,许久没有见到薛蟠了,也不知道他如今是个什么样子。

    薛蟠接到家书之后就打算往回赶,但因还有红果子的家人等,终究牵绊着,一时半会也没那么快回来。所以有关薛蟠那边的事情,后面再慢慢说,眼下先说说比薛蟠先一步抵达薛府的,却是又一批货物。

    原年下的货薛蟠已经送过一回了,这是接到家书后又打点了一些,因怕误了节,便先着人送回来了。

    别的都还有限,只薛蟠这一回贴心地送来了许多料子。有各色云缎、宫缎、府纱、茧绸、素缎、棉布,更有六匹蜀锦,许是送来给薛王氏和宝钗等做衣服用的。

    而此时正当年底,各个府里都在忙着打发年礼,薛益升官之事薛府也并未大摆宴席请客,一则年底各府事忙,二则薛家不想张扬。而薛王氏得了蜀锦这样好的东西,又逢家有喜事,便把这蜀锦添在年礼上,送给与薛家相厚的几家,以表同庆贺之意。

    只有宝钗见薛王氏各处打发送年礼,她自己也收拾出来几样梯己的东西,要送给众姊妹。正好,这一日迎春小恙,众家姊妹也有日子没见了,便以探病之由聚到了荣国府,宝钗也把东西都细密地带好,也省得各处去送礼跑腿。

    及至荣国府大房,迎春的院子里,众姐妹都到齐了,真真是一副“冬闺集艳图”了,倒把迎春不好意思起来:“我原是吃伤了东西,腹泻了两日,如今都好了,怎么劳动得大家都来了?”

    探春笑道:“要不怎么说要谢二姐姐你呢?若不是借着你小恙的由头,这两个忙得什么一样,竟是连见一面也难了。”

    探春说着,只一手牵着黛玉,一手牵着宝钗,只抱怨这两个许久不见了。

    但是大家都知道的,黛玉是因为贾敏身体不好,已经开始学习管家事宜,所以平日里繁忙了些,宝钗嘛,更不用说,她从学认字的时候就一起学管家了,每逢年节也都是在家的时间多一些的。

    往年,荣国府小辈里面学管家的除了乌林珠和李纨这两个进门的媳妇,就只有元春一个,如今她出嫁了,今年又是王夫人管家,迎春有心想学,却不好意思去问,令萱看在眼里,只默默叫她来上房,让乌林珠教她看账本,也有调教的意思了,对此,迎春心里十分感激,平日对张令萱也更加孝顺起来。

第二百五十二章 宝钗送礼

    可是,探春好不容易等到嫡母管家的机会,谁知她自己上前去问了两回,王夫人皆以没有时间教她打发了,她如今看着别人管家,正是眼热,只是面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宝钗笑道:“可不是,今儿真是要谢迎丫头的,若不是她,我不得一个一个、挨家挨户地给你们送东西去?为这点子东西,倒累倒了我,也不知谁会心疼。”

    乌林珠笑道:“宝姑娘又有什么新鲜东西偏我们?还不快点拿出来开眼,别在这儿卖关子了。”

    于是宝钗便叫莺儿小心慎重拿来好几个檀木的盒子,笑道:“东西倒不是十分名贵,名贵的那些回家年礼单子上找去,我母亲可比我财大气粗。我这里有的,皆是我的心意。”

    因盒子上的花纹不同,是给谁的一看便知,宝钗便一个一个的给众人发了。众人接到打开看时,里面是几朵造型别致的绒花,两条宝钗亲绣的帕子,还有三样不知是什么红色宝石做的首饰。

    黛玉眼光最好,却也不能看准,只疑惑道:“这是……绛纹石做的首饰?可……怎么看着不太多,却又有六七分像。”

    连乌林珠和水滟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什么石头,两人皆摇了摇头。

    宝钗笑道:“林丫头说的对,这个可不就是绛纹石嘛!”

    林黛玉驳道:“宝姐姐说是绛纹石?可……这除了颜色有七八分像,这石头可比绛纹石通透好看多了,怎么能是绛纹石呢?”

