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五章 饿狗扑食
我循着声音看去。
发现陵园管理处的老头正拿着手电筒在照铁栅栏。
因为是大晚上,铁栅栏在我们进陵园之后已经被老头给锁上了,但此刻铁栅栏上却有一个人,像猴子一样从上面翻下,快速地往外面跑。
老头大声喊道:“站住!站住!”
一边喊一边开锁。
我寻思不对劲。
这大晚上的,正常情况之下根本不会有人来祭扫陵园,而且从这人的步伐来看,身手不凡,大概率是跟着我们来的。
我也不管老头正在开锁,直接一脚猛踹过去。
这锁是那种老式的搭扣锁,“吧嗒”一下,锁被我给直接踹开了。
我撒丫子往那道黑影追去。
追到道路旁边。
发现那货正在马路对面的草丛中发动摩托车。
我正要奔过去,一辆汽车疯狂摁着喇叭正冲过来。
无奈之下。
我只得紧急刹住了脚步。
刺鼻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味道传来,司机停下了车,打开窗户对着我开始狂骂。
我见到副驾驶还有一个女人,衣衫、头发无比凌乱,这两个货刚才似乎在边飙车边玩。
可我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抬眼看过去,那黑影已经骑着摩托车跑了。
司机已经下了车,一手系着皮带,一手拎着一根钢管,骂骂咧咧地要来打我。
我心中无比憋闷,但考虑到这货刚才一脚急刹没撞上我,也算是好事,没搭理他。
可这家伙却一钢棍朝我当头打来,我鼻尖还闻到了他身上一股浓郁的酒味,侧身一让,反脚朝他狠踹,这货惨呼一声,倒退了几步,跪倒在了地上。
此时。
陆岑音、小宋和老头也跑出来了。
司机秒怂,忍疼捂住了肚子,头立马磕了下来:“大哥……我错了!”
陆岑音问我:“刚才那人呢?”
我摇了摇头:“跑了……大爷,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老头闻言,抽了抽鼻子,说道:“你们进去之后,我把铁栅栏门给锁了,但二十来分钟之后,就见到一个家伙鬼鬼祟祟地在外面晃。因为他没有进陵园,我也不好说他,就一直喝着酒吃花生米,但我见他好像一直不走,便假装睡着了打呼噜。”
“这家伙果然上当,以为我真的睡着了,竟然开始爬铁栅栏,我等他爬到了铁栅栏的顶部,便开始吓他,准备吓得他一个狗吃屎,然后你们刚好下来了,就这情况!我以前可是参加过民兵训练的,专门学过反特科目,就这点小伎俩,他还能骗得过我?!”
这人肯定是跟踪我们而来的。
我们之前极为小心,这家伙估计路途中被甩掉了,所以直到我们进了陵园二十来分钟之后他才跟过来。
这货能跟到这个位置,大概率是推测胡乱撞上的。
因为我们的车已经停到了陵园里面的停车场,他不存在通过车来判断我们在此的情况。
而陵园则是这条路的尽头,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目的地。
所以他一直在外面晃。
因为不敢确定我们是否真的在里面。
老头这一招惊吓跟踪人,反倒成了一件好事。
我以为回金陵这些天没人再来纠缠着我,但今晚这家伙一暴露,给我们提了一个大醒。
回到陵园里面开车。
临走之前。
陆岑音给了老头一百块,让他去修锁。
在车上。
陆岑音问我:“苏尘,你觉得是什么人?”
我回道:“不知道,针对我们三个人来的都有可能,先回去再说吧。”
当天晚上。
我们安排小宋住在影青阁,毕竟有三黑子和几个护宝红花在,安全上没任何问题。
在影青阁大门口。
小宋对我们说:“岑音姐、苏哥,我爸交待的事已经完成了,明天我就离开。”
陆岑音问:“小宋,你准备去哪儿?”
小宋回道:“我妈妈其实现在正在港市,我长大了,不想再读书了,要去港市赚钱照顾我妈。”
陆岑音点了点头:“行!明天我让人送你去机场!”
“你那张银行卡还在用吗?姐姐谢谢你不怕危险来帮我,我给你们娘俩稍些钱,你别拒绝,这是我一点心意。”
小宋直接拒绝:“不用了。我长大了,自己能赚钱。”
“你以前打给我们的钱,我攒够了也会还你的。”
陆岑音:“……”
小宋说:“明天我一大早就走,也不用派人来送。”
“安全方面你们放心,我和我妈在国外能逃出来,早就有经验了。”
讲完之后。
小宋直接进了影青阁,没再理会我们。
这小孩心思重。
劝也没用。
只能心里祝福他。
我和陆岑音再次回了心苑庄园。
当天晚上。
两人对着那本竖在泥土上的铁皮书研究了半天,也没探讨出来子丑寅卯。
诗是白居易写得关于大禹治水之事,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作者叫做“重人鱼翁”,陆岑音在诗词字画方面造诣比较深,却硬是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
我反复地观摩木盒子、铁皮、纸张,没有任何隐藏东西的可能。
甚至。
我还将专门用来插书的粘性高岭土给细细地掰开,里面也没任何东西。
宋掌柜到底要提示陆岑音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
翌日早上。
陆岑音打开门去倒垃圾,刚一开门,突然折返,转头对我说:“苏尘,门口有一个包裹。”
我到门口一看。
一个小包裹箱子在外面。
我将她拉到身后,屏住呼吸,用一贯异于常人的听力仔细地听了一下,没听到里面倒计时那种滴答响声,想来并不是炸弹。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不大敢动,打电话让三黑子去狗市买一条饿了几天准备宰杀的狗,外加一些粘稠喷香的狗粮来。
三黑子问要不要带烧烤架和孜然。
我回道:“带你个头啊!我不是让你来烤狗肉!”
九点左右。
三黑子来了。
我们小心翼翼地跨越包裹,出了门,将黏稠的狗狼撒在包裹上面,几人立即离远远的,三黑子则放出一条饿狗。
饿狗扑食。
它像疯了一样冲向了包裹,对着狗粮一顿狂咬,很快就将包裹给撕烂。
等了好一会儿。
狗已经将狗粮给吃完了,没任何动静。
无毒、不炸。
我们放心了,让三黑子拴住狗,戴上手套去翻里面的泡沫。
“吧嗒”一下。
里面掉出来了一盒磁带。
我们将磁带给拿了起来。
心苑庄园没有放录机这种东西。
我们去了影青阁。
拿出王叔平时用来播放气功音乐的放录机,将磁带给插了进去,点开了播放按钮。
“苏子,你特么简直疯了!”
“我真是服了你,本来玩好好的,你为什么要将田家拖下水?!”
“你已经惹出了天大的麻烦!现在、立刻、马上离开金陵!”
这是夏禧的声音。
(实在抱歉,今天临时急事,请假一更,求轻喷。)
第七百零六章 来得太快
放录机的声音继续播放。
“你把田家拉下水,海爷对你的身份产生了疑心,相柳不想跟田家闹掰,他亲自去了一趟京都田家大院拜访田家家主!他见没见到田家家主我不知道,但田家明确回复,对你假冒田家的所作所为已完全知晓,并表示你与田家毫无关系,他们也非常生气!”
“田家认为你夜撬田家门、欺骗老祖母、借二龙湖戏班引田家与相柳相斗、假扮田家人身份折辱江湖盗门人等事,完全不可容忍,田家已经向江湖上散布消息,你的一切作为与田家完全无关,并特地下令,要将你、小竹、陆岑音按旧江湖规矩严厉处置!”
“还有那个盗门吴矮子,现在他也听到了田家散布的消息,知道了你并不是田家人,打他人、收他钱、骗他宝,气得住了好几天院,他号召天下盗门人,务必将你们给扒皮抽筋!”
“本来你身上有海爷想要的东西,他暂时还没打算对你们下手,希望通过你们能最后实现四君家聚首的目的,但现在田家、盗门人下定了决心要弄你们,一旦你们落入他们的手中,海爷之前的如意算盘全空了!为此,海爷决定提前收网,将你们给逮住,逮住之后,你小子肯定知道会发生什么!”
“老子虽然跟你们走不同的道,但眼睁睁看你们死,老子良心暂时还做不到!冒死让别人骑车给你稍来这消息,你听完之后马上销毁掉!我特么祝你们洪福齐天、逃出生天!艹!”
最后一句话之时。
这货讲得极为愤怒。
我头皮阵阵发麻。
这是夏禧传来的消息无疑。
因为声音、音调都可以别人来假冒,但情绪、用词以及与我交流的习惯,根本假冒不了。
他现在还得不到海爷的完全信任,采取这种古怪的方式来转告我。
包裹大概率就是昨天骑摩托车跟踪我们那货放在心苑庄园门口的。
这人其实可以直接放,完全不用玩跟踪去陵园那一套,但现在想来,我们昨天判断有误,他玩那一套是在故意引起我们的注意,一来让我们提高警惕,当心别人不轨,二来夏禧录音里特意提到了“骑车”两个字,作为包裹和录音前后印证,让我们不要怀疑这事情的真实性。
这一下……
好像真的玩大了?
如果按派别来分,吴爷是江湖反派、相柳是外部势力派、田家是中间派。
等于说。
江湖三大派现在全要来搞我,哥们根本没有立锥之地了。
夏禧已经解释的非常清楚。
如果落在吴爷和田家的手中,肯定死了。
死了还算是好事。
但如果落在海爷的手中,事情就会变得非常难办。
海爷之前之所以放任地我这匹狼在山上蹦跶,是想让我主动帮相柳逮出兔子来,但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突然来了田家等其他猎手,他们拿枪上山要干掉我,海爷肯定要将我们给提前圈起来,死估计倒不会,但一定会生不如死,之前的努力也全废了!
可我特么妥妥的一个正派啊!
他们这样干真的好吗?
陆岑音也傻眼了。
半晌之后。
她去拉开了窗帘,往影青阁外面看了一看。
外面一片祥和。
逛街的、卖食的、上班的、谈恋爱的……
完全没有任何异常。
她说道:“我没感觉有任何不一样啊。”
我回道:“现在肯定正常,马上就要变得不正常了。”
“这种让我们赶紧离开消息,如果稍微滞后,一点价值都没有,按夏禧做事的尿性,他一定会留有提前量,我们之前费劲巴拉开包裹,时间已经耽搁了,必须得赶紧走!”
陆岑音问:“去哪儿?”
我将录音机里面的磁带给全拔了出来,点火烧了,丢在垃圾桶里,摇了摇头:“不知道,先离开金陵再说!”
“你给王叔打电话,就说我们出去旅游一段时间,让家里正常营业!”
陆岑音赶紧给王叔打电话。
我把三黑子叫了上来。
三黑子问:“老板,什么情况?”
我回道:“要忙起来了,我们得马上离开,你去准备一下。”
三黑子一听,双眼顿时放精光:“明白!”
我们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
把宋掌柜留给我们的插土小人书也带上了。
三人立马出门。
在车上,三黑子问我们先去哪儿。
我回道:“去锁龙巷接小竹。”
夏禧已经说了,这些人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三人:我、陆岑音、小竹。
我和陆岑音是君家。
之所以还有小竹。
完全因为我之前干的那些事,小竹也一直陪我一起干。
三黑子不愿待在金陵,这次干脆带他一起走。
否则,这货再待下去估计会弄出抑郁症来。
来到锁龙巷之后。
我们让三黑子在门口等着,两人进去了,发现就小竹一人在家里,低着头在画图。
小竹见到我们,神情讶异无比:“哥、岑音姐,你们怎么来了?”
陆岑音说:“小竹,我们得离开!”
小竹闻言,立马不再问了,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师父,我有事先走了,饭菜在锅里热着呢。餐桌上有药,你摆摊回来可千万别忘了吃呀。”
写完之后。
她赶紧跟着我们出门。
可差点与冲进来的三黑子撞了满怀。
三黑子对我们说:“老板,不对劲!”
我问:“怎么不对劲了?”
