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
大家好,我是小九徒。
《天下藏局》一百万字了。
感恩所有读者一直支持,没有你们,坚持不到现在。
百万字是一个起点,接下来我会继续用心写好这个故事。
这里也和大家分享一个好消息,我的公众号也已经开始发文了,每天18点,我会推送一篇当天更新的部分内容,搜索【小九徒天下藏局】,欢迎大家关注。
每更新10万字,我也会在书友粉丝群内免费抽送超级会员卡,进群入口在公众号内,欢迎进群与我互动。
第一章 我叫神仙姐姐
我父母是玩古玩的。
八十年代末,我家住别墅,开豪车,出门有保镖,住家有保姆。
到了九一年,父母辞退了佣人,把宅子和家中值钱的物件全卖了,准备去西域买“佛天珠”,并把我委托给了唐叔。
走之前,父母告诉我,他们最迟半年会回来。
但我等了整一年,父母音讯全无。
而且,唐叔突然病重卧床。
唐婶带着唐叔的全部家当,跟一个小黄毛跑了。
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无限恐慌。
为了养活自己和病重的唐叔,八岁的我,加入了“拖裤党”。
在火车站门口,盯着出来的旅客,拖住他们裤子,卖给他们假袁大头,不给钱,就不让走。
我们这些“拖裤党”有十来个人,全是八、九岁小孩,被一个叫“丛哥”的十八岁男孩给控制。
每天每人的任务是二十块,分给我们一块二买馒头吃。
如果要不到钱,丛哥会打人。
我因为年龄最小,常完不成任务,被打得最多、最惨。
记得有一次下雪天,旅客少,我只要到了五块钱。
丛哥把我拉到压水井旁,将我头往水井上撞,边狠狠撞,边大骂我傻逼。
我头裂开了一道好大的口子,流了很多血。
丛哥拉了屎尿,拌在雪上,拿雪团塞进我伤口里。
他站在一旁,看我脑袋喷血痛苦无比的样子,叉着腰大笑:“一条吃不到新鲜屎的蠢狗!哈哈哈!”
伤口的疼、雪的刺骨、屎尿的腥臊……
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种屈辱的感觉。
当时,我发誓,以后我要让丛哥生不如死。
那天,我几乎是爬着回唐叔家的。
没有分到一分钱,我煮猪油汤吃。
开水里放一丁点菜市场捡来弃肉熬成的猪油,一根切碎了的葱花,一碗给唐叔,一碗给自己。
唐叔在床上喝着汤,看着我额头不断往下渗的血,哭了。
他给我看了两张照片。
一张是我爸的,一张是我妈的。
我爸整个人倒吊金钟挂在树上,眼睛被人挖了,瞳孔血肉模糊。
我妈像青蛙一样趴在地上,四肢都钉上了婴儿手臂长的钢钉。
“古玩江湖,你爸叫‘鬼眼’,你妈叫‘佛手’,半年前,他们被人害死了。”
“他们不让你踏足这个残酷的行业。但你实在太小、太惨,叔见了受不了。”
“三天之后,有人来找你,你跟那人走,好好学,千万别记挂叔。”
还没来得及问原因。
唐叔突然双眼爆凸,口吐白沫,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咽气了。
他服毒自杀了。
毒药是百草枯。
警察来了之后,发现了唐叔枕头下的遗书。
遗书中反复强调一件事:“别送苏尘去孤儿院,他姐姐会来接。”
我没有姐姐。
但三天之后,我见到了一位十五六岁扎着马尾的姑娘。
她长得比我见过任何一个电视明星都好看,像画里走出来的神仙,神情却非常冷,让我叫她“九儿姐”。
九儿姐问我的第一句话是:“想报仇吗?”
我牙齿都要咬碎了,点头。
九儿姐掏出我口袋的一枚假袁大头,问道:“这是什么?”
我回道:“袁大头,丛哥给我骗钱用的。小作坊仿造,成本八毛钱。”
九儿姐冷哼了一声,说道:“我说它是真的,价值两万。”
我倔强地说:“假的!真的我见过!”
九儿姐闻言,一巴掌将我扇在了地上。
我嘴角顿时流出血来,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
九儿姐说道:“记住!古玩真或假,全凭口雌黄。古玩不是玩古,而是玩人!我说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启蒙第一课。
一枚假袁大头,一大耳刮子。
九儿姐带着我走遍了大江南北,教我读书识字和各种本事。
我第一次知道,古玩是凭身体吃饭。
眼毒辨物、耳聪听声、嘴尖论典、舌利识真、鼻敏闻味,手脚玩转乾坤!
我曾戴着眼罩看急速晃动如蚊子小般的年篆字,在菜市场隔十几米远听人悄悄话,零下二十几度脱光衣服嘴含冰念古典鉴法,用辣肿了的舌头舔和田玉并报出制作年份,十几味中草药煮鼻烟壶闻出壶出炉时的温度……
甚至,擒拿格斗杀人技!
九儿姐告诉我:“怀技等于怀雷!活着才是王者,死了一钵烂土!”
那些年,我跟着九儿姐,见识了太多。
因为古玩,有人从穷困潦倒到一夜暴富,从富贾一方到街头摇乞,从妻睦子孝到家破人亡……
这就是古玩江湖吗?
我不知道。
因为九儿姐说我技艺不熟、心性沉浮、杀气不够,从来只让我看、听、说、练、做,却不让我真正参与。
在我二十岁生日那天,九儿姐罕见地拿出了两瓶白酒,她自己先闷声不响地喝了一瓶。
“跟我几年了?”
“十年整。”
“本事如何了?”
“很多还不懂。”
“错!你已超于我,我教不了你了。踏出此门,你就是古玩界的神!”
“……”
“你爸叫鬼眼,你妈叫佛手,你以后叫苏神。”
“那你叫什么?”
闻及此言,十年来,九儿姐第一次对我笑了。
她脸颊阵阵红霞,拌着身上传来混合酒香与体香的迷人味道,九儿姐美丽的不可方物。
九儿姐格格笑着说:“我叫神仙姐姐。”
我拎起那瓶白酒,一口全喝了,猩红着双眼:“姐,我一定会成神!”
尔后,我把酒瓶猛地摔在了地上。
玻璃四碎!
十年的岁月,我向它告别!
美丽的九儿姐,我也向她告别!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醉酒。
酒会麻痹神经,迷失斗志,丧失触感,之前九儿姐从不让我碰。
那天,九儿姐出奇的温柔。
模糊中,她扶我上床,替我脱去衣物,甚至,包括亵裤。
一个未经人事的青年,在酒精的刺激下,鼻尖闻着沁人的女性芬芳,眼中充斥着神仙般诱人的容颜……
我像一头野兽。
抛弃了十年来对九儿姐所有的恐惧、悸动与感恩,疯了一般将九儿姐压在了身下。
九儿姐像天边的红霞,轻盈而温柔地融化着我……
第二章 骗局
第二天醒来之时,九儿姐已经走了。
而我——独自一人躺在冰冷冷的地上。
衣服未脱,浑身酒臭,头疼欲裂。
屋内酒菜一片狼藉。
我一阵苦笑。
九儿姐曾告诉我,一个男人,倒下了,要么就此死去,要么重新爬起来,屹立天地。
她怎么可能会扶我,又怎么可能会给我脱衣服?
这是怎样一个破梦!
出租屋已经退了。
她什么东西都没留给我,除了我身上穿的衣服,父母死时的照片以及那枚假袁大头。
金钱、女人、权力,外面一大把,靠自己去赚。
仇,就在那里等着,靠自己去报。
这也是九儿姐说的。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但相信我们一定会再见面。
当务之急,我必须要先吃饱饭。
洗了把脸,披了件衣服,出门之后,我快步朝金陵“赌市”走去。
金陵是九儿姐带我待的最后一站,六朝古都,文化底蕴深厚。
两千年左右,经济蓬勃,古玩方兴。
夫子庙附近有三个成规模文玩市场,业内人士分别称为“店市”、“摊市”、“赌市”。
店市主要是古董店铺和拍卖行,珠宝翡翠、名人字画、铜罐青瓷,真假各半,价格昂贵。
摊市是练摊人旧货市场,东西鱼龙混杂,赝品遍布,当然,也是闲逛捡漏的好去处,等同于京都潘家园、津门沈阳道。
赌市则是以文玩为媒介的赌博市场,赌博违法,但赌文玩却鲜有人管,还略带一丝雅致,为此,赌市市场非常热闹,最常见的有赌石、赌木、赌串。
我身无分文,空手套白狼,必须选择赌市。
第一个被我瞄准开刀的,是一处被不少人围观的千眼菩提赌串摊。
只瞄了一眼,我发现这是一个彻头彻尾菩提骗局。
不过,令我意外的是,设骗局的,竟然是一位二十多岁的漂亮女人。
我那时并不知道。
眼前这个女人,不仅让我赚到了第一桶金。
还是我踏入波澜诡异古玩江湖的引路者。
并成了在我身下娇喘的第一个女人。
女人妆容精致,衣着时尚,品质显得高端,大眼睛若一汪秋水,肤白若雪,身材很好,尤其是胸,很挺翘。
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声音很甜美:“各位老板,开菩提啦!开出白色一颗五十块,绿色不要钱,红色本姑娘倒贴五百块钱回购哦。”
菩提是一种亚热带椭圆形小果,抛光外壳,坚硬果肉上斑点密布,形若小眼,可做成漂亮的挂饰。
但因果肉分了白、绿、红三种颜色,白色居多、绿色少见、红色稀罕,抛光开壳的过程若开盲盒,成了赌串的一种形式。
两千年左右,大家工资仅一两千块钱,五十块一颗菩提子很贵了。
但赌串玩的就是刺激,边上不少人纷纷掏钱。
女人眉眼灵动,脸色欣喜,一边收钱,一边吩咐边上两位抛光师傅赶紧抛光。
“又白色!”
“算了,给我做个心结,我送老公。”
“我都开了五百块了,全白色。老板,你这不会只有白果吧?”
女人闻言,翻了翻白眼,笑着回道:“大哥,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呐。你开不出,不代表别人开不出啊。”
“卧槽!红色!”
边上一位大汉手中拿着一颗刚抛光的红菩提子大嚷道。
女人见状,秀眉微蹙,神情略显无奈,给大汉点了五百块钱,并转头对那位质疑的人说:“看到没?开什么颜色全靠运气,但本姑娘可说到做到!”
开出红果的大汉欣喜万分,拿出两百,继续买了四颗,让接着开。
可惜,那四颗开出来都是白色,大汉不无遗憾地摇头走了。
边上人见状,羡慕不已,纷纷赌自己运气,掏钱买菩提。
有一个妇女,突然尖叫道:“我开出两颗红色!”
女摊主倒真说到做到,点给了妇女一千块钱回购。
妇女拿到钱之后,兴奋不已:“我不开了,刚好去买个包!”
尔后,她兴奋无比地离去。
现场估计只有我知道,那个大汉和妇女,全是这姑娘的托。
抛光师父每次在捡果抛光的间隙,会习惯性拿一颗菩提在手中抛来抛去,一旦有人要抛光,便把手中那颗菩提丢在摊上,开始干活。
而那颗被丢的菩提,五六分钟之后,被大汉和妇女捡起,最后开出红色。
手法简单而粗暴!
这种骗局。
倘若放到现在,烂大街了,压根没人会信。
但在两千年左右,却是独树一帜的存在。
毕竟,那时资讯远没现在发达,反诈宣传也比较弱。
而我,通过菩提表壳微小记号,已经发现,摊子上几百颗菩提子,除了他们已开的三颗,仅剩下四颗红色。
“抛光!”
