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老刀牌
我问:“还有呢?”
夏禧回道:“没了。他画完之后,非常满意,自己站在画前欣赏了老半天,但后来他竟然点一把火把那副画给烧了。我当时还问他为什么要烧,他回答我,太美的东西,自己得不到,干脆就毁掉吧。那场景让我记忆非常深刻,不然我也想不出画和诗的内容。”
我皱眉问:“烧了?”
夏禧说:“没错!你继续抱陆大小姐吧,我得睡觉了。”
他挂了电话。
陆岑音说:“看来进入兰朵雪山的重要线索就是这副画了,老司理故意在夏禧的面前烧画,这动作非常之古怪,其实他是故意在引起夏禧的注意,担心他忘了这事。”
我点了点头。
仔细咂摸着画的内容和诗句。
千里雪山啸马帮,烈酒纵笑古道凉。
敢送茶香上兰朵,却哭戏中皮影长。
半晌之后。
我问陆岑音:“你从里面发现了什么?”
陆岑音说:“从画和诗来看,表现的全是茶马古道场景。诗中还特意点明了‘兰朵’雪山,说明以前曾有人通过茶马古道,进入过兰朵雪山。而进入兰朵雪山之人,有两个重要特征,一是古道茶商,二是他们会演皮影戏。”
“兰朵雪山的山脉广、幅员大,我感觉老司理是在告诉夏禧,要想在如此大的雪山找到西域古墓,得先找到当年会演皮影戏的茶商作为向导才行。我猜测,大概率那些向导曾在运茶的过程中,偶然发现过西域古墓的影子。”
我笑道:“没错!所以我们下一步得从川藏线的茶商入手,找到当年曾经那批进入过兰朵雪山的人!”
陆岑音又提出了一个问题:“川藏线茶马古道在四十年代末期基本已经衰落,后续很少人再走。兰朵雪山那条,又属于川藏线古道中最神秘的一条岔道,走得人更少!”
“如果老司理画中的那批茶马商,他们是在四十年代走得这条线,假设当年他们二十来岁,到现在他们岂不是都已经八十多了?别说他们还在不在世了,即便尚健在,还能走得动吗?”
我想了一想:“我倒听说,凤庆茶马古道在八十年代初还有人走过,此后再无。你说老司理画的那批走兰朵雪山神秘岔道的茶马商,会不会是像凤庆这样,他们在七八十年代走的?若是这样的情况,他们现在倒都还算中壮年。”
陆岑音说:“这谁知道呢?老司理都已经不在了,他们到底在哪个年代走得那条岔道,咱也没法问去啊!”
我说:“可以问!”
又拿起了电话,打给了夏禧。
夏禧在那头简直要疯了,冲我大吼道:“老子刚睡着!你有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我说道:“你好好回忆一下,那副画里面的人穿着衣服和马匹上的装备,大概是什么年代的?”
夏禧愣了一下。
一会儿之后。
他说:“衣服画得比较写意,看不大出来……但是,我记得有一个人的皮影戏箱子上还画着一盒烟,看样子是老刀牌。”
我回道:“行!你继续睡吧!”
夏禧恼道:“我关机!靠北!”
陆岑音不懂烟,问道:“老刀牌是什么时候产的?”
我说:“三四十年代的名烟,相当于现在的华子了。”
老刀、哈德门、大前门、三炮台,在当时可谓是四大名烟。
陆岑音问:“那批走马茶商在三四十年代走得兰朵雪山?!”
我点了点头。
老司理算是相当细节了,连烟盒都画出来了。
夏禧也是一个烟鬼,对这种玩意儿自然敏感,到现在还能记得到。
现在已经确定那批走马茶商是三四十年代走的兰朵雪山。
真如陆岑音所说,即便是他们活到了现在,最起码也是八十多的老头了。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没用。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拧了拧眉头:“好晚了,睡吧。”
陆岑音回道:“嗯。”
……
翌日早上。
我去找了付书花。
付博士在院子正中间,地面垫一块瑜伽布,在冥想。
我走到她身后。
“付姐!”
付书花吓得整个人都从地上窜了起来,头上汗如雨下,脸色腊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拍着胸口:“小苏,你差点把我魂都给吓没了!我正在沟通天地气息,你突然一嗓子,刚聚集的能量全被你给吼散了!”
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我没想到自己还有金毛狮王谢逊的功夫。”
付书花拿毛巾擦了擦汗:“说吧!对那本册子是不是有什么疑问?”
我摇了摇头:“没疑问!它简直是一本巫文化的鸿篇巨作!”
付书花笑道:“这本册子确实非常了不起,但也没你说得那么夸张!你找我什么事?”
我说:“付姐,你也知道,川藏边界雪山地势复杂,积雪很深,环境常因雪融化或者冰冻而改变,即便我们上了兰朵雪山,又怎么能确定哪一块区域才是巫之巢的具体位置呢?”
这个问题必须要解决!
那批茶马商虽然走过兰朵雪山,即便我们找到了人,他们对西域古墓位置也有印象,但时间毕竟过去六七十年了,周围环境肯定发生了巨大变化,我都不大相信老头还能准确地认出来。
最好的结果是。
茶马商老头能带我们来到当年发现西域古墓大概的区域,而我能在这片粗略的区域,自己想办法精准地找到西域古墓的位置。
付书花皱眉回道:“小苏你看起来挺机灵的啊,怎么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呢?”
我:“……”
付书花说:“巫之巢虽然跟古巫咸国不在同一地方,但它们的特征类似啊。古巫咸国里面什么最有特点?盐、百草药、巫文化!既然老百姓的信仰之地都有着这些东西,那么巫之巢肯定有更多的盐、更多百草、更多巫文化遗存啊!你在雪山上找到了这些东西,不就可以确定了它的位置么?”
我一拍脑门:“对啊,你看我都变傻叉了……不对啊,兰朵雪山上全是雪,即便巫之巢有这些东西,全被雪覆盖,我们怎么找?”
付博士闻言,眼神对我露出鄙视的神色。
我试探着问:“这问题……很幼稚吗?”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五步
付书花说:“非常幼稚!野外找山盐泉井不会吗?老刘虽然没实践过,但他都懂!”
我回道:“我确实不会啊。”
付书花说:“你要觉得老刘不专业,带一个懂地质勘探的人上去不就解决了?真是服了你。”
一语点醒梦中人!
我寻思自从做了太阴清心术法之后,自己心态虽然改变了,但好像智商下降啊。
就这水准的脑子,还怎么对付相柳,怎么与云晴子周旋?
夏奉先莫不是在整我!
我被付书花怼得哑口无言:“那什么……刘会长实在太渊博了,我确实比不上他。”
付书花闻言,神情泛过一丝骄傲的神色:“你当然比老刘差远了。”
我:“……”
看在当初她给了我三万块钱让我牵线的份上,这事我不跟她犟。
如何上兰朵雪山,已经有了线索。
在山上怎么确定西域古墓的精准位置,也有了办法。
接下来就是行动了。
我立即召集刘会长等人开会。
小竹、岑音、三黑子、刘会长、我,全集中在会议室。
我把昨晚今晨已经确定的两个重要事项讲了。
刘会长听完之后,瞪大了眼睛,表情激动不已。
“苏兄,我昨晚还在为这事犯愁呢!本来还准备向家主汇报,让她召集人员共同研究怎么在茫茫的兰朵雪山上找出西域古墓位置,本以为没有几个月时间,连方案都确定不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解决了!佩服佩服!”
我说:“我只是发现了一条看起来快捷的道路而已!目前最大的困难是,我们必须要找到当年的那批茶马商人,并说服对方带我们上去。老刘,你是搞文保的,这方面应该有人脉,两天之内,把当年曾走过兰朵雪山、会演皮影的茶马商人信息告诉我,有问题吗?”
刘会长摇着扇子:“符合这两大条件的人不多,问题不大。”
我再问:“再找一位信得过的地质勘探专家,有问题吗?”
刘会长回道:“这更没问题了。”
我笑着说:“非常好!确定好这两件事之后,我们要开始行动了!要把海老贼装冰箱,拢共分几步?”
刘会长问:“几步?”
我回道:“五步!这次的目标,既要揭开西域古墓的秘密,又要将相柳这帮孙子一举给端掉,我们可以按五步来走。”
“第一步,规划路线。老刘,你找出那批走马茶商信息之后,我先单独前往西南,找到个别身体尚健康的老头作为向导,让他同意带我们上山。我会与这位向导一起,提前规划好行进的路线。”
“第二步,放肉骨头。行进路线确定之后,我会将路线发回给田家,田家负责将路线给悄悄泄露出去,故意让相柳人截获路线。”
“第三步,提前布网。田家派出一支精干人员,暗中埋伏在行进路线半山腰的一个节点上,蛰伏不动。”
“第四步,引狗上山。岑音、夏禧、田家相关人员,带着地质专家,前来与我在山下汇合,汇合之后,我们一起上兰朵雪山,造成秘密行动的态势。在我们上山之后,相柳人员必定会尾随而至,而且,事情如此重大,海老贼肯定会亲自前来。而我们这几人的任务,就是要将海老贼带到田家在半山腰的埋伏圈。”
“第五步,打猎收网。一旦海老贼等人进入了埋伏圈子,田家提前埋伏在半山腰的队伍立即行动,将他们全给逮了。尔后,我们再开开心心地一起去西域古墓玩耍。”
刘会长听完计划,皱眉沉思了半晌,“啪啦”一合扇子:“不到西域古墓,先在半路上解决问题,确实是绝佳办法!”
“不过,苏兄,这次你们怎么好像就做了一下诱饵,几步计划当中的暗放消息、山腰埋伏、逮人收网,这些艰难的工作全都由田家来完成?”
我问:“嫌活儿多啊?要不你们就别参与了,我自己来?”
刘会长被我噎得脸上肌肉直抽搐:“苏兄,你这话说得……”
“我的意思是,你安排给田家的几步行动,听起来简单,可执行起来却无比困难,必须万分谨慎小心,注重拿捏细节,确保一击必成,田家可没有苏兄、岑音姑娘这样文武双绝的人才啊。”
我立马罢了罢手:“马屁少拍!以前我们没少被你们拿来当枪使,这次咱算换一个合作方式。你也作不了主,赶紧向你上面的大佬汇报吧。她要是同意,咱们就这么定。她要是不同意,我就单干。”
刘会长摇着扇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还有商量的余地不?”
没待我回道。
三黑子回道:“没有!这样最爽快!”
刘会长:“……”
他见我们一副毫无回旋余地的模样,万般无奈,只得出去打电话汇报了。
作为朋友。
我非常理解刘会长。
田家牵头弄了这么一个合作局,但在合作的模式上,我们却让田家当牛马使,自己仅仅当一个引狗上山的作用,老刘这是担心云晴子会骂他连谈判都谈不好。
一会儿之后。
刘会长回来了,神情满是不可思议:“苏兄,家主竟然同意了!”