三黑子指着巷子口:“你们看看!”
我们往巷子口看去,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大量的摩托车,一个个戴着头盔,似乎正在漫无目的晃荡。
来得太快了!
不过,他们也没进巷子里面来。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田家、相柳还是盗门人士。
有可能。
三家皆有之。
第七百零七章 辞职
三黑子抽了一抽鼻子:“等下你们坐稳了,看我的!”
我问:“你想干嘛?”
三黑子说:“手痒了啊!这些小瘪三不是我大黄牛的对手!”
我说道:“人家还认为我们几人是小瘪三!”
三黑子:“……”
大黄牛自信过头了。
所谓强中自有强中手。
我犹记得当初在京都,几位田家人鬼魅的步伐,实力非常恐怖。
相柳和盗门,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奇能异士不要太多。
硬来绝对不行。
我回道:“先进屋!”
几人将门给关了。
陆岑音问我要不要马上让王叔调护宝红花过来。
我否决了。
一来影青阁护宝红花的实力与这些刀口舔血的人不能相提并论。二来锁龙巷子处于闹市区,这些人现在之所以不进来,大概率是外面有公门人在巡逻,暂时不想闹出事来,咱总不能让护宝红花在这里打群架。三来既然他们都已经跟到锁龙巷了,估计整个金陵都布下了眼线,过了这一关,后面肯定还有很多关。
小竹问:“哥,现在怎么办?”
我拿出了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给魏峰。
自从上次因为陆小欣之死在魔都见了魏峰一面之后,我再也没跟他联系过。
后来我从肖胖子口中听到了几次魏峰的消息。
由于无比强悍的业务能力和工作业绩,他连续破格升职,不仅职位让我们仰望,魏峰这个名字还成了金陵附近那些宵小闻风丧胆的存在,据说混子现在见到他私家车的车牌号都要离远一点。
魏峰接到了我电话,非常开心。
“苏子,我以为你不把我当朋友了。”
“哪儿能呢!你现在在哪儿?”
“刚下班,准备回家。”
“我回金陵了,不过马上又要走,要不咱们聚一下?据说城外高速入口旁边有一家农家鱼头店,口味挺不错的,咱几个老朋友吃个饭聊聊天!”
“好啊!肖岚前段时间还给我打电话,说他陪未婚妻去贵省了,估计要生完小孩才能回金陵,现在我想找个老朋友聚都难!”
“我们人在锁龙巷,你先过来咱们一起过去。”
“得嘞!我马上来!”
挂完电话。
我对他们说:“靠我们自己估计已经出不了城了,只能让魏峰送我们出城,吃完饭再让他顺便送我们上高速,上了高速,我再来想办法!”
三黑子闻言,挠了挠头:“这……能行么?”
陆岑音回道:“出城绝对能行!巷口的人不可能全是外面调过来的,必然有很多在本地混的家伙,他们全都知道魏峰。在金陵,在魏峰的头上动土,等于自找大麻烦。”
这其实只是客观原因。
主观原因在于。
现在我们几人在这三家的眼里,其实等于瓮中之鳖。
只要我们暂时没落入其中一家的手里。
他们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来逮我们,有的是势力、手段和办法。
没必要非得在金陵城内来找晦气,不仅麻烦,还没价值和意义。
等了三十分钟左右。
魏峰已经来了。
他开的是私家车,也没穿服装。
下车之后。
魏峰先跟我热情拥抱,尔后,与陆岑音、小竹打着招呼。
他与三黑子第一次见。
我向他介绍了三黑子。
几人寒暄了几句之后。
魏峰让我上了他的私车,边开边聊。
他开车带头,三黑子开着影青阁的车跟在后面,两辆车大摇大摆地出了锁龙巷。
在出巷子口的时候。
骑摩托车的人竟然全不见了。
我心中不禁感叹。
识别三日,刮目相看。
魏峰在金陵竟然威名如斯。
我和魏峰互相聊着,丝毫不觉得生疏,其间还互相打趣对方什么时候该像肖岚一样要个小孩。
到了高速入口附近。
天已经彻底黑了。
不过,我通过后视镜,见到后面有六七辆车好像一直在不疾不徐地跟着我们。
跟吧。
无论等下吃饭还是上高速。
他们决然不会冒进。
我让魏峰往旁边的农家鱼庄开。
魏峰却说:“我不饿。”
我笑问:“你吃仙丹了?”
魏峰甩了一支烟给我,自己也点燃一支,狠狠地吸了一口,眼睛望着前方:“兄弟,我辞职了。”
我心中既诧异又打鼓。
本来以魏峰的正派身份来震慑这些反派。
他竟然辞职了。
可魏峰竟然已经辞职了,巷口那些人怎么立马消失,后面这些车怎么还不敢靠前?
我问:“什么时候的事?”
魏峰回道:“今天,下午刚办完的交接。”
原来如此!
魏峰刚辞职。
他们还根本不知道!
我问:“干得风生水起,为什么突然辞职了?”
魏峰笑了一笑:“换一种生活方式吧。”
我:“……”
魏峰说:“吃饭其实就是为了坐下来聊聊天,咱们天已经聊了,既然你们有事,直接上高速吧!”
我只得点了点头。
魏峰在高速口停下了车:“苏子,一路平安!”
我与魏峰作别,从他车上下来,坐回了影青阁的车,对他们说:“饭不吃了,直接走!魏峰已经辞职,这消息估计他们很快会掌握,我们速度必须快点!”
三黑子发动了车,往卡口开去。
通过后视镜。
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
之前跟着我们的六七辆车,此刻突然加大了油门,似乎要紧跟着我们进卡口。
但魏峰的车突然横向一甩,立马堵在了卡口位置。
这些车只得立马紧急刹车。
魏峰从车上下来,人倚靠在了车上,点了一支烟,眼神无比凌厉地瞅着他们,缓缓地吐着烟圈。
晚风吹拂。
他风衣不断飘动。
那些车见状,只得往后退再绕路,从另外一个卡口上高速。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
我们已经通过了卡口,彻底甩了他们,一路在高速上狂飙。
三黑子说:“老板,你这兄弟值得交啊!”
我没回话,对三黑子说:“走绕城高速!”
三黑子疑惑不已:“走绕城高速干嘛,咱们不得赶紧离开金陵吗?”
我回道:“我们要在高速上完成换车,不然下了高速一样有人会对我们夹道欢迎!”
紧接着。
我拨通了马萍的电话。
第七百零八章 投奔
电话响了三声。
马萍接了。
“苏尘,好久没听到你的消息!”
“不好意思萍姐,这么晚打扰你了,我遇到了一点麻烦。”
“讲这话见外!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我将现在的处境大体讲了一下。
末了。
我对马萍说:“目前我正在金陵的绕城高速上,车牌号是xx,麻烦你马上派一辆车过来,我们在应急车道快速完成换车,然后你派出来车的司机要驾驶影青阁的车一直往南开,吸引对方的注意力,我们会想办法摆脱!”
马萍闻言,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个没问题,但你们暂时摆脱之后呢?按你刚才所说,对手势力那么大,江湖基本无立锥之地,你们无论走到哪里估计都有危险……”
“要不这样,我提供两个建议让你选,一是等下我自己来接你们回金陵,你们就待在我马三娘这里,我看谁敢动你们。二是你们直接去港市,那里有一个我的恩人,他在港市也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你们去他那里,安全绝对没任何问题。”
我倒是知道马萍有一位朋友在港市。
最初她和黄慕华托工走货那次,就是为了将货给港市的这个大佬。
如果真去港市。
安全倒还真的没什么问题。
她为我考虑的非常细。
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我回道:“这个倒不用,后面的事我有办法。”
马萍非常爽快:“好,你们再稍微转一会儿,我马上调离绕城高速最近的车过来接应你们。”
挂完了电话。
我稍微舒了一口气。
暂时应该安全了。
三黑子继续在绕城高速上转悠。
仅仅过了不到二十分钟。
一辆车打着双闪从后面快速追来了。
随后我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苏先生,xx牌照是不是你们的车,我看到你们了!”
我回答是。
立马吩咐三黑子在应急车道停下来。
后面那辆车马上停了过来。
车上下来一位中年汉子。
我们下车之后,他除了交给我们车钥匙,还给了一张名单,名单上列了十几个人,地址遍布在不同的城市,上面还有他们电话号码。
中年汉子说:“苏先生,马姐说了,名单上面这些人全是信得过的兄弟。马姐已经给他们都发了信息,你们如果看中哪个城市要落脚歇息,打电话给他们,报出自己的名字就行。”
义气马三娘!
我向他表示感谢。
众人快速换了车。
中年汉子驾驶我们的车,大摇大摆地向南方驶去。
上车之后。
三黑子问:“老板,我们现在去哪儿?”
我回道:“返回原来的高速入口,我们下高速走国道,然后在隔壁城市找一个路口再上高速。”
三黑子再问:“然后呢?”
我说道:“去京都,投奔田家!”
他们闻言,全都懵了。
我让三黑子先别发傻,赶紧开车。
陆岑音问:“我们去田家大院……不等于自投罗网吗?”
我反问他们:“田家为什么要追杀我们?”
小竹搭茬道:“因为我们得罪了他们啊!”
我点了点头:“这里有几个问题,我一直没想通。”
“第一,我们得罪田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上次半夜撬门开始,田家早就已经将我们算计的死死的,离最后一次借古岩干矮子之事也快半个月了,他们为什么一直不下追杀令,反而等到海爷前两天去京都拜访了田家之后,立马下追杀令?”
“第二,田家一直是隐世大家族,无论是在奉狄城还是庙会,他们做事风格一贯都是暗中出手搞事,却绝不沾任何江湖恩怨到田家的头上。相柳这个作为与田家旗鼓相当的组织要搞我们,按田家的尿性,他们完全可以懒得自己动手,送个人情给相柳,又能借相柳手除了我们,岂不是两全其美,为何这次突然像恶狗抢食一样与相柳、盗门争我们几人?”
“第三,我们可千万不要忘了一件事,在奉狄城,崔先生作为田家的江湖神幡,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了海爷手下第一护圣金刚向子旬,从根本上来讲,田家和相柳之间不仅不是朋友,而且是敌对关系,敌人的敌人又是什么?”
“第四,最可疑的是,自始至终得罪田家的人只有我和小竹,岑音跟田家其实没有半毛钱,可为什么夏禧明确说,这次田家追杀令当中含有岑音?作为一个百年家族,连祸不及家人的基本江湖规矩都不讲,你们不觉得非常可疑吗?”
陆岑音听完,立马反应过来:“对呀!相柳视我们三人为眼中钉非常正常,夏禧在录音里说吴矮子号召盗门来弄我们的时候,没有明确说出名字,唯独他在讲到田家发布追杀令的时候,明确地点出了我们三个人的名字,好像是特意区分一样!”
我点了点头:“以夏禧和田家不清不楚的关系,我感觉……这货是在故意提醒我们去寻找田家庇护。在这种被整个江湖追杀的情况之下,好像也只有田家的庇护能保护我们。”
小竹问:“哥,你的意思是,田家追杀令有可能是故意做出来的,其实他们来逮我们,反而是为了避免我们落入别人手中?”
我回道:“对!如果海爷不去找田家,田家也许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海爷既然明确地问田家我是不是田家人。如果田家回答是,那么他们与相柳彻底闹掰了,这事情不是田家想要的。所以他们只能回答不是,然后再对我们下一道追杀令。”
小竹闻言,神情非常无语:“夏禧为什么不直接说?”
第七百零九章 上山
我摇了摇头:“这小子我一贯搞不清楚他的想法!”
“我认识夏禧很久了,这货从来很少用这种愤怒的语调讲话。我猜测,这次我故意拖田家下水,应该是加速了某些事情的提前发酵,夏禧这货有点掌控不了局面,所以非常生气。”
“无论田家、相柳还是夏禧,一直以来,他们一个个全戴着面具在我面前跳艳舞撩骚我,我曾想尽了办法去揭他们面具,但始终揭不开。这次拖田家下水,等于我不揭面具,反而直接扒拉了一下他们的裤子,所有人都开始急了。这正是我想要的!”