我假装扒拉了一会儿,迅速丢了三颗菩提给抛光师傅。
抛光师傅本来拿着菩提准备放机器上,但不小心看了一眼,神情顿时诧异万分,转头怔怔地望向了那位美女摊主。
美女摊主也显得有些吃惊,俏脸微变,黑曜石般的眸子反复打量了我几眼。
尔后,她转头对抛光师傅说:“开!”
三颗菩提在机器的磨动之下,表壳若天女散花一样洒开,灵动而飘逸。
三颗全红!
现场炸锅了!
所有人向我投来羡慕的眼光。
一千五顺利到手。
这几天吃饭的钱已经有了。
牛刀小试而已。
九儿姐曾说,凡事不可做绝。
我打算收手。
拿到钱之后,正准备起身走,美女摊主开口说道:“帅哥,你手气这么毒,再开几颗呗,烫不掉手心皮!”
我心中微微一震。
本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骗局摊,但她这句话,却是古玩江湖的春典,叫做探口。
所谓探口,就是试探一下你是不是来砸场子的明眼人。
初入江湖,我并不想惹事。
假装听不懂,转身离去。
可我的听力实在太好了。
十几步远之后,我听到抛光师傅低声嘀咕:“大小姐,你别多想,他就是一条吃到了新鲜屎的蠢狗!”
这句话,专指啥也不懂,走了狗屎运的人。
换成别人,顶多生一下闷气,但我脑海却涌入了幼时无比惨痛的记忆。
丛哥那天塞屎尿在我的伤口时,说的就是这句话。
我折返回去,对着那额头有疤的抛光师傅,冷冷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第三章 我寄存一根手指
也许我的眼神太过凌厉。
疤师傅的身躯明显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了一下,但很快,他就调整过来,鼻尖冷哼一声:“你要开就开,不开赶紧滚蛋!别耽误老子做生意!”
“我问你刚才说什么?”
“说什么?!我说你是一条吃到了新鲜屎的蠢狗,不服啊?!”
美女摊主闻言,俏脸稍带一丝不悦,转头皱眉制止道:“王叔,你别乱说话!帅哥,你要继续开吗?”
我说道:“咱玩大点?”
“你想怎么玩?”美女摊主嘴角上扬,略带戏谑地问道。
我手指了指边上那个抛光的疤脸师傅,问道:“你能作他的主吗?”
美女摊主闻言,神情顿时愣了一下,随即又点了点头:“能!”
我说道:“加点注。若再开出红色,一颗给一万块,再让他给我认真磕一个,行吗?”
此话一出。
疤脸师傅瞬间从摊位上窜了起来,铁钳一般的手掌,一把拎起了我的衣领子。
他的掌心全是老茧,掌背青筋暴凸。
这是练过外家功夫人才有的手。
疤脸师父怒目圆睁,竟然闪出一丝常人眼中少见的杀气,面目狰狞:“你特么是来砸场子的吧?!”
现场买菩提的人见状,吓得纷纷往后退,离得远远的看热闹。
古董文玩,天下并无统一鉴定标准。
江湖立足,全凭面子和招牌。
但凡是行内人,把这两样东西视重若个人生死。
他们懂得探口,是行内人。
我刚才那句话,摆明了要将他们那两样东西摁在地上疯狂摩擦。
疤脸师傅被彻底激怒了。
现在想来,自己当时过于年少气盛,把过往的伤痛,视为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美女摊主本来颇具亲和力的俏脸,也立马沉了下来。
她抬手先制止了抛光的疤脸师傅,反复打量我几眼,秀眉一动,问道:“那你加什么注呢?”
我伸出了手:“若开出其它颜色,我寄存一根手指!”
两千年左右,受港市古惑仔电影的影响,社会治安不大好,这在古玩界体现的更盛。
但治安再怎么不好,他们当然不可能现场就砍我的手指。
所谓寄存,就是愿赌服输,等于签下契约,手指随时可以来取。
不怕你跑。
天涯海角,只要你还活着,手指便永远是庄家的。
此话一出,美女摊主那若秋水般眸子,眼角竟然微微上挑,充满了可怜、鄙视与挑衅的意味。
这让我想到了九儿姐。
每当我练功失误之时,她最常用就是这种嘲弄的神情。
“真想清楚了?”美女摊主问道。
这是赌局最后的确认。
她语调中彰显出大人对玩闹小孩的优越与大气。
等同于告诉你,姐不和你一般见识,你若反悔,还来得及。
我却点了点头。
美女摊主明显有些生气了,她转头示意两位抛光师傅:“转一下货。”
两位抛光师傅闻言,鼻子均冷哼一声,一人扯起了地摊布的一个布角,光着膀子,甩动肌肉无比粗壮的胳膊,开始呼啦啦地转动起了地摊布。
地摊布里面有几百颗菩提子,其中,仅一颗为红,他们之前做了微小的标记。
转货,就是将几百颗菩提子全部给搞乱、搞混,让我再从中盲取,只要东西还在里面,他们就不算违规。
我砸他们的面子和招牌。
他们要定了我手指。
现场看热闹的人顿时躁动了起来。
要说赌石,这种豪赌的场面还偶然可见。
毕竟,翡翠比较贵重。
所谓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赌成一大局,可保一辈子衣食无忧。
但赌木和赌串,因为标的物的价值不大,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豪赌的情况。
今天让他们涨见识了!
我凝神静气,将所有杂乱思维抛诸脑后,神情古井无波,眼睛盯着那颗表壳做了微小标记的菩提子。
那颗菩提子,在几百颗同伴之间,如同撒欢的小孩,雀跃欢呼,挪动、跳舞、翻滚……
我双眼如同定位追踪仪器,感觉目光聚成了一道凌厉的光芒,若磁石一般,死死地粘住了它。
到最后,我眼中其它菩提子已经变得异常模糊,虚不可察。
偌大的地摊布上,好像只有它在独自撒欢。
天下熙攘皆浮云。
眼中唯尔牵吾心。
这种感觉,我在练眼功捕捉蝇头小篆字之时,曾出现过无数次。
现在。
再次来临。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抛光师傅停止了转货。
我发现,由于他们转动的太过剧烈,那颗红肉菩提子上面的微小标记已经被撞击脱落。
如此一来。
摆摊的他们,此刻也不知道摊布里到底哪颗是红肉菩提。
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最终结果的来临。
“好了?”我问道。
疤脸师傅回道:“好了!”
我心无旁骛,脚踏前两步,正要附下身。
“等一下!”美女摊主突然抬手制止道。
我没吭声,抬头看着她。
美女摊主说道:“帅哥,我觉得你不必再开了。咱们到此为止吧,别意气用事!”
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到闪露出来的一丝善良。
她在同情我!
尽管,我刚才要砸她面子和招牌。
我心中微微一动。
疤师父却嘲笑道:“大小姐,长教训就是让傻子快点长大,别同情他!臭小子,来看看你还能不能捡到新鲜屎吃!”
美女摊主皱眉,转头呵斥道:“王叔!”
我心中那一丝丝涟漪,再次被疤师傅像骚尿一样的话语给浇灭了。
“开局无悔!”我冷冷地回道。
尔后,我附身,拿起了那颗红肉菩提。
两位抛光师父见状,咧嘴笑了。
美女摊主秀眉微蹙,低声轻叹。
显然。
他们并不知道红肉菩提上的微小标记已经被撞脱了。
他们还以为,我选了一颗普通的白肉菩提。
疤师傅凶神恶煞地问道:“你还要不要换?!”
我回道:“开!”
抛光机开始呜呜地转动。
疤师父拿着那颗菩提子在机器上开始摩挲。
表壳翻飞,若滚动四溅的水花。
里面果肉的颜色开始逐渐显现……
第四章 四仙子祝寿
当果壳被高速转动的机器不断地磨掉,菩提里面的红肉慢慢呈现出来之时。
疤脸师傅的神情,由之前的凶狠、嘚瑟,到瞪大双眼不可思议,最后,他身子如遭雷击。以至于,他用来拿菩提抛光的手,完全失去了准头,机器无比锋利地摩挲着他的指心,硬生生地削掉了一块指肉。
鲜血四溅!
疤脸师傅嘴里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声。
血滴在红肉菩提之上,迅速漫浸四散。
红肉菩提鲜艳的像天边的夕阳。
美女摊主整个人愣在了原地,樱唇微张,一双美眸充斥着诧异和不解。
围观之人从之前的安静,现在已经开始躁动而惊叹。
半晌之后,我说道:“愿赌服输!”
美女摊主脸沉得像深潭,快速地点了一万块钱给我。
尔后,她转头冷声说道:“王叔!”
疤脸师傅正在同伴的帮助之下包扎手指,听到了美女摊主的吩咐,他腮帮子剧烈鼓起,似乎牙都要咬碎了,双目既怨毒又万分不甘地死瞪着我,但没作出任何动作。
“王叔!”美女摊主复而加高了声音。
不得不说。
她很讲江湖规矩!
疤脸师傅闻言,开始附下身来。
他鼻孔喘着粗气,浓眉横竖,神情愤懑。
这是对疤脸师傅对自己内心涌上来屈辱感的疯狂压制。
在那一刹那。
我心中曾闪过一念,寻思要不就算了。
但此念仅仅一滑而过。
因为我想起了九儿姐的话,江湖不是绣花睡美人,没有温良恭俭让。
疤脸师傅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
“牛逼!”
现场不知道哪位带头开了一嗓子。
围观人群发出了一片叫好之声,有的还鼓起了掌。
开一个菩提,竟然像开了极品种水翡翠之感。
我拿起钱,再次转身离去。
斜眼瞥见,女摊主脸色无比阴沉,吩咐手下收摊。
虽然在一片嘈杂声中,她声音细若蚊蝇,但我还是听见了她对边上抛光师傅的吩咐:“让贾伯迅速查一下这人底细,我怀疑他是裴哥派过来的……”
一万一千五。
那时候相当于普通工人一年的存款了。
有了这一万一千五作为母鸡,可以孵出很多小鸡来。
时间还早。
我打算今天赌市、摊市、店市逛一圈。
九儿姐曾带我来过无数次这三个市场,但每次都只让我眼看、脑记、腹念,从来不让我试手。
我现在的状态,就如同磨了一把崭新杀猪刀的屠夫,急于逮几头猪来祭刀。
摊市离赌市约一公里左右,北风很大,往背上呼呼地直刮。
我不由地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物。
摊市同样非常热闹。
琳琅满目的名家字画、铜钱瓷罐、竹匾漆器、绣品玩石,令人目不暇接。
不过,打眼逛了一大圈,发现里面百分九十都是现代做旧赝品,剩下的百分之十,价值也就几百到几千块不等,顶多做一做小摆件。
我感叹世界上并没那么多漏可捡。
但路过西南角落一个油腻中年胖子的摊前之时,我脚步停了下来。
油腻胖子的摊以铜钱、油盏以及小瓷雕摆件为主。
在油腻胖子摊子一角,我发现了一个三脚金蟾。
金蟾是普通瓷泥做成的,做工非常粗糙,十来块钱的小玩意儿。
可它嘴里却叼了一枚铜钱。
这枚铜钱,肯定不是原物,显然是油腻胖子为了好卖,后面硬塞进它嘴里去的。
蟾都是四只脚,但旺财金蟾却是三只脚,而且,旺财金蟾嘴里必须叼金钱,否则就失去了给人观赏、把玩的意义。民间有一句俗语,二条腿的人好找,三条腿的蛤蟆难求,专指三脚金蟾嘴里吐金钱。
油腻胖子肯定不知道,这枚铜钱,如果放市场上卖,最少至五万。
这是一个漏!
