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五章 溜走的大鱼
魏峰那一声爆喝之后,外面甬道顿时一阵骚动,脚步声变得无比凌乱。
让我无比意外的是。
大巴哥竟然高吼了一句:“上家伙,不要慌,冲出去!”
这货竟然嚣张至此?!
我看不到外面的场景。
但我却能听到外面夹杂的响动之声,有喷雾、有器响、有哀嚎。
鼻尖也能透过石门孔洞闻到刺鼻的药粉,或者说药水味。
这可能是这群盗墓贼独有走江湖的东西。
我已经确定。
大巴哥算是彻底废了。
他竟然敢负隅顽抗,到时恐怕要牢底坐穿。
我第一步目标已经实现,阻挡大巴哥在甬道外,避免他进墓室来之后,我们跟着他们一起被两面夹击。
客观上,我算给魏峰帮了一个大忙。
魏峰果然非常勇猛。
十几分钟之后,外面甬道彻底没任何动静了,估计大巴哥等人已经全被制服。
魏峰说道:“丛老巴,我找你好久了知道不?!”
大巴哥:“……”
魏峰大声喝道:“说话!哑巴了?!你刚才不是挺嚣张吗?!连空压机、发电机都搬上来了,你咋不上天呢!”
大巴哥颤声回道:“大佬,我没哑,认栽了……”
魏峰冷哼一声:“清点一下,看看这群人是不是全在这儿!”
有工作人员清点完之后,对魏峰回道:“全在,一个没漏!”
魏峰笑了:“当真是活到老、学到老,你们古董盗墓行当不是喜欢在墓地支锅做局么,丛老巴,你觉得我这口空锅支得怎么样?”
大巴哥慌不择言:“大佬,这可不是空锅啊……墓室里面有鬼!”
魏峰问道:“有什么?!”
大巴哥回道:“有鬼啊!血刺呼啦的,老吓人,不然我们之前已经进去了。”
魏峰问答:“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对你下手太轻了?”
大巴哥说道:“真有鬼啊!刚才有人看见了,不信你们现在用空压机钻开石门,进去看看。”
旁边之人信誓旦旦跟着附和。
魏峰肯定不会信这个,笑道:“丛老巴啊丛老巴,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想拉什么屎!”
“你眼睛滴溜溜地转,是不是想乘我们钻门进墓,人手不够的时候跑路呢?”
“行,我今天满足你!”
紧接着。
我听到了对讲机的声音。
“B号位的同事,你们从塌方口进墓室里看一下。”
一切全按我设想的剧情在走。
我迅疾转身离开自来石门,来到墓室塌方口边上,钻进了那副棺材。
等我钻进棺材,已经听到有好几个人从塌方口走下来。
不是我料事如神。
而是之前我见到那张布控图的时候,看到了三个重要的布控点位,一个甬道、一个塌方口、一个下面的大巴车。
在如此漆黑的墓室里面,他们根本不会注意到这副在塌方口随意摆放的棺材。
耳听到他们进了墓室,脚步声开始在墓室四周找去。
墓室非常之大,塌方口离自来石门的距离有一些远。
找了好一会儿之后。
他们脚步声已经前往了自来石门边上,对讲机声音再次传来。
“报告,没发现什么特殊情况。”
“再往石门周边墓室的缝隙里找找!”
他们在自来石门缝隙周边继续寻找的动静再次传来。
只要我们动作、脚步足够轻,在如此宽大且黝黑的古墓里面,他们不可能发现我们。
我对卞五和胡三秒做了一个手势。
三人轻轻地挪开了棺材盖。
卞五打头、中间胡三秒、后面是我,三人像狸猫一样,沿着塌方口出去。
出了塌方口之后,我们迅速摸黑往山下狂奔。
到了半山腰一个坡底,几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我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是冷汗。
我们找了一块石头下面,全瘫倒在地面上休息。
虽然把大巴哥等人送进去的目的最终还是达到了,但这惊险无比的过程完全超乎了我们的预想。
胡三秒老脸蜡白:“小苏,你简直是神算啊!装神弄鬼阻止大巴哥进墓,暗度陈仓躲进棺材,金蝉脱壳无声无息跑路,这三十六计简直玩成了花!”
卞五喘着大粗气说道:“其实就一计,将计就计!这次实在太惊险了,苏兄你等于捞了我一次!”
胡三秒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大急道:“胖子和小竹在烧盗墓大巴呢,那里也有人在守着,怎么办?!”
我回道:“他们没那么蠢。”
讲完之后,我给肖胖子打了一个电话,问他们在哪儿。
肖胖子回道:“我们看见魏峰带人来,提前撤了!”
我问道:“你们不管我们死活就走了?”
肖胖子闻言,在电话那头嘿嘿直笑:“小竹这丫头死活要上来救你,但被我给拉住了。一来,你这开过光的脑袋,不可能栽里面。二来,即便是插翅难飞,你一定会选择舍车保帅,自己留下,想办法让卞五溜走,你和胡爷啥也没干,被逮了我就找老魏去,哈哈哈。”
我回道:“你可真够狠的!”
挂完电话。
我们打算休息一下,等魏峰他们全部离开了再走。
但让我们没想到的是,才休息了十几分钟,山坡上竟然往下飞奔来一个人。
此人脚下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借着暗淡的月光,发现在他身后五六百米处的山坡上,有几个人正在追。
卞五见到了这个人,眼睛瞪得老大:“大巴哥!他怎么还逃出来了?!”
“据说这家伙从小在山上生活,跟老江湖练过谭腿,不仅腿功厉害,跑步还生猛!”
讲完之后,卞五就想上去阻拦大巴哥。
我拉住了他:“你们现在沿小路快速下山,我来拦住他!”
卞五若出现在大巴哥面前,到时魏峰一审大巴哥,他肯定会讲出卞五拦他之事,到时比较麻烦。
大巴哥不认识我。
而且,我在墓室里面化的血妆还没擦,夜色之下,他根本看不清我的模样。
这次我要帮魏峰逮住这条从鱼篓里溜走的大鱼!
等卞五和胡三秒跑了下去,我点了一根烟,从地上捡了一块趁手的石头,爬了上去,站在了他前面不远处。
大巴哥的脚步速度确实快,如同电动小马达,两腿迈开呼啦啦直窜,嘴里还吭哧吭哧的。
没一会儿,他就跑了过来。
我笑道:“大巴哥!”
一百九十六章 弹腿
大巴哥正专心致志地逃跑,猛然听到了声音,脚下一个急刹车,抬眼一看我的样子,顿时吓得脸上肌肉剧烈抽搐,嘴里骂了一句:“哎呦卧槽!”
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的模样,在夜色之中,确实可能有点吓人。
但大巴哥不愧是闯荡多年的老江湖油子,瞅了一眼月光下面的影子,立马反应过来我并不是什么脏东西,从地上迅疾起身,猛地拉开了自己衣服,一手迅疾打着打火机。
衣服里面竟然绑了自制药包!
我算是明白他为什么被逮住还能逃了。
他肯定也用这招对付了魏峰。
魏峰基于担心甬道里那么多人的生命安全,放开了他。
大巴哥往后瞄了一眼几百米山坡上追下来的人,大急道:“你特么赶紧给老子滚开,否则我炸死你!”
我不退反进,大踏步往他走去。
大巴哥见状,简直要疯了,一边大步后退,一边大嚷道:“你神经病吧,老子这是药包,会死人的!”
哥们当然知道。
但在如此开阔场所,他有逃生的机会,一定不会点着。
而且,我也不用担心其他人被他给威胁。
我拿开了嘴里的烟头,吹了一下火苗,说道:“知道,我来帮你点!”
大巴哥顿时懵了,满脸纠结和愤怒,骂了一句:“傻逼!”
他迅疾合拢了衣服,开始撒丫子往右边跑。
速度太快了!
难怪他能甩追兵那么远!
我手中的石块迅疾出手,打在他的脚腕子上。
大巴哥嘴里哀嚎一声,翻倒在地上,但他又迅疾爬起,一瘸一拐地往前面疯跑。
我几个踏步上前,一个鞭腿将他给撩翻在地,猛地一拎他的衣领子,三两下将他身上的药包给拆了,引线卸掉,顺手丢到了旁边水潭里。
大巴哥神情崩溃了,拼命地挣扎。
“咔嚓”一下。
他嘴里再次惨呼一声。
我将他的左腿脚腕子给弄脱臼了,对他说:“快用谭腿跑,他们马上就要追来了!”
大巴哥已经彻底疯了:“神经病,神经病……你特么到底谁啊……”
我回道:“我是墓室里面那只鬼!”