小竹听到我讲话这么粗鲁,脸微微泛红。
陆岑音白了我一眼:“你说话可真粗俗!”
话糙理不糙!
三黑子说:“老板,反正我也听不懂,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三黑子开着车下了高速。
再走几个小时国道。
重新上了高速。
众人一路往北而行。
期间。
为避免发生意外,我们除了结伴去服务区上厕所和加油之外,几乎不停车。
马萍挺贴心的。
给我们的车上不仅放有水和食物,竟然还有四把改装过的喷子。
三黑子的车技非常好。
十来个小时已经到了京都,天已经亮了。
下了高速之后。
汽车已经没油了。
我们准备去前面一个加油站再加满油。
可刚刚前行了不到一公里,来到了一个转弯之处,三黑子脸更黑了:“老板,这次你的神机妙算好像失效了!”
我们往前看去。
发现从前面来了三辆车,后来了四辆车,全冲我们驶来,将我们彻底包夹在中间。
他们围堵的时间、角度非常巧妙,之前我们刚下高速时隐藏着不堵,在主路也不堵,特意在我们来到这个转弯之处围拢,弄得我们插翅难飞。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这次来的是哪路的?
三黑子已经停下了车。
我将后面的喷子丢给他们一人一把。
“黑子,等下你保护岑音先走!”
“我在前、小竹在后,掩护你们两人!”
三黑子说道:“让竹丫头保护老板娘,我要上前线!”
“闭嘴!”
三黑子只得不吭声了。
几人正准备冲下车,却见前方一辆车下来了一个人。
竟然是崔先生!
干!
吓得老子小心肝噗通噗通的。
他看了一看手腕,大踏步走了过来。
我让他们将喷子给丢了,田家已经来接人了。
崔先生依旧是那一副毫无表情的僵尸脸。
我摇下了车窗。
崔先生冲了我点了点头:“苏先生,你来的非常准时!”
我问:“你不是已经失忆了吗?”
崔先生回道:“多谢关心!前几日已痊愈!”
我故意问道:“来找我?”
崔先生说:“是的。田家有请!”
我点了点头,苦笑一声,转头对他们说道:“这次算彻底载了,认命吧!”
崔先生神情古井无波,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们几人下了车。
前后围堵我们的一共七辆车,但下来的却只有崔先生一人,而且不知道他们在车窗上到底贴了什么鬼东西,从外面我竟然连这些车司机长什么样子都看不清楚。
崔先生带我们上了一辆商务车。
车上没有其他人。
崔先生自己当司机。
我们上了车之后。
崔先生一声不吭,带着我们不疾不徐地往前面走。
后面几辆车紧紧地跟着。
看来田家大院的人全都不愿意露面。
崔先生我们早就认识,所以他以真面目示人完全无所谓。
我本来想跟他聊几句,但寻思还是算了,一个连倪四爷用导引术都打不出一个屁的人,跟他聊也是白搭。
可我心中那股憋屈感却再次袭来。
我虽然算到了田家这次追杀令的目的。
但理论上,田家应该不知道我通过这种金蝉脱壳的方式离开金陵来了京都,要找也是我主动去找他们,可崔先生显然一直在这里等候着了。
足以证明。
田家不仅对我在金陵的人脉关系摸得非常透,而且对我会做什么、怎么做,完全算得死死的。
这是一种怎样恐怖的存在?
我没吭声。
但崔先生却主动说话了:“几位可用过早餐?”
我回道:“没有,肚子还饿着。”
崔先生点了点头,二十分钟之后,将车开到了一家早餐铺。
依然是他一个人下车,陪我们吃早饭。
其他车辆就那么在边上停着。
我们开来的车没过来,也不知道被他们给弄哪里去了。
早餐非常丰富。
豆汁、焦圈、炒肝、包子、稀饭、咸菜……
我们吃了一个大饱。
吃完了早饭。
崔先生继续带着我们前行,但方向却不是去四小弄田家大院的路上,而是开始往燕郊走。
到了中午时分。
我们竟然来到了承德。
车径直往一个山上开去。
山道修得非常之好,像旅游公路,但路基不宽,只可供一辆车前行,连会车之处都没有,也没见上面有车辆下来。
上山足足花了一个小时。
到了山顶停下。
前方是一处道观,外观非常古朴典雅,道观前后打扫的非常干净。
一位穿着道袍,手执拂尘的中年道姑快步走了过来,向崔先生行道礼。
崔先生回礼,冲她比划了几下手势。
这道姑竟然是聋哑人。
尔后。
道姑微微颌手,向我们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崔先生对我们说:“苏先生,此处比较清净。”
“几位一路奔波辛苦,权且先住几日,届时如何解决众位与田家纷争,家主自会安排!”
第七百一十章 遗忘
我问他:“怎么安排?”
崔先生回道:“不知道。”
我再问:“什么时候来安排?”
崔先生回道:“不知道。”
我无语了:“算了,我不问了。”
崔先生向我们伸出了手。
我问:“什么?”
崔先生说:“几位,请把手机卡给我。”
我上山的时候,其实特意看了一下手机,这道观里是有手机信号的,但现在崔先生竟然要将我们的手机卡给收了,也不知道要搞什么幺蛾子。
我直接没吭声。
三黑子则立马站在了我们的面前,身躯保护着我们,神情挑衅地盯着崔先生。
崔先生的手依然伸着,神情非常冷。
我说道:“黑子!”
三黑子闻言,退到了后面。
既来之。
则安之。
我拿出了手机,将里面的电话卡给卸载了。
他们三人见状,也只得将电话卡给卸载了。
崔先生接过我们的电话卡,手一捏,四张电话卡在他手中变成了十几块均匀的碎片,转手丢在了香炉里面,对我们抱拳道:“抱歉!请几位好好休息!”
讲完之后。
崔先生上了车,带着后面跟来的几辆车掉头下了山。
三黑子瞅着香炉里面的手机卡碎片,像傻了一样。
手机卡非常小,很不好受力,崔先生单手捏卡,能弄成如此均匀的碎片,确实震撼到三黑子了。
实话说。
我做不到。
当年陆小欣曾拿出一张里面有五百万的银行卡想让我滚出金陵,我也在她前面玩过这一招,但银行卡比较大,不能与崔先生这一手相提并论。
见他们已经走了。
三黑子挠了挠头:“老板,他这变魔术的把戏挺厉害啊,到底从哪儿学的?”
这货其实一直想跟崔先生打上一架。
那次在雨夜中夺四周兽面纹鼎,三黑子就曾表达过对崔先生武力的不服。
他现在受到了刺激,心服口却不服,正寻求心理安慰呢。
我回道:“应该是祖传的吧。”
三黑子喃喃地说道:“是吧?看着好像还挺唬人,绣花枕头而已……”
我们跟着聋哑道姑进了道观。
道观并不大,分前院、正殿、后院、柴火房。
正殿里面挂三清祖师像,还有张道陵神像。
说明这道观信奉的为正一教。
国内道教主要为两大派系,正一与全真。
两派虽然均供奉三清,但其实区别还挺大的。
正一系主要在南方,祖师张天师(其名张道陵),“正一”两字的意思是“正以驱邪、以一统万”,主奉《正一经》,主要特点为画符念咒、驱鬼降妖、祈福禳灾,正一道士可不出家,有家室,也可不住道观,不忌食荤腥酒。
全真系要在北方,祖师王重阳(其名王嘉),“全真”两字的意思是“全性保真,不以物累形”,主奉《道德经》,主要特点为内丹修炼、修身养性、兼习武艺功法,全真道士清规戒律比较严苛,不得娶妻生子、饮酒吃肉,必须住道观修行。
我们看到影视剧当中,类似志怪影片中手拿桃木剑、道符跟鬼怪打得呜呼哀哉的,基本都属于正一系的(正一其实不是单一的门派,茅山、阁皂山、灵宝派、净明等都属于正一系,以龙虎山为祖庭)。
而类似武侠电影中炼丹修真淬体,拿一把真剑飞天遁地的,基本都属于全真系的。
有的读者可能会问,修真小说里面的男主角不仅像全真系一样会炼丹淬体飞天遁地,还像正一系一样会娶妻生子喝酒吃肉,到底属于哪个派系的?
属于网络作家派系的。
既然眼前这道观属于正一系的,我们这些人在这里,最起码饮食起居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果然。
因为临近中午。
道姑带我们后院厢房吃饭。
酒肉皆有。
吃完饭之后。
她给我们排了住房。
总共四间屋子。
道姑一间、我一间、三黑子一间、小竹和陆岑音共一间。
我比较不要脸,想跟小竹换一下。
陆岑音直接拒绝了。
后来我问她为什么要拒绝,陆岑音反问难道你想生个小孩出来叫做“苏观生”?
我才明白过来。
这里的用品不齐全。
山上没人来看管我们,却并不代表我们能离开,一来道观四周都是陡峭山,下山只有从上来的路下去,而且我预计在山下的路口,肯定有田家人在守着,二来即便我们离开,以田家的恐怖实力,随时都能把我们给拎回来,三来我预判目前也只有这里安全,难得清静,倒不如暂时休息几天。
接下来。
我们几人就在道观里生活下来。
有一次三黑子跑步,他回来跟我说,山口停了五辆车,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守着,但看不到车上人的样子。
至于在道观里的食材。
每天都是道姑一大早到半山腰的一个小休息亭里取来,田家人会提前将食物放在那里。
道姑不会说话,但会写字,后来我们知道她的道号叫云晴子。
在正统道教里,道士包含了男女,没有“道姑”这个称谓。
男道士称之为乾道。
女道士称之为坤道。
“道姑”只是民间为了便于区分,对女道士的俗称。
陆岑音和小竹适应很快。
小竹帮着云晴子做饭,扫地,喂一只道观里的老鹰。
陆岑音帮着云晴子抄经书、符纂、典籍,有时还会一起做早课。
云晴子非常喜欢她们,常常拉着她们一起睡,教她们打坐运气。
三黑子没想到从金陵跑出来之后,反而比在影青阁更加憋闷,跑步玩腻了,每天霸王举鼎玩,然后用手指去戳树练金刚指。
在起初的几天。
我能完全静下心来,每天站桩,呼吸着山间的新鲜空气,有时一站就大半天,浑身通泰,仿佛回到了以前跟着九儿姐学艺的日子,恍惚中有卸甲归田、岁月静好的错觉。
可连续十来天,不仅田家家主一直不上山来找我们,连崔先生也再没来过。
仿佛我们几人已经完全被这个世界所遗忘。
我有一些坐不住了。
田家到底在搞什么鬼?