捡漏的办法,江湖上主要有三种。
第一种叫做包圆,假装成古玩批发商,把摊子上所有同类的东西一起买了,回去之后,再把里面的漏挑出来。
第二种是捎带,你若想要东,偏偏去买西,到最后,假装买西买贵了,让摊主搭一个小玩意儿送给你。你假装在摊里随便一挑,而这个小玩意儿,就是漏。
第三种属于打乱拳,故意叫几个人扮成冤大头,去买摊子最贵的东西,与摊主讲价讲得面红耳赤之时,再来一个毫不起眼的人,问那个漏怎么卖。摊主不愿意放过冤大头,压根没空理会,随便开一个价,捡漏人直接付钱把漏给带走。
但九儿姐说,这些办法全是垃圾!
“小哥,看中哪一样随便挑,都是好东西。”油腻胖子笑道。
我随意拿起了三脚金蟾边上的一尊瓷瓶福寿罐,问他这东西什么价钱?
油腻胖子双眼放光:“小哥眼力好啊,这可是唐三彩福寿俑!一位老头祖上流传下来的老物件,他老伴患了重病,五千块急卖给我的。既然你有眼缘,给你五千三带回家。”
他可真能胡扯。
唐三彩基本都是鬼货,哪来老头祖上流传?
鬼货,就是墓地里挖出来的货。
这玩意儿顶多就值个一百块钱。
我假装看上了眼的样子,左摸右摸,半晌之后,说道:“我爷爷过八十大寿,他很喜欢瓷器,我妈叫我来买一尊瓷器送给他,只要心意到了就行,但你这……太贵了。”
“怎么会贵呢?”油腻胖子忙不迭地回道,手指了指福寿俑上面的花纹:“你看看这图案,这叫百花、牡丹、芍药、海棠四仙子祝寿,买回去你家老爷子肯定喜欢,必定长命百岁!”
我谢谢你。
可惜我爷爷早就挂了。
“啪嗒!”
我故意手一脱,瓷瓶落地,碎了。
瓷瓶正好砸到了边上的三脚金蟾,金蟾的屁股被砸出了一个洞。
油腻胖子先是一懵。
尔后,他脸色陡变。
“不是我碰的!你刚才手指碰到了瓷瓶!”我惊恐不已地说道。
油腻胖子瞅了瞅地下四碎的瓷瓶片以及屁股被砸破了洞的三脚金蟾,脸上肥肉禁不住地抖动:“我特么什么时候碰了?!你小子砸了老子东西还敢血口喷人?!”
尔后,油腻胖子猛地跨前了两步,怒不可遏地拎起了我的衣领子。
第五章 火中取栗
我今天共被人拎了两次衣领子。
前一次被动。
这一次主动。
我假装着急忙慌地去掰他的手,一边语无伦次地说道:“你干嘛呀?你难道想打人呀……快放手……”
当时那状态,我妥妥就是一位被油腻胖子凶神恶煞模样吓怀了的小年青。
这下可热闹了,边上的摊主纷纷围过来看。
我转头向他们寻求帮助。
但很显然,这些人平时在此摆摊,互相都认识。
尽管。
他们根本没看清到底是谁砸了那尊假瓷瓶。
“小伙子,你砸了人家的东西,可不能诬赖人啊。”
“我们都是做生意的,如果都像你这样,早喝西北风去了!”
“这唐三彩瓷瓶和三脚金蟾可全是真品啊,就这么给砸了,实在太可惜了!”
“得赔啊!不然报警吧!”
“……”
我带着哭腔辩解道:“明明是他自己用手指把瓷瓶碰掉的,真的不怪我,你们怎么能这样啊?”
油腻胖子闻言,更加愤怒:“还嘴硬是吧?!今天老子先打你一顿,再报警把你抓起来!”
说完,他就想抡起拳头来揍我。
我假装被吓坏了,一屁股蹲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
此时,边上的人开始扮好人了,拉住了油腻胖子的手,劝他别动手打人,让他赔点钱就算了。
油腻胖子气乎乎地放开了我,说道:“唐三彩福寿俑五千三,三脚金蟾……算一千八,你给凑个整数,七千块就算了,不然这事儿没完!”
他怎么不去抢银行呢?
加起来一百多点的东西,竟然敢要七千。
我颤声回道:“我没这么多钱……”
“你有多少?!”油腻胖子大恼道。
我伸出了一根手指:“一……一千。”
油腻胖子闻言,脸上那丝欣喜一闪而过,瞬间又恢复原样,假装生气大吼道:“你说什么?!”
尔后,他抄起了边上的条凳。
我见状,赶紧双手抱头,大声回道:“你打吧!你即使打死我,我妈今天也只给了我一千块钱!要不你报警吧,等我妈来了再赔给你!”
周围的摊主又拉住了他,再次假意劝他算了,这孩子穿着看起来挺寒酸的,可能确实没啥钱,就当倒霉或者亏的钱拿来做善事了。
其实。
油腻胖子抡起凳子,无非就是想诈一诈我是不是在撒谎没钱。
但当听到我说让我妈过来陪钱,他肯定会就这么算了。
毕竟。
如果真报了警,这事儿到底算他讹诈,还是算我损害财物,油腻胖子心里自有逼数。
油腻胖子假意愤愤不平,日爹干娘地骂了半天,让我掏钱走人。
我颤颤巍巍地给他掏了一千块钱,离开了摊子。
几步之后,我又转身回去。
油腻胖子正美滋滋地在数钱,见我回来,脸色一变:“干嘛?!还想来找抽?!”
我恳求道:“大哥,我今天出来买瓷器,但钱没了,瓷器没买着,你能不能把瓷器碎片给我,我回去好向我妈交待。算我求求你了!”
油腻胖子神情显得烦躁无比,丢了个塑料袋给我:“拿走,赶紧滚!真尼玛倒了血霉!”
我把瓷器碎片和破洞三脚金蟾给收了起来,抹了抹脸,离开了摊市。
这一招叫做“火中取栗”。
讲究的是摔东西时稳、准、狠。
被砸破的东西,谁也想不到会是一个漏。
在这种市场,几乎百分百无失误。
而用那三种玩烂了的捡漏手法,却保不齐会让沉睡的猪醒来。
古玩不是玩古,而是玩人。
我玩了那油腻胖子。
走到一个垃圾桶旁边,我取出了那枚金钱,将碎瓷片全给丢了。
我拿着金钱,去了店市,第一目标为“四方斋”。
这是金陵店市的老字号了,很讲信誉,里面的鉴师水平很高。
“先生,请问您是请货还是割爱?”
穿着职业服装的柜台小哥彬彬有礼地问道。
这言辞才是专业的。
不像地摊上油腻胖子那群傻叉,动不动就买啊卖的。
买古董不是买菜。
古董的年纪,比你太爷爷还要大,阳间藏沾阳气,阴间藏沾阴气,要说请,方显尊重。而如果要售卖,则称呼为割爱。
对专业的人,要用专业的言语。
我说道:“兜里有一件称心货,想请您掌一下眼,如果合适,给个囫囵枣吃。”
一般的古董店,柜台店员只懂得一些基础的鉴赏知识,真要看宝,必须要请里面的掌柜。
但像四方斋这样百年大店,柜员非常有水平,除非遇到世之重器,否则用不着请掌柜出来。
那柜员见我言语客气,不敢怠慢,马上拿出了一块白色的鉴布,摊在了柜台上,摆了一个请放宝的姿势。
我将那枚金钱拿了出来,放在了鉴布之上。
柜员见状,打开了边上一个木盒子,里面有鉴宝三神器:手套、放大镜、强光手电。
装备弄好,他拿起了金钱,开始察看。
一会儿之后,柜员把装备收了起来,回道:“不好意思,我眼拙看不准,您拿别处瞅瞅。”
所谓看不准,就是委婉地说我这是假货。
我心中顿时失望透顶。
不是对没换成钱而失望,而是对金陵整个古玩市场失望。
我原以为,初入江湖,总得要受一些捶打磨砺。
结果……
赌市破局刀切豆腐。
摊市捡漏宛若儿戏。
店市鉴宝飞眼遍布。
套用现在一句话来说,想低调,但实在太为难人了。
我不作任何辩解,出门而去。
就在此时,门口却呼啦冲进来一个人。
此人没料到我正好迎面而出,想要躲避,结果脚却不小心拌到了台阶,整个人惊呼一声,向前面扑去。
前面是一张玻璃台的茶几,就这速度磕过去,不死也得毁容。
我反应极快,探手去扯。
结果。
这人在慌张之下,重心不稳,竟然一把扯住了我。
为了免于这人被磕,我只好猛地将这人搂住,往旁边侧滚。
手间触感一阵柔软,鼻头间袭来芳香。
抬眼看去,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正被我死死地压在了地上。
她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而我的双手,因刚才情急之下拉她的背部,好像解开了里面的一件衣服……
薄纱衣服有些许透。
而我的眼力实在太好......
除了尴尬,我还有些吃惊。
这位被我压在身下的女人,竟然是那个堵串摊的美女老板。
第六章 那是你身上的味道
一时半会儿,我脑子觉得不太够用,没反应过来。
她在我身下红着脸挣扎,试图推开我,见推不开,竟然用膝盖狠狠地顶了一下我。
撕心裂肺的疼。
我惨呼一声,迅速蜷缩在了地上。
手中的那枚金钱也掉了下来。
“死流氓!”
她从地上站起了身。
柜台店员此刻已经跑了出来,焦急地问道:“二小姐,您没事吧?!”
她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马尾,无比厌恶地看了我一眼,问店员:“这小子哪儿来的?!”
不对!
美女摊主不是扎马尾,头发还有一些波浪卷,年纪比她要大上好几岁。
而且,她们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我不由地朝她看去。
发现她们虽总体上长得像,但细微之处还是有差别的。
最显著的区别。
她的身材。
没有美女摊主的好。
大小姐。
二小姐。
莫非她们还是姐妹?
可四方斋的大小姐,会如此没品去摆赌串地摊吗?
“一个来搬弄货的,刚才被我给点了!”
柜台店员回道,语调中还带一丝得意。
搬弄货,就是来卖假货的意思。
点就是被识破。
她闻言,无比鄙夷而恶心地瞅了我几眼:“敢骗到四方斋头上,这垃圾是嫌米饭太香吧?!还不快滚?!”
我救了她一场,没得她一句感谢。
如此态度,让我有些恼火。
但我搞不清楚她与赌串摊美女老板的关系。
如果她们的背后是四方斋,像这种黑白两道通吃的大店,会非常麻烦。
不惹麻烦,当务之要。
我捡起地上那枚金钱,拍了拍身上的土,转身离开。
就当被猪顶了!
我没心情再逛店市。
身上一万来块钱,得先找一个安身之地再说。
到房屋租赁市场转了一圈,房子要么太偏,要么租金太贵。
九儿姐以前租的房子,是一套别墅。
房主在国外,每个月光租金就要四五千,而且,吃穿用度的东西,她采购的全是高档货。
我之前很不理解,她一个小姑娘为什么这么有钱。
经过今天之事,我算彻底明白了。
幸运的是。
我在近郊的位置看到了一栋两层小楼,上面贴了一张招租告示。
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听声音挺柔媚的,大概三十来岁。
她告诉我,钥匙就是房间门口的脚垫下面,租金等她回来再给,八百一月。
进去看了一遍,房子不算大,但收拾的很干净,还有一台小电视,当即决定租下来。
我稍微整理了一下床铺,坐在椅子上,点了一根烟。
抽了两口之后,我对房门口说道:“跟了我一天了,进来吧。”
门外进来一个头戴贝雷帽,眼架墨镜,脸上戴着口罩的人。
她卸下了眼镜和口罩,满脸好奇:“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赌串摊的美女老板。
我回道:“香味。”
她闻言,秀眉紧蹙:“香味?”