讲完之后。
我往下一跃,迅疾隐没在了夜色之中。
走的时候,斜眼往后瞥见,大巴哥本来想接自己脱臼的脚腕子,但动作不得要领,接不起来,回头见人已经追上来了,只得嘴里一边哀嚎着,一边跳着那条单腿,脸色无比恐慌和憋屈,往前一蹦一蹦。
谭腿已经变成弹腿!
很快,后面追来之人已经将他给扑倒在地。
从山上下来之后,我在溪水边洗了把脸,直接去了肖胖子和小竹约定的镇上旅社。
到了旅社二楼,胡三秒和卞五比我早到了。
肖胖子见我进来,笑嘻嘻地说道:“苏子,你说老魏要知道你掺和了进来,会不会气得血溅三尺?”
我回道:“不会,在宋墓我算帮他大忙了,刚才还逮住了一条大鱼送给他。”
尔后。
我把在山上折腾大巴哥之事讲了。
他们听完之后,全哈哈大笑。
小竹说道:“哥,你真的太坏了!”
卞五说道:“苏兄,最近风头不行,我得出去避避,省得沙子眯眼,到时我再联系你。”
“今天这事儿,虽然没按我们最初的方案来,但感觉比设想的还要痛快,哈哈哈!”
笑声还没停。
卞五像狸猫一样出了门,身子迅疾消失不见。
我本来以为。
此事结束之后,大巴哥会牢底坐穿。
但没想到,很快我又与大巴哥见了面。
天亮之后。
我们打车回到了苏城。
第二天。
小竹跑去锁龙巷跟胡三秒学杂项手艺。
肖胖子带肖伯去医院看胃病。
我去了影青阁。
去的目的,就是提前跟陆岑音通一下气。
与索命门签订生死契约之事,到现在我还没跟她讲。
不管她现在对自己这个变态妹妹什么想法,但陆小欣这条鱼,我逮到之后,必须要宰了。
因为她不死,我就要死。
现在陆小欣的照片出现了,我预感很快会将她给拎出水面。
到时候,陆岑音会面临一个非常艰难的抉择。
来到了影青阁门口,发现铺子虽然按照火烧之前的样子重新装修好了,但门口罗雀,柜台上的古玩寥寥无几,里面的店员甚至在打瞌睡。
我径直上了二楼。
还没敲门,便听到陆岑音在里面打电话的声音。
“王总,我们暂时没有货,您要的东西,暂等一段时间行吗?”
“……确实抱歉,前段时间铺子出了火灾,我们也想履约……”
“行吧,希望我们有机会下次合作,谢谢您。”
我敲了敲门。
陆岑音说道:“进来。”
进去之后,陆岑音见到了我,撅着嘴,一副委屈小女人的样子。
我问道:“碰到难关了?”
陆岑音闻言,长叹了一口气,回道:“金陵这个地方市场不大,影青阁以前的经营模式是,收货之后,货物分销全国。因为我们从不走赝品,信誉一直很好,所以有一百来家分销合作商。”
“但因为之前一把大火,不仅合作商新要求的新货无法提供,而且下了订单的物件,也无法完成交货,只得退订金、付赔偿。”
“这头无新货源、没收入,那头的赔偿以及经营成本每天都支出,我已经将家中私藏,全部拿了出来弥补陆家亏空,但杯水车薪,压根起不了任何作用。”
我问道:“陆家叔伯们的私藏呢?这是共度难关的时候,他们有什么表示没有?”
陆岑音回道:“他们就别提了,不仅不帮忙,竟然还要求按原比例每月分红。”
“但我不会由着他们性子来,规定下月八号之前,要么退股、要么冲货加股,亏损期不可能分红。这话出来之后,他们全炸锅了。”
“按我的判断,他们肯定不会退股,最后被迫无奈将私藏拿出。用处到底多大,尚不好说。到时候如果陆家还不能彻底翻身,可就真的要从金陵古董行当消失了。”
我笑道:“等于说,陆岑音家主成了百年古董世家的送终人。”
陆岑音闻言,白了我一眼:“你还笑!”
我说道:“我笑,是因为我可以救陆家。”
一百九十七章 不管以后
陆岑音闻言,美眸瞪得老大,问道:“陆家缺钱、缺货、缺人,你能怎么救?”
我说道:“我估计你用陆家的房子、地皮,向银行进行了高额信贷,钱倒可以暂时支撑一段时间,打一个时间差。可若在这段时间之内,没有货源,生意无法迅速开展,还不了信贷,将彻底崩盘。归根结底,其实还是缺货的问题。”
陆岑音点了点头,回道:“对!我倒是想吃其它古董铺子的货,但人家都等着看陆家笑话,没人愿意出。”
这是肯定的。
没有货,也就不存在店。
货多、货好,是古董铺生存的根基。
即便是外地不了解陆家情况的古董铺,人家也不会出。
除非出超高价,但这是陆家承受不起的。
我说道:“我知道怎么低价弄来货。”
陆岑音秀眉微蹙:“哪里弄?我可不制赝!”
我说道:“不制赝,有两条路你可以走。”
“第一,魏峰刚刚支了口大空锅,将附近几省盗墓流派一网兜了个干净。不要小看这些盗墓贼,他们货多得不行。追脏出来的,肯定全没收。除少部分不能交易流通外,能交易的会委托拍卖,钱冲库。你提前跟金陵几家拍卖行沟通好,低成本全部吃下来。”
“第二,金陵黄门原有一大批货,被马萍给吃掉了。她现在急于处理,估计大部分已走托工前往港市渠道。港市渠道对这种脏货,一般低调处理,价钱绝对远低于市场,你派人去全部吃掉。”
“经过拍卖行的东西,干净清白,无后顾之忧。有这两批货打底,加上你和陆家叔伯们的私藏,至少可恢复陆家百分之七八十存货规模,再不翻身,就不是陆岑音。”
陆岑音听完,瞠目结舌。
半晌之后。
她说道:“这简直是救命稻草!你这都哪儿来的消息?”
我回道:“别管我哪儿来的消息。你现在甚至可以答应合作商,什么时候能供货。两条腿一齐走路,预计一个月之后,楼下那些店员根本没空再睡觉,会忙得屁砸脚后跟。”
陆岑音激动的脸色有些潮红,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嘴里喃喃地说道:“太好了,这实在太好了……”
尔后,她转过头来,对我说道:“我确定了!”
我问道:“确定什么了?”
陆岑音脸上露出了酒窝,眉眼带俏:“你就是猴子给我派来的救兵!”
我没吭声。
陆岑音赶紧拿起了办公室的座机,打了好几个电话,全布置了下去。
工作起来的陆岑音,出手果决,毫不拖泥带水,非常有风范。
这与她对待感情,好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打完电话之后,陆岑音长舒了一口气,双手合十,美眸微闭,满脸兴奋。
尽管我不忍打断她此刻的心情,但我还是要将生死契约之事跟她讲。
我说道:“我不仅是救兵,还是一位刀斧手。”
陆岑音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了?”
我将与索命门签生死契约之事,与陆岑音讲了。
末了。
我对她说道:“陆小欣快出现了,当然她也一定快死了。因为她不死,那我就快了。”
“你在这方面,从来都像一位优柔寡断挑选玩具的小孩。但这次你没有选择权力,只能在边上看着。”
“不管最终结果如何,希望你都能承受。”
这话语非常残忍,但不得不点清楚。
对这件事情,陆岑音一直在做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不愿意面对。
可当一个糟糕的结果必然要来临,倒不如提前告诉她残忍的真相。
陆岑音之前如释重负的神情全部消失殆尽,犹如突然黑云袭心,脸色无比黯然,怔怔地瞅着我,没有吭声。
我们两人始终还是没法逾越那一步。
先前是因为我父母之仇,让我不敢。
后来慢慢因为陆小欣,让我不忍。
逼着她在陆小欣和我之间做选择,没有人性。
一切话语显得苍白无力。
我起身离开。
可刚要到门口的时候,陆岑音说道:“苏尘。”
我回过头。
她眼眶泛红,在极力地压抑着着自己情绪,颤声说道:“我不仅没得选,甚至根本不用猜测结果。”
“小欣一定不是你的对手,十个她也不对付不了你,她这次死定了!”
“但她是我妹妹,从小我看着长大,不管她犯了什么错,我都会原谅她、包容她。”
“你杀了小欣,我也一定会恨你,恨你一辈子!我根本做不到不恨,不管我多喜欢你!”