第七百一十一章 天才
我实在太无聊了,便跑去问云晴子有没有什么事可以让我做。
云晴子看出了我内心的焦躁,指了指道观旁的一块树根,又指了指旁边的小雕像,让我对照着刻雕像。
有事总比没事好。
我开始帮着刻雕像。
还别说。
刻一天下来。
虽然手酸得不行,但心中所有的烦闷却一扫而空,看着一块毫无美感可言的粗鄙树根,在我手下逐渐变得灵动、活泼,有一种成就感。
我理解了胡三秒刨木头的心境。
三黑子可就憋闷惨了。
百无聊赖之下。
他开始有点搞不清自己的几斤几两,竟然皮痒去招惹正在扫地的小竹。
小竹被招惹烦了,也不惯着他,拿着扫把跟他好好的打了一场。
两人来来回回、大气磅礴地打了五六十回合,小竹最后一扫把将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的大黄牛给拍翻在地。
小竹扔不解气,拿着扫把追。
三黑子屁滚尿流地往山下跑,大喊:“不敢了不敢了……”
这场景看得正在抄经书的陆岑音和云晴子直笑。
道观里面那只老鹰挺有意思的。
有几天,道观里面来了老鼠,把经书给啃烂了。
我们逮到了其中一只,将它关了起来,打算饿死它。
可转过天,又有老鼠又来啃。
云晴子有一些生气,将老鼠拿到了老鹰的面前,在老鼠背上涂了一种膏药。
老鹰闻了膏药味道,眼睛死死地盯着老鼠看,也不知道它在看什么。
神奇无比的事情发生了。
当天晚上。
老鹰在道观里面上下扑腾。
我们起来一看,发现它用爪子抓了好几只大老鼠,全被它活活给抓死了。
自此之后。
经书再也没有被咬过。
云晴子见我们神情好奇,用笔告诉我们,这老鹰非常有灵性,会认东西,给老鼠涂上膏药,它闻了味道,就知道云晴子示意让它去抓老鼠。
后来,三黑子跑步的时候抓到一只野兔,个头比较小,对云晴子说,能不能让老鹰去抓几只大一点的兔子来,山下送上来的菜已经吃腻了,想换一点口味。
云晴子爽快地答应。
当即给小野兔涂了药膏。
老鹰见了之后,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下午就抓了两只大野兔回来。
在小竹的顶尖厨艺之下,我们解了一次大馋。
估计又有人会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云晴子怎么会在道观里面杀生。
出家人慈悲为怀其实是佛家的说法。
正一道家从来不讲这个。
比如,遇见了鬼怪脏东西,佛家要么想方设法去超度它,要么让它来听经跟着菩萨修行。
道家却讲究天有纲地有常,阴阳有序,对这些玩意儿向来杀伐果断,根本没那么多哔哔赖赖的事,就问你一句到底走不走,不走直接魂飞魄散。
有一些道家很看不惯佛家的做法。
有诗云:“盛世佛门香火昌,道门深山独自藏。乱世菩萨不问世,老君背剑救沧桑。”
不同信仰之间是存在争执的。
这里不作任何讨论。
雕刻树根又过了十来天。
田家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我们在山里处于一种完全与世隔绝的状态,根本不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到底如何,我的心态再次变得烦躁起来。
田家莫不是要让我们在此终老死去?
如果是这样。
简直比直接杀了我们还难受!
我悄悄与他们三人商量:“咱们这样漫无终日的待下去不行,必须要采取一点措施!”
陆岑音秀眉紧蹙:“手机没了,人又出不去,其实跟坐牢区别不太大,想打听一点情况都不行。”
小竹说:“哥,我轻身功夫还行,要不今晚我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摸出去,探一下消息。”
三黑子拍着胸脯:“竹女侠,算上我一个!”
我摇了摇头:“按田家步步算计的做事风格,不可能让我们有机会摸出去。”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就不知道可不可行。”
他们问我什么办法。
我指了一指道观正殿角落里的那只老鹰。
“云晴子道长说,它能认东西,我们之前也见识过它的本事,抓动物完全没任何问题。你们说,它能不能去山下给我们抓个手机来?”
“只要有了手机,我们就可以取得与外面联系,打听到消息,就能决定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
他们全听傻眼了。
陆岑音的意见是干脆死马当活马医,可以一试。
小竹回答估计不大行,这事情太异想天开了。
三黑子问:“行,还是不行?”
我最终决定试一试。
“你们俩今晚不是跟云晴子道长睡一个房间吗?看一下她的药膏放在什么地方,拿出来先试一下再说。”
她们回答好。
当晚凌晨三点。
她们两人拿着药膏悄悄出来了,脸红扑扑的。
我问她们脸红干什么。
小竹说:“我和姐姐从来都没偷过别人东西,感觉又紧张又愧疚。”
我寻思改天得让卞五来给你们好好上一课。
崔先生只收了我们的电话卡,但手机却还在。
我拿出了手机,涂了一些药膏在上面,让她们两人拿着药膏赶紧回房去。
三黑子和我悄悄来到了主殿角落的老鹰栖息之处。
我学着云晴子的样子,将涂了药膏的手机放在老鹰的面前。
老鹰瞅了一瞅手机,又瞅了一瞅我们。
三黑子低声说道
:“老板,我怎么觉得它心里在骂我们傻比?”
我无语道:“你知道就行了!说出来不显得我们更傻比?”
三黑子:“……”
在它面前放了好一会儿。
我们没有再理会它,拿起手机,回去睡了。
翌日一大早。
我和三黑子起来了,来到主殿老鹰栖息之处。
这货正在睡觉。
在它的周边找了一圈。
除了些许鹰粪,并没见到其它东西。
看来昨晚之事,它压根没打算搭理我们。
我很失望,招呼三黑子离开。
感觉自己憋了快一个月,大概率是已经憋成脑残了,竟然想出这种没天理的办法。
老鹰会抓小鸡。
怎么可能会抓手机?
可两人刚走出殿外。
突然听到了无比熟悉的声音。
“荡浪荡荡……”
诺基亚的经典铃声!
声音从外面的香炉旁边传来。
我和三黑子对视了一眼,迅速跑了出去。
赫然发现。
一款诺基亚手机就躺在香炉旁边,还在不断地闪着来电的光芒。
我欣喜万分,赶紧捡了起来,将电话直接给摁掉,调成了静音。
电话外壳油腻腻的。
翻开通讯录一看,里面的联系人不少都跟买卖猪肉有关的名字,看来这老鹰抓了某早市猪肉铺老板的诺基亚!
真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这特么竟然也行?!
三黑子算了服了:“老板,你简直是天才!”
我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立马在上面摁数字,拨通了卞五的电话。
卞五一听到我的声音,音调非常惊喜:“苏兄!你们现在到底在哪儿?!”
我回道:“长话短说,我被人给囚禁起来了,你得马上找人帮我探听一下消息……”
卞五竟然非常罕见地打断了我:“什么玩意儿?!你被关了?!可现在外面江湖上都已经乱套了,七八个‘苏尘’,在大江南北四处煽风点火,到底哪个是真的你,根本没人分得清楚!”
我顿时傻眼了。
第七百一十二章 泼脏水
卞五在那头急道:“喂!喂!苏兄,你说话呀!”
我回道:“我在听!你说一下具体情况。”
卞五说:“前些天我听到了消息,说是吴矮子号召天下的盗门人,只要逮到了你,尽管对你扒皮抽筋。吴矮子在盗门浸淫多年,算是顶级地位了,势力非常大,我一听这消息,非常着急,想赶紧跟你联系,可怎么也联系不上。”
“过了两天,我又听到一件事,说是港市一个拍卖行在拍卖一副蔡襄的《昼锦堂记》的书法,你竟然拿着蔡襄的真迹,公开砸挂拍卖行,指出对方拍卖的作品存在十大谬误,乃实打实的赝品,导致拍卖行彻底下不来台,港市媒体对此进行了大幅报道。据说,拍卖行都准备请杀手做掉你!”
“我以为你人去了港市,正准备去港市找你,可机票刚买,又听说赣省昌市老福山古玩市场,你接二连三斗了十家当地著名的古玩铺子,赌斗全赢,将人家的镇店之宝全给薅走了,当地古玩界一片哗然,气得肺都要炸了!”
“后来又有北派的同行给我传来消息,说在陇省金塔,一伙盗墓同行发现了一座辽代古墓,费尽千辛万苦进去摸了金出来,结果你却守在门口,做了一个局,把人家一把火全给坑进局子里面了,北派那些家伙现在恨不得捅死你。”
“就在前几天,漠河一位以前合作过的老朋友给我打电话,讲那里的孤儿院有人曾捐赠了一把明代血玉如意把件,院长将把件给送去鉴定拍卖,卖了三百来万作为孤儿院资金,捐赠人名叫做苏尘。后来有人说这玉如意其实是‘漠河王’老甘家中的祖传宝贝,不知道怎么突然失窃了,老甘吃了大哑巴亏,发誓要将你制成风干成腊肉,每年割一点来下酒……”
我头皮阵阵发麻。
砸挂、赌斗、做局、盗宝……
这简直是与天下为敌的节奏!
我没让卞五再继续讲下去,问道:“会不会是同名?毕竟苏尘这名字还挺霸气的!”
卞五回道:“苏兄,你这不是在掩耳盗铃么?我看过港市的报纸,也听过同行的形容,还接到过朋友发过来的传真照片……干这些事的人,与你长得一模一样!老实说,咱们兄弟这么久了,见了这些照片,连我都确定就是你!”
我皱眉道:“可这些天我一直跟岑音、三黑子、小竹在一起,你讲得那个‘我’,足迹遍布在大江南北,一个人怎么能干得了这么多事!”
卞五说:“肯定不是一个人干得啊!你每次干这些事,要么身边有岑音姑娘,要么有小竹丫头,要么有三黑子,他们的样子也跟本人一模一样!而且,这些事情基本上前后相差不了几天发生,你即便是神,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到处煽风点火,这证明是一伙人扮成你样子干得!”
我问:“这些‘苏尘’干完这些事之后呢?”
卞五回道:“突然消失了,找也找不到。”
我挠了挠头:“怎么会这样?”
卞五回道:“我怎么知道啊!苏兄,你实话告诉我,这里面到底哪件是真正的你干得?你是不是还特意安排了其他人在扮成你的样子四处做局?”
看来假扮我们的人实在是太真了。
就连卞五都已经分不清楚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便回道:“老五,这情况有点复杂,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我只能告诉你,你刚才所讲得那些事,没有一件是我干得,我被人给泼脏水了!”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我人身安全没有任何问题,你现在也不用来找我。这么着吧……你继续探听着消息,我原来的号码已经用不了了,这个号码打电话也不是太方便,有情况就给我发信息,我每天会定时看一遍。”
卞五说:“好!你一定要保重!”
挂完了电话。
我赶紧将手机给关机。
因为我见到手机只有百分之二十的电量,道观里面别说充电器,连电都没有,这百分之二十的电量显得弥足珍贵,必须用在刀刃上。
关完机之后。
我拿了几张符纸,将手机给包好,然后埋在了道观前院大鼎香炉的灰里。
这道观没外人来。
现在每天上香的任务,云晴子基本都让小竹代劳,埋在里面不会露陷。
我和三黑子赶紧回了房间。
半个小时之后。
我们听到云晴子、陆岑音、小竹起床了。
她们几人洗漱完毕。
云晴子带着她们做了一遍早课。
尔后。
云晴子独自下山到半山腰小阁楼里去取今天的食材。
等云晴子一走。
我和三黑子立马去了主殿。
陆岑音和小竹还在虔诚地做早课。
我让她们别再做了,出来有事商量。
她们见我神情严峻,马上跟了过来。
几人来到后院的一棵树下,我将电话里卞五所说的情况跟她们讲了一下,她们听完之后,既诧异又震惊。
诧异的是没想到老鹰真的能抓手机。
震惊的是这一个月以来,外面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小竹问:“田家干的?”
陆岑音说:“田家把我们几人囚禁在这里,然后外面立马发生了这样的事,除了他们,恐怕也没谁有这么大的本事……不过,田家做这些事的目的是什么呢?”
三黑子回道:“完了个蛋!老板,你曾给田家泼过脏水,现在他们却翻十倍来报复我们,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在江湖上的名声现在比屎还要臭了!”
我非常无语地瞪了他一眼。
仔细想了一想。
我问道:“你们说,田家会不会在用这种方式保护我们?”
第七百一十三章 躺平
他们闻言,面面相觑。
我继续解释道:“我们在来田家之前的形势是,田家、相柳、盗门都想要弄死我们。”
“可事实证明,田家如我之前所料,并没有这么做,反而是将我们给秘密关押在这儿鸟不拉屎的地方。”
“如果此时古董江湖上突然出现了七八个苏尘,而且干完那些事之后就立马消失找不见,站在相柳和盗门的角度来说,他们肯定得彻底懵逼,因为连卞五都分辨不出来到底哪个是真的‘我’,他们就更分辨不出来,要弄死我就变得无从下手,而真正的我们,反而能彻底安全!”
