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素净若雪
我们均摇头。
聋妈继续解释。
陆知节在地主老财扛米袋雕像里留完了血诗线索,对聋妈说道:“你是陆家最适合守住秘密、保管麒麟玉佩之人。我一旦出事,你带着麒麟玉佩,迅速离开陆家,不许与陆家任何人再接触。”
“终有一天,陆家会选出一位心性善良、可堪重任的新家主。新家主一定有本事拿到地主老财扛米袋中的血绸布,解开血诗、前来找你。到时,你再给新家主麒麟玉佩,让新家主担起麒麟君家的重任。我预计,下任家主一定会是岑音!”
“若陆家无能,新家主不能打开陆家至宝、解不开血诗。那证明麒麟君家气数将尽,就让此事湮灭在滚滚尘世之中,你临终之前,将麒麟玉佩给毁了,省得歹人拿去祸害天下。”
听完之后。
陆岑音眼眶泛红。
我被震撼的良久无言。
这是像天书一样的故事。
古老而让人难以置信。
千年以来,护宝四君家竟然会守着一个若天荒夜谭般的信仰。
四君家之事到底有多大可信度,我不知道。
但九一年那一场西域之行,却无比真实地发生在我们的身边。
柳问语,就是我母亲的名字。
毫无疑问。
我父母也是四君家传人之一。
当年陆知节在西域的漫漫黄沙之中,所见到的眼珠、断手,肯定是我父母的。
老司理作为四君家的领头之人,他发动了号令,约四君家共同前往西域古佛国大墓,想拿到其它三君家手中的神器钥匙,开古墓独吞佛天珠。
我父母肯定发现了他的企图,在漫漫黄沙之中被老司理给残忍害死。
而陆知节虽侥幸得以返回了金陵,却被老司理安插在陆家的内鬼老掌柜给彻底毒成了痴呆。
直到今天。
我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老司理会将陆小欣纳入自己的门下。
十年之前,老司理独吞佛天珠的计划失败。
但他并不甘心,一定还想获得其它三把神器钥匙。
他已经判断出来,陆家麒麟玉佩的线索,一定藏在陆家天下至宝里面,而打开陆家至宝,则需要家主这个宝座。于是,他把陆下欣给悄悄纳入了门下,卯足了劲,让她夺取家主之位。
但我突然横空杀出,导致了陆小欣的失败。
可问题是。
我父母同作为四君家之一,他们手中的神器到底是什么,现在又去哪儿了?
它是像麒麟玉佩一样被隐藏起来,还是已经被老司理给夺走了?
现在已知四君家中三位,隐藏在阴暗处的老司理、麒麟君家、我父母,那另外一君家又是谁?
九一年那次,他有没有去西域,会不会已经被害?
种种迹象表明,老司理在蛰伏十年之后,又开始蠢蠢欲动,意欲何为?
一切都无法猜想。
这事令外意外的还有陆知节。
撇开凌乱无比的男女关系不提。
陆知节是值得尊敬的!
他是天空中的一只鹰,瞭望守护,坚守着千年约定。
聋妈轻轻地抚摸着陆岑音的手,说道:“傻丫头,你爸爸其实一直最喜欢的是你。”
“他知道小欣性格乖张,做事不择手段,所以平时会对她好一些,希望能逆转她的性子。”
“陆家前段时间发生之事,我也听说了。哎……你爸爸猜测的都对,小欣最终还是走了错路。而你,还真成为了麒麟君家的传人。”
陆岑音闻言,低头轻声抽泣。
这么多年对父亲的心结,今天她总算彻底解开了。
聋妈从床沿起身,走到了角落里。
角落里是一个尿桶。
这种木板房,里面都没有卫生间,房间里放一个尿桶,方便晚上如厕。
聋妈将尿桶给提开,掀开了下面的木板。
木板下是一个暗格。
她从暗格里拿出来一个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绸缎包裹着的一枚玉佩。
玉佩形制为首衔尾怒目麒麟,雕刻的栩栩如生,细节饱满,外面溢出来浓浓宝光,似乎麒麟在手中即将腾云而走。
不用细看。
单就这映射出来的宝光,绝对是一枚稀世孤品千年古玉!
这是承载着国之文脉传承的神器!
我见过世之重宝众多,但从来没有见到麒麟玉佩这一刻般心悸、敬仰。
一种扑面而来震撼人心的厚重感。
压得甚至让人有一些喘不过气。
聋妈说道:“也是大罪过,如此天下神器,竟然让老太太放在了马桶下面。”
我忍不住起身回道:“世间泄泻之物皆脏,唯聋妈十年默静守候,最为素净若雪!”
聋妈回道:“过奖了。”
聋妈将玉佩拿了起来,一对老眼泛出矍铄的光芒,静静地瞅着陆岑音。
陆岑音起身,抽泣着,双腿跪在了地上,双手合十,颤声说道:“陆家家主岑音,愿承千年君子协定,尽麒麟君家之力,守艺万载不失、履责世代绵传,护文昌至宝,佑天下文脉!”
“虽刀劈雷击、身毁魂离,亦生死无惧!”
短短的话语。
简朴的誓言。
但我却被这丫头的虔诚给感动。
聋妈满意地点了点头,展开了上面的红绳子,将麒麟玉佩郑重无比地挂在了陆岑音的脖子上,拉着她起身:“你是好样的!”
陆岑音抚摸着胸前的麒麟玉佩,红着眼眶,良久无言。
聋妈又拿出来一张身份证,递给了我。
这是我母亲的身份证。
陆知节从漫漫黄沙之中带回来的。
可在这一刻。
我根本不敢看身份证照片中母亲微笑的样子,直接给收了起来。
因为,我身上还有两张父母死亡时的照片。
只有等我替他们报了血仇,将死亡照片撕毁掉,才有资格来感受她身份证上的笑容。
聋妈对我们说道:“四君子当初曾协定,互不知道对方是谁、互不清楚对方神器。但十年前老司理的突然叛变,如再固守此规矩,其它三君家恐均要被覆灭。”
“你们应紧紧抱在一起,寻找到剩余一君家,共同对抗老司理,守护古墓佛天珠!”
聋妈讲得非常有道理。
在大家都还是君子的时候,按约定行事,天下太平。
可当其中有一个人,尤其是领头人变成了畜牲,再固守原来的规矩,那就成了脑残。
陆岑音将麒麟玉佩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拉着聋妈的手:“聋妈,你以前老赶我走,我误会你了。你身怀大本事,如今麒麟君家孤军独守、目标又大,你来帮岑音,好吗?”
聋妈闻言,瞅着陆岑音,眼神中溢满了温柔与慈爱,微笑着转手指了指我:“傻丫头,你怎么会孤军独守,你还有这小子啊。”
我突然觉得很不对劲。
“聋妈,你嘴里是什么?!”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不要回头
话音刚落,我迅疾化掌为爪,往她喉咙掐去。
聋妈脸色大惊。
但让我预料不到的是,她竟然不躲,反而用凌厉无比的指甲向我眼睛凶狠戳来。
她这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我若掐住她喉咙。
她必戳瞎我的眼!
无奈之下,我只得迅疾回撤,手刀去斩她的手。
她回手疾退,一脚朝我狠踹。
我也抬起脚,与她硬生生地对了一脚。
聋妈吃力,被我的脚力给震的踉跄退后了七八步,身躯靠在了墙上,大口喘气。
她的身手并不亚于王叔!
我心中大急,冲了过去,抬手想捏开她的嘴巴,但嘴里面的东西已经被她吞下了肚子。
那绝对是药,可以让自己快速死去的药!
我震惊无比,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聋妈神色却还是那样的淡定,竟然笑了,冲我竖起了大拇指:“小伙子,眼光毒辣、脑子好用、身手一绝,不愧是四君家后人!”
我惊惧道:“聋妈,你……”
聋妈罢手制止道:“这药,在赌坊一见到你们的时候,我就已经吃下去了。现在不过是加了一点量,让我走快一些、痛苦少一些而已。”
“老陆已经说了,作为护宝红花,绝对不能知道四君家的秘密。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在新任家主解开秘密的那天,我就应该到棺材里去。”
讲到这里。
聋妈口中开始不断往外溢血,神情显得极为痛苦。
陆岑音惊叫着,跑过去抱住聋妈,语无伦次:“聋妈,我们去医院……我们现在去医院……”
聋妈掏出了身上的手帕,擦掉了嘴角的血,紧紧地拽住了陆岑音的手,强忍着身躯的痛苦。
“丫头,去医院没用……”
“聋妈一身爱干净、爱漂亮,你别拉我去医院,让我体面的走!”
“你们来的时候……我已经看过了,没人跟着你们。但你们绝对不能久留,千万别让人发现你们已经拿到了麒麟玉佩!”
陆岑音脸色蜡白,已经彻底失声:“妈……”
聋妈闻言,神情无比满足地笑了,温柔地摸着陆岑音的头发:“乖孩子……”
“我的后事,已经全交待好了,你们千万不能再来处理。”
“听话,快走啊,快走啊……”
陆岑音已经哭得不行。
我强忍着胸腔涌出的悲伤和恨意,拉起了陆岑音,往外走去。
聋妈身躯在剧烈地颤抖,但她却拿起了床头的镜子,为自己一丝不苟地梳着头发,将嘴角不断涌出来的血抹干。
尔后。
她咬紧了嘴唇,不让血再溢出来,无比安静地坐在了床头,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向我们招手作别。
就像一位素净慈祥的老太太,向自己子女寻常告别。
聋妈是对的。
麒麟玉佩被找出。
对老司理来说,这是惊天的大事。
我不知道我们身后到底还有没有尾巴。
但如果此事泄露出去,整个陆家将陷入血雨腥风,陆岑音的安全没任何保障。
现在最好的办法。
就是将聋妈当成天地中之间不曾存在过的人,渺无声息地来、默然无言地走。
让这段秘密永远隐去。
“孩子们,江湖路远,大胆向前,不要回头……”
聋妈在后面轻轻地讲了这么一句话。
陆岑音哭着停下了脚步。
我一咬牙,拉着陆岑音快速出门,离开了小巷子。
……
一切才刚刚开始。
江湖不是绣花睡美人,没有温良恭俭让。
我终于明白九儿姐为什么要反复让我体验死亡的感觉了。
单单扯出老司理这个线头。
花老头、许清、宋掌柜、聋妈……
一个个不断离去。
四君家之事。
无论听起来多么匪夷所思,但它确实存在。
作为四君家的传人,不管是基于飘渺不可探抓的万古文脉佛天珠,还是切肤之疼的父母血仇,若继续与老司理同顶一片烈日、同呼人间空气,将会是我毕生之耻。
不洗刷,将无颜面屹立天地间。
现在的情况,一切全聚焦于女疯子陆小欣。
老司理曾在陆家安插了两个人,陆小欣与宋掌柜,一个目标是夺取麒麟玉佩,一个目标是阻止别人夺麒麟玉佩。
如今,宋掌柜已死。
只有找出陆小欣,才能揪出隐藏在背后的老司理!
从渡口回来之后,陆岑音就病了。
高烧不退,梦呓胡话。
对这个原来梦想只是板桥闲趣公主般的女人来讲,最近所发生之事,对她的冲击实在太大了,肩上突压而上的重担,她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
肖胖子已经出院,小竹从胡三秒那里撤回。
我们均在等。
等魏峰、马萍、秃鹰哨,这三方一旦任何一方传来了消息,我们将立即行动。
但陆小欣的消息没等来,却等来另外一件事。
马萍电话里约我见面。
她告诉我,经过之前的全力斡旋,她已经与索命门的一位堂主见了面。
这位堂主卖了马萍极大的面子,破例同意小竹脱离索命门,但必须按照老江湖规矩来办。
具体是什么规矩。
马萍在电话里面没说。
在金陵大酒店一个包厢见了马萍之后,马萍让身边的人全出去。
马萍丢了一支烟给我,开门见山:“这周礼拜五,那位堂主会来金陵。上午九点,约在芙蓉庄园与你见面。”
我问道:“什么规矩?”