我瞅见她讲这话之时,浑身颤抖,眼眶泪水在打转,模样凄然而决绝,一阵心疼。
走了过去,轻轻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对不起。”
陆岑音抓住我的衣服下摆,肩膀耸动,在抽泣,低声说道:“现在不用对不起,以后我也不想听。”
半晌之后。
陆岑音抬起头来,无比认真地问道:“但你喜欢我吗?就现在,我不想管以后!”
我心中顿时涌起了无限柔情和悸动。
她真勇敢。
不管以后怎么样。
哪怕到时我们成了刀锋相向的仇家,至少现在不是!
现在,我要对这丫头做该做的事!
我一把抱起了她,像疯狂的饿狼,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陆岑音娇吟一声,瘫在我怀中,双手若小猫抓挠,主动而热烈地回应着我,娇喘着说道:“……我想这天好久了……”
在那一刹那。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先看一眼王叔在不在。”
讲完之后。
我一把将她抱上了办公桌,摁了办公桌边上的监控摄像。
监控摄像能看到大厅和楼梯的情况。
大厅里暂时没有任何异常,但楼梯里却咚咚咚跑上来一个人。
正是王叔。
我差点崩溃。
陆岑音又羞又气,俏脸酡红,转头对着监控摄像说道:“王叔,你这是上来干嘛呀?!”
“我现在有大急事,你赶紧下去吧!”
王叔正往上跑呢,突然听到天花板摄像头传来的声音,顿时懵逼了。
他站在楼梯上,对着天花板上的摄像头说道:“大小姐,宁县的胡总、费总等人,怒气冲冲来了,说我们毁约,要砸店!”
切换了一下摄像头画面。
影青阁大厅果然冲进来七八个人。
一百九十八章 提点
陆岑音简直无语了,神情傻傻地看着我。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她从办公桌上拉起来,整理了一下她凌乱的刘海:“改天我约你去山上看日出,没人地方那种。”
陆岑音闻言,娇羞不已,红脸咬着下嘴唇,声音若蚊子:“那你提前约,我去换一辆宽敞的车……”
我点了点头。
就要放开她的时候,这丫头却一把拉住了我,意犹未尽地将头埋在我肩膀,喘着气,轻轻地咬了一口。
楼下声音已经很嘈杂了。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离开了她办公室。
到楼梯的时候,见到王叔还站在那里,满脸懵逼,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他想和我打招呼。
我肚子里有气,没搭理他,径直下楼。
楼下那群人凶得很,说必须要陆岑音给他们一个交待,否则,就将今天铺子里的存货全部给弄走。
几个护宝红花正在拦着他们,店员在做解释工作。
我不需要留下来帮忙处理。
陆岑音现在已经有底气了,她足够应付这种局面。
不过,她这阵子一定会非常忙。
回去路上,接到了一个电话,魏峰约我晚上见面。
这次见面的地点,不在他的办公室,而在一间茶楼,他没有穿制服,一副休闲装打扮。
见我到来,他笑着招呼我坐。
我问道:“有消息了?”
魏峰点了点头:“位置已经圈出来了,吴江老蓝鸟光学厂附近。”
这速度是真的快!
我皱眉问道:“工厂?!”
魏峰解释道:“这里属于魔都的远郊区,老蓝鸟光学厂附近全都是国家在七十年代建的轻工业厂子,有几十家老旧大厂,流动人口达二十多万,鱼龙混杂,治安相当混乱。”
“她选择猫在这里非常聪明,往东可出海,往南可钻魔都,往西可进徽省山里,往北可退回大本营苏省。”
“三张照片,人流量大那张是出海码头、酒店在魔都、墓地在徽省,东南西她都去了,唯独没往北回苏省。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们继续缩小范围。当务之急,千万不能打草惊蛇。否则她一旦挪窝,前面一切努力全都白费。”
我沉吟良久。
这节点实在太难把控了。
即便我们没打草惊蛇,她要是脑子突然发抽,换地方猫着,前面的努力也白费。
速度必须要快。
但魏峰他们有自己的工作节奏,我无权决定。
我回道:“明白了。”
魏峰笑道:“除了这个,今天找你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我问道:“什么事?”
魏峰回道:“前一段时间,我买到一个古董,人家说是宋代的东西,但我不确定,你帮我看一看。”
他从兜里掏出来一把锁。
我见到这锁,脑门顿时猛地一跳。
这把锁的形制,与宋墓里那把仿古铜锁简直一模一样。
之前宋墓里面那把铜锁,我确定自己当时在下山的时候,已经抛进山里了,这不可能是同一把。
魏峰现在拿出的这把铜锁,估计是在同一家铺子买的。
不过,他现在拿出这玩意儿给我看,到底什么意思?
莫不成墓地之事他已经知道了?
魏峰目光灼灼,一副等待我答案的急迫神情。
我现在还判断不出他的目的,只好拿起了那把锁,看了几眼,回道:“外形虽然是宋形制,但百分之百为仿古锁。你花了多少钱买的?如果超过一百块,算上当。”
魏峰闻言,神情显得有一些遗憾,回道:“我还以为捡漏了呢……罢了,你们古董行当水太深,我吃不了这碗饭。”
我:“……”
魏峰将铜锁给收了起来,喝了一口茶,似乎漫不经心地说道:“前些天我逮了一伙盗墓贼,十六个人,共五个流派。为头那位叫大巴哥,全是附近几省干死人活的顽固分子,基本已经被一网打击。不过,溜了一条鱼,非常可惜。”
他嘴里溜掉的鱼,显然是卞五。
我神情古井无波:“怎么溜了?”
魏峰笑道:“哈哈哈,听说有神仙用了障眼法……具体不多说了,反正鱼就是溜了。”
尔后,他看了一眼表,说道:“我有事,得先回去了。”
我回道:“好。”
临走之前。
魏峰突然回过头来,问道:“兄弟,你说那条漏网之鱼,我能逮到吗?”
我点了点头:“能。”
魏峰意味深长地回道:“那就得看那位神仙会不会一直待在鱼身边!”
随即,他从口袋里丢了一包烟给我:“你最喜欢抽的软玉溪,少抽一点,肺要是抽出了毛病,我救不了你。”
魏峰走了之后。
我盯着茶桌上那包软玉溪,心中顿时了然。
宋墓之事,魏峰已经知道了。
问题就出在软玉溪上。
我在山上一共抽了两支烟,一支在宋墓自来石门口,一支在阻拦大巴哥之时,都是软玉溪。
卞五身边人的情况,他肯定之前就摸排清楚了。
魏峰在山上一定发现了两根烟头,结合大巴哥的说辞和卞五身边之人情况,推断出来是我。
我虽然在宋墓帮了他大忙,但他最后一句话明显在敲山震佛。
意思是让我别掺和,如果弄出了什么事情,他不会帮我。
我拆开了那包软玉溪,抽了一支。
很香,但今天感觉稍微有一点烈。
我将陆小欣出现的区域发信息告诉了卞五,让卞五转秃鹰哨。
秃鹰哨是江湖鸽子。
江湖鸽子的联系方式,只有中间人才能有。
让我意外的是,事情进展非常顺利。
仅仅到了第三天晚上,卞五就传来了消息。
秃鹰哨约我见面。
不愧是一等一的江湖鸽子!
区域一划定,他们只用了两天,就已经掌握了情况!
我心中激动万分,带上小竹,前往了上次与秃鹰哨见面的那家茶楼。
具体接头过程不表。
秃鹰哨在对面坐下来之后,开门见山:“按你的规矩来,先喝茶,再付茶钱!”
我抬手制止道:“上次我不懂你行规,多有冒犯,这次按你的来。”
小竹拿出了一张银行卡。
这次价钱是四十万。
非常贵,但值得。
秃鹰哨一愣,随即冲我竖起大拇指:“讲究!”
