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烤肉入宫宴
原来冯亭对李少游的情意早在李少游去神武将军府挑选坐骑的时候就萌生了，起先她不过是觉得李少游长相英俊挺拔，后来发现他不仅文质彬彬还孔武有力，又是个有志向的人，就连哥哥也对他赞不绝口，于是少女心意就这样一发不可收拾了。
李少游本来碍于身份也不敢十分亲近这个动不动就以各种借口出现在他面前的姑娘，一来人言可畏，二来姑娘家的清誉也十分重要。可是谁知冯紫英后来竟多次给二人创造独处的机会，年少人哪里禁得住情窦初开，于是两人就在恪守礼法的前提下慢慢有了交集。
其实冯紫英能这样做，就是表明了冯家的态度，冯家对李少游十分满意，根本就不介意他什么庶出的身份。冯老将军的父亲当年还是个步兵出身，没从军之前家里不过是普通百姓人家，还没有李少游如今的身份尊贵呢，最后还不是靠自己的本事挣下了爵位和家世？所以看一个人最重要的是看他的能耐有多大，而不是看他的祖宗名声有多旺。
不过冯老将军交待过了，哪怕他们家对李少游还算满意，在李少游没有正式提亲之前，千万不要透露出这个意思。怎么说也是他冯家有女要嫁，总不能显得他们太不矜持了不是？
薛虹了解了这一点之后十分欢喜，回去以后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家人，大家都为这两个人高兴。他们两个是真的很登对的，如今就只待李少游考过了科举，去向冯亭提亲了。
薛虹这里高兴归高兴，可是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好好办妥的。
当晚他就进入了空间，用了整整一夜的工夫，把他捉来的鹿、空间里之前放进去的牛、猪、野鸡、家鸡全部都分别圈养了起来。不仅用空间生长的作物和灵泉水饲喂，还听从了淳儿的建议，加了一些有助于生长和抗病的药丸进去，等忙完了这一切，看着井然有序的空间，薛虹瞬间觉得成就感满满。
现实时间再过十天，空间里的鹿在吸收了灵气之后，宰杀后是肉质那就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了。在那之前，只要准备好足够精品的香料，派遣最有经验的烧烤师傅入宫帮忙准备这道孜然烤鹿肉就好了。
然而正如薛虹想的一样，十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待到康熙爷六旬寿宴当天，薛蟠和薛虹两个都亲自到场，生怕这一道由薛家监制的菜肴有什么不妥。
不过，好在一切顺顺利利地完成了，薛家兄弟两个也有幸列席末位，共襄盛举。
其实说真的，薛家两兄弟哪怕是看着美轮美奂的舞蹈听着悠扬美妙的歌声，心思也都是放在菜肴上的。终于到了烤鹿肉被端上桌的那一瞬间，薛蟠和薛虹，乃至于坐在官员堆里的薛益也跟着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不过烤肉的香味还是令人无法抗拒的，端上桌的烤肉一旦掀开了盖子，谁闻到了这个味道都会忍不住食指大动，就连英明神武的康熙爷也不例外。
康熙爷拿起了一根肉串，咬下一块鹿肉，细细咀嚼之后不禁赞道：“好！薛家真是奇思妙想，只是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现在才让朕知道？薛益何在？”
薛益先听了康熙爷赞一声好，心中的大石已然放下，却又听见康熙爷叫他，他不禁吓出了冷汗，乖乖，这不是怪他们家没早把烤肉献上来吧？
“臣薛益在。”
“薛益啊薛益，你们家有这么好吃的东西，为何藏着掖着？若不是朕今天六旬寿辰，有人向朕举荐了这个美食，你还打算瞒朕多久？你这敝帚自珍，该当何罪？”
“这个……回皇上的话，臣冤枉啊。这乃是臣的儿子所开的烤肉店里出售的美食，并不知道皇上也喜这一口，这……臣……”
薛益有些慌，薛虹忙站出来道：“回皇上，学生斗胆，可否替父亲回答一下您刚才的问题。”
见到薛虹突然窜出来，康熙爷愣了一下，便问道：“你是何人？”
薛虹忙道：“学生薛虹，乃是薛大人的次子。这个烤肉铺子，就是学生的产业。”
“哦？你就是薛虹，那个八岁就考上秀才的孩子？你的产业？怎么，你不打算继续考科举了不成？”
薛虹道：“回皇上的话，学生家里原是皇商出身，学生自幼便耳濡目染，手里有个把店铺实在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至于科举，今年的恩科学生已经报名，只盼能有一个好成绩。”
康熙爷听了，心说，那就行了，八岁就考上秀才的孩子自然是聪颖的，只要他还肯考科举，为国家做事，那就比什么都强。
“既如此，你就替你父亲回答回答，到底是为什么不早早把这美味的烤肉进献给朕？”
“回皇上，这个烤肉刚刚研制出来，且学生的店铺还未开张的时候就想过先进献给皇上享用的。只是这件事情被雍亲王知道了，雍亲王呵斥了学生，学生实不敢进献给皇上。倒不是为了别的，本是因为烤肉乃是大热的东西，吃了极易容易上火，想来皇上的体质不适合这么吃，所以才误到如今才让皇上吃到。”
薛虹这倒不是随口瞎说，他曾经听雍亲王念叨过，康熙爷的体质本来就是湿热底，平时宫中御厨和御医百般主意也时常令他上火，烤肉这样的东西实在是不适合让他吃的。
雍亲王听见薛虹这样说，忙上前道：“皇阿玛，这事儿确实不能怪薛家，是儿臣知道之后极力反对烤肉进献的。从前皇阿玛也吃过西域的烤制食品，一吃就上火，受罪的可是皇阿玛。这烤肉也是极易上火的饮食，又因为它实在是美味，儿臣就更不敢让皇阿玛知道，若是皇阿玛要吃，宫中自然没有人敢违拗，可是吃了不适合皇阿玛体质的饮食，只会苦了皇阿玛的身体，所以儿臣这才自作主张，还请皇阿玛责罚。”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为王爷赚钱
康熙爷听了这样的解释，不过是瞥了胤禛一眼，说道：“就算是如此，也不能那么绝对，朕少吃点儿就是了。”
一旁的梁九功忙上来打圆场：“皇上，四阿哥这不就是怕您一时吃多了，身子遭罪嘛。你今儿啊，虽吃着这口了，却也留神着些，少吃些对您的身子骨好。”
康熙爷默不作声，只是又拿了三串烤鹿肉放在了自己的盘子里，然后把大盘里剩下的肉串分赏给了众臣享用，更是挥退了薛家等人和雍亲王，自己一边撸串儿，一边继续欣赏歌舞。
薛虹就这么愣愣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看千古一帝康熙爷坐在尊贵的龙椅上……撸串。不是，这画面咋就那么魔性呢？
“老四啊，你过来。”
吃着吃着，康熙爷一脸笑意地叫来了胤禛，不知道跟胤禛耳语了些什么。胤禛回来又跟薛益说了些什么。薛益一脸笑意，藏都藏不住。
而过了几天之后，雍亲王胤禛便抬着一块匾额来到了薛虹的烤肉铺子里。
薛虹收到雍亲王的消息要他在烤肉店等着，他还以为是雍亲王嘴馋了想吃烤肉，以此为由又有什么事情吩咐自己，却没想到他竟带来了这么一个大家伙。
“王爷，这……”
雍亲王笑道：“这是皇阿玛赏赐给你的一块匾额，你跪领吧。”
薛虹等忙跪了下来，雍亲王亲自摘掉了匾额上蒙着的明黄色锦缎，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印着几个大字——唇齿留香。
薛虹对于书法虽然是一知半解，但是只看匾额上面的落款就知道这东西是康熙爷的亲笔墨宝。
雍亲王道：“薛虹啊，皇阿玛有谕，你店里的烤肉十分可口，这匾额是奖赏给你的。”
薛虹忙道：“皇恩浩荡，学生谢皇上赏赐，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里薛虹忙把在店铺中收拾出来一个干净的地方，摆上香案供果，把康熙爷的墨宝供奉起来，只待挑选一个黄道吉日，悬挂于小店之内。
等做完了这些事情，雍亲王便笑道：“去把烤肉串上来一些给本王。前儿皇阿玛寿宴，本王负责安排节目，没有好生吃的，今日却是有些想念那个味道了。”
薛虹这里赶紧吩咐烧烤师傅，把今日厨房准备的所有品类的烤串儿都拿了一些上来，满满摆了一桌子。雍亲王见了不觉食指大动，埋头苦吃起来。
当然，他没有忘记今天要来跟薛虹说的话：“你啊，小小年纪的也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大的胆子，你以为寿宴那天，你拿本王做挡箭牌的事情皇阿玛没看出来？”
薛虹吓得手一哆嗦，刚撸下来的一块烤羊肉就掉到了桌上：“皇……皇上看出来了？”
“皇阿玛是什么样的人？你那点小伎俩怎么会骗得过他？你不想让这美食传到宫中，是不想薛家在京城中太过出风头吧？”
薛虹放下了烤串，苦笑道：“王爷英明。这本就是我们家的家风，做生意从来也不做绝，毕竟钱是赚不完的，什么事情我们薛家都会留一线。这出风头的事情，试问这两年薛家在京城可真是没少干了，实在是不能再当出头鸟了。”
雍亲王挑眉道：“本王倒是不知道，你们薛家这么小心谨慎是为了什么？你能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说法吗？”
“王爷，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个道理您肯定是知道的。我父亲虽然做着官，我虽然也有功名在身，可我们家说到底就是个商人，自然知道怎么样才能保证商人的利益，怎么样才能让生意长长久久地做下去。一个致美坊，一个烤肉铺子，再来一个干果铺子，还有我哥哥负责的温室蔬菜的生意，薛家赚得够多的了，够引人眼红的了。”
雍亲王听了，饶有兴味地笑着：“哦？只是这个原因吗？难道你不是怕薛家再做明朝的沈万三，被皇上忌惮财力太厚，富可敌国？”
薛虹猛地抬头，眼光看进雍亲王的眼眸，在那一双眼睛里，薛虹看见了一片深不见底。
人啊，在心机比自己深沉的人面前就不要再遮遮掩掩的了，因为你越自以为能掩饰得了什么，就越是容易把什么都暴露在对方的眼中，还不如老老实实交代，省得做一个跳梁小丑。
眼前这个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凭薛虹的本事是看不透的。但是如果今后的事情全部都能按照历史的进程发展，这位可是九龙夺嫡的最后赢家，没理由不更加开诚布公一点的。
薛虹便道：“王爷说的是。如今京城的形势虽然复杂，但是我始终相信以王爷的韬略，在这场大战里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不，王爷的字典里就没有输字。所以，我们薛家现在行事也应该像王爷这样低调沉稳。我觉得眼下还不是我薛家毫无顾忌，大肆赚钱的时候，只要保证王爷的荷包充盈也就是了。不过我相信王爷，有朝一日，薛家一定能成为王爷羽翼之下最富有的商家，也会是咱们大清国库，纳税最多的商家。”