我说道:“今天起北风,一直往我后背刮。打我离开赌串摊之后,鼻子里那股香味就没消失过,那是你身上的味道。”
她听完,神情震惊无比,嘴巴微张,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到底是谁?”她问道。
我反问:“贾伯没有查出我的底细吗?”
此话一出,她眼睛瞪老大:“你能听见?!”
我将烟头给掐了,说道:“摆摊设局与破局,向来是愿赌服输。我想你不会因为这事死死缠着我,直接说事吧,否则我要睡觉了。”
她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异常欣喜的神彩,指着边上的凳子:“我能坐吗?”
我点了点头。
她坐了下来。
双腿交叉,很礼貌的坐姿。
但更加衬托出她那双腿美腿白皙、修长。
“开门见山吧!我叫人偷拍了你照片,但贾伯根本没查出你底细。迄今为止,你是我见过眼力、手段、嗅觉最好的鉴宝人,我叫陆岑音,想要你跟我!”她神情显得有些热忱。
我皱眉道:“设赌串摊?”
她摇了摇头:“赌串摊只是我的下眼子王叔摆来做把戏用的,我今天闲来无事去玩。以你的本事,可以跟我身边做大事,你也不用怀疑我的实力,年薪三十万,怎么样?”
下眼子是指盯宝人。
以前旧社会,如果看中了一件宝物,因种种原因,直接去交易不合时机,会派一个人专门去盯着,紧跟宝物的去向,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将宝物给弄到手。
弄到手的办法就很多了。
买下、偷来、骗取……
甚至,杀人越货。
陆岑音言语非常坦诚,她直接道出了王叔摆赌串摊的目的,而且,一开口就是三十万年薪。
要知道,这可是两千年,当时金陵有些地段房价不过两千多。
我回道:“不好意思,我只是个包袱军,不值你说的那价钱。”
收古玩的一般分三种人。
第一种是坐店商,类似四方斋那种,坐店收货出货,需要雄厚的家底,强硬的关系,店内一般有业内高手坐镇。
第二种是地皮党,专门走街串巷,收别人家里的古董玩物,需要点眼力以及小资本。
第三种是包袱军,胳膊里夹一个包袱,在地摊里转来转去,弄到一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坑蒙拐骗来糊口。
包袱军本事最差,资金最少,人品不行。
在上档次人的眼里,属于遭鄙视的垃圾货色。
陆岑音闻言,秀眉微蹙,指着我的裤兜,说道:“兜里那枚淳化佛像金钱!宋太宗北征后下令铸造,奉五台山,当时风靡一时,不少匠人仿造。若是宋仿非金用铜,价值四到六万。若是宋仿金,可翻五六倍。若是五台山原版,一套大平层房子。你根本不是包袱军!”
我暗暗吃惊。
这确实是淳化佛像金钱!
不过,我这枚是宋仿非金用铜版。
陆岑音虽然判断不出具体的版本,但却能凭跟踪我之后,远远几眼进行断代,眼力相当了得。
我脸上古井无波,对佛像金钱之事不置可否,回道:“我对你提的想法没兴趣。”
她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年薪加到四十万!”
对初出茅庐的我来说,这年薪已算顶天了。
但九儿姐曾说过。
攀附于人,啃再好的骨头都是狗。
独行江湖,饿死也是一匹狼!
如果九儿姐知道我攀附于人,她肯定要把我的腿打断。
何况,我心中有自己的任务。
我要成神、要报仇。
我摇了摇头:“真没兴趣。”
陆岑音闻言,樱唇微张,俏脸布满不可思议,顿了半晌。
她那神情,就像寻到宝物不愿丢失的猎人。
末了。
她问了一句很自我跌价的话:“你到底要我怎样,才有兴趣啊?”
我瞅着她的样子,顿时有些乐了。
那一刻,脑海想到了那位在四方斋狠顶了我一下的姑娘。
尽管。
她们不是一个人。
我也不知道她们到底什么关系。
但当时,我为了迫使她不再纠缠,带一丝以牙还牙的恶趣味,指了指刚铺好的床铺:“你在这里陪我一晚,我就有兴趣。”
第七章 你被做局了
此话一出。
陆岑音顿时俏脸绯红,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娇怒无比地看着我,银牙紧咬:“你可真无耻!”
尔后,她拎起了包,转身就走。
陆岑音出门之后,我心中一声冷笑,默念了三个数。
“三。”
“二。”
……
“一”还没有念出来,陆岑音果然从门口回来了。
陆岑音的脸色非常冷峻,留下了一张纸条,拍在了桌子上,说道:“上次敢这样调戏我的人,现在坟头已经长满了草!纸上是我的电话号码,你最好打听清楚我的底细,再作决定!”
我知道她一定会回来。
敢一张口就开四十万年薪的,在古玩江湖,一定是大金主。
金主要屹立江湖不倒,全靠鉴师。
一名出色的鉴师,犹如金主的双眼。
钱是买不到眼睛的,无论多少。
陆岑音对我势在必得。
我透过窗外望去。
陆岑音开的是一辆红色的轿跑,油门轰鸣,快速地离开了。
我转身锁好了门,出去吃了一碗兰州拉面,破天荒地加了三小碟酱牛肉。
吃完饭之后,我转到手机市场,买了一台二手手机。
摩托罗拉L2000。
这手机只有短信和电话功能,游戏是贪吃蛇,而且样子丑。
但在当时,待机时间长,壳子皮实,算好手机了。
第一个电话,我打给了肖胖子。
我从九岁开始跟着九儿姐,走遍全国大大小小古玩市场。
由于地点不断变换,身边压根没朋友。
但最后一年在金陵,却交到了一个,那就是肖胖子。
肖胖子原名叫肖岚,当兵退伍之后,跟着他老爹干起了包袱军。
某天晚上,在金陵街头,因为九儿姐长得实在太漂亮,遭到了十几个醉酒小混混的调戏。
九儿姐功夫非常了得,但她双手抱在胸前,转头冷冷地看着我。
她的意思我明白,她那双手,不能揍这样的垃圾,否则,太跌价。
我开始动手收拾他们。
正当干得他们满地找牙之时,肖胖子来了,竟然主动加入了战团帮我。
从此,九儿姐同意我跟他交朋友。
熟悉之后,肖胖子知道了我的本事。
但他有一个很好的习惯,从来不对我问东问西,也不找我们帮忙去鉴定东西。
尽管,肖胖子因为眼光问题,经常亏得哭爹喊娘。
我打算把佛像金钱给肖胖子,让他找门路销货。
并不是相信他眼光,而是单纯相信他这个人。
接到了我电话之后,肖胖子愣了半晌,问道:“你……出师了?”
我回道:“恩。”
肖胖子又问道:“你姐姐呢?”
我顿时有些黯然,回道:“不知道。”
肖胖子突然兴奋起来,音调也拔高了几分:“这这这……你姐姐的事我不再问了,反正她是女神仙,但这是合该老子要发财啊!你在哪儿呢?千万别走啊,我马上来找你,十万火急的事!”
我在住处等了半个小时左右,肖胖子风驰电掣地骑辆力帆摩托来了,额头上沁满了汗珠,气喘吁吁。
“兄弟,久旱逢甘露,借箭刮东风!我要发了,真要发了!”肖胖子急吼吼地说道。
我问道:“搞到好东西了?”
肖胖子说道:“确实是!你就告诉我,你现在可以鉴宝了么?”
我点了点头:“可以!”
肖胖子闻言,突然癫狂大笑,笑了好一会儿,说道:“以前我老是收瞎货,身边一尊神,却不敢求,简直是苦不堪言。现在我收了一件上货,你竟然出山了,果真是要发财,妖魔鬼怪要挡也挡不住!”
尔后,他迅速拉开了包裹。
包裹里面,第一层是防震薄膜,第二层是塑料泡沫,第三层是旧报纸,第四层是软布。
包装的非常仔细。
可见肖胖子对里面物件的珍重。
打开软布,他拿出了一尊瓷瓶,小心翼翼地抹平了地上的碎灰,轻轻放在了地上。
“快上上眼!”
尔后,肖胖子转手递给了我手套、强光手电、放大镜。
我见状,摇了摇手,说道:“还用不着这个。”
我蹲了下来,仔细地观摩着这尊瓷瓶。
瓶子撇口、细颈、垂腹、圈足。
瓶身周围缀青花,纹理细腻而圆润,瓶身优美流畅,造型具有浓浓的北宋浪漫才子风。
我问道:“哪儿来的?”
肖胖子闻言,不无得瑟地说:“丹市!我家老头子丹市一位几十年老朋友牵的线,一老表家里,他挖地窖,挖出了这尊东西。老表的儿子要出国留学,他想卖了换钱,要价五十万。老头子的朋友作为牵线人,收五万利是钱。”
“我老头子看过了以后,当场就付了定金。我自己前些天也陪老头子去看了,老表家里挖地窖的土还没清理干净呢,老表一脸苦相,说这可能是大宝贝,卖了心疼,但为了儿子前途,实在没办法才出手。”
“我仔细看过了,瓶子没任何问题!你看这上面的‘蚯蚓走泥纹’,漂亮不?这可是妥妥宋钧窑玉壶春瓶呐!这要弄出去,可是天价!我爷俩上了一辈子当,这下总算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古瓷行里有一句话:纵有家财万贯,不如钧瓷一片。
若真是宋钧窑玉壶春瓶,确实是天价。
我又问:“你们哪儿来的钱呢?”
肖胖子闻言,尴尬地挠了挠头:“我爷俩哪儿有钱呢!借高利贷啊!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就这完美品相,在拍卖会上,扣除劳什子鉴定费、宣传费,翻十几二十倍跟玩儿似的!”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问道:“就你们爷俩看过?”
肖胖子点了点头:“这可是重器,哪儿敢给别人看啊!到时别说人家动手抢了,估计连我爷俩的小命都要搭进去,咱讲究的就是快刀斩乱麻!”
我皱眉道:“你家老头子那个牵线的朋友呢?”
肖胖子回道:“他是干‘骑墙’的,专给上、下游商家介绍货源线索,真假他不管,就收一点利是钱,他也根本不懂瓷器。这人信得过,交往了几十年,从来没坑过老爷子。”
我冷声说道:“你被做局了!”
第八章 土鱼篓
做局。
就是故意挖一个圈套,让人往里面跳。
这里面的名堂太多,先说肖胖子所遇到的这个。
这局叫做“土鱼篓”,属于做局当中比较高明一种手法。
做局人在农村建或者买一套房子,住上几年,甚至十来年,按兵不动。一旦遇上合适的大憨货,房子里面的老表,就开始挖地窖或者拆老宅,假装弄出来一个老物件,引人上钩来买。
加上假物件的制假水平比较高明,一般人,压根不会怀疑此事的真实性。
等东西一被大憨货买走,里面的人立马收鱼篓,撤走。
让买家哭都没地儿哭去。
肖胖子闻言,顿时愣在了原地,一双铜锣眼瞪得老大。
半晌之后,肖胖子烂着张脸说道:“不可能啊!房子确实老表住的,牵线的人也是靠得住的朋友……兄弟,你都没用三件套,千万别吓我啊……这么滴,你赶紧用工具再瞅瞅!”
