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章 金葫芦肚
来到后山那座倒塌的观音庙面前。
我们先在残墙角下点了几支香,神神叨叨地祭拜了几遍。
拜完了之后。
我指着观音庙,转头问老蔫:“这里翻修的时候,真的没挖出过什么古董?”
要不是他收了我们的钱,估计都要被我问得发飙了。
老蔫皱眉道:“秦老板,你怎么一天到晚问这事?”
“我上过初中,普通话应该没问题啊,说了多少遍,没有就是没有。用你们英语来说,就是懦!听明白了吗?”
他还懂英语?
我挠了挠头:“明白了。那什么……我们夫妻两人有一点知心话要跟观音娘娘讲,你先回避一下吧。”
老蔫头闻言,古怪地瞅了我们几眼,转身离开,嘴里还嘟囔了一句什么。
我听力很好。
他说得是:“这两外国佬脑子怕有点毛病!”
我拿出了罗盘,在观音庙边上转。
颜小月不明所以,也跟着我转。
转了十几分钟。
颜小月不耐烦了,低声问道:“这要转到什么时候,我都快转吐了。”
我回道:“闭嘴!”
她又不能发火,只得嘟着嘴、忍着气继续跟我转。
再转了十几分钟。
斜眼瞥见,老蔫已经等不及,上来了。
我手中的罗盘突然“吧唧”一下,掉在了地上,赶忙附身慌里慌张去捡,捡起来后,立马将罗盘给藏起来。
老蔫斜眼问道:“秦老板,那什么东西?怎么像地理先生测墓地方位的罗盘啊……”
我忙不迭地罢手:“不是不是……老蔫,我们跟观音娘娘知心话说完了,下山去吧。”
老蔫打量了我们几眼,一脸疑惑。
我也没理他,拉着颜小月便往山下走。
中午午休。
下午我们依然在村里晃荡拍照。
时不时路过吴少文家。
吃晚饭之时。
我对老蔫说道:“我老婆今天中午睡午觉,做了一个梦。”
老蔫喝了一口酒,问道:“什么梦?”
我说道:“她梦见后山的观音娘娘了!观音娘娘对她说,她之所以怀不上小孩,是因为她肚子为金葫芦肚。”
老蔫闻言,满脸好奇:“金葫芦肚?”
我解释道:“对!就是说只要小孩投胎进了她肚子里,她生出来之后,小孩将来一定会大富大贵,成为人中龙凤。”
老蔫笑道:“就是咱们隔壁村李婆娘那种肚子呗,她生了三个小孩,现在全端铁饭碗了。”
这真是没见过世面!
我回道:“我老婆的肚子,比李婆娘的肚子好上万倍!”
“但观音娘娘又说了,像她这种金葫芦肚,但凡是鬼,都想钻她肚子里投胎。所以,每次她身体可以怀的时候,十几个小鬼在我老婆身边抢投胎的位置,它们互相干仗,打得血呲呼啦、嗷嗷叫唤,导致她一直怀不上。”
“我现在终于知道睡觉时候身子经常发冷的原因了,有时醒来,身上还青一块紫一块了,原来都是因为小鬼打架,蹭伤了我。你看,这是昨晚的伤痕!”
我迅疾撸起了袖子和裤脚。
皮肤上面青一块、紫一块。
有些伤痕还像小孩子的手掌印。
“哐当!”
两声响。
老蔫夫妻两人手中的饭碗掉在了桌子上。
颜小月见状,竟然也吓得一哆嗦,差点端不住碗。
我瞪了她一眼。
她只得咬牙稳住了手,咽了一口唾沫,颤声说道:“对呀对呀,我有时也看我身上有这样的伤……”
老蔫:“……”
我继续说道:“观音娘娘还说了,这几天让我们夫妻两人,在观音庙附近,连续三晚上,每晚挖六个坑,一共挖出十八个坑。每个坑里,剪一点我老婆的头发、指甲给埋了。”
“这叫十八罗汉阵,阵法弄好了之后,十八罗汉会去替我们赶走身边乱抢金葫芦肚投胎的小鬼,到时我老婆就能顺利怀上。事不宜迟,我们今晚就会去挖。”
老蔫瞪大了眼睛,满脸懵逼。
我大声说道:“老蔫,你陪我一起去!”
老蔫顿时吓了一跳,忙不迭地罢手:“别别别,你们自己去。”
我说道:“给你钱!”
老蔫回道:“我年纪大了,不能熬夜……锄头在墙角,路你也认识了。”
“那什么……天也不早了,我们得早点休息了。”
讲完之后。
老蔫夫妻两人竟然连碗筷都没收,直接进了房间。
我冲他们背影嘱咐道:“记得我们明天要吃鱼啊!”
虽然他们已经关了门,但我可以听到老蔫夫妻在里面窃窃私语声。
“老头子,这两个外国人好古怪。”
“确实古怪啊!他们身上有那么值钱的小玩意儿,还老问我观音庙以前有没有挖出过古董,今天上山的时候,我看到秦老板偷偷拿了风水先生测墓地的罗盘在测,现在大晚上的,他们又要拿锄头去挖坑……我怎么觉得他们不像是来旅游的呢?”
“那他们来干什么的?”
“我怎么知道!”
“你说他身上的小鬼手印,是不是真的?”
“这老特么吓人了……”
我转眼看外面天色已晚,到屋角拿起了锄头,招呼颜小月上山。
农村那个时候还没有普及空调。
不少人吃完晚饭,会端张躺椅在院子里面乘凉。
我们扛着锄头,绕过其他村民家,特意经过吴少文家。
这吊脚眼手中正拿着一把蒲扇,无比惬意地听着收音机。
我们经过之时,他瞅见了颜小月,双眼放着精光,色迷迷地朝她身材瞟来瞟去,简直猥琐到了极点。
除了色,他眼神中还布满了诧异。
我们装成没看见他,直接上了后山。
到了观音庙附近,我开始拿出锄头刨地。
尽量挖深一点的坑。
颜小月见我挖得无比认真,颤声问道:“你真做十八罗汉阵,放指甲和头发?”
我回道:“做你个头!”
颜小月有些生气,说道:“你下次能不能提前通一下气?!你身上的伤也太真了……我当时还真以为是鬼打架,吓死人了!”
我说道:“不能!”
颜小月闻言,银牙紧咬,想冲我挥锄头。
我转头瞅了她一眼。
她只得气乎乎地将锄头改变了轨迹,锄在地上。
我预计。
明天吴少文应该会上钩!
明早老蔫去买鱼之时。
吴少文一定会问老蔫我们大晚上扛锄头上山什么情况。
就老蔫今天晚上吓成那副怂样,他其实也急于想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有人主动问,他肯定会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把所有情况全讲了。
吴少文是玩古董的,还是一位专业的骗子。
他根本不会信鬼神这种话。
从老蔫的话语当中,他必然会牢牢抓住几个关键点:价值昂贵的鼻烟壶,反复询问观音庙翻修时有没有挖出古董、测墓地的罗盘、半夜上山挖坑……
这几个要素。
足够吴少文心惊肉跳。
我故意将地里的坑挖得多而乱。
眼瞅已经差不多了,便带着颜小月下了山。
让我无比意外的是。
这都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吴少文假装在院子睡着了,收音机在边上放着。
果然!
第二天早上。
老色胚吴少文突然来了。
狗闻到了骨头香味。
已经出窝了!
二百七十一章 咬住钩子了
我和颜小月起床之后。
颜小月正在院子压水井旁边洗漱。
我发现老蔫不在家里,便转头问他老婆:“老蔫去哪儿了?”
老蔫婆娘回道:“一大早去找吴酒鬼买鱼了,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
正说话间。
吴少文和老蔫竟然同时来到了院子门口。
吴少文肩膀挑着两个大水桶,水桶里有活蹦乱跳的鱼。
我无比淡定地瞅着老蔫。
老蔫神情明显有一些不自然,说道:“秦老板,我看你们那么爱吃鱼……今天干脆叫卖鱼的老吴挑了一些鱼过来,让你自己挑。”
我心中顿时一阵冷笑。
因为我看到了他们的鞋。
上面沾了不少黄泥巴。
这些泥巴,并不是池塘里的黑淤泥,而是昨天我和颜小月在山上破观音庙附近挖出来的黄泥。
非常明显。
今天老蔫去找吴少文买鱼的时候。
吴少文向老蔫打听了我们的情况。
这个老色胚从老蔫话里行间发现了明显不对劲。
一大早便撺掇老蔫一起上山,去看我们昨晚挖的坑。
坑里面,并没有头发和指甲。
结合之前种种迹象,吴少文心里已经确定我们对老蔫撒了谎,估计判断出来我们可能来找古董。
他等不及了。
今天一早便亲自过来打探听情况。
我说道:“那真的太好了,挑进来让我看看。”
吴少文的吊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瞄着正俯身在压水井旁边洗脸的颜小月。
颜小月身上的衣服有一些宽大,她俯身的时候,身材有点若隐若现。
一时半会儿。
吴少文竟然没听到我讲话。
老蔫悄悄拽了一下他的衣角:“老吴,秦老板在叫你呢。”
吴少文方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对我笑道:“好好好,我挑进来!”
鱼挑了进来。
吴少文给我发了一支烟,开始找我闲唠嗑。
我假装挑鱼,有一茬没一茬地答应着。
最初话题主要集中于秦老板哪里人,来干什么,准备玩多久之类。
我也时不时放出来一些漏洞,让他捕捉。
每当看见吴少文捕捉到我话里行间的漏洞,脸上露出一丝欣喜表情之时,我心里就一阵舒适。
有一种驯兽师调教动物成功的爽感。
到最后。
吴少文终于切入了问题核心,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我好像见你们夫妻两人昨晚扛锄头出去,这是干啥?”
我闻言,神情立马变得警惕:“你看错了吧?我们大晚上扛锄头干什么?”
在讲话过程中。
我不断冲着老蔫挤眉弄眼。
老蔫见状,满脸尴尬。
吴少文瞅见我满副古怪而惶恐的表现,嘴角抹过了一丝冷笑,忙打圆场道:“那我可能看错了……我现在得去鱼塘打窝了,秦老板挑好了鱼没有?”
我指着水桶里一条鲫鱼:“就它了!今天给我老婆炖汤补补身子!”
吴少文嘿嘿直笑,色迷迷地瞥了一眼颜小月:“鲫鱼汤对女人补身子很好啊,你可真心疼自家婆娘。”
颜小月早就发现吴少文无比猥琐的眼神。
此刻。
她干脆将外套给脱了,露出了葱段般的胳膊、白皙若雪粉脖子以及无比傲人的身材,开始晃手晃脚,假装锻炼,嘴里边娇喝着:“一二三呀,运动猛呀,练出身材有人宠呀……”
她本来就是唱歌的好嗓子。
娇滴滴的声音一出。
别说吴少文,我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吴少文在挑水桶出院子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仍旧朝颜小月身上瞟。
颜小月假装抹脖子上的汗,冲他笑了笑,眨巴了一下眼,还不经意地扯了一下自己衣服。
“哎呦卧槽!”
吴少文完全未注意院子的门槛,竟然摔了一跤。
颜小月见状,冲我俏皮地挑眉毛。
我:“……”
等吴少文走了之后。
我假装有一些生气,转头质问老蔫:“你怎么告诉别人我们上山去了呢?我们夫妻生不出孩子这事,闹得全村人都知道,可多丢人!”
老蔫神情尴尬地回道:“没有啊……可能是他自己看到了。”
我没再吭声了。
心里其实很开心。
吴少文咬住钩子了。
当天晚上。
我和颜小月继续趁黑上了山。
这次特意避开了吴少文家。
在上山的时候,颜小月想说什么,我立马用眼神制止了她。
因为。
吴少文已经像鬼魅一样跟上来了。
来到观音庙前,我先挥舞锄头,挖了一会儿坑。
尔后。
我将锄头往地上一甩,对颜小月气恼道:“我太爷爷信里面写的埋宝地点就在这里,而且,他信里说用罗盘定方位,在观音庙正门的坤位方向。我之前定的根本没错,可挖两天什么东西都没挖到,真是气死个人!”
颜小月回道:“老公,会不会村子里还有其它的观音庙?”