雍亲王笑道：“哦？你的意思是，一直以来，你们薛家都是在为本王赚钱？”
薛虹一脸无奈：“王爷您明明知道，怎么还问我这样的话？如果不是为了帮王爷赚钱，我们家怎么会好端端生出一个专利的法子去圈那些商户的钱？如果不是为了帮王爷赚钱，我们家又何以把所有店铺里所有的商品制作流程和秘方都做成专利放在户部，每年定期交专利费？如果不是为了帮王爷赚钱，我们也不会每个月巴巴地那么早就把该给的税钱交给户部了。王爷，户部可是您的主场，不是吗？”
雍亲王笑了笑：“你也跟在本王身边多时了，也应该知道，本王不是个轻易信人的性子。”
薛虹也笑笑：“王爷要做那个位置，自然是谁也不必信，谁也不能信的。所以我们薛家不求王爷信，只求王爷看，看我们今后的表现，看最真的事实，不要听信了谗言误会我们也就是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出战科举
雍亲王听了哈哈大笑，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好，好一个不求信只求看。本王今后会擦亮眼睛，好好看你们薛家的表现。不过，有一点本王不得不承认，薛家有你这样聪明的人，本王倒是十分赞赏。你小子将来只怕前途无量。”
薛虹闻言忙跪倒：“学生不敢。王爷需要我薛虹，是我的荣幸。”
雍亲王点了点头，命他起来，便不再说话，只专心地吃起肉来。
“咦？这是什么？”
薛虹看了看桌面，笑道：“回王爷，这是牛板筋和牛蹄筋。板筋有嚼劲，蹄筋有韧性，有很多人都很喜欢吃。另外，还有腰子，肠子这些，不知道王爷吃不吃得惯，这桌上也有的，王爷可以试试，倒是很补身子。还有这些蔬菜和豆类制品，每一种都有不同的风味。”
“哦？本我给你记得上一次来吃的时候还没有这些的。”
“其实，不知道王爷有没有听说过这句话——万物皆可烧烤。我们平日私下里除了今日您看到的这些用来烤着吃，还会烤一些可食用的昆虫还有猪眼睛吃呢，脆脆的，很好吃，只是怕人们接受不了，这才没有上在菜单上面……”
“呃……万物皆可烧烤？”
胤禛听了薛虹的话忍不住脑补了一下，可是这一脑补，还真的有些难以接受起来，连胃口也不如刚才那样好了。
薛虹见了忙道：“王爷若是不习惯，还是吃肉串和蔬菜串吧，或者王爷喜欢哪些，我们派人给王爷送到府上去。”
雍亲王点了点头：“旁的倒是罢了。你只每日送些烤羊肉去王府。本王问过常走的御医，王府里福晋她们身为女子，身体寒凉者居多，常食羊肉对身体有益。还有这牛板筋和牛蹄筋也多多送去些，本王喜欢。”
“是，学生都记下了。”
“对了，宫里那边，御厨的手艺都是很好的。你只要把烤肉的技法交给他们，你这奇奇怪怪的菜单，也跟御厨研究研究，挑一些皇阿玛和皇太后还有后宫家眷能接受的交给御厨烹饪手法。宫里倒是不用你特意想着日日去送。”
薛虹忙道：“是了，这都是我们的不是了，竟忘了。其实，烤制的手法一点都不难学，关键是这调料。我会通知我哥哥，准备好大批的调味料送进宫去的，请王爷放心。”
打从薛家的烤肉铺子接到了皇上亲笔书写的匾额之后，那生意简直是红火得不成样子。
渐渐地，一个店铺开始满足不了食客们的口腹之欲，门口天天排起的长龙也让店铺里的活计们备感压力。
薛虹果断地盘下了两条街外的另一间店铺。这个店铺虽说也在城中，但是隔了两条街，已经离开了最繁华的地带，所以盘下来的金额便宜了很多，地方倒比之前的还大。
这分店一开，很大程度上的缓解了只有一个店面的压力，但也是每天坐得满满当当，准备了多少食材就被消耗掉多少食材，爆满爆红。
而这样爆满的生意，直接导致了一个后果，那就是生肉不够！
每间店铺每天消耗的牲畜肉已经大大超出了薛虹的打算。这又不是现代，畜牧养殖都是机械化操作，就算薛虹已经预见了食材不足的情况，早早联系养殖户购入生牛、猪、羊，但以目前的状况，少不得要高价从别的地方进一些了。
至于空间里的那些……这些东西是活物，繁衍需要时间，哪怕空间灵气充盈，时间流速快，怎么也要半个月才能拖出来一两头宰杀的。当然是不够消耗。
而等薛虹好不容易搞定了两个烧烤店铺平日的运作，就又到了盛夏。因为他们几个几年都有报考恩科，所以薛虹又不得不为自己的科举备战。
其实说到备战，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跟现代的高考没有什么分别，题海战术而已。
考举人，也就是乡试，无非是考《四书》、《五经》、策问、八股文等内容。若是寻常的举子，不过是在家苦读，偶尔和同窗们做做策论，相互评定高下。而薛虹他们不一样，有李知行这个少年进士的提点，学习起来本来就是事半功倍的，再各处找一找往年乡试的卷子分析分析，又有雍亲王提前透露几位主考官偏向于什么样的回答，等于说是已经有了很多优势了。
他们几个不过是天天在李知行这里做文章，押题目，做策论。不能说气氛有多么紧张，但是他们几个考文科举的，全部都长住在贾府也就是了。
武科举那边似乎比文科举更加辛苦。
炎炎夏日，冯紫英、柳湘莲和李少游三人全部都在神武将军府上练习弓马、举石蒂子，每天不练到太阳下山都不休息。
因为考武举，最主要就是考究弓马和气力，武功的高低和兵法的运用还在其次，都是一些很浅显的东西。对于这三人来说，只要弓马合格，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每天在户外风吹日晒，可比不得薛虹他们在室内作文，房间里放置冰块，又有风轮，静静坐着一点儿也不受罪。
就这样连续熬了几个月的时间，到了八月初九这一日，考文科举的先入了场，考武科举的也都按照报名的先后次序开始了一轮接着一轮的淘汰。
等薛虹他们几个考完了文科举之后，柳湘莲那里就最先传来好消息。
柳湘莲这是第一次考科举，他一路从武童生试考到了武乡试，可谓披荆斩棘，一举拿下了武举人第九名，一下子就有功名在身。而冯紫英和李少游因为本来就有武举人的功名，所以还要继续后面的武殿试，大概他们两个该是最后知道自己成绩的了，在那之前，薛虹他们的文科举，就要放榜了。
对于贾家来说，去看放榜不是新鲜事儿，经历了贾珠的两次落榜，他们每次去看榜都是很低调的，而薛家却是敲锣打鼓去的，好像不用看就知道薛虹一定会榜上有名似的，这一路上不知道博了多少人的眼球，可薛虹到底考中没有呢？
第四百二十三章 自取灭亡
这个科举的结局，倒是十分戏剧化。
除了贾府的贾珠和贾琏，其他应考的人，都考中了。
柳湘莲是武举人，薛虹是文举人，冯紫英和李少游都中了武进士，并被授予了三等侍卫，正式入宫当差。
自然，除了贾府之外，其他的几家子都是张灯结彩欢喜非常。
贾琏嘛，本来就没有对这一次的考试抱有多大的期望，落榜已经在他的意料之中了。他没有沮丧，只是托舅舅去问了问，为何他会落榜，卷子答得哪里不够好，问清楚了这些，他今后好自我提高的。
而贾珠却是不同，加上这一次，他已经是连续三次失利与科考了，在听到了自己落榜的消息以后，便再也支持不住，“哇”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人就晕厥了过去。
如果这次吐血还是因为他年少气盛，因落榜而在胸中积郁了淤血就好了。大夫来把脉时却说他这是郁结在五内的一股怨气久久不散，平日里饮食不调，休息不足，身子骨已然是破败了，只怕此病不可小觑。
王夫人自然不懂得大夫的那一套说法，只是看着贾珠连金针刺穴都不醒来，又听到“平日里饮食不调，休息不足”等话的时候，气不打一处来，反手就给了李纨一个耳光，怒不可遏道：“我把好好的儿子交给你，你就是这样给我照顾的？你弄死了他，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李纨虽然不是什么金枝玉叶，但也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从来都没有受过半句重话，就别提挨打了。
一时只觉得，又痛又气又委屈，待要申辩什么，见王夫人气成那样，贾珠又奄奄一息，她只觉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只跌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一旁的李少游见状，忍下狠狠揍王夫人一顿的念头，上前去扶自己的姐姐，待要申斥还未开口，却听见宝玉说道：“太太这是做什么？大嫂子打从进了我们家的门，侍奉老太太和太太恭敬小心，照顾大哥无微不至，又生儿育女，还帮着太太管家，哪一样不是尽心尽力，这府里上上下下哪个不夸她好？就连太太每常出去赴宴的时候都自夸有儿媳妇福，怎么今日反倒动起手来？太太还是不要过于激动，大哥会一定会醒来的。”
王夫人听了这话，难以置信地看着宝玉，就好像不认识他一样，这个孩子，怎么会帮着外人说话？
其实宝玉一边说自己的母亲，一边用眼神提醒她李少游也在场，王夫人此时也领会到了。是了，李少游是李知行的孙子，又是武进士出身，将来是要做大官的，自然不能简慢更加不能得罪了。
宝玉又道：“嫂嫂其实已经很细心了，只是大哥是个大人，平日里吃多少东西或者什么时候睡觉，难道嫂嫂还要时时刻刻盯着他不成？其实之前我就同老爷太太说过了，李先生是不建议大哥、我还有琮儿今年参加科考的。可是大哥不听，非要去。李先生说了，我和琮儿入学时间尚浅，不如多等几年，一并考了童生试和乡试，直接拿下举人的好。而大哥是因为去年刚刚失利落榜，很是应该好好总结经验，多沉淀几年再图报考，我们也都劝过，是大哥自己执意要考，弄成今天这样，实在是与人无尤的。”
宝玉的这个台阶已经铺好了，就剩王夫人自己走下来了。
她也并不蠢，经过宝玉这一番开解，刚才一时的怒火早已平息，只好上前亲自给李纨赔了个不是：“儿媳妇，你多担待吧。你也是有儿子的，自然知道为娘的心，我刚才是心急了些，可不是故意的，你别忘心里去。”
李纨能说什么？不过是连道不敢，倒是李少游，冷冷看了王夫人几眼：“还望二太太是真心道歉的好，别打顺了手，欺负我们李家的女儿。”
王夫人听了这话，脸白了几分，强挤出一丝笑容就坐回了贾珠床边，看着他紧闭的双眼默默流泪。
李少游本就话少，他来到贾珠身边，灌了些习武之人的真气给他，没过多久他就悠悠转醒了，只是这一回醒来后的贾珠，让人一看就知道已经有了下世的模样，只怕这病可不会像前面几次那样好得那么痛快了。
“太太……”