陆岑音点了点头:“倒真的有这个可能……”
我说道:“夏禧这货提醒我来投奔田家,看来是没错的。”
“相柳之前仅仅因为田家、盗门要弄我,就非常着急地想把我们给逮住。可现在整个江湖都要搞死我了,而‘我’如果还继续像地鼠一样在不同的地方出现惹事,海爷肯定会彻底急疯,务必调动相柳全体的力量来找我,因为海爷容不得我有任何半点闪失,这对相柳来说完全不可接受!”
陆岑音说:“如果真是这样,田家这招桃花朵朵开,变死棋为活棋,简直天下一绝!真桃花被他们死死控制在手中,假桃花却开得遍地都是,真正做到乱花迷人眼。只是,田家到底想对我们干什么?”
我回道:“不大清楚。但我猜测,外面局做成之后,田家应该很快会来人找我们展示出他们目的了。”
这一招真的太绝了。
本来田家、相柳、盗门三家都向江湖宣告表态要搞我们,几乎是一个完全无解的局面,但田家在第一时间逮到我们之后,马上在外面变幻出万千弥勒佛,将所有的危机顿时消于弥形。
“苏尘”太多了,且还在持续冒出来,不知道哪个是真的,没调查清楚之前不好杀。
一来,田家可以此为由,向江湖人士(尤其是相柳)表明至今未动手的理由。二来,变被动为主动,逼迫相柳海爷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正在此时。
云晴子拎着食材回来了。
我们只得分开,开始各干各的。
一天无事。
晚上的时候。
我悄悄从香炉里面掏出手机再看了一下。
卞五发来了信息。
又有‘苏尘’在外面搞事情。
接下来的两天。
一切非常平静。
我除了每天看一下信息,就是跟陆岑音研究宋掌柜留下来那本插在高岭土上的古怪铁书,然并卵,没有任何进展。
如我所料。
到了第三天。
一辆车开了上来。
崔先生来了。
我当时正在雕刻着木头,没理会他。
崔先生走了过来:“苏先生,请停下手头之事,家主有事吩咐。”
我拍了一拍手,站了起来,问道:“什么吩咐?”
崔先生说:“家主让你即刻动身,前往长白山为田家做一件事。”
我问:“什么事?”
崔先生拿出了一张纸条,递给了我。
纸条上写有一行字,是长白山脚下一个村庄的地址和一个人的名字,其它什么都没有。
崔先生说:“抱歉,具体情况本人不知。”
“请苏先生务必在三日之内,赶到此处,见到上面的人,他会对你作出下一步的安排。”
此刻。
陆岑音等人也出来了。
我问:“能给一个我为田家做事的理由吗?”
崔先生神情冷峻地回道:“家主说了,苏先生完成此事,之前你与田家的恩怨可既往不咎、一笔勾销!而且,田家在一定时期内能保证你们安全不会受相柳、盗门的任何威胁!”
我故意说道:“崔先生,据我所知,盗门虽然不敢惹田家,但相柳与田家的实力在伯仲之间,你们家主这个保我们不受相柳威胁的牛皮是不是吹得太大了?”
崔先生闻言,没吭声。
尔后。
他转身走到香炉前面,从香灰中掏出了诺基亚手机,向我们晃了一晃。
“家主曾言,以苏先生的性格和智慧,即便外面万千围困,心中也必极不安分,让我们密切关注观中之鹰,未想到,果然如此。想必苏先生已经通过它联系了外面的朋友,定然知道田家为了你们的安全,最近在外面做了不少事,且取得了显著的成效,你又何必多此一问?”
我们几人哑口无言。
真特么日了狗!
什么都被你们给算计死了。
这还怎么玩?!
我干脆直接躺平了。
“行!岑音,我们收拾东西,去长白山!”
几人转身准备去收拾东西。
崔先生却手一抬:“请稍等!”
我转身看着他。
崔先生说:“两位姑娘请暂留观中,等苏先生事成凯旋之日,再来接令爱、令妹。”
我顿时恼火了,问道:“人质?!”
崔先生回道:“田家百年江湖扛鼎,从不屑于做劫持人质之事,一切只为了两位姑娘的安全考虑。”
紧接着。
他又拿出了两张新电话卡,一张给了陆岑音,一张给了小竹。
“此号码可接听不可打出,苏先生办事过程中,若放心不下,可随时与两位姑娘联系。”
让我没想到的是。
三黑子竟然自告奋勇,拍着胸膛,瓮声瓮气地说道:“老崔!田家要想扣人质,扣老子就行!让我老板娘和竹女侠离开!”
崔先生瞅了瞅三黑子,冷声说道:“我再说一遍,田家从不干劫持人质之事!”
“家主有交待,长白山之行凶险万分,女人易误事,苏先生不宜坠温柔乡!”
三黑子一张黑脸涨得通红,解开了上衣的一个扣子,握紧了拳头,狠狠地说道:“老板,你说一句话!”
陆岑音往后拉开了准备跟崔先生干起来的三黑子,扯了一下我的衣袖,对我低声说道:“苏尘,以大局为重,你且放心去,我们正好在这里研究一下经文。”
她说得研究经文。
就是研究宋掌柜留下来的那本怪书。
尔后。
陆岑音转过头,不卑不亢地对崔先生说:“崔先生,请转告你们家主,我虽然是女人,但从来不拖苏尘的后退,更不会误事!”
她转身回观。
小竹也对崔先生哼了一声:“我也不会误事!”
她甩着马尾,跟着陆岑音一起进观里面去了。
安全方面。
其实我完全不用担心。
田家要整她们,早就动手了,根本不用等到今天。
我只是单纯觉得穿戏袍的家伙实在太讨厌了。
哥们带谁去长白山都要管!
但陆岑音说得没错。
一切以大局为重。
至少从目前看来。
田家并不是敌人。
要扳倒相柳,我们的力量实在太过渺小,如果能跟田家好好合作,今后兴许能借助他们的力量。
我快速调整了情绪。
“事成之后,可否见田家家主一面?”
第七百一十四章 三不五严禁
崔先生说:“我会代为转达。”
我点了点头。
陆岑音和小竹已经将我和三黑子的行李收拾好拿出来了。
我们正要接。
崔先生却提前给接了过来,翻开了行李,将里面的银行卡、现金以及那柄鲁班阴阳尺全给收了,把这几样东西交还给了她们。
我寻思此去长白山也算是替田家出差了。
崔先生不让我们自己掏钱,田家还算比较厚道。
我们与陆岑音和小竹作别。
她们脸上写满了担心。
我笑道:“多大点事!等我回来带千年长白山老参给你们补补身子!”
讲完之后。
我和三黑子上了崔先生的车。
车沿着山路一路向下。
到了山脚。
见到几辆田家的车,依然兢兢业业地在守着山口,他们人全都坐在车上,我见不到他们的样子。
我们的车来了之后。
两辆车自动退后,让开了一条路,放我们过去。
崔先生再往前开了十来公里,已经彻底出山了,但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祝两位马到成功!”
尔后。
崔先生拿出来一个袋子。
袋子里面是精致、逼真的有点吓人的两副人皮面具,若不知道这是面具,乍一看可能还会以为是从活人的脸上给撕下来的。
三黑子问:“老崔,你什么意思?”
崔先生回道:“我已完成任务,请两位下车离开。”
我瞪大了眼睛。
下车离开?!
我们现在身无分文,目前虽然出了山,但实际位置却在乡下,连车都没有,我们怎么离开?
三黑子说:“你好歹送我们到火车站,再给我们一点钱吧,这是在搞什么飞机?”
崔先生依然一副僵尸脸,淡淡地说道:“家主有交待,苏先生此行去长白山,乃暗中代表田家做事,事成之前,一定要做到‘三不五严禁’。三不,不显露真实身份、不显露鉴宝技艺、不显露大额家财。五严禁,严禁偷、抢、骗、赌、淫。”
“至于你们接下来怎么前往长白山,需两位自行想办法!但三天之后,两位务必赶到地址所在地,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
难怪崔先生将我们的钱、宝全给收了。
田家人喜欢暗中做事,身份、技艺、家财确实比较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五严禁是纪律,为了办事过程中不出幺蛾子。
这些其实都可以理解。
但关键我们身上现在一分钱都没有,如果遵守这个“三不五严禁”禁令,我们连搞钱的手段全都给被掐死了,还怎么前往长白山?
我问:“还有商量余地不?”
崔先生看了一看手表,冷声回道:“没有。”
三黑子气得牙根直痒:“你小子……”
再废话也没有。
我一拉三黑子,让他赶紧下车。
因为我看见崔先生的表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快下午一点了。
光从这山脚走到有车通行的国道就需要一个多小时,再从国道赶往承市火车站,大概可能要晚上。
等于说。
满打满算留给我们从承市前往长白山脚下小村庄的时间只有两天。
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整个路程需要花费多久。
这期间还要想办法搞到钱。
时间容不得一点耽搁。
与崔先生这种闷葫芦争执完全没有意义。
两人下了车,沿着乡间小道,跑一段,快步走一段。
三黑子喘着大粗气:“老板,我跟你这么久了……这次实在太特么憋屈了,真是气死我了……”
我说道:“别憋屈!吃得夹生饭,做得英雄汉!”
“等事情彻底了结,咱们再来跟田家好好算算帐、掰掰手腕!”
“你这是什么表情……不信我?”
三黑子忙不迭地回道:“我就欣赏老板的自信!”
我:“……”
一个多小时之后。
我们总算来到了大路。
由于身上没有手机,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但从天空日头来看,估计快下午三点。
这路上连一辆顺风车都没有。
我们只得迈开腿往城里快步走。
万幸的是。
半个小时之后,后面来了一辆金杯车。
那年代,金杯车比较流行,运人、装货、搬运,简直不要太好用。不过,多年之后,由于这车确实方便,拿来作为医疗用车比较多,还有人在网上唱“依维柯大金杯,拉完死人拉骨灰”,导致别人见到这车心里就不膈应,家用几乎绝迹。
我们不断地冲车招手。
但司机根本不鸟我们。
一急之下。
三黑子突然站到了马路中间,像金刚一样站着不动,硬生生将车给逼停。
司机打开车窗对我们骂骂咧咧。
我只得不断陪笑,让他帮忙捎我们一段去城里火车站。
抬手不打笑脸人。
司机也骂消气了,说我刚好要去火车站送货,你们要愿意帮我卸货,我就带你们去。
只要不给钱。
啥都行!
我们赶紧上了车。
车上全是冰冻的死猪肉。
我们坐在旁边,冻得不行,但也只得强忍着。
到承市火车站已经天黑了。
金杯车开到了车站旁边一家酒店,规模还挺大的,外表装修金碧辉煌,显得非常高档,司机吩咐我们将死猪肉运到后厨。
按我这么不要脸的性格,换平时也就直接跑了,不可能去搬猪肉,但答应了的事不做,属于“三步五严禁”当中的骗,只得耐着性子,花了半个小时帮司机卸载了猪肉。
我们正准备走。
结果后厨说做了工作餐,让司机来吃饭,司机见我们说话算话,对我们也有好感,叫我们对付两口。
我们从中午开始就没吃饭了,肚子也饿,便同意了。
几道菜当中有一道红烧肉。
我搬了那些冻死猪肉有点反胃,见到司机自己也不动筷,根本不敢吃,专干白米饭。
三黑子倒大口大口吃得满嘴流油。
所以建议大家今后出去吃饭别光看饭店的门脸。
有些开了几十年的苍蝇馆子,食材反而比大酒店要良心太多。
吃完饭之后。
两人来到了火车站。
虽然身上暂时没钱,但我们还是先去售票窗口问了一下情况。
我们此行目的地在吉省白市抚县。
最开始我们打算乘飞机,但从火车站拿到了附近机场的航班时刻表,发现最快的不是飞机,反而是火车。可承市到白市没有直达车,最好的一条线路是从承市到沈市,再从沈市转车到白市,白市再打车到抚县乡下。
今晚已经没车了。
但如果能乘到明天早上六点出发的那趟车,基本上在后天晚上就能赶到。
现在的问题是。
我们得先搞到住宿和车票钱!