我回道:“不可能!老蔫说村子只有这一座观音庙!”
颜小月问道:“你说会不会九十年代翻修那次,宝藏被人给挖走了?”
我说道:“我反复问了老蔫好多遍,他说根本有人挖到宝藏……”
颜小月突然惊道:“老公,你看那是什么?!”
我顺着她手指,转头一瞅,立马将锄头给捡了起来,附身下去,激动万分地说道:“天啊,宝藏!”
尔后。
两人开始疯狂地挖土。
在这过程中。
我悄悄地把裹尸布包裹放了下去。
“哎呀,你轻一点呀,这是宝藏,别弄坏了!”
“我太激动了!”
“……”
一会儿之后。
我们从坑里面掏出了东西。
我拿起了那柄翡翠玉藕,大刺刺地对着天上月光,激动万分而又语无伦次地说道:“老婆,我们这下可真要发了!太爷爷信中老佛爷的翡翠玉藕……”
颜小月大急道:“你小点声,别让人听见了。”
我回道:“这大晚上哪儿有人!”
颜小月说道:“我们得赶紧回去,把东西藏在箱子里面,明天一早拎起箱子就走,也别跟老蔫打招呼了!”
讲完之后。
我们赶忙收拾东西。
斜眼瞥见。
不远处树丛中的枝桠在微微抖动。
吴少文担心被我们发现,提前走了。
我们迅速下山。
回到了老蔫头家,进了房间。
我以极低的声音对颜小月说道:“我们两人今晚要抱着睡!”
颜小月闻言,美眸瞪得老大,脸色竟然有一些泛红,咬牙问道:“为什么?”
我解释道:“我不是想占你便宜!”
“估计今晚吴少文会采取行动,很有可能,他会撺掇老蔫溜进房间里来拎箱子。”
“这包裹里的东西,我们暂时不能让他轻易找到,只能夹在我们两人中间,才显得逼真。我们今晚目的,要让他找到箱子里那封信,你明白没有?”
颜小月:“……”
我强调道:“事情关乎做局的成败,你别娇里娇气!”
颜小月白了我一眼:“睡就睡!”
二百七十二章 跳一支妖艳的舞
我们两人将包裹放在床中间,迅速关了灯。
上床之后。
我一把将颜小月给搂住了,并盖上了被子。
虽然颜小月答应的爽快,但她明显还是有一些不适应。
窗外透进来丝丝的月光,她脸红欲滴血,呼吸相当急促,身躯在微微蠕动挣扎。
我被气了个半死,压低声音问道:“你没碰过男人?演一场戏而已,你激动个屁!”
颜小月银牙紧咬,回怼道:“谁激动了,你简直是神经病……”
“你别搂那么紧,我要去拉尿!”
我简直服了这个老六!
正准备放开她。
突然听到院子门发出了轻轻的“吱嘎”一声。
当然,这声音颜小月肯定听不到。
但我能!
我立马无比严肃地冲颜小月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闭上了眼睛,将她再搂紧了一点。
她瞅见我铁青着脸,应该也猜测到出现情况了,只得也闭上了眼睛,身躯微微发抖地靠了过来。
听力好的优势,在此时发挥的淋漓尽致。
外面“咕咕咕咕”的鸟叫声传来。
连续响动了几次之后。
屋子大门轻轻打开了。
这绝对是老蔫出去了。
没想到他们两人之间竟然还约定了暗号。
聊天的声音非常低。
“老吴,你大半夜发这个暗号干啥?”
“……老蔫头,我今天早上跟你说什么来着,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屋子里面两个人,根本不是观光旅游的,他们是来挖古董的,今晚他们在观音庙挖到了东西……”
“不会吧?!”
“你小点声……这次我们真的要发大财了!你等下进房间去,把他们的箱子给拎出来,东西就在箱子里。然后,我再悄悄拿去城里卖,到时候给你分钱。”
这吴少文可真阴险。
拿到东西之后。
他一定会将土鱼篓给撤走,还分个屁钱给老蔫!
当然,吴少文肯定不敢私吞而逃,他会向夏禧报告,将东西送上去,拿到一笔不菲的赏金。疯虫手下的这些人,谁要是敢逃,那简直是找死,指不定他们的家属全被疯虫给控制着。
“我不敢啊……他们明天醒来之后,发现东西不见了,不得找我吗?”
“他们凭什么找你,哪只眼睛看到你拿了?”
“万一他们报警怎么办啊……”
“报个屁警啊!这可是国宝,他们两人是外国人。外国人来偷我们的国宝,你觉得他们敢报警吗,报警是自己进去吃牢饭!你儿子不是还在外面上大学吗,难道你不想要钱?”
“……”
“你到底干不干?”
“要是我进去之后,他们醒了怎么办?”
“你可真是怂包,就拎个箱子而已!没听到他们现在呼噜声震天响,哪儿那么容易醒?!这里有酒,你泼在自己身上,万一他们醒了,你就装喝醉了上厕所,走错了房间。”
“行……行吧!”
半晌之后。
一股无比浓郁的酒味传来。
屋内传来悉悉索索的一阵动静。
我继续假装打呼噜,但却微眯着眼。
老蔫神情非常之紧张,手在哆嗦,他拎起了箱子之后,战战兢兢地出去了。
尔后。
我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快速远离。
这个时候。
他们应该是跑到吴少文家去开箱子了。
箱子打开。
没宝。
信、相机、废飞机票和景点门票。
吴少文作为一位古玩行当的土鱼篓守护人,瞅见信中关于东陵老佛爷地宫宝藏的说法,肯定会疯!
颜小月长舒了一口气,想挣扎开我的怀抱。
我低声道:“别动,等下他们一定还会回来。”
果然。
仅仅过了十几分钟,院子里脚步声再次传来。
“……你可真没用啊,叫你拎箱子就拎箱子,不会别的地方找找?”
“我怎么知道他们把东西藏哪儿了……”
“你别管了,我进去!”
不一会儿,房间里面再次传来动静。
吴少文摸东西的技术,比老蔫不知道高出了几个档次。
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
他还非常客气地把箱子还了回来。
房间里没找到之后,他轻轻地掀开了我们的被子。
他看到我和颜小月身子中间带泥土的包裹了!
吴少文急促的呼吸声传来。
这货试着扯了一扯布头。
但包裹被我们两人给死死地夹住了,纹丝不动。
我微眯着眼,借着月光瞅他的表情。
他见到包裹之后,像狗瞅中了新鲜屎一般兴奋,但却抓耳挠腮,显得毫无办法。
最后,他狠咬着牙,微微一跺脚,出了房门。
“咋样?”
“东西在床上,被他们给夹住了,拿不出来。你今晚千万别睡,守门口盯着他们,我来想办法。”
我稍微放开了颜小月。
吴少文口中的想办法,肯定就是立即向夏禧报告。
如果他今晚能偷到宝物,可以等东西到手之后再汇报。但今晚他偷不到,我们又打算明天一早偷偷摸摸地走,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之下,他必须马上请示夏禧,可否采取下毒、打死或者路上车撞等暴力手段,劫夺宝物。
之所以要汇报。
因为我们的身份是外国人。
这样做,事会非常之大。
吴少文只不过是一个土鱼篓守护人,没有上面的人承诺给他擦干净屁股,他还没胆量做。
我已经提前交待了夏禧。
夏禧会对吴少文回复:“东陵地宫翡翠玉藕是世间重宝,最近疯哥正在找这类宝物,你一定要想办法绑他们到秘密地点,但他们身份是外国人,绝不能弄出任何问题。我会马上请示疯哥,到时和他亲自来审问并判断这些东西的真假!”
有人可能会问,直接让吴少文偷走不就行了,何必搞这么复杂?
不行!
人永远只会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亲自推断出来的结论。
别人搞上去的东西,任何人见到,心中第一自然反应都会持怀疑的眼光。
更何况像疯虫这种多疑而狠辣的老江湖。
我必须让疯虫主动跳进来,成为局中之人。
让他亲自过来审问我。
最终由他自己得出翡翠玉藕乃绝世真品的结论。
只有这样,才能顺利将翡翠玉藕送入赏珍会。
这做法非常危险。
但绝对值得!
若不是搞不清老司理真身、法号、庙宇。
我甚至还想让老司理亲自跳进来。
九儿姐告诉我,一位顶尖的做局人,要拥有在鸡蛋上跳舞的谨慎、技巧和心脏。
我必须要直面疯虫。
在他面前跳一支妖艳的舞。
晃瞎他的狗眼!
翌日早上五点半。
天蒙蒙亮。
我们起床,踮手踮脚地出门。
老蔫正坐在房门口,吧嗒吧嗒地抽烟,一地的烟头。
二百七十三章 提醒
我们假装被他给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老蔫回头瞅了瞅我们。
我问道:“老蔫,这么早你坐在这里干嘛呢?”
老蔫闻言,支支吾吾地回道:“我刚才去地里放夜水,刚回来……你们这是?”
我回道:“那什么……昨晚我们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有点急事,今天准备走了。我看天色太早,担心你们还在睡觉,所以不打算打扰你们。”
老蔫:“……”
我掏出了五百块钱,放在了餐桌上:“这几天感谢你们的热情款待,下次有机会见。”
老蔫见我掏钱,脸上也不知道是啥神情。
纠结、惶恐、紧张、内疚……
或者说。
兼而有之。
老蔫咽了一口唾沫,显得有一些语无伦次:“那你们路上一定要小心。我们这边以前会有山贼,现在也有不少小偷……反正看好你们的行李,小心走路……对了,你们最好坐去镇上办事的牛车,别坐三脚电驴。”
我问道:“为什么?”
老蔫回道:“没什么,三脚电驴比较颠。”
老蔫在提醒我们。
这村子没有通向镇里的车,我们来的时候,就是搭乘顺路的牛车。
看来等下吴少文准备用三轮车假装去镇里,让我们搭上顺风车,然后在路上对我们动手。
这就是普通的老百姓!
贪财势利、胆小懦弱,又尚存一丝善良。
我笑道:“这一大早的,小偷都还在睡觉呢,你就放心吧。”
讲完之后。
我和颜小月大阔步出了门。
快到村口的时候。
见四下没人,我对颜小月说道:“你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这次表现非常完美。”
“尤其是昨天晚上他们在进门摸东西时,你为了不让自己嘴里发出声音,像吸血鬼一样死咬我的脖子,造成了一种甜蜜恩爱夫妻的假象,值得表扬。”
颜小月一听,脸顿时红了,鼓着嘴,翻着白眼,满副羞恼神情。
我继续说道:“老蔫的提醒与我猜测差不多。等下吴少文会用三轮车来载我们,等他动手的时候,我会假装跟他拼命,给你创造机会,你立马逃跑去镇上。三黑子已经在镇上等你,就在我们来的时候住那个宾馆,你们接头之后,赶紧卸妆,迅速回家。”
颜小月闻言:“那你呢?”
我回道:“我要假装让吴少文逮住,等疯虫他们来,继续与狼共舞。”
颜小月秀眉紧蹙:“这不是有漏洞吗?我逃了,他们逮住了你,万一他们担心我逃走之后报警,把你给放了,咱们这个局不就进行不下去了?”
我说道:“你太小看他们了!他们这是绑架,到时一定会打得我跪地求饶,再让我给你通话,威胁你不能报警,否则就会撕票宰了我,你假装害怕答应就行。”
颜小月:“……”
我冷冷说道:“你放心,我从小挨打,习惯了。”
颜小月想了一想,回道:“不行,我要留下来,继续玩!”
我恼火了,低声而又无比严肃说道:“此处不是苍狼酒吧,你也不是这里的月亮女王,你来这里只是一个配角!第一,以你的美貌最大程度吸引吴少文这个老色胚注意,第二,假借你怀不上孕去拜观音庙,做出一根引狗的肉骨头。”
“现在两个任务已经完成,你留下来只会误事或出问题!”
颜小月冷哼一声:“你不是已经交待了内线不能弄死我们,能出什么问题?”
我回道:“不能弄死,难道不能玩你?”
“疯虫等人会对你怎样我不知道,但吴少文一定想玩你,估计他已经急不可耐了!”
颜小月顿时愣住了。
半晌之后。
她生气地回道:“知道了!用完就丢,我难道是卫生纸吗?!”