我说道:“不用再看!这宋钧窑玉壶春瓶做假手段高明,但瑕疵也很明显。”
“第一,宋时期玉壶春瓶大多修长、溜肩、直身,你这件瓶身浑圆,似‘地雷’,收足,是典型金元时期的特点,造假人未仔细区分年代。”
“第二,钧窑胎骨厚重,通体施釉,浑然天成,这件上厚下薄,假意古人施釉不当,实则是造假人手艺不精所致。”
“第三,蚯蚓走泥纹是釉层上漂浮的浅色浮釉,釉层下都是深色的,恰似蚯蚓在稀泥表面爬过的痕迹。可你这件纹走釉底,蚯蚓似钻非爬,完全丧失了灵动性。”
其实。
造假人的技艺不差,几乎可以达到以假乱真。
在“土鱼篓局”的巨大引诱之下,受宋钧窑玉壶春瓶这类重器的刺激,别说肖胖子爷俩,就是多年的老行家,也容易打眼。
这几句话一出,肖胖子立马拿起了高光手电,拿着瓶子,仔仔细细地再看了几遍。
看完之后,他顿时脸色煞白,浑身如遭雷击,一屁股摊在了地上。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不吭声。
时间好像在静默。
正在此时,肖胖子的电话响了。
两千年左右的手机,喇叭都很响。
不过,即便不那么响,以我的听力,也听一清二楚。
“岚啊……快来救我……我被人给砍了……”
这是肖伯的声音!
肖胖子闻言,脸色陡变,喊道:“老爸,你在哪儿?!”
肖伯在对面含糊地说了几句话。
肖胖子没听清楚,急了,大声喂了几句,但对面电话挂断了。
我说道:“肖伯在新街口百货大楼旁边副食店!”
我和肖胖子立马装起了东西,跑了出去。
肖胖子骑着摩托车,我坐在车后座,风驰电掣一般往新街口赶去。
到了新街口,一群人正在围观。
肖胖子扒拉开人群,冲了进去。
肖伯躺在地上,浑身是血,手、脚,都被砍了深深的伤口,奄奄一息。
“老爸!老爸!你怎么样?!”肖胖子抱着浑身是血的肖伯,焦急大喊道。
一分钟之后,救护车到了。
我们把肖伯抬上了救护车。
一天之后,肖伯被抢救回来。
他告诉我们,砍他的人,是放高利贷王大头一帮人。
五十万本金,再加上利息,现在已经是七十万了。
王大头说,三天后再不还钱,让他们父子同时瘫痪在床。
肖伯躺在床上,吩咐肖胖子,赶紧将那尊宋钧窑玉壶春瓶出手,否则,损失太大了。
在医院外面的台阶之上,肖胖子猩红着双眼,抽着烟,瞅着外面车来车往。
“兄弟,你身上有钱吗?”
“还王大头还是给医院?”
“给医院。”
我拿出身上那枚佛像金钱,丢给了他。
“刚捡的漏,至少值五万,给肖伯治病足够了。”
肖胖子拿起佛像金钱瞅了瞅,丢还给了我:“你帮我个忙,去换钱给我爸治病,再把我爸安顿到乡下去,大恩不言谢!”
尔后,他将烟头狠狠地摔在地上,大踏步出医院门。
我冷声问道:“干嘛去?”
肖胖子回头:“你再帮个忙,如果我被人给砍死了,你把我骨灰掺在瓷泥里,做成旱烟斗,送给我爸!”
我说道:“傻逼!”
肖胖子变脸了,像一头发疯的野兽,冲我大吼道:“老子要报仇!王大头砍了我爸!老子三岁就没妈了,全靠我爸一双手,把我喂成了一米八的铁骨汉子!我要杀了王大头!”
我问道:“王大头是你仇人么?”
肖胖子:“是!不共戴天之仇!”
他脑子坏了!
被仇恨给冲坏的。
我一把拎起了他的衣领子,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利息是你们答应的,你爸不还钱,被王大头砍死都不冤!你的仇人是做局害你们的人!你特么去吧,踏出医院大门,肖伯要再被人砍,我眉毛都不会跳一下!”
还是那句话。
江湖不是绣花睡美人,没有温良恭俭让。
他现在去,就是送死。
肖胖子先是发愣,猩红的牛眼死死地盯着我。
半晌之后,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疯狂地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知道仇人是做局的!但我打听过了,丹市那家农户已经跑了,连我爸那位骑墙的朋友也不见了,我上哪儿找他们去!”
我说道:“金陵但凡势力大的古董商,在农村都安插了不少土鱼篓,平时按兵不动,一般遇见傻大户,土鱼篓才会露饵。你们向来穷的叮当响,证明这个鱼篓最初肯定不是为你们设的。”
“而骑墙的那位,认识肖伯几十年不坑你爸,为什么他偏偏这个时候坑你们?”
肖胖子闻言,转头问道:“你什么意思?”
“真正的仇家也不是他们。”
“那是谁?”
“你好好想想。最近得罪了那个古董商大佬,他启动了土鱼篓,想要做死你们爷俩。”
肖胖子听完都傻了。
我丢了烟头,上楼去病房看肖伯。
斜眼瞥见,肖胖子拿起了电话,好像正在向别人打听着什么事。
肖伯浑身包扎的像木乃伊似的,见我来了,眼珠子动了动,还咧嘴笑了。
“小苏啊,肖岚一定把那上货给你上过眼了吧?怎么样,这次肖伯不打眼了吧?”
“肖伯您太棒了。”
“嘿嘿!哪有小孩天天哭,哪有赌徒天天输!干咱这行也一样,不会一直吃瘪。肖伯这点伤,都不算事!”
“……”
正聊着呢,肖胖子在病房门外,冲我勾了一下手。
我出去之后,肖胖子说道:“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谁?”
“裴哥!”
第九章 陆家大小花旦
耳听到“裴哥”这两个字,我脑门顿时一跳。
我之前去破陆岑音赌串局的时候,她曾吩咐下属去查一下我的底细,看我是不是裴哥派去的人。
如果陆岑音和肖胖子嘴里的裴哥是同一个人。
从这里来看。
陆岑音和裴哥是对头。
最起码,他们不会是朋友关系。
肖胖子将我拉到走廊窗边,问我:“你知道陆知节吗?”
我摇了摇头。
对金陵古董界的人物,我一无所知。
肖胖子向我解释道:“陆知节是金陵古董界数一数二的人物,他产业非常庞大。最出名的有两个古董行,一个叫影青阁,一个叫四方斋,两个都是金陵古董市场不可撼动的存在。”
我打断道:“四方斋?!”
肖胖子点了点头,说道:“对!陆知节有两个宝贝女儿,大女儿叫陆岑音,小女儿叫陆小欣。据说,近些年,陆知节身体很不好。影青阁由大女儿陆岑音掌管,四方斋由二女儿陆小欣掌管。”
“早些年,四方斋还正经做生意,但这几年在二女儿陆小欣掌管之下,暗中制假做赝、以次充好,甚至,完全不讲江湖规矩,夺宝害人,搞得整个金陵古董市场乌烟瘴气。而裴哥,就是二女儿陆小欣最重要的爪牙。这些混账事,全是裴哥一手操作的!”
听到这里,我深感荣幸。
两位大名鼎鼎的大小姐,我都有过较为奇妙的接触。
肖胖子接着说道:“有一次,裴哥一位手下找到我,让我搞一块西贝货洋表,指定要外地老工做的。我猜,裴哥又物色西贝货用来钓傻子了。不过,我反正是包袱军,有钱就赚,便通过粤省的渠道给邮了过来。”
“我将西贝货手表送给裴哥的那位手下,但那王八犊子当时不在,他让我放在他房间里,房门没上锁。我就放他房间,结果你猜我遇见了啥?”
我回道:“不知道。”
肖胖子说道:“我看到了裴哥!他正跟陆知节的小老婆在滚床单!等于说,裴哥这个王八犊子,在自己属下的房间里,玩自己女老板陆小欣的后妈!”
我问道:“然后呢?”
肖胖子回道:“然后?然后老子掉头就走啊,不然留下来看岛片呢?这事情要是败露出去,别说陆知节了,哪怕是陆小欣知道了,她都要弄死裴哥!”
“我出来之后,打电话给裴哥那个手下,假装说没找到他住的地方,让他第二天自己来取。第二天,那王八犊子带着五六个人来了,他们不取东西,身上带了砍刀,问我知不知道犯什么事了。”
“哥们一看就知道裴哥这是打算威胁我了!我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即便是犯了事,被抓进局子也不会说,哥们这算表明了态度,认怂投诚了不?结果,那王八犊子说,有人让我们父子俩立马滚出金陵,听话则罢,不听话立马废了我们。”
我皱眉道:“你动手了?”
肖胖子回道:“废话!哥们这爆脾气!老子从小生这里、长这里,受得了这威胁?再说了,我的身手你也知道,虽然不如你,但干这几个家伙还不是吃下酒菜?我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临走之前,他们流着血说我完犊子了,要被做死!可事情过去快一个月,裴哥也没个动静,敢情这畜牲在这儿等着我呢!”
我想了一想,说道:“单凭这一点,也不能断定是裴哥做的局。”
肖胖子闻言,摇了摇头:“肯定是他!”
我问道:“为什么?”
肖胖子咬牙切齿说道:“因为我刚才打电话问了朋友,砍我老头子那个放高利贷的王大头,就是裴哥的人,高利贷公司也是裴哥私下经营的产业!”
我心里直抽搐。
这是局中局。
肖胖子得罪了裴哥。
裴哥要做死他。
于是,裴哥启动了安插在丹阳的土鱼篓,引肖胖子父子上钩。
肖胖子父子傻乎乎钻进了土鱼篓,用五十万买了一尊废品。
这五十万,肯定进了鱼篓主人裴哥的腰包。
而肖胖子父子却还欠着高利贷公司王大头五十万,再加利息,一共七十万。
王大头来如果要成了债,这七十万也要进裴哥的腰包。
薅钱。
砍人。
裴哥要致肖胖子父子于死地。
我再次想起了九儿姐的那句话:古玩不是玩古,而是玩人!
“苏子,你别管了!这账,我会找姓裴的算!”
肖胖子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墙上。
我将烟头踩灭了,说道:“我帮你一起找他算。”
肖胖子闻言,满脸惊讶,怔怔地瞅着我。
“不信我?”我问。
肖胖子说道:“不是!苏子,你可能不大了解……姓裴的势力很大,说他是金陵社会大佬也不为过,这可是玩命的事!”
我冷冷地说道:“他玩我兄弟,我玩死他!”
裴哥。
这是我确定的第一个开刀对象。
肖胖子愣了一下。
尔后,他郑重地点点头,拍了拍我肩膀。
无声胜有声。
两人回到了病房,陪肖伯聊了一会儿天。
之后,我们出去吃晚饭。
医院里,王大头不可能再来闹事。
吃饭期间,我问肖胖子:“陆家大小姐陆岑音,这人怎么样?”
肖胖子吸溜着面条,回道:“她掌管的影青阁,口碑一直挺好的,与她妹妹陆小欣的四方斋,属于两个极端。”
“听说,她们两姐妹互相不对付。不过,陆家大小花旦,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能不招惹,尽量不招惹。”
陆家两姐妹,我都招惹了。
一个,不仅破了她的局,还让她在床上陪我睡觉。
另一个,我解开了她里面那件亵衣。
我分析。
裴哥之所以自己不动手,却叫属下王大头来对付肖胖子父子,主要原因为他是陆小欣的手下。
四方斋在官面上有脸,向来玩高端的,不会去干打打杀杀这样的傻事。
或者说,肖胖子父子,根本不值得裴哥亲自来处理。
当务之急,我们要先搞定王大头,将王大头这把钝刀给折了。
“去王大头公司!”