还好贾珠还认得人，开口唤了一声，王夫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唉，唉，儿啊，娘在这里。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那么想不开，不就是科考落榜了吗？打不了咱们就不考了，能多大的事儿你就这么样了，若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为娘可怎么办？你那些孩子可怎么办呢？”
贾珠强笑了笑：“太太，儿子没事的。方才我虽未醒，却也迷迷糊糊听到几句话，你不要怪宫裁，他肚子里可有我的孩子了呢，太太不可欺负她。”
“身……身孕？”
别说王夫人傻了，连李纨也傻了。她有身孕了自己怎么不知道？莫不是贾珠真的不久于人世，信口胡说吧？他平日里确实总是说很想再要一个孩子的。
王夫人见李纨自己也云里雾里的，便让一旁的大夫给李纨把脉，那大夫捋着山羊胡子把了半天才道：“哎呀，大爷可真是神人，大奶奶可不是有了身孕了吗？只是日子尚浅，才一个多月，只怕奶奶自己也是不知道的。”
王夫人愣住了：“大夫，你可确定？真是喜脉？”
那大夫面上有些不悦，却还是说道：“太太，老夫行医这么多年了，一个喜脉而已，绝对不会有错的。不过，太太方才那一下……已经让奶奶的胎气有些动荡，奶奶可要卧床休息，万万不可再受刺激了。依老夫看，奶奶这一胎，很有可能是个男胎啊。”
这个老大夫不是什么太医，而是京城中有名的一位郎中，上到达官贵族，小到平民百姓，行医了大半辈子，自然是什么人都见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早就已经练到家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梦见祖宗
王夫人不信任他医术的做法已经让这位大夫心中十分不爽了，反正喜脉已经把到了，这大夫不介意再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来为难一下王夫人，让她在儿子和媳妇面前更加无地自容一些才好，谁让她刚才那么不会说话呢？
他这虽然是故意捉弄王夫人，只是并没有信口胡说，本来前三个月胎像就很不稳定，刚才王夫人又使了那么大的力气打了李纨，很是要休息养胎的。至于这一胎到底是不是男孩，他也没有说死啊，不过是说“很有可能”是而已，所以就算到时候生出来不是男孩，也与人无尤咯。
王夫人倒是不管别的，只是听见大夫说确定李纨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她这又要抱孙子，儿子又从昏迷中醒来，这对自己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幸运和莫大的奖赏。
“好啊，好啊，这是我们二房有一个嫡子。宫裁啊，我刚才太苛刻了一点，你没吓着吧？珠儿如今已经醒了，这儿有我就行了，你快去躺着，快去躺着吧，啊。”
虽然王夫人这样说，可是贾珠才刚醒，李纨心中十分不放心，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了？
“太太，我没事的，还是听听大夫是怎么说的吧。”
最后不过是派人拿了一张软塌来放在正院，让李纨歪歪，众人也好避开病人听大夫对于贾珠的诊断治疗。
这个大夫见李纨十分客气，又谦和有礼，心中的气也不觉消了几分，嘱咐了李纨许多怀孕初期需要注意的事情，这才转回头来细细诊断贾珠的病情。
“唉……本来不过是小病而已，没有认真调养，倒是成了大病。从脉象上看，这位爷平日里最是一个多疑多思的性子，心里有事也不肯说出来，这就是憋出来的病。已经到了这地步，寻常治疗方法实在是收效甚微，不过我看方才这位公子似乎是会些内功是吧？”
李少游点了点头：“在下是习武之人，懂些内功心法不算什么稀罕事。”
大夫点了点头：“既如此，那就好办了许多。这病人的心脉淤堵了，如果少侠每天能抽出时间来以内力帮助这病人流通血液，再加以叶姑娘的神药，只怕短则半年，长则一年，病人的病就会有很大的起色了，再细心调理，只怕两年内就没有什么大碍了。当然这是我的估计，你们若是想要听实在的，不如让叶姑娘来看看，说不定她还有更好的办法呢？”
叶思扬的药？
原来那位大夫也是叶思扬药铺产品的发烧友，因为那些药实在是疗效很好，这个大夫平日里总是造访叶思扬的药铺，同叶思扬讨论医理什么的。他自己也是有医馆的，可是年纪大了之后，力不从心，伙计有又几个同时不干了。索性他的医馆也就只给人看病，写方子，让病人专门去叶思扬的药铺里拿药。
而叶思扬的药铺，既可以在大堂看诊后拿药，也可以拿着旁人开的药方子开药，铺子里还提供打药、煎药和回收药渣等许多服务，还会给开药方来的大夫一点银子做补贴。所以大夫们很是喜欢在患者面前提叶思扬药铺的药好用。
这里自然是有些扯远了，王夫人道：“是，叶姑娘，我们是要请叶姑娘来的，只是她太忙了，一时没有见到。敢问大夫，只要吃叶姑娘的药，我儿就能好了吗？”
“那也要看医缘和病人本身愿不愿意配合了。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如果病人自己想不通，那就要好得慢些，若是病人肯配合，就好得快些。”
“阿弥陀佛，有救就好，有救就好。”
这里王夫人吩咐人给大夫封了一个大大的红包，转身就去照顾贾珠了。李纨本来也要去，被王夫人勒令回房躺着，并没有跟过来。
贾珠这边，见众人都跟着大夫出去了，他兀自闭上眼睛，脑子里思绪纷乱。一时想起，连着考了三次都没有通过的乡试，他薛虹一次就考过，实在是人比人气死人。一时又想着，少年吐血，年月不保，纵然命长，终是废人了，不禁更加灰心。又想起方才梦中遇见贾代善，听了那么多不满之辞，他更加惶惶不安，不觉就发了一身的汗，汗后更觉病势沉重，连眼皮都懒怠睁了，一直到服下了大夫开的药，才觉好些。
王夫人使人快快去请叶思扬，这里她自己亲自衣不解带陪在贾珠身边，看着他吃下一碗清粥，略放心些，便问道：“珠儿啊，你是怎么知道宫裁已经怀有身孕的？”
贾珠强扯了扯嘴角：“太太怎么糊涂了，有什么事情是夫妻两口子不清楚的？宫裁什么时候有身孕，自然是我这个夫君最清楚不过了。”
王夫人想想也对，两口子的事自然是他们两口子最清楚，也就一笑而过，再也没问了。
贾珠却没敢说，这都是方才梦里，自己的爷爷贾代善托梦告诉给他的。梦里头，贾代善不留情面地把贾珠痛批了一顿，说他明明是个庸才还要眼高于顶，连着三次考不过竟还认识不到自己不是科考的那块料，白白耽误时间，还害得他在下头白忙活三次，祖宗的脸都快要被他给丢尽了。
贾代善还严重警告贾珠，再也不许参加科考了，否则会有性命之忧。他们大房的荣耀是不可能靠着他取得的，为了弥补，贾代善已经求神告佛，让一个天资比贾珠多得多的男儿托生在了李纨的肚子里，要贾珠今后只一心培养这个即将出生的儿子也就是了。
冷汗涔涔，背脊发凉，贾珠虽醒，却仍然能够清楚地记得爷爷那张盛怒的面孔。贾珠不敢相信，他记得小的时候，自己是爷爷的长孙，爷爷多疼爱自己啊，怎么会那样毫不留情地斥责自己呢？
不会的，一定是自己生病了，产生了臆想，爷爷不会这样对待自己。可是，宫裁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解释呢？
第四百二十五章 少游婚事
贾珠这里似梦似幻，云里雾里，连惊吓带疑惑，夜里又发起热来，如此这样，病势反反复复，好几日也不见好转。
叶思扬来过一回，给了一些疏肝理气，养血滋补的药丸，又说他这是心病，轻易不会好得那么快。王夫人病急乱投医，舍了三千两银子给了宝玉寄名的干娘马道婆，不知道做了些什么法术，到底在贾珠缠绵病榻半年之后，其病才有起色。
先放下贾珠的病不提，这里薛虹考中了举人，冯紫英和李少游又都肿了武进士，这几家皆摆了宴席广邀亲友一通庆祝。
这一天轮到冯紫英宴请，众人都到了他家赴宴。所有人都很开心的样子，只有李少游，魂不守舍，手足无措。
薛虹早已知道今日李少游是打算向冯紫英提出要娶冯亭为妻的，如今他终于有了武进士的功名，虽然名次没有列在三甲，但也是皇上正式授予的三等侍卫，他还想着今后往军前效力，好好博些功名来给冯亭穿一品夫人的凤冠霞帔，胸中无限抱负，踌躇满志。
可是想是这么想的，真到了要开口的这一天，李少游那个紧张啊！走路不知道先迈哪条腿，手也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了。
“我说少游兄，不用这样。你们两个本来就是两情相悦，再加上你的一片真诚，一定能够打动冯家的。”
“是啊，话是这么说，可我……能不紧张吗？”
薛虹只是偷偷笑他，这边宝玉等人也来了，皆问薛虹笑什么。薛虹想，这种事情自然要等李少游亲口说出来才好，于是随便找了个什么理由，扯开了话题。
酒席宴前，李少游似乎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冲冯紫英说道：“昭达兄，这一杯我敬你。”
冯紫英见他如此煞有介事的样子，也赶紧站起来，喝了这一杯：“少游兄你这是……”
李少游突然抱拳行礼：“昭达兄，请把你的妹妹许配给我。”
呃……
这个，是不是应该叫做直男癌？还以为李少游会准备一段比较感人的对白，没想到他竟说得这么白，别说冯紫英愣住了，就是在坐的这些人也都听傻了。
大家愣了半天，又都不约而同地看着冯紫英，冯紫英刚要开口，李少游又说了：“昭达兄，我李少游虽然现在还不能给亭儿最好的生活的，但至少我有功名在身，虽不一定能大富大贵，但是照顾好亭儿我还是有信心的。请你同意了吧。”
冯紫英瞬间有些懵：“那个，少游兄啊，你这不对吧？不是应该让你母亲直接找我母亲商量的吗？怎么不问父母之命，先跑来求我答应？”
李少游脸都红了：“我……我想着，你若是同意了，也能帮我在老将军和将军夫人跟前说上一两句好话。不是我不够自信，只是我的家境……对于亭儿来说，要嫁给我这样的穷小子也实在是委屈她了，我怕老将军和将军夫人不同意啊。”
李少游虽然本事，不过他确实家境一般，比不得在场这些人家富贵，连柳湘莲家都比他家强不止一两点。且他父亲早亡，家中只有一个寡母，两家的环境悬殊太多，他始终觉得冯家招女婿，肯定不会要他这样的。
却想不到冯紫英闻言大笑：“我还以为你在顾虑什么呢！原来只是这样？你放心吧，你只管让你母亲带着媒人来。亭儿那个丫头早在你考武举之前就在我父母面前立下重誓，你若是考中武进士，她就要嫁给你，你若是考不中武进士，就再等你三年，反正今生今世非你不嫁。这件事情你不知道？这哪里还需要我替你美言？”
众人听了这话，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两个人情投意合啊。听冯紫英的口气，只怕李少游的婚事有着落了。
不仅是李少游面露喜色，一旁所有的人都为他高兴，大家都在出言恭喜，只有宝玉一个人嘟囔着：“可惜可惜，有一个清净女儿要嫁人了。”