“真是烦死了!”
天空有一些雾。
迷迷蒙蒙的。
乡村的早晨略微清冷。
不一会儿。
后面传来了三轮车的响动声。
吊脚眼吴少文开着三轮摩托车来了。
车很快到了我们身边。
吴少文假装一脸惊讶:“呦!两位这一大早是要去镇上啊?”
我回道:“对呀,我们有一点急事,准备赶回去。”
吴少文嘿嘿直笑,瞄了两眼颜小月,无比热情地说道:“还真赶巧了!我今天正好要去镇上买鱼苗和鱼食,捎你们一程!”
我心中冷笑,脸上呈现感激万分神情:“那实在太好了!我们正愁没牛车,不知道要走到啥时候呢。”
我和颜小月上了车斗。
车斗上有两根非常粗的麻绳。
而在吴少文的座椅旁边,是一根钢棍。
守土鱼篓的人,在村里一般不会有同伙。
吴少文昨天凌晨两三点才向夏禧电话报告,即便他要找帮手,这村子实在太偏僻,交通不便,从外面调人进这个村,时间上根本来不急。
紧急情况之下。
吴少文只能一个人冲我们动手。
这也是我为什么放出消息一定要在凌晨五点半就走的原因。
时间一耽搁。
万一吴少文从外面调人进来,颜小月会有危险。
而应付吴少文这种货色。
我可以无比逼真且异常痛苦地假装被他给袭击倒地,并毫无痕迹地困住他,给出足够的时间和空隙,让颜小月顺利逃跑。
三轮车在路上颠簸而快速行进。
吴少文时不时通过后视镜看我们,有一茬没一茬地讲两句话。
开了半个小时左右。
天色还灰蒙蒙的。
我见到他将三轮车转到了一条山坳边的小路上。
我故意问道:“吴师傅,怎么转到小路去了?”
吴少文回道:“我昨天吃了坏东西,现在闹肚子,我去草丛里解个手,你们稍等我一下。”
三轮车往偏僻的小路开了大概五六百米左右。
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主路了。
哪怕是有人在外面主路经过,也根本不知道这山坳里面发生了什么。
“咔哒”一声响。
三轮车突然停下了。
吴少文满脸疑惑,瞅了一瞅前面的轮胎,转头对我说道:“秦老板,轮胎好像陷坑里了,你下来跟我一起撬一下。”
讲完之后,他拿起了座椅边上的钢棍。
我回道:“好嘞!”
二百七十四章 脑膜炎犯了
我从三轮车的车斗跳了下去。
颜小月俏脸无比紧张,也下车了。
我走到了三轮车前方,正准备低下头检查车。
忽然之间!
吴少文钢棍抡起,狠敲我的背。
我强忍着疼,嘴里惨呼一声,倒在了地上。
颜小月大声尖叫:“你干什么?!”
吴少文根本没理会她,钢棍若雨点一般冲我拼命砸下:“干什么?你说干什么!老子今天行大运,要财色双收了,哈哈哈……”
我护住头部,嘴里不断惨叫,假装被他打得起不来身,嘴里大叫着:“老婆……他要抢劫,你快拿箱子跑啊……”
颜小月之前本来正在拉扯吴少文,听到了这话,快速转身去车斗拎箱子。
吴少文见状,狠砸了我两钢棍,转身一脚踹翻了颜小月。
颜小月东西没拿到。
吴少文准备拿钢棍去砸她。
我从地上迅疾起身,大吼一声:“不许打我老婆!”
身子往前一扑,将吴少文给扑倒。
两人在地上滚动挣扎。
吴少文双目猩红,钢棍和拳头齐上,打得我血呲呼啦,哀嚎连天。
我装成被他打得动弹不得,一边惨呼着,一边大喊道:“你快跑,别管我,去报警……”
吴少文闻言,无比凶狠地踹了我两脚,起身又去抓颜小月。
颜小月则满脸惶恐,嘴里惊叫连连,起身往外面逃。
吴少文的速度极快。
他很快奔了过去,扯住她衣服:“哈哈哈,这么水灵的妞能跑得了吗……”
我再次从地上起身,一把端起了吴少文的双脚。
吴少文顿时摔了个狗吃屎。
颜小月撒丫子跑了。
吴少文压根没料到我被打那么惨还能爬起来,眼见颜小月逃了,脚被我死死地扯住,简直要气疯了,手中钢棍冲我狂殴,满副要杀人的模样。
杀他肯定是不敢杀。
宝物仍在,但到嘴的美色突然飞了,他在疯狂地冲我泄愤。
这货打人全是一股蛮力。
我虽然浑身是伤、鲜血不断溢出,但关键部位并没有被打击到。
正当我见颜小月已经逃跑成功,要开始装成被他打晕的时候。
吴少文嘴里却一声惨呼。
转眼一看。
却见颜小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手中拿了一块板砖,狠拍了一下吴少文的头。
板砖拍在吴少文头上,但我脑瓜子却嗡地一下。
这败家娘们没按计划行动!
吴少文被她这么一拍,顿时晕晕乎乎的,额头开始狂飙血。
他彻底飙火了,挥出一拳,朝颜小月打去。
颜小月娇呼一声,倒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她这是真动弹不得!
倒地之后晕了。
吴少文简直要气炸了。
他见我趴在地上无法挪动,一对吊三角眼露出凶狠和邪恶,抹了抹额头上的血,瞅了一眼,朝地上狠狠地呸了一口,大骂道:“妈的!这特么是夫妻情深啊!行……老子今天就当着你的面玩一把!”
话音刚落。
他开始气喘吁吁地解衣服。
这是一种非常糟糕的状况。
本来颜小月逃了之后,我装成被吴少文打废,他会绑了我,等疯虫和夏禧来就行。
现在颜小月突然回来了,还被吊三角眼打晕了。
我必须要在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的前提之下,还要顺利让吴少文绑了我们。
难度非常大。
眼下只有一个办法。
与吴少文死殴,彻底消耗他身上对付颜小月的劲头,但又不能显示自己的实力。
弄伤他的脚!
我大吼一声:“别动我老婆!”
从地上捡起了钢棍,踉跄爬起,朝吴少文狂砸。
这吊脚眼瞬间被打懵了。
他根本想不到这种情况之下我还能起身干仗,在惨呼了几声之后,反手来夺我手中的钢棍。
我跟他又滚倒在地上
一会儿我打他。
一会儿他打我。
我受了不少伤。
他也受了不少伤。
眼看这货的动作已经开始颤颤巍巍了。
我彻底放弃了抵抗,趴在地上,装成只剩下一口气就要死过去的模样。
吴少文也彻底没力气了。
他用手扒拉着身上的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恶狠狠地说道:“艹!我忘记了……你特么虽然是外国人,但也算是炎黄子孙……也懂一点功夫,幸好老子身手一流……太特么卧槽了!”
我寻思你那也叫功夫。
若玩真的。
哥们一招让你见如来佛祖。
这货想从地上爬起,但刚才我故意弄伤了他的脚,竟然起不来了。
他只得掏出了手机,开始打电话。
“喂……瘊子,快报告夏哥,人、宝都逮住了……你们几个到哪儿了,我受伤了……快点。”
尔后。
他报了一个地址。
吴少文休息了足足十几分钟,呲牙咧嘴再次想从地上起身,但那条腿根本受不了力。
他骂了几句,几乎是挪动着过来,用绳子绑我们。
伤成这副死样。
他根本没心思再动颜小月了。
等绑完我们。
这货一下栽倒在地,四仰八叉,大口喘气,大骂道:“也不知道夏哥为什么不让我毒晕你们,这波操作老子可吃大亏了……”
我假装已经晕了。
等了快两个小时,天已经亮了。
眯眼看去。
外面迅速进来三个人。
这里的路小车不能进,他们几人共骑乘一辆三轮车。
为头是一位尖嘴猴腮的人。
“瘊子,你们总算来了……”
“你小子可真废材!让你少玩点女人,现在知道腿软了?”
“你不知道,这小子可能会点功夫。”
“得得得!先把他们拉到镇上去,夏哥今晚会请疯哥过来亲自审问,这可是咱们宣市鱼篓点的荣耀!”
讲完之后。
他们拿了麻布袋,将我和颜小月分别给装了,丢到了三轮车的车斗。
由于我们两人都晕着。
这些家伙连胶布封嘴都不屑于做。
三轮车往前一路颠簸而行。
从声音来判断,一个多小时之后穿过了镇里,尔后,开始往一处偏僻的地方开。
再过了一个小时。
我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机油残留味道。
三轮车停了。
我们被人抬了起来,扔进了一个地方。
他们甚至还把我们身上的麻布袋给卸了。
“哐当”一声响。
门被反锁了。
我抬眼一看。
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处机修站仓库,面积挺大的,蜘蛛网遍布。
很明显,机修站已经废弃了很久。
难怪他们毫不顾忌。
胶布不封口、麻袋不套、门口也不守人。
这种地方。
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
一会儿之后。
颜小月也醒了,神情痛苦,微微扭动着脖子。
我非常无语地瞅着她。
她也瞅着我。
我问道:“脑膜炎犯了?让你走,你还偏回来!”
颜小月恼道:“他把你打成那样,我生气了!”
二百七十五章 终归还是蠢货
我简直欲哭无泪。
颜小月说道:“好兄弟,讲义气,你不必感谢我。”
我怒道:“感谢你全家!你要把我们两个都害死!”
“你如果逃了,他们会担心你报警,心里有所忌惮。在威胁你不许报警之后,抢了宝物,顶多把我弄个半死不活,再把我放了。等于说,你走其实是保护我的一个手段!”
“现在你回来了,他们毫无顾忌,指不定到时一发怒,把我们两人全给宰了,死无对证!”
颜小月听完之后,彻底傻住了。
半晌之后。
她傻乎乎地问道:“他们胆子会这么大吗?”
我觉得再跟她聊下去要背过气去,不再吭声了。
这事等于我和颜小月一起斗地主。
我费劲千辛万苦出千,让她拿到了两王四个二。
本来她可以把地主一方炸得七窍生烟,结果她却按四带二打法,将四个二两王一起给丢出去了。
颜小月瞅了瞅我,说道:“这不还没出事吗?说不定我还能起到作用帮你呢!”
我:“……”
颜小月翻着白眼,挪动着脚,踢了我一下,气乎乎地说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挪开点!”
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等疯虫他们来了再说。
整个白天,压根没人来理会我们。
我们就在仓库里面关着。
颜小月竟然还睡着了。
我是服了这个老六!
到了晚上。
仓库门突然“咔嚓嚓”开了。
瘊子带着几个汉子,把我们两人给拎出去。
“疯哥和夏哥马上要到,全都特么精神点,把场地给弄利整了!”
我们被拎到了机修厂院子。
院子还准备了明亮的探照灯,在竖立高杆挂起,照在我们头顶上,一阵刺眼。
场景像极了旧社会审犯人。
我们前面是一张太师椅,太师椅之前还有张台子,台子上面蒙着白色的鉴布,放着三件套,强光电筒、手套、放大镜。
三件套旁边是我们的箱子。
院子打扫的非常整洁、干净。
瘊子以及一瘸一拐的吴少文,带着几位下属,正无比恭敬地站在院子门口等。
颜小月见状,满脸不屑。
几分钟之后。
一辆奥迪车开道,后面跟着虎头奔,最后面是桑塔纳,开进了院子。
奥迪车上先下来了一个人。
正是夏禧。
夏禧下车之后,小步快跑,给虎头奔开了车门,将手挡在门框上,迎请一个人下了车。
这人正是疯虫。
疯虫后面跟着七八个人,有两三人模样看起来像是鉴师。
真正的考验到了。
我心态反而淡定了。
福祸无门。
唯人自招。
我既然选择了引疯虫跳局,也选择了颜小月这个队友,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应该承受。
疯虫在几人的簇拥之下,坐在了太师椅上。
夏禧和几位鉴师他的身边站着。
其它人分列成两排,全背着手,脚呈外八字,神情无比肃穆,站得笔直。
这么多年了。
疯虫装叉的习惯还是没变。
以前他还在火车站门口干拖裤的时候,就喜欢让我们这些小鬼头按这种姿势站成两排,他戴着墨镜坐在破凳子上,让我们一个个上去,将白天用袁大头骗到的钱给他,还要简要汇报一天的拖裤心得。
那时候他还有一个无比变态的习惯。
点烟的时候,明明可以用火柴,他却不用,边上有我们提前给他裁好了像钱一样大小的旧报纸,火柴点着旧报纸,拿旧报纸的火来点烟。
当时我非常不理解这种变态行为。
后来长大了才知道。
这货在模仿《英雄本色》里面发哥用美钞点烟的镜头。
不过,今天他的习惯变了。
旁边有人专门用zippo给他点烟,要弹烟灰之时,有人伸出手掌,他将烟灰弹在人家手掌上。
装叉的方式不一样。
但让我想弄死他的心,一直未改。
夏禧瞅见了我们的样子,眼神闪过一丝讶异和凶狠,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我能猜出他的心理活动。
讶异在于他看到了颜小月,这不符合我们之前所敲定的剧本。
凶狠在于他看到我浑身的血、极为瘆人,这货非常生气,估计想干了吴少文。
疯虫深吸了两口烟。
夏禧附身低头问道:“哥,可以开始了吗?”