    宝钗拍了拍黛玉的手背:“妹妹稍安勿躁,且听我慢慢跟你说。还是云春姐姐出嫁前的那段日子,我母亲打开库房要寻好石头给元春姐姐打首饰做添妆,便又看见这块石头了。其实,同样一块矿石体积不小,怎么也有这半张床榻大小,只是众人都不认识这是个什么石头。

    听家里的老仆人说,这石头当年就是在一堆绛纹石矿旁边被发现的,只是它比绛纹石质地通透,杂质又少,颜色也更加绚丽。说是紫水晶,可谁见过紫红色的水晶?何况又不是同一个晶种,一时谁也说不好该如何归类。所以购买时候的价钱也并不高。当时买回来的时候就是看它好看,打算做成首师摆在我们家店铺里卖的,谁知摆出来竟无人认得,也无人肯买,这石头也就闲置了好多年。

    还是我二哥哥在仓库里看到的时候,一眼就认出这种石头,说也是绛纹石的一种,却是叫做石榴石,其常佩可起到活血化瘀、养颜再生的功效,最适合女子佩戴不过。

    所以,我们顺手拿了出来,打成许多首饰,一些送给元春姐姐做添妆,我又拿了些吩咐人打造成项链、软镯和耳钉,还特清了法华寺的高僧开过光,保佑姐妹们平安顺遂,这才拿来一一奉送。不止你们几位连元春姐姐、凤姐姐和叶姑娘那里我也要送去的。有好东西就要大家分享嘛!”

    众人听了半晌,面上皆露出感动的表情。

    李纨拉着宝钗的手,叹道:“好妹妹,难得你心里想着我们,这个天去寺庙开光,一跪就跪上一两个时辰,你身子怎么受得了?”

    水滟也道:“可不是,宝钗,你刚才说东西不名贵,但我觉得,有你的心意在里面,这礼就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的。”

    众人皆谢过宝钗的盛情,黛玉又好奇道:“怎么你二哥哥就一眼能认出这石榴石呢?这种石头有这么好的功效,又怎么只有你们家有这么一大块蒙尘许久的原石,难道别人都不知道的?”

    说起这个,宝钗也是无奈一笑道:“谁让我哥哥是个书虫?他那书架子里头保罗万象,凡是世上有的,那那里几乎都有记载,连世上没有的,也都能留下笔墨。这石头原是在一本书上有着详细的介绍的,书我也看过,难怪我哥哥能一眼认出。书上还提到,凡能挖到绛纹石原石的地方,仔细找找,如果运气好的话就能发现这种石榴石,只是透光程度和杂质多少,直接决定着石头的价值,不是每一次都能挖出极品石榴石的。”

    话刚说完,黛玉便道:“竟是吹牛。不是我夸口,我们林家别的没有,书本子没有一库房也有半库房了,就是这么着,我也不敢说世上有的、没有的,就记载在了我们家的藏书里呢!”

    黛玉只不信,宝钗却促狭道:“我说有就自然有,你若不信时,我只从他的书柜里找几本给你看看吧。我觉得《纳凉特辑》这一套书就很好,上面写的净是世上没有的。什么神鬼妖狐一类都不够看,僵尸复活也不够刺激,我最爱的是里面写的凶宅奇案啦、生下个会吃人的鬼娃娃啦,或者养小鬼遭反噬啦……”

    宝钗越说越瘆人,林黛玉本来也不是胆大的人,此时眼泪已经掉了下来,只是不住央告:“宝姐姐……哎呀,我的好姐姐,亲姐姐,我我……我说错了还不行嘛,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求求你了!”

    宝钗本来就是说笑,回头见黛玉已经哭了,迎春、李纨脸色铁青,水滟目中带泪,虽然有探春和乌林珠两个眼珠子滴溜溜的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但她也无意犯众怒,只是笑着说:“好了好了,我刚才都跟你们说了,这些都是世上没有的东西,又有什么可怕?你们还没听过我二哥哥亲口讲故事呢,那才叫吓人!嗯……今日我就不说了,若有感兴趣者,我便把这《纳凉特辑》拿来一两套给大家看看?”

    除了探春和乌林珠,众人皆摇头不要。

    没错,这个《纳凉特辑》是薛虹练字的时候根据前世对恐怖片的记忆默写出来的。练字嘛,反反复复地写同样的东西很枯燥哎,只有写一些趣味性强的东西才能勉强让乏味的练字时间变得有趣一点不是嘛!