果然，在那之后，李少游就让母亲带着媒人上门提亲。神武将军一家并没有丝毫倚势仗贵的意思，将军夫人亲自迎了出来，并一路携手把李夫人领进内堂。
众人坐定，自然是媒人先开口把两家的孩子都夸了一遍，然后表明了李家想要结秦晋之好的意思。
将军夫人笑道：“少游那个孩子和我们家紫英是好友，我也见过他几次，虽不怎么说话，却是沉稳持重，又长得一表人才，如今又有功名加身，我们十分满意。最难得的是亭儿这个丫头喜欢少游，这就比什么都强。”
李夫人却是有些汗颜：“夫人客气了，我们少游自小没了父亲，倒是比旁的孩子更加懂事一些，他有今天，也是他自己憋着要争一口气，我这个做母亲的很是为他骄傲。只是……我们家的条件……其实亭儿身份贵重，我也是个做母亲的，若是我有闺女，我也不想让她嫁到贫苦之家受委屈。可少游说他今后会博取更高的官职，早日让亭儿过上好日子，所以我今日少不得就厚着脸皮来了。”
将军夫人笑道：“这话没得叫人恶心了。你若知道我们家祖上是什么样的，只怕那只眼睛都瞧不上呢！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愿意把亭儿嫁给少游，自然不是为了什么钱财，我们看中的是少游的人品。”
李家夫人听了这话，深深舒了一口气，心里顿时五味杂陈。自己年纪轻轻的就没了丈夫，把李少游辛辛苦苦拉扯大，如今他长大了，又考上了武进士，还能娶上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做媳妇，她也算是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夫君了。
“好好好，那……那既然如此，我就先谢过亲家太太了。”
将军夫人也很高兴，忙命人去告诉神武将军冯唐，说小女儿的婚事已定准了。她这里是同李夫人和媒人讨论起了两个孩子成亲的细则。
第四百二十六章 少游新居
这里李夫人说道：“婚礼的事宜，皆按照亲家太太的想法来，我们会尽量办妥。只是有一样，就是孩子们婚后的房子……以我们家的条件，只能在京郊准备一处宅子，不知道贵府能不能接受？”
将军夫人犹豫了一下。其实，他们是已经准备好了一所距离神武将军府并不远的宅邸打算给冯亭婚后居住。李少游与李纨的娘家虽然是亲戚，但也十分远了，婚后不过是带着老娘和冯亭一块儿住，一共就三个主子，准备了一个三进的宅子尽够住的了，李少游又有功名，家里也可以使唤下人，冯亭的日子也可以过得很惬意。
只是一听李夫人说出这样的话来，将军夫人就明白了，到底李家也是要强的，结婚住的宅子不想要沾神武将军府的光，至少这个他们想自己出钱置办。
将军夫人想，就把那所宅子的房契当做陪嫁放到女儿的嫁妆箱子里吧，如果将来他们住得不舒服，也可以说搬就搬，于是也就欣然同意了。
这里两位夫人在三书六礼和一些成亲必走的过程上达成了一致，李夫人回去后告诉李少游，神武将军府甚至没有要求订婚的过程，从明天起就开始进行结婚的流程。只是古代结个婚十分繁琐，怎么着也要半年才能正式迎娶。
李少游高兴极了，却又忍不住担忧起来。这马上就要结婚了，的确是个好事，可……宅子他虽然已经决定买了，可放在宅子里的那些家具、摆设和应用之物却是一样还没置办，自己就已经囊中羞涩了。李纨他们家虽然也资助了一些，可是大伯给的那笔银子他根本不敢动，若是动了，只怕举行婚礼的钱都不够，到时候就更下不来台的。这可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李少游少不得来找薛虹，打算先借些钱救急。
薛虹听了李少游的话，心说现在借他钱容易，十几二十万银两自己也是拿得出来的。但是李少游若只为了结个婚好看，欠下这么多的债，做武官也没有多少俸禄，这不是逼着他今后为官的时候贪赃枉法吗？这可不行。
薛虹想了想，问道：“你的房子买了吗？”
李少游摇摇头：“还没有呢。正是因为银两紧张，我还没有买，只怕一买了房子别的钱就不够了。”
薛虹抚掌大笑：“既如此，那就好办了。你赶紧把那房子退了，别买了。京郊的房子，就算再好，给你结婚用还是含酸了一些。我倒是有一所好宅院，当时买来的时候也不贵，才六千两银子。别看只有三进院子，后头还有个花园子呢，连里头的家具摆设都一应俱全，很适合你。”
李少游听了瞪大了眼睛：“这么好的房子，怎么会这么点儿银钱？”
薛虹笑道：“嗨，这宅子我一说你肯定也知道，就是城墙根儿那一所，废太子从前的幕僚刘大人家的宅院。那个刘大人，大贪官一个，被查抄家产的时候家里这些东西一样都没有来得及拿走。户部收了这个宅子，我大哥便找了雍亲王要了个低价，打算买来放在那里做个别馆，只是一直没有时间修葺，才放在那里了。如今你开一次口也不容易，我去找哥哥商量，他不要银两送给你也是使得的，只是怕你觉得我们瞧不起你，就也收你六千两银子，你说好不好？”
“刘……刘大人家的房子？六千两？”
我的天，这是什么神仙价格？虽然李少游明知道薛虹这是摆明了便宜自己，但是这个机会也太难得了些，他想也不想就拍出了六千两银票给薛虹：“虹兄弟，这宅子我要了！”
薛虹笑眯眯地收起了银票：“好，既如此，明日我拿房地契，带你去那宅子看看，顺便把手续办了。”
送走了李少游，薛虹第一时间去找了自己的大哥薛蟠。
其实那么好的宅子，哪里只有六千两银子那么便宜？当初这个宅子就是雍亲王负责查抄的。那时候刘家可是所有的家当都在那个房子里面的啊。这算是一笔肥差，雍亲王派薛家把那宅子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掉了，后来又以一万两千两的价格卖给了薛蟠。
薛蟠本意的确是想拿这个宅子当个别馆的，他想着自己若是成家了，怕现在的房子不够住，只不过那房子在城墙根，离城远了，所以才一直没有动手收拾。
薛蟠听见薛虹来找自己是为了那个房子，又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笑道：“咱们真是兄弟同心了。不错，若是少游兄直接来找我，我只怕一个铜板都不要他的就把那宅子给了他了。这样，只怕他会生气，觉得我是在施舍于他，说到底还是虹儿你想得周到。”
薛虹说着拿出了一万两千两的银票给薛蟠：“怎么说这个宅子也是大哥出银子买的，如今我私下以一半的价格卖给了少游，是我自作主张了，这些银子大哥拿去，填公中的账。”
薛蟠笑了笑：“怎么你也知道咱们两个现在还没分家，用的是公中的钱？既然知道，你也不该自己一个人填那六千两银子的亏损，怎么也要让我帮你承担一半吧？”
说着，薛蟠拿出了一张三千两的银票给薛虹，又把那所宅子的房地契给了他：“你这一万两千两，我去归账，那三千两你拿着，算是我们兄弟共同分担。”
其实薛家兄弟两个谁也不差这几千两，这样的结果公平合理，也并没有什么好争竟的。
只是，薛虹从薛蟠处出来的时候却是马不停蹄地赶往李少游的新家去了。
他跟人家李少游说的是里面家具、摆件乃至各种生活用具都一应俱全的，而不是一个空荡荡的房子，若是明天人家去看了，货不对版，可就尴尬了呀。
留给薛虹的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了，看来他得抓紧时间布置成自己跟人家说的那个样子，万万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做好事也跟做贼似的
月黑风高夜，好久没有上房梁的薛虹又穿上了夜行衣，别说，还真有那么点儿小激动呢。
薛虹把所有用得上的东西都放进了空间里头，然后轻手利脚地往那所宅子摸去。其实说真的，薛虹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被九门提督夜巡的人发现了。唉，上一次去南苑的时候九门提督还不是隆科多，这打从隆科多成了新一任的九门提督，京城的夜防就严了那么多。他倒是尽忠职守了，却给薛虹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毕竟薛虹不是做贼的，不知道怎么躲最好，情急之下他只好闪进了空间，等官兵都走后才出来。这样左闪右躲了好几次，才好不容易进了那宅子。
“咳咳咳咳咳咳……”
一进去薛虹就被灰尘呛得猛咳了几声。天啊，快一年没人来的房子，真不是一般的脏。这大晚上的，一整个宅子里头空荡荡，还真有些瘆得慌。薛虹心里有点发怵，赶紧量好了尺寸，把之间无聊时候随意画的家具设计图标好了合适的尺寸丢进家具制造机里，忙活了大半夜，总算把宅子里应用的家具给添置齐全了。
别看那些图纸都是薛虹平时没事干的时候画的。但那是他私心里给宝钗和宝镶两个妹妹准备的添妆。虽然说以他现在的财力，在外头买也可以买到很好的家具，但是外头的木匠若要做好他所设计的所有细节，只怕工艺上还有些达不到，所以薛虹宁愿花一点经验值，用空间里头的家具制造机做，反正现在空间四级了，距离最后的升级还要攒很多经验，也不差他这一点半点。这么想着，薛虹这个设计图就画得越来越多。
今天遇到了李少游的事情，薛虹是把积攒下来的设计图，用掉了十之七八，因为事发突然，他连个备份的时间都没有。不过，想想李少游的为人，还有冯亭和冯紫英的关系，薛虹勾起嘴角，一点都不后悔这一次的脑袋一热，能帮上他们，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呢。宝钗和宝镶差了好几岁，要出嫁也不在眼面前，大不了之后再花些功夫重新画一些好了。
家具布置好了，接下来就是摆件。
说起这个，还真让薛虹犯起难了。他空间里有的，不过是当初在骆老六家里顺来的东西，好一点的还都让他拿到自己家的古玩店里头贩售了，换成了银子，少数留在空间里的，薛虹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可是这大晚上的，上哪去寻摸什么好东西摆着？
无奈何，薛虹只好瘫子里头选瘸子，好容易捡出一些摆着能看，却不能细看的东西充充数。横竖，李少游结婚，各家送的贺礼不会少。以他们几家非富则贵的家境，只怕送的都不是失礼的东西，到时候让李少游拿来布置新房，既好看，送礼的人见他拿出来摆着，面上也有光。
这么想着，薛虹倒是松了一口气，忙活了大半夜，看看天光，已经开始蒙蒙亮了。
“哎哟，爷的小蛮腰啊~”
薛虹正伸了个懒腰，准备打道回府，可是看来了看屋子里，却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嗯……这个摆设是有点问题，可是除了摆设，我怎么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劲……哎呀妈呀，这满地的大脚印子！”