疯虫点了点头。
夏禧说道:“吴少文,过来汇报一下情况。”
之前站得笔直的吴少文,立马站了出来,先冲疯虫鞠躬,然后开始战战兢兢地汇报整体情况。
一副小人物向大领导汇报工作的既视感。
等汇报完了。
疯虫没表态,只是挥了一挥手。
吴少文便乖乖退了回去。
夏禧转头对旁边人说道:“查看一下他们随身物品,验证一下他们身份真伪。”
旁边有人开始打开了箱子,看护照、机票、景点门票、相机,有一位鉴师专门去看那封民国旧纸信。
此外,我见到有人还专门翻开相机里面的景点照片,与废景点门票进行对照。
查得还挺细。
我和颜小月装成一脸惊恐的样子。
颜小月颤声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要报警,申请涉外保护……”
没人搭理她。
但她的音调和神情都不错,极大彰显了一位国外女人的恐惧。
我是一位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人,没力气说话正常。
验证完之后。
夏禧对疯虫说道:“哥,全是真的。”
疯虫喝了一口边上人端来的茶,漱了一下口,将茶水吐在了茶盅里,淡淡地说了一句:“手机不看一下?”
夏禧闻言,神情一愣,忙回道:“疏忽了,把他们的手机拿过来!”
我们的手机早就已经被缴了。
瘊子拿了手机给夏禧。
夏禧仔细翻了几下,说道:“手机是新的,估计来这里之后买的,里面没有在国内生活的通话和短信记录,倒有几条在景点走散之后互相约定在哪里等的短信,他们身份应该没问题。”
疯虫闻言,脸色有一些不悦,眉毛抽动了两下:“你比老山鸡的脑子好用一点,但终归还是蠢货!”
夏禧不知道疯虫为什么突然不爽,没吭声。
疯虫鄙夷地瞄了夏禧两眼:“你特么以后还有的学!”
讲完之后。
疯虫打了一个响指。
旁边走上了一位秘书模样的人,手中拿了一个录音机,放在了桌子上。
疯虫高高在上瞥了我们一眼:“高卢国人?”
“这里面有一段你们国家的新闻播报,等下你们来翻译一下!”
二百七十六章 护局者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
之前我曾反复交待夏禧。
对疯虫打算采取的验证办法,一定要打探出来,及时告诉我。
告诉我之后。
我好调整手段应对,并会把聊天信息删除。
但夏禧却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我以为全部情况都在他掌握当中。
但很显然,老山鸡突然采取的这个验证身份办法,之前未透露出来一点消息,夏禧并没有掌握。
疯虫的多疑。
在此事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夏禧站在旁边也懵了。
这就是做局!
一个小小的疏漏,足以导致前功尽弃、满盘皆输。
尽管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可能进行全部包装。
按照当时的查询手段,无论是我们提供的护照、机票、门票,疯虫等人都不可能查询出真伪。
可疯虫却在最后采取了最简单、最粗暴的办法来进行验证。
语言。
这是我们致命的弱点。
虽然我之前也略微准备了一些简单的高卢国口语。
但新闻录音的大段播报,我们无论如何也翻译不出来。
我胸中反复激荡,却面无表情。
对付这种局面。
如果是我一个人,可以有两个方案。
第一,我被吴少文打得这么惨,可以装成毫无意识或者耳膜被打穿孔,听不见录音机声音,借此拖延时间,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有破解的办法。第二,他们绑在我身上的绳子,其实根本困不住我,哪怕是历经一场厮杀,我也可以逃脱。
但颜小月的到来,第一个方案直接被否,因为她身上没什么伤,而且,她刚才还说了话,装听不见,根本不可能。第二个方案也危如累卵,在这么多人盯着的情况之下,我要带着一个被绑着的她逃离,难度无异于登天。
我已经假装在地上痛苦地蠕动,手在准备解套。
第三个方案也在此时迅速形成。
等下一旦失败。
我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劫持疯虫,直接威胁他性命。
疯虫被劫持。
现场能作主的就是夏禧。
我会让夏禧给车钥匙,并将颜小月放在车上,劫持着疯虫,驾车离开。
夏禧一定会下令他们这样做。
这样一来,局肯定破了。
但我们性命会留下来。
我见到夏禧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
他目光中露出了杀意。
估计他觉察出了死亡气息,准备今晚掀开桌子与疯虫火拼了。
我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幅度极为微小地摇头。
他不能暴露。
这枚棋子目前还不到暴露的时候。
我希望他能看懂我的眼神。
录音机里传来了叽里咕噜的声音。
很长一段的新闻播报。
足足有三四分钟。
秘书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了疯虫。
纸上肯定是刚才那段录音的汉字翻译。
夏禧冷声对我们说道:“翻译!”
心在砰砰直跳。
我微微闭上了眼睛,积蓄着力量,反复计算着我与疯虫之间的距离、瞬间跨越障碍物的方法,以及等下车辆逃离的路线。
务必要一击必成!
“等一下!”
疯虫突然阴冷无比地说道。
“把另一个家伙的耳朵塞住!”
这是真狠!
“我翻译了,你们能放过我们吗?东西我们真的不要了,只求你们不要害我老公!”
颜小月冷不丁张口了。
她神情紧张而纠结,音调带着卑微恳求。
黑暗中突然一道光闪过!
她留过学!
虽然我不知道她在哪里留学,但从她的神情来看,她肯定懂得高卢语!
这个局难道要被这个老六给拯救了?!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已经有人拿棉花死死地塞住了我的耳朵。
我还是能听到一些细微的声音。
夏禧好像在叫颜小月少废话,放不放你们,一切由疯哥来决定。
颜小月开始颤声翻译着那段新闻播报。
从疯虫以及他身后秘书的神情看来,颜小月的翻译,好像与纸上内容完全对得上!
这真是惊天反转!
疯虫听完,下巴一扬,示意让他们拿开我耳朵上的棉花。
夏禧让我开始翻译。
我懒得翻,装死。
虽然之前我也听了一个大概。
不翻比翻,更不会出马脚。
夏禧见状,勃然大怒,抬起脚狠狠地踹我胸口:“哑巴了?!叫你翻译,你小子哑巴了?艹!”
我躺在地上闷哼,双眼直翻白。
我寻思你小子有朝一日可千万别落我手里!
颜小月在旁边带着哭腔说道:“你别打他,再打他要死了……求你了……”
这演得可真情真意切。
我口中艰难无比地吐出几个高卢语单词。
疯虫听了,转头问秘书:“他说什么?”
秘书回道:“他说‘饶命,放过我们’。”
疯虫突然咧嘴笑了,将烟头给丢进了下属手中的痰罐:“这小子,谁打得?”
吴少文闻言,一瘸一拐地出来,说道:“报告疯哥,我打得。”
疯虫点了点头,对夏禧说道:“这吊脚眼够狠,把他直接调你身边办事吧。”
吴少文闻言,神情顿时欣喜万分。
夏禧瞅了瞅他,嘴角带着一丝阴笑:“还不快感谢疯哥?!”
吴少文忙不迭地说道:“谢谢疯哥栽培!”
疯虫招了招手。
那几位鉴师见状,开始拿出了箱子里的十几件小样鬼货以及翡翠玉藕进行鉴定。
鉴定时间非常久。
足足半小时。
疯虫脚架了起来,仰靠在太师椅上,开始打起了呼噜。
不得不说。
这几位鉴师都是高手。
看形、辨款、识浆,极为专业。
而且,其中一个年纪大的鉴师,戴一副金丝眼镜,还真如我之前预料的那么变态,专门看布和宝物外面的泥土。
到最后,这老头对疯虫说道:“丛老板,小样物件全是清时期的陪葬品,我敢以人头担保,全部为真。那件翡翠玉藕,无论是形制、品相以及玉料,与《爱月轩》笔记里面的老佛爷身边翡翠玉藕完全一致。”
“现在唯独需要鉴定一下裹布和泥,如果确属清墓的东西,从综合情况来看,几乎可以判定为百分之百真品!”
疯虫一听,眼睛顿时睁开了,双目精光四射,转头问夏禧:“现在拿去鉴定,什么时候能出鉴定结果?”
夏禧看了看手表,回道:“最快凌晨四点。”
疯虫压抑住心中狂喜,冲身边秘书勾了勾手指头:“马上把布和泥拿去鉴定,结果一出来就打电话给我。”
讲完之后。
疯虫第一次从位置上起身,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夏禧问道:“哥,这两个外国佬怎么处理?”
二百七十七章 断头饭
疯虫闻言,冷冷地回道:“先关了,等鉴定结果出来再说。”
夏禧点了点头:“明白!哥,要不你先去休息,我在镇上安排了几个妹子,这里有我守着就行。”
疯虫拧了一拧眉毛:“今天没兴致!你们也在这儿等着吧。”
“记住,都特么别说话!”
讲完之后。
疯虫又躺在太师椅里睡觉。
旁边之人赶紧拿了一台落地电风扇,对着他吹。
那些下属开始全站在边上,一动不动,不敢说话。
他们估计是要一直站到凌晨四点了。
疯虫装叉的姿态,还是如此霸道。
夏禧吩咐人把我们给拎了起来,将我们重新关进了仓库,门再次“咔嚓”一下,锁掉了。
从声音来看。
仓库门口依然没人在守。
整个院子只能听到疯虫呼噜震天响的声音。
我和颜小月对视了一眼。
颜小月不屑地嘴巴一翘,白了我一眼。
仓库与院子的距离有一些远。
我们在这里低声说话,外面根本听不到,除非他们的听力如我。
我说道:“谢谢。”
颜小月反讽道:“谢谢你全家哦。”
我:“……”
我没再说话了。
鉴定结果肯定不会出任何问题。
明知是好结果的等待。
无疑是一种享受的过程。
我必须乘这短暂的几个小时好好休息。
才有精力应付接下来的事。
半小时之后。
颜小月见我一直吭声,不满地说道:“僵尸脸,可真没劲,你说一句话会死吗?”
我瞅了她一眼,还是没说话。
颜小月简直无语了。
我手迅疾一翻,解开了绳子,从衣领子的夹缝里,捏出一枚刀片,塞到了她手里。
颜小月见状,美眸瞪得老大,满脸不可思议。
这手段其实都不算什么了。
彩门中人的戏法,那才是江湖一绝。
我对颜小月说道:“这东西非常锋利,你先藏着,等下万一有突发情况,你看我示意,随时准备割绳子。”
“绳子割开之后,你卯足了劲,往人多的地方跑,我会掩护你安全撤离,千万不能再回头。”
讲完之后。
我将绳子给自己重新绑了上去。
颜小月秀眉紧蹙:“他们已经夺了宝,不会放了我们吗?”