马萍回道:“三大规矩,肩扛黄金万两、手执投名命状、脚踏刀山火海。若全完成了,可将小竹这丫头的骷髅牌交给他们收回,从此不再有任何瓜葛。若完不成,踏进芙蓉庄园的双腿留下,你带着骷髅牌,被人给抬出去。”
我:“……”
马萍解释道:“几乎没人从索命门脱离过,这堂主之所以答应这事,我算是找了惊天关系。所以,我对他们提出的三大老江湖规矩无法了解,龙门阵到底怎么摆法也无从得知。”
我问道:“萍姐老江湖,与他们也多有接触,可有猜测?”
马萍回道:“有!所谓黄金万两,估计就是钱,但会非常多。投名命状,依我看来,他们可能会让你赎一做一,或者派其它棘手任务,这事会非常麻烦。至于刀山火海,大概率看你从他们山头夺人的本事,这点我倒对你有信心。”
“不过,你去之前一定要考虑好!如果需要钱,你开口、我尽力。但后面两件事,我再怎么想帮你,也不能坏人家江湖规矩。”
马萍非常坦诚了。
若需要钱,她倒可以先给我垫付。
但一旦踏进了芙蓉庄园,个中的生死,她手中关系没任何作用。
我回道:“明白!多谢萍姐!”
马萍掐灭了手中的烟头,罢了罢手:“你我之间,不用客气,所以兄弟你是打算……”
我回道:“小竹既然已经跟了我,我不能让她的生死由别人来拿捏,不管对方是什么组织。”
“这个芙蓉庄园,我必闯!”
第一百八十二章 移栽
“我就知道劝不住你。”讲完之后,马萍掏出了纸笔,推到了我面前:“你写个卡号以及具体数额,我吩咐人转钱给你。”
我将纸笔给推了回去:“不用,这个我自己会解决。”
马萍闻言,神情顿时一愣:“兄弟,踏入芙蓉庄园开不得玩笑,最起码你钱要备够,这是基本诚意……”
我打断道:“萍姐费心了,我有盘算。”
黄金万两。
等于一千斤黄金,一斤五百克。
当时的金价虽然才一百多块钱一克,折算成钱的话,也七八千万了。
别说马萍不知道能出拿多少,即便她拿出这么多钱,我倒有信心慢慢还她,但这个天大的人情,该怎么算?
我对自己与马萍的关系,有着非常清楚的认识。
有人情来往的朋友而已。
每一笔账,我都要算清楚。
她斡旋小竹之事,其实是在还我西货场救她一命的人情。
如果到时她帮忙找到了陆小欣,等于我还欠着她一笔。
这次若要了她的钱。
我这辈子都将无法与她如此坦率地平等对坐。
江湖,也是人情世故。
告别了马萍,我回到了住处。
小竹正在给屋子里面的花浇水,餐桌上放着已经做好了的饭菜,香喷喷的。
我看着这个小丫头,没有吭声。
小竹发现了异常,神情有一些羞赧,问道:“哥,我的脸是不是弄脏了?”
我回道:“没脏。”
小竹低声问道:“那你干嘛总盯着我看?”
我问道:“你身上的那块骷髅木牌呢?”
小竹闻言,从脖子上摘下了那块骷髅木牌,递给了我。
这牌子已经很旧了,和我身上那块假袁大头的包浆一样厚,后面那棵竹子显得郁葱挺拔。
小竹是一位弃婴,不知父母是谁,被索命门人给捡了之后,从小在那里长大,这牌子她肯定一直在身上带着。
索命门养大了她,艺卖主家、命留门内。
在那种毫无人性的环境之下长大,她还能保留如此纯净美好的性格,弥足珍贵。
竹子郁葱挺拔,但下面的土壤却全是血腥。
这次必须移栽了!
小竹给我盛好了饭,让我快乘热快吃。
我对小竹说道:“木牌子给我,过两天我去见你门里的一位堂主,给你赎身,你在家里等我的好消息。”
“哐当”一声响。
小竹手中的米饭掉落在桌子上,饭粒洒了一地。
她俏脸诧异万分,瞠目结舌,手足无措,震惊的完全说不出话来。
我说道:“你不用紧张。”
讲完之后,我去收拾桌子。
小竹却拉着我的衣服,嗓子发紧,颤声问道:“哥,他们有没有提什么条件?”
我回道:“提了,小条件。”
小竹脸色蜡白,问道:“什么小条件?”
我笑道:“需要一点钱,但不多,大概一两百万。这对我来说,不是小条件,难道是大条件?”
小竹闻言,满脸犹疑地瞅着我。
半晌之后。
小竹说道:“哥,你别骗我!他们的条件绝对不会这么简单,这么多年,我也见过不少人过去赎人。正常情况之下,门都不让进。实在有天大面子,赎人之人进了门,但全出不来,即便出来也……”
“哎呀!你别去了,算小竹求你,成吗?”
“小竹跟了你之后,过了人生最开心的一段日子,这样真的挺好的。”
我放下了碗,回道:“吃饭。”
小竹却站在原地不动,紧紧地扯着自己衣服下摆,像等待焦心答案的学生。
我说道:“吃饭!”
小竹坐了下来,眼眶泛红:“哥……”
我板起了脸,冷声问道:“你现在人跟了我,但命不跟我,也不跟你自己。人家想要,随时可以取去,脑袋成了人家的夜壶,你有什么好开心的?!”
“天大的面子,我已经卖了,可以进门!”
“别人进去出不来,我能!”
小竹被我训得默不吭声,神情委屈不已,低头咬着嘴唇,豆大泪珠从眼眶中滑落,又忍住不敢哭出声。
我也没理会她。
吃完饭之后,直接进房间睡觉。
人半躺在床上,脑海中想着索命门的三大江湖老规矩。
第一项肩扛黄金万两,我已经有了盘算。
第二项手执投名命状,完全不可揣度,多想也无用。
第三项脚踏刀山火海,这个我倒是可以揣测出一二。
当时我去拜访马萍,她也曾用瓷瓶吊了两个包袱军,下面是大火坑,用来试我的霹雳手段。不过,索命门的刀山火海,估计不可与马萍那种相提并论。
马萍毕竟还卖了徐老面子,并想让我鉴宝。而我现在去索命门却是赎人,等于求人办事,概念不一样。
一定会非常危险。
但我不担心,而且务必要成功。
因为,索命门的手上还沾了许清的血、砍了肖胖子的手指。
尽管他们是受金主陆小欣指派,做谁、干什么事,与他们无关。
或许这个堂主压根不知道。
但这口气,我忍不了!
那几天,小竹都不敢跟我讲话,默默地洗衣、做饭、搞卫生,像触犯了龙颜的妃子,无助而揪心。
我心中想笑。
但我没必要给她好脸色,否则她又会像拽牛一样拖着尾巴,不让我去。
到了礼拜五,我穿戴整齐,准备出门。
小竹见状,脸色发白,双手不断地搓揉,神情紧张的不行,想开口说话。
我瞪了她一眼。
她只好低头把话给憋了回去。
打了一辆车,来到郊区的芙蓉庄园。
这是一家非常高档的农家乐。
索命门按堂分设区域,但在各地均并没有固定场所,这芙蓉庄园是他们有事短暂包了几天。
可到了芙蓉庄园门口,却发现肖胖子仰躺在力帆摩托车座位上,正满脸悠闲地吞云吐雾。
我眉头紧皱:“你干嘛来了?”
肖胖子坐了起来,满脸笑嘻嘻:“就允许你来庄园享受,不允许我来耍?”
我回道:“扯犊子吧你!小竹告诉你的?”
肖胖子把烟头丢了,冷哼一声:“他们虽然只是贼婆娘手中的一把刀,但今天哥们必须陪你进铁匠铺子先耍一通,提醒他们记得有几把刀沾了许清的血,我到时要折了它们!”
他只讲了许清的仇,却没讲自己。
死胖子向我表达一个意思,他手指被砍,这笔账可以推后。
但许清之事,他一刻也忍不了。
我问道:“能不能回去?”
肖胖子伸出两根装了假指的手,摇了一摇:“NO!”
一百八十三章 坐迎
肖胖子已经用两根假指示意了。
这事情彻底没得商量。
我也懒得再多说,便道:“行,你跟我进去!”
肖胖子闻言,神情露出欣喜,立马从摩托车上跃了下来,回道:“这才是我心中的苏神!”
到了芙蓉庄园门口,我们却被四五位穿黑色中山装,面目无比冷峻的索命门之人给拦住了。
一见到他们这副装扮。
我脑中就想到了那天雨夜许清嘴里大口溢血的场景,心中那股恨意汹涌地奔了上来。
但我反复告诫自己,他们只是毫无感情的刀,砸刀虽然可以解气,但干了执刀之人,才是真的报仇。
闭目调整了一下情绪。
我拿出了马萍转交给我的请柬,递给了他们:“通报文堂主,客人按约定来见。”
一位中山装看了一眼请柬,回道:“等通报!”
讲完之后,他拿着请柬进去了。
其它三位将手背在身子后面,站成了一排,挡住门口,冷冷地盯着我们。
肖胖子神情非常不服,拿出了烟盒,戏谑地问他们:“保安同志们,要不来一根?”
那些人像杵在门口的木头,完全不搭理肖胖子。
肖胖子说道:“艹!这特么是不给面子啊?”
他掏出了烟,呲着牙,想过去将烟硬塞在他们嘴里。
这货简直是在无端挑衅。
最初肖胖子在菜馆,知道小竹为索命门身份的时候,曾吓得连凳子都坐不稳,但现在,他心怀仇恨,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肖胖子只得强忍着把烟给收了回来,放进了自己嘴巴,点着了。
半晌之后。
那位进去通报的中山装出来了,对我说道:“文堂主有请!”
我和肖胖子踏步而进。
但那位中山装却把肖胖子给拦住了,说道:“请柬上一人名字,只能进一人!”
肖胖子脸色陡变,迅疾反手一扣那位中山装的手肘,猛地一脚踹了过去。
这一脚极重!
中山装“噗通”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刹那间!
门口几位中山装呼啦一下,将我们给团团围住了。
不是肖胖子实力超出人家太多,而是对方完全没料到肖胖子竟然敢在芙蓉庄园门口动手,猝不及防着了道。
肖胖子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说道:“不让进就不进,你特么用脏手摸老子的衣服干什么?你们几个臭保安赔不起么!艹!”
几位中山装脸色异常恼怒,就准备冲我们动手。
庄园里面出来了一位中年人,冷冷地说道:“非金非请非仇勿动,不与萤虫争晖!”
非金非请非仇勿动,是指不是金主、没人聘请、不存在冤仇,不能动手。
这是索命门自春秋战国养士之风以来形成的规矩。
但后一句话就非常侮辱人了。
不过其实也可以理解。
古时候的剑士,性格孤傲的连帝王都不放在眼里,更不用说其他人。
肖胖子却火了,撸起了袖子:“哎呦卧槽……”
我说道:“胖子!”
肖胖子闻言,气鼓鼓地停下了向前的动作,转头对我说道:“等你半个小时,你要没出来,我有的是办法!”