可不是嘛，薛虹进来的时候已经都被走路带起来的灰尘呛得不像样子，如今他从空间里头弄家具出来，忙忙碌碌了半天，地下早就让他踩得乱七八糟。厚厚的灰尘上印满了脚印。这就像是久没人住的宅子里进了一帮大傻子，傻也没偷，就满地溜达了，这也太诡异了吧？
薛虹一脸黑线地扯了扯嘴角，这干点儿好事儿跟做贼似的不说，还要想办法消除各种一点，这好人当的，也没sei了。
薛虹回去的时候，大概是凌晨四点的样子。这个点正是九门提督府换防的时候，所以回去的路上薛虹倒是轻松许多，只是到了家，他赶紧换了换衣服，只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叫来了棠九。
棠九一进门，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二爷，您今儿又起这么早？”
“嗯。你先去叫人，找十几二十个人，去大爷买的那个城墙根的房子里给我打扫干净，今儿我约了少游看房，打扫干净了不至于失礼。”
这事儿昨儿棠九也是知道的，也没多问，便得令去了。
薛虹这才找机会去空间里补眠了一会儿，也不知睡了多久，就听见竹西敲门的声音：“二爷，李少游来了。”
薛虹赶紧闪身出空间，看看时辰，还未到正午，心说这小子来得还够快的。
薛虹和李少游来到这个宅子的时候，薛家的下人们正在热火朝天的打扫，李少游感动地谢了薛虹好几次。
薛虹讪讪摸了摸鼻子，心说你要是知道这整堂的家具都是我大半夜给你“隔空取物”弄来的，又该怎么谢我呢？
其实这个宅子，薛虹平日里不怎么来，昨天半夜也没有看清楚，今儿陪着李少游来仔细看了才发现，这宅子最出彩的地方竟不在前头的建筑，而是后头那个花园子。
园子虽不大，却被收拾得十分整齐，四季的花果树应有尽有，不多，但是规划合理。虽然快一年没人照料，的确是杂草丛生，看起来有些破败，但树木都是活的，稍事休整就能复了元气。
只是有些名贵的花儿，长久没人打理已经枯萎了，只能从枯枝败叶来推测它曾经的美不胜收。西北角有一个凉亭，倒是十分雅致，最难得的是这所宅子靠近城墙根，它这个后花园子里有一个连着护城河活水的水塘，引来一渠水，又巧妙地引出宅子去，既让水源保持清澈，又不至于流失水里样的鱼儿。所以这池子里头养的许多漂亮的锦鲤，都还十分欢跃。
薛虹看了，发现这里头别具匠心的景致非止一处，叹道：“那位刘大人，可真是个会享受的人呢。可惜了，这样的头脑若是用来给百姓做点儿实事，不比什么都强？”
第四百二十八章 花鸟鱼虫
李少游都看呆了，听了薛虹这话，也道：“却也是他这样的贪官才懂得享受这些吧？我今天倒是开了眼了，宅子不大，竟也能收拾得这般齐整。现在我倒是觉得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了。”
薛虹见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啊，你踏踏实实住着，这宅子合该是为你准备的。若真是觉得受之有愧，将来保家卫国，多为百姓做些事就好。”
李少游也知道这个道理，点了点头，眼神坚定的样子不知道默默在心中许下了什么诺言。
看着薛家的下人这么尽心尽力地收拾房子，李少游问道：“虹兄弟，我这要是打算请些下人来，该怎么弄？你知道，我从来不惯这些事情，我母亲又是随着我考试才来京城住了几年，都不熟悉的，我少不得要问你几句了。”
薛虹想了想：“有关这事，你倒不该来问我，倒不如去问问冯紫英。不是我不帮你，只是你就算要下人，将来也是要伺候你母亲和你妻子的。你岳家自然会让你妻子带来陪房的下人，其他还空缺的人选也该让他们来定才是。一来，神武将军府这么多年进进出出的下人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什么样的奴才什么样的平行，他们家太太门儿清着呢，再有家奴几代的繁衍生息，应该也有些和用的人没有分到活计，用生不如用熟，你竟让他们费费心思也就是了。”
李少游想了想，正是这个理，请下人就是为了照顾冯亭，如今他的房子问题解决了，手里的银子不仅没有紧张，反而宽裕了一些，竟够请下人打理这个宅子和照顾冯亭的。
嘿嘿，妻子。是呢，她就快要是我的妻子了啊。
薛虹见李少游不知道在想什么，笑得像个白痴，他不过笑笑便由着他去了，把房地契交给了李少游，又吩咐家里的下人好生干活，薛虹转身便离开了这个宅子，有个地方，他是无论如何也要去一下了。
而薛虹要去的这个地方，就是花鸟鱼虫市场。
薛虹前世本就是个老北京，他知道清朝在最后的那几十年里头，旗人天天在家里闲着都有钱拿，一天到晚的没事儿干，净琢磨着怎么玩儿了。
那时候，旗人的玩儿分门别类的很清楚，有什么“上五玩”和“下五玩”之分。
“上五玩”说的是指的是文玩核桃、手捻葫芦、佛珠手串、菩提（十八子）、翡翠玉石（配饰）。从手捻葫芦，到佛珠手串、十八子、翡翠玉石，“上五玩”更讲究的是一个“盘”字。
“下五玩”是紫砂壶、折扇、烟斗、笼鸟、鸣虫。北京人喜欢提笼架鸟，玩鸟并不只是笼子和鸟那么简单，百灵、红子、柞子、画眉、黄鸟、靛颏儿等是叫音儿；另有老西儿、太平鸟、灰儿、皂儿等是打弹叼旗的。北京人玩得那是如痴如醉。
另外还有养鸽子的、熬鹰的、养狗养猫的，单有一波人就那么爱养观赏鱼。
不管是什么年代也好，人活着最重要的是心态，别的不知道，反正这些八旗子弟是打从清兵入关之后，分了八个****，人人身份尊贵，连玩儿个什么都竞相攀比，那些穷得不像样远方宗亲都能为了玩儿有一个花俩，就不要提京中那些有权有势的勋贵了。
所以，哪怕是康熙年间，京城里这些卖玩物的产业也是十分发达的。所以京城里也到处都是这些花鸟鱼虫市场，有很多穷苦人，只要肯下功夫苦练抓鸟养虫的本事，且饿不死呢。
薛虹带着好奇，来到了最好找的一个花鸟鱼虫市场看了看，只见一条街巷上偶都是熙熙攘攘的，每一个店铺和摊位前都人头攒动，评头论足和砍价成交的声音不绝于耳。
薛虹之前好奇，也跟着薛蟠来过一次，他发现在这种地方，如果你没有什么目的性，逛一天都有可能。所以这一次，他直奔自己想要看的东西，很快就找到了目标。
他来到了一个卖金鱼的店铺，这里有最全最多的金鱼，各种品类的，几乎都能见到。
这观赏鱼也分好多种的，而这个时候时常上常见的，还是金鱼和锦鲤这两种。
那卖鱼的也是个有眼色的，见薛虹衣着光鲜，身后还跟着厮儿，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不过瞧他这个年纪，应该也不像是老玩家。
那卖鱼的便道：“这位小爷，来看鱼啊。您别看我们这个店儿是小了点儿，可姆们这儿的鱼，那可是顶尖的。这儿是金鱼，您瞅瞅这白的有玉兔，红的有珍珠，黑的有墨龙，还有这些混色的，什么叫兰寿，什么叫花狮，什么叫望天，什么叫水泡，喜欢什么颜色，什么品相的，您慢慢看~
金鱼要是看不好还有锦鲤，这锦鲤也好些颜色，这红白的叫前程似锦、梅花点雪，那黑白的叫九纹龙、墨色莲花，那黄金的叫招财进宝，黑红金的叫龙凤呈祥，银灰的叫银鳞秋翠，黑、白、红、金、银，这叫五福临门！”
这卖鱼小贩带着夸耀和自信的介绍让薛虹听得一愣一愣的，说真的，对于这观赏鱼，他是一点研究都没有。
“这些鱼儿价格如何？”
“小爷，这鱼儿每一条都有不一样的价格，毕竟品相不同，价值也不同，卖给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价格。这买活物看得也是缘分，您说是不是？”
薛虹心说，这是个会做生意的，没把价格说死，却明知道客人感兴趣了，只抛出了诱饵，等着客人上钩呢。
薛虹笑笑不出声，也不再问价，却是领着棠九和竹西好好看了看这些鱼儿，问了不知多少问题，也不见那商贩露出一丝不耐烦，反而是薛虹越问，他就答得越开心。旁人来问，他也是一样笑容满面。
得，这人不仅会做生意，还是个眼里价十足的人，薛虹此时不仅佩服了他的商业头脑，甚至还佩服了他的眼光，这是明摆着看薛虹有购买之心，所以拿出了十二万分的服务热忱啊。
第四百二十九章 大材小用
其实这些观赏鱼类有那么多品种，薛虹真的短时间内不可能做到像那个小贩一样如数家珍的，但是问了半天，也基本上都了解了，东西还是要买的。
“老板啊，我有个朋友最近换了新宅子，这么巧他的宅子里有个连接护城河水的养鱼池。不过宅子也是很久没打理了，那些鱼虽然有些身子够强壮，过了冬还能游，但是看起来都是病恹恹的样子，我想买一些送给他。那池子里头一般都是养锦鲤的，你帮我看看，大概选个二三十尾就够了。”
这些锦鲤，刚才薛虹已经问过了，他刻意说个二三事尾就是摆明了给小贩生意做，小贩笑呵呵地问道：“不知道小爷的朋友是做什么的？”
“他是个武官。”
“哦，原来是武官。那就要经常打打杀杀，说不定将来还上阵杀敌，是要见血的。那就最好挑九纹龙这个品种，可以辟邪。不过都选九纹龙，黑漆漆的也不好看，那就搭配几尾前程似锦、招财进宝和龙凤呈祥，这样就最适合那些武官了。不过刚才小爷提到锦鲤越冬都没事可以游，这就真的很少见了。一般大富人家养这些鱼，到了冬天天冷的时候都会把它们用大鱼缸转移到暖暖的屋子里养，等到来年开春，天暖了之后才放回池塘里继续养的。小人可不可以问问是哪一家的锦鲤这么厉害能过冬啊？”
薛虹笑道：“不就是城墙根那个刘大人的旧宅？”
那小贩听了，笑道：“哦，原来是这样，那就不足为奇了。那个宅子被查封了以后，派去看房子的人就是个养鱼高手，算起来那房子也是刚卖出去不久，之前可能就是那个人转移回了暖和的屋里的吧。”
薛虹听了不置可否，他的目的在于那些鱼，而不在于如今属于李少游的宅子，曾经有个什么样的人看过房子。
“老板啊，这里你熟悉，帮我介绍一家买盆栽的行家，选一些朴而不俗的盆栽吧。然后你安排些妥当的人，把我刚才说的这些鱼送去吧。这是我送给朋友的乔迁礼，我想早一点送过去才不至于失礼。竹西、棠九，你们跟着伙计去，当作引路，安排好了再回来找我。这里很有趣，我想再逛一逛。”
薛虹说完，拿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给棠九。买鱼和盆栽，估计这些钱用不了。小贩见到了银票，心中的大石也放下了，忙活了这么半天，总算拜到了真佛，忙道：“小爷这么给面子，我这个当老板的自然气死你自帮您把这件事情安排妥当了。您放心，我一定帮小爷找最好的盆景，不会让小爷失礼于人。如果小爷还想看鱼，我叫我儿子来招呼你。虎子，出来招呼客人啦。”
这个老板说完就精心挑选了健康又活跃的锦鲤，让伙计装好，又亲自带着棠九和竹西去挑选盆栽去了。而薛虹呢，却还在赖在这卖鱼的店铺不舍得走。
怎么他就对这些观赏鱼类这么情有独钟呢？一来，是他自己真的喜欢，二来，是他脑袋里面正在盘算一件事情，只是不知道究竟可行还不是可行，所以还是无法决定。
“你叫虎子是吧？我想问你，这些好看鱼儿有没有肚子里一有鱼子的母鱼卖？”