我淡淡地回道:“你想多了。”
按疯虫的性格,现在我们两人都在他手上,为避免后续麻烦,他很大的可能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我们。
以前他干拖裤党的时候,有一次他去人家家里偷了五千块钱。
九十年代初,五千块无疑是一笔巨款。
疯虫怀疑他偷钱的过程被隔壁一位烧锅炉的斗鸡眼老头看见了,为了防止老头泄露消息,他竟然一把火将锅炉房给点了,幸好老头当时并不在里面,火被人及时扑灭。
这货在外面躲了好几个月,见没事才回来。
年轻时叫狠。
如今他还加上了阴。
这期间。
我们除了一次上卫生间,叫外面人来带我们过去,再无其它动静。
到了清晨四点多。
去鉴定之人传来消息,裹布和泥均为真。
疯虫带着夏禧进来了。
他先瞅了瞅我们,目光中闪露浓浓的杀意,问道:“想吃饭喝酒吗?”
断头饭。
这特么还挺客气!
我和颜小月都没说话。
疯虫见状,点了点头,转头对夏禧说道:“他们不想吃喝就算了。”
“记住,这两人车祸而死,具体擦屁股的事你马上去办,他们由我亲自送去临县郊区一家火葬场。”
夏禧顿时愣住了。
疯虫厉声问道:“没听明白?!”
夏禧咬着腮帮子回道:“明白!”
颜小月也惊呆了,美眸死死地盯着疯虫,但却没吭声。
这就是多疑的疯虫!
他永远在最后关口才会抛出自己的决定。
关键事情还自己动手。
不给对手任何反应时间。
甚至,不给身边做事之人留下任何钻漏洞的机会。
夏禧说道:“哥,要不两件事都我来办吧,你继续睡一会儿。”
疯虫闻言,目光无比凌厉地瞪了一眼夏禧。
夏禧只得不吭声了,眼睛看向了我。
我没与他眼睛交流,一直瞅着地面。
这个时候。
外面迅速进来了几个人,拿着胶布,将我们的嘴给死死地封住了。
在疯虫的带领之下,他们快速拖着我们往外面走。
离开仓库之前,夏禧的神情无比急迫,想与我眼神交流,但我依然没回应他,假装伤重身体不适,眼睛依然死死地盯着原来我躺着的那块地面。
在我被推上那辆虎头奔之时,瞥见夏禧在锁仓库门之前,专门去仓库里面看了一下。
我喜欢跟聪明人一起做事!
不过,让我觉得奇怪的是。
颜小月在听到疯虫说出送我们去火葬场的决定之后,只是神情震惊,但没说任何话。
她到底是吓懵了,还是根本不害怕?
上了虎头奔。
司机将两侧玻璃的窗帘给拉了起来。
疯虫坐在副驾驶。
车开始快速往外面开。
我听到后面传来了车声。
那辆桑塔纳也跟过来了。
三辆车,只留下一辆奥迪,给夏禧去办事。
两辆车摸黑往前面开,速度飞快。
疯虫背靠着座椅,脚高高架在驾驶台上,继续呼呼大睡。
一个多小时之后。
车竟然停住了。
“疯哥,前面出车祸了。”
我透过挡风玻璃往前一看。
前面两辆车好像发生了追尾事故,有两人正在大声吵着架。
这是郊区。
左边是河,右边是山。
要么前面让,要么疯虫让。
但疯虫肯定不会让。
哪怕就是倒退一米能让对方过去。
他也不会让!
这是性格使然。
果然!
疯虫睁开了眼睛,转头对司机说道:“下去叫上人,直接拿家伙,让他们赶紧把车挪开,不挪就开打,再把他们车掀河里去,十分钟之内完成!”
司机回道:“明白!”
司机迅速下车,召集了后面那辆桑塔纳上的四个人,快步走了过去,手中的西瓜刀一亮,指着他们。
“都特么赶紧滚!”
前面吵架两位车主中的一位见状,顿时脸色陡变,立马上车,呼啦啦地往前开走了。
但另外一位车主,他瞅了瞅疯虫司机等人,脸上肌肉直抽搐,瓮声瓮气地问道:“我说,你们把他给吓走了,他刚才准备赔我十万块修车费呢,难不成你们准备掏了?”
这位是化了妆的三黑子!
二百七十八章 好刺激
见此情景。
我松了一口气。
在机修站仓库,临被疯虫抓走之前,我在地面用脚偷偷地写了一个“三”字。
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不跟夏禧眼神交流,反而老是盯地面的原因。
三黑子等人一直镇里等颜小月来,等不到,他们就不会走。
夏禧肯定进仓库看到了那个“三”字,给三黑子安排上了半路劫道的活了。
我所谓的松一口气,并不是说因为自己安全了。
而是这个局。
能继续顺利做下去。
安全问题。
我从来没担心过。
就疯虫两辆车上这些人,我完全可以搞定他们。
即便搞不定。
夏禧哪怕是彻底暴露火拼,他也会赶到火葬场把我们给救出来。
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三黑子假借车祸闹矛盾来劫道,无疑才是最佳的选择。
疯虫司机神情无比阴狠地说道:“我再说一遍,让开可以不见血!”
三黑子闻言,醒了一下鼻涕:“我最近信佛,遇事只喜欢吵架,不喜欢打架。”
司机将刀一把架在了三黑子的脖子上:“你特么聋了?!还是就想见血?!”
三黑子轻轻地捏开了刀,拍了拍肩膀,转头对车里说道:“哥几个都出来吧,有人想让我们见血。”
车门打开。
从里面竟然出来了七个人,手中全拿着钢棍。
鬼知道他怎么塞了这么多人!
这一下。
疯虫司机有点懵。
因为他们加上疯虫,总共才六人。
三黑子等人气势汹汹,丝毫不怵,两边对峙站立着。
司机脸色一变,突然拔出了火铳:“识相的,赶紧滚!”
三黑子见状,嘿嘿冷笑一声,竟然将头给凑了过去,让火铳顶着自己的脑门,说道:“来,赶紧开一个,给爷听听响!”
“你要是不开,那就跪下来给爷磕一个,也让爷听听响!”
司机都被三黑子给整不会了。
见过嚣张的。
估计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三黑子的头还在继续往前顶,嘴里依旧嘿嘿直笑:“你爷我叫大黄牛,在宣市混了几十年,还从来没人敢拿这玩意儿指着我,今天可真尼玛刺激!”
司机彻底怒了。
我见到他手指一招,旁边的人见状,开始往前围。
可他狠,三黑子更狠!
只见三黑子反手一扣,迅疾将司机手中的火铳给夺过来,大手一拧,直接反掐住了司机的脖子,将火铳对准了司机的脑门。
这一手太漂亮了!
疯虫那些下属瞬间全发懵。
三黑子说道:“我大黄牛最烦别人拿棍子顶我!”
“好烦啊!”
三黑子突然双目暴凸,嘴里爆喝一声,一把举起了司机,往前一甩。
“噗通”一声。
司机竟然被他给直接摔下了河。
疯虫那群手下简直要疯了,嘴里喝叫着,纷纷冲上去。
三黑子等人手中的钢棍挥舞,冲他们一顿狂砸。
一直在车上稳若泰山的疯虫坐不住了,嘴大骂了一句:“卧槽!”
尔后。
他迅速挪动身躯,从副驾驶挪到了驾驶位,立马发动了汽车,目光无比凶狠,朝前面呜一下撞去。
这家伙真是狠毒到了极致!
在他们处于劣势的情况之下。
疯虫第一选择是将三黑子这个为头人物的给撞废,以此来扭转颓势。
他甚至根本不怕撞伤自己的人!
本来正在混斗的两批人,此刻吓得全往旁边躲。
唯独三黑子躲避不及。
正当车要撞上他的时候。
三黑子奋力一跳,跳在了虎头奔的引擎盖上。
“嘭”一声响。
虎头奔重重地怼上了三黑子停在前方那辆车的屁股。
三黑子勃然大怒。
一棍子狠敲挡风玻璃。
整扇挡风玻璃都被他敲碎了。
疯虫脸色陡变,立马探手想从腰间摸武器。
但三黑子却突然从外面伸进手来,猛地抓住了疯虫的头发,往座椅上狠狠一撞,撞得疯虫惨呼一声,晕晕乎乎。
三黑子铁钳一般的大手,硬生生地将疯虫从驾驶室穿过破碎的挡风玻璃给扯了出去,一拳将疯虫给砸得找不到东南西北。
疯虫那些手下见了,开始扑过去想救疯虫。
但三黑子的师兄弟不是吃素的,全围了过去,将他们打得呜呼哀哉。
三黑子犹如一座铁塔,站在引擎盖上,高高地举起了疯虫,在空中呼啦啦转圈,癫狂大笑。
疯虫又愤怒又恐惧,嗷呜直叫唤。
他想挣扎。
可三黑子一身技艺来自嵩山,岂是他能挣扎动的?
三黑子大喝道:“大黄牛,武功盖世,天下第一!哈哈哈!”
手猛地一甩。
疯虫惨呼一声,被三黑子丢下了河。
他的那些手下,顿时大惊失色,有两位受伤不重的,屁滚尿流从坡上冲下去,救疯虫。
两位受伤重的,躺地上哎呦连天,面如菜色,神情显得极为恐惧。
三黑子一位师兄弟瞅了瞅虎头奔:“牛哥,这几个家伙绑了两个人在车上!”
三黑子闻言,神情诧异:“是吗?”
尔后。
他跳下了引擎盖,过来打开了车门,看了几眼,挠了挠头,大骂道:“艹!这特么……怎么办?”
手下回道:“要不……一起丢下河?”
三黑子说道:“丢尼玛个头啊!孙子兵法里说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最近信佛,干脆做好事,把他们给放了!”
这话是专门讲给疯虫受伤倒地上两位下属听的。
三黑子几个手下过来,将我们绳子给解了,狠踹了我们两脚:“快特么滚蛋!”
我脸色无限惊恐,拉着颜小月,开始往后面狂奔。
从后面传来了三黑子等人的声音。
“把这两个受伤的家伙和他们的车,全部丢下河!”
“大哥,你不信佛了吗?”
“信呀,我让他们下河,死了他们就能成佛,没死他们就阿弥陀佛!”
……
我和颜小月一直狂奔。
跑了也不知道多远。
来到了一处公园。
两人累极了。
躺在草地上大口喘气。
三黑子会把疯虫的车、人,全丢进河里,然后开着车,潇洒离开。
疯虫等人不会有事。
虽然我恨疯虫恨得牙根直痒,刚才也完全有机会动手宰了他。
可现在不是时候。
我的目标是扶夏禧上位,让他成为老司理设在魔都点位的第一狂霸子,再接近老司理,最终宰了陆小欣,掀翻老司理。
疯虫还要送宝进赏珍会。
剩余价值还没彻底榨干。
颜小月躺在草地上,格格直笑:“好刺激啊……亲爱的。”
我转头看了她一眼。
她脸立马红了:“啊呸……姑奶奶就是入戏太深了!可恶心死我了!”
讲完之后。
她开始捂住肚子,朝地上干呕。
二百七十九章 小僵
我从地上坐了起来,掏出一支烟,点着了。
颜小月呕了一会儿,还是满脸兴奋,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我问道:“之前疯虫说要送我们去火葬场,你不害怕?”
颜小月闻言,不屑地切了一声,回道:“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你不是走一步算十步的神仙么,我跟着你继续玩他就是了!”
“对了,你的名字叫苏尘,太难听了,我干脆给你重新取一个名字吧。”
我问道:“什么名字?”
颜小月说道:“鉴于你老是板着一张僵尸脸,我以后就叫你小僵,你觉得怎么样?”
我回道:“不怎么样!”
颜小月见我没好脸色,反而格格直笑,笑得花枝招展:“我就要这样叫,管你喜不喜欢!”
我懒得理这个老六。
半晌之后。
颜小月突然问道:“喂,小僵同学,接下来我们还要怎么做?”
我回道:“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下面的事我会处理,你不需要再参与!”
颜小月瞪大了眼睛:“我可会高卢国语!”
我回道:“你会外星语也用不着。”
颜小月闻言,一张俏脸直拧巴,非常无语地盯着我。
盯了好一会儿。
见我一句话都不愿跟她多讲,她气不打一处来,起身就走。
我问道:“你干嘛去?!”
颜小月头也不回,说道:“我生气了!用完就丢,用完就丢,你简直有毛病!”