这货不是完全无脑之人。
敢这么嚣张,肯定还留了后手。
我随着中年汉子进了芙蓉庄园。
穿过前厅,来到了中间的院子。
院子里面鸟语花香,环境优美典雅,不少地方垂着小竹段编成的凉帷幔,显得朦胧而幽静。
越迷人,越危险。
我能嗅到不一样的气息。
来到院子中间,发现里面有一块几公分高度,但非常宽大的汉白玉石台,石台上放着一张宽大的兽皮毡垫。
兽皮毡垫上摆放了一张古色古香的小茶桌,上面有几碟点心,桂花糕、桃酥、油豆。
还有一铜茶壶,茶壶旁边是一鼎周身布满了小孔的青铜茶风垆,茶风垆小孔往外冒着飘渺雾气。
一位四十多岁的人盘腿坐在兽皮毡垫上面。
他身穿一套唐装,形若枯槁、脸色苍白,手指甲留得非常之长,目光无比阴狠,不怒而威,身上杀气腾腾,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位从棺材里面爬出来的僵尸。
这种杀气。
不是王叔那种像怒狮子一般的杀气。
而是真正杀过不少人所积淀出来的一种令人胆寒气息。
确切地说。
这应该叫做鬼气。
他一手盘着小叶紫檀佛珠,一手还拿着娟丝手帕,偶尔会用手帕捂住嘴,咳嗽一声,再闭目闻一闻青铜茶风垆小孔外冒出的雾气,接着又喝一口茶,显得醉心而闲趣。
他身后还站着四五位穿中山装之人,一个个笔挺地站直,脸上无任何表情。
整个场景显得颇具古风。
盘腿而坐之人就是文堂主。
用这种姿势迎客,倒并不是文堂主在装逼,还确属是索命门独有的习惯。
这里稍作解释一下。
上古之人不坐凳椅,无论民间饮茶饮酒、还是庙堂畅谈国事,全都采用席地而坐的姿势。凳椅出现,还是唐朝以后的事,到了北宋,才逐渐流行。
索命门源自春秋养士,自然也保留了这一习惯。
不过,古人席地而坐也分为好几种。
每种其实表达的意思并不一样。
箕坐,两腿并拢笔直前伸,屁股坐地。除非君对臣、父对子,否则这是极端蔑视对方的一种坐姿。
跽坐,也就是跪坐。与尊者、长辈交谈之时采用,属于谦卑的姿态。樱花国人以前来华夏学习,采用这种姿势与吾族辈谦卑交谈,回去之后,他们至今还沿用这种跪姿。
趺坐,盘腿而坐。一般朋友之间采取这种坐法,比较正式礼貌。
文堂主能采用趺坐之姿来迎接,可见马萍后面从中斡旋之人,面子极大。
我走过去之后。
文堂主睁开了眼睛,毫无表情地瞅了我两眼,拿起一个茶杯,倒了一杯茶,抬手示意我对面坐下。
我回道:“我并非为坐而论道而来,文堂主可以起身了。”
没朋友可交!
今天就是赎人!
文堂主闻言,剧烈地咳嗽了几句,拿手帕捂住了嘴,余光中抹过一丝杀意。
一百八十四章 生死契约
文堂主回道:“敢踏进索命门来赎人的,都是英雄、也是死士。”
“天下死士甚多,但进来后能从这里出去的,极为罕见。”
“本门向来最为敬重死士,为此,文某特以古礼待之,阁下既然不要,想必定有惊天之艺,文某先敬清茶一杯!”
难怪这么有礼貌。
死者为大,他这是已经把我当成死人来对待了。
讲完之后。
文堂主将茶一饮而尽,从地面起身。
周边立马有人端了一张太师椅过来。
既然我没给他面子,文堂主也不再给我面子了。
没叫人给我端椅子。
他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盘着一串小叶紫檀佛珠,目光无比阴冷。
我将身上的那块骷髅木牌拿了出来,讲话没客气。
“开门见山。这块骷髅木牌,跟了我朋友一生,东西虽轻、但血腥味太重。”
“她很不喜欢这东西,我见到也非常恶心,不想让她再戴,今天来送回。送回的规矩我懂,也作了准备,你可以直接拿尺子来量一下。”
“量准了,我脚踏祥云离开。若不准,我双腿杵在这里,给你们当梅花桩使!”
文堂主闻言,僵尸脸立马眉头一皱,转头冲旁边一位中山装低声耳语了一句。
我听力很好。
他说的是:“东西先拿了,场子去摆好,按老规矩来,加个大秤砣。”
加个大秤砣。
也就是再上一个级别的过关难度。
那位中山装听了吩咐,快步走了过来,接过了我手中的骷髅木牌,转身离去准备。
文堂主皮肉不动,对我说道:“痛快!”
“约你之前,我查过资料。小竹号称飞花蝴蝶,属门内十二天娇之一,乃士中一朵奇葩。”
“我们本不愿意放,奈何上面有金佛开口,不得已而答应。既然你今天铁心来闯,咱们就摆下龙门阵,一个一个来。”
飞花蝴蝶?!
小竹竟然有这么动听的雅号,而且还是什么索命门十二天骄之一。
还真别说,这名字倒挺适合她的。
我冷冷回道:“开局吧。”
文堂主说道:“本门向来遵循古制,从不搞虚张声势那一套。第一项条件为黄金万两,那就是黄金万两!可按金折物、折钱,阁下可携带足?”
这就是要钱。
他口中的折物、折钱之说,与我猜测倒差不多。
黄金万两只是一条标准,只要你能拿出对等价钱的东西,第一关就算过。
毕竟,黄金属于储备战略物资,谁也不能弄出来一万两。
当然,他们也不大会想要现金。
索命门是见不得光的群体,取这么多现金出来,或者直接转账给他们账号,肯定会引来公家的监管,非常麻烦。但如果你实在要给钱,他们也会收。
最好是折物。
这也是他特意将“折物”放在了“折钱”之前的原因。
不管怎么说。
给小竹赎身是真的贵!
我拿出了包裹。
从里面掏出了那尊炒冷饭弄来的宣德三年真品小香炉。
这玩意儿一直放在影青阁保存。
见完了马萍之后,我向陆岑音给要了过来。
现在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香炉一出。
文堂主原本僵尸一般的脸庞,竟然神情微变,双目精光四射。
这货出现这样的表情变化很正常。
他手中一直盘着那串小叶紫檀佛珠,从佛珠包浆以及形制来看,属于小叶紫檀中的上品,里面的串线还是染佛绳,可见一定是名寺出来的好东西,价值不菲。
所谓染佛绳,专指将山下雕刻好的佛像绑请上山的绳子。
这种绳子,一般要用香灰和竹汁浸透,寓意佛香洒天下、纯净人世间,晒干了之后,方可用来绑佛像。佛像绑上了山,高僧会拿这绳子用来串佛珠、编佛像金带等,被视为圣洁之物,非常难得。
由此可见。
文堂主也是一位对古董有讲究、爱好之人。
我说道:“折物!明宣德三年香炉,天下孤品。黄金万两按金价折算,大概七千多万,香炉价值只会多、不会少!”
“东西真假,可慢慢鉴定。若是赝品,天下之大,文堂主自然有办法取我和小竹的脑袋。”
有人过来将香炉拿了过去。
文堂主手捏着那尊香炉,看了好一会儿,僵尸脸上泛发出一丝神采。
不是我鄙视他。
他肯定没有本事鉴定出来。
只不过,这件折物刚好对了他爱好古董的路。凡喜古玩之人,见到了这种稀世珍宝,均有点狗见到了新鲜粪便的感觉,至于是不是真新鲜,他却不一定清楚。
很快。
文堂主便吩咐人将宣德三年香炉给收了。
其实现在根本不需要鉴定。
这种江湖龙门阵,没人敢去欺骗。
索命门的规矩是非金非请非仇勿动,你要是拿了赝品或者价值不够的东西过来,等于骑在他们的头上拉屎。
这对江湖门派来说,死仇。
在发现赝品那一天,若让你活过二十四小时,算他们没本事。
收香炉之人出来之后,手中拿了一张契约布和一支笔,递到了我面前。
文堂主咳嗽了一声,说道:“第二关是投名命状,赎一杀一,签生死契约。”
“你去做掉一个人,做掉谁由自己来选,将对方的姓名、身份,写在纸上面,时间在半年之内完成。若你完不成,你的人头,我们自会来取。”
投名状这事儿。
以前好汉上梁山,拿人头作为投名状,表示我已经没有退路,从此就在山上干了。
索命门设下第二个江湖规矩,主要基于两个原因。
一来,给进来赎人之人出一个天大难题,让别人知难而退。
二来,他们属于暗机构,必须要让我这个明人做出一件暗事,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拿掐住我的七寸,让我无论于公、于私,都不敢对他们轻举妄动。
我毫不犹豫,在上面写下了陆小欣的名字和身份。
签好了字,在咬指尖血摁生死契约手印之前。
我问道:“可以加一点量吗?”
文堂主无任何表情,回道:“可以!”
我在上面写下了几个字。
“加索命门二十根手指!”
写完之后,重重地摁下了血印,将生死契约给递了回去。
文堂主拿着生死契约一看,顿时脸色陡变。
一百八十五章 刀山火海
文堂主受刺激了,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咳成了公鸭喘气声,似乎快要将肺都咳出来了,颤抖着手,赶紧拿着绢丝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嘴,脸色因为喘不过气,显得更加蜡白。
我非常担心他会咳死掉去。
文堂主无比急促地向旁边招手。
旁边的中山装忙不迭拿了药过去。
这货拿着药,直接一口全倒进了嘴里,就着茶吞下。
等了他好一会儿,他才彻底喘匀了气。
我就是故意试一下,看一看之前那笔大血单,是否为这家伙接受了陆小欣的委托,指示手下做的。
一试既成!
从他刚才见到生死契约之后的剧烈反应看来,这事儿肯定没跑了,绝对是他下令做的。
而且,估计他还非常清楚我的具体身份。
金主云中藏。
刺客万丈芒。
古今索命门,金主的名号永远藏在背后,不为人知,但做完单之后,刺客之名却天下皆知。不过,他们既然敢做,就不怕人家前来报复。
我生死契约里不仅点了背后金主之名,还明着要他们的二十根手指。
这事儿对文堂主来讲,实在刺激太大了。
文堂主将生死契约交给了身旁之人,笑了,一种极为阴毒、瘆人,且夹杂着无比蔑视的笑声。
“鄙人不才,据我所知,凡门内之人,要么在执行任务之时而死,却还从未听说过有被人寻仇而溅血之事。非常期待阁下的霹雳手段,哈哈哈!”
我一字一顿地回道:“因为你没碰到我!”
这不是狂妄。
反正生死契约已签。
半年之内,若不能手刃陆小欣,他们终究要来杀我。
倒不如加大赌注,试出之前那把杀人的血刀,连刀带执刀之人的仇,一并清算干净!
当一个赌徒已经拿命去博杀之时,压再大的筹码,也不会有一丝恐慌。
文堂主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冲我竖起了大拇指:“真好汉!哈哈哈!”
他笑,随他笑。
我回道:“时间还长,半年之后,希望还能听到文堂主灿烂无比的笑声。”
文堂主神色一凛,面容扭曲:“估计不用那么久,别忘了咱们还有一个规矩!”
讲完之后,他转头示意。
院子左前侧小竹段编成的一张巨大帷幔被人给拉开。
一副萧杀的场景呈现在眼前。
院子左侧墙边是一扇门,门正打开着,门楣上面悬挂着小竹那块骷髅木牌,在风中微微晃荡。
门朝我们方向十几米之处,一个面积足足七八十平方的养鱼池。
池子的高度只有三四十公分,非常浅,里面没有水,倒是铺满了木材。池子边上有两个人,一个在往里面加木材,一个人拿着洗车那种小型高压水枪往木材里面喷液体,液体泛出了浓浓的汽油味。
池子的正前方,分列成两排,总共十二位满脸杀气的中山装,他们手中全拿着锋利无比的砍刀。
文堂主再次笑了。
“索命门向循古制,没那么多弯绕,说了刀山火海,那就是刀山火海!”
“阁下先闯刀山、再趟火海!他们若拦不住你,或者你能将他们全打得动弹不得,你便可从火池中穿过,顺利摘下门楣上的骷髅木牌。可转身将木牌丢弃在火海之中,牌子烧了,飞花蝴蝶也就彻底赎身了,你也可走了。”
讲到这里,他立马止住了笑声。
话锋一转。
“但是!”
“你若闯不过刀阵,会被当场砍死!”
“当然,这里还有两个变数。第一,你可以在被砍死之前,跪地求饶放弃,他们会断你双腿,你再拖着一双断腿,从火池中爬过,爬出门去。能不能在被烧死之前爬出去,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第二,你可以现在选择放弃,但既然已经踏了索命门的大门,必须自断双腿,我们抬着你出去!”
难怪马萍劝我慎重考虑进芙蓉庄园。
这么多刀斧手,除非你能衣不沾血地硬闯过去,或者将他们全打得趴下,否则连木牌都碰不到。
这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有神术。
而且,不管是现在求饶,还是闯阵之后再求饶,双腿都必须要断。
想过残酷。
但没想到会这么残酷!
我问道:“还有别的要求吗?”