一百九十九章 杂项阎王
秃鹰哨说道:“这次你前期提供的线索非常重要,但炒茶过程却一波三折,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所以我们在价钱上也打了一点折,具体的过程不多说了……我们没找到目标。”
小竹闻言,俏脸顿时一变,立马抬手去收银行卡。
秃鹰哨上次吃过小竹的大亏,见小竹抬手,吓得身躯下意识地往后面一躲。
我压住了小竹的手,将银行卡给重新推了回去。
江湖鸽子既然敢来见我,肯定不是来骗钱。
他说没找到陆小欣,但一定会有相关的线索。
这线索绝对值这个价钱。
秃鹰哨显得满脸纠结,皱眉道:“姑娘,你别冲动,等我先把话说完。你要觉得货不值价,再把钱给收回去。”
我说道:“没事,你说。”
秃鹰哨将整个过程跟我们讲了。
陆小欣虽然人在老蓝鸟光学厂区域,但那里流动人口大几十万,区域又大,哪怕是以秃鹰哨等人的惊天本事,也根本不可能找到她的藏身之处。
但秃鹰哨却发现了一个非常重要情况。
陆小欣前些天去了一家叫弘宝工艺品厂的地方,而且,还连续去了几次。
弘宝工艺品厂为古董杂项造假大基地。
不过,这个厂的做法非常高明,它以高价工艺品为名来卖杂项,至于买主将东西买来之后,用来以赝冲真诈骗或者干其它什么事,一概与它无关。
因此,不管公家还是民间,虽然都知道里面出来的杂项古玩全为赝品,但却没人能奈何得了它。发展至今,弘宝工艺品厂俨然成为华东杂项造假第一大厂。
陆小欣去弘宝工艺品厂,找的人名叫颜旺。
颜旺现在六十来岁,此人号称华东六省一市杂项制赝之王,古董江湖称呼他为“杂项阎王”。
这意思是,但凡经过颜旺手里做出来的杂项赝品,几乎没人可以辨别其中真伪。
宏宝工艺品厂,就是他年轻时候建立起来的。
但早在十年之前,颜旺将弘宝工艺品厂交给了他儿子单独管理,他自己金盆洗手、挂靴江湖。十年来,非国内顶级名流富贾,连他的面都见不了。
但让人无比奇怪的是。
陆小欣找了颜旺之后,颜旺竟然重新出山了,还进入了他已经关闭了十年的秘密造赝仓库。
颜旺只要进入了这个仓库,百分之百要亲手制赝。
小竹听完之后,秀眉紧蹙:“就这消息值四十万啊?”
秃鹰哨闻言,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我们线鸽传来的消息,十天之后,目标将去找颜旺拿东西!这个消息,我认为一定值四十万。”
确实值!
等于说。
秃鹰哨虽然找不出来陆小欣的藏身之处,但却准确提供了她在十天后必然要出现的消息。只要我们十天后守株待兔,就一定能逮住陆小欣。
消息的价值其实完全是对等的。
我问道:“交易时间、交易标的、交易地点有吗?”
秃鹰哨回道:“没有。如果这些都有,我们就不会打折了。”
小竹说道:“那不还是等于大海捞针吗?”
秃鹰哨神情显得非常无奈,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我问道:“按你的意思,虽然没有具体的交易信息,但却可以提供出颜旺相关信息,让我们一直跟着颜旺,从而找到目标?”
秃鹰哨闻言,脸色顿时一喜:“兄弟明白人!”
小竹撅了撅嘴。
我问道:“颜旺有什么信息?”
秃鹰哨喝了一口茶,继续解释道:“颜旺虽然隐居十年不见人,但他每隔三天,必然要去见一个人,哪怕是在他秘密制赝作伪期间,这个习惯都不会变。这个人就是他的女儿,叫颜小月。”
我明白他的意思。
也就是说。
找到了颜小月,就等于找到了颜旺。
找到了颜旺,就等于找到了陆小欣。
我说道:“你继续讲。”
秃鹰哨说道:“颜小月是一位海归,学金融的。但她生平有两大狂热爱好,一是唱歌,她不差钱,却经常在各大酒吧驻唱。二是玩杂项,她在魔都三庙前古玩市场开了一个古董铺子,叫同悦古玩。我不知道,这个消息你们是否满意?”
我回道:“非常满意!”
秃鹰哨从怀中掏出了两张照片、一张纸条。
一张照片是颜小月的。
不得不说。
颜小月长得非常漂亮,有一点像港台明星李嘉欣。
一张照片是颜旺的。
不过,颜旺的模样却还是十几年前样子。
可见他在金盆洗手之后,这十年连面都不露,秃鹰哨只能找到他十年前的照片。
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显得文质彬彬。
但我注意到他的手,骨关节几乎变形。
之前我曾见过黄慕华手下郝蛋鸡的手,他仅仅是右手拇指、食指、中指变形。
可颜旺却十指全变,这是顶尖制赝高手才会出现的情况。
看来“杂项阎王”这个江湖称号,当之无愧。
纸条是同悦古玩店铺地址。
我将照片和纸条收了起来,向秃鹰哨道谢,带着小竹离开了茶楼。
这一趟魔都之行。
只许成功。
不许失败。
我不能将信息告诉陆岑音。
这丫头如果知道了,一定会一起去,到时对陆小欣动手,会非常不方便。
我也不能让魏峰知道。
魏峰职责所在,他会逮住陆小欣之后秉公处理,但秉公处理却不是我想要的。
我必须要让她讲出老司理的情况,再让她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
这是底线!
在路上,小竹问我:“哥,我们到时候是去酒吧找颜小月,还是去同悦古玩铺找她?”
我摇了摇头:“都不用,她会主动来找我们。”
小竹闻言,满脸不解。
我也没多作解释,对她说道:“你现在马上去找你师父,让他帮忙找出一样压箱底的杂项宝贝,必须要他亲手所做的赝品。”
小竹美眸睁得老大:“赝品?”
我点了点头:“对!必须让别人鉴定不出来的赝品!”
这一次。
不仅要让颜小月主动来找我们,还要让十年不露面的杂项阎王主动来找我们!
二百章 景泰蓝葫芦对锁
当天晚上,小竹就已经从胡三秒处回来,拿了一个盒子给我。
打开盒子一看,不由大为震撼。
这是一对景泰蓝葫芦对锁!
锁起源于华夏,仰韶文化出土的文物当中,就曾发现世界上最早的木质锁。
在周朝的历史文献中,已经有非常明确关于锁和钥匙的记载,证明锁在那个年代,已经在民间流行。汉朝之时,开始出现了金属锁,即青铜锁。到了明清时期,锁的品种、材质、技艺五花八门,达到了顶峰。
但不管是什么锁,无外乎就是金、银、铜、铁、木等材质锻造。
不过有一种锁,却号称“锁中之王”——明代发明的景泰蓝葫芦对锁。
这种锁为景泰蓝材质。
景泰蓝又被称为铜胎掐丝珐琅,胎体原料为高纯度的红铜,掐丝则为宽度二到五毫米的细长紫铜丝,外用釉料为艳丽的珐琅彩。
由于景泰蓝无比复杂的工艺、鲜艳夺目的色泽、精美绝伦的雕工,这种材质所制成的瓶、盘、碗、炉、圆盒、香熏等物,均被古董行当追捧,价钱高的离谱。
而用景泰蓝材质做成的葫芦对锁,实乃天下罕见。
更关键是。
胡三秒提供的这对景泰蓝葫芦对锁,成天然一对,色彩青碧透亮、雕工完美、宝气阵阵,上雕刻一个“寿”字,下缀着铜钱纹路,寓意福寿成双。
“寿”字景泰蓝葫芦对锁,历史上只出现在明清帝王将相祝寿之时,作为贵重礼品来馈赠。
也就是说。
如果东西如果为真,绝对是帝王将相家中的至宝。
小竹对我说道:“师父说,他花了近二十年时间,完全按古方、古料、古艺,打造了这把明神宗年间景泰蓝葫芦对锁。天下能看出其为仿作的,只有三人。”
我问道:“哪三人?”
小竹回道:“一个是师公湖心老人,一个是师父,还有一个……”
我问道:“还有一个是谁?”
小竹顿时脸颊绯红:“我。”
我立马笑了。
小竹神情非常不好意思,赶忙罢手解释道:“哥,你别笑我嘛!其实我啥都不懂,只是因为师父告诉了我鉴定其为赝品的办法而已。”
我回道:“你先别说,看我能不能成为第四人。”
讲完之后。
我将这把景泰蓝葫芦对锁拿了起来,反复观摩摩梭,但越看心里越震撼。
因为它无论是形状、材质、纹饰、描彩、包浆,乃至手眼感官,几乎完美无暇。
我甚至第一次用到了舌头。
古玩与仿品之间,其实存在细微的舌感差异。
这种差异,说不清、道不明。
就如同人家常说的真品有宝光、仿品泛贼光,这种光完全靠经验来判断,若要人具体说出其中的区别,恐怕谁也说不准。
但非常遗憾,即便是我用上了自己舌头,仍然感受不出其中任何区别。
胡三秒不愧是杂项大家!
我说道:“古方、古料、古法,从实际情况来讲,这就是一把真正的景泰蓝葫芦对锁。”
“如果要鉴定其中真仿,只可能是你师父在锁里面做了什么特殊的微小标记。”
“这次我算服了,确实成为不了第四人。”
小竹闻言,美眸瞪得老大,瞠目结舌。
我问道:“咋了?”