刚好旁边来了一辆出租车。
她迅速招手让出租车停下,上车走了。
我曾答应杂项阎王,一定会保障颜小月的安全。
她这样突然走,鬼知道她会干什么去。
我有点不放心,转眼瞅见后面又来了一辆出租车,我也上了车,对司机说追上前面那辆车,千万别跟丢。
司机闻言,笑呵呵地说道:“兄弟,追漂亮美眉啊?你给我加一点钱,她即便是跑到太平洋对岸去,也绝不会跟丢。”
我问道:“这么厉害吗?”
司机回道:“因为我以前在部队干过侦察兵啊,哈哈!”
我:“行,到了之后给你加钱。”
我在车上闭目养神。
两个多小时左右。
已经快到魔都了。
但前面那辆车却突然停下了。
颜小月阴沉着脸,下了车。
她走到我们这辆车的边上,没好气地猛敲了几下玻璃。
我摇下车玻璃:“那辆车不舒服?”
颜小月说道:“给钱!我身上没带钱,人家不愿意再走了!”
我笑了。
颜小月见状,大恼道:“你笑个屁啊笑!”
说完。
她直接探手进来,将我口袋里的钱包给抢了,走到了前面那辆车跟前。
我心中顿时一惊。
立马想下车去拦她。
结果。
颜小月像狸猫一般,突然钻进了车,前面那辆出租车一脚油门,留下一股青烟,瞬间不见了踪影。
临离开的时候,她还特意摇下了车窗,手中挥舞着钱包,冲我笑嘻嘻地说:“小僵同学,用完就丢,撒由那拉!”
我:“……”
那时候没有电子支付,出门都用现金。
很多人甚至存钱还习惯用存折。
我身上的钱、银行卡全在钱包里面,而且,在机修仓库,电话也被瘊子给薅走了。
这下我有点懵了。
司机转头瞅着我。
我说道:“那什么……我不差钱的。”
司机回道:“你倒是给我啊!”
我说道:“这样吧,你送我到目的地,我找人来拿钱给你。”
司机说道:“别啊!哥们,现在我不想跑了,越跑可能越亏!你现在给钱,按公里表计数,二百五!”
我感觉他在骂我,但又不能发火。
摸了摸身上。
什么东西都没有。
相机那些玩意儿,全在箱子里面,被疯虫等人全拎走了,连抵押车钱的东西都找不到。
我说道:“要不我这衣服给你吧,皮尔卡丹,买的时候六百多。”
司机恼道:“玩呢?一件什么屁蛋衣服要六百块,你怎么不说六千?别跟我讲这些,赶紧给钱!”
我:“……”
司机迅速下车,把我给扯了下来,双手叉腰,无比恼火地看着我。
那模样。
似乎我不给钱就要动手。
打他一顿就跑?
这样做会不会不大仗义?
正在此时。
后面来了一辆车,竟然靠我们旁边停下了。
车窗摇下。
三黑子探出头,翁声翁气问道:“老板,谁欺负你?”
我顿时感觉来了大救星,让三黑子赶紧付钱。
三黑子直接付了三百块,接我上了车,往魔都开。
在车上,三黑子问道:“老板娘呢?”
我顿时气得不行:“离了!”
三黑子想了一想,说道:“老板,你干脆包养我吧,专门给你开车,以后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有人可能会问,你身上不差钱,为什么一直不买一辆车?
我倒是想。
但我一个人出门,只需要顾好自己就行。
如果买了车,不仅要考虑人的安全,还要考虑车的安全,底盘有没有定时药包、刹车片有没有被人给卸掉、牌照要不要经常更换……
没有保障汽车安全的专职司机,会相当麻烦。
今天这个事。
让我属实有一些窝火,三黑子的建议,不是不可以考虑。
我问道:“你贵不?”
三黑子闻言,不置可否地回道:“我好用。”
我回道:“我再考虑一下吧。”
回到魔都。
我让三黑子给我找酒店开了一间房,再吩咐他去找颜小月,务必将我的钱包给拿回来。
仅仅过了四十分钟,三黑子就拿着钱包回来了。
除了少几百块钱,其它东西一样没少。
我问道:“她有那么好说话?”
三黑子回道:“一点也不好说话,但我没跟她说话。”
“我去找你前老丈人说的,你前老丈人把她给狠狠臭骂了一顿,都快把她骂哭了,然后她把钱包气乎乎地给我了。”
这小子确实好用!
三黑子走后。
我重新买了一部手机和电话卡,给肖胖子打电话。
肖胖子接到电话,非常兴奋,说道:“卧槽!苏子,你这些天都干嘛去了?电话打不通,小竹这丫头都快急坏了,说要来魔都找你,被我给死死拉住了。”
我回道:“去办了一点事,你那边进展怎么样?”
肖胖子低声回道:“鱼已经咬钩了!你猜猜陆大小姐身边的暗线是谁?”
二百八十章 百分之五十
我想了一想,问道:“小芙?”
肖胖子在那头顿时呆住了。
半晌之后。
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全是猜的。
影青阁对外营业,原来主要是宋掌柜和司柜小芙在负责。
像老司理这种老狐狸,他不会完全信任任何人,包括宋掌柜,而监督宋掌柜的最好方式,就是安插另一个眼线在他的身边。
小芙无疑是最合适人选。
没想到还真是。
肖胖子继续解释道:“我见那暗线一直没啥动静,有点坐不住了,便叫我家老头子,拿着上次你掏来的货,去影青阁卖,卖了让他买酒喝。老头子卖了几次,都是司柜小芙接待的,她还向老头子打听我最近在干嘛。”
“接下来几天,我发现了一个很特别的情况,吃早餐、逛街、撸串,总能偶遇小芙。一来二去,她便假装跟我熟悉起来,除了让我供货,还时不时地约我出去看电影吃饭,偶尔送一点小礼物给我,颇有点看上的我趋势。要不是你提前有交待,我特么都差点沦陷了!”
我皱眉问道:“你把我去魔都找陆小欣夺麒麟玉佩的消息透露出去没有?”
肖胖子回道:“你之前不是告诉我稳住别浪么,现在火候还不到!”
“苏子……你说,我要不要先把小芙弄上床,老司理送到嘴边的肥肉,哥们不咬上一口,馋的慌啊!”
我无比严厉警告道:“你别给我整幺蛾子!”
“她能在陆岑音身边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一点马脚都不露,不是等闲之辈。无论智谋、武力,绝不会亚于宋掌柜,当心她让你肖家从此绝后!”
肖胖子闻言,嘿嘿直笑:“开个玩笑嘛,你激动什么!”
“自从跟了你之后,我对女人已经不感兴趣了。每天起床高喊三声,搞事业!每天晚上睡前念一遍诗,警醒自己!”
我问道:“什么诗?”
肖胖子说道:“《离骚》,时刻提醒自己晚上要远离骚动。”
我:“……”
肖胖子说道:“丫头,你哥神仙下凡了,快来跟你哥聊两句。”
小竹接过了电话,音调带着满满的埋怨和担忧:“哥……”
我笑问道:“担心了?”
小竹说道:“嗯。”
肖胖子在边上无语道:“哎呦我去……接个电话咋还眼睛红上了呢,你可别把这小子给哭死了……”
我问道:“你跟你师父学得怎么样?”
小竹回道:“差不多了。”
我惊道:“啊?”
小竹音调立马有些不好思议,说道:“师父说我脑瓜子很聪明,理论基本全学会了,现在就是欠缺实际经验……”
我由衷赞赏道:“真不错。”
小竹说道:“哥,我什么时候能跟你啊?肖哥实在太烦了,他说我做菜好吃,一日三餐要我做新菜,还说他要去钓小芙这条鱼,必须打扮帅一点,每天换两套衣服给我洗!我嘟囔两句,他说这是你交待的,金陵二人组,他是组长,我是手下,必须全听他的!”
我无语了。
死胖子这是混熟之后就蹬鼻子上脸了。
当初他第一次见小竹,吓得尿都快出来了,现在竟然敢把人家当丫鬟使唤。
我说道:“我从没说过这话,从现在开始,你是组长,让他给你洗衣做饭。”
小竹喜道:“真的?!”
我回道:“对。”
肖胖子在旁边非常不满:“苏子,你这事办得有点不地道……小姑奶奶,君子动口不动手,把那刀片收起来,咱们好商量……”
我问道:“岑音最近干嘛去了?”
小竹回道:“岑音姐姐出差去了,她去哪里、什么事,连陆家都不知道。我正想问你这事呢,你给我的任务是保护肖哥和姐姐,现在可怎么办?”
出差?
我想了一想,回道:“暂时不会有事,等她回来再说吧。”
挂完电话。
我总觉得陆岑音这次表现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除了之前麒麟玉佩刚丢失的时候,她曾疯狂打电话给我,后来又问了一次肖胖子我的踪迹,便再也没继续追究。
这是真的跟我决绝了,还是她已经觉察出来什么端倪?
可不管怎么说。
小芙的出现,是一个巨大收获。
我这边也必须加快进度。
翌日一早。
夏禧来了。
进门标志性的动作,开了一瓶矿泉水,咚咚咚喝完,一抹嘴巴。
他冲我竖起了大拇指:“我夏大公子除了崇拜十九路军的英雄老太爷,也就崇拜你了!”
“这次倒骑驴,不仅骑着驴到达了目的地,驴还被你给骑疯了!”
我问道:“怎么疯了?”
夏禧说道:“疯虫开始人格分裂了啊!他拿到了翡翠玉藕之后,乐疯了,已经放出了消息,说要在赏珍会一夺头魁,生怕老司理会不知道这事。”
“他被打了之后,气疯了,安排了五六波下属,在宣市附近四处打探‘大黄牛’到底是谁,一旦发现,不惜一切代价,碎尸万段。”
讲完之后。
夏禧哈哈大笑。
我却没觉得有多兴奋。
在赌局没散桌之前,前面赢得全是纸,最后赢得才是钱。
我将烟头给掐灭,问道:“大夏,如果疯虫因为翡翠玉藕之事,被老司理给废了,你有多大的把握接替疯虫的位置?”
夏禧想了一想,回道:“百分之五十吧。”
太低了!
九儿姐曾说过,凡是低于百分之一百成功概率的局,完全可视同为零。
我问道:“有竞争?”
夏禧闻言,捏了一支烟出来,点着了,吐了两口烟圈,回道:“对!疯虫手下有一个人才,专门负责魔都托工走货,人狠话不多,势力极深,不仅深得疯虫信任,在老司理这个圈子也极有名气。单纯从本事的角度来讲,他绝对是一等一的人物!”
“我刚接手老山鸡的拉洋片的摊子,其实远没达到与他抗衡的实力。这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还是因为有你在,给了我的信心,要不然,估计百分之十还不到。如果疯虫倒了,老司理要选魔都据点的负责人,这人其实才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我问道:“谁?”
二百八十一章 西周四足兽面纹鼎
夏禧回道:“余风!”
这人我见过。
上次在做老山鸡之时,他曾作为疯虫的代言人出现。
虽然只有短暂一次接触。
但余风给我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他无论是语言、行事,全都透着一股凶狠劲。
夏禧继续向我解释道:“据说,这小子是一位孤儿,八岁的时候,樱花国一对夫妇来国内孤儿院领养了他,带他到了樱花国,开始让他练柔道。”
“有一次,疯虫去樱花国走货,因为带的人手不够,便去柔道馆雇佣了他。余风在那次的表现,深得疯虫的欣赏,疯虫便带他回了国。几年之后,疯虫将魔都托工走货的任务全交给了余风打理。”
“疯虫对余风有着知遇之恩,余风可以背叛老司理,但他绝对不会背叛疯虫!这么说吧,前期疯虫其实还只是老司理麾下的一个小角色,但现今他能坐上这个位置,一半的江山其实是余风帮忙打下来的。”
如此看来。
夏禧接疯虫位置的概率。
连百分五十其实都没有。
余风能力强、行事狠、名气大。
我即便扶夏禧到了疯虫的位置。
余风必反。
这个障碍不得不提前进行拔除。
我拧了一拧眉毛,问道:“余风最近在干嘛?”
夏禧说道:“为走一件天货在做准备。”
我问道:“什么天货?”
夏禧回道:“西周四足兽面纹鼎。”
我脑门直跳:“哪儿来的?!”
夏禧回道:“不知道老司理从哪儿弄来的鬼货重器,他下达给疯虫任务,让疯虫将货走给樱花国的一位古董商人。疯虫因为自己要忙赏珍会的事,再加上樱花国这条线一直余风在走,从来没出过事,便将此事交办给了余风。”
又是樱花国!