    当然,如果薛虹知道这种类型的书放在书馆里面卖,会畅销到一度断货,我想他一定会让自己练字的事件延长更多才对。只不过,《纳凉特辑》现阶段还是他们小兄妹俩无聊时候的消遣,才刚要开始拿出府来传阅呢。

第二百五十三章 宝玉会秦钟

    这一日,贾珍之妻尤氏约李纨和乌林珠去东府逛逛,乌林珠因守孝,本不欲过去,偏秦可卿使人来说有一件要紧事情烦她,她们二人素日亲厚,说不得,乌林珠只好换过赴宴的衣服往宁府去了。

    唯有一个宝玉,不知从哪里听见她二人要去宁府做客,心里记挂着上一会在宁府做过的旖旎之梦,心里想再见一见秦可卿,便软磨硬泡巴巴地非要跟着,妯娌两个拗不过他,只有带着他一起去了。

    三人乘坐软轿,一时进了宁府,早有尤氏和秦可卿婆媳两个引了许多姬妾媳妇接出仪门。

    尤氏、秦可卿、李纨和乌林珠四个摆了牌桌要抹骨牌,贾蓉从外面进来,行了礼道:“给叔叔和婶婶们请安。”

    宝玉点了点头,说了声“蓉哥儿坐下罢”,又问道:“大哥哥今日怎么不在家?”

    尤氏道:“出城往庄子上去了。可你怪闷的,做在这儿作什么?不如出去逛逛?”

    秦可卿笑道:“今儿巧。宝叔上回说立刻要见我那兄弟,他今儿在这儿,想是在书房呢,宝叔何不去瞧一瞧?”

    宝玉起身要去,李纨笑道:“既这么着,咱们也见见这位秦小爷吧?虽没预备着,但到底是蓉儿媳妇的弟弟,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很应该给些表礼才是。”

    秦可卿只顾低头轻笑,贾蓉笑道:“我这个小舅子虽年少,却是从小斯斯文文惯了的,礼数也是周全的,倒是可以一见。只是他生得腼腆,还要婶子们和宝叔见谅些才是。”

    李纨笑道:“有这样个姐姐,难道他还能差到哪里去?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见谅不见谅的,快把这秦小爷请来吧。”

    贾蓉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带回来一个小后生,较宝玉略瘦些,眉清目秀,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风流,似在宝玉之上。只是怯怯羞羞,有女儿之态,腼腆含糊,慢向李纨和乌林珠请安。

    这里便有李纨和乌林珠身边的人回荣国府去取表礼。二人皆是一样的,一匹尺头,两个金馃子,并一套文房四宝。

    秦钟和秦可卿皆道了谢,只是乌林珠越看这小后生的模样就越喜欢,胳膊肘子碰了碰宝玉:“你看,这可把你给比下去了!”

    李纨又问了他姓名何字,家务如何,学业如何。秦钟一一答应了,只说道学业的时候皱眉道:“业师去年就已经病故了,尚未论及再延师一事,只……家父曾提起这里的义学,不知……”

    秦可卿笑着接口道:“我父亲年纪大了,许多事情上也可以说是力不从心了。且鲸卿这孩子年纪也不算小了,若再延师必要找一位博学鸿儒方能学有所成。今日正好二位婶子来了,也帮我上上心。你们一位出身书香世家,一位又是旗族贵女,必能请到好的先生来的。若真能帮我办好这件事情了,我要大大的谢她呢!”

    秦可卿此话一出,尤氏的脸上颜色数变,却什么也没说,自摸骨牌,李纨笑道:“你就该早说,我父亲有几个相熟的老先生,难得十分博学,都是不以功名为意之人,左不过一句话的事情,看耽误了秦小相公的功课事大。”

    乌林珠也道:“可不是,我看这件事情就交给大嫂子去给你办吧,你只放心,到时候多多谢大嫂子就是了。”

    一席话说得秦可卿也乐了起来,十分殷勤地给李纨和乌林珠两个摆果酒,又置办了一些饮食,安排宝玉和秦钟在里间的炕上聊天。

    这两个互有相厚之意,却因为方才秦可卿说准了要给秦钟延师而不入家塾之事遗憾。

    宝玉道:“你平日里可曾经常到这府里来吗?”