第七百一十五章 赚钱不丢人
那年代坐火车逃票的比较多。
我本来想着逃票,但仔细一寻思,这事好像又触犯“骗”的禁条了。
三黑子说:“我觉得不要理会这么多,田家又不可能一直盯着我们。”
以田家的势力。
这个还真说不准。
既然打算了好好合作,非到万不得已,还是先遵守约定为妙。
我让三黑子别着急,容我想一想办法。
两人出了售票大厅。
虽然是晚上。
但外面人还是比较多。
我见到旁边有几个乞丐在乞讨。
顿时灵机一动。
不能偷、抢、骗、赌,但借钱总可以吧?
下山之前,崔先生将我们电话和银行卡给收了,所以借钱只能借现金,我打算打一个电话给金总瓢把头,承市应该有老粮帮的堂口,让他马上派老粮帮的人先借一点钱来给我们花。
我向旁边一位年轻小伙借电话打一下。
先打给了陆岑音。
崔先生给她们带了新电话卡,尽管山上没电,但崔先生隔几天都会将她们手机电池扣下带到山下充电,与她们联系完全是畅通的,只不过她们能接不能打而已。
我先向她们报了平安,并让她们从通讯录里找到金总瓢把头的电话号码报给我。
拿到了号码之后。
我又打了一个电话给金总瓢把头。
可让我想不到的是。
金总瓢把头竟然关机了。
无奈之下。
我只得试一试这些乞丐当中有没有老粮帮的人。
来到了一位老乞丐面前。
我学着老粮帮互相见面的行礼方式,手搭肩,膝盖微曲,鞠躬。
老乞丐见状,笑呵呵地看着我。
我寻思有戏,既然不能骗人,只好直接提名号、目的:“这位老前辈,我是你们老粮帮金总瓢把头的朋友……”
话还没说完。
老乞丐探出头,耳朵凑过来,大声问:“你说什么?”
我只得再讲了一遍。
老乞丐闻言,点了点头:“嫖?去找那女的啊!”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
一位中年大妈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朝我们走了过来,低声问:“两位小哥,休息不?”
三黑子说道:“一边去!”
中年妇女吓得立马走了。
老粮帮这条路我们只得暂时放弃。
在站前广场转悠了一大圈。
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八点。
我见到了一位老头,旁边放着一个大水壶,身前摆着一副象棋残局,纸壳牌子上写着:“输棋付十元,赢棋赚三十元。”
这是简单的街头残棋骗局,主要分为“清盘棋”和“混盘棋”两种,前一种相对骗术简单一些,后一种则有专门的托,具体残局如何行骗,此处不赘述,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自己查一查资料。
当年九儿姐为了锻炼我的思维能力,与我进行象棋、围棋对弈太多了,破这种街头残局,我不要太会!
老头见我来了,像老棋谜一样朝我拱了拱手,让我来一盘。
我也不客气,上去就跟他干。
不一会儿。
连破了他三盘残局,赚了九十块。
围观的人阵阵叫好。
老头额头汗都冒出来了,神情显得非常生气,加到两百块一盘,问我还敢不敢来。
我寻思来得正好。
你加到一千哥们也不怂。
等他摆好了棋。
我略作思考,三下无除二,将军。
老头见状,突然收起棋盘,撒丫子就跑。
三黑子抬手一下将他给抓住了。
互相一争执。
完犊子。
来了两位公门人,不仅将棋盘给缴了,还说我们是骗托,开了一张没收单,把我赢来的钱当成诈骗资金给没收了,让我们赶紧走,否则严肃处理。
我无语到了极致。
一切归零!
三黑子劝我:“老板,玩棋算不算赌?”
我挠了挠头:“应该……不算吧。”
三黑子说:“可你们最终的目的是为了玩钱啊,玩棋、玩扑克、玩麻将,有区别吗?”
我突然想起了孔乙己的话:窃书不算偷。
时间已经来到了九点半。
刚才下棋全浪费了。
三黑子说:“要不还是我来吧。”
我问:“你怎么弄?”
三黑子回道:“卖身!”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
三黑子解释道:“摆摊表演硬气功啊,以前我就干过,赚车票应该没问题!”
我说道:“那应该叫卖艺!不是……你早干嘛去了?!”
三黑子回道:“你不是常说,能动脑别动手嘛!我怕丢你的人,一直没提!”
我罢了罢手:“赚钱不丢人!”
说干就干。
我们在旁边捡来了石灰、几块砖头和鹅卵石,在地上写着:“正宗少林气功,有钱赏钱场,没钱赏人场!”
待三黑子嘴里的开场白一出。
我心里立马落定了。
这家伙以前是真的干过。
热场话简直不要太熟练!
不一会儿旁边就围了不少人。
他们都是列车还没到点,无所事事在外面闲逛的。
三黑子主要表演了四大节目,徒手掰石块、铁头劈砖、金钟罩铁布衫、罗汉神指倒立。
表演过程中。
他为了展示身边没有托、东西不假,还特地让观众自己去旁边捡砖头、木棍,场面精彩刺激,满满全是互动感。
有几位老板模样的人,用木棍试了一试三黑子的身手,见到这些全是硬功夫,不仅大方地给钱,还问三黑子有没兴趣到他们公司去当保镖,月薪六千。
表演完之后。
我们清点了一下钱,竟然有七百多块。
两人赶紧去售票大厅买了车票。
再找了一家小旅馆住。
临睡之前。
我心中挺内疚的,转头对三黑子说:“黑子,今天受委屈了。但兄弟向你保证,有且仅此这一次!”
三黑子翻了个身,含含糊糊地回道:“学成文武艺,货与苏君家……”
翌日一大早。
我们乘车去了沈市。
到了沈市之后。
我找了一家小卖铺,付了几块零钱,用店里的公用电话再次打给了金总瓢把头,这次电话接通了,我直接开口问他借钱,两万块足矣,让他派老粮帮沈市堂口的人帮忙送钱到车站。
金总瓢把头非常爽快,让我稍等一会儿。
半个小时之后。
一位开奥迪车的人过来找我们,直接给了我们十万现金。
我牢记不露大财的要求,不敢多要,只拿了两万。
来到白市已经是第三天晚上了。
我们丝毫不敢怠慢。
直接打了一辆车前往长白山脚下抚县的一个村庄。
下车之后一路狂奔。
终于在当晚十二点之前赶到了地址所在位置。
这是一座颇大的农家院子。
我敲了敲门。
门打开之后。
一位七八岁、胖乎乎、白白净净的小男孩,头上扎着一个朝天辫子,睡眼惺忪地问:“你们找谁?”
我说道:“请问方哈圆先生在家吗?”
小男孩闻言,冲我翻了几下白眼:“我就是……但你们没礼貌,不理你们了!”
“砰”地一声。
他竟然将大门给关了!
第七百一十六章 方大师
我和三黑子顿时面面相觑。
这什么情况?!
地址、人名都没有弄错。
唯独让我们想不到的是,田家让我们来找的人竟然是一个小孩子,而且一见面就惹他不高兴了。
我转头问三黑子:“刚才我没礼貌吗?”
三黑子回道:“挺礼貌的啊,都用上‘请问’了。”
我寻思会不会小孩子刚被我们吵醒,有起床气。
稍微等了一小会儿。
我又开始用手轻轻地敲门,语调尽量显得足够尊重。
“方……先生,麻烦开一下门,我们有事找你。”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再轻轻敲了两遍。
门突然“吱嘎”一声开了。
小孩双手叉腰,一双大眼睛怒气冲冲地瞪着我们:“我后半夜还有事,要休息!你们敲什么敲?!再敲我可喊人来打你们了哈!”
我忙不迭地赔笑脸:“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特地从外地来的,找你真的有事。”
小孩回道:“我知道你们是从外地来的,但我不想给你们这两个丑八怪办事,你们长得实在太丑了,我看了好恶心,赶紧走吧!”
“砰”一声响。
大门又关了。
三黑子挠了挠头:“我们有这么丑吗?”
此话一问。
我们开始互相认真打量对方。
结果是。
真特么挺丑的!
在承市下山之后,我们两人就戴上了崔先生给我们准备的无比逼真人皮面具,但由于当时脑子一直在想着赶路和赚钱,也没来得及仔细打量对方的长相。
三黑子的眉毛呈一字形,两条眉毛都快连起来了,而且中间有若干根毛像刺猬一样竖立着,左脸颊有烫伤的黑红色痕迹,满脸凶手恶煞模样。
我那张人皮面具上全是坑坑洼洼的麻点,两只眼睛有大大黑烟圈,下方还有眼袋,像吊了两个小水袋,一副完全没睡醒病鬼模样。
讲到这里。
可能有人又会开始杠了。
你们戴着人皮面具能上火车吗,写得什么玩意儿,强行降智!
那时候上火车不需要实名制,也没有人脸识别系统,除非公门特地来查身份证。
写粗点被怼。
写细点又说水。
你们说是吧?
……
“怎么办?”
三黑子问。
崔先生这次让我们来,只说叫我们找方哈圆,其他事情一概没有说,甚至,连找到人之后打照面的江湖切口也没告诉我们,还不让我们暴露身份。
接下来到底要干什么事。
大概率只有这个小孩知道。
可他既然知道我们在约定时间从外地赶来,心中应该门清儿才对,怎么刚才这种态度对我们?
实话说。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无奈之下。
我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敲门。
“喂,二大爷,你还在打麻将吗?”
“我家门口来了两个劫匪,他们要劫持我,你马上叫上全村老少爷们拿杀猪刀过来……”
卧槽!
无情!
这小孩在屋子里打电话摇人!
三黑子一下急了。
“别别别!我们不是劫匪……”
“对!他们还不肯走,速度快一点啊二大爷!”
“……”
我当时也不知道突然从哪儿来的灵感,冲里面大声喊道:“别摇人!我们向你道歉!给你买变形金刚!买小霸王游戏机!”
里面的声音明显顿了一下。
“二大爷,我刚才跟你开玩笑呢,略略略略……”
随后。
脚步声传来。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小孩探出了头,瞅着我们,闪着大眼睛问:“你们说话算数不?”
我斩钉截铁地回道:“肯定算数啊!”
小孩无比认真地伸出了肥嘟嘟的小手指:“拉钩!”
我也伸出手与他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完钩。
小孩笑嘻嘻地说:“行了!我原谅你们两个丑八怪了,进来吧!”
这也行?
我和三黑子对视了一眼,跟着小孩进了屋。
刚进屋子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燃香味。
正厅里面摆着一张神龛。
神龛上有神牌,牌子用一张大红纸给蒙着,前面还摆着不少瓜果贡品,香钵一个,上面点着十三支香,主香比较粗大,左七支细香,右五支细香。
我心中讶异。
这宅子竟然好像是出马仙的堂口?
在出马堂口中,主香也叫鬼香,代表家中的祖先,左边多的香为青龙香,右边少的香为白虎香。
再一看旁边,打窍鞭、引马凳、观香碗、烟魂鼓等道具都有,墙上还挂着一副对联:“深山修行聚天地灵气,出洞渡人保万家平安”,左右对联相距稍微有一些远,中间挂满了折成小长方块形状的红纸,红纸上应该是客人寄存的八字。
东北的朋友对仙家简直不要太熟。
一般仙家有两种,一种为保家仙,一种为出马仙。
顾名思义。
保家仙是专门保主人一家平安福气的,不看卦、不治病,其实这跟家里拜菩萨、神仙一样,属于很正常的一件事。
出马仙是出马帮助别人解决各种问题的,看卦治病、驱邪打灾,类似开门坐诊的道士、大夫,这玩意儿比较考验水平,要求马到成功,堂口才会有生意。
我之所以敢确定这家宅子为出马仙的堂口,除了屋子里面这些摆设之外,主要还在于神牌上面纸张的颜色。
一般来讲。
黄纸为保家仙。
红纸为出马仙。
因为红纸在仙家看来,像是一面红色的大旗,招兵买马立堂。
至于仙家,其实就是成了精的小动物。
关于这个,我在前面章节曾写过魔都时遇见的一个叫李半仙的骗子,里面对此有专门的解释,不重复。
我脑瓜子比较快。
一下反应过来刚才小孩为什么生气说我没礼貌了。
崔先生的纸条上写得名字叫“方哈圆”。
“方”是姓,这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哈”、“圆”两个字,在出马弟子听起来,却比较刺耳。
因为仙家上了出马弟子的肉身之后,会向顾客要求吃喝的东西,但仙家本来就是成精的动物,借人口说话不咋利索,一些词语讲得跟黑话切口一样,酒在仙家口中叫哈拉气,鸡蛋在仙家口中叫圆圆。
顾客虽然明面上不敢说仙家大舌头,但暗地里却有时会嘲笑仙家。
我们见面开口就叫人家方哈圆。
这事情等于见到了孙悟空,直接喊人家一句弼马温,对方不恼火才怪了。
可问题是。
崔先生叫我们来这里到底搞什么?