小竹说道:“哥,你已经成为第四人了!”
“师父说了,要鉴定出这把为仿神宗年间景泰蓝葫芦对锁,只有将它给砸了,里面会有我师父的几个刻字‘金陵胡三秒’。”
我不禁哑然。
古锁今字。
如果不加上这几个字,天下之人均会认为这妥妥是一把神宗年间真锁。
但若加了现代人的字,这就是绝对的仿品。
因为现代人制作的,绝对不是古玩。
哪怕东西一模一样!
可在古玩鉴定之时,若东西外部一点仿品的蛛丝马迹找不到,谁会去砸天下罕见的宝物?
我摇了摇头:“我根本不算是第四人。”
“刚才我之所以能判断出来你师父在锁里面加了标记,前提是因为我知道它确实是仿品,而且,了解你师门爱在机关留字的风格。若我不知道,根本不会往这方面去想。”
“即便是往这方面想了,也没胆量去砸古锁辨今字。”
有了这东西,我绝对能让杂项阎王父女主动来见我!
小竹将东西给收了。
第二天。
我、肖胖子与小竹三人,坐上了前往魔都的大巴。
到了魔都之后,在三庙前古玩街找了一家酒店住下。
小竹对我弄一件仿品过来钓杂项阎王父女始终不大理解,撅嘴让我们解释一下,不然她总觉得自己像一个傻姑娘。
肖胖子说道:“苏子打算与杂项阎王父女赌斗!”
他说得没错。
我确实要赌斗。
前面曾说过,赌斗是古董江湖一种上门挑衅的方式。
江湖赌斗人,手里拿着一件仿品,到古董铺子挑战,赌铺子里面鉴师的眼力。
古玩行当的眼力,有一句话叫做“断旧不如断新”。
意思是,能看出真品不算本事,能识别出仿品,才算真本事。
这是古董铺子立足江湖的根本。
江湖赌斗人,将仿品往古董铺子柜台上一放,让铺子鉴师说出仿品其中的道道。
如果说不出来,证明铺子里面鉴师眼力不行。
一个铺子,如果鉴师的眼力不行,证明鉴师被打眼的概率非常大,铺子里面的东西就肯定存在不少假货,人家就会认为铺子不可信。
古玩行当最讲究信誉。
这等于被别人给砸了招牌。
古董铺子若接了斗,斗输了,对方会提出条件,不管是店内的古玩、金钱或者办事,古董铺子都要答应。如果古董铺子斗赢了,上门之人也要接受铺子提出的惩罚条件。
我就是要利用这种江湖赌斗方式,将颜小月开的这家同悦古玩斗个天翻地覆。
最终斗出一直不出山的杂项阎王,让他按我的条件来办事。
有人会说,若人家不接斗怎么办?
几乎不大可能!
这玩意儿就像开武馆的一样,别人都已经上门踢馆了,闭馆不敢应战,证明武馆不仅实力差,还是大怂包,以后让武馆徒弟们怎么信任师父,武馆又怎么招生?
此事放在古玩行当。
接斗输艺是被别人砸招牌,实力不行,但勇气却可嘉。
不接斗就属于自砸招牌,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小竹听完我们的解释,恍然大悟,说道:“这计划太好了!”
当天晚上,我们好好休息了一下。
翌日上午。
三人径直前往了同悦古玩。
二百零一章 外香拜富贵
魔都三庙前街古玩市场,在业内名气远不如京都潘家园、津门沈阳道。
有人可能会说,魔都其实根本没有正儿八经的古玩市场。
但其实这是一种偏见。
魔都毕竟是国内经济最发达的城市,它的古玩市场虽然规模都不算太大,但架不住地点多、品类杂、交易频。其实,若将魔都这些古玩市场全加在一起,无论是市场份额还是交易宝物的价值,绝不输上面两个。
三庙前街古玩市场便为其中规模较大一个。
街道两侧都是古玩铺子,铺子前面是地摊,中间游走着包袱军、地皮党,甚至,还有不少苏北农民装扮的人,到处兜售东西,非常热闹。
这些农民模样的人,没有一个是真农民。
要么是盗墓贼,要么就是做局的骗子。
同悦古玩铺位于三庙前古玩市场的中段,铺子还比较大,门口立着两头怒目而视的石狮子。
大门两侧一对木刻鎏金对联:“揽天下百世精品玩鉴,迎南北往来雅客清心。”
在魔都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有这么大一家铺子,足以证明颜小月的经济实力。
我带着小竹径直走进了铺子。
肖胖子则留在了外面。
铺子里面的品类还比较齐全,但以杂项居多。
至于这些杂项古玩当中,是否有颜旺的作品,不得而知。
铺子里面有三位司柜,见到我们进来,其中一位司柜开口主动问道:“两位,请问是请货还是割爱?”
小竹回道:“都不是。”
司柜闻言,神情顿时一愣,问道:“那两位这是?”
小竹巧笑嫣然,俏皮地反问道:“你猜?”
司柜摇了摇头,回道:“眼拙猜不出,两位若有其他事,请先旁边暂坐品茶,我们慢聊一会儿。”
颜小月这家店铺司柜的素质还算不错。
我瞅了一瞅店铺内迎客墙前的神龛。
神龛上面插着一支长细香,供奉着一张范蠡画像。
范蠡是公认古玩行当的祖师,他最早提出粮食布匹十分利、中药当铺百分利、古玩字画千分利。
我转头向小竹示意。
小竹点了点头,大踏步走到神龛前,给范蠡画像点了一支香,插上去,敬了一下。
尔后。
她的动作让几位司柜目瞪口呆。
小竹将店铺本来插着那一支细香从香炉里拿了出来,留下自己刚才插的那一支,转身走到了店铺门口,将香插在了门口地砖的缝隙里面,又朝外面拜了两拜。
这是旧江湖赌斗的规矩,叫做“外香拜富贵”。
香代表了一家古董铺子的传承、财运。
将店铺里面的燃香替换掉,挪到外面,外人点的燃香插在神龛上,意思就是要来挑战店铺内的传承,争夺店铺里面的富贵。
当然,有的古玩铺子并没有摆神龛。
上门赌斗之人会往往将拿来赌斗的仿品放在店铺最为昂贵的宝物旁边,叫做“外宝争高低”,同样也是强烈挑衅之意。
这个时候,肖胖子在外面非常适事宜地大声喊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错过就是过错!过往的老少爷们都过来瞧一瞧、看一看啊!”
“我家老板今天雅兴大发,前来同悦古玩铺斗宝了哈!”
“大爷,您把手中的核桃先转稳当了,赶紧搬一张小板凳,坐下来嗑瓜子看热闹!”
我就是要人多。
人多才能将同悦古玩招牌砸响,达到当众羞辱的目的。
只有这样,同悦古玩背后的老板颜小月,乃至杂项阎王才会前来救场。
肖胖子破锣嗓子这么一喊,前面那些摆摊的、溜街耍的、夹包袱的,一下被调动起来了。没一会儿,他们全围在了同悦古玩铺子门口,笑嘻嘻地等着瞧热闹。
弄古玩的,心里都清楚赌斗怎么回事。
玩小的,斗钱斗物。
玩大的,斗人斗命。
这可比看电影精彩多了。
店内的三位司柜一看,面面相觑,全露出诧异万分的表情。
刚才那位与我们打招呼的司柜显然是这几位司柜的头,他迅速从柜台里大踏步走了出来,瞅了一眼插在外面的香,上下打量了我们几眼。
这人眼睛非常挺毒的,一眼就看出我才是三个人的头,皱眉问我道:“先生这是要赌斗?”
肖胖子冷笑一声,搭茬回道:“这不废话嘛!我家丫头把你们神香都拿来外拜了,不是赌斗,难不成还跟你拜把子桃园结义?”
周围人闻言,顿时一阵哄笑。
司柜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没搭理肖胖子,神情无比冷俊地继续问我:“先生可知同悦古玩铺在这条街的地位?”
这话在敲打我。
意思让我赶紧撤香,灰溜溜地滚蛋。
有一种高高在上佛陀,坚决不与小杂毛妖怪戏耍的强烈优越感。
我没吭声,继续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大神姿态。
肖胖子揶揄道:“啥鸡毛地位?你即便是如来佛主,也得闻一闻我这孙猴子的尿骚味才清楚有没本事压哥们在五指山下!大伙儿说是不是?!”
那群看热闹之人纷纷笑着说是。
有人根本不嫌事大。
“小吴,你这是不敢接斗了?”