我放下碗筷,拿纸巾擦了一下嘴。
晚上九点,我们来到了王大头公司。
公司门开着,前台没人。
但上面有个女包,凳子上挂着女人外套。
王大头办公室在二楼,楼上灯亮着。
我们上了二楼。
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口,门半掩着。
里面传来了女人嗯嗯叽叽以及男人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喘气声音。
一声半推半就的女声说道:“王总,你别这样,我有老公……”
第十章 敢问尊姓大名
基于人道主义。
我们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顺便点开了手机录音。
很快。
可能两分钟不到,声音停止了。
男人还大言不惭地问女人他是不是超人。
女人嗲着回道:“你真讨厌……”
一会儿之后,办公室走出了一个女人,脸红红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她见到我们之后,愣了一下,没理我们,扭着屁股下楼了。
我们进了房间。
发现王大头正在系皮带。
他看到我们之后,嘴角冷哼了一声,皮带也不系了,干脆不穿外裤,只剩下一条四角大裤衩子,尔后,他坐在了老板椅上,点了根烟,双脚架在办公桌上。
“来一根?”王大头说道。
“知道我今晚为什么来找你么?”肖胖子冷冷地问道。
王大头闻言,突然哈哈大笑,笑得脸上的肥肉一阵抖动。
笑完了之后,王大头弹了弹手上的烟灰,脸突然冷了下来:“找我还钱、报仇还是磕头求饶?哈哈哈……”
笑声未停,他突然抓起了桌面上的烟灰缸,冲肖胖子的头上呼啦一下砸过去。
肖胖子反应也快,侧头一让。
烟灰缸砸在了墙上,碎裂四散。
里面的烟灰倾倒而出,弥漫着整个房间。
肖胖子脸色铁青,手握拳头,目光中涌出了杀意:“都不是!”
王大头说道:“那你们他妈的来这里看老子玩现场直播来了?别他妈废话!肖老包袱从我这里借了五十万,前天加利息七十万,到今天共七十二万。”
“这么滴……今天老子刚爽完,心情有点美丽。你们把七十万给我,我前几天叫人砍了肖老包袱,那两万块当作医药费。欠债还钱、砍人出药费,老子够仁义吧?哈哈哈!”
我转头向肖胖子示意。
肖胖子早就已经要憋炸了,此刻如猛虎出山,呼啦冲向前,铁嵌一般的大手,猛地拎起了王大头的头发,狠狠地往办公桌上磕。
惨嚎之声不断传来。
简直丧心病狂的打法。
我提醒道:“别弄死了。”
尔后,我转身出了门。
出门之后,见到听到动静正从楼下赶上来的女前台。
她见到我之后,脸色煞白,转身想跑。
我说道:“嘿!正找你呢!”
女前台闻言,吓得立马蹲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头,尖叫连连,声带哭腔:“别打我,别打我……我只是位前台,啥也不知道……”
我一瞅她裤子。
吓尿了。
我蹲下身子,将手机里面的录音调了出来,放在她耳边听了一会儿。
我问道:“你觉得打架声音和上床声音,哪个更好听?”
女前台都懵了,惊恐万分地看着我,哭着不断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说道:“这东西要是让你老公听到了,会怎么样?”
女前台闻言,简直要吓疯了,“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哭着哀求道:“不要啊……大哥,我求你了,我老公也是混社会的,他一定会砍死我!我求你了,求你千万不要发给我老公……”
我点了点头:“行!你赶紧下班,知道该怎么做。”
女前头摇得像拨浪鼓,颤声回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我马上走……不对,我马上辞职!”
我没再理她,重新回到了王大头的办公室。
王大头已经全身血刺呼啦了,嘴里开始求饶:“别打……别打了,我认怂。”
认怂是不可能的。
今天要是放过了他,明天死的可就是我们。
肖胖子怒不可遏,一脚一脚地狠踹,边踹边骂道:“记住了你肖爷、苏爷的模样了吗?王八犊子,竟敢联合姓裴的来做老子!艹尼玛的!”
王大头嘴里往外喷血,双眼翻白,说道:“记……记住了。”
我拉开了意犹未尽的肖胖子,走了过去,说道:“今天跟你说一件事,姓裴的设土鱼篓局做我兄弟,这过程你一清二楚。但我兄弟只是一个没钱的小包袱军,姓裴的为什么要往死里做他,你应该不大明白吧?”
王大头缩在墙角,嘴角涌血,喘着大粗气:“兄弟,这事儿我真不明白……”
我回道:“好,我现在告诉你。我兄弟撞见了姓裴的和陆知节小老婆的奸情,姓裴的怕我兄弟泄露秘密,一旦泄露,陆知节一定会杀了他。所以,他很给面子,给我兄弟设了一个局。”
“姓裴一定曾指示你,先做局、再讹钱,我兄弟父子被砍得害怕之后,要么逃跑永远不在金陵出现,要么神不知鬼不觉被你们给折腾死,没错吧?”
王大头闻言,表情无比诧异之余,又显得惊恐万分。
不过,他混社会这么多年,脑子还是聪明的,有气无力地问道:“兄弟,你告诉我这事儿,是啥意思?”
我从胸口拿出了一张纸条,说道:“你照着这个念!”
王大头一瞅见纸条里的内容,顿时脸色陡变,双手合十,颤声求饶道:“兄弟,你们饶了我吧……钱我不要了,七十万由我私人付给裴哥,肖老包袱……啊呸!肖伯的医药费、营养费,我全都出,你们放过我吧!”
我转头示意肖胖子继续。
肖胖子再次把王大头给拎了起来,像练格斗一样,反复伺候着王大头。
几分钟之后,王大头已经不动了。
我问道:“没搞死吧?”
肖胖子回道:“哪能呢!这种只显亲伤,却让人生不如死的打法,我练太多了。这家伙身体差,不经揍!”
我们在办公室等了两个小时,王大头醒了。
肖胖子见状,继续上手。
待到第三次之后,王大头醒来说的第一句话是:“兄弟,你别打了……再打我就死了,我念!”
我拿着纸条,放在了王大头的面前,让他注意自己情绪,念得像一点。
肖胖子则在边上开启了录音。
王大头用手擦了擦糊在眼睛上的血,大声念道:“艹尼玛的裴星海!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和陆知节小老婆那点破事!老子天天在你面子当孙子,你特么把我当过人看吗?惹毛了老子,老子把你跟那破鞋滚床单的照片,全登在金陵日报……”
声音洪亮、气势很足、情绪到位。
一遍过!
他可以去干配音了。
我对王大头竖起了大拇指,说道:“怀璧其罪!裴星海的秘密,这个世界就我们仨知道了,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陆家是金陵数一数二的百年大世家,脸面看得比命还要重。这录音一旦发给陆知节、陆岑音、陆小欣,包括裴星海,任何一个人都会要了你的命!”
王大头脸色无比惨白,回道:“我知道……”
我点了点头:“对了,明天叫人去把肖伯医药费和营养费给付了。还有,裴星海那里该怎么交待,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王大头突然痛哭了起来。
他一定在悔恨!
悔恨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扛住打,留下了自己知道这秘密的录音证据。
我们走出门口的时候。
王大头问道:“这位兄弟,敢问尊姓大名?”
第十一章 拈花抚琴
我们没理他,直接离开了王大头的公司。
路灯。
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们一路默默无语。
刚才教训王大头的爽快感,已经消失殆尽。
我们心里都知道。
这个时候,我们都已经不是爱好古董的单纯小年轻了,开始正式踏入了这个波澜诡谲的江湖。
走了一段路。
肖胖子突然说道:“兄弟,我想明白了!”
我问道:“想明白什么了?”
肖胖子说:“我不能再这样当包袱军厮混下去了!古玩是什么?它是金钱的汪洋大海!如果没有在海里沉浮的本事,最终一定会被淹死!我要乘着舰船,激浪、奋进、冲刺,不仅要捞出大鱼,还要衣不沾湿地最终上岸!在这过程中,我需要一位掌舵老大!”
我眉毛一挑:“所以?”
肖胖子无比郑重地瞅着我:“你就是我的掌舵老大!”
他的一番话,让我心中顿时一激灵。
九儿姐曾经说过,菩萨众人抬,神仙锣开道。
要成为古玩界的神,必须有人陪着我,一起披荆斩棘。
肖胖子显然是第一位合适人选。
我说道:“你决定了?”
肖胖子一拳狠狠砸在电线杆上:“决定了!你本事比我大太多,但手太嫩、太精贵,不能干脏活粗活,这些全由我来干!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心中的神,苏神!”
我闻言,也用拳头砸了一下电线杆:“好!以此为誓!”
肖胖子见状,笑了。
他笑得非常灿烂,眼神中布满了希冀的光。
……
王大头吃了个大瘪,七寸被我们给死死拿捏着,他肯定不会再动肖胖子父子俩。
他会向裴哥回复,肖胖子父子因为害怕追债,已经跑了,离开了金陵。
但为以防万一,我让肖胖子明后两天把肖伯送到乡下医院去。
对于裴哥,我们必须一击就倒,让他彻底翻不了身。
这事儿不同于揍王大头这种流氓,必须等待一个绝佳的机会。
我与肖胖子作别之后,回到了出租屋。
人刚到出租屋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打骂声。
“阿拉和侬已经没了关系……胡三,侬不要再来缠我!”
“你个臭三八!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老子玩了你这么多年,你他妈倒是舒坦了,现在说没关系?”
“啊……”
“艹!快给钱,不然老子今天打死你!”
“……胡三!侬这个港比养子!”
“你他妈一天到晚出去接客,敢说没钱?!”
“胡三……这些年阿拉赚的钱全让侬抢去赌博输掉了,起西伐!”
“少废话!今天不拿钱出来,我就把你直接活埋了。”
随后,一阵拳打脚踢之声和女人的哀嚎之声。
我路过那个房间。
这个房间是女房东的。
屋子内东西被翻得一片狼藉。
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身子上的衣服已经被扯得不像样子,边上有一个赤膊汉子对她又抽皮带又打耳光的,女人脸已经肿了,嘴角流出血来。
女人想奋力反抗,但被胡三两下打倒在地。
赤膊汉子一边打一边骂:“给不给钱?给不给钱!”
我挺糟心的。
好好租一间房子,竟然遇到这样事。
寻思赶明儿找一找有没有更好的,搬出去。
我不是圣母。
看了一眼之后,回自己房间,关上房门。
听力太好此刻也不是好事。
本想蒙着被子睡一觉,但斜对面房间的声音却不绝于耳。
“那小子是不是租你房子的?!快去向他要租金!”
“……这租金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侬伐要打主意!”
“啪!”
“啊……”
“死贱人,你到底去不去?!”
女人痛苦无比的惨叫声传来。
但几分钟之后,却没有声音了。
我估计,胡三打累之后走了。
但没想到,房门突然“砰砰砰”响动。
粗鲁无比的敲门声传来。
无奈之下,我只得起身,打开了门。
胡三一身酒气,浑身大汗淋漓地站在房门口。
“小子,这房间是你租了是吧?”
“怎么了?”
“这房东是我女人,八百一月,租金付一年压半年,一万四千四,钱拿来吧。”
我全身上下都没这么多钱。
当初跟女房东讲好是付三压一。
三千二。
我冷冷地回道:“我约定的是付三压一。”
胡三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像看外星人一样上下瞅着我:“卧槽!你知道我是谁不?”
我问道:“胡三?”
胡三闻言,笑了:“你小子既然知道我是胡三,也敢拒绝我?没打听过胡三这两个字的含义?”