文堂主拿丝绢手帕擦了一擦嘴,目光无比阴毒,回道:“没有,阵里的东西皆可用。你若有本事夺了阵里人的刀与他们搏杀,也行。刀被夺,算他们自己没本事。”
如此明目张胆的提醒。
足以证明这些人全挑的是堂口内一流好手。
这可能就是最初之时他口中所谓的“加个大秤砣”。
既然来了,我没有后悔。
无非是夺刀搏杀而已。
当初决定来闯这家刀斧铺,不仅仅是为了小竹,还为了许清的血、肖胖子的手指。
我冷声说道:“开阵!”
此话一出。
立马有几个中山装过来,给我搜身。
搜完之后,他们转头对文堂主说道:“他身上没任何武器,可进阵!”
文堂主闻言,僵尸脸剧烈抖动,如阴鸠般的双眼泛出杀意腾腾的光芒,嗓子发出了一声无比尖锐,像太监歇斯底里般呐喊的长破音:“开阵!”
“轰”地一下!
水池里面的火烧着了。
烈火熊熊、青烟弥漫。
干木材瞬间被烧,发出了霹雳啪啦的响动。
十二位索命门之人手拖长刀,与我开始对向冲来。
在离他们几米远时候。
我脚下迅疾踩踢飞地面一大把砂砾,漫天飞沙朝他们的面门奔去。
他们下意识用手前挡,微一愣神。
我突然脱离了接触,朝右手边疯奔。
这一下。
他们全懵了。
那个之前在朝水池木材上面喷汽油之人,此刻正在准备关掉高压水枪的开关,根本没预料到我会朝他奔来,还没待他反应,我一脚狠踹了过去。
这货哼都没哼一声,直接翻倒在地,晕了。
我手拿高压水枪,朝着反应过来之后拿刀冲我疯狂奔袭而至的十二罗汉狂喷。
阵里的东西皆可用!
你用刀山火海来对付我。
我也用刀山火海来对付你!
虽然是小型高压水枪,但喷射压力极大。
他们再怎么牛逼,此刻也被喷出来的汽油迷蒙的眼睛看不见。
一瞬间的变化,让这些堂口高手纷纷遮脸躲避着后退。
他们身上中山装,棉麻料非常好,吸水性能极佳,高压水枪雨露均沾,所有人衣服已经全喷满了汽油。
我不退反进。
手中拿着打火机,朝他们猛地一甩。
打火机触地。
发出“砰”地一声爆炸,瞬间在他们之间引起了大火。
第一百八十六章 想和你去吹吹风
我迅疾一个鞭腿扫过去,踹翻一个位置最靠近我正在躲火的中山装,夺过了他手中的砍刀。
一手砍刀,一手高压水枪。
我现在指哪儿打哪儿。
有几个脑瓜子好用的,想冲过来关总阀门,全被我呲汽油和用刀给打翻在地。
不是索命门实力不行,也不是他们不专业。
他们太自负、太传统了!
二十一世纪了,竟然还玩如此古朴的罗汉砍刀火海阵。
高压水枪喷出来的液体,比尖刀还锋利,对着眼睛,只要对方是个人,都无法阻挡。
简直所向披靡!
万幸的是。
手中这个高压水枪是小型的,压力还不算太大。若是压力大的那种,可能直接就成了喷火器,指不定会在我手中因高压和汽油摩擦突然产生爆炸,自己也要被活活烧死。
七八个人已经捂住脸,在地上滚动哀嚎了。
十二位刀斧手,只剩下三四个眼睛躲避开了之人,此刻他们站在了水池子旁边,满脸的紧张与愤怒,意图预防我冲过火池。
不过,他们身上衣服浸满了汽油,不敢靠火池太近。
装X的时刻到了!
我突然丢掉水枪,手拎砍刀,爆喝一声,疯冲过去。
他们目呲欲裂,大声啸叫着向我袭来。
但我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们见状,也立马刹住了。
因为我正站在了一位捂住眼睛在滚动灭自己身上火的中山装旁边,他们根本不敢靠近。
乘此机会。
我迅疾脱了外套,引火点燃,外套像一张大火网,向他们头上罩去。
他们只得急急往旁边躲避。
缝隙闪开。
我再次急速启动。
他们赶紧想合拢阻拦,但阵型已经全乱了。
“哐当当”几声响动。
刀锋交合。
一个人已经被我踹入了火池,顿时哀嚎连天。
我脚尖踏着他的身躯,在火池中奔袭而走。
穿越火池子之后,赶紧滚地灭身上的火。
事情讲起来慢,但一切全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其他一直站在文堂主身边观看情况的中山装,此时已经顾不了装悠闲了,全呼啦啦疯冲进去,拉池子里的人出来,不断给他们身上灭火。
没人死。
但伤了眼睛、皮肤的人,不抬出去住一段时间院,肯定好不了。
我身上的衣服已经烧烂了,有好几处皮肉也被烧伤,非常之痛苦。
但却架不住内心的爽快!
这刀斧铺子砸得响!
文堂主瞠目结舌地坐在太师椅上。
隔着池子的火光,我能感受到他眼里若雷劈一般的震惊,以及大海一般的滔天仇恨。
我冷哼一声,面朝对面,孓然而立,朗声说道。
“飞花蝴蝶,从此江湖摘牌!”
“文堂主,半年后再见!”
我抬手摘下了门楣上的那块骷髅木牌,转身丢在了火堆里。
木牌子在火中燃烧着、卷曲着、爆裂着……
在骷髅木牌丢进火池子之后,文堂主脸色一片蜡白,开始无比剧烈地咳嗽,手中拿着绢丝手帕,不断地堵住自己的嘴,但可能一口血痰卡着没上来,太师椅一翻,他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旁边之人顿时一片惊呼:“堂主……堂主,快来人,再来点人!”
我踏步而出。
事情远超我的想象。
本以为刀山火海的规矩,会是一种变态的龙门阵,但从没想过索命门竟然会如此传统。而且,他们可能为了节省时间,或者为了点火那一瞬间的绚烂和震撼,特意用了一种压力不算大的小型水枪来喷射汽油。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当帷幔拉起,见到这东西之后,我心里就已经知道,险中求生,完全可以闯一下试试。
有人会问,若没有小型高压水枪,该怎么办?
无法预设。
我不知道。
因为,在掀开帷幔之前,我压根不清楚他们到底要摆什么龙门阵。但可以肯定一点,我一定不会让他们断腿,我会拖足半个小时,肖胖子必定开摩托车冲进来,到时我们搅个天翻地覆慨而慷,再逃。
这样做,不符合江湖规矩。
可我为什么要遵从这规矩呢?
索命门爱讲江湖规矩,那是因为规矩全是他们定下来的。
若能在他们定的规矩之内狠抽他们的脸,当然最为痛快。
但抽不了他们脸的时候,我一定不会遵从!
九儿姐曾反复告诉我:“玩得起,牌按规则打着。玩不起了,咱直接掀翻桌子走人,别那么迂腐。”
出去之后。
肖胖子正靠在摩托车上抽烟,一边焦急无比地瞅着手表。
见我一身褴褛地出来,肖胖子顿时笑了,说道:“苏大神仙,法力无边!省了老子的一包好东西!”
我瞅了瞅他摩托车侧边一个包裹,顿时一阵无语。
竟然是自制药包。
这货有过行伍经历,做这玩意儿,加定点爆破,他玩得转。
我回道:“不想吃牢饭赶紧把这玩意儿处理了!”
肖胖子闻言,笑嘻嘻地拍了拍摩托车后座:“知道!你赶紧上车啊,哥们带你去吹吹风,风会带走一切短暂的轻松……”
两千年左右,张歌神《想和你去吹吹风》风靡内地。
我回道:“你自己去吧,有个人一直在吹着冷风。”
肖胖子闻言,神情顿时一愣,肥脸疑惑不已。
我对着右手边的树林说道:“出来吧,飞花小蝴蝶!”
树林传来一阵悉悉索索响动。
小竹神色无比紧张地从里面出来了。
她担心我,打我出门就一直在后面偷偷跟着。
若我在里面出了事,小竹一定会像肖胖子一样,舍命进来救我。
肖胖子见状,皱眉道:“我去!死丫头你什么时候来了?!”
小竹低着头,不敢吭声。
估计她非常担心我责罚。
几天没跟她讲话了,我冲她笑了一笑。
小竹见状,咬着下嘴唇,不知所措。
我说道:“你的牌子,我已经还给他们了。从此以后,我们都一样,自由自在,你高兴一点。”
小竹闻言,俏脸先是震惊无比,尔后,眼眶霎时红了,蹲在地上,捂住了脸。
肖胖子见状,过去拉她:“小丫头,你这是干什么呢?苏神出手,天下皆有,意料之中的事,起来咱们吃大东门去!”
但小竹情绪好像已经崩溃了,肩膀不断地耸动,未发出一丝声音,只是埋着头。
这个时候,芙蓉庄园有一辆车出来了。
几位中山装扶着文堂主上了车,往外面疯开。
估计是紧急送往医院。
文堂主本来上车的时候闭着眼睛,但在车路过我们身边的时候,他睁开了双目,用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眼神盯着我。
多年之后。
在一部热播电视剧《人民的名义》,我终于找到类似的眼神——李达康死亡凝视。
他用这种眼神提醒我。
生死契约。
还在继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大巴哥
肖胖子瞅着远去的文堂主,皱眉问道:“就是这瘪犊子下的指令?”
我点了点头。
肖胖子闻言,将烟头丢在了地上,用脚狠狠地踩灭,说道:“行!我记住这把刀的模样了!”
我回道:“这事后面再讲,你先去把摩托车上的破玩意儿处理一下,到大东门订个包厢,叫上卞五,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该好好庆祝一下!”
肖胖子点了点头,骑着摩托车先走了。
我把小竹从地上拉了起来。
这丫头虽然没哭出声音,但泪水已经染湿了胸襟和膝盖裤腿。
我说道:“吃饭去啊。”
小竹像个孩子般抽泣着,用手臂擦了擦眼泪,颤声问道:“哥,我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化个妆,行吗?”
我笑道:“行!”
其实我也要换一套衣服。
刚才在穿过火池的时候,身上衣服已经烧了不少。
我们离开了芙蓉庄园门口,走到大路上,打了一辆车。
在车上,小竹睡着了。
她在梦呓中,双臂紧紧地抱着我的手,头靠在我肩上,脸上的泪痕犹在,但睡得非常香甜。
那模样,像极了在外面受了别人欺负的小女孩,家长过去收拾了对方,她被带回来之后那种劫后余生的骄傲感和幸福感。
到了之后,小竹醒了,发现自己正死死地搂着我,脸色无比羞赧,低声说道:“……从没睡得这么舒服。”
我们下车回家。
小竹赶紧去卫生间洗漱。
我站在房间窗户边上,目光眺望着远方,手中不断地搓揉着那枚假袁大头。
来金陵之后。
我从籍籍无名到金陵古董圈人尽皆知,虽然离成神还差点距离,但也已算横刀立马、震慑一方。
父母的血仇从毫无头绪到脉络已清,虽然尚未逮到幕后的真凶,但庆幸已锁定目标、天网已布。
如果九儿姐在身边,不知道她会不会像以前表扬我一般,专心致志地剔着自己漂亮的手指甲,淡淡地说上一句:“还不算太笨。”
强烈的第六感再次来临。
应该很快就会有陆小欣的消息了。
逮住了陆小欣,就能扯出背后的老司理。
这个局。
也就到了最后厮杀的时刻!
正沉思之间。
小竹已经洗漱完毕出来了。
一身全新淡米色长裙,简单地扎了个公主发型,脸上化了淡妆。
她本来就长的很漂亮,但因为经常要替我办事,基本都是牛仔T恤的清爽青春装束,极少像女人一般打扮自己。
印象之中,小竹总共才穿过两次裙子。
第一次是在金陵大酒店,那晚她初次见我,怯生生地要伺候我睡觉。
这是第二次。
淡米色裙子还是上次躲避裴星海派人跟踪之时,我特意支开她,让她去商场买的,买回来之后,她也一直没穿。
今天是她获得新生的大好日子,她特意给穿上了。
整个人宛如清丽脱俗仙子。
小竹见我盯着她看,脸色泛红,不好意思地说道:“是不是不适合我?我还是换回原来的吧……”
我制止道:“别换,非常适合。”
“卫生间我要用了,你等我。”
我进去冲了个凉,换了一身衣服。
两人出门来到了大东门酒店。
肖胖子和卞五已经在包厢里面等着了。
他们看到小竹之后,惊讶的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肖胖子狠抽了自己一大耳刮子,说道:“小竹……这是你吗?老五,你来看一下我的眼睛有没有出问题。”
卞五白了肖胖子一眼,回道:“看个屁啊!我自己的眼睛都好像出问题了!”