我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合作愉快!我还有一个要求。”
刘会长闻言,顿时吓了一跳:“还有要求?!你别太过份啊!”
我说:“不过份,这次行动,你不管干啥活儿,只要别跟着我就行。”
刘会长急道:“我已经不会方你了!你、夏禧、我,智斗相柳的铁三角!咱们在一起向来都比较愉快!”
我说:“不不不!我不大愉快!咱们还是分开,对谁都比较好,希望你能理解。”
刘会长问:“那夏禧呢?!”
我说:“废话!我们肯定要一起行动!”
刘会长大概觉得很没面子,气得不行,用扇子指着我:“苏小土你……”
我一捏拳头。
刘会长甩袖子气乎乎走了。
既然已经确定好了。
这里没有太多的事了。
等着刘会长弄出那批茶马商人的信息再说。
我和陆岑音去看疗养院看关红。
路上。
陆岑音问:“苏尘,那几步计划是你故意做给田家看的,你其实还有别的计划,对不对?”
我反问:“我有这么阴险吗?”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梦
陆岑音笑着说:“我感觉……有吧。”
我问:“为什么这么说?”
陆岑音说:“因为你不让刘会长跟着你。别看刘会长平时摇一把扇子,在你面前好像处处落于下风的模样,但实际上刘会长是一个智慧与武力并存的人物,藏得比较深,感觉除了云晴子,田家就属他最难搞定了。”
我笑而不语。
那计划我确实是安排给田家的。
在我的内心深处,其实已经作好了准备,等田家将海老贼等人一逮,我会把向导和地质学家第一时间带离,并摆脱所有人,金蝉脱壳,自己爬上兰朵雪山,打开西域古墓,让田家的人在半山腰画圈圈玩。
刘会长会方我,这一点毋庸置疑,但诚如他自己所说,我们配合每次行动的结果都是好的,相处起来也确实还行。但如果他跟着我,金蝉脱壳的计划,估计实施起来比较困难,所以,我坚决不能让这个老六跟。
不过现在没必要明讲。
因为详细的计划我暂时还没有,只有等到了半山腰,根据实际确定方案。
两人去买了礼品,来到了疗养院。
关红的精神状态很好,竟然在教疗养院的人在打太极,见到我们来了,非常高兴。
“乖徒……苏老弟、弟妹,你们来了?!”
“关哥,我们来看看你。”
“欢迎欢迎!”
忽然之间!
关红人若蛟龙,从地上蹦起,直击我的面门,下得全是杀招。
卧槽!
这家伙又在试我的功夫!
我只得将手中礼品一丢,皱眉迎战。
两人呼呼啦啦打了几十招。
关红最后一扭我的手,将我给反扣,随后放开了我。
旁边那些练太极的家伙看得津津有味,鼓起掌来。
关红笑嘻嘻的:“苏老弟,上次你跟我过招,被我直接踹了个大马哈,但这次你只是被我扣住了手,进步非常大!我很高兴!哈哈哈!”
我跟着他进房间。
“关哥,你准备一直在疗养院待着吗?”
关红闻言,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去哪里……胡院长让我教病人练太极,还给我发一点工资,我觉得带着一群人打拳还挺威风的,就想着一直在这儿呆着了。”
我寻思也好。
像关红这种人,无妻无子,出去也基本丧失了劳动力,他能在养老院终老,也算是一个好结局了。
我对关红说:“关哥,我这次来看了你之后,以后可能不会再来京都了。”
关红闻言,神情一愣,问道:“这是为啥?”
我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电影终要有落幕的时候,没有任何故事可以一直持续下去,也没有人能永远陪伴在身边。
西域古墓之事,这次一定要了结。
然后呢?
然后我该安安稳稳地吃软饭了。
古玩江湖这些朋友。
或许再也不会有见面的时候。
我说:“因为我要出一趟远差。”
关红神情变得有些难过:“那你一定要好好练功……”
“嗯。”
我喜欢跟关红相处。
他教了我功夫,而且他已经丧失了记忆,就像一张白纸,没有江湖上的尔虞我诈,让我感到安全而舒适。
陆岑音放了一些钱在抽屉里。
我们两人准备离开。
关红突然拉住了我:“苏老弟,你先别走。”
我问:“怎么了?”
关红说:“我前段时间,老是做一个梦,梦到一位穿戏袍的男人,他带着两位小姑娘,一个七八岁,一个是女婴,两个丫头片子长得可漂亮了。然后一群人追杀他们,戏袍男人牵着小姑娘,抱着女婴,在大山里逃来逃去的……”
我问:“就这?”
关红点了点头:“对!我在梦里就是感觉有点害怕戏袍男人,他们好像姓夏那个小王八犊子以前招出来的鬼一样……可后来我想了一想,发现他们可能不是鬼,因为我在现实中见过那个女婴!”
“谁啊?”
“就是那个刷刷刷。”
“什么刷刷刷?”
“就是刷刷刷啊!”
“……”
陆岑音突然问道:“关哥,你说得刷刷刷,不会是小竹吧?”
关红突然瞪大了眼睛:“对对对!就是那个丫头片子!”
我和陆岑音面面相觑。
戏袍男人、小姑娘、女婴?
我问关红:“戏袍男人和小姑娘你在现实中见过吗?”
关红摇了摇头:“他们没有见过。我就见过小女婴,因为她一直跟着你。”
我再问:“在梦中她就是一个襁褓里的婴儿,你怎么确定她是小竹呢?”
关红说:“我不知道啊!反正连续做了好几次这个梦之后,我白天想了好几天,觉得女婴就是她。”
他神情怅然若失,似乎在努力想什么,又想不出来什么,很痛苦,拿着手在锤自己的头。
我担心他再想下去会刺激脑子的病复发,便拿下他的手,安慰道:“那就是一场梦而已,你别多想了。”
得到了我的安慰。
关红没再想了。
我说:“你好好的哈,我们走了。”
在我们离开屋子的时候,斜眼瞥见关红眼眶竟然有些泛红,在后面冲我们招手,嘴唇一动一动的。
他在低声说:“老弟,再见。”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工资
出了门之后。
陆岑音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
“关红之前的记忆全部丢失了,他的梦大概率是关于以前的事,不完全是胡言乱语。从我们对田家的了解来看,田家家主的特征是戏袍。那个穿戏袍的男人会不会是老家主?小姑娘会不会是现任家主云晴子?莫非小竹还跟田家有关系?”
“小竹肯定跟田家有关系,要不然当时我们给她找父母,崔先生也不会故意设局掩盖真相。”
“可那些在山里追杀他们的人又是谁?”
“不知道。这事情有点复杂,哪天我直接搞定老崔,让他讲个明白。”
“你搞得定老崔吗?”
“开什么玩笑!就我现在的战力,我可以秒他!”
“秒他没毛病,关键就崔先生那张嘴,他会说吗?”
“咱不是有倪四爷么?不行的话,夏奉先也懂祝由术中一些让人讲真话的道道!”
“上次倪四爷对崔先生都没用。”
“那是因为当时老黄在崔先生身上用来鬼门十三针,老黄现在已经不在了,从此没人能够阻挡四爷!”
“你这样做有点麻烦,我来想点办法吧。”
两人回到刘会长家里。
仅仅待了一天。
刘会长就从外面回来了,神情非常兴奋。
“苏兄,那批老茶马商有消息了!”
这效率可真是够快的!
刘会长喝了一口茶,抹了抹嘴巴。
“兰朵雪山的那一条路,属于川藏茶马古道的一条岔道。四三年的时候,川藏茶马古道因为佐嘎处崩塌,路彻底被堵死。那一年所有的茶马商人只得弯道从滇省绕远路送茶,路程多出了一千来里地。”
“川西一个叫左壶山的小村庄,这里的青壮年历来以茶马古道送茶为生,闲暇时也会在附近十里八村演皮影戏增加一点收入。当时他们有一批茶急需要进藏,不想绕远路,选择了走甘孜,翻越兰朵雪山。”
“一群青壮年大概十几人,进入了兰朵茫茫雪山。但可惜的是,两个月之后,只有一个人回来了,他浑身血迹斑斑,快死的模样,经过抢救才活过来,这人叫曲比。据他说,他们根本没有送茶成功,在兰朵雪山,突然遭遇了雪崩,所有人、马、物,全折在了山里。”
“具体的细节,曲比却怎么也不肯说了。左壶山这个村庄的户数不多,因为男人基本都折在了山里,女人改嫁的改嫁,投亲戚的投亲戚,村子没过多少年就成了鬼村。只有曲比自己一个人住在左壶山,一住二十来年。”
“七十年代,曲比已经五十多岁了,他突然搬去远处的一个小县城,收养了一位孤儿,名叫南扎。南扎学会了曲比的皮影戏手艺,长大后还进过县文化队。不过几年前就不干了,现在他住在川西一个叫仁西的小镇。至于曲比有没有死,身体到底怎么样,目前没有任何信息,只有前往仁西,找到了南扎才知道。”
短短的时间,能搞出这么多有价值的消息,已经非常牛了。
我问:“老刘,你从哪里弄来这些?”
刘会长摇着扇子,神情得瑟地说:“我有一位朋友专收藏老普洱,他也喜欢研究茶马古道文化。他听了之后,托人找到了一本四十年代的地方志,上面记载了左壶山的故事。然后又人托人,打听到了曲比,最终目标锁定在了南扎所在的文化队,消息就这么来了。”
我竖起大拇指:“够厉害!”
刘会长呵呵一笑:“苏兄,你找人都是花钱让江湖鸽子,我找人都是通过自己人脉,可一分钱不要。”
我想起当时他在家里开三星堆文化研讨会的时候,曾花血本招待那些专家学者,还告诉我人脉上的钱,千万不能省。
真是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
这次真的让他装到了。
我说:“行!我马上出发前往仁西。岑音你继续待京都,等我路线规划好了之后,按计划前往仁西与我会合。”
小竹在一旁急道:“哥,那我呢?”
三黑子也说:“老板,那我呢?”
我说:“你们都待京都。”
陆岑音说:“还是让小竹陪你去吧,安全一些。黑子,你留下来帮刘会长。”
刘会长说:“对!我这里安排事情,需要人手。”
三黑子无语道:“那就叫小竹留下来帮呗!凭什么她可以走,我不可以走?”
陆岑音说:“因为我没给小竹开工资,我怕她不听我的调遣啊。”
三黑子说:“老板娘,你有没有搞错?我的工资可是老板开的!”
陆岑音反问他:“你老板吃谁的呢?”