这小孩难道会是出马弟子?
他跟田家又有什么关系?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
小孩对我们说道:“我大名叫方乐乐,以后你们叫我方大师就行。”
第七百一十七章 不给你们办事
这小孩还真是出马弟子!
东北出马弟子一般以女人居多,因为女人身上阴气重,仙家比较容易上身。
当然,也有像方乐乐这样小孩当弟马的,据说需要特殊八字,有极重的仙缘才行。
我对方乐乐是不是出马弟子、供奉什么仙、有什么本事压根没兴趣,只想知道田家让我们来找他,到底是什么任务。
方乐乐盘腿坐在了一张太师椅上,由于他有些胖,手、腿像小藕节,肉嘟嘟的,看起来还挺可爱的,他随手掰了旁边贡桌上两根香蕉,问我们吃不吃。
我们都说不吃。
他自己掰了一根,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等他吃完。
我开口说:“方大师,我们是从外地来的,有人特意让我们来找你办事。”
不能暴露身份,也没有江湖切口暗号,我只能这样说。
方乐乐闻言,像个小大人一样点了点头:“知道!很多人都是从外地来找我,但我今天还有别的事,马上要出去一趟,你们的事等我忙完了再说。”
三黑子问道:“大晚上你要去哪儿?”
方乐乐拍了拍手,笑嘻嘻地说:“有人约了我今晚去平事,可能需要几天时间。你们幸好来的及时,晚上半个小时,我可能就走啦。”
我心中顿时舒了一口气。
看来崔先生让我们务必在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赶到这里确实有道理。
再晚来一步,就见不到这小孩。
他要出去办几天事不要紧。
我们不着急。
我说:“没事,你先忙你的,我们等你回来安排。”
方乐乐开始穿衣服。
他比较胖,穿衣服时手转不过弯,让我们帮他一下。
我们赶紧七手八脚地帮他穿好了衣服。
方乐乐从太师椅上下来,背了一个布袋子,就准备出门。
出门之前。
他晃着头上可爱的冲天辫,转头对我们无比认真地交待:“对了……我出门这几天,记得把答应我的玩具买回来,并替我看好门。你们饿了可以吃家里那些贡品,但零食箱里的酸梅粉、猪油糖、小浣熊干脆面绝不能吃!尤其是干脆面,我差宋江就集全了。”
不知道大家小时候有没有吃过风靡大江南北的小浣熊干脆面?
里面有水浒一百零八英雄卡。
如果集全,能在小商店换不少东西。
其中,英雄宋江卡最难收集。
看来这方大师吃了不少。
我赶忙答应,表示保证不会去动零食箱。
方乐乐出了门。
可没过几十秒。
他又折返回来了:“我不放心你们。这样吧……你们跟我一起出门办事去,省得在家里偷吃!”
讲实话。
我们一路疯子一样赶过来,着实累得够呛。
方乐乐办得事与我们来此目的完全无关。
现在我们只想好好休息一下,根本不想动。
我说道:“不用吧!我们成年人了,还会打你零食的主意?!”
方乐乐闻言,小手叉腰:“哼!你们不跟我去,我就不帮你们办事!”
我:“……”
方乐乐嘟着小嘴问:“你们到底去不去?!”
我回道:“去去去!”
方乐乐这才放心了,小手招一招,让我们出门,他转身锁上了大门。
现在是凌晨一点左右。
月光影影重重。
风吹树叶沙沙响动。
方乐乐在前面带路,沿着乡间小道,一直往前面走。
这小孩其实还挺会聊天的。
通过聊天。
我大概了解了他的情况。
方乐乐生下来就是童子命,体弱多病,有几次还差点挂了,后来他父母将方乐乐寄养在白市一家著名的出马仙堂口里,当了小小的带马金童(出马弟子的协助人员),才堪堪捡回来一条命。
在当带马金童的过程中,他被一位常仙看上,两年前,常仙让他回来独自顶香出马。没成想,他这一干倒干出了名气,白市顶香界的人都知道方乐乐,称他为“小金仙”。
不过,他更喜欢“方大师”这个称呼。
我问他家里怎么只有他一个人。
方乐乐说,家里的仙家多,父母都是普通人,待在家里容易身体不好,他们在城里开小饭馆,一个月回来看他一次,他平时都去二大爷家里吃饭。
三黑子对方乐乐非常好奇:“你都有一些什么本事呢?”
方乐乐颇为自豪地仰起了头:“别人会的我都会,而且我还有拿手绝活。”
三黑子问:“什么拿手绝活?”
方乐乐回道:“治不孕不育和妇科病。”
我差点没晕过去。
三黑子想笑。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下。
这货只得强行忍住了。
走了半个多小时。
方乐乐喘着大粗气,身上肥肉一抖一抖的,对我们说道:“我走不动了,你们谁来背我一下?”
我们两人都没吭声。
因为我们一路以来几乎都没休息。
已经累得半死。
方乐乐见状,小手叉腰,气鼓鼓地说:“哼!你们不背我,我不给你们办事!”
我转头看了一眼三黑子。
寻思你就不先表一下态?
三黑子忙不迭地说道:“我来吧!”
方乐乐笑嘻嘻地趴在了三黑子的背上,指挥着他往前,说见到前面刻有“小虎庄”三个字的石墩,就到达目的地了。
不一会儿。
方乐乐竟然趴在三黑子背上睡着了。
小样,睡得可香了。
我们继续走了快两个小时,总算来到了小虎庄,便叫醒了方乐乐。
方乐乐揉了揉眼睛,跳了下来,让我们跟着他,等下让我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们跟着他进了庄子。
庄子并不大。
十几分钟之后。
三人来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前。
现在是凌晨三点,但这户人家却灯火通明,有人披麻戴孝,外面的几张条凳上有不少壮年汉子在抽着烟,一个个脸带愁容。
他们见到方乐乐来了,顿时神情欣喜,赶忙迎了上去,让小金仙救命。
方乐乐则大刺刺地罢了罢手,用非常稚嫩的声音回道:“我来了,你们别怕了,人在哪儿呢?”
众人忙指着厅子里面。
方乐乐率先走进厅子。
我见到外面的壮年汉子都不进去,心中感觉不大对劲,也不想进去,便站着没动。
但方乐乐却转头瞪了我们一眼,好像又要开始小手叉腰。
我们只得硬着头皮跟他进去了。
进去一看。
好家伙!
厅子里摆了一张简易木床,床上躺着一具老年人尸体,眼睛睁大大的,嘴角、鼻孔、眼睛、耳朵还有血痕,模样看起来非常狰狞恐怖。
方乐乐小眉毛挑了一挑,背着手,晃着冲天辫,在床边绕着尸体走了一圈,突然转头对我们咧嘴笑了。
我被他笑得头皮发麻,问道:“方大师,怎么了?”
方乐乐说:“那个火烧脸刚才背我快两个小时,也累了。”
“麻坑脸,你现在把这具尸体先背出去。”
我:“……”
方乐乐见我没动,小手叉腰:“哼!你不听话,我不给你们办事!”
第七百一十八章 为了大局
我见方乐乐肥嘟嘟的小脸无比认真,一副不答应他立马就要发火的样子。
转头再一看外面的汉子。
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期待的眼神。
我说道:“黑子……”
三黑子立马转过身,脸朝着厅外,嘴里嘟囔了一句:“老板,吃得夹生饭,做得英雄汉。”
我特么……
他这是在点我?
我瞅了一瞅那副狰狞无比的老人尸体,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道:“我背!”
方乐乐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走了过去,鼻尖闻到了淡淡的尸臭味,心呼死者为大,今天我背了你,你一定得保佑我此行顺顺利利的。
正准备蹲下身背呢。
方乐乐说:“小麻坑,这样背会出事。”
我不解地问:“出什么事?”
方乐乐摇头晃脑地向我解释道:“这老人前些天上山去砍柴,白天干活还好好的,但晚上吃完饭之后就突然七窍流血而亡,死状吓人。我问过家中的大仙了,这老人不小心招惹了山上的东西,那东西害死了他,属于阳寿未尽、死不瞑目,他心中有气咽不下,所以眼睛一直不肯闭上。”
“他死后托梦天天打子孙,说子孙没出息,不能替他报仇,所以他子孙就来找我平事,大仙已经上山找仇人算账了……这些跟你说了也不懂。但如果你让老人家趴在你背上,等下出门的时候一颠簸,他肚子里的乌秧气就会顺嘴而出,你很容易闻到,会生一场大病,指不定要瘫痪过下半辈子啦。”
我虽然从不信这玩意儿,但还是被方乐乐的话语给吓了一大跳,问道:“那要怎么背?”
方乐乐说:“十字背尸体法!你跟尸体手绞手、背靠背,这样他吐出来的乌秧气就朝天上空吐,你闻不到,就不会遭灾。”
我问:“你确定?”
方乐乐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只得让三黑子帮忙将老人尸体给反过来,然后背靠背驮着老人尸体出了门。
三黑子在身后说:“老板,加油!”
刚出了厅子大门。
方乐乐高呼一声:“炮!”
劈里啪啦鞭炮一阵响动,周遭浓烟密布。
方乐乐又说了一声:“跪!”
老人的家属开始齐刷刷在两旁跪下了,有妇人开始哭声动天。
方乐乐又说:“洒五谷!”
有人开始拿着五谷开始劈头盖脸地朝我们身上打来。
一时半会儿。
我甚至看不清前面的路。
正迟疑之间。
方乐乐从背后踹了我一脚:“你快走呀!耽误了时辰可就完了!”
我只得往前走去。
方乐乐小手拿着一根软鞭子,开始在后面像赶牛一样朝我们打过来:“一道神鞭打上天,我请家中万灵仙,手持山斧法无边,神威闪闪劈向前。二道神鞭打下地,老仙取来瑶池气……”
那鞭子一抽一抽的,在空中时不时发出霹雳声响。
方乐乐有几下抽到了我的腿,疼得我呲牙咧嘴,差点把背后的老人尸体给甩了,但为了大局,我强忍了。
一路上山。
来到村庄的后山上。
里面已经挖了一个土坑,坑上是一副打开了盖的棺材。
看来之前老人确实是出现了问题,什么都弄好了,但却没有下葬。
老人的家人都没有跟过来。
只有我们三个人上了山。
方乐乐吩咐我将老人放在棺材里面。
放完老人之后。
我累得够呛,坐在地上休息。
方乐乐又开始神神叨叨地围着棺材又唱又跳的,模样非常搞笑,像发了神经的低年级学生。
他唱跳完之后,吩咐我们把棺材盖上,再把土给埋了。
我寻思这下总算完事了,便准备去盖棺材。
三黑子却多了一句嘴:“方大师,他怎么眼睛还没闭上?”
方乐乐一听,看了眼老人尸体,拍了一拍额头:“我忘记烧一样东西了!”
我问:“什么东西?”