小竹被他们闹了个大红脸,反而嗔怪起我来:“哥,你看他们……我说了换回原来的,你硬说不用,丢死人了!”
肖胖子说道:“这怎么会丢人呢,丑小鸭变白天鹅啊!”
卞五说道:“你不会聊天就别吭声,啥玩意儿丑小鸭?!小竹本来就是小仙女!”
小竹又羞又恼:“哎呀,你们别再说了……”
我让他们别闹了,今天是小竹的大好日子,咱们日子不愁、吃喝快活。
他们两人忙不迭说对对对,赶紧拉小竹坐在了主位。
桌子上多摆放了一个空碗,筷子也拆开了,杯子上也倒了一杯酒。
那是专门给许清的。
我们再次聚首,众人唯独少了她。
但大家吃了十几分钟,没人提这件事,气氛显得有一些沉闷。
我见状,把许清杯子上那杯酒端起来,一口闷了。
酒穿喉入肚。
若烧刀子一般割过。
我说道:“许姐的酒我代喝了!”
“你们信我,用不了多久,这杯酒一定会换成血,洒在她墓碑前!”
他们闻言,神情顿时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
尔后。
他们全举起酒杯,脸色无比坚毅,异口同声地从牙缝中蹦出来一个字:“信!”
大东门属于金陵非常有名气的百年老店,饭菜很可口。
解开了许清的心结之后,大家轻松开心地聚餐。
难能可贵的温馨画面。
吃至半晌,卞五出去上厕所,我却见到他脚一瘸一拐。
等他回来之后,我问他脚怎么了。
卞五神情有一些支支吾吾。
肖胖子见状,恼道:“老五你咋特么娘们一样?!生死兄弟,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小竹也搭茬道:“是呀五哥,你脚怎么弄成了这样?”
卞五皱眉回道:“今天大家高兴吃饭,这事儿不想提。”
肖胖子说道:“怕影响心情?你可别整那些虚头八脑的,咱混江湖之人,除了生死,其它都是擦伤,鸡毛都不影响!”
卞五回道:“我们被人给抽了八仙凳,摔大跤了,两个兄弟现在还躺在医院呢。”
盗墓叫做端锅吃肉。
卞五口中被抽了八仙凳,意思是一桌子菜,本来想坐在凳子上吃,但凳子突然被人给抽了,人还翻倒了。
有人捅了他们刀子。
我问道:“谁干的?”
卞五没正面回答,反问道:“你还记得上次我叫你请胡三秒帮忙开一座大墓的自来石机关吗?”
此话一出。
我顿时感觉有些歉疚。
当时我叫卞五速度赶回,让他去跟踪宋掌柜,他确实提过这么一嘴。
他曾告诉我,有一座大墓,里面全是大肥肉,前后曾去了好几波厨子,搬山的、发丘的、走光货的、炒大锅菜等等,但硬是没人能打开自来石机关,让我请胡三秒去瞅两眼。
可后来我与宋掌柜打斗、找聋妈、挑索命门铁匠铺,忙起来把这事给彻底忘了。
我抱歉说道:“事太多,我确实给忘……”
卞五赶忙制止道:“你是我大佬,我们之间讲这屁话干嘛!”
“胡三秒没去最好!妈拉个叉子的,最近从徽州来了一伙江湖撩火棍,为头人叫大巴哥,老特么牛逼了!”
“原来金陵黄门手下的那帮厨子,现在已经全归顺他了,附近几省的锅,我们哥几个现在碰都不能碰。”
大巴哥?!
一百八十八章 久升发
江湖撩火棍,其实在哪个行当都存在。
一个地方某个行业,存在一定的利益分配格局,会比较平衡。
但如果这个时候,突然从外面杀来了一伙人,他们完全不讲规矩,将平衡的利益格局给冲破,导致原来之人没饭吃,这伙人来独享蛋糕,就叫做江湖撩火棍。
打个比较容易理解的比喻。
零八年左右,房地产行业热升,各地均出现了温市炒房团。炒房团仗着巨大的财力,抄底拿下某地的楼盘,捂盘不卖,过一段时间,再高价卖出,导致当地房地产企业资金链断裂、倒台,房价高企,炒房团其实就是房地产行业的江湖撩火棍。
当然,在两千年左右,大家还不知道炒房团是什么概念。
古玩行当也有类似的江湖撩火棍。
一伙外来江湖鉴师,专门到各大古董店去砸挂、赌斗,或者暗中做局卖赝给人家,最后派人前去挑刺,将人家的声誉败坏,被迫关门,撩火棍后面的大老板再低价接手。
卞五继续说道:“这个大巴哥非常嚣张!据说,他们扒锅吃肉,从来都是开着一辆破大巴车,车停在山脚下,东西弄出来之后,全装大巴上,大摇大摆开走,立马出货。”
“之前我说的那座墓,位置在牯牛山,宋墓。本来各大流派,都是暗中较劲,谁有本事开里面自来石机关,谁就进去吃肉,互相之间、假装不知。”
“但大巴哥来了之后,竟然在短短一周的时间,把所有探过这座宋墓的流派全给收复了。他还表示,不仅这座宋墓,今后附近几省的墓,除了他之外,谁动弄死谁!”
肖胖子问道:“大巴哥也让你们归附?”
卞五回道:“没错!但我们走马阴阳派,祖师爷有训,可以拜码头、不能驻码头,客客气气给地头蛇送钱、送物可以,但依附别的流派做事,坚决不能干,我们当场拒绝了。”
“但这座宋墓我们踩点很久了,就这么放弃,不甘心。上礼拜三,再次准备下去探一下,结果人刚到山脚就中埋伏了。大巴哥拿着火铳追着我们干,我两个兄弟受重伤了,现在还躺在医院。”
讲完之后。
卞五撸起了裤腿。
他的小腿部分,一道铳伤,非常之深。
虽然外面已经上了绑带,但伤口还在往外溢血。
肖胖子说道:“这特么到底哪路神仙呢,这么牛逼吗?!”
卞五回道:“这都不算啥!大巴哥还放出了两道风。第一,那座宋墓,他会在九号晚上三点八分八秒打开自来石机关,让归顺他的盗墓流派统一前往,观摩学习他大巴哥的霹雳手段。”
小竹搭茬问道:“为什么选这个时间?”
卞五解释道:“九三八,谐音‘久升发’,寓意长长久久、升棺发财!”
小竹闻言,撇了撇嘴。
卞五继续说道:“第二,他限定走马阴阳派必须在十号之前归顺,不归顺,在十一号凌晨一点四分,弄死我们几个,一四,寓意‘要死’!”
肖胖子嘴里一口酒全喷了出来,抹了一下嘴巴,骂道:“艹!这大巴哥是不是没打听你是谁的人,金陵黄门是怎么覆灭的?难不成他还想做第二个黄慕华?!”
卞五回道:“金陵黄门之事太轰动,他是干这行的,内幕都清楚。”
“实话说吧,拜苏兄的余威,金陵黄门之事后,现在道上的人见到我,都要叫一声五爷。但大巴哥这王八犊子眼睛朝天,谁都不放在眼里。”
我皱眉问道:“金陵黄门覆灭之后,黄门手下这些盗墓流派,本来全应该归马萍收拢。马萍之前一直没任何动作,可以将原因归结为她才刚接手,想稍缓一阵子。”
“但这个徽州来的撩火棍突然杀出,抢厨房端菜不说,还嚣张的令人发指,难道马萍一点反应都没有?”
卞五回道:“没反应!”
这事情有点不大正常。
今天是七号。
也就是说。
后天这位大巴哥就要去开宋墓了,大后天是大巴哥限定卞五等人归顺的日期。
若不归顺,大巴哥要弄死卞五等人。
我问道:“你怎么打算呢?”
卞五八字胡须抖动,脸色涨红,回道:“我怕他个锤子!”
“宋墓我们不要了,让他去开!他埋伏了我,我也埋伏他。哥几个都盘算好了,等他去开宋墓端菜上车后,烧了他的大巴,报了这笔仇!”
等于说。
卞五不服,大巴哥要杀。
没有任何余地。
我没吭声。
卞五说道:“你们别担心!发死人财的行当就是这样,死人不可怕,活人才最可怕。我们天天刀口舔血讨生活,这种事情经历多了。”
许清之事。
让我深刻明白一个道理。
面对江湖上袭来的凶狼,你任何退步与缓和,对方不会有一丝同情,更不会收起獠牙。
若不杀伐果断予以反击,最终将承受难以忍受的伤痛。
我回道:“我不盗墓,你们盗墓流派之间正常拼活斗艺,可以不管。”
“但你是我的人,谁要敢说杀你,我先敲了他的牙齿!”
“再不长记性,够格的,我动手让他感受一下刀锋。不够格的,我会让他自刎!”
卞五急道:“苏兄……”
我抬手制止道:“你们方案暂停,因为太软了,不够诛心。”
“不仅要掀大巴,还要开宋墓。”
“我必须要让大巴哥知道,谁才是道上的爷!”
爷可以不争不抢,也可以按江湖规矩陪你们好好玩耍。
但你要是敢拿刀架我们脖子上,抬手抽我们的脸,那就是在作死!
我初步设想方案是。
找胡三秒帮忙,九号晚上,提前先开了宋墓,墓室里面的东西咱也不动。
在主墓室里等着他们,大巴哥等人进来之后,将这货关在主棺材里,我们再把自来石机关反锁了。
他们不是喜欢这座宋墓吗?
让他们一伙人留在墓里玩!
我们出去之后,烧了他的大巴。
等关上大巴哥等人四五天,他们差不多奄奄一息了,打个匿名举报电话,让公家过去,将他们给一锅端了,想久升发,不如去久吃牢饭!
当然,具体细节还需要完善。
他们三人听完这个方案之后,瞠目结舌。
我问道:“方案不行?”
肖胖子肥脸直抽搐:“这特么……大巴哥要是以这种方式栽了,他下辈子转世投胎,都要找你报仇!”
一百八十九章 收徒
小竹转头对我说道:“哥,胡爷倒是打了好几个电话给我,说他最近天天在摊市试手,但那些玩意儿全等同于小孩子的玩具,问我们家里还有没有难开的机关,他想磨一下手心皮。”
胡三秒虽然心性已磨平和,但绝技在身,现在十年禁忌解封,迫切想玩机关的心情,完全可以理解。
但进牯牛山宋墓开自来石机关,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不管如何,事情的前因后果务必要跟人家讲清楚。
稀里糊涂把人家弄一身骚,并不是我的作风。
散席之后,我让肖胖子和卞五各自分头准备一下。
我带着小竹,去摊市找胡三秒。
来到胡三秒摊子面前,见到他脚边放着一沓钱,银行封纸还没拆,足一万块。
有几个人正围着胡三秒的摊子,抱着一些杂项古玩,让他解锁,里面有卯榫模型木屋、倒拉锁、五行方盒玉拴、暗门迷宫珠锁……
这些在我们眼中看起来复杂无比的玩意儿,到了胡三秒手中,他几乎一摸就开,像玩魔术似的。
胡三秒神情显得非常遗憾,一边心不在焉地解着龙凤苏秦背剑铜锁,嘴里还一边说道:“超过三秒未解开机关,老头子脚边的一万块你们拿去。”
“若短于三秒解开机关,你们给老头子一百块钱买烟。”
“但老头子只解玩锁、不解实锁,大家来玩记得规矩。”
这老头替人家解机关,倒玩成了一种饶有兴味的江湖赌艺游戏。
但他还是有原则的,所谓不解实锁,就是不去解人家真正藏东西的机关。
旁边之人全笑嘻嘻,纷纷拿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机关让他来解,可能都想博那一万块钱,但无一不以失败告终。
我转头向小竹示意。
小珠扒开了人群,伸手就去摸胡三秒脚边那一万块。
胡三秒一把摁住了小竹的手:“先拿锁来,老头三秒内解不开你才能拿钱!”