三黑子:“……”
让小竹陪我去,是陆岑音跟我商量好的。
因为陆岑音嫌弃我搞定崔先生挖小竹身份的做法太复杂,说她想乘这段时间暗中调查一下小竹的情况,如果这丫头待在刘会长家里,会不方便做事。
我起身取收拾东西。
三黑子在后面阴阳怪气地说:“老板,你可真的越来越像一个男人了。”
我懒得理他。
东西收拾好之后。
我和小竹去了机场,买了去金陵的票。
小竹问:“哥,不是去川西吗,怎么回金陵?”
我说:“咱先去金陵取点东西。”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一口唾沫一个钉
两人乘飞机到了金陵。
下了飞机之后,我们买了酒和花,第一时间去墓地里看许姐。
到了墓地面前。
我们发现这么久没来,墓地竟然被收拾的非常干净。
小竹非常讶异:“哥,谁来打扫的啊?”
我也不知道。
许清在金陵并没什么朋友。
难道会是小静?
小静就是当初“酥小许烧菜馆”聘请的服务员。
这姑娘视许清为亲姐,许清去世之时,她哭得死去活来的。
我在许清墓前倒了酒,伫立良久,看着照片上许清灿烂的笑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岁月是一个小偷。
偷走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过往人生中的那些温暖。
小竹轻轻拭干净照片,眼眶泛红:“姐,你别怪我们太久没来看你,我们心里可一直都记挂着呢。”
我们在墓前待了好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回到了之前我们买下的那套房子。
已经很久没来。
我以为房子会灰尘遍布,杂草丛生,但让我们意外的是,不仅收拾的非常干净,而且门竟然开着。
小竹和我对视了一眼:“小偷?!”
我说:“傻不傻?小偷还能帮你收拾家?”
小竹闻言,撇了撇嘴:“新闻里有啊,说是很久没回家了,结果家被人住了十几年,这叫偷房子的小偷!”
我笑道:“那我们看看哪个小偷这么大胆。”
进了门之后。
发现客厅里摆满了不少古玩,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在整理那些东西。
“肖岚!”
“肖哥,是你吗?!”
他回过头来,胖乎乎的脸满脸全是灰,先是发愣,见到我们之后,直接蹦了起来。
“卧槽!苏子!小竹!”
肖胖子冲了过来,一把将我给抱住了,后来又猛地推开我,狠狠扇了自己一大耳刮子:“老子这不是在做梦吧?!”
见到不是做梦。
这货过来又把我给抱了起来。
紧接着。
肖胖子又想去抱小竹。
小竹赶紧退后了两步,抬起双手,摆了一个太极掌的姿势,笑道:“肖哥,你别抱我。”
肖胖子挠了挠头:“那我怎么表达对你的感情呢?”
小竹格格笑:“握手!”
她主动拉着肖胖子的手,握了几下,俏皮地说:“好久不见,甚是想念。握个小手,红包兑现!”
肖胖子无语道:“死丫头,你怎么变得油腔滑调了?”
我开心极了,问道:“你什么时候回金陵的?”
肖胖子说:“有一个多月了!”
我问:“丫妹呢?对了,你小孩都应该会走路了吧?”
肖胖子神情一愣,眼神有些黯淡:“别提了。”
我顿觉不好,忙问:“怎么了?”
肖胖子向我要了一支烟,点着抽了两口,皱眉道:“难产,孩子没了。丫妹很伤心,一年多都没恢复过来,天天跟我吵架。上个月,她在国外的远房表姐,带她出去散心了,她什么时候回来、回不回来还两说呢。”
我:“……”
这两年,我一直很少跟肖胖子联系。
主要是担心打扰他平静的生活。
他以前倒时不时给我打电话,但近一年来几乎没任何消息,谁知道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从他刚才的话语来看,所谓丫妹去国外散心,只是一个互相离开的台阶和借口而已,其实婚姻已经基本上宣告破裂了。
肖胖子坐在了门槛上,咧嘴冲我无奈地笑了笑:“苏子,我很可笑吧?”
我心中替他难过:“怎么会?你们还有余地吗?”
肖胖子深吸两口烟,神情落寞,摇了摇头:“没了,也就是差一道手续的事。哎……丫妹很好,我感觉自己也掏了全心,本以为一辈子能守着她平淡过下去,可明明两个人都没什么问题,怎么日子会变得这样一地鸡毛呢?”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陪他坐在门槛上。
小竹安慰道:“肖哥,就把你们相遇当成一场美丽的意外吧,你别再难过了。”
肖胖子一听,突然哈哈笑起来。
“我说……你这都是哪整来这些文绉绉的词呢?技能点改变了?我心中的竹女侠可只有两大技能、一句台词啊!”
我问:“哪两大技能?”
肖胖子说:“打架、做饭。”
我又问:“一句台词呢?”
肖胖子说:“哥哥哥!”
我:“……”
小竹闻言,脸顿时一红,表情又羞又气:“我在安慰你呢,你还好意思嘲笑我?!”
这么一闹。
刚才有些沉闷的气氛倒是欢快起来。
我问:“许姐的墓是你去扫的?”
肖胖子说:“以前小静常去,这几次是我!她是我们姐!”
我指着屋子里的古玩,问道:“你弄这些破玩意儿,最近在练摊?”
“对啊!不是……啥叫破玩意儿?以前我的东西,十件十假,现在你看看,最起码十件有一件是真的了,我现在可是夫子庙的‘神眼肖’!”
“肖伯呢?我挺久没见他了,咱干脆现在看看老爷子去。”
“找不到。老家伙又出去玩了,现在天天跟一群老头老太骑行呢,可乐呵了。对了,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
生死兄弟,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将情况大体说了一下。
肖胖子说:“要不说咱的命合该绑在一起呢,这次我陪你们去兰朵!”
我和小竹对视了一眼,没吭声。
肖胖子皱眉道:“不是……你们这是什么眼神?!”
“苏子,你之前可是答应过我,最后决斗一定会叫上我。大男人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可不能当放屁啊!”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局里局气
我问:“肖伯咋办呢?”
肖胖子说:“我也赚了点钱,足够他养老了。不就是去一趟兰朵玩雪么,又不是去投胎,弄得好像我要跟老头子生离死别似的!”
“你要再不带我玩,我都快憋死了!”
我想了想:“行!”
小竹进了厨房,开始做饭。
吃饭的时候。
我们三个人又好像回到了最初来金陵的状态。
人生真奇妙。
我们从这里出发,经历了一切。
现在又回到原点,掀起了最后的征程。
当天晚上。
我们喝得酩酊大醉。
翌日大早。
我去了影青阁。
陆岑音这些时间一直不在影青阁,但她临走之前对生意分配的很好,让那些叔伯们各管一块,然后制定约定,让他们自负盈亏,按比例与影青阁分成。她的那些叔伯虽然挺不是东西的,但几人在钱的面前,倒全激发了积极性,生意运转的不错。
王叔见我到来,先是发懵,后兴奋的不行,立马要电话召集所有人开会,理由是大股东回来了。
我这大股东身份是名正言顺的。
因为当时陆岑音给我签了协议。
我制止了他,背着手,笑着装比道:“我就是来看看,不要影响你们的工作。”
王叔赶紧叫了新聘请的朝奉出来,陪着我看各类藏品。
我转了一大圈,真是不错。
关键是。
账目上卧着的那些盈利数字,我按照自己的股份心中粗略地算了一下,搞得我小心肝噗通噗通的。
人生赢家。
有钱的感觉真好!
看完之后。
王叔欲言又止。
我说:“王叔,是不是工作有什么困难?只要能利于影青阁发展,咱们该改就改,绝不含糊!”
王叔说:“工作没什么困难。”
我又问:“生活上的?影青阁这么大的公司,有能力、也有义务解决员工的后顾之忧,你大胆讲。”
王叔可能发现我装比过头,有点受不了了,皱眉道:“苏先生,你讲话别局里局气的!大小姐跟着你出生入死这么久,刚才你也看了影青阁自己的股份盈利。应该说,大小姐人、财毫无保留,几乎全扑在你身上,可你是不是该给她一个名份了?”
我被他怼得有些尴尬:“那什么……很快了。”
王叔问:“你没骗我吧?”
我回道:“不能够。对了,我想用一下岑音的办公室,接待一位重要客人,麻烦你带人在下面看着点。”
王叔点了点头,将钥匙给了我。
我去了二楼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
一炷香的时间。
敲门声响起。
小静进来了。
“大老板!”
我笑着说道:“小静,好久不见。”
给她泡了一杯茶。
小静说:“大老板,你让我保管的东西,给你带来了。”
她递给了我一个盒子。
上面还有银行保险柜的封条。
小静说:“按你的交待,在银行开了个保险柜,一直放在银行呢。”
我点了点头:“谢谢了!”
小静眼眶有一些泛红:“大老板讲哪里话来着,这是姐留下来的遗物,我跟我老公说,即便是银行倒闭了,这东西也应该豁出命去给我拿回来。”
她在离开“酥小许烧菜馆”之后不久就嫁人了,老公是一位银行职员。
挺好的。
盒子里其实并不是许清的遗物,而是三件神器。
麒麟玉佩、雪玛瑙、地尊佛馗,全在里面。
前面曾说过。
将神器放卞五身上,那只是一个对外的幌子,卞五天天四处跑,我怎么放心将东西全部压在他身上?
没想到。
这个幌子还真让相柳上当了,他们设了一个请君如山局。
只不过,破局的结果我不是太满意,也不知道野泽奈子到底有没有死。
在取得三样东西之后,我让胡三秒给我打造了一个逆天的机关盒,将东西放在里面封好,托小静让她老公在银行开了保险柜,对她说里面全是许姐的遗物,留着念想,一直放在里面。
这个世界。
从来都没有所谓最安全的地方。
最可靠的永远是感情。
以小静对许姐的感情,盒子会一直在。
东西拿到了之后。
我回到了住处。
小竹带着礼物去看胡三秒了。
但她回来的时候。
这丫头眼眶红红的。
我们问她怎么了。
小竹委屈巴巴地说:“师父骂我……”
我问:“他骂你干什么?”
小竹说:“他见面就考验我的机关水准,结果发现我没太大长进,问我这么久都干了些啥,我说跟着你做事。他说我一天到晚不务正业,让我留下来刨木头,我不干,说要和你去外地,他气得把我给骂了一顿,直到我答应从外地回来之后再刨木头,他才让我走。”
肖胖子哈哈大笑。
我瞪了他一眼。
这家伙闭嘴了。
我说:“你师父批评你也事对的。来,试试你的机关手艺。”
小竹看了一看我拿出的盒子,讶异无比:“这是我师父做的吧?”