    秦钟摇头:“家父管得比较严,平日里并不常来。”

    宝玉听了是连连摇头:“可惜,可惜啊!为何非要延师?若是能与你一起入塾读书,相互是个伴,再者大家也可以时常讨论,功课也能有所进益,岂不是一桩美事?真是可惜了……”

    秦钟心里也是深以为然,但方才的事,他们却是谁也没办法改变,倒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好相对嗟叹,任再巧手的厨师做出再美味的点心,这两个此时也是如同嚼蜡。

    那一边牌桌上,乌林珠已经连续赢了好几把,只把尤氏恨得笑骂道:“你这个小促狭鬼,我们的银子钱都让你给哄走了,还不教教我们怎么玩的?”

    乌林珠撅起了嘴巴,嗔道:“嫂嫂真真小气!才赢了几把,能赢去你多少银子钱你就这么着了?我方才也说了,我是从未识字的时候就玩这个了,当然有很多诀窍了,你若是嫌我赢得多了,那我下去便是了,哼!”

    尤氏见她这个样子,却是笑了:“不过是调侃你几句,就这么着那么着了?说我小气,你就不是个小心眼?快给我上来,掷骰子了。”

    乌林珠却真的不想再玩了。抹骨牌她早就已经失去兴趣了,若是一下午都玩这个,还不如打发人回去拿跳棋来玩,还有些趣味。

    她便摆手道:“不行了不行了,坐了很久了,我得到园子里逛逛再来。”

    秦可卿见了,忙道:“那我就先陪婶子去逛逛吧。”

    尤氏点了点头,乌林珠和秦可卿两个就携手进了后花园子。

    没走几步,乌林珠就笑道:“你究竟是什么事儿?只顾给我使眼色。难道牌桌上不能说吗?”

    秦可卿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把乌林珠带到会芳园一处亭子里,并让芳华暗中守着,她这才一脸焦虑地开口。

    “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求到婶子这里,还望婶子一定要帮我这一会啊。”

    乌林珠也是一脸疑惑,方才牌桌旁说起秦钟延师的事情,乌林珠还以为前儿秦可卿使人来跟她说的有事相求就是这件事情,却没想到不是这个,还有别的事情?

    见秦可卿如此,乌林珠也收敛了笑容,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你别着急,慢慢告诉我听。”

第二百五十四章 贾蔷之祸

    秦可卿不答反问:“婶子最近就没听到过我们府上的新闻吗?”

    乌林珠叹道:“我们太太因为父亲仙逝身子一向不好了,我连日来侍疾在侧,竟是连屋门都不曾出,实在没有听到什么话。便是听到了,那些不经之谈我又何必放在心上?”

    可卿一听就知道乌林珠说的是客套话,只苦涩一笑:“我只当婶子是自己人,婶子也不必客气了。那些话,听到了就听到了,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世人都在传说,这宁国府远远不及荣国府,只有门口的两个石狮子是干净的。都传出这样的话来了,还有什么是我听不得、不能知道的?打量着世人都没有眼睛、没有嘴吗?”

    “你……”秦可卿说得真情切切,叫乌林珠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我今日要说的,不是别的人别的事,就是那个贾蔷。论理,这件事情我如今该找现管着家的二太太说才是。但是论人品、论才干、论威信,我还是更加信得过大太太和你。且,我冷眼瞧着,二太太管家只是暂时,将来西府里的事情还是得看大太太的章程,你说是不是?”

    乌林珠但笑不语,秦可卿就知道自己的看法是对的。她又说道:“我如今并不要你们怎样帮我,只告诉你们贾蔷的事情,你回去跟大太太言语一声,日后府里若有个什么事情,能央贾蔷去办的不要客气,不为别的,竟为叫他出门不在家的时日多些,我的耳根也更清净些。”

    乌林珠也叹道:“哎……这个贾蔷,我曾问过我们二爷。他原也是宁府的嫡派玄孙了,出身也算不错,只是摊上父母早亡,才自幼跟着你公公过活的不是?”