方乐乐回道:“卫生巾。”
我和三黑子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
方乐乐小手指着三黑子说:“刚才小麻坑背尸体已经累了,你下山去捡一些卫生巾来。”
三黑子顿时傻眼了。
半晌之后。
他问道:“是不是向村里的妇女借一些没开封的?”
方乐乐摇头:“不行不行,一定要用过的,肮脏东西才有驱邪效果。你去村里弄一个狗屎钳,去垃圾堆里捡,一定有的。”
我瞅着三黑子的模样,差点乐疯了。
三黑子憋得胸腔上下起伏:“这事我干不了!”
方乐乐一听,立马鼓起了腮帮子,小手叉腰:“哼!你不去捡,我不帮你们办事!”
三黑子恼道:“你办不办的,这事我指定干不了……”
我咳嗽了一声:“黑子!吃得夹生饭,做得英雄汉!”
三黑子闻言,瞅了瞅我,又瞅了瞅方乐乐,只得一咬牙,狠跺一下脚,下山去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
方乐乐见我坐在地上抽烟,走了过来,靠在我身边坐下,挨我身子相当紧,对我说:“你抽得这烟不咋滴。”
我反问道:“你会抽烟么,张口就说这烟不行?”
方乐乐闻言,神情鄙夷地说道:“哼!不就是华子么!我那些客人,给大仙送烟,全都是带3字编码的软华子,一箱又一箱的,根本抽不完!”
我很好奇:“大仙怎么抽烟?”
方乐乐解释道:“大仙附在我的身上,通过我的嘴抽烟。之前我还无所谓,大仙要抽,我也就让它通过我的嘴来抽,可它的烟瘾实在太重了,有时只是问问客人情况,不到一个小时就抽光一包,搞得我整个人像大烟囱一样。”
“后来我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的肺部长满了结节,我就跟大仙说,再抽我就要被抽死了。大仙不想我死,同意戒烟,现在我和它都处于戒烟的过程之中。”
我:“……”
方乐乐用小鼻子嗅了一嗅二手烟:“戒烟真的好难受……”
我说他怎么特意靠我这么近,敢情这货是烟瘾犯了,便问他要不要来上一根解解乏。
起初方乐乐是拒绝的。
后来他说拿一根,含在嘴里不点着。
再后来……
他点了。
猛吸两口,一副爽翻上云端的表情。
待他抽完一支。
这货说他头有点晕。
我寻思这不特么废话么,戒烟之后复抽的不应期,不头晕才怪。
三黑子上来了,手中拎了一个蛇皮袋,里面装着方乐乐要的东西,气乎乎地丢到了方乐乐的脚边。
万幸。
这次方乐乐没叫我们干活了。
他自己将蛇皮袋子给点燃了。
烧成灰之后。
他用铲子将灰扬在了棺材的四周。
说来也怪。
待扬完灰之后,老人的眼睛竟然闭上了。
我们赶紧合上了棺材盖,将土给掩埋了。
弄完这些。
天已经亮了。
我们几人下了山。
事情已经解决,山下的家属很热情,做了丰盛的早餐请方大师和“两个徒弟”,还给方乐乐封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三人吃完了饭。
方乐乐晃着冲天鞭,对我们说道:“你们表现的还不错,跟我进城办事去吧!”
苍天有眼!
总算要给我们办事了!
第七百一十九章 送佛送到西
我长舒了一口气,忙不迭说好的好的。
方乐乐让死者家属弄来了一辆三轮车,派人骑三轮车送我们进城,前往白市。
三黑子见状,有些不满:“既然都有三轮车,昨天晚上怎么不叫家属派人来接呢,害得我背你走了几个小时的路。
方乐乐向我要了一支烟,一边抽着一边说:“出门的时候,我本想让他们过来接我来着,但后来一想,还是被人背着去更舒服,嘻嘻!”
三黑子:“……”
三轮车司机抄近路,在临近中午十一点的时候,我们来到了白市。
司机开着三轮车回去了。
我寻思现在也没任何外人了,便问方乐乐,接下来到底要办什么事。
方乐乐说:“不急啊。来了城里,你们先带我玩一玩,我有钱。”
“以前我想来玩,但他们都说我没有家长陪同,不让我进去玩。”
尔后。
方乐乐冲我们晃了晃手中的大红包。
我赶忙说道:“怎么能用方大师的钱呢?我有!说吧,你想玩什么?”
方乐乐笑嘻嘻地说:“行,那我就不客气了。你们先带我去玩飞车吧。”
紧接着。
我们带着他玩飞车、旋转木马、小摩天轮、射击……
然后又给他买了变形金刚、几样最新款的游戏机。
我本来想买便宜一点的,但方乐乐看中的东西却全是进口的,他还说价钱实在太贵,一样玩具近千了,他一直不舍得买,我非常大气地给孩子买了。
方乐乐非常开心,说晚上请我们吃饭,后半夜去办事。
我怎么好意思让小孩子请吃饭?
又买了单。
吃完饭之后。
几人先去酒店开了几间房间。
我和三黑子已经近两天没怎么睡觉了,实在累得不行。
倒头就睡。
寻思睡好了之后方便后半夜办事。
但睡了一个多小时。
方乐乐就把我们吵醒了。
我问他怎么了。
方乐乐说:“我有一点认床,睡不着。”
我问:“然后呢?”
方乐乐笑呵呵地说:“我刚才看到房间里有一张小卡片,说什么帝王浴大宝剑,能给你帝王一般的享受,就在这酒店的二楼,要不我们先去玩一会儿?结束之后我们再去办事!”
我差点晕过去。
“你知道大宝剑是什么意思不?”
方乐乐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我总听村里的男人说这个很好玩,所以就打算去玩一下。”
三黑子想说话。
我抬手制止了他,转头对方乐乐说:“行吧,我现在带你去!”
反正他也不懂是什么意思。
接下来。
我和三黑子带着他去浴池泡澡,然后又叫了一个搓澡工,给他搓澡。
小孩子的皮肤嫩,方乐乐被搓得嗷嗷叫,当场就爬下来跑了。
回到了房间。
方乐乐捏着自己已经被搓红了的胳膊,说一点也不好玩,就是搓澡嘛,还叫什么帝王浴。
我说:“这些都是骗人的,你以后不要相信小卡片上写的东西。”
方乐乐说:“成年人真坏!”
我看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十二点,便问他可以开始办事了不?
方乐乐说:“可以!今天晚上我正好要你们陪呢,不然我还真的有点害怕,这家的事非常烦。”
我瞪大了眼睛:“不是……你所谓的带我们来城里办事,依然是你去给别人平事,不是办我们的事?”
方乐乐闪着大眼睛回道:“对呀!”
三黑子说:“方大师,你这样可不对啊!我们今天伺候你一天了,能不能先给我们的事办了?”
方乐乐回道:“驱邪打灾总得有一个先来后到,你们排在人家后面找我,我肯定得把别人的事先处理了,回头再来处理你们的问题。”
我感觉不大对劲了。
我们这次来找方哈圆,崔先生的意思是让我们一切静听对方的安排。
可现在听方乐乐的意思,好像是我们在求他平我们身上的邪事一样,需要讲究什么先来后到。
我皱眉问道:“你们知道我们来找你什么事吗?”
方乐乐摇了摇头:“不知道,你们也一直没跟我说啊。”
“对了,你们到底遭什么邪了?”
我和三黑子顿时面面相觑。
方乐乐的表情极为认真,根本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
我强迫自己一定要冷静,咽了一口唾沫,语调尽量和缓:“方大师,这两天的相处,你应该也知道我们的为人,还不错吧?”
“你想一想看,背你、驮尸体、捡卫生巾、玩游戏、买高档玩具、包吃住,甚至今晚还专门带你去大宝剑……你能不能跟我们说几句大实话?”
方乐乐闻言,翻了翻白眼:“你们确实是我客人当中比较大方的,但我确实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三黑子忍不住了:“你有没有搞错,我们不是你的客人!京都有人让我们特地来找你,说是你有重要的事情吩咐我们去做,你这些天接到了什么消息没有?”
方乐乐回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京都从来没人跟我联系过。”
我彻底傻眼了,想直接说田家,但却牢记“三不五严禁”的规矩,耐心地问道:“既然京都从来没人跟你联系过,为什么刚见你的时候,我一说自己是京都介绍我们特地来找你,你却斩钉截铁地回答知道?”
方乐乐小脸显得非常无语:“我名气这么大,别说京都人介绍了,连南方都有人通过介绍来找到我驱邪打灾,我不回答知道回答什么?”
我差点要崩溃了。
赶紧拿起了酒店的座机,给崔先生打电话。
但崔先生的电话不通。
我又给陆岑音打电话。
陆岑音问我怎么了。
我问她崔先生近几天有没有人上山来过,我有急事要找他。
陆岑音回道:“苏尘,崔先生昨天来了,他说如果你要是找他,让你别找,因为他只是按家主的命令行事,别的什么都不知情。”
方乐乐见我们阴沉着脸,晃着冲天辫说道:“喂!你们黑着个脸,这么不高兴干嘛?行了!我让你们插队,先给你们驱邪总好了吧?”
这中间绝对出幺蛾子了。
最大的可能是我们找错了人。
想想也是。
田家要我们来长白山办一件大事,怎么可能让一个连毛都没长的小屁孩来吩咐我们?
莫非我们当初看错了地址,在隔壁县某个相同地名的村落,还有一个叫方哈圆的?
东北到处都是出马堂口。
村子有时也同名称。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可纸条我们见过地址之后已经烧了。
现在又没法重新再次确认。
要真是如此。
不仅事情彻底耽误了。
我们还真成了傻叉中的大傻叉!
方乐乐冲我扮鬼脸吐舌头:“都已经让你们插队了,你们还要怎样?”
“喂!你们开心一点嘛,如果感到快乐你就拍拍手,略略略略……”
我近些天不断积压起来的无名业火一下就点着了,想控制,却完全控制不住,冲他大吼道:“略你二大爷啊略略略!我现在很烦躁,赶紧在我面前消失,否则我揍你!”
方乐乐顿时愣住了。
几秒之后。
这货哇地一声哭了,双手揉着眼睛,边哭边说:“你骂我,你骂我……”
他跑出了房间。
三黑子问:“老板,现在怎么办?”
我说:“明天继续打崔先生电话!睡觉!”
此时。
见到门口方乐乐背着布包裹离开。
他后半夜还要去平事。
不得不说。
这家伙还挺敬业的。
我一句话都不想说,蒙着被子准备睡觉,但心中憋闷的快要炸了,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
几分钟之后。
敲门声响了。
我打开门一看。
方乐乐正怯生生地站在门口,眼眶红红的。
我问:“干嘛?”
方乐乐神情似乎很害怕:“你们能陪我去一趟么,这次客人真的很坏啊,我有点害怕他们……对,我可以付钱给你们。”
我瞅着他的模样。
又有一些于心不忍了。
所谓不知者不怪。
而且,他毕竟还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
反正都睡不着。
索性送佛送到西。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我说:“行吧。那什么……刚才冲你发火,不好意思。”
方乐乐闻言,开心的笑了:“我没那么小气!等今晚的事做完了,你们在我身上花的钱,我都会还给你们,我们是朋友。”
我让三黑子起来。
三人出门打了一辆车,前往荔湾大酒店。
路上。
我问方乐乐,这次对方遭了什么邪。
方乐乐回道:“没有遭邪,对方得了严重的妇科病,她好像是大姐大,有好多手下,可吓人了。”
我便不再问了。
到了荔湾酒店。
方乐乐先打了一个电话。
紧接着。
一位六十来岁的中山装老者,带着十几个穿西装的下属过来了。
老者目光阴鹫,盯着我们看了几眼,转头问方乐乐:“方大师,这两位是谁?”
方乐乐见到老者,神情有一些害怕:“他们……是跟我学习的带马金童。”
我脑瓜子却嗡嗡直响。
因为老者脖子挂了一样东西。
东西的一角从中山装前胸两粒扣子的中间露了出来。
十二护圣金刚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