我回道:“对,打开它。”
小竹挠了挠头,开始对着盒子动手。
师徒技艺一脉相承。
盒子机关虽然逆天,但架不住小竹懂其中原理,没费多大劲就打开了。
我见到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
顿时心中大定。
几人收拾了一下行当,第二天前往了川西。
我们买机票先去了成市,随后火车、大巴、三轮车轮换着进发。
第三天傍晚。
我们总算到达了那个叫仁西的小镇。
几人到旅社开了几间房,一路奔波,肚子饿得咕咕叫,便到镇街小饭馆吃饭。
吃饭的时候。
天色已经晚了。
我们见到有不少人端着凳子往小广场走去。
肖胖子问:“老板,晚上有电影看吗?”
店老板回道:“街西头王老汉抱孙子了,端公说这孩子将来会成为首富,让王老汉放一场电影、演一场皮影、请一场流水席,大家全都过去噌吃噌玩呢。”
肖胖子说:“你不早说!幸好我们还没点菜!咱们噌吃去!”
店老板狠狠地拍了几下自己嘴巴:“我这破嘴!跟你们讲这个干什么!”
(昨晚将发布时间设在晚上十点,没想到手抖设成了今天上午十点,结果被你们好一顿怼。)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后台规矩
我们正要找会演皮影戏的曲比。
这个行业的从业人数不多。
仁西是小地方,大概率他们互相之间认识。
三人来到了镇小广场。
夜已经深了。
广场里面的戏台早搭好了,左角落垒了个临时的灶台,几个厨师在热火朝天地炒菜,旁边有不少帮衬的大叔大妈,左右各摆了两条长桌子,上面放了不少热气腾腾的菜。
正中间空出了一块大坪,放着很多凳子,不少人正在看电影。
环境比较嘈杂。
大人笑嘻嘻的,端着碗站着吃东西,小孩在四处跑来跑去嬉闹。
我记得那场露天电影放的是《英雄》,秦军整齐划一地攻城,口中高呼:“大风”。
当年追看这电影的年轻人,现在年纪应该四十往上了。
皮影戏还没开始。
左右都是等。
我们受不了农村大席菜的香气,端碗跑去吃席。
一会儿之后。
我吃饱了。
干脆找了一张凳子坐下来看电影。
肖胖子打着饱嗝:“我对电影没兴趣……今天必须把这些菜全吃一个遍!呃!”
小竹笑嘻嘻地说:“我也要吃个遍!”
那两排长桌子,少说有四五十道菜,而且还在源源不断地更新,他们要全吃一个遍,至少得胖三斤。
我看了一会儿,小竹跑了过来,坐在我旁边。
我问:“你不是要吃个遍吗?”
小竹说:“我没陪你看过电影,还是电影好看!”
半个小时后。
电影结束。
皮影戏登场。
我本以为像这种传统曲艺,喜欢的人会比较少,但令我意外的是,人竟然变得多了起来,之前没来看电影的老头老太也过来笑呵呵地看。
皮影戏大家都知道,但它起源于汉武帝的爱情故事可能鲜有人知。
据说,汉武帝的宠妃李夫人去世,武帝日思夜想,不理朝政。
国之君王这种状态,让众大臣非常担心。
一位叫李少翁的大臣,脑子比较好用,他用棉帛裁成了李夫人的影像,涂上色彩,挂帷帐、点灯烛、装木杆,演出了一场李夫人回宫的戏。汉武帝看完之后,龙颜大悦,从此皮影戏开始遍地生花。
这玩意儿算是世界上最早的电影了。
但后来到清朝之时,曾禁过一段时间的皮影戏,原因是白莲教。
根据野史记载,这些人将血涂在皮影戏上,利用鬼魅术法,操纵皮影人围攻清朝军队、诛杀朝廷大臣、入库劫银抢粮,一时之间搞得人心惶惶。
我曾看过一本名为《天下皮影闹三州》的老书,写得那是相当精彩。
但这玩意儿当成民间故事听听即可,大概率不是真的。
不过。
三四十年代,跑江湖的人利用皮影戏走村窜巷行骗吓人,倒是确有其事。
戏台上的皮影戏演绎非常之精彩,唱腔古朴,韵味十足,在那一瞬间,我都沉迷进去了。
到了中场休息的时候。
小竹竟然睡着了,头靠在我的肩上,长睫毛被晚风轻轻拂动,从她侧脸看去,像瓷雕的洋娃娃一般。
肖胖子摸着肚子,打着饱嗝过来了。
我叫了小竹几声。
可这丫头睡得太香,周围人声又多,她根本没听见,睡得老香。
我转头问肖胖子:“你吃饱了吧?”
肖胖子说:“还行!我最起码造了东家十个客人的量……呃。”
我说:“小竹睡着了,让她休息一会儿。现在中场休息,你正好去后台看看,问问他们认不认识曲比或者南扎。”
肖胖子闻言,打了一个“OK”的手势:“没毛病!”
他腆着肚子去了。
可才几分钟,肖胖子就回来了,满脸尴尬。
我问:“怎么了?”
肖胖子说:“靠!刚掀帘子进后台,就被班主给轰出来了,他说戏班后台不让外人进,话都不让我说!”
这点倒还真是。
老戏班的后台规矩颇多,外人一般是不允许进去,除了担心被人学去核心的技艺,还怕人过来挖角。类似的还有后台不能打伞(忌讳戏班要散)、不能下象棋(忌讳拉戏具的马会走马)、不能端荤菜进去(忌讳晚上演出会招魂)……
我有些无语:“不让你进,你就不会想点办法?你这过了几年安稳日子,脑子都变傻了?”
肖胖子挠了挠头:“总得有一个适应过程……苏子,你先别急,我想想办法。”
我说:“你还是别想了,扶着点小竹,我去。”
肖胖子说:“行,我们在这儿等着。”
他要去扶小竹。
结果小竹醒了,揉了揉眼睛:“哥,你去哪儿?我刚才怎么睡着了……”
肖胖子瞅了瞅小竹:“竹啊,你刚才真的睡着了?”
小竹翻了翻白眼:“那当然!”
肖胖子待在原地等着。
我转身到了旁边的小卖铺,买了两条骄子香烟,到了后台。
小竹也甩着马尾跟了过来。
掀开戏台帘子。
几位正在喝茶对剧本的人转头看向我们,一位秃头班主皱眉说:“看戏到外面去,这是后台,外人别进来!”
我笑呵呵地说:“老班,我是王老汉儿媳妇的娘家人啊!今天老汉家大喜事,咱娘家人也喝高兴了,过来给大家发一点喜烟!”
秃头班主一听,表情顿时变了:“呵呵,我还以为是看戏的老百姓呢!”
我和小竹开始散烟。
一人两包。
“辛苦各位了!”
“恭喜恭喜!”
“这出《天蓬戏嫦娥》,我在县文化队曾看过,记得当时主演的人叫什么来着……”
小竹说:“哥,叫南扎,还是咱二舅的朋友!”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场灯
我一拍脑袋:“对对对!就叫南扎!你们演的比那时候可精彩多了!他现在还演吗?”
曲比的年纪太大。
这群人不一定认识。
但南扎曾在县文化队演过皮影,他们大概率认识。
我给班主发了三包烟。
秃头班主接过了烟,笑着说道:“南扎?人家现在可是大老板,看不起这糊口的玩意儿喽。”
我说:“大老板?我二舅跟他关系挺好的,不过这几年也没啥联系,他做啥生意来着?”
秃头班主闻言,附在我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啊。”
“瞧你这说得!我就是顺口一问,回去连我二舅都懒得告诉。那什么……你们辛苦了,我们走了。”
掀起帘子出了后台。
小竹问:“哥,他说南扎在干嘛?”
我说道:“南扎开庄,搞十二生肖和让人耍钱,平时人不住在仁西,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也没对方的联系方式。”
小竹恍然大悟:“难怪神神秘秘的,南扎这是怕被逮啊。可南扎不住这里到处跑,咱们还怎么找他啊?”
我说:“没事,班主告诉了我南扎在仁西耍钱庄子的地点。”
小竹瞪大了眼睛:“你想让我去砸场子啊?”
我笑道:“机灵!”
小竹吐了吐舌头:“正好很久没玩了!”
小竹以前在马萍的庄子干过,我见识过她耍钱,赌术不能说超一流的水准,但这丫头毕竟是金陵大庄子出来的牛人,这种小地方的场子,她绝对有能力搅个天翻地覆。
我们回到原来看戏的地方。
肖胖子竟然双手拢着袖子,头一点一点地在打瞌睡。
我猛地一踹凳子。
这货从凳子上翻了下来。
但他反应极快,立马端起凳子爬了起来,想砸人,见到是我们,他无语道:“苏子……我这饭菜还在喉咙口,你差点把我给摔吐了!”
我说:“干活儿了!”
三人往镇西头走去。
在一条岔路的尽头,有一家卖茶的庄子。
我瞅了一眼。
发现主路的两旁停了不少车,有些还是外地牌照的,但它们都故意停得挺远,没有一辆车进岔路,这是避免聚集引起注意了。
我们进去之后。
“老板,需要点什么茶?”
“来耍两把。”
服务员都懵了。
这种场子肯定要有熟人介绍才能进,没人介绍,估计也要对点暗号啥的,像我们这么直白的人,几乎不可能碰到。
我说:“别说没有,不清楚情况我也找不到这里。”
“也别说不让耍,否则我反手就是一个举报!”
服务员:“……”
肖胖子拍了拍包:“不差钱!做不了主让你们经理下来呗!”
服务员只得拿座机打了个电话。
一位头发溜光水滑,苍蝇站上去都会摔死,身穿呢子大衣,经理模样的人很快就从后面出来了。
他笑着说:“几位好,里边说话!”
我们跟着他来到后院。
他对我们说:“我姓黄,几位是从哪儿知道我们这里的?”
肖胖子说:“小黄,你们南老板以前演戏的时候,我还卖过驴皮给他制皮影呢,曲比老爷子我也下过象棋,你问这清楚干什么!我们耍开心,你们赚钱,最佳拍档!”
黄经理一听到我们竟然如此了解南扎的过往,顿时松了口气。
“得嘞哥!那属实是老朋友了,跟我来!”
从后院下到了地下一楼。
好家伙。
二十几张台子,麻将、牌九、骰子、锄大地……
一派热闹场景。
黄经理让我们慢慢玩,自己忙去了。
我们换了一点筹码,先在边上看着。
我低声对肖胖子说:“你等下站在小竹边上,这种小场子不会太规矩。”
“她赢多了,肯定有人会欺负小姑娘,你在边上瞪大点眼睛,乘机折腾点动静出来。”
肖胖子回道:“就是大小姐旁边的霸道保镖呗?这我行!”
小竹转了几圈,回来对我们说:“几乎每张台子都有看场千,旁边还有几个暗灯,我先搞哪个?”