尔后,他竟然伸出手,想来拍我的脸。
我微微后仰,让了过去。
胡三见状,顿时愣住了,脸上肌肉抖动。
他非常装逼地看了看自己刚才落空的手掌,还向掌心吹了一口气。
“最后问一遍,一万四千四,给不给?”
“让房东自己跟我说!”
我准备关门。
胡三脸色陡变,迅疾探出手,一把拎住我的衣领:“你小子是想死啊?!”
为什么……
垃圾总喜欢拎别人衣领子?
我淡淡地说道:“给你个机会,放手,滚蛋!”
胡三闻言,突然哈哈癫狂大笑,抡起了拳头:“死你妈的小瘪三……”
只听“轰”一声响。
胡三已经被我踹飞了两米多远。
我耳朵听到了无比细微的“咔嚓”一声。
当然。
这种声音。
只有我,才能听到,并判断出来。
他的右腿髌骨已经骨裂了。
胡三嘴里连惨呼的声音都发不出来,死死抱着右腿,在走廊上面容扭曲地蜷缩、滚动。
风韵无比的女房东,正满身伤痕地站她房门口,脸上布满了讶异、惊惧。
那句“死你妈的小瘪三”,让我心里的火苗腾了起来。
我从小没父母。
最不能容忍,别人骂他们。
我想上去,废了胡三。
但看到他那不堪一击的丑陋像,我忍住了。
九儿姐以前曾对我说:“你的手太漂亮,应拈花抚琴,轻易不要弄脏。”
教训王大头我都没有动手,遑论眼前这个胡三。
我压下心中的怒火,关了门。
半个小时之后,我听到胡三痛苦低嚎着,并拖着伤腿扶墙往外艰难挪动的声音。
总算能起身了。
“贱货……你等着!敢养小白脸揍老子,你们都快死了……”
胡三声音压得很低,威胁女房东,但他生怕我听到。
第二天,我睡到十点左右,起来洗漱。
这房子卫生间是公用的。
洗漱完,女房东站在我房门口。
她脸上涂了粉,遮住了伤痕。
不得不说,她长得很不错。
虽然比不上陆家大小花旦,但很像港地女星陈宝莲。
两千年左右,私人录像厅里,多少人曾包夜反复看陈宝莲主演的那部《灯草和尚》。
“小哥侬起来啦……”她笑着开口。
神情带着一丝主动示好的意味。
第十二章 吃阴席
我回了房间,拿出了三千二百块钱,递给了她。
“我先租三个月吧。”
昨天我曾想重新找过房子。
但自从胡三那句“死你妈的小瘪三”出口之后,我改变了主意。
女人见状,忙不迭地冲我罢手:“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租金不急呦。”
我问道:“那你是?”
女人长相有魔都女人精致,但讲话却比较直率,说道:“昨天的事,谢谢侬!阿拉想提醒,胡三不会放过侬,千万要小心噢。”
她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还来提醒我。
我把钱给了她,回道:“没事。”
女人拿了钱,也不点,直接塞在了牛仔裤的后袋里,说道:“行!等阿拉……等我赚钱了,请小哥喝酒!”
她在尽量跟我讲普通话。
我没再说话。
女人却还没走。
我问道:“还有事吗?”
女人说道:“我叫许清,你叫什么名字?”
我回道:“苏尘。”
女人说道:“苏尘,好名字……小哥,侬一般什么时候回家?”
我从她眼里看到了害怕。
尽管她性格看起来大大咧咧。
可女人毕竟不是男人对手。
昨天胡三临走之前的那句话,让她有点不敢一个人在家里待了。
我说道:“给你留个电话号码吧。”
许清闻言,欣喜异常,赶紧回房间拿了纸笔出来。
我把电话号码写给了她,尔后,我披着衣服出了门。
肖胖子告诉我,昨晚他连夜把肖伯送到了乡下亲戚家。
他乡下那个亲戚,刚好是赤脚医生。
今天一大早,王大头把肖伯的医药费和营养费打到了他卡上。
这都不算什么。
关键肖胖子传来了一个消息。
今天晚上在镇江一个村的后山里,有阴席吃。
而且,摆阴席的东家,是裴哥。
所谓吃阴席,讲白了就是由在黑白两道有实力地位的古董商,组成的一个盗墓古董买卖局
但凡世间流传的古董,无非由两大部分组成,一是家传,二是墓盗。
家传毕竟比较少。
真正的好东西,往往都在墓葬里。
但墓地里的东西,是不允许买卖的。
一旦挖出价值高的物件,销售时被哪位五讲四美的古董收购商反手一举报,盗墓贼轻则牢底坐穿,重则吃枪子。
为此,盗墓贼真正面临的困难,不是盗墓,而是如何安全而快速地销脏。
而销脏,最好的做法是请敢买鬼货的古董商人,来盗墓现场认购。
这样一来,盗墓贼和买鬼货的古董商人,一个盗、一个买,拴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不用担心互相之间举报,成交还快速。
大家屁股都有屎,都别举手打小报告。
但这种局,也很危险。
容易发生盗墓贼和收购商人之间因宝贝或者钱财黑吃黑的情况。
所以,一般情况之下,盗墓贼会请行内势力大、震得住的人来做东,压住双方不要乱来,保障吃阴席期间不出任何乱子。
盗墓贼叫厨子。
收购商叫食客。
做东人叫东家。
有人问,东家白干这件事吗?
当然不白干。
从墓地里挖出来的东西,东家要挑一件,免费带走。
而这一件,往往都是最为昂贵的古董。
按道理,像四方斋这种苏省数一数二的信誉大店,不会参与这种勾当。
没想到,在二小姐陆小欣的掌管之下,裴哥竟然会是吃阴席的东家。
在沙县小吃店见到肖胖子之后,我问道:“消息准确吗?”
肖胖子回道:“千真万确!”
我又问:“哪儿来的消息?”
肖胖子转头瞅了瞅四周,低声说道:“我一位兄弟!他最近获得了一个消息,有厨子在镇江农村扒了一个锅,一直不敢上菜。厨子最近牵上了裴哥的线,让这王八犊子做东。这位兄弟,让我去当食客吃席。”
我有些不置可否。
肖胖子皱眉道:“你不会信不过我兄弟的消息吧?”
我说道:“那得看你们是什么关系。”
肖胖子闻言,撸起了上衣,露出胸口一道无比狰狞的刀疤,指着刀疤说道:“当年在部队,我欠着他一条命……”
我马上打断:“行,别再说了,我信了。”
肖胖子一般称呼别人为朋友,但他对这人的称呼,与我一样,称为兄弟。
这事儿可信。
我问道:“给了你请柬没有?”
肖胖子从怀里掏出来了一枚牛角。
我见到牛角,眉毛一跳:“还是一座明墓?”
肖胖子笑道:“要不就说你有见识呢!”
这种吃阴席的局,开不得玩笑。
参加购买古董的商人,必须要信得过的行内人,东家才会向他们发出请柬。
请柬不是纸张,而是特殊物品。
牛角。
一般代表明墓。
因为传说朱元璋是大青牛转世。
我把牛角收了起来,将瓦罐汤全给喝了。
肖胖子点了一根烟,透过烟雾,怔怔地看着我,问道:“苏子,你就不问问我怎么会拿到请柬?”
我回道:“你兄弟给你的。”
肖胖子问道:“话没错,但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看了他一眼,回道:“你兄弟是公家人……”
话还没说出来,肖胖子突然脸色陡变,伸手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巴,左看右看,见四周没人,肖胖子说道:“你脑子开过光!但请你小点声!”
不是我脑子开过光。
而是这事儿太容易分析了。
吃阴席一般比较隐秘。
能拿到请柬的食客,都是有实力的古董大买家。
像肖胖子这样的包袱军,属于不入流的货色,东家根本不会请。
更何况,这个东家还是裴哥。
牛角请柬是肖胖子兄弟给他的。
肖胖子在介绍情况时,用的是“我兄弟最近获得了一个消息”。
这是典型的情报说法。
而且,肖胖子还说在部队之时,欠着这位兄弟一条命。
从肖胖子战友退役后的一般身份来判断,很容易推测,他口中的兄弟,就是公家人。
这位兄弟之所以给肖胖子请柬,一定是让他混进去做内应。
打算里应外合,人赃俱获,一锅端了这个阴席局。
我们并不是行侠仗义的侠客,只想在古董行当里面实现自己的梦想,对吃阴席这种事,其实谈不上好恶。
但这次对付的却是裴哥。
我们非常愿意合作。
“吃饱了吗?”我问道。
肖胖子回道:“吃饱了!”
两人租了一辆面包车,径直往镇江奔去。
两千年左右,交通远不如现在发达,到了镇江,已经是临近傍晚了。
我们来到了那个村子,吃了点饼干,喝了两罐健力宝。
等到晚上十一点,开始往后山走去。
进入后山之前,我们都戴上了面具。
这是吃阴席的规矩。
避免大家互相认出来。
其实,你头上套丝袜也行,抹灰也行,女扮男装也行,不以真面目示人就是。
我们完全是图简单。
肖胖子戴的是关公像,我戴的猪面具。
来到了山脚下,发现有两位化着双簧小丑妆容的人坐在地上。
他们见我们来了之后,站起来挡住了路:“两位爷,有请柬吗?”
我掏出了牛角。
他们看了看之后,说道:“一份请柬只能进一人,你们商量一下,另一位爷请回吧。”
第十三章 炖双黄蛋
我拉肖胖子在边上商量了一下。
肖胖子低声问道:“谁进去?”
我回道:“暗号简单,我进去!”
肖胖子想了一想,把包裹递给了我,回道:“好!小心!”
我走到了两位放哨人的面前,放哨人让我交出手机。
手机交出之后,放哨人把我的手机转手甩进了边上的水潭里。
“噗通”一下,沉了。
我一阵肉疼。
早知道就买小灵通了。
一位放哨人带我往山上走。
半个小时之后,到了目的地。
东家一共二个人,站在了最中间。
他们统一穿着喜庆的唐装,戴大墨镜、口罩和毡帽。
而两个厨子则站在一座墓地边,墓土上面还有一个无比新鲜的盗洞,他们脸清一色抹了黑锅灰,只留出了两只眼睛,忽闪忽闪,像两个鬼一样。
那些食客,共有七八个人。
化妆的、戴面具的、抹糊泥的,各式各样的装扮都有。
月光下。
场面非常之诡异。
像是在参加蒙面舞会,又像是群魔出山。
我不知道那二位东家当中,哪位是裴哥。
见我到来之后,站左边那位东家站前了一步,用公鸭嗓子说道:“各位爷都到齐了!咱们今天机缘巧合,凑在一起吃餐饭。菜不赖,是肉锅!”
“当然,咸淡全凭大家口味。如果喜欢,各位爷就给两个赏钱给咱大厨。不喜欢的话,出去咱也别说风凉话,不然我们这当东家的,会很没面子!”
此话软硬兼施,老东家了。
盗墓行当,黑话也多。
肉锅是指里面有好宝贝的墓。
干锅是指啥也没捞着的墓。
漏锅是指被同行扫荡过的墓。
“开始炒菜吧!”
公鸭嗓东家吩咐道。
盗墓贼一听,其中一人,像老鼠一般,立马钻进了盗洞里。
另一位盗墓人,则在墓地前面摆开了一张白色的大毡布。
而我们这些收购商,则纷纷步至离墓地大概二十来米左右的距离,坐了下来。
二位东家也远远地坐在另一边。
此举,为了防止我们窥伺盗墓贼的流派手法。
不一会儿。
盗墓贼开始不断地往上面拿东西,东西带着泥土,放在了白色大毡布之上。
他们看不大清毡布上的东西,但我却能看到。
明宫廷御制手枕、和田嘴含玉、吹蜡鼻烟壶、翡翠手镯、掌心瓷玉凳……
清一水的明中期物件。
这确实是一座肉锅!