又是一件国之重器!
这里简单介绍一下鼎。
鼎本来是古人用来煮肉烹饪的工具,相当于现代的锅。
周代演变成一种祭祀礼器,成为一种王权和尊严的象征。
当时礼制规定,天子九鼎,诸侯七鼎,卿大夫五鼎,元士三鼎。
但在秦以后,这种象征意义逐渐失去,主要成为了寺庙门前的燃香用具。
盖因周代的礼制,但凡是西周的青铜鼎,不管大小、形制,只要拿出来,放在一般博物馆,都属于镇馆之宝级别的重器。
毕竟,先刨去艺术水平不说,仅从传承来看,周鼎几乎都属于王公贵族的礼器。
青铜鼎款制一般分为两种,三足鼎、四足鼎。
三足鼎也叫阳鼎,一般为圆腹,用于祭天。
四足鼎也叫阴鼎,一般为方腹,用于祭地。
契合传统文化天圆地方的观念。
夏禧神情显得有点纠结,说道:“苏子,我有一个想法,讲了你不能骂我啊。”
我问道:“什么想法?”
夏禧皱眉说道:“之前吧,我在老山鸡手下拉洋片,根本接触不到疯虫这种层面上的事。但现在接触到了,咱们一尊西周四足兽面纹鼎真品,国之重器,硬生生在我眼皮子底下弄到国外,哥们实在如鲠在喉……”
我打断道:“你想说什么?”
夏禧咽了一口唾沫:“我的意思,你得想办法把这绝世宝贝给夺下来,哪怕把我给暴露,哥们掀桌子走人就是,无所谓!”
我问道:“你的意思,不暴露你,货就夺不下来?”
夏禧闻言,摇了摇头:“你是不知道情况!余风这王八犊子外号叫‘余僧’,像个苦行僧一样。他极为谨慎,平时就工作、家两点一线,几乎不与任何人交往,吃喝嫖赌一样不沾。”
“他走货的时候还有一个习惯,如果走几天时间,只吃老婆准备的饭和水。时间长了,则自己亲手弄饭吃,就怕别人给他下毒。而且,他带得人全是铁杆心腹,铳不离身,身不离货。可以说,单从走货来讲,这小子几乎没有弱点,要从他手上夺货,实在太难了。”
“我之前也盘算了一下,只能在他送货出海前,半路上跟他硬刚。可即便是硬刚,他和那些手下,功夫一流,也难有必胜的把握。实话说,我这些年也攒了一些心腹,咱们这次可以调度来用,但用了,我就会彻底暴露。”
我回道:“你不用讲我也知道,余风这个点一定要拔,但你也不能暴露。”
“我们的局如果因为余风而破,那就太没出息了。”
夏禧说道:“可他没弱点啊!”
我说道:“任何人都有弱点,只不过我们还没找到。”
这里面。
也包括我自己。
我的弱点。
在于身边的人。
这跟自己的成长经历有关。
父母死亡的阴影,伴随一生。
谁动我身边的人。
容易让我丧失理智。
我曾努力去克服。
尽管有一些改进,但很难。
夏禧问道:“那你说他的弱点是什么?”
我不置可否,反问道:“他准备什么时候开始走货?”
夏禧回道:“两三天后吧,因为一周之后赏珍会要开,他必须尽量赶回来协助疯虫。”
我点了点头:“正好,两件事一起办了!让这件货走爆,再让翡翠玉藕出事,双管齐下,老司理一定会搞死疯虫。你的竞争对手没了,顶头上司也废了,可顺利成为老司理设在魔都的第一狂霸子。”
夏禧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你有方案?”
我回道:“我不是神仙,你得容我想想。”
夏禧离开之后,已经是晚上了。
我还是没什么思路。
万幸时间还有。
有时候,灵感必须要等。
左右无事。
我便准备去吃饭,然后在公园里逛两圈,理一下思路。
刚下酒店大厅。
一位女服务员叫住了我。
“请问您是苏先生吗?”
那个时候住酒店,根本不需要实名制,服务员不可能知道我姓什么。
在魔都知道我真实名字的。
夏禧、颜家父女、三黑子。
我不知道出现了什么情况。
没吭声。
女服务员说道:“有一位叫颜小月的女士,托我给您送一样东西。”
我回道:“谢谢!”
伸手接过了包裹。
我也没打开,径直出了门。
走了一百米。
找了一家小店,简单吃了个盖浇饭。
饭后来到公园。
我将包裹打开了。
里面竟然是颜小月的头颅!
二百八十二章 怂恿
头颅血淋淋的,披头散发,瞳孔瞪得老大。
大晚上极为瘆人。
我皱了一下眉。
伸手将这颗头颅从包裹里拎出来,丢在地上,踩了两脚,踩瘪了,再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这是一颗假头颅。
但做得非常之逼真。
如果我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
一个死了的人,给我寄了一颗她自己血淋淋的头颅。
还真容易被吓出毛病来。
可自从我出酒店之后,就发现颜小月一直在跟着我,手中好像还拿了摄像机。
她在恶作剧。
希望录下我吓疯之后的糗样。
我起身从公园长凳上离开。
颜小月突然从树丛中钻出来了,一把拉住了我,气乎乎地说道:“你作贱我的头,太混蛋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
她把自己的头作贱成这副死样子来吓我,还好意思说我混蛋?
我说道:“月亮女王同志,能不能不要玩了?我真的好多事!”
颜小月闻言,下巴上扬,说道:“你继续带我做局,我就不捉弄你,不然我天天烦你!”
她这是把做局当成了丢手绢游戏。
我非常无语。
懒得吭声。
颜小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身从垃圾桶里把那颗假头颅给翻出来,重新装回包裹,白了我一眼,说道:“你就这样丢垃圾桶,明天清洁工看到这东西,会吓出神经病!”
我问道:“这东西谁做的?”
颜小月说道:“我一位彩门的……就不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心中顿时一惊。
因为她说了“彩门”两个字。
前面曾说过。
彩门的手段,应该是偏八门里面最为神秘的。
他们不仅会术,还会法。
术就是魔术师那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手段,大变活人、空杯来酒、隔空题跋、帽变鸽子……
这些东西都要借助道具和托。
所以,彩门中人弄道具技法,绝对属于江湖一绝。
能做出一颗如此逼真的假头颅,丝毫不意外。
而法。
就是幻术,这里面的道道太多,不赘述。
关键在于。
我对彩门花老头之死,一直耿耿于怀。
一直以来。
我都想再次遇见彩门中人。
只要遇见了,大概率能探听出花老头的身份,借此可以推断他与我父母的关系。
可彩门中人比较少,而且一贯神秘。
我再没碰见过。
颜小月可能瞅见了我神情的变化,探头无比好奇地打量着我,打量了一会儿,她嘴角上翘:“呦……你刚才的表情很古怪耶,是不是对谁做得这颗假头非常好奇啊?”
还真被她给猜着了。
可我必须拿捏着姿态。
如果直接问颜小月。
她肯定不会说。
一定会拿这个为诱饵,像逗小狗一样,故意气上我几天。
我神情古井无波,继续问道:“你还有事吗?”
颜小月白了我一眼:“肯定有事啊!刚才吓你,不过是顺带玩一下而已……我爸爸想请你参观他的工作室,你什么时候有空去?这工作室他还从没请外人进去过!”
我是外人吗?
现在我是杂项阎王的救命恩人。
疯虫的事情还没彻底了结。
老头正在极力维护与我的关系。
我回道:“等把疯虫的事情解决了吧。”
讲完之后。
我转身离开。
颜小月急走了几步,跟了上来,再次笑嘻嘻地问道:“喂,你是不是对谁做得这颗假头颅很好奇啊?”
我回道:“对,因为我觉得做得实在太差了!”
“哪儿差了?”
“都差!”
“胡说八道,我觉得像极了……那你说一下哪儿差了?”
“说了你也不懂。”
“切!搞得你好像会彩门术法似的!”
“这么说吧,我如果跟你那位做头颅的彩门朋友斗法,一分钟之内,他要不趴下,我可以在黄浦江边裸奔十公里,让你摄像记录我的糗样!”
颜小月闻言,美眸瞪得老大。
我说道:“算了,没什么意思,你爱信不信!”
颜小月却神情无比兴奋,说道:“别啊!大男人别光吹牛!咱明天就找他斗一下,你敢不敢?”
我:“……”
颜小月见我满脸纠结的模样,开始对我进行语言刺激了。
“怂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要是你,哪怕是输了裸奔,面子不能丢!”
“大声告诉我,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咬着牙回道:“明天见!”
颜小月闻言,顿时欣喜万分,冲我竖起大拇指:“真够爷们的!明天早上九点,姐姐准时来接你!”
讲完之后。
她甩着马尾,手中拎着包裹,招停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离开之前。
她还透过车窗玻璃,冲我嘚瑟地眨了一下眼。
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讲得就是她这样的。
翌日早上才八点半。
颜小月就已经非常急促在敲门了。
我穿了一条四角短裤,打开了房门。
颜小月见状,脸顿时一红,立马蒙上了眼睛:“变态!”
我只是单纯想去卫生间洗个早澡。
不愿意穿衣服进去又再脱而已。
我在卫生间洗漱的时候。
她一直在门口催我。
等我洗漱完、穿戴好,已经九点了。
她神情非常无语:“磨磨蹭蹭的,你不会快点吗?!”
我回道:“斗法而已,又不是去投胎。”
颜小月手里递给我几个包子,一杯豆浆:“你直接在车上吃吧!我朋友早上九点到十点摆摊,其余时间很难找到他,我们赶过去都要四十分钟!”
我跟着她上了车。
这暴躁女开车是真的猛。
黄灯必抢。
红灯没人必闯。
绿灯踩得油门呜呜响!
车一路往闸北开。
来到了车站广场。
广场很大。
到处有三三两两拎包裹等火车的人群,有的在吃泡面,有的聚在一起打牌,有的摊几张报纸躺树荫下休息……
颜小月带着我左钻右钻。
两人终于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
树下围了不少人。
似乎全在看热闹。
颜小月指着人群,低声怂恿。
“我朋友就在里面演戏法,你等下过去,直接挑他的摊子,跟他斗法。”
“我不打招呼,就在边上偷偷看着,不然他要知道我们是一起的,不愿发挥出自己真实水平。”
“小僵同学加油,看好你呦!”
她冲我笑嘻嘻地比划了一个摆臂加油的姿势。
我走了过去,扒拉开人群。
见到了正在演戏法的彩门中人。
二百八十三章 神仙归洞
此人大概四十岁左右年纪,光头,古铜色皮肤,身形清瘦,目光矍铄。
他面前摆一张红色摊布,布上有一个吃饭用的瓷碗、几枚红色若弹珠大小的棉布小球。
摊子边上还插着一杆灰扑扑的小彩旗,旗子上面依稀可见两个篆体字:“曼倩”。
这像女人的名字。
其实不是。
西汉大名鼎鼎的人物东方朔,字曼倩。
这是一位奇人。
彩门人拜东方朔为祖师。
当然,据说讲相声的也拜他为祖师。
彩门人旁边插着曼倩小彩旗,主要目的是告诉偏八门中人,哥们在这里表演,给个面子,别来挑摊子。
彩门人在街头表演,一般只有三种情况,搞点钱财、锻炼技术、引人来寻。
光头说道:“瓦嘎里岗吼,南来北往的屏友!”
“旅游看风景废钱,躲家看小片伤身,来这里看光头朱演戏法哩,益智又开森!”
“接下来,光头朱给大家表演一个神仙归洞,能揭穿戏法的屏友,可以摸一摸旗子,光头朱给你两百块钱。但摸了旗子嘞,又揭不穿戏法的,要给光头朱一百块钱吼。”
一副无比纯正的闽南腔。
但他肯定不是闽南人。
走南闯北的彩旗人,方言学得比谁都多、都像。
光头朱手中拿着空瓷碗,向大家展示了一下。
又拿着小圆红布球,给大家展示了一下。
意思是瓷碗和布球都没毛病。
紧接着。
它将一枚小红布球用瓷碗给扣上了。
瓷碗旁边还剩下两枚小红布球。
光头朱捏起了外面一枚小红布球,嘴里念叨着:“喊一声老君你别炼丹,下到人间玩一玩,光头捉你来归洞,洞里的仙丹吃不完!”