虎子笑道：“小爷是想要自己回家繁育幼鱼？不知道小爷家有没有专门养鱼的鱼把式呢？这些鱼要生小鱼，要及时把幼鱼和成鱼分开，不能混养，以免小鱼被大鱼吃掉，而且培养小鱼，温度和鱼食方面都要求很精细的，吃不好就会影响发育，就算长大了品相也不好，自己养会很麻烦的，倒不如直接买的好。”
薛虹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家虽然没请什么鱼把式帮我们养鱼，但是如果我家养的鱼有什么问题呢，我想如果我会给你们工钱，你们不介意去我家看看的。也说不定将来我就能育出好鱼苗，拿来跟你做生意呢？”
虎子闻言，知道这小爷是真的想玩玩，也就不再违拗：“爷真是说笑了，天底下哪里有放着钱还不赚的生意人？既如此，那我就斗胆给爷挑选一些鱼了。”
在薛虹的示意下，虎子不仅选了些身怀六甲的锦鲤，连金鱼也选了好几种，都是品相极佳的，而薛虹给了银子后，还是按照老规矩，让店铺里的活计送到了一个胡同口，他趁人不备，就把那满满一鱼缸的鱼顺进了空间里，一直耐到晚膳后，他才进了空间。
这一鱼缸的鱼，除了月汐有点兴趣之外，并没有引起其他几个灵宠的注意。
薛虹见月汐盯着这缸鱼垂涎欲滴的样子，叹道：“帮帮忙，你是只狐狸啊，又不是猫，怎么会见到鱼就馋成这样？”
月汐翻翻白眼：“这么好看的鱼，我就是好奇它们吃起来是什么味道嘛，有什么不可以？”
“这些当然不可以了，这些是我的发财鱼啊！玄弘，你出来一下。”
最近玄弘是长得越来越大了，上来一次真的是惊涛骇浪，如果不是有事，薛虹都不会找它，只会让它待在水里头好好修炼，不过这一次……
“哗啦啦——”
“主人，您叫我。”
薛虹笑道：“是啊是啊，玄弘，我想请你在灵泉里面帮我辟一块地方出来，养这些鱼。”
玄弘看了看那个鱼缸，并没说什么，只是浅回了灵泉里头，然后再浮上来的时候就让薛虹把鱼缸放在了他的背上，再然后，它游到了一块水域就抖了一下龟背，鱼缸里的鱼就进了水里。
“那个，玄弘啊，我知道这样会很麻烦你，但是我希望会把它们按照颜色和品种分开，雌鱼产下幼鱼的时候再把幼鱼和成鱼分开，可以吗？”
薛虹对着游上来的玄弘说了这样一段话，因为玄弘身体巨大，气场也变得逼人很多，薛虹他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了，大不了自己每天多进空间来亲自动手咯。
第四百三十章 秦钟哭诉
想不到玄弘只是沉默了一会儿，说了一声“好”就又潜回了水底。薛虹倒是不担心玄弘办好这件事情，以它的个性，要么就不答应，要是答应了，就不会办不好。只是月汐给了薛虹一个很鄙视的眼神：“让玄弘做这些，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太大材小用了吧？”
薛虹汗颜道：“是，我也知道玄弘的本事不止这些。我不会让它做这些鱼的保姆做很长时间的。要不是为了我二叔一家，我也不会这么汲汲营营了。”
其实有关于这批观赏鱼，薛虹只不过是当作一个实验，真正的用途还没到说出来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义务跟这些灵宠交待。毕竟事情还未成功，早早说出来他怕计划会因此流产，所以也没有多做解释，就出了空间。
这里棠九和竹西也回来了，告诉薛虹说李少游收下了那批锦鲤和盆栽，说宅子里生机勃勃，很是感谢薛虹。
薛虹这儿还没来得及细问，朗月忙忙进来回了句话：“二爷，秦小相公来了。”
“秦钟？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算了，若没大事他是不会这么冒失的，带他来见我吧。”
秦钟很快就进来了，薛虹一见他却是吓了一跳，只见他焦躁不安，脸色数边，魂不守舍的样子。
“二哥哥，看见你就好了，你快点救命啊，我……我闯祸了。”
“九儿，去沏一碗压惊茶来给秦小爷。你别急，先坐下，有什么事情慢慢跟我说。”
秦钟已经很着急了，可是真要他开口说，他却腼腆上了，脸面涨红了半天，直到那一盏费时费力的压惊茶都端上来了，秦钟才开始说话。
“那个……就是……就是水月庵的智能儿，她常往贾府去，我又因为跟着李先生，常住在贾府与宝玉两个同息同止，所以也常在老太太那里见到能儿。一来而去的，我们两个人就……暗生情愫。不过我可以发誓，我们之间真的是发乎情，止乎礼，没有做什么逾越的事情。
本来这件事情只有宝玉知道，旁人谁都不知道的。可是那一天我在老太太房里，见能儿哭得那么伤心，才知道那个水月庵是……那种地方。她师傅逼她收银子接客，她死也不肯，要我救她。可……她那个师傅真的掉进钱眼了，能儿模样身段都生得好，她师傅没有几万两是不会放她出来的，我们两个一时没了主意，我见她哭得实在伤心，四下又无人，我就……就……就搂了她一下。
谁知这个时候她师傅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指着我的鼻子就大骂我是什么斯文败类，还说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父亲，除非我能给她十万两银子。
我自然害怕，我父亲年纪大了，最近总是肯病，是姐姐拿来宫里的名贵药材吊着他的命的，如果他知道这件事情，说不定就要气死了。我更加不敢让我姐姐知道了。她现在身份尊贵，我虽然不是他的亲弟弟，可是我有什么事情，一定会让她蒙羞的。姐姐对我那么好，我真不想令她失望。贾府人多口杂，大哥哥又是个急性子，想来想去，我只好来找二哥哥你帮我了。
二哥哥，你不知道，那个水月庵真是没有一个地方是干净，她们竟然是……”
薛虹不想听到污言秽语，抬手阻止了秦钟再往下说。那水月庵是个什么地方，别人不知道，他薛虹可知道得很清楚。原本以为宁府已经被查抄了，没有贾珍那一拨荒唐的人常来常往水月庵寻那些假姑子们行那苟且之事，薛虹都快要忘了这个地方了，谁知道不管剧情再怎么变也好，最后都没有避开水月庵一案。
薛虹冷哼一声：“十万两银子？静虚老尼姑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只怕京中最有名的秦楼楚馆都不如她的胃口大。她不是想要钱吗？那我就让她看得见，摸不着。鲸卿啊，你放心吧，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之后的事情你也不要出面。不为旁的，只为不方便。你还没有考科举呢，清誉最重要，若是让人知道你跟那馒头庵里的事有瓜葛，那可就不好了。”
秦钟见薛虹应承下了这件事情，不禁滴下泪来：“二哥哥，你能帮我真是太好了。我秦钟，从前纨绔荒唐，但早已尽数改了，一心只想着跟咱们先生好生念书，这一辈子以荣耀显达为上。只是能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前生的孽债，我这一辈子只怕都要同她纠缠在一起了。我是真心的，她也不像假的。今日她师傅拉了她回去，她还说我若能救她，她就给我为奴为婢伺候我一生，若我不能救她，她就一头碰死了，也好歹为我守住了清白身子。二哥哥，你说……我如何能不救她，如何又能眼睁睁看着她身陷囹圄？只可恨，我一点本事都没有，但凭我自己的力量，只怕什么也做不成……”
薛虹听了也是一阵叹息。当年读原着的时候，秦钟和智能儿这一段，他看着觉得很荒唐，还觉得秦钟早亡，都是自己咎由自取，一点都不值得同情，可是如今真的身在其中，才知道这两个身份地位如此悬殊的人，竟然是真心相爱。
薛虹作为重活过一世的人，见惯了曾经生活过的那个世界里年轻男女的闪合闪离，你要他坚定不移地相信一段爱情，这似乎是一件很难，甚至有些强人所难的事情。
但是现在看来，开始一段爱情又能有多难呢？就算你多不想承认也好，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些人，会为了一些感情而放弃自己一切。旁观者说他们傻也好，笨也好，这些对于相爱的两个人来说又能算得了什么？
秦钟柔弱，遇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可以说孤立无援。却怎么也不甘心坐以待毙，再怎么样也打算尽力去救智能儿。智能也柔弱，却肯为了保住清白的身子，为了秦钟赴死，谁又敢说，这些不是爱情的力量？
第四百三十一章 水月庵里求平安
安慰好了秦钟，命人好生送他回家，薛虹这里就盘算起该如何行事了。
大清有条律例，叫做“jian出妇人口”。也就是说，有个什么风化类案件发生，只要女子肯不顾自己的名声，在堂上说出自己被某个男子欺负了，那么衙门里的就会即刻发签拿人，把那男子抓来依法重办。
馒头庵这件事情也是如此，需要有人证。只是，劝智能儿去作证，岂不是坏了她的声誉？将来她还怎么嫁给秦钟？秦钟虽然从前是个寒门子弟，可自从他的义姐变成了淑仪郡主之后，身价可是翻了不知道多少番了，到时候没帮到他们，反害他们因为这个没能结缘可怎么办？
不过，据秦钟所说，智能儿这次被她师傅抓回去，虽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但被看管起来揍一顿应该也是免不了的，只是那静虚老尼姑还要留着智能儿收秦家的银子，不会把她打死罢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让智能儿暂时脱离那个牢坑再说。
第二日一早，薛虹去给薛王氏请安，自从薛虹中了举人之后，薛王氏每每见到他都十分欣慰，如今天这么早，儿子就来请安来了，薛王氏更觉喜欢。
“二哥哥，你这么早来？有什么事吗？”
薛虹笑道：“原来勤快的不止我一人，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宝钗也笑了：“昨儿我陪着妈一块儿睡的，才刚起来，哪里又比你勤快了？”
兄妹两个正说笑，薛蟠和宝镶也来了，不多时薛王氏收拾好了，便和儿女们说话。薛虹便道：“母亲，这几日我总觉得睡眠不安，夜里总是梦见些牛鬼蛇神，又叫不上什么名字来。咱们家是不是很久都没有去庙里降香了？”
薛王氏闻言一愣，古时就有个说法，家里面太过聪明的孩子恐命不长，虹儿这才十四岁就考上了举人，莫不是……
“虹儿啊，你可有哪里不舒服的？或者……还有别的什么不对劲？”
薛虹笑了笑：“别的倒是没有，只是心里不安了一些。要说保平安，人人都睡水月庵供的观音娘娘灵验些。上一回来咱们家送平安符的小尼姑是不是就是水月庵的？我曾听她念过一篇金刚经，觉得十分受用，不如再把她叫了来，日日念经祈福，只怕我就好了。”