虽然东西还带着泥,但从在月光下隐泛出来的光泽来看,属墓地出来真东西无疑。
价值就不好说了。
老东西的价钱,由两个因素决定,一看品相,二看传承。
品相现在距离太远,东西还带了泥,看不大清楚。
至于传承,这墓地也没讲有什么故事或者埋着哪位名人,提升古董价值的意义不大。
好比如,同样是嘴含玉,普通尸体嘴里含的,就值古玉的钱,但你要说是老佛爷嘴里的,那可就是天价。
盗墓贼吭呲吭呲忙活了快半个小时,十几件东西,带着鲜泥,悉数全摆在了白色大毡布上。
这个时候,公鸭嗓东家开口了:“两位大厨辛苦了,你们先抽根烟歇会儿。”
尔后,公鸭嗓东家给两位盗墓贼各发了一支烟。
盗墓贼嘴里叼着烟,走到远处,避开了。
这种吃阴货的局,盗墓贼不参与讲价还价。
他们也不用担心物亏所值。
买货商看上东西之后,自然会给出相应价钱。
有请柬的都是圈内人,给价钱不会太离谱。
毕竟,以后这种局他们还要继续参加。
即便是给低了,别人也会加价买,最终价高者得。
大家吃完阴席之后,东家会把钱和剩下的东西给盗墓贼。
“各位爷客气了,东家先下第一筷!”公鸭嗓东家开口说道。
此时,那位一直没吭声的东家和公鸭嗓东家一起围了过去,在白色毡布上面挑选。
他们挑了一会儿之后,选中了那个掌心瓷玉凳。
一直没吭声的东家拿着玉凳,向我们走了过来。
他手捏着掌心瓷玉凳,走到了我们面前,在我们这些食客眼前晃一圈,表示这是他作为东家的酬劳,大家都瞄一眼。
但此时,我突然发现了三个突发状况!
首先是远处传来了轻微的呼噜声。
这呼噜声是那两位躲在树下休息的厨子发出来的。
可他们的嘴里,竟然还叼着烟,烟头未灭!
其次,在这位东家拿着掌心瓷玉凳展示给我们看的时候,我鼻尖闻到了一股古怪的腥味。
这股腥味,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墓地里冥器的泥腥味。
但多年训练的直觉告诉我,这不是!
我赶紧闭住了呼吸。
斜眼一瞥,我发现这些食客在闻了掌心瓷玉凳的味道之后,双眼迷茫,似乎全在发懵!
最后,那位公鸭嗓东家,乘我们都在看掌心瓷玉凳的时候,他手法极快,将白色毡布上的一众冥器,全部予以了替换。
替换冥器的物品,竟然也全带着鲜泥!
东家在黑吃黑!
用烟迷了厨师!
用有腥味的掌心瓷玉凳迷了食客!
用带泥赝品将一众真冥器给全部替换!
届时。
所有的食客,将傻乎乎地去挑选那些赝品。
毕竟,这几十米的距离,食客们之前压根不知道原来上的“菜”到底是什么!
在致迷药的作用之下,他们肯定会将赝品当成真品,纷纷掏钱给东家。
东家在收到钱之后,最后将钱给厨子时,收到了百万,哪怕只给他们十万,厨子头脑发晕,也不会提出任何异议!厨子不是专业的鉴宝师,他们对墓地里冥器的市场价值,并无清晰判断!
吃阴席散局无悔。
等到第二天大家清醒,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食客只会怪天黑打了眼。
厨子只会埋怨扒了水锅或者怨恨食客眼瞎。
如此大哑巴亏,也只能强咽了。
我心中暗暗发凉。
裴哥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为阴席做东,他竟然炖双黄蛋,吃两头!
就在此时,我突然发现,边上有一个身形瘦小的食客,戴着喜羊羊面具,目光却无比清明。
这人竟然没中毒?!
我在看他的同时,他也在看我。
这会是肖胖子的兄弟?
不对!
这人没有喉结。
女扮男装!
而且,她的眼神,我似曾相识。
再仔细打量一下她身材,发现她明显用束身衣将自己给包裹的严实,外罩一大号马甲。
我心中顿时了然。
有点意思了。
她是陆岑音!
不是我认人有多牛逼。
而是,我自出道以来,所接触的女人就那么几个。
而陆岑音的眼神,给我的印象又尤为深刻。
她妹妹陆小欣的手下裴哥,今晚在此炖双黄蛋。
陆岑音却跑过来假扮食客。
这是怎么个意思?
我脑海迅速盘算了一下。
这对姐妹花互相不对付。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应该问题不大。
我心中有了谱,转头不再看她。
此刻。
掌心瓷玉登已经在众人的面前转完了一圈。
公鸭嗓东家站在高处,开口道:“各位爷,开席了!”
众食客闻言,纷纷从地上起身,往那白色大毡布走去。
第十四章 给你脸了
这些食客。
现在就是一群行尸走肉!
他们到了毡布面前之后,身子开始蹲了下来,眼神无比迷蒙地开始看货。
那状态。
如同喝醉了酒,但却强迫自己清醒视物的醉鬼。
让我觉得无比奇怪的是,东家刚才不知道用的是什么药,虽然迷住了他们的双眼,却并没有迷住他们的嘴巴。
开始挑菜报价。
“明仁宗年间瓷麦穗,虽不是官窑,但品相相当不错,我愿出三万。”
“宫廷御制琉璃压纸台,精致中透着大气……赐赏文官的可能性大,下面估计埋的一位文官或者是文官后人墓,这东西我出十万。”
“腰带配玉倒是和田籽料,可原主没啥名气,我出八万吧。”
“……”
他们满脸迷茫,嘴里却念念有词的样子,简直不要太搞笑。
公鸭嗓东家见大家都已经选好了上眼的东西,张口说道:“大家的菜都已经挑好了,开始给厨子赏钱吧!我们一样一样来,明仁宗瓷麦穗,赏钱高出三万的爷有没有?”
“有!我出三万五赏钱!”
“我出赏钱四万。”
“赏钱五万!”
一个赝品仁宗瓷麦穗,以五万价格成交了。
如此反复。
十几件赝品,全被挑选一空,最高价钱是二十万,最低的五千。
公鸭嗓东家拿了十个托盘,让这些购买商,将钱放在托盘上。
有多少物件,就有多少个托盘。
他们全都带了现金。
现场只有我和陆岑音没有挑菜。
公鸭嗓东家见状,有些奇怪,他转头问道:“两位爷,难道是菜不合胃口?”
我一听这话,知道时机已经到了。
来之前,肖胖子曾告诉我,他的兄弟带人就埋伏在附近的树林里,当到了交钱这一步之时,以大声与人吵架为信号,越激烈越好。听到吵架声,他们便会第一时间冲出来,来一个钱、脏、人俱获。
我特意变换了一下自己声音:“这瓷麦穗看起来贼拉有意思,刚才那位大兄弟出五万……这么滴,我出十万要了,咋样?”
此话一出。
众人立马全愣住了。
我看不到他们脸部的真实表情,但想来,他们一定是全看傻子状。
公鸭嗓东家闻言,脸上肌肉抖动,上下打量了我几眼,说道:“这位猪爷,给厨子赏钱的时候,你不吭声,这个时候加价,恐怕不合规矩吧?”
规矩我当然懂。
但架不住我故意。
我回道:“啥玩意儿不合规矩!这不就是个小型的阴货拍卖会么,我加钱,厨子也乐意,那位给了赏钱的大哥也乐意。咋滴,你还怕人家赚钱啊?!”
边上那些收购商纷纷开始嘀咕起来。
大意是哪儿来东北人,怎么连最起码吃阴席的规矩都不懂。
两位东家顿时有些挂脸了。
公鸭嗓东家跨前了一步:“猪爷,你要实在喜欢,可以在席散之后,再向人家买!在阴席现场,不行!”
我说道:“你特么可真有意思!在这里买和出去买那不都一样么?在俺们那嘎达,这叫脱裤子放屁!”
其实,我还真担心那位弄到赝品瓷麦穗的人立马答应。
毕竟。
我包裹里带的全是板砖,不是钱。
此刻。
边上那位一直不大吭声的东家开口了,他厉声说道:“你要再多说一句,可就是不给我们东家脸了!莫非你想掀台子?!”
爷今天就是来掀你台子的。
我假装发怒道:“干哈?你讲话这么大声,想动手打人啊?动老子一个试试!”
两位东家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向前跨出一步,手在摸自己的腰间。
估计他们在摸什么武器。
我果断抡起一巴掌,冲那个公鸭嗓东家狠狠甩去:“我特么给你脸了!”
速度若电光火石。
公鸭嗓东家猝不及防,顿时惨呼一声,整个人翻倒在地。
帽子脱落,秃头。
墨镜被打飞。
口罩被掀了一半,那半边脸彻底肿了起来。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裴哥。
突如其来的变化,全场都懵住了。
另一位东家大吼了一声:“好小子!”
他开始凶猛无比地向我扑来,并抽后背的东西。
我见到好像是一把枪。
不知道真枪还是假枪。
反正一定能打死人。
我正准备将他放倒,耳听到边上惊天爆喝之声:“不许动,全趴下!”
周边树林悉悉索索地响动,十几道人影若猛虎下山冲了过来。
我大喊一声:“有大帽子,快跑啊!”
我撒丫子转身就跑。
这个时候喊一嗓子并带头跑,是一种迷惑做法。
否则,他们一定会以为我是内鬼。
毕竟。
我刚才的行为,实在太可疑了。
东家被端了之后,他们幕后的那股势力,如果怀疑我,刨地三尺都会查出我的身份。
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呼啦啦开始跑了起来。
斜眼瞥见。
远远在一边的两位厨子此刻也惊醒了,开始撒丫子跑路,但很快,他们被另一路包抄的警察给控制住。
那个秃头东家想从地上起身,可刚才我那一下打得他太狠了,估计已经出现了轻微脑震荡,他撑起了一半身子,但摇摇晃晃,又倒了下去,也被控制住。
而那群采购商,四散而逃,大部分已经被逮到,少数一两个钻进了树林。
唯独那位一直不大吭声的东家,显得极为老道。
别人往山下跑,他反而往山坡上跑,有彻底逃走的迹象。
我干脆跟着他跑。
有两位警察来追我们。
那位东家见我一直跟着他跑,显得极为愤怒,喘气大骂:“傻逼!跟尼玛啊!”
我闻言,附身捡起了一块石头:“骂我干哈?!”
抬手将石头朝他后背甩去。
只听到一声“哎呦卧槽”。
这货中石头,身子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他想爬起来,很快被两位追上来的警察给摁住了。
我撒丫子往山上树林狂奔。
让我无比意外的是,我身后不远处传来无比急促的呼吸声。
回头一看。
在慌乱之中,陆岑音不知道为什么朝我这边逃来了。
而她身后不远处,有人在大喊道:“别跑,再跑开枪了!”
我准备转换方向甩掉陆岑音。
但此时却听到“哎呦”一声,她崴脚了。
我暗骂一声糟糕。
那一刻。
我脑中不知道怎么想的,完全不希望她被逮到。
尽管。
哪怕陆岑音被逮到,她之前没参与任何交易,问题也不大。
我迅速回头,一把架起了她,往密林里面疯狂钻去。
能感受的出来。
陆岑音对我的身份,以及为什么要救她,非常之讶异。
不过,这妞的心理素质很好,强忍着脚疼,嘴里愣没发出任何声音。
追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