小竹笑道:“这钱我拿定了呀,我叫您解的东西,您三秒肯定打不开!”
胡三秒闻言,丢掉了手上的龙凤苏秦背剑铜锁,抬起头问道:“哪来的野丫头,口气这么大……闺女!你怎么来了?!”
小竹今天化了淡妆,穿了米色裙。
之前老头只用余光瞥了她一眼,愣是没认出来,此刻发现竟是小竹,一脸诧异。
小竹撅着嘴:“胡爷,您叫我侄女行吗?”
胡三秒笑道:“这不都一样嘛……对了,你哥呢?”
我向胡爷打招呼:“胡爷好,今天又要麻烦了!”
胡三秒闻言,顿时脸色欣喜,赶忙收摊。
小竹笑着将那一万块钱拿了起来。
旁边拿锁来博钱之人不干了。
“老胡头,你咋还收摊了?人家没让你解机关,你一万块就给她了,是不是逗我们玩呢?”
“她是我闺女,拿我的钱怎么了?”
“屁啊!人家都不承认!我看你是见我手中的机关开不了,怕输钱,故意走人吧!”
“癞痢吴,就你手里那破玩意儿,老头用眼神都能解开。”
“你就吹牛吧!”
“我懒得理你!”
胡三秒没理会他们,拉着我们就往锁龙巷走。
看得出来,这老头虽然性格古怪,但在附近人缘还是不错。
到了他家里,胡三秒赶紧拉我坐下。
小竹转身去烧水泡茶。
胡三秒眼睛放着精光,说道:“小苏,我就感觉你会来找我。这几天在摊市里玩,纯粹在逗闷子,没劲!”
我回道:“胡爷虽然重出江湖,但心性却大不一样了,还专门给自己定下了‘只解玩锁、不解实锁’的规矩。”
胡三秒闻言,呵呵一笑:“老头现在要牢记先师的教诲了。凡事只要当成爱好,便能乐在其中、欲抛其外、咸淡自在。”
这倒确实是。
刚才见他在摊市给人开机关,完全就是一副小孩童玩玩具的状态。
以前的胡三秒,是一个刀锋所向,天下闻名的鲁班绝技高手。
刨木头的胡三秒,乃一位恬淡从容、不疾不徐的小巷老人。
现在的胡三秒,却成了童趣天真、乐得自在的老顽童。
人生返璞归真的三个状态,他全经历了。
我说道:“我这个机关,对胡爷一定有挑战,但就是不知道有没违背胡爷定下的规矩。若会违背,倒不大好开口。”
胡三秒回道:“小苏,你先说说看嘛。”
我说道:“倒不是实锁,却是一把死锁。”
胡三秒闻言,神情顿时一愣,皱眉问道:“墓地里的?!”
小竹此刻已经把茶给泡好,端了出来。
我喝了一口茶,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利害关系跟胡三秒讲清、讲透。
胡三秒听完之后,良久不吭声。
我笑道:“规矩大于天,胡爷不用为难。”
胡三秒连喝三杯茶,无比纠结地说道:“不开实锁是指不开活人藏东西的机关,但我倒还真没想过开死人藏东西的机关是否违背这规矩……”
小竹想劝他帮忙,我抬手制止了她。
我赌他一定会答应!
因为老头讲这话,其实已经心里在说服自己了。
主要原因在于,我们这个方案,目的就是狠狠收拾一下大巴哥。一来,我们不取宋墓里的东西。二来,把大巴哥等人关在墓地里几天,再让公家一锅端了,让他们吃一辈子牢饭,也不会死人。
讲白了,其实就是一个玩人局。
老顽童经不住玩的诱惑。
沉吟了半晌。
胡三秒回道:“小苏,即便是违背规矩,你开了口,我肯定答应,何况这并不违背!但我有一个小小的条件,恳请你先答应。”
这条件肯定不是钱。
我说道:“胡爷请讲。”
胡三秒突然手指着小竹:“让你家丫头学我的手艺。”
小竹闻言,都懵了,美眸瞪得老大。
情理之中。
意料之外。
胡三秒看小竹的眼神,满满全都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他借这个好机会,提出收小竹为徒的要求,实在太正常了。
小竹虽然跟着我,但此事我却不能替她作主。
这丫头要不答应,我再另想办法找别人开墓地机关。
一瞬间。
我和小竹都有没吭声。
一百九十章 你胆子实在太大了
胡三秒见状,神情顿时有点急了。
“你这丫头,我不会让你刨木头!”
“有时间你就过来学,没时间你可以不过来,能学会多少也没任何要求。”
“你只要答应就成,行不?”
这语调已经带着恳请了。
像贪吃的小孩,在恳求玩伴给一颗糖果。
小竹闻言,闪着大眼睛问道:“真的不用刨十年木头吗?老爷子,您说话可要算数啊!”
胡三秒皱眉回道:“那怎么还不算数呢?肯定算!”
小竹格格笑道:“只要您不叫我天天刨木头就行,老爷子,我该怎么拜师呀?”
胡三秒一听,顿时开心坏了,差点从地面上蹦起来,忙不迭地回道:“不用不用!我们‘缺一门’的传统,向来都是师父找徒弟,只有和尚才兴徒弟找师父那一套……你这样吧,敬我一杯茶,叫一句师父,咱们这师徒关系就成了!”
这个倒确实如此。
不仅仅鲁班传人这样,但凡华夏本土产生的一些门派,基本上都是师父找徒弟。
比如道教,师父见到天资异禀、骨骼清奇之人后,若萌生了想收其为徒的想法,会三番五次暗中考验,考验到位,再让徒弟拜自己为师。倘若人家不肯,师父还会多次送法器、解决麻烦、暗中传技艺,直到人家答应为止。
外来的佛教,一般都是弟子千辛万苦拜师父,师父才肯收。
小竹闻言,小脸开始变得郑重起来,倒了一杯清茶,双手捧起,恭恭敬敬地起身,退后两步,茶杯过额头,奉茶上前。
“师父,您请喝茶!”
胡三秒神情肃穆,接过了茶杯,一饮而尽。
小竹见状,下跪便拜。
胡三秒忙从座椅上起来,一把拉起了小竹,激动万分地说道:“不来这套虚的,礼已经成了,嘿嘿。”
小竹甜甜叫了一句:“师父!”
胡三秒老脸布满了得意,眼神满是慈爱,答应了一句。
得!
以后古玩杂项类,小竹可以替我撑起一片天了。
我说道:“恭喜胡爷喜得高徒!”
胡三秒喜形于色,向我抱拳,神情无比感激:“小苏,你真是我大贵人!不仅解了捆绑老头手脚的十年绳索,还送了我一个好徒弟,老头子这辈子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我回道:“不必见外,九号见。”
胡三秒说道:“九号见!”
我们两人起身离开了锁龙巷。
出来之后,已经华灯初上了。
小竹说道:“我挺喜欢胡爷的,但拜师其实就是想学杂项,这样我才能帮到哥!”
我回道:“你应该改口叫师父!”
“而且,从现在开始,遵从师命、伺师若父!”
小竹笑着回道:“知道了,哥。”
在路上的时候,突然接到了马萍的电话,她约我在西货场见面。
我们叫司机调头,赶到了西货场。
西货场上次教训裴星海那间大仓库外,停放着几辆大卡车,似乎正在进行托工走货。
小竹在外面等着,我进了仓库。
进去之后,见到马萍正满脸纠结,在仓库里面走来走去。
她这种状态非常罕见。
“萍姐找我有事?”我问道。
马萍回过头来,目光灼灼:“兄弟,你胆子实在太大了!”
我:“……”
马萍继续说道:“索命门一共十二堂,文堂主是排名前三的堂主,江湖号称‘白面尸王’。”
“你进芙蓉庄园闯阵也就算了,不仅把文堂主、芙蓉庄园十几位死士全弄进了医院,还明目张胆地签生死契约,点名要他们金主的性命,外加索命门二十根手指!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惊天大耻辱!”
“上面替我斡旋的那位金佛,接到了索命门通报。索命门说,虽然你确实按江湖规矩行事,但若你完不成生死契约,他们将让你百倍予以偿还!”
百倍偿还。
可就不单是取我项上人头那么简单了。
也许把我生理、心理折磨的生不如死,再将我碎尸万段。
但这结果在预料之中。
我回道:“给萍姐添麻烦了。”
马萍说道:“我叫你来,不是兴师问罪。索命门砍杀了你朋友,按我对你性格和本事了解,这间刀斧铺子你一定会去搅个天翻地覆,发生这情况不意外,我主要想告诉你两件事。”
“第一,按索命门规矩,报答金主,有且仅有一次。上次他们报答了陆小欣,护人做单,本与她再无瓜葛,但现在你羞辱了索命门,他们对你起了杀心,一定不会让你完成生死契约,会破例再次启动金主保护计划!”
“第二,上头那位金佛,已经给我下了死命令,坚决不让我再掺和你与索命门之事。我之前答应你找陆小欣,现在不能做了。姐被逼无奈,只得暂停。但目前所掌握的线索我必须要马上告诉你,时间再拖下去,线索不仅没任何作用,而且可能还要被封嘴。”
马萍已经做到了她所能做到的所有!
我点了点头:“好!”
马萍掏出了几张照片,交待道:“看过就烧!”
照片是拍摄证据,马萍惹不起上面的金佛,必须要立即销毁证据,与这件事彻底脱钩,完全可以理解。
三张照片全是陆小欣。
拍摄的比较模糊。
有一张在人流多的车站,有一张在旅社门口,还有一张是野外夜晚拍的,好像还在墓地。
根本来不及分析。
我将三张照片全刻在脑海中,用打火机烧了。
马萍说道:“三张照片全在魔都拍的,她像一匹狡猾的狐狸,根本摸不到固定位置。你赶紧根据线索,想其它办法去找她。”
讲完之后,马萍拍了拍我肩膀。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三张照片尽管信息杂乱不已,但已经算帮天大的忙了。
感谢的话多余。
我转身离开。
马萍说道:“兄弟,珍重!”
我回头笑问道:“萍姐,仓库门口几辆大卡车,你最近在走货?”
马萍神情一愣,回道:“实不相瞒,老黄门留下来的一批脏货,最近风紧,必须赶紧处理掉。”
我点了点头,出了仓库之后,打了一辆车。
小竹让司机送我们回家。
我更正道:“先不回家!”
小竹一愣:“哥,去哪儿?”
我回道:“见魏峰!”
一百九十一章 牯牛山
我让司机马上去魏峰的办公地点。
现在虽然是大晚上,但魏峰是一位工作狂,他没成家,吃住基本上都在所里。
到了之后,我们径直走了进去。
瞅见魏峰办公室仍然灯火通明,而魏峰正在跟几位同事俯在一张图纸上,用笔边画边交待着什么。
我眼神好,简单瞄了一眼,图上画的好像是布控抓捕的点位,中间的目标则以一顶官帽来代替。
人家工作秘密,我不便再看,也不好打扰,没吭声。
但魏峰抬头看见我们来了,迅速将图给收了起来,立马挥手让同事全散了,走了出来。
“大晚上,你们怎么来了?”
“有重要线索,必须要提供。”
“陆小欣的?!”
我点了点头。
魏峰闻言,虎目放着精光,赶忙让我们进来,将办公室门给关了,说道:“魔都方面,迄今未找到那辆车出现的踪迹,也没有其他有价值的线索,我甚至都恨不得自己过去!”
这个很正常。
两千年左右,天网工程还没彻底建好,除了一些重要人流节点有高清摄像,很多地方都没有。他们手上还有各种其他的事,不可能像马萍或者秃鹰哨下面的人一样,天天盯着这一件事干,找不到线索情理之中。
不过,如果有蛛丝马迹,提供给他们,他们掌握的分析手段,却不是马萍、秃鹰哨可比拟的。
我说道:“我见到了她出没的照片。”
魏峰闻言,顿时欣喜万分:“太好了!照片拿来!”
我摇了摇头:“朋友拍的,不方便携带,已经烧了。”
魏峰一愣:“那有什么用?”