只见他嘴巴吹了一口气。
手一松。
将瓷碗打开。
手中那枚小红布球竟然进碗里了。
里面两枚小红布球!
人群发出一阵嬉笑,直呼精彩。
光头朱将两枚小红球用瓷碗盖起来,又捏起了外面最后一枚小红布球,嘴里继续念叨:“喊一声玄女你别赏花,折下花朵鬓间插,光头捉你来归洞,洞里老君等你回家!”
他嘴巴再吹了一口气。
手一松,猛翻开瓷碗。
最后一枚小红球也在碗里了。
整个戏法。
看起来就像隔空将小红球吹进了瓷碗里面。
幽默诙谐的念词,独特韵味的闽南腔,加上精彩的戏法,引得大家兴致无比高昂。
光头朱笑嘻嘻地说道:“看破看破,别人是只能看不能破。光头朱嘞,既让大家看,也让大家破。”
“屏友,旗子摸一摸,光头一哆嗦,两百块给你,回家哄老婆!”
有几人受不了蛊惑了。
去摸旗子。
然后说是光头朱碗有问题的、球有问题的、红布有问题的……
光头朱笑嘻嘻向他们展示东西。
我转身回到了颜小月身边。
颜小月神情无比嘚瑟地冲我挑了一挑媚眼:“去摸旗子呀,把朱哥给斗趴下!”
我说道:“我斗输了裸奔,但斗赢了他,你拿什么作赌注?”
颜小月美眸睁得老大,问道:“你不会要我也在黄浦江边裸奔吧?”
我回道:“那倒不用,我怕黄埔江的鱼会呕吐身亡。”
颜小月闻言,气得银牙紧咬:“那你想要什么赌注?”
我回道:“你让光头朱替我做一件事,能做到吗?”
颜小月犹疑地看着我:“什么事?”
我回道:“反正不是违法乱纪的事。”
颜小月说道:“行!赌就赌!”
看来他们两人的关系还挺不错。
我转身回了摊子。
彩门人玩戏、玩法。
神仙归洞只是一个入门级别的戏。
有用一个碗几颗球的,也有用几个碗七八颗球的。
问题其实不在碗、布、球。
核心在于光头朱的手势极快,假装念词转移大家注意力,但在捏球与翻碗之间,他其实已经提前将小红球给放在了碗里,但在外人看来,就像球还捏在他手里被吹进去一样。
文字阐述起来比较繁琐。
有兴趣的可以去网上找一下解密视频。
只不过,那年代网络并不发达,大家根本不知道怎么解密这种魔术。
放到现在。
光头朱也不敢玩神仙归洞这种小把戏。
因为一个魔术出来,很快网上就有人开始揭秘了。
我之所以知道。
因为九儿姐会这些简单的小把戏。
其实破法非常简单。
不管他用了多少个碗、多少颗球,只要碗是透明的,就能看出来。
光头朱神情非常得意,一边收着钱,一边问还有没有人来玩。
我去摸了一下旗子。
光头朱看了看我,问道:“屏友,你打算怎么破?”
我说道:“咱换一个碗呗。”
光头朱闻言,笑道:“你直接付钱吧,刚才那位阿妈吼,也说碗有问题,换了一个碗,我给她再演了一遍,神仙还进洞了,她输钱了。”
她换那种不透明的瓷碗。
即便换一百个。
也肯定斗不破。
光头朱见我不吭声。
又拿了一个瓷碗。
“屏友,你可看清楚噢。”
他准备拿瓷碗去盖红球。
我一把摁住了他的手,指了一指包裹里面:“屏友,你包里不是有一个玻璃碗吗,换那个!”
光头朱脸色微变:“公虾米啊?什么碗不都一样么!”
我摇了摇头:“不一样。”
周边之人看得好奇,有人开始拱火,让光头朱赶紧换一个透明玻璃碗。
光头朱脸色难看了。
不是他心疼两百块钱。
彩门人要弄钱很容易。
但被人当众戳穿戏法,这是非常丢彩门面子的一件事。
毕竟这是人家谋生的手段。
这就好比。
古玩鉴师当众打眼。
“换啊,你倒是换啊!”
“光头朱,是不是怕输钱了?”
“……”
点到为止。
到了这一步。
根本不用光头朱再演一遍来展示了。
无论是颜小月,还是光头朱,他们心里已经知道我破了戏。
我放开了他的手,说道:“算了,我不玩了。”
讲完之后。
我起身准备离开。
旁边看热闹的人顿时觉得非常遗憾,嘀嘀咕咕的,大意是说光头朱怕输钱,认怂了不跟人家玩之类。
光头朱神色无比尴尬,立马拉住了我,说道:“屏友,这小把戏玩了没意思,你既然来掀旗瞧脸了。咱们就玩大一点,五千块一局,怎么样?!”
这一下。
现场气氛立马给调动起来了。
二百八十四章 哪吒闹海
彩门人插旗子摆摊演戏法,相当于云山雾罩的表演。
掀旗瞧脸。
意思是我当场揭穿了真相,挑了他摊子,不给他面子。
光头朱突然加大了赌注。
这是跟我硬刚上了!
我预计他不会再用戏,要开始用法了。
也就是幻术。
我心中冷笑,回道:“你先摆好台子,我出去向我老婆拿点钱去!”
光头朱神情很气愤,开始重新摆台子。
这次我是真想玩!
前面曾说过。
我以前问九儿姐怎么去破彩门中人的法。
九儿姐告诉我,破法其实非常简单,眼睛不看就行。
因为彩门中人的幻术,基本都是通过迷惑人的眼睛来达到施法的目的。
这是九儿姐自己琢磨出来最简单粗暴的破法。
但蒙眼睛的前提是。
你得知道对方是一位彩门中人。
如果不知道。
你也不会去蒙眼睛。
彩门人要弄法搞你,也根本不会主动亮明身份告诉你,他是彩门中人。
让人防不胜防。
九儿姐所谓的破法,其实就是一个死胡同。
但今天的情况不大一样。
我已经明确知道光头朱是一位彩门中人。
无论他用什么法。
我都可以蒙眼破。
来到了颜小月身边。
颜小月神情无比古怪,一副“瞧把你给嘚瑟的”不服气模样。
我说道:“你那位朋友刚才被我斗输了,你也看到了。”
“他现在很不高兴,要加大赌注,但我还有本事破他戏法,你怎么说?”
颜小月翻了翻白眼:“你什么意思?”
我回道:“你我之间也加一点赌注。”
“如果我这次斗赢了,从今以后,你别再来骚扰我。”
颜小月闻言,气不打一处来。
我压根没料到。
她竟然敢一把拎起我的耳朵,狠狠拽着我就往外面拖。
“不玩了!这根本没什么好玩的,一点也不好玩!”
“前面那件赌注也不作数了,姑奶奶会让朱哥从此不在魔都出现!”
我特么打又不敢打,骂又不能骂,被她拽得一肚子窝火。
但颜小月最后那句话还真的威胁到我了。
“放手!刚才那赌注就当我没说!”
颜小月听到了这话,才放开了我。
我揉了一揉耳朵,眼睛死死地瞪着她。
颜小月反而胸脯一挺,嘴巴撅起来,无比傲娇地反瞪着我,还学了一句闽南腔:“想怎样?!”
好男不跟老六斗!
我回道:“算你狠!”
讲完之后。
我回到了光头朱的摊子面前。
光头朱已经重新摆好了摊子。
可这次摊子异常简单。
仅仅那一块红布。
他手中什么东西都没有。
光头朱抱拳对大家说道:“还是刚才的老规矩!等下我给大家表演一个哪吒闹海,谁要觉得自己能抓住海中的哪吒呢,可以过来摸一摸旗子!”
“不过,咱们也把赌注改一下吼!其它人赢了,光头朱依然给大家二百块钱,输了你们给光头朱一百块钱。可如果这位屏友输了,光头朱和他赌注都是五千块钱!”
他用手指了指我。
大家转头瞅了瞅我。
我回道:“我要是输了,给你一万块。我要赢了,一分钱也不要你的,你那小彩旗送给我,我拿回家糊窗子去!”
彩旗是彩门人的尊严。
我不仅挑摊子。
还要拔旗子。
旁边看热闹的人听不懂,但光头朱听了,脸上肌肉却直抽搐。
大家被我们两人差异巨大的赌注撩刺的心痒痒。
他们纷纷问光头朱哪吒在哪里,赶紧把哪吒给放出来。
光头朱尽力在压制自己内心的情绪,打量了我几眼:“那得看你的本事了!”
尔后。
他冲人群嘿嘿一笑:“我得借几位屏友的东西。”
“那位阿妈啦,你的头绳借我用一下。”
“这位阿公吼,你手中玻璃水杯借我用一下。”
旁边那位老头、老太,刚才一直在广场里面闲逛,也就才凑过来看热闹,他们肯定不是托。
他们笑嘻嘻的,一人解下了橡皮筋头绳,一人递过了手中茶杯。
光头朱拿着头绳和茶杯,向大家展示了一下,表示均为实物。
他又拎起地上那块红布,晃荡了两下,表示布也没任何问题。
他转头叫了一个看热闹的小孩。
“这位后生仔,你帮我把红布蒙在杯子上,然后用皮筋扎稳杯子,省得小哪吒跑走了!”
我也不知道光头朱要搞什么鬼。
但我心中淡定。
无论他搞什么名堂。
只要到时候不看。
他就遮蔽不了我的眼睛,干扰不了我思维。
我也一定能抓住哪吒。
当初我逮住花老头。
先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花老头硬不肯招。
在了最后关口,我用布蒙上眼睛,拿刀去剁他的手。
之所以蒙眼睛,就因为怕在剁花老头手的过程中,他会突然施法,让我剁偏,甚至剁到自己。
花老头一见我蒙眼执刀,顿时怂了。
我不大信光头朱比花老头还要厉害。
那小孩听了,将水杯放在了地上,用红布蒙了,然后拿橡皮筋扎住了红布与水杯。
光头朱说道:“大家都看好了!哪吒已经被这位小朋友扎住了手脚,等下你们谁去捡一块砖头过来,往杯子上砸,但凡能砸烂杯子,哪吒就算是被抓住弄死了!”
“我全程不动手……阿公啦,等下砸坏了你杯子,光头朱双倍赔你钱,你莫要担心啦。”
很快就有人拿了砖头过来。
这玩法非常有意思。
红布蒙水杯,就在眼皮子底下。
砖头那么大,距离这么近,怎么可能会砸不到?
不少汉子为了博那两百块钱,根本不信邪,给了光头朱一百块钱赌注,去摸了旗子。
他们抡起砖头,就往地上砸。
“咔嚓嚓”的响动声传来。
人群中发生一片惊呼。
砖头被砸得碎裂。
但那红布蒙着的水杯却在地上不断地挪动,竟然像人一样懂得躲避着砖头。
神奇的东方术法!
我也搞不懂什么原理。
但我却知道杯子不可能会自己动。
一定是我们的眼睛出现了幻觉!
十几个人轮番上场。
砖头也换了好多块。
光头朱手里已经收了一千多块钱,脸上笑眯眯的:“哪吒很调皮吼……”
这么多人失败。
大家全都懵了,议论纷纷,惊诧不已。
有人还退后了几步,生怕“哪吒”碰到自己的脚。
这会动的红布水杯,看起来确实有一些瘆人。
大家把目光全转向了我。
光头朱也挑衅地看了我一眼。
我去摸了一摸旗子,从包里直接拿出一万块钱,给了他。
有人已经主动递了一块砖头过来。
我学着光头朱的闽南语腔调,转头对旁边一位看热闹的姑娘说:“这位漂亮的阿妹啊,你把脖子丝巾借我用一下。”
“瓦嘎里岗吼,等我砸破了哪吒头,你莫要害怕啦。”
那姑娘见我怪声怪气,捂嘴噗呲一笑,立马将脖子上的墨紫色丝巾解下来给我。
当我将丝巾扎在眼睛上之时。
斜眼瞥见。
光头朱脸色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