“送平安符的小尼姑？是了，那是城外水月庵的智能儿。我前儿因偶感风寒，只叫她来送了些香油钱去庵堂上供，只怕是懒怠走动，没去降香，诚意不够。我看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亲自去求平安显得有诚意，等拜过菩萨，我再把智能儿带回来与你念经。”
宝钗也道：“母亲，我陪你一起去。”
宝镶如今大了，家里的事情她也不甘落后：“那我也跟母亲还有姐姐一起去。还有，我现在会写字了，回来给二哥哥抄经书，供到佛前去，保管哥哥夜夜安枕。”
薛虹听了心中感动，很是谢了母女三人一场，又承薛蟠的情，在家好生歇息，外头的事情一概不用他管。
待到了黄昏时分，果见了薛王氏带了智能儿来。
“宝钗，你来。”
“二哥哥，我正要找你。这个平安符，是我亲自给你求的。静虚师太说了，我们两个一胎双胞，我求来的平安符比母亲的还有用呢。你只把这符放在枕头底下，就不会再做噩梦了，给。”
薛虹笑着接了，却不放她走，一直把宝钗带到了自己的房间，把秦钟和智能儿的事情告诉了她。
宝钗嗐声叹气：“怪道我们今日要带智能儿回府的时候，那个静虚言辞闪烁，妈给了她许多香油钱才肯放智能儿走一趟。临走时那静虚还百般嘱咐智能儿最多三五日就回去。我还纳闷，原来是有这一节缘故。唉，亏我不是养死在深闺的娇小姐，说水月庵不干净的话我早就听过，谁知道竟已到了这地步。那智能儿如今可怎么办？”
“这个水月庵，留着迟早是个祸害，我想把它给扫平了，只是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办，还需从长计议。只是智能儿太可怜了些，她为保清白，几次逃出来，每次都让她师傅抓住了一顿好打，只怕如今身上还伤不断呢。她如今已经出来了，就万万不要再把她放回去。你跟母亲说，让她住在你的院子，你好生照顾她，这人，咱们家管定了。”
薛虹这几句话，说得宝钗也义薄云天起来，想起她身上还有伤，宝钗来不及多想便去寻智能儿。
起先，智能儿防备心极强，怎么也不肯让宝钗看她的伤口，宝钗无奈极了，只好说道：“好能儿，你觉得我是为什么把你一个人带来我屋子里，身旁一个人都不肯留的？原是我受人之托，必须忠人之事。这托我的人，不是旁人，是我二哥哥，而托我二哥哥照顾你的，却是秦钟。”
一听见“秦钟”二字，智能儿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宝钗。
宝钗叹道：“昨夜他来找我二哥哥，把你们之间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所以我二哥哥今天一大早就编了个谎话，说他睡眠不安，要我母亲去水月庵给他求平安符，还点名要你来我们家念经。不然你以为怎么就那么巧，昨儿你在在贾府被你师傅揭发私情，今儿就有人去庵堂里接你？这全是秦钟一心想要救你，求到了我们家才这样的。”
智能儿这才恍然大悟，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秦钟啊秦钟，不枉我为了你受尽委屈，你待我果然真心……”
一个尝尽世间酸甜苦辣的人，不敢哭不能哭，突然有了可以痛快哭一场的机会会如何？大概就是会像智能儿这样吧。明明胸臆中有无限悲戚，却连哭也不敢释然，只是抽抽噎噎，连大一点的声音都不敢发出。
宝钗把伤药往她跟前推了推：“这回你相信我了吧？赶紧上药吧，那些伤若是放着不管，会发炎的。”
第四百三十二章 薛虹借人
智能儿这才扭捏着在宝钗面前除掉了衣服。宝钗看着智能儿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痕，惊呆了。
她忍着泪问道：“能儿，这些伤是……”
智能儿有些不好意思：“吓着姑娘了吧？我家穷，养不活那么多孩子，我从小就被送到了水月庵，从一进这座庵堂我就时常被打，到如今我却都是习惯了。”
宝钗只是摇了摇头，就要伸手给智能儿上药。智能儿百般躲闪：“贫尼卑贱如斯，怎也好让姑娘亲手给我上药？我……我可不敢，受不起，受不起啊……”
宝钗叹道：“你不让我来，那让谁来？你的这件事情，薛府上下也就我二哥哥和我两个人知道。就算我们薛家治家森严，不似贾府下人那样多嘴多舌的，可是叫旁人看了你这样的一身伤痕，如何能不疑惑？你也不怕节外生枝吗？”
“可是……唉，好吧，那就劳烦姑娘了。”
智能儿在宝钗面前自然是自惭形秽，可她又真的不想这件事情让太多人知道，少不得由着宝钗亲自动手。
而宝钗看着眼前遍体鳞伤的身子，只好小心翼翼地上药，却是一边上药一边抹眼泪。许是眼前的泪痕怎么擦也擦不掉，挡着了视线，有或者是智能儿的伤处实在太多，用了好一会儿，才把药上完。
只是宝钗却发现了一个古怪的现象。
“能儿，你身上全部都是伤，为何手臂、脖子和脸上没伤？”
智能儿冷笑：“她们常打我们这些小尼姑，却又不想让香客们看见了多事，打我们的时候总是先遮挡好脖子、脸还有手臂这种有机会露出来的地方，掩耳盗铃罢了。”
“这……”宝钗无语了，这些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能儿叹道：“罢，也正是因为如此，小时候我娘给我点的守宫砂还好好的在我的手臂上。幸而这守宫砂是点在了不挨打的地方，若是点在身上某处，只怕总是这么毒打，就算不脏了身子，守宫砂也会不见了的。”
能儿撩起袖子，认真摩挲起这个不起眼儿的小红点。天知道，为了保住这鲜红的眼色，她付出了多么沉重的代价？
“好姑娘，我师傅说，最多让我在这里待几天就要回去了。若是我回去了，可怎么办呢？”
宝钗道：“你既然来了，就安心在这里住下，我自会编个理由，让你在我们家待上个九九八十一。别说是什么水月庵的尼姑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接不走你去，一切都有我呢。再说，我二哥哥已经找到了水月庵的事情，他那么有本事，一定会想办法把水月庵的事情揭发出来。一则，解救了庵堂里无辜的女子，二则，也让京城中素净素净，没的留着那腌臜的地方诋毁观音娘娘。我保管这九九八十一天还没过完，我哥哥就能把水月庵的事情平了。”
其实宝钗自己也不知道薛虹到底什么时候能办妥这件事情，她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安慰智能儿，想要逗她开心罢了，谁知刚刚止住哭泣的智能儿，闻言却又掉下泪来。
“姑娘说的可是真的？虹二爷真的会去端了水月庵吗？姑娘不知道，智慧、智善姐姐她们……她们都……那庵里每天都有人寻死。可若是真的死了那还是好事，若是死不了，被她们逮到了就是一顿毒打。而那些有了熟客的人，师太不会打她们，怕留下疤痕扫了客人的兴致，便用一种刁钻的点穴法。一指头点下去，便绝疼痛难忍，足足叫你疼上三个时辰，一刻钟都不会少的。那里哪是供奉观音娘娘的庵堂，那里根本就是人间炼狱啊！”
智能儿这里哭诉不已，薛虹那边却是早早就想好了部署。他先找白爷借了个人。此人名叫邹忠。从前也是个江湖好汉，人送外号万花行者，当年是个手艺高超的采花贼。
后来也是金盆洗手，戴了一朵“守正戒yin花”。就是戏台上长看见的小武生挂的那种缝在帽子边的花，那是提醒金盆洗手的采花贼们不再重蹈覆辙的标志。江湖规矩，凡是采花贼改邪归正的，戴了这朵花在帽子边儿，不管他从前做过些什么，都可一笔购销，若是再犯，人人得而诛之。
这个万花行者就是个“从了良”的采花贼。如今再也不去祸害好人家的姑娘了，只是有时候犯了毛病，去秦楼楚馆消遣消遣也就罢了。
如今薛虹借了这么一个货来，乃是给他布置好了任务的。
这一天，下午申时左右，邹爷便来到了京城最红的那一家烟雨楼。老鸨子红绫挽着松垮垮的发髻，脸上略施脂粉，连衣服都没来得及好生拢好便迎了出来，一看就是一副慵慵懒懒，没睡好的样子。也是，这种地方怎么也得天黑了才热闹，没有大下午就开张的道理，得亏来得是这位万花行者，于烟雨楼来说不是大主顾也是财神爷，否则红菱才懒得招呼呢。
这红菱一出现便道：“哎呦喂，这不是邹爷吗？今儿怎么来这么早？想哪位姑娘了？我这就给你叫去。”
邹忠笑道：“红妈妈别忙了，我今儿是来找你的。”
“哎哟，邹爷，您可别开玩笑了，你也不看看我都什么岁数了？”
“我呸！谁跟你说那个了，你看看，这个你要不要？”
说着，邹忠“啪”一声，拍了一锭金元宝在桌子上，那红菱哪里抵抗得这这等诱惑？一把抄起来放进怀里：“爷请吩咐，请吩咐。”
“唉，这就对了嘛。爷我今儿来不为别的，就为了图个新鲜。我听说那个水月庵里，尼姑也和你们抢生意，可有这事儿？爷早有意去见识见识，只是你知道，爷是戴了花的主儿，从前江湖上厮杀也没少见血，那地方到底供着菩萨，爷去了难免冲撞，不如，你找个合适的姑娘给爷，也绞了头发，穿上尼姑袍，挂牌做生意？爷保证，这个调调儿，必定很多人喜欢，你能靠这个赚大钱的！”
第四百三十三章 吃了闭门羹
红绫听了微微一愣，把刚才的那一锭金元宝又拿出来，十分肉疼地把它又推给了邹忠：“我说邹爷，您可别拿奴家开玩笑了。奴家我虽然喜欢银子，但也不是什么钱都会赚的。这个元宝，我看哪，您还是收回去吧……”
邹忠见她舍不得那个金元宝的眼神，瞬间被逗乐了：“我说红妈妈，干你们这行的，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要跟银子过不去啊。不就是找个姑娘绞了头发嘛，又不是真的要让姑娘去做尼姑，难道入了这一行的，还在乎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种话？这不是贻笑大方吗？”
“邹爷，”红绫少有的严肃了起来，虽然满脸的风霜被脂粉很好的掩盖了，却掩盖不了她此时的认真，“你以为，我烟雨楼是怎么成为京城第一青楼的？”
邹忠笑笑：“干这一行的，自然是十分懂得依靠权贵的。只是我对于你们烟雨楼背后的主人不感兴趣，我只是想知道你拒绝我这个要求的原因。”
红绫给了邹忠一个白眼：“我说的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我烟雨楼之所以这么多年在京城这么多间青楼中立于不败之地，自是有我的经营之道。看爷鬓边的这朵花儿就知道爷是个有来历的，这么多日子以来爷也肯照顾我的生意，按理说爷的一切要求红绫都不应该拒绝才是。只不过，这样毁僧谤道的事情我们是不会做的。爷不是知道外面有这样消遣的好去处吗？那就去呗！就算我红绫没福，赚不了这份银子，省得将来引得那些文人墨客骂我们，让我丧失更多的客人！”
古代青楼这种地方之所以被称之为风月场所，那是因为这里真正的花魁，皆是难得一见的才女。首先，她们的容貌都是高人一等，且大多都是从小受过严格的训练的，其才华横溢有的甚至比那些从小读圣贤书的男人还高。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歌喉舞姿，总有一样高于常人的，一般的青楼姑娘还真是要望尘莫及的。