我问:“你有把握么?”
小竹笑道:“哥,你太小看我了!这些人如果在马姐那里,他们只有在门外站岗的份!”
有她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小竹开始去了。
我坐在边上玩手机上的贪吃蛇游戏,点着烟抽着。
一炷香功夫。
周边六七张台子全散了,人群聚集在东北角的一张桌子,阵阵吆喝声。
我熄了烟走了过去。
小竹额头沁出细细的汗珠,撩了一撩头发,闪着大眼睛,俏皮地说:“来来来,本姑娘今天手气超好的,想发财的都跟着我压呀。”
玩骰子。
我见小竹面前已经赢了不少。
她对面站着一位驴脸,脸色非常难看。
其它人开始七嘴八舌。
“我靠!这丫头哪儿来的?怎么这么顺!”
“这不叫顺,正儿八经的技术!长脸驴,你不是号称仁西第一骰王么,咋不行了?”
“我跟小姑娘压三巴掌!”
“大胆点!我全跟了!”
“……”
小竹竟然挑了一个全场最厉害的看场千来玩骰子。
就是眼前这位长脸驴。
长脸驴咬着牙说:“丫头,前几局算你运气,你敢不敢跟我玩点大的?”
这家伙是大场灯,他的筹码明买,但其实不需要钱,此刻他见大家全压重注小竹赢,想着一把将所有的注给博回来,这样一来,场子就能大发一笔。
我见到那位黄经理也在旁边远远地看着,神情凝重。
我不再看了。
因为接下来肯定会闹腾起来。
我回去继续玩贪吃蛇。
等着那一刻来临。
黄经理到时若镇不住场。
或许今晚我们就能见到南扎。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给台阶
果然!
才没一会儿。
那边就开始吵起来了。
肖胖子吼道:“长脸驴!你特么挺阴啊!”
“刚才明明你一开骰就要输了,你暗中晃动桌子倒骰子掉地上,让这局废掉,当我们眼瞎吗?!”
长脸驴回怼道:“胖子!你哪只狗眼看我晃桌子了?!艹!”
“废了就废了!老子今天还不玩了!”
他准备离开。
肖胖子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子,怒目圆睁:“你敢走一步试试?看老子不打断你的狗腿!”
正在此时。
旁边过来了几个人,一把将肖胖子和小竹给团团围住了。
长脸驴嘿嘿一声冷笑:“你最好把臭手放开!否则今晚你们走不出仁西!”
肖胖子闻言,哈哈一笑:“呦!你小子真是哈巴狗吃屎,好大的口气啊!老子扇你两耳光,你敢吱声吗?!”
话音刚落。
肖胖子就准备一巴掌扇过去。
小竹却拦住了肖胖子的手,笑意盈盈地对他们说:“大哥,只是玩钱嘛,何必伤了和气!”
“刚才那局我详细是桌子自己晃的,不算就不算了。但既然开了局,没有中途而废的道理,咱们干脆再重新玩一把,让大家都离桌子远点,输赢都一把结束,如何?”
旁边的人跟着帮衬小竹。
“没错!我还押在小姑娘身上好多钱呢,本来准备回血的,这突然不玩算怎么回事?”
“长脸驴!你小子以前挺狂啊,是不是遇见高手不敢再玩了?”
“再来!我继续押注小姑娘!”
“……”
七嘴八舌的。
长脸驴眼睛则微微看向了旁边的黄经理。
我见到黄经理本来双手环抱胸前,此刻却放开了,自然垂下,一只手插在了裤兜里。
绝对是在给暗号。
长脸驴见状,一把推开了肖胖子,拍了拍自己的衣领。
“笑话!还有老子不敢玩的?!”
“这么着!刚才那张台子的桌角不稳,咱们换一张台子玩!”
“你们这些下注的人都散开一点,谁要再碰桌子,老子剁了谁的手!”
小竹说:“行啊!”
从刚才黄经理的态度来看,长脸驴这个时候提出换台子,台子必然存在问题,或者说,骰子肯定会被重新替换。
实际上。
小竹后来告诉我,之前骰子坍塌的那一把,尽管是长脸驴耍阴招,但在真正的场子里,这已经算是庄家给对方台阶了。一来庄家并不想输钱,二来庄家觉察出来砸场子的来者不善,而且技术一流,通过倒骰子这种方式,让对方见好就手。
正常的情况之下。
来砸场子的人见到庄家给这台阶,一般会顺坡下驴,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偏偏我们这次目的并不是耍钱,而是要见到幕后的老板南扎,所以这坡我们不稀罕下。
而现在对方提出来换台子,表明黄经理见我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已经生气了,准备杀鸡儆猴,将我们彻底给弄趴下。
长脸驴转头说:“老板!换一台新桌子来!”
有人开始去搬新桌子。
乘这功夫。
肖胖子去拿了几瓶水,递了一瓶给我。
我低声问:“小竹行么?”
肖胖子说:“我不知道啊,但这丫头刚还说,让你今天见识一下赌桌上的飞花蝴蝶。”
我:“……”
肖胖子继续过去当保镖了。
桌子摆好。
双方开始检查桌子、骰子,四周还用那种台球擦杆粉画了一圈线,让四周围观的人不靠近。
这次小竹和长脸驴来最简单粗暴的。
筒子里面一共六颗骰子,摇大小,谁的点数多算谁赢,只要骰子不掉地下,开筒之后,骰子在桌面是几点就几点。
周边的人大部分都押注小竹。
也有小部分押注长脸驴的,而且他们数额比较大,估计全是场子里的人。
长脸驴先摇。
我虽然不会这玩意儿,但能感觉出来,他技术一流,摇起来有一种通杀四方的霸气。
开筒之后。
现场发出一阵惊呼。
五六、一五,共三十五点。
也就是说。
小竹至少要三十六点才能赢。
我立马忐忑起来。
这种结果,别说对方还有阴招,就是没有,小竹赢的概率也太小了!
那些押注在小竹身上的人见长脸驴开出这结果,顿时懊恼的纷纷摇头。
长脸驴哈哈直笑:“运气!纯粹运气!来啊小丫头,看你的了!”
小竹转头问:“这位大哥,你口袋里有一个红包,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
“白天给人当了婚车,东家给我的红包。”
“红包借我一下,沾沾喜气,等下还你啊。”
“拿去吧!”
长脸驴眉毛直跳,嘴里不屑地说道:“神经病!”
小竹不理他,笑嘻嘻地拿了红包,还亲了一下。
尔后。
她一手拿起了骰筒,芊手突然一抄,六枚骰子全进了骰筒,她开始玩花活,骰筒像黏在了手上一般,滴溜溜围着她身子四周转,马尾还微微地晃动着,姿态极为潇洒。
更让人无语的是。
这丫头嘴里还俏皮地念着:“天灵灵地灵灵,一请财神仙人腾祥云,二请管仲爷爷显真形,三请四方搬财五个机灵鬼,驮来珠宝万千金!九天玄女急急如律令!”
请神、请人(据说管仲是赌徒的祖师爷)、请鬼,她这念得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长脸驴见状,脸上肌肉直抽搐,嘴里依旧不屑地低声说:“脑壳有问题噻!神经病!”
“啪!”
小竹将骰筒盖在桌子上。
全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等待结果。
我赶忙往黄经理那边看去。
这家伙那只放在口袋里的手似乎在动。
我去!
他不会在遥控桌子上的机关吧?
此刻。
小竹已经打开了骰筒。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窗外惊魂
震耳欲聋的叫好声。
六六大顺!
而且一枚一枚地叠加在一起。
长脸驴脸色一下白了。
远在一旁观看的黄经理也懵了,瞠目结舌的样子。
“给钱啦!给钱啦!”
小竹格格直笑。
众人全都兴奋地围了过去,纷纷叫长脸驴付账。
正在此时。
黄经理已经快步地朝我走了过来。
他额头满是汗,示意我借一步说话。
我跟他走到了后面的茶室。
黄经理冲我一抱拳:“老板,我有眼不识真佛,还请见谅!”
“咱这都是小本生意,如果您今天玩的开心,咱们改天再来耍过。不过,我这边也藏龙卧虎的,老板小玩怡情,玩多了也伤身呀。”
绵里藏针!
黄经理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今天他没想到遇见了我们这波硬茬,输了也就认了,钱我们也可以全部带走,但如果我们还是硬要继续砸场子,这里也不是吃素的,希望我们能见好就收。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行!”
黄经理笑了:“多谢老板!有机会一起喝茶!”
我出去招呼小竹和肖胖子走。
黄经理要将筹码给我们兑换钱。
我罢了罢手,转头对小竹说:“黄经理请我们改日再来,筹码就先寄存在这里作为本钱吧,我们明天再来耍!”
黄经理一听,整个人都懵了。
他本来以为我们收手,没想到竟然是明天还要来。
我们不理他,直接离开了茶庄。
小竹开心极了:“哥,我还行吧?”
我问:“新台子明显有机关啊,你怎么没上套呢?”
小竹说:“我知道啊!长脸驴摇的时候,按他能力的极限,摇出三十五点,机关也不动。但等我开骰筒的时候,黄经理就会摁动手中的磁石遥控,那骰子是经过特制的,开筒的那一瞬间就会转向。”
“如此一来,即便我摇出了六六大顺,只要其中一个骰子转向了,对方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概率能赢,百分之百概率不会输。这种机关虽然隐蔽,但我跟萍姐之时见得多了,它就设在桌角下三寸处的一个小木疤里面,我在检查台子的时候,就已经扣掉啦。”
我向她竖起了大拇指:“明天继续!”
小竹说:“嗯呐!”
第二天。
我都懒得去看了。
小竹和肖胖子再次前往了茶庄。
可中午他们就回来了。
肖胖子气乎乎的。
我问:“怎么了?”
肖胖子说:“他奶奶的!姓黄的暗中叫了几个高手,跟着小竹车轮战,结果他们输得内裤都找不见,最后那群家伙竟然玩横的,找茬子动手,老子把台子都给掀了,揍了几个欠抽的!姓黄的借口场子出了矛盾,不让大家玩了,直接关门了。”
我说:“这也没吃亏啊,你气什么?”
小竹说:“肖哥说我在台桌子上秒天秒地秒空气帅呆了,结果轮到他干仗的时候,对方实力太差了,一点也不过瘾。”
这都啥毛病?
我问小竹:“赢的码呢?”
小竹说:“按你的要求,码今天不寄存了,带出来,明天咱赎钱去!黄经理听了我这话,那眼神恨不得杀了我,嘻嘻。”
我问:“赢多少了?”