“同悦古玩铺可是三庙前的牌面哈,这几位爷一看就是外人客,你可千万别丢我们的脸!”
“赶紧接着吧,小月老板要回来见你不敢接斗,以她那爆脾气,不得开了你!”
“就是就是,赶紧接着!”
“……”
言语嘈杂。
一片鼓捣撩火的氛围。
小吴闻听众人言,脸色无比尴尬,对我们说道:“几位稍等!”
讲完之后。
他迅速进了店,拿起座机话筒,开始打电话。
打给谁我不知道。
但小吴只是一位司柜。
古玩铺子的文职排序,司理、掌柜、朝奉、司柜。
我猜测,他肯定打电话请示自己的顶头上司,店内的朝奉。
电话打完之后。
小吴走了出来,将插在店铺门口缝隙里面的香给拔起来,灭了,再进去将小竹插在神龛上那支香拔起来,也灭了。
封香接斗。
谁斗赢了,谁的香才能继续点燃。
小吴对我们说道:“接斗!”
现场顿时爆发了一阵叫好之声。
二百零二章 封盘
小吴在被上司授权同意接斗之后,神情开始变得傲然起来,说道:“几位,同悦古玩接了斗!但有一句话必须提醒一下,我们要的彩头会比较大,到时请讲江湖规矩,足额付彩!”
肖胖子回道:“你也别吓唬我们,我老板从南斗到北,江湖人称古玩界的斗战圣佛,人财皆有、千金不悔!”
死胖子胡咧咧的口才,确实一流。
小吴闻言,点了点头,回道:“好!请斗家先亮彩头!”
彩头就是斗赢之后的战利品。
肖胖子指了指店铺博古架上的一件象牙宝塔,说道:“我们要那个!”
这是我们之前商量好的。
同悦古玩以杂项为优势,象牙则属于杂项中的昂贵品。
那象牙宝塔摆在了店铺最中间位置,还专门用单独的玻璃罩给罩住了。
这种东西一般都是店内的镇店之宝,非卖品。
肖胖子上来就王炸,一开口就要镇店之宝,等于将同悦古玩逼上了绝路。
小吴见状,脸上肌肉直抽搐,腮帮子紧咬,一副等下弄死你们的神情。
肖胖子说道:“小吴,该你要彩头了!”
小吴冷哼一声,指着小竹说道:“我们要她!”
预料之中。
接斗之人,一般都不会要对方财、宝。
这样会显得很没品。
在古玩旧江湖,谁用手替换了人家的传承香,等于极大羞辱了人家,但凡有一点骨气的店铺,不会要钱要物,彩头会直接要剁人家的手掌。
清楚明白告诉你,手不能乱摸老虎屁股。
小竹去替换了同悦古玩神龛前的燃香,人家斗赢后的战利品,当然会点她。
以前都会直接说出来,诸如,我要废了你的手,或者要了你的命。
现在一般不会讲这么直白。
但懂得人其实都懂,所谓要小竹,就是色、器官、命,到时全由同悦古玩说了算。
小竹反而胸脯一挺:“行!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把我要了去!”
此话出来之后,顿时全场轰然。
大家看热闹的劲头已经被撩到了极致。
有几位年轻人,目光无比猥琐地盯着小竹的脸蛋和身材看。
小竹长得非常漂亮,这几个货脑子肯定想到了无比龌龊之事,以为同悦古玩会要这丫头的色。
我一点也不担心。
胡三秒拿过来的明神宗景泰蓝葫芦对锁,他们绝对不可能看出来。
双方要的彩头商议完毕。
里面之人搬了一张桌子出来,放在了铺子门口,桌子上面还盖了一层白色的垫布,旁边是鉴宝三神器,放大镜、手套、强光手电。
小吴摆了一个请上宝的姿势。
小竹拿出了木盒子,朗声说道:“同悦古玩是杂项行当的大家,今天我带来了一件杂项,明神宗景泰蓝葫芦对锁。赌斗的东西,当然不真,就看同悦古玩里面火眼的本事如何!”
“讲出来道道,我踏进铺子,任你们宰割,眉头皱一下,不算江湖儿女。讲不出道道,象牙宝塔送给我哥……我老板!”
小丫头现在也学到了一些行话。
虽然全是一些布满杀气的江湖话,但从她的嘴里讲出来,却若黄鹂鸟一般,委婉动听,令人舒适。
讲完之后,小竹将木盒子放在鉴宝台上,打了开来。
东西呈现在大家眼前,现场顿时一片躁动。
“这是什么?看起来是好玩意儿啊!”
“应该是景泰蓝材质的老物件……老蔫,你专门玩杂项的,瞅瞅这是啥?”
“葫芦对锁,帝王将相家里的玩意儿!若是神宗年间真品,匹配同悦古玩里的象牙宝塔不亏!”
“这怎么会是仿的呢?看起来全真啊!”
“……”
让我无比意外的是。
本以为同悦古玩至少会出来一位朝奉过来接斗,但竟然没有,小吴直接上手了。
可见,他对自己的眼力相当自信。
转念一想,倒也可以理解。
颜旺敢号称古玩江湖“杂项阎王”,他女儿颜小月自然也是顶尖的杂项高手,她开的古玩铺子,所选用进来之人,也必然在杂项领域技艺相当过硬。
若不过硬,一旦在杂项领域打了眼,会相当丢人。
小吴戴着手套,拿放大镜仔仔细细地瞅了好一会儿,硬是没发现任何名堂。
外面的日头非常好,但小吴还是打开了强光手电,照着对锁。
一会儿扣扣外面锈迹,一会儿又闻闻包浆味道,一会儿又拿软毛刷子刷……
五六分钟之后。
小吴额头已经沁出了汗珠。
我和肖胖子在无比悠闲地抽着烟。
小吴神色无比紧张,抬手招呼店里面的司柜全部都出来了。
但很显然,其它几人的眼力还不如他。
其中一个竟然说道:“吴哥,这玩意儿应该是真的吧!”
小吴闻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人只得不吭声了。
肖胖子嘿嘿直笑,说道:“孙大圣大闹天宫,你好歹派托塔李天王来对对手!你一个司柜,连巨灵神都不如,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呢?赶紧把象牙宝塔拿出来得了!”
这话相当难听了。
但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又过了半晌。
小吴已经彻底黔驴技穷,将景泰蓝葫芦对锁放下了,抬头对我说道:“抱歉,技不如人,我确实看不出来,可否申请封盘?”
封盘,就是比赛暂停。
相对于篮球场比分落后,暂停比赛,重新调整布置战术或者更换队员。
肖胖子问道:“想封多久?”
小吴伸出一根手指,回道:“封一天。”
肖胖子回道:“威力耐丝!把象牙宝塔先拿来吧!”
小吴神色无比尴尬,吩咐人去拿象牙宝塔。
肖胖子笑嘻嘻地接过了象牙宝塔,收起景泰蓝葫芦对锁,留下了酒店地址,撩下一句:“明天同样时间再斗!”
我们转身离去。
现场之人诧异纷纷,喧闹不已。
杂项打杂项。
同悦古玩开场斗,竟然直接丢了象牙宝塔,算是彻底折了。
这简直不可想象。
其实,象牙宝塔还不算丢。
我们只是暂时保管,如果第二天同悦古玩斗赢了,象牙宝塔要还回去,小竹依然要接受同悦古玩最严厉惩罚。
但是。
如果他们第二天斗不赢,我们不仅会收了象牙宝塔,还会再要一件更为昂贵的东西。
赌斗有风险。
封盘需谨慎。
一切按我的预想在走。
晚上的时候,我们好好找了一家美食店,饱餐了一顿。
翌日。
我们拿着象牙宝塔和景泰蓝葫芦对锁,再次来到了同悦古玩。
昨天之事已经在三庙前古玩市场全传遍了。
同悦古玩铺子门口,提前围了好多人,正等着第二场赌斗。
一位发须皆白的老人,坐在椅子上,满脸杀气地等着我们。
二百零三章 斗崩溃了
我们人刚一过去,现场就开始躁动起来。
“来了来了,那几个小伙来了!”
“王掌柜,今天就看你的火眼了哈!”
“昨天那个明神宗景泰蓝葫芦对锁,人家说是仿品,小吴愣是什么名堂都没瞧出来!”
“王掌柜,你可是咱三庙前街杂项的泰斗,今天要涨一把脸!”