这是红牌姑娘们，也就是世人口中的花魁，最值钱的地方。
而光顾这样优秀的姑娘的客人，大多都是世家子弟或者有钱的读书人。为了邹忠的这“突发奇想”而得罪这些不差钱的主儿，似乎真是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
之后，任凭邹忠磨破了嘴皮子红绫都没有答应。不过也没有下了邹忠的面子，只是好生地招待了他，直到烟雨楼到了正式营业的时间，红绫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把邹忠这一晚上的娱乐活动安排地明明白白的，到底把他兜里的那锭金元宝给套了出来才算完。邹忠呢，也倒十分受用。嘿，不得不说，这就是红绫的本事，凡是到她这里来的，没有一个不是花光了自己口袋里的钱却还能十分满意地离开的。
没办法了，第二日邹忠只好十分惭愧地回去复命。
“虹二爷，我这……真的是尽了力了，红绫死活也不答应，说是毁僧谤道的事情决不会做，您看这……”
虽然邹忠知道薛家是不差钱的，但是怎么说也拿了人家一锭金元宝，却没把人家交代的事情办妥，到底还是不好意思的。虽说自己也算是烟雨楼的常客了，只是最近跟着大当家金盆洗手之后刚刚接手商队的事情，属于适应阶段，手里没有什么银两，也是好句都没去了，所以就……
这么不地道的事情，邹忠真是很少做得出来，面对薛虹的时候少不得局促不安起来。
薛虹听了，但笑不语，很久后才说道：“虽然事情没办妥，但也不是一点帮助都没有的。”
邹忠听了这话眼睛亮了起来：“虹二爷，你的意思是，我没有办砸您的事？”
薛虹笑道：“本来我出这个主意就是为了造势。人家烟雨楼不同意，自然有人家的道理。试问连青楼这样的地方都不敢做这么下作的事情，那水月庵如此是不是更罪加一等呢？”
邹忠不解：“虹二爷的意思是？”
“邹大哥，你附耳过来……”
邹忠听了薛虹的话，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我的天哪，老大一只都说薛家的二公子最是个有鬼点子的人，我原来还不信，如今可算是见了真佛了。二爷请放心，你就当是给我邹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这一次这件事情我一定帮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在那之后的几天里，水月庵的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几乎是在京中传遍了。人人茶余饭后都在批判水月庵，儒生的声讨，各家夫人小姐的震惊，甚至还有人找上门去讨要刚交出去不久的香油钱。
水月庵一时成了人人唾骂的对象，白天的时候别说是香客了，就连蛇虫鼠蚁都很难见到一个半个。到了晚上，生意更是惨淡。现在别说是来水月庵快活，凡是成年男人走了水月庵的必经之路都要被人疑惑和谩骂，谁还敢在这个风头上去找晦气？
而薛虹这儿见时机差不多了就去见了雍亲王，把水月庵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雍亲王怒不可遏：“天子脚下，竟然有如此事情？水月庵？好一个水月庵！先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爱供奉水月法身观音像，她们竟敢以此为掩饰，做那腌臜的皮肉生意？据此就该斩！”
薛虹点头道：“可不是？本来学生年纪小些，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情，只是如今京城里都传遍了，想不知道都难了。听说有人尝过了水月庵的甜头，拿着钱去青楼，也要求找个姑娘绞了头发充姑子，人家青楼的妈妈都怕毁僧谤道，给拒绝了呢！”
雍亲王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但是薛虹知道，这是他气极了的表现：“连青楼的人都知道此事不可行，怎么水月庵的人会这么大胆？她们难道就不怕庙里的菩萨显灵，治她们的罪过吗？”
薛虹叹道：“正是这话。而且更加令人觉得生气的是，好像朝廷中不少大臣也曾去过那水月庵。就算不是那大臣本人去的，他们的公子也……”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一天也不能多留
“你说什么？”
“王爷不妨找人调查一下，听说十阿哥手底下有不少将领，都是水月庵的常客呢！”
“呵，老十？本王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这样的事情，你们这个年纪的人实在是不应插手，去告诉贾琏和冯紫英他们，这件事本王自会找妥当的人去办，叫他们半点也不要插手。你们几个科考有望，将来必定都是本王身边得用的人，以后这样的事情一定要注意少沾惹为妙，到底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你们，就连本王也是不好说的。”
薛虹听雍亲王这样说，心中有些疑惑，怎么还牵扯到贾琏和冯紫英他们了？不过他也不敢多问，只是答应了就退下了。
一出雍亲王府，他就去了贾琏处，贾琏闻听他的疑问，便笑道：“你若说这件事情，我原是要告诉你的，谁知派了人去叫你几次你都不在家，竟没来得及跟你说。你知道的，神武将军虽然年纪大了，早已不上战场，但是他们家有许多旧部，仍旧在军前效力。男人和男人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是一碗酒沟通不了，更何况那些军人性格的人，自然是豪爽得很，喝了酒之后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也不直知是哪一个喝多了嘴快，聊起了如今京城里十分盛传的那水月庵的话题。这样的事情，在醉酒的男人口中还有什么好遮拦的，自然是他说他去过，我说我去过，碰巧就让神武将军府的某个旧部仔细听了去，还回去拟了一份名单交给冯紫英，冯紫英更不含糊，转脸就把名单给了雍亲王，所以你今天过去，雍亲王才有这么一说。”
薛虹叹道：“本来我已经是百般打听了，却没想到冯紫英探听到的更多。那份名单上的人……”
说起这个，贾琏皱了皱眉：“那个上头写的很多，但也不全是雍亲王那些好兄弟的手下，有很多还是咱们自己人呢。旁的不说，只说凤姐姐那个不成器的哥哥也是在那名单之上的。”
“你是说王仁？是了，他日前也混了个军前效力的名额。不是说他跟着年羹尧历练吗？怎么还……？”
“历练？说得好听罢了。他是个少爷命，吃不得苦，年羹尧不过是看在你舅舅王子腾的面子上才把王仁放在军中混日子，平日里的训练不过是做做样子，听之任之罢了，若真是要上阵杀敌，才不会带他去送死呢。那王仁又有体面，又有银子，不过是还像从前那样荒唐，名单上有他，我倒是一点都不例外。”
薛虹皱了皱眉，并没有反驳。他也相信王仁是会干得出这种事情的人，说不定他还会是挑头的那一个呢。
“那你说，这一次王爷会怎么做？”
“王爷让你来给我们两个传话，那就是摆明了不想我们掺和这件事情了。我想，他是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打击对手的。毕竟拿名单上，八、九、十三位爷手下的人占了多数，咱们王爷和十三爷手下的人加在一起还没有十爷一个人的多，不大义灭亲不是太可惜了吗？”
薛虹颔首，不再说话。王仁这次让雍亲王大义灭亲也好，还是让皇上办了也好，对王家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王子腾的确算得上是胸中有韬略的人物了，但是他跟许多当了大官的爹一样那么不会教儿子，是时候让王仁栽个大跟头了，只盼他能在这件事情上幡然悔悟，重新做人吧。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薛虹对于王仁也没抱什么太大的期望也就是了。
于是水月庵的事情在京城沸沸扬扬传了近七日的时候，九门提督隆科多便把这件事情上奏给了皇上。康熙爷看完了隆科多的折子，龙颜大怒，即刻传召几位皇子和众位军机大臣讨论此事。
隆科多面圣，义愤填膺地状告顺天府尹尸位素餐，京城吏治混乱以至于除了水月庵这档子丑事。而顺天府尹静静听完隆科多的职责，却是噗通一声跪倒，哆哆嗦嗦地向皇上递上去一个名单，还说他身为顺天府尹又怎么会不知道京城里有这样事情？他自问上辜负皇恩，下对不起百姓，只是皇上看了这个名单上曾经去过水月庵的人就会知道自己为什么明知道水月庵有肮脏却不敢吱声。
康熙爷拿起名单一看，可不是嘛，这上面写的人，哪一个不是有头有脸有来头的人物？哪一个又没有自己的儿子们撑腰？更多的还是他儿子们的爱将呢！
康熙爷大怒，把那名单狠狠甩在地上：“真是朕的好儿子！你们自己看，给朕一个交待！！！”
雍亲王上前一步，拿起了那个名单，看完后脸上变颜变色，又把名单交给了身旁的十三阿哥胤祥，自己跪倒：“皇阿玛，这都是儿臣御下不严，是儿臣的错，请皇阿玛息怒，不要为这事儿伤了身子。这个水月庵，万万流不得，京城中所有的庵堂也都要彻查到底。且这名单上面写的，只要是儿臣的人，一经查证，儿臣一定严办，一生都不再录用这些人，以儆效尤！”
此时十三阿哥把名单递给八阿哥，他也跟着跪下：“这真是太可恨了，儿臣也愿如此！”
八阿哥拿过名单一看，我滴个乖乖啊，这上面起码八成都是他们八九十身边的人，只有寥寥十数人是老四和老十三的，他们当然说得轻巧。
康熙爷见老四、老十三如此，心中稍慰，看着剩下的几个儿子看完了名单没什么反应，先是问了问诚亲王胤祉：“老三，你说这事儿该不该严办？”
胤祉道：“皇阿玛，这件事情其实已经在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了，就连儿臣在宫中书库修书都有所耳闻，让百姓们又作何感想？先不论这些去过的人该怎么处置，儿臣认为，这样的庵堂一天也不能多留了！”
康熙爷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依旧不言不语的八九十三人，心中冷笑不已，却道：“老八啊，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这个月内你就要给朕一个交待。好了，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