    可卿点头:“若单这样也就罢了,偏我那个公公是个没人伦的混账,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今见他长得风流俊俏便起了邪念,连我那个不成器的夫君也成了个帮凶了。

    本来,宁国府的名声已经坏得不能再坏了,倒也不怕再添一件事情。可是,你也知道,近日这府里的大事小情,我婆婆都已经交给了我处理。这家务之事我虽管着,却觉得越管越不像个样子,心里这口恶气竟没处撒去,只想着打发了这贾蔷为上,只不知道事到眼前又该如何……”

    乌林珠奇道:“这些事情你们家太爷就不管管吗?何故事到如今把宁国府的名声都弄成了这样?”

    秦可卿冷笑道:“不中用!一来是因为这些人瞒得好,许多事情太爷都不知道,二来,我公公已经被纵坏了,打小的时候不好生教养,如今大了,动辄犯错也跪跪祠堂挨挨板子,可等身上的伤疤好了,他又复旧如初,竟是管不成了。再说,太爷从来也就不爱管后宅的这些事情,全是我们老太太在张罗。那个老太太,不是我说,竟没有半点章程,只一味溺爱,儿孙还有什么好的?”

    乌林珠道:“这么说,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那贾蔷如今还跟着你公公厮混?”

    “可不是!最近太爷也不知道忙些什么,时常都在三阿哥府上吃住,甚少回家一趟。这倒让我那个公公小人得志起来,成日价只知道带着贾蔷四处厮混,偏我们那个糊涂爷也是无处不跟着,能不回来也不回来歇了。”

    想一想她和贾蓉成婚才没多久的时间,夫妻二人就落得如今这个下场,秦可卿只觉得眼眶犯酸。

    乌林珠沉默了。说真的,她出身八旗,旗人向来比汉人尊贵,那些有钱有权的人她也没少见,可如宁国府这样乌七八糟的人家,还真真是头一回听说。

    寻思再三,乌林珠道:“我觉得,这事儿还是要让你们家太爷知道。如今太爷还能制得住你公公,他老人家知道了,或打或骂或要把那贾蔷如何发落都由他做主。若不然,即便是给贾蔷找了个什么差事,你公公不放人也是无用。”

    秦可卿期期艾艾地叹着:“自从我接手这宁国府家务以来,我那个婆婆是打定了主意什么都不管了的。下人们如何不好,我是主子,自然可以想办法辖制,不过担个氪毒之名,以此换来府中风气清廉又何乐不为?

    可……奴才们好管,主子爷可不好管。我公公他……面上是不敢做得太过分了的,只是三人成虎,他打量着世人不知道他关起门来与侄子做的好事,谁曾想满京城里十停人已有九停知道了此事。我不去告诉太爷,太爷也必听到风声了,可他管了吗?

    我不过一个新进门的媳妇,既管不了公公荒诞,又管不了太公公不理世事,唯有请婶子记着我的话,若有什么远道派人的差事,千万记着吩咐贾蔷一声也就是了。”

    乌林珠明知道这是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却少不得应了:“我回去会同太太说的,你放心。只是眼下,你管不了太公公和你公公,至少也要笼住你夫君的心才是啊。你们才成婚多长时间,大红帐子都还没撤的就这么样了,以后可如何是好?你听我的,先笼住蓉儿的心,你再给他生下个一儿半女的,竟是别管上一辈的事情,你们二人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秦可卿答应着,又谢了乌林珠一回,想到李纨等还在后院里玩儿呢,二人少不得止了话题,匆匆折回。

    这日晚间,芳华一脸不解地问可卿:“主子,那贾蔷的事情不是你散播出去的吗?今日怎么又特特请了琏二奶奶来说了那些维护宁国府的话?难道你不想报复宁国府了吗?”

    秦可卿眼神晦暗不明,只勾起唇角冷笑:“荣国府这几位姐妹可比宁国府里这些牛头马面有资格做我的家人呢,我不过是提醒他们认清宁国府的丑陋本象而已。”

    芳华不解:“那……主子要怎么做?”

    秦可卿没有出声,只是嘴角噙着的那抹笑,越来越阴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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