小竹拿着袋子,往里面瞅了一瞅:“我也没细数,七八十万最少了吧。”
这种镇区的场子,七八十万已经算是逆天了,不过我们的目的不是来赚钱。
在逼南扎现身之后,数额能作为让南扎给我们帮忙的筹码就很好,取之于他,用之于他,也用不着我们额外给他付酬劳了。
这也不算白嫖人家。
毕竟我们也付出了劳动。
我回道:“黄经理已经顶不住了,明天南扎要现身了。”
当天下午无事。
我们在仁西四处逛,还离开镇区去乡下走了走,中午找了一个农家吃饭。
川西这个地方神秘而美丽。
我们心情非常舒适。
晚上回到宾馆已经比较晚了。
我们早早就睡下。
睡到半夜。
我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哥,快开门啊!”
我心中一惊,顿时从床里爬起来,猛一推身边肖胖子:“起床!”
两人迅速打开了门。
门外小竹脸色煞白,身躯有一些发抖,立马冲了进来,颤声说:“哥,有鬼……我房间有鬼啊!”
我问:“啥玩意儿?!”
小竹咽了一口唾沫:“鬼啊!小鬼!”
我说还有什么事能把小竹给吓成这样子呢,敢情她见到了鬼!
不对!
这世界上哪儿来的鬼?
我赶忙穿起了外衣,与肖胖子往小竹房间去。
小竹有点不敢,但见我们去了,只得硬着头皮跟来,不过,她紧紧地抓住我的手,像被坏人吓得够呛的小萝莉。
我们进了房间之后,打开了灯。
没发现任何异常。
小竹手指着窗户。
我们往窗户看去。
密密麻麻的血手印!
血手印不是大人的手掌,而像是那种小干尸的手印。
在灯光照耀之下非常瘆人!
肖胖子过去摸了一下,放在鼻子上闻了一闻,皱眉道:“这是真血!”
“我说小竹,你昨晚嘴里念请什么搬财五小鬼啥的,它们是不是真来找你了?”
小竹一听这话,眸子瞪得老大,神情相当惊恐:“我……我那都是乱说的啊。”
“你别胡说八道!”我喝止了肖胖子,转头问小竹:“到底什么情况?”
小竹颤声解释:“我睡好好的,突然听到悉悉索索的动静,还以为小旅馆有老鼠呢,准备起床打老鼠,结果迷糊中看见,窗户里有一个干尸小孩,它趴在上面,额头上还贴着一道黄符,冲我呲牙咧嘴。”
“它爪子上全都是血,而且用头死命地磕窗户,砰砰响动,似乎要砸碎窗户来咬我!而且我鼻子还闻到了一股臭味,这味道我敢确定就是尸臭!咱们住的地方可是六楼啊,窗户下面全是光滑的外瓷,不是鬼它怎么能爬上来?!当时我吓得连竹刀片都忘拿了,直接跑出了房间!”
我往窗外看了一下,鼻子确实闻到了一股尸臭味,顿时头皮阵阵发麻。
难不成真的有鬼?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小扁毛
可转念一想。
不对!
我说:“鬼怎么可能有尸臭?”
肖胖子说:“僵尸呗!有一种臭僵,能把人给直接臭死,一个臭死接一个,跟遭了瘟一样,非常可怕。”
我问:“你哪儿学来的这些?”
肖胖子说:“丫妹为了让我晚上给她暖被窝,睡前天天给我讲鬼故事,吓得我天一黑就蹦上床,不过现在都麻木了。”
我没理会他。
再查看了一下玻璃,发现血在玻璃的内壁,小竹刚才可能晃眼了,证明那玩意儿不是从窗外爬,而是本来就在屋子里面,然后乘小竹睡着爬到窗子上吓人。
我转头问:“筹码呢?!”
小竹闻言,顿时一愣,赶忙到床头柜翻看了一下,傻眼了:“不见了!”
妈蛋!
这特么不是鬼!
大概率是茶庄里的人担心我们明天拿着筹码去兑钱,提前打听到了小竹住哪个房间,然后想办法将那邪乎玩意儿提前放在了房间里面,等到了晚上,利用邪乎玩意儿来吓小竹,小竹被吓懵之后,直接跑出了房间,门也忘记关了,然后茶庄的人立马进房间,神不知鬼不觉将筹码给拿走了。
我想起了清朝时候禁止皮影戏的事。
那些玩皮影的白莲教之人,会利用皮影人来偷财库,不是跟今天这场景一样?
南扎就是玩皮影出生的!
我立马跑出了房间。
他们两人不明所以,也跟着我跑出了房间。
“苏子,干嘛去?!”
“抓鬼!”
“你还会这技艺?”
“龙虎山学过几招。”
本来我想从楼梯跑下去,但来到了电梯口,却发现电梯的楼层显示在负一楼车库。
现在都凌晨三点了。
我们住的是六楼,整个楼层就四个房间,住店的时候服务员还告诉我们六楼没人住,让我们随意挑,大晚上除了我们,谁会下负一楼车库?
也没多想。
直接摁了电梯。
几人从六楼到了负一楼。
刚出电梯井。
小竹和肖胖子要跑出去追,我张开手一把拦住了他们。
因为我见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胖子正捂着肚子,对着地面哇哇直吐,身体还晃啊晃,一副喝多了的模样,他一只手还将一个布袋子背在身后,那布袋子正是我们用来装茶庄筹码的袋子。
更诡异的是。
在他身后几米远之处,有一个半矿泉水瓶大小的灰鬼娃娃,长相极为恐怖丑陋,头、双手红红的,布满了血,眼睛像外星人,嘴角还有两颗长长的獠牙,身躯瘦骨嶙峋的。
这胖子躬身在呕吐,鬼娃娃也不动,就那么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
好一会儿之后。
胖子吐完了,又解开裤头,撒了一泡尿,尿完之后还抖了两下,东倒西歪地往车库深处走去。
他走。
鬼娃娃也跟着他走。
在昏暗的地下车库灯光之下,影子被拉得老长,一人一鬼娃娃就这么前后走着,说不吓人那是假的。
但我坚信那玩意儿不是鬼!
我说:“小竹!看到他们前面有一个窨井坑没有?等那鬼东西快到那里的时候,你先用飞刀把那它给打下井坑,看看它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小竹没回话。
我转头一看,这丫头手紧紧地捂住眼睛。
“他撒完了!”
小竹这才把手放下,点了点头:“好……但它如果会飞呢?”
我无语道:“有我在这儿,你怕啥?!你是蝴蝶,也会飞!”
小竹:“……”
我转头对肖胖子说:“你跟我来!”
地下车库全是车,非常好躲藏,我们两人弯腰闪到了一排车的后面,借着车体的掩护,快速往前行进,很快就来到离鬼娃娃不远的地方。
斜眼瞥见。
小竹此时藏在了一根柱子后面。
眼见鬼娃娃就要走到窨井坑边上的时候,躲在柱子后面的小竹出手了。
轻微的一声“啪”。
小竹的飞刀非常厉害,一击之下,鬼娃娃的身体直接掉进了窨井坑,但头颅滚了两滚,竟然滚到了肖胖子的脚下。
肖胖子吓得抬腿就要把它给跺碎。
我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让他发出声音,制止他的动作,俯身捡起了那玩意儿。
奇臭无比。
掰开一看。
我骂了一句娘。
就是小狗头外面包了一层蜡,涂成了鬼娃娃脸的模样,然后外面好像上了一层黏糊糊的东西,似乎混合了臭豆腐汁?而且,我见到它的脖子部分好像还有被小竹刀片削断的电线,估计那掉入窨井坑的身体,里面安装了什么自动走路的机关。
这一下我有点冒火了。
要说对方真的能驱使鬼娃娃,我只能说太牛比,我们惹不起,赶紧离开保命要紧。如果他是用什么独特的江湖幻术,驱使皮影人来吓人,我虽然不会怕,但好歹心理也道一声佩服,毕竟还算有点本事。
但这死胖子弄个鬼模鬼样的小机器人来搞我们,是不是太羞辱人了?!
那家伙可能喝得太醉,依旧东倒西歪地往地库深处走,完全不知道后面的鬼娃娃已经没跟着他了。
我寻思这家伙实在不是东西。
茶庄坑蒙拐骗出千骗钱,我们没揭穿,凭自己本事赢点筹码,只是想让躲在幕后的老板知道来了硬家伙,来找我们见面聊聊天而已,没想到对方竟然玩这种阴招。
必须先修理一下他棱角!
我对肖胖子耳语了几句。
肖胖子笑了,打了个手势:“明白!”
他从后面绕路,绕到了那家伙的前面。
我则返回,跟在柱子后面的小竹汇合,又交待了小竹几句。
那醉鬼摇摇晃晃地走到了一辆车前,将一袋子筹码放在了副驾驶,然后上了驾驶室,打着了火。
他可能发现不对劲,从车上下来,左右看了几眼,然后手上摁了摁遥控器,见鬼娃娃没跟来,神情无比疑惑,开始摇摇摆摆地往回找去。
“小扁毛!小扁毛!”
“格老子!你死哪儿去了?!”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没得问题
他摇摇晃晃地四处找,手中遥控器还一摁一摁的。
但那玩意儿的线已经断了,而且掉进了坑,下面还有水,根本没任何反应。
找了好一会儿。
这家伙气得将遥控器给摔了,重新返回车上,但刚上驾驶室,这货突然又从车上下来了,神情发懵,眼睛四处看。
因为副驾驶的筹码袋子已经被肖胖子给拿走了。
他懵了一会儿,又开始找,然后返回原路寻找,集中在刚才他呕吐的地方寻摸。
我寻思这小子今晚喝了多少,连自己是不是拿了筹码袋下来都忘记了。
小竹和我迅速离开,上了六楼。
到了六楼之后,我又摁了电梯的负一楼,让电梯下去迎接那个醉鬼。
果然不出所料!
我们在六楼的电梯口见到,电梯又从负一楼开始往上了。
醉鬼不确定自己是否拿了筹码袋,上来了。
小竹快速地进了房间,将门给虚掩着。
醉鬼摇摇晃晃地从电梯口出来,踮手掂脚往小竹房间走去,还贼眉鼠眼地左看右看。
我在安全通道的墙角掩护下看了个真切,心中觉得好笑。
他推开了门。
“哎呦卧槽!”
这货屁滚尿流地走了出来,脸色腊白,就想往电梯里跑。
他害怕是正常的。
里面的小竹披头散发,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一副被人用床单活活吊死在房间晾衣杆的模样,换谁大晚上见了都得发疯。
醉鬼疯狂地摁电梯。
但电梯在负一楼已经被肖胖子故意卡住了,根本不上来。
“啪、啪、啪!”
走廊灯突然全灭了!
掉了一堆玻璃碎渣。
小竹在门后,暗中飞刀出手了。
醉鬼吓得身躯猛地哆嗦,简直要疯了,他开始拔腿撒丫子往安全通道跑。
我乘黑拿起了一个灭火器,往他的背部一砸。
惨呼声传来。
这货滚楼梯而下。
“救命啊!救命啊……有鬼啊!”