我说道:“特征全印在我脑海里,你去叫一位信得过的画像专家来。”
魏峰半信半疑,但他还是拿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几分钟之后,一位戴着厚眼睛、睡眼惺忪的老头过来了。
他打着哈欠:“魏队,大晚上啥事?”
魏峰笑着向我介绍道:“全金陵最厉害的速画专家,吕粮,号称‘神笔吕良’,就是性格散漫,爱喝酒睡觉,常犯小纪律,没人能够容忍,我把他给收留过来了。”
吕粮翻了翻白眼,回道:“胡说八道!是我自己不愿意在他们那里干了!”
我们找了一间画室。
按照我的记忆,吕粮开始用铅笔进行快速素描。
这家伙不魁是神笔,但凡我说出来样子,他立马就能判断出结构、模样,三两下就画了出来,见到不一致的地方,我再进行轻微纠正。
本以为这事情最起码要耗费一晚上时间,但实际却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
三张图赫然而立。
简直是照片的翻版。
魏峰激动不已,大赞道:“二十一世纪最缺什么,人才!”
吕粮丢了笔,神情却显得索然无趣,回道:“别夸我!夸一下你这位朋友吧,而且换一个词,天才!他能像电脑一样记这么清楚,但凡有一点绘画功底的人,都能画出来。我老吕第一次感觉自己像是个工具人!”
我回道:“谢谢!”
吕粮罢了罢手,说道:“别谢!下次你来了,叫小魏去找别人,没技术含量的事,我不干!”
魏峰说道:“得得得!你赶紧睡觉去!”
吕粮走了之后。
魏峰瞅着那几张照片,满脸兴奋:“有这几张照片,加上魔都方面的数据库以及分析专家,最起码能锁定她近阶段的活动区域。”
我问道:“什么概念?”
魏峰解释道:“等于说,之前在大水里捞鱼,完全不清楚鱼位置,但现在可以圈定出鱼出现的小水域。她游过了,必然会有痕迹,有痕迹我们就能顺这线索给拽出来。”
这算是重大突破!
我心里有了盘算。
等魏峰圈好了位置。
我再将位置告诉秃鹰哨,让他们去圈鱼。
在这点上,秃鹰哨的手段显然更毒辣、更快捷。
马萍、魏峰、秃鹰哨,三张大网,层层传导递进,不信她还能逃!
作别了魏峰,我们回到了家里。
翌日一大早,肖胖子已经租了一辆面包车来了,接到我们之后,再去旅社接了卞五,最后转锁龙巷接了胡三秒。
胡三秒见到肖胖子之后,先是一愣,说道:“小肥仔,原来是你。”
肖胖子笑道:“胡爷,我当时就说了,你总有一天会给我开机关,这不是来了么!”
胡三秒回道:“你个小包袱军!当时你那破玩意儿一看就是假晚清龙纹锁,想借我的名来骗洋人,败坏我名声!”
肖胖子说道:“老爷子,你在摊市大怪人的名声,也没见得多好。”
小竹闻言,不干了,说道:“肖哥,不许你这样说我师父!”
肖胖子笑着闭嘴。
一行五人,向牯牛山进发。
到达牯牛山,已经是傍晚了。
大巴哥准备在九号凌晨三点八分八秒开自来石,我们必须提前进入墓室。
兵分两路。
肖胖子和小竹在山下等大巴过来,他们上山之后,烧火。
我、卞五、胡三秒带着工具,进入墓室。
上山找到那座宋墓花了一个多小时时间,具体过程不表。
这座宋墓位置非常隐秘。
两山夹缝中间,前面一条小溪,后背靠大山石,墓前是长茅草和树。
因为前段时间下暴雨,雨水和泥石将茅草和树给冲刷开,导致墓口露了出来。
我问道:“老五,这墓的消息是谁最先知道的?”
卞五回道:“丹市两个搬山道人,他们最先发现的。但搬山道人虽然寻龙点穴功夫一流,进墓趟水却差那么点意思,他们邀请了一个走光货的来趟墓,消息就这么泄露了。”
我还是感觉有些不大正常。
具体不正常在哪里,说不上来。
但人已经来了,这墓必须要进。
墓口塌方,露出来一条甬道。
我们三人快速进入了甬道。
甬道依照两旁的天然山石而建,半天然、半人工。
三人当中,卞五是专门干地下活计的,我以前也常跟九儿姐下墓,唯独胡三秒可能很少进墓地,对墓室甬道一些石刻壁画啧啧称奇,大为感叹。
十几分钟之后,穿过甬道,来到了巨大无比的自来石前面。
一百九十二章 不生锈的铜锁
这块自来石大约一堵墙高。
石头严丝合缝地嵌进了两旁的岩壁,整个自来石门表面完全看不出有任何机关的迹象。
给人感觉就像是天然形成的一块巨大石块,挡住了墓室的大门。
不过,偶可见自来石上一些划痕、与岩壁交接之处油渍以及利器凿迹……
这些估计都是最近各大流派盗墓贼在闯石门之时留下来的,全部无功而返。
我推了一下,纹丝不动。
除非用暴力拆卸的手段,不然毫无办法。
可暴力拆卸有两个大缺点,一来,容易将整座宋墓给弄塌,万一包括外面的甬道都塌了,别说进去取宝,人还容易搭进去。二来,暴力拆卸的东西比较难弄,且动静太大,易引来公门的注意。
胡三秒见了,嘴里发出“咦”一声,老脸神情显得无比兴奋。
这是他见到非常高难度的机关才会呈现的表情。
胡三秒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下石门,又掐着手指,似乎正在演算。
尔后。
他身子蹲在地上,开始用石块在土里写写画画。
一会儿觉得没算对,擦掉重来,再次进行推演。
看他在地上画的东西,像五行八卦。
我和卞五也看不懂,两人在旁边坐下来抽烟聊天。
卞五说道:“据说,里面埋着北宋一位武侯,具体名字暂不可考。但确定陪葬品中有一件黄金缕衣,世之重宝。”
难怪这么多盗墓流派心心念念要开这座宋墓。
如果真的有黄金缕衣,与三星堆黄金面具一样,确实属于世之重宝了。
一锅吃十世。
没哪个厨子会轻易放弃。
我问道:“从外面甬道石刻的形制来看,确属宋墓。至于有没有埋武侯爷,也可以解释为发现墓地的搬山道人从典籍记载及风水位置进行了推断。但黄金缕衣这事,迄今没人进去过,他们怎么会知道?”
卞五闻言,摇了摇头:“……每个流派的手法都不一样,搬山道人到底用什么办法探测出黄金缕衣来,不大清楚。”
这话倒让人无从辩驳。
黄慕华当时还对锦衣卫墓打了一个神仙洞下去,探测出里面有玉带龙胆珠。
古玩与盗墓,虽然互有相通之处,但所谓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个中秘法,完全不可揣测。
胡三秒一手拿着探照灯,一手在地上不断推算,额头上的汗珠出来了,似乎非常紧张。
我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半了。
大巴哥定的开墓时间为三点八分。
卞五见此情形,有些着急了。
“时间不大够了!现在大巴哥肯定在上山的路上,再打不开,我们就要被堵死在甬道里面!要不我们先撤出去?”
我回道:“再给胡爷一点时间。”
两点四十分。
胡三秒突然愣住了,用脏兮兮的手狠狠地抓了一下头发,嘴里喃喃地说道:“怎么会错呢……怎么可能会错呢……”
有点糟糕!
再不出去。
我们可能真会被堵死在这里。
大巴哥可是一群亡命之徒!
卞五两撇胡子抖动:“大佬,你快作决定!”
我看胡三秒已经擦了地上的部分演算步骤,正重新在演算,干脆一咬牙:“再等胡爷五分钟!”
时间在一秒一秒的过去。
我仿佛听到了山边传来的众人脚步声,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三分钟之后。
胡三秒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用脚快速擦掉了地面推算步骤,满脸欣喜。
成了!
只见他用手开始不断地摸边上的天然石块。
无比惊奇的一幕出现。
但凡他摸过的石块,竟然能够缓慢地移动方位。
胡三秒对目瞪口呆的我们说:“快,我来指示石块,你们来帮忙挪动!”
按照他的要求,我们去掰动那些岩壁上的石块。
九块石块掰动之后,它们又迅速归为原位。
但此刻,自来石门竟然发出“咔嚓嚓”的响动之声,从右侧岩壁若自动门一般,挪开了一条缝隙。
拿手电筒往缝隙里面一照,竟然发现有一把大铜锁,而且,还是从里面反锁了。
这一下,我们全愣住了。
自古以来的墓地,工匠撤走了之后,一般均将机关设在外面。但这自来石门,不仅外面有如此复杂的机关,怎么里面还有一把大铜锁?
更关键是。
这把铜锁虽然外形为古锁,但表面却显得无比光滑,好像里面有人住,为防止外人进去,经常开锁抚摸一般。
但这疑惑我只想了几秒,便想通了一半。
里面的锁槽锈迹斑斑,证明这锁槽是当时建墓之时弄的。
古时候陪帝王或者王公贵族殉葬有两种方式。
一种是死殉,就是在外面赐死宫女、佣人,将尸体随墓主人一同放入墓室,再封墓门。
另一种是活殉,一般由一位头领带队,带领殉葬宫女、佣人进行主墓室之后,陪葬头领在里面提前布置好的锁槽上加上一大锁,把钥匙给折断或者吞了,不让大家出去,活人在里面殉葬。
非常残酷的一种封建殉葬方式。
从锁槽来看,这里肯定进行过活殉。
至于为什么这把铜锁不生锈,只有等进去看了才知道。
正在此刻。
我们已经听到了甬道外面嘈杂声。
大巴哥等人来了!
卞五是走马阴阳派的,他们属于风水流派转行,见到不生锈铜锁的情况,脸色一变,竟然随身捏起了一张道符:“估计宋武侯一直在里面生活!苏兄,到底是回头对付大巴哥,还是进去对付宋武侯,你快作决定!”
我差点晕过去。
这都什么怪力乱神的!
现在也没时间向他们解释。
我问胡三秒:“锁可以打开吗?”
胡三秒回道:“里面这把锁太简单了,但是……刚才小五说的,会不会真有人活里面?”
看来他也被卞五神经兮兮的说法搞得有点害怕。
我回道:“打开!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
胡三秒闻言,一皱眉,手中捏出了一根小铁丝,穿过缝隙往里面晃了一下,铜锁“吧嗒”一下打开了。
我们三人迅疾闪身而进。
进去之后,胡三秒招呼我们分别拉紧自来石门左右两边的马头环。
尔后,他动手将门往旁边用力一推。
“轰隆”一下。
自来石门按原样关上去!
一百九十三章 飞翅帽
几乎只隔了十几秒钟。
甬道外面的嘈杂声就已经来到了自来石大门口。
刚才那一下真的太险了!
稍微再耽误一会儿,就要正面与大巴哥等人硬扛。
我倒是不怕。
但胡三秒和卞五两人,压根无法对付这群亡命之徒。
我对他们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捡起了地上的铜锁,招呼他们迅疾找地方藏了起来。
外面传来一副公鸭嗓声音。
“你们全都特么看好了!”
“今天巴哥我来向你们展示一下什么叫做霹雳手段!”
“一群怂货,弄了这么久,一块破石头都弄不开!”
从刚才传进来的脚步声判断,至少来了二三十个人。
这些人,有些是大巴哥的手下,也有些为原来隶属金陵黄门但近期被大巴哥给降服的盗墓流派。
“把家伙什给老子都搬上来!”
“就你们这些废材,练以前那些狗屁技术,有个鸡毛用!二十一世纪了,要依赖科学!”
大巴哥继续大声说道。
两分钟之后。
外面自来石门突然传来了无比刺耳的呜呜钻孔之声,自来石门正在剧烈地抖动。
我们三个人顿时面面相觑。
空压钻孔机?!
这玩意儿是矿山打孔点炮的设备,体型大、还需要电。
难不成大巴哥除了带了空压钻孔机,还带了小型的发电装备?
事情太匪夷所思了。
盗墓贼向来都是靠技术吃饭的,玩的就是寻龙点穴、掘地打洞、墓室避险以及摸金倒斗的强悍能力,属于门槛奇高一个行业。
但大巴哥开一辆车,竟然把挖矿的机器设备全抬上了山。
不仅简单粗暴,而且嚣张的令人发指!