“……”
看来昨天之事,对同悦古玩刺激非常大。
司柜上去是朝奉,但那个朝奉模样的人,此刻却和小吴直接站在了老头椅子边上,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同悦古玩今天直接派出了掌柜迎战,估计是最高规格了。
若王掌柜瞧不出来,这家铺子也就算是折戟了。
司理虽然是古玩店铺最高职,但不少掌柜的水平比司理高。
毕竟,司理有时候纯粹就是出资老板。
像陆岑音那种拥有不俗技艺在身的司理,其实比较少见。
王掌柜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根黄花梨拐杖,留着精致的山羊胡子,脸上沟壑足以夹死蚊子,但目光却无比矍铄,神情异常清冷地打量着我们。
小竹先将景泰蓝葫芦对锁和象牙宝塔放在了鉴宝台上。
肖胖子虽然嘴里从来不饶人,但见到王掌柜一把年纪,讲话也客气起来:“呦,老爷子,同悦古玩今天把您给搬出来了,看来老爷子是一位尊神啊!”
王掌柜没有起身,抬手冲我们鞠了一礼,山羊胡子抖动:“拜香的客人,来自哪座山,住得哪座庙,敬得哪尊佛,打得哪照面?”
这话是问我们来路。
王掌柜在怀疑我们是同悦古玩什么时候结下的仇家,专门前来踢馆报仇来着。
我回道:“回老掌柜,山在金陵,没庙野修,不信佛也不信道,从来没打过照面。”
王掌柜闻言,目光顿时一凛,问道:“几位客人是专门撩我们的山火来了?”
前面曾解释过撩火棍。
王掌柜见我这样回答,又开始怀疑我们是背后有大资本的撩火棍,要吃掉三庙前街古玩市场,拿同悦古玩铺开了第一刀。
我回道:“光手无棍,不撩火。”
王掌柜又问道:“小先生贵姓,这是来打秋风?”
打秋风就是敲竹杠讹钱。
我笑道:“免贵姓柳,不打秋风,就是玩。”
故意说了母亲的姓。
这话一出。
连旁边瞧热闹的人都好奇起来,纷纷交头接耳。
不寻仇、不撩火、不敲钱,一出手就将人家的镇店之宝给夺了,非常不合常理。
纯粹来玩。
谁信呢!
王掌柜虽脸色无比惊异,但老江湖见多识广,神情稍纵即逝,点了点头,问道:“柳先生,今天我们加点彩头玩?”
我回道:“正想如此。”
王掌柜从椅子上起身,脸色沉了下来,手中拐杖重重地墩地:“今日彩头,我要三位全留下!给小店看家护院也好、杂耍逗乐也行,闻香享供也罢,可有意见?!”
这是真狠!
尤其是最后一句闻香享供,听起来客气,讲白了就是要我们的命,点香上供拜三位死人。
我回道:“全凭老掌柜安排,我们彩头也要加大,摘招牌、卸祖像、关店门!”
彩头已经赌到了极致!
外面围着之人全炸了。
同悦古玩店里几人听到我要的彩头,神情显得非常愤怒,就想冲过来。
小竹和肖胖子立马挡在了我身前。
老掌柜抬手制止了他们。
我寻思你都要我们三条命了,哥们让你们摘牌关店门,不算太过份吧?
王掌柜转身对他们说道:“上工具!”
旁边之人迅速拿了一套工具上来,里面有专门剔绣的细头钎、一根缀着两颗金豆子的红绳子、一盒细腻无比的粉末。
这是高手!
王掌柜转身将拐杖递给了小吴,快步走到了鉴宝台前。
全场顿时屏住了呼吸,直愣愣地盯着王掌柜,神情满怀期待。
王掌柜先拿起细头钎仔仔细细地剔对锁小缝隙里面的绣斑。
宝物外面的绣容易做旧,但缝隙里面的绣却比较难,即便是做了,绣也比较轻佻上浮,若能用细头钎剔下来,证明就是仿品。
十几分钟之后,王掌柜宣告失败。
他眉头紧锁,再将那根红绳子绑在了对锁上,像玩拨浪鼓一般,轻轻地晃动对锁,红绳子两端豆大的小金球叩动着对锁,发出了轻微的叮叮当当响动。
王掌柜一对耳朵微微抽动,在仔细辨听声音。
景泰蓝制作最后一道工序是镀金,用金量比较大。伪品会用其它金属代替真金,或者真金含量少。王掌柜用金豆球碰真金,会发出比较独特的金叩之声,通过其中声音的细微差别,辨别真伪。
难为老头一般年纪,还有如此惊人听力。
但非常遗憾,这一招仍然宣告失败。
此时。
王掌柜身上的对襟丝绸唐装,前襟与后背均已经出汗,紧紧贴在了瘦骨如材的身躯之上,胸前肋骨凸现。
我似乎还能透过皮骨,瞅见他因紧张而砰砰快跳的心脏。
听音辩物失败之后,王掌柜脸色蜡白了,山羊胡子在剧烈抖动,转身用双指捏了盒子上的粉,颤颤巍巍将粉涂在了对锁的表面。
从动作细节来看,他已经紧张的不行!
老货景泰蓝,由于工艺问题,上面会有非常细微的砂眼,但是仿品砂眼很少,有的几乎没有。当然,有一些高端仿品,会故意做砂眼,但不管怎么做,都达不到老货那么均匀遍布的形态。
这粉是一种独特的验货粉,通过粉填砂眼,看是否均匀分布,来辨识新旧。
王掌柜用手轻轻捏粉,在对锁表面摩梭着。
彻底弄好之后。
他再拿起对锁,对着日光看,拿着强光手电瞅……
这一手段,他花了大概半个小时。
我们也由着他。
到了最后,王掌柜露出一副遭了雷击的神情,双手无比缓慢地放下了对锁,颤抖着身躯,向我们抱拳,声音像是苍老了十岁,竭力回道:“老夫尽力了,瞧不出来……”
忽然之间!
王掌柜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他被斗崩溃了。
众伙计立马发出了惊呼,赶忙过去拉他。
“老掌柜,老掌柜,快送去医院……”
二百零四章 鸡蛋上跳舞
直到后来。
我们才知道,王掌柜是杂项阎王麾下的第一高手。
几十年来,他跟着颜旺走遍大江南北,见识杂项无数、制赝横行无忌。
除了颜旺,王掌柜自认在华东地区杂项领域向无敌手。
但今天,他却被几位小年轻带来的杂项给斗败,输得一塌糊涂,一时之间,信仰崩塌,刺激过头,晕了。
我不管同悦古玩一片荒乱以及现场的嘈杂,转头对肖胖子和小竹说道:“摘招牌、下神像、关大门!”
还是那句话。
江湖不是绣花睡美人,没有温良恭俭让。
如果今天我们被斗失败,三个人就要彻底折在这里。
现在我们斗成功了,不能给同悦古玩铺留任何余地。
摘牌下像关门,对他们来说,是惊天的耻辱。
司柜小吴等人眼睛都快要喷出火来。
这种极端仇恨的眼神,让人心中涌来一股寒流。
肖胖子和小竹大踏步向前。
店内突然出来七八个护宝红花,身子一横,全堵住了店门口。
肖胖子见状,冷哼了一声:“怎么着?堂堂同悦古玩,这是输不起了?!”
“不是小爷吹牛逼,如果要逼我们红花踢馆,就你们这些人都不够塞牙缝的!到时候可别输斗、输武又输人!”
肖胖子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再加上铿锵有力的言语,显得非常威武霸气。
我赢下来的,必须要带走!
如果他们不讲江湖规矩阻拦,我一定会让同悦古玩铺付出更大的代价。
我让肖胖子和小竹先暂退两步,对小吴冷冷地说道:“给你三分钟时间,去请示一下你们司理颜小月。”
小吴闻言,腮帮子紧咬,转身制止了几位护宝红花,进店铺打电话。
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
现场看热闹之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事情到了这地步。
他们的看点已经聚焦于,同悦古玩会不会兑现承诺输掉的彩头,如果同悦古玩不守承诺,我们这几位外来客怎么在一众护宝红花奋力抵挡之中拿下彩头。
剧情实在太刺激。
看客们的神情竟然显得比我们还要紧张。
三分钟时间飞快结束。
小吴却还没打完电话。
我淡淡地说道:“时间到了。”
小竹闻言,一马当先,手中两枚竹刀片朝门楣上“同悦古玩”牌匾一飞,左右两侧的金属细悬绳竟然被竹刀片给硬生生同时斩断,牌匾“哗啦”一下,当头砸下。
几位护宝红花顿时懵了。
待反应过来之后,几人去抓牌匾,一人抡拳朝肖胖子凶猛袭来。
肖胖子一声爆喝,脚一抬,冲那位朝他凶猛袭击而来的护宝红花当胸踹去。
那位护宝红花猝不及防,嘴里惨呼一声,往后而倒,反而将几位抓牌匾之人全给撞倒在地。
就在牌匾要砸落地的当口,小竹俯身探手一抄,将牌匾捞在了手中,旋身停下。
这几下发生全在电光火石之间。
肖胖子出手稳准狠,展现了强大的硬实力,而小竹动作一气呵成,身姿潇洒漂亮。
现场所有人全瞠目结舌。
众目睽睽妙手夺牌。
这群护宝红花惨遭羞辱,顿时勃然大怒,呼啦啦抽出了腰间的红棍,就要冲我们围攻。
正在此刻。
小吴出来说道:“全都住手!”