耳听他疯了一样连滚带爬往下面跑。
小竹从房间里面出来,笑嘻嘻:“哥,下去看看!”
我给肖胖子打了电话,让他可以放开电梯,并告诉他醉鬼已经下来了。
尔后。
我和小竹乘电梯下去,慢悠悠地到了地下车库,来到醉鬼的车旁边。
见到浑身是灰,脸上涂满了鬼娃娃血的肖胖子,正无奈地看着晕倒在车旁的醉鬼,皱眉说道:“这怂包……真不经吓!”
吓晕他的场景应该是这样的。
醉鬼下去之后,肯定疯了一样跑到自己车边,他打开车门,将会见到一个浑身全是灰,满头满脸血的肖胖子,肖胖子正在津津有味地疯狂啃鬼娃娃的头颅。
然后他就吓晕了。
我挠了挠头:“确实有点没劲!先把他弄上去吧!”
肖胖子将鬼娃娃的头直接丢进了垃圾桶,一手拖着他,直接拖上了楼,把他丢在了卫生间。
折腾一晚上,我们也累了,睡了几个小时。
翌日大早。
我和肖胖子坐在床上抽烟,等着醉鬼醒来。
到了九点多。
卫生间传来了动静,醉鬼出来了。
我们与他六目相对。
他傻在原地。
也不知道他脑子在想什么。
我问:“南扎老板?”
醉鬼懵了足足有两三分钟,方才反应过来,咽了一口唾沫,问道:“昨晚是你们捉弄我?”
肖胖子哈哈大笑:“要不然呢?”
南扎勃然大怒,抄起了边上我们用来削苹果的水果刀,嘴里大骂道:“我日先人铲铲!”
他迅疾冲过来,拿刀就往肖胖子身上捅。
肖胖子反手一扣,将他扣得弯下腰,直接拎起他的裤腰带,拎到一米多高,再一放手,“啪唧”一下,南扎狗吃屎一样正面着地,惨呼不已,鼻血立马飙了出来。
南扎还要起身打人。
肖胖子又将他拎了起来。
我将水果刀倒立在地面,对肖胖子说:“丢准点!”
南扎吓得立马求饶:“别别别!大佬饶命!”
肖胖子将他丢在了椅子上。
南扎半躺在椅子上,大口喘息,神情无比惊恐地盯着我们,鼻血哗啦啦直流,也不敢去擦。
我给他丢了纸。
“南老板!我们是来你茶庄玩的客人,你茶庄里面设暗千、装机关,骗人钱财,我们全发现了,不断财路没揭穿你。按江湖规矩,你应该来拜访一下我们,好言好礼相待,请我们高抬贵手才对。”
“可你非但不这么做,我们靠本事赢了一点筹码,你却装神弄鬼将东西给拿回去。我们以其人之道,给你一点小惩戒,你应该知道遇见硬茬,赶忙道歉才对,但醒来之后却第一时间却拿刀捅人,但凡我们要是弱一点,今天不得被你捅死在仁西?你觉得自己过份吗?”
南扎:“……”
肖胖子大吼道:“问你过不过份呢?!”
南扎吓得鼻血猛飙了几股出来:“确实过份了……”
我丢了两张光碟在桌子上。
“一张是这几天茶庄地下室耍钱狂赌的录像,一张是你场子里暗千和机关布置的录像。如果我一张寄给白的看、一张寄给混的看,你的下场会怎么样?”
下场就是不仅赚钱的场子废了,南扎人也要彻底废,到时白的、混的,全世界人都要找他。
什么?
我到底什么时候录像的?
录个鬼!
光碟是两张专辑,《茶山情歌》、《风含情水含笑》,还挺好听的。
我就是忽悠南扎而已!
南扎从椅子上窜了起来,急得满脸通红:“格老子……不是,几位大佬,我南扎啷个时候得罪了你们?钱又没说不兑嗦,只是你们耍得金额实在太大,我小场子赔不起噻,昨晚才出了昏招!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大佬莫要这样搞我噻!”
这个时候。
小竹也进来了,手中拎着筹码袋。
我将筹码袋拿了过来,丢在南扎面前。
“里面估计快一百万了,但我们不差钱,还给你,不兑了!”
南扎见状,脸刷一下白了,“噗通”一声跪下。
“钱没得问题!”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摆龙门阵
南扎误会了。
他以为我不兑钱是想要弄他人。
这误会正是我想要达到的效果。
我转头对小竹示意了一下。
小竹妙懂。
她拿出了一枚竹刀片,在南扎的眼前晃了一晃,问道:“南老板,这是什么东西?”
南扎瞪大了眼睛:“刮猪毛的?”
小竹无语到了极致,回道:“随便你说啥吧,我只是给你表演一个小魔术而已。”
南扎不明所以,死死地瞅着小竹的手。
小竹嘴里一声娇喝,手腕猛地一抖,竹刀片刷地一下从她的手中飞出,直接击中了放在茶桌上面的杯盖,盖子上面那颗圆乎乎用手拿来开盖的东西,直接被竹刀片给削了下来,掉在了地上,摔成了两瓣,不断地滚动。
南扎吓得直接瘫坐在了地上,神情满是不可思议和惊恐。
肖胖子说:“我这妹子,百米之外,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就问你厉害不厉害?”
南扎:“……”
肖胖子吼道:“厉害不还厉害?!”
南扎直接哭了。
我寻思差不多了,对他说:“起来吧!只要你配合我们,问题不会太大。”
南扎起不来。
肖胖子将他扶到了椅子上,还贴心地给他擦了鼻血,并揉了纸团塞在他的鼻孔上。
我问:“南老板,你从小是孤儿对吗?”
南扎带着哭腔回道:“对头,我是个苦命的娃。”
“收养你的人是不是叫曲比?”
“老板,你啷个晓得?”
“这你就别问了,你的养父曲比现在在哪儿呢?”
“……”
肖胖子在边上说:“问你话呢!”
南扎突然发火了,梗着脖子,一副不怕死的模样:“我得罪了你们,要杀要刮老子眉头都不皱一哈子!但你们弄完我之后,还想挖我老汉的坟,门儿都没有!人在做,天在看,你们做这样的事,一定会被天打雷劈!”
我们几人面面相觑。
曲比已经死了?!
南扎这是在误会我们搞了他之后还要报复他死去的家人!
见我们几人不吭声。
南扎将鼻子上的纸团给拿了出来,丢在地上,双手拢在袖子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
我干脆直接摊牌了:“我们不打算弄你,更没有动你父亲坟的想法!”
“这次我们主要来找你父亲曲比,但没他的消息,只打听到了你。可你因为干这种灰产,不肯露面,我们只好去茶庄耍钱逼你出来。可你出来之后,没讲规矩,所以我们才小小教训了你一下。”
“我话已经讲到了这个份上,也请你认真考量跟我们聊天,考虑说假话的后果,你父亲曲比真的去世了?”
南扎听完之后,上下打量了我们几眼,试探着问:“我老汉以前欠了你们的钱嗦?”
这家伙的思维咋总是这么跳跃呢!
“再问一遍,曲比是不是真的去世了?”
“死七八年了。”
“……”
曲比是唯一去过兰朵雪山还活着出来的人。
我们所有的线索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可他现在竟然死了!
小竹问:“哥,现在怎么办?”
我还未答话。
南扎突然一拍大腿,指着小竹说:“女娃娃,你莫不是老汉的私生女嗦?!我可跟你说,老汉死的时候什么家产都没得。家里这些钱全都是我赚的,你莫要有别的想法!”
小竹:“……”
这家伙的思维实在太独特,沟通起来比较困难,我也懒得再说了。
“带我们去老爷子的坟前看看!”
南扎问:“你们到底做啥子?有话直说,莫要搞得我心慌慌!”
肖胖子直接摁了摁拳头,发出咔咔的响动声。
南扎见状,从位置上起身:“走嘛!说话要算数,不能动我老汉的坟!”
一行人出了酒店,打了个车,往郊区一个村子开去。
坟地不远。
一个来小时就到了村里。
南扎指着山脚下一栋倒塌的屋子:“这是我跟老汉以前住的,现在都塌了。”
村子里三三两两人的人见到了南扎,跟他打招呼,大概意思是说南大老板,好久没见你回来了。
我发现南扎这货也挺喜欢装逼的,一副爆发户的嘴脸:“我带几个客商来考察一下旅游。来,抽颗华子!”
“我听说你在镇子里开耍钱的庄子嗦,怎么又搞起了旅游?”
“莫要乱说话!我一直在搞旅游,这些传言都是别人嫉妒,想陷害我,我南扎从来都是做正经生意。”
我对肖胖子说:“来都来了,你去村口小卖铺买一点香吧,拜一下老爷子。”
肖胖子转身去了。
南扎闻言,肥脸满是不解,想问我们什么,又忍住没说。
我和小竹跟着南扎上了山。
在半山腰见到了一座坟,墓碑上写着曲比的名字,生卒年月,还有立碑人南扎的名字。
老坟。
确实已经七八年了。
“老汉年纪大的时候,肝硬化腹水,肚子像皮球一样大,整天躺床上,受了不少苦。有一天晚上,他睡着了从床上摔下来,再也没醒过来。”
南扎一边扒拉着旁边的墓草,一边向我们解释。
肖胖子买了香上来。
我们给曲比的坟上了香,鞠了几躬。
南扎一边上香,一边对坟墓说:“老汉,今天有人来看你喽!这几位老板我不认识,他们也不跟我说是因为啥子事,应该就想跟你聊聊天。你现在要没啥子事,出来跟他们摆个龙门阵,好好聊两句嘛。”
“几位老板,你们聊开心点,我先回避一哈。”
讲完之后。
这家伙就想下山。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成功人士
我赶忙问:“什么东西?”
南扎说:“老汉写了一本书,留了一块甲片。”
我又问:“老爷子不是没文化吗?”
南扎回道:“这本书不是他写的。他会演皮影戏,在县文化队有朋友,我当年能进县文化队,就是这个朋友介绍的。这个朋友是专门收集民间奇闻轶事的,老汉和他关系很好,两人经常喝酒摆龙门阵吹牛批,老汉把兰朵雪山的事跟他讲了,让他记录下来。”
“这个朋友当时将整个过程全给写了,装成了一本小册子,我以前还见过,里面还有一些图画。这个朋友就当成一个故事放自己家里收藏,又没得出版。不过,事情过去囊么多年了,也不晓得他有没有将书给丢喽。”
我心中顿时狂跳。
曲比即便是活着,以他八十多岁的高龄,让他带路重新上兰朵雪山根本不可能。
我们这次来,其实心里已经定下了最高目标,那就是假定曲比还活着,能从他口中知道上兰朵雪山的具体路线,到时我们再自己找年轻力壮的向导上去。
现在曲比虽然已经去世了,但他爱吹牛的习惯,竟然还让人记录下了一本书,这其实与活着区别不大了,而且,以他当时的年龄叙述,比他活到现在来叙述,肯定更加清晰、准确,只要找到了这本书,我们就基本能实现目标。
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压下心中的激动:“甲片是什么东西?”