外面有机器钻孔的声音,我们在里面讲话,完全不怕他们听到。
胡三秒显得满脸无语而痛心:“宋代九宫阴阳石门机关,乃天下十大石机关之一,竟然被这样的暴力方式破坏,简直岂有此理!”
卞五却无比兴奋,两撇八字胡不断抖动,手中掏出了一包药粉。
估计是什么令人昏迷或者短暂失明的江湖药。
“苏兄,我先去开棺材!等他们进来之后,我会用手中的好东西制造出混乱,你们乘乱从墓室里面出去!”
“我再去偷袭大巴哥,将他弄进棺材里面!”
“等我出来之后,我们再想办法将大门给封了!”
我没有吭声。
因为我一直在用手电照着那把从里面反锁的不生锈铜锁。
这把铜锁,外形像古锁,但我一上手,就已经判断出来类似摊市那种仿旧锁。
墓葬进行过活殉可以确认,但即便是活殉,里面的铜锁也应该是宋锁,凭白无故出现一把现代仿旧锁,这完全超乎想象。
为了进一步确认,我问胡三秒:“胡爷,你看一下这铜锁是不是宋代机关锁?”
胡三秒接过来一瞅:“奇怪啊……这是一把现代仿旧锁啊,哪儿来的?”
它不可能飞进来的。
也不存在卞五刚才说什么宋武侯在里面生活的情况。
一把表面光滑无比现代仿锁出现,只能说明,有人曾进来过,就在近期!
我脑子顿时一炸。
三个片段像电影镜头一般闪过。
一个是马萍在西货场仓库门口停着几辆走货的大卡车,马萍当时对我说:“老黄门留下来的一批脏货,最近风紧,必须赶紧处理掉。”
本隶属金陵黄门的地下厨子,最近闹出来如此大的动静,还归附了徽州来的大巴哥。
马萍不仅对他们的行为无动于衷,还抓紧时间在处理黄门的脏货。
证明这个老江湖,已经嗅到了某些危险的气息,不敢动。
马萍已经一统了金陵江湖,她不敢动,只存在一个原因,有公门之人正在盯着她。
另一个是昨晚我找魏峰之时,他正与同事趴一张图上办公。那是一张布控抓捕图,图上面布控点位,围绕一顶官帽来设置。现在想来,图的样子,与我们这次牯牛山墓地的地理情况非常之相似,而且,官帽是一顶宋朝的官帽!
官帽属于古玩杂项的一种。
宋朝官帽比较有特色,帽子两边的铁翅各伸出一尺多长,也叫做飞翅帽。
飞翅帽还有一个典故。
据说,赵匡胤陈桥兵变称帝,手下一帮将领都是生死兄弟。
但他称帝之后,这帮将领聊天还像平时一样与他交头接耳,赵匡胤心里不舒服,于是发明了这种飞翅帽,戴官员头上,省得他们没规矩。
宋朝飞翅帽作为布控目标。
魏峰的行动指向会不会是这座宋墓?
第三个片段,卞五说宋墓里面有一件黄金缕衣,消息是搬山道人透露出去的,最后搞得盗墓界人尽皆知。
这事情非常之可疑。
盗墓贼最遵从的一项生活原则是闷声发大财,即便是搬山道人打不开自来石门,他也不会将有黄金缕衣之事透露出去,害得这么多人来围墓。
出现这样的结果,要么搬山道人是蠢驴,要么搬山道人故意为之。
一个无比大胆的想法映入了脑海。
魏峰在学古董行当支锅!
他要一网打尽这群盗墓贼!
而搬山道人,肯定是魏峰的内线,故意放出宋墓有黄金缕衣的消息!
这想法冒出来之后,我顿时被自己给吓了一跳。
可一分析,感觉却越来越清晰。
宋墓因雨水塌方露出了墓门,会不会也塌方露出了其它地方?
而魏峰可能比盗墓贼先接到信息,提前发现了这座宋墓。
公家要保护古墓。
在雨水冲刷的紧急情况之下,魏峰虽然没办法打开自来石墓门,但却有可能从其它塌方的地方进入了墓室,并将里面的陪葬品给搬走了,且把原来已经完全无用的老绣铜锁换成了一把仿旧铜锁。
这完全说得通!
我立马转头对卞五说道:“你马上去看一下墓室周围有没有其它塌方口!”
“胡爷,我们去看一下棺材。”
卞五闻言,身躯若一条狸猫,在黑暗中快速消失。
我和胡三秒往主棺椁疾步走去。
外面仍然在咔嚓嚓的用空压机钻孔,偶尔可以听见大巴哥癫狂而嚣张的大笑声。
等我们到了主棺椁的边上,顿时愣住了。
主棺椁是一副无比普通的黑漆棺材,还发着刺鼻的油漆味。
掀开棺材盖一看,里面什么都没有。
卞五此刻也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大急道:“东北角果然一个塌方通道,有些积水,我还看到了脚印!脚印非常新鲜,就是前段时间踩出来的。”
完犊子!
宋墓里面的陪葬品,乃至尸骸,肯定已经全部被转移了。
这等于说。
魏峰通过一座空墓和一堵难搞的自来石门为诱饵,支了一口空锅,故意引了金陵一帮盗墓贼前来扒锅吃肉,准备一锅全端。
好一个魏峰!
竟然将古玩行当的手法玩得像溜溜球!
一百九十四章 六孔一锤
先转移陪葬品,再利用内线放迷雾,接着周密布点抓捕。
魏峰支这口锅,玩得隐蔽而巧妙。
他之所以要在自来石后面加一把铜锁。
我猜测,他想利用自来石门机关以及后面这把铜锁,将大巴哥等人阻挡在外面通道,他们再从通道外面堵住这帮盗墓贼。
毕竟,如果大巴哥等人进入了墓室,墓室比较宽大,里面情况复杂,有些地方有石头缝隙可供藏身,容易产生漏网之鱼,行动起来也不如在外面通道那么安全。
可不管怎么说。
卞五刚才发现的那个塌方口外面,魏峰肯定也布置了人,防止万一有人进入墓室之后,误打误撞找到塌方口,从那里逃生。
胡三秒和卞五见我脸色变了,纷纷问我怎么了。
我回道:“我们被包饺子了!”
尔后。
我简单把自己的推测给说了一遍。
卞五听完,顿时脸色蜡白,问道:“这怎么办?!”
本来这次只是为了教训大巴哥而进来,但没料到魏峰已经提前布好了鱼篓,我们反而傻乎乎钻进了鱼篓。
我和胡三秒没有前科,但卞五若被逮住,可就彻底完犊子。
这个时候。
外面传来一阵欢呼之声。
转头一看。
偌大的自来石已经被空压机头钻开了一个婴儿手臂粗的圆形孔。
“哈哈哈,我大巴哥干这种自来石,向来号称‘六孔一锤’!”
“什么叫做六孔一锤呢?石门周围六个孔一开,中间锤子一砸,再牛逼的石门机关,都会破出一个大洞!”
“现在是两点五十九,三点八分,看我大巴哥怎么抡大锤,升棺发财,哈哈哈!”
这蠢驴死到临头,还在吹牛逼。
空压机再次发出了轰隆隆的响声。
目前情况是。
外面甬道一队包抄人员。
塌方通道口子一队包抄人员。
完全是插翅难飞一种局面。
最糟糕的结果是,大巴哥等人破了自来石门之后,如果他们全部进入了墓室,两队包抄人员将对墓室形成前后夹击的状况。
两个口子一卡死,欲哭无泪。
要破局。
必须则将两队包抄人员的力量进行前后分割!
我脑中想到了一个办法,立马转头对卞五和胡三秒交待。
“你们把那副棺材拉到塌方的通道旁边,随意摆放,但千万别堵住通道口,两人先进棺材里面躲着,别吭声!”
胡三秒问道:“小苏,那你呢?”
我回道:“别管我,等下我一定会带你们出去,相信我!”
他们见我神情无比坚定,没再多说,立马跑过去抬起了那副棺材,搬到了塌方通道口的旁边,迅疾钻了进去。
我走到了那扇正在剧烈颤动的自来石门边,将头发给弄乱,咬了手指弄出血,涂在自己的眼睑、牙齿、嘴唇上,再从地上弄了不少灰,抹在了脸上。
大巴哥等人正兴冲冲地钻第二个孔。
机器声音非常之大,外面一堆人嘈杂,全在纷纷拍着大巴哥的马屁。
我突然发出了无比凄厉的一声尖叫。
瞬间。
机器声停了。
“什么声音?!”
“不知道啊!”
“刚才谁特么在鬼叫,癞子三,你是不是神经病又发作了?”
“巴哥,我上个月已经治好了,你怎么还冤枉我?”
“……”
人都说骗鬼吃豆腐。
我现在是扮鬼骗人吃豆腐。
实属无奈之举。
我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大巴哥破掉石门,让魏峰的力量主要集中于通道外面。
捡起了地上一块石头,透过刚才已经钻出来的石孔,对准了站自来石门对面一个人的裤裆,迅疾弹了出去。
我对自己的指力相当自信。
“嗷”一声惨叫。
那个捂住裤裆,迅疾蜷缩倒退,嘴里不断惨呼。
这一下。
大巴哥等人全懵了。
好端端的从死人墓里飞出来一块石子,还准确无误地弹中了人,尽管这些人都是干死人活的老手,但要说不瘆人,根本不可能。
空气无比安静。
一会儿之后。
大巴哥问道:“这特么不会有人已经进去了吧?!”
旁边有人颤声回道:“巴哥,这自来石门没人能打开啊……再说了,即便进去了人,人怎么可能从小孔飞石那么准?”
大巴哥又问道:“难道是因为刚才机器钻孔溅出来了石块,弹到这家伙了?”
众人均不吭声。
我手中另外一块石子,再次迅疾弹出。
另一人又捂住裤裆惨呼一声,卷缩倒地。
这一下,他们总不会怀疑是钻孔溅出来的石块了!
耳听到外面脚步声无比凌乱。
这帮货吓得纷纷退后。
大巴哥勃然大怒:“都特么过来!退你们妈啊!”
“巴哥,有……有鬼啊……”
大巴哥大恼道:“鬼尼玛个头!老子盗了一辈子墓,连鬼影都没见过!发丘的,你朝孔洞里瞅瞅!”
发丘的颤声回道:“巴哥,为什么叫我?”
大巴哥说道:“你不是号称夜鹰吗?视力好!”
发丘的回道:“那都是江湖上朋友胡乱起的外号,作不得数,其实我视力非常一般……”
大巴哥顿时火了:“你特么到底看不看,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
有人开始蹲下身子,开始瞄孔洞。
因为我见到一束高光手电,从外面透过孔洞,往墓室里面照。
我突然将头给移过去,堵住了孔洞,呲着血红的牙和嘴唇,翻着白眼,无比恐怖地呈现在手电的正对面。
手电迅疾一黑。
“哎呦卧槽……”
“巴哥,真有鬼,真特么有鬼,一颗血头,刚从地里爬出来的……”
对面瞬间炸锅了。
好像全在往外面跑。
大巴哥急了:“都别特么慌!发丘的,老子要是打开石门没有鬼,我让你变成鬼!”
“巴哥,我以全家性命发誓,里面绝对有脏东西!这墓开不得!”
我有一些无奈。
寻思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魏峰怎么还不上来?
大巴哥大声喝道:“干它姥姥的!搬山道人呢?去把你的黑驴蹄子和辟邪道符拿来,老子还真不信邪了!”
搬山道人回道:“巴哥,辟邪这事儿走马阴阳最专业,我们都是业余的……”
按照之前的判断。
搬山道人是魏峰的内线。
这次他一开口,果然有所区别。
虽然他声音显得非常惊恐的样子,但音调实际上没有畸形,还透着一丝淡定。
只能证明,他是演的。
搬山道人可能以为里面有公家人在故弄玄虚。
大巴哥说道:“走马阴阳那几个家伙马上自己都要变成鬼了,他们辟个鸡毛邪!赶紧滴,少特么废话!”
正在此刻。
我从孔洞里感受到,外面突然灯光大盛,一声惊天爆喝传来。
“全部蹲下!”
魏峰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