南扎说:“龙鳞。”
肖胖子问道:“啥玩意儿?!”
南扎说:“你不要激动噻!我家老汉说那玩意儿是他与三头六臂多眼怪物搏斗之时扯下来的鳞片,他还说,那鬼怪是一条龙变成的,意思是当年他曾杀死了一条龙,取了一片龙鳞。”
“他其实在胡说八道!在家里一条狗追他,他都要吓得屎拉一裤裆,那破玩意儿怎么可能会是龙鳞?可能他就是随便捡了一块东西,方便他吹牛,反正又没人晓得真假。”
我问:“你见过那东西吗?”
南扎说:“见过。黑不溜秋的,半个巴掌大,鬼晓得是啥子东西呦。”
我说:“你家老爷子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儿?”
南扎回道:“我叫他姜老头,他早就从文化队退休了,老伴死得也早,一个人在隔壁县住着,收图书废纸为生,现在都七十多喽。”
事不宜迟。
我们不能再等下去。
“马上动身!你带我们去找姜老头!”
南扎瞪大了眼睛:“找他做啥子?”
肖胖子回道:“找书和龙鳞。”
南扎皱眉道:“姜老头有点痴呆,这都十多年过去喽,东西肯定找不到噻。”
小竹说:“这个你就别管了,只要带我们去就行。”
南扎瞅着我们,眼珠子转啊转,就是没动。
肖胖子见状,问道:“你小子是想起义了?”
南扎哭丧着脸:“几位老板,我该做得全做了,该说得也说喽,带你们去找姜老头也不是不得行,你们能不能先把光碟给我……”
这是谈上条件了。
肖胖子恼道:“看来你还是想起义啊!”
沙钵大的拳头扬起。
南扎见状,吓得身躯一哆嗦:“别打别打!我带你们去!”
我们几人离开宾馆。
出门准备打车。
仁西是个小地方,加上天色比较晚了,不好打车,等了挺久也没出租车经过。
肖胖子拍了拍南扎的肩膀:“去弄车!”
南扎说:“老板,我怎么能弄到车呦……”
肖胖子牛眼一鼓:“你一个地头蛇,跟我说弄不到车?!”
南扎瞅见肖胖子的样子,万分无奈,只得带我们去弄车。
本来以为他会叫茶庄的车,但这家伙却在路上转来转去,来到了一家杂货店门口。
“老板娘!出来!”
里面出来一个风韵犹存的老板娘,见到了南扎,她竟然拿起旁边的扫帚就朝他打去。
“你个挨千刀的!老娘去茶庄找你多少次都找不到,听说你又找了几个相好,看老娘今天不得打到你爬!”
南扎吓得一赶紧退后了两步,从皮包里拿出了一叠钱,晃了两晃。
“打!有种你打!”
老板娘见了钱,立马放下了扫帚,将钱给拿了过来。
“死相!你今晚要留我这里过夜嗦?”
南扎一脸尴尬:“没得空!把你面包车拿来用一哈!”
老板娘翻了翻白眼,丢了车钥匙给南扎:“早点还回来!”
南扎拿了钥匙,发动了面包车,带我们往隔壁县奔去。
肖胖子问:“南老板,那老板娘跟你啥关系?”
南扎开着车,抽了抽鼻子:“舍友呗!还能有啥子关系?”
“我平时又不住这里,偶尔回来看看庄子,晚上没地方耍,她又没哈巴儿,我就睡她家,总比发廊干净安全噻。这都不算啥子,我以前演皮影戏,还有戏迷主动钻我的被窝窝,我身边的婆娘不要太多哦……”
肖胖子竖起大拇指:“成功人士!”
南扎回道:“过奖喽。玩艺术的,感情丰富一些而已。”
靠!
真的让他给装到了。
车一路往隔壁县城开。
蜀道难的概念。
我算是领教到了。
仅仅百公里的路程,盘山公路转来转去,足足花了四五个小时。
到了隔壁县城已经天亮了。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唱戏
车继续在城区里转来转去。
在一间废旧纸品收购站门口停了下来。
门是开着的。
下车之后。
南扎想带我们进去。
我说:“等一下。”
转身去了隔壁的烟酒店,买了两条娇子、两瓶酒。
咱们毕竟是来求老头帮忙的,带着东西,总比空着手好。
南扎见我手拎着东西,说道:“同样是帮忙,为什么我的待遇囊个差嘞?”
我反问:“你说呢?”
南扎:“……”
南扎这种人,属于非常典型的小城混子。
小城混子也不是说人有多坏,但有一个显著的特点是喜欢蹬鼻子上脸,无赖小诡计玩得跟杂耍一样,对付这种人,只有三个字:让他怕。
进了门之后。
姜老头人不在。
屋内的锅还有吃剩的稀饭。
南扎说:“可能去收废旧纸壳了,也不知道他啥时候能回来。”
肖胖子问:“有电话吗?”
南扎回道:“姜老头年纪太大,不会用手机,我们只有等。”
没办法。
我们只好在废旧图书收购站等着。
南扎倒是不客气,自己去泡茶喝。
我则在翻看那些废纸堆,大部分都是一些旧报纸、书籍、邮票,还别说,有一些东西虽然不值钱,但挺稀缺的。
才过了半个小时。
南扎竟然搬了一张桌子出来,从废旧品当中翻了一副旧麻将牌。
“四个人,刚好打几圈。”
玩麻将果然是刻在川地百姓骨髓里的爱好!
左右无聊。
我们开始陪着南扎打麻将。
南扎一直在输钱,头上的汗都出来了。
小竹格格直笑。
我和肖胖子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小竹说:“南老板,你每一把都打算出千,为什么到关键时刻就看看我,手又哆嗦着不敢出呢?”
南扎一脸尴尬:“你在我茶庄赢了那么多钱,我怕你发现,没胆子出噻……不玩了,没得意思!”
我寻思这家伙真挺好玩的。
到了傍晚时分。
一位佝偻着背的老头拉着一车废纸回来了。
南扎赶忙迎了过去:“老姜头,你还记得我不?”
姜老头看了看他,问道:“你是哪个?”
南扎拍了拍胸脯:“我!曲比儿子,南扎!以前你在我家喝酒,还常让我出去买花生米来着!当年我进县文化队,也是你介绍的,你忘了?”
姜老头说:“曲比?你的肝腹水好了,能喝酒了?”
南扎无语道:“我是他儿子!”
姜老头闻言,捏了捏南扎的脸:“儿子?这长得一点也不像啊,曲比被人戴绿帽子喽!”
南扎皱眉回道:“我是他养子,当然长不像……那什么,我今天过来看看你,还给你带了点东西。小苏,你把烟酒给拿过来。”
我寻思等下找东西还得靠这货,也不跟他犟,将烟酒给拿了过去。
姜老头看到了烟酒,咧嘴笑了:“好东西啊!”
“想起我来了不?”
“我喝两口酒就能想起来。”
南扎赶忙打开了酒瓶,递给了姜老头。
姜老头咕咚咚灌了好几口酒。
“想起来了不?”
“没有。我得再喝两口!”
“完球了!都已经成傻子了……老姜头,酒你别喝了,都是你的,我先给你唱一个吧!”
南扎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开口唱道。
“一变村姑送斋饭,手提竹篮路上行,梳了一个麻布髻,山花插在我的鬓……”
他在唱皮影戏。
还别说。
这家伙唱起来有模有样,韵味十足,不愧是文艺圈出身的,功底还在。
姜老头一听到南扎在唱皮影戏,眼睛瞪得老大,浑浊的眸子顿时放出精光,竟然开口接唱道:“满脸笑盈盈,朴素的衣裳穿在我的身呐,斋僧饭蓝手中擎,登小道、过山峰,送斋饭脚步太匆匆……”
最后两人开始合唱起来。
呜呜哇哇一起唱了一大段。
唱完之后。
姜老头一拍大腿:“南扎,你个龟儿子,有多久没来看我喽?”
我们瞠目结舌。
这特么也行?
南扎见状,松了口气:“总算想起来了!赶紧进屋聊聊!”
姜老头手指着我们:“这几个龟儿子来做啥子?”
南扎说:“他们是我的下属,你不用管他们,我有事问你。”
众人进了屋子。
南扎扶着姜老头坐下来,问道:“老姜头,当年我家老汉口述,让你记了一本小册子,关于兰朵雪山的,你还有印象吗?”
姜老头说:“有啊!我写的书嘛!”
南扎说:“太好了!当时我家老汉还给了你一片甲片,说是龙鳞,你还记得吗?”
姜老头点了点头:“记得!那东西可稀奇了。”
南扎急问道:“这两样东西在哪儿呢?你赶紧找出来。”
姜老头闻言,闭上眼睛想着,可想了好久,似乎想不起来,神情很难受,开始用手狂拍自己的头。
南扎赶忙拿开他的手:“你别拍脑壳啊,慢慢想,莫着急,我等着你嘞。”
姜老头眼神一片迷茫:“你们这几个龟儿子哪里来的?到我屋里头来做啥子?”
南扎闻言,骂了一句日你老头的仙人板板,只得又起身,开始翘着手指,张嘴唱皮影戏。
“好你个罗成负心汉呐……”
姜老头听了戏,眼睛放光,从椅子上起身,又开始跟着南扎唱。
一段完毕。
南扎累得气喘吁吁,生怕姜老头再度失忆,无比急促地一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给讲了。
“姜老头,我是曲比的义子南扎!当年我老汉让给你写了一本书和一块甲片,你把它们放哪里去了,快找出来给我,我有急用!”
姜老头神情愣了一下。
“我去找。”
紧接着。
姜老头带着南扎进了里屋。
十几分钟之后。
他们拿出了一个铁盒子。
南扎将铁盒子放在了桌子上,对我们说:“这是甲片,你们先看着。书暂时他还没想起来,我得抓紧时间让他找,别完球又失忆了!”
讲完之后。
南扎跟姜老头两人蹬楼梯去阁楼。
我们兴奋不已,赶紧围拢在桌子上,注意力全在生锈的铁盒子上。
“撬开!”
肖胖子正准备动手撬。
忽然之间!
耳听“咔嚓”一声响动。
我们脚底下踩着的地板突然打开了,眼前顿时一黑,身体极速失重。
三个人全都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