一众护宝红花闻言,恼怒不已地停下了脚步,死瞪着我们。
小吴脸色铁青无比,说道:“几位,我们司理吩咐了,同悦古玩愿斗服输,兑现彩头!”
此话一出。
现场立马爆发了一阵掌声,纷纷为同悦古玩讲江湖规矩叫好。
小吴继续冷声说道:“但我们司理也说了,无论是昨天彩头,还是今天彩头,请几位爷暂时好生保管着,我们申请再封盘一天,到时彩头一定会乖乖回来!”
旁边之人窃窃私语。
“还要封盘?同悦古玩最厉害的人就是王掌柜啊,还有人么?”
“小月老板火爆脾气,肯定不服输,她绝对要扳回来!”
“我听说小月老板的父亲……”
“你可别瞎说,当心惹出事来!”
这正是我想要的!
斗了两天,目的就是斗出后面那位杂项阎王以及阎王女儿。
我回道:“好说!但你们现在店门已关,在这里斗不合适,地点由我们来选。”
小吴双目泣血,咬牙答应。
尔后。
他吩咐人将店铺里面范蠡画像取出,把店门关了。
我们接过了东西,在一行人的注目礼中,大踏步转身离去。
在路上,肖胖子非常不解:“苏子,我们把人家的面子给踩得稀巴烂,你明天换地点斗,没有大家见证,他们要不讲江湖规矩怎么办?”
我摇了摇头,回道:“在众目睽睽之下斗,同悦古玩就彻底完了,那时候他们才会彻底不讲江湖规矩!”
“下一场,我们既要斗赢,也要给他们留足面子,我们的事情才能顺利办成。”
肖胖子仍然疑惑不解。
小竹说道:“哎呀,肖哥你可真笨啊!”
“哥的意思是说,我们既要斗赢杂项阎王,让他答应我们的条件。但与此同时,斗的结果却一定不能让外人知道,我们把匾额、画像、宝塔私下还给他,给足他面子。”
“阎王拿回了匾额、画像、宝塔,才能回去对三庙前街的众人说,他们最后赢了我们,同悦古玩的招牌才能彻底保住。只有这样,杂项阎王才会心悦诚服地帮我们办事。”
我回道:“聪明!”
肖胖子听完解释,挠了挠头:“你们这脑子积了多少水,才能这么山路十八弯!”
小竹捂嘴格格直笑。
不这样做不行。
杂项阎王能屹立江湖这么多年不倒,其势力难以想象。
这种人,最在乎的就是江湖面子。
我们将他女儿的脸皮摁在地上摩擦,等于在疯狂打他的脸,保不齐这货一发怒,将我们拉去黄浦江里面喂鱼,那就彻底完蛋。
江湖行走,犹如鸡蛋上跳舞。
每一步都必须小心谨慎,以求收放自如。
事实证明。
我对杂项阎王的判断完全正确。
但当时却不经意间忽略了一个人。
同悦古玩司理颜小月。
这位痴迷歌唱和杂项的海归女,并不是省油的灯。
在我们还没直面杂项阎王之前,颜小月先对我们动刀了!
二百零五章 牵彩羊
我们离开三庙前街之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刚才赌斗太过激烈,我们错过了中午饭点。
几人找了一家小店,简单吃过了中饭,回到酒店,快下午三点。
在酒店大门口,我们突然遇见了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抬手向我们要钱。
小竹心善,拿了一百块钱出来,准备给那个老乞丐。
但我却觉得不大对劲。
因为这个老乞丐,我们在大街上走的时候,好像一直在后面。
古玩街人比较多,我没在意。
吃中饭之时,他好像还坐在对面饭店的门口,手中端着讨来的盒饭大口扒饭。
更主要是。
我瞅见他手心里面全是老茧。
这种老茧,并不是干活造成的茧,一看就是练外家功夫形成的。
除了老茧,掌心还有油腻腻、黑乎乎的东西。
看起来像是捡垃圾弄脏的。
但我鼻子极为灵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
这绝对不是一位普通的乞丐!
尽管我不知道他是否与同悦古玩铺之事有关,但为保险起见,我一把抓住了小竹的手。
小竹俏脸疑惑:“咋了哥?”
我对老乞丐说道:“老人家,我看你太可怜了。这点钱太少,你到三零六房间里面来,我多给你几百块。”
老乞丐低着头,喃喃地回道:“不让进,不让进。”
我将小竹手中一百块钱给了酒店门口保安:“兄弟,这人是我朋友,你行个方便。”
保安接过了钱,欣喜异常,忙说没问题。
可一回头,老乞丐却转身钻进了人流之中,很快不见了。
我转头对惊讶不已的肖胖子和小竹说:“去结账,我们马上换酒店!”
小竹闻言,马上去结账。
我们拿着赢下来的象牙宝塔、匾额、范蠡画像,快速离开。
在三庙前街转了若干条巷子,见后面没人跟来。
肖胖子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我回道:“不大清楚,但那老乞丐明显在跟踪我们,不知道是不是同悦古玩的人。”
肖胖子肥脸非常无语:“他们都答应明天跟我们再斗了,还跟踪个屁啊!”
我解释道:“你可能不大清楚里面的道道。”
“我们赢了人家的彩头,但赌局并没有结束,这些东西只是暂时保管。假如,我们把这些东西给弄丢了,人家会把我们怎样?”
肖胖子瞪大了眼睛。
小竹秀眉紧蹙:“哥,你的意思,同悦古玩老板颜小月可能并不想惊动她爸爸,但若继续斗下去,又担心赢不了,所以她可能会派别人来抢东西。东西若是丢了,她明天找这个为借口,来弄死我们?”
我点了点头:“很有可能。”
肖胖子说道:“这也太无耻了吧!”
我回道:“非常正常,这在古董行当叫‘牵彩羊’。”
“赌斗暂时赢下来的彩头,其实都是肥羊。很多小偷都会盯着来牵,牵完彩头之后,让赌斗双方打个你死我活,小偷则溜之大吉,一本万利。”
“当然,赌斗暂时输了的一方,如果没把握赢,也会暗中叫人牵羊。”
这也是我为什么这次要带肖胖子和小竹来的原因。
有他们的武力值在,普通十几二十人奈何不了我们。
我们离开了三庙前街,专门去逛了好几个商城。
那时候刚兴起拍大头贴的照片,小竹路过一家玩具店之时,玩心大起,学着那些中二青年,摆出剪刀手,拍了几张大头贴。
晚上十点,我们玩累了,打算重新杀回三庙前街酒店入住。
穿过一条巷子,准备出去打车。
但在此刻,却发现巷子两头堵了不少乞丐。
为头的,正是今天下午在酒店门口向小竹要钱的那位。
他们手中棍子全是新鲜的青竹枝。
青竹枝头上绑一朵红纸剪成的红花,下缀若干枚铜钱,随着他们手执竹竿将棍子点地,竹竿下面的铜钱发出了“咔咔咔”有节奏的响动之声。
此外,这些乞丐全唱着古腔现词。
“自古名利谁愿休,从来心嘴不对头。官在朝堂博生死,商为白银用计谋。农夫五更田中走,乞人烈日赶人流。舞台戏子多露肉,庙里和尚磕破头。都说繁华皆是空,世人追它不轻松。莫笑风尘名利客,只怨恨身在红尘中……”
这腔调是在唱“莲花落”。
莲花落又称为瞎子戏,以前乃盲人乞讨之时唱的戏文,拜求别人施舍,讨吉祥口彩。
但后来乞丐群体逐渐变味,很多人白天行乞,晚上豪车逛会所,基本都是骗子。
现在会唱莲花落腔调的,基本都是旧江湖遗留下来抱团的老粮帮。
莲花一响,钱财无两。
这里的无两,意思他们不为钱财而来。
有人会问,是不是就是武侠小说里面的丐帮?
也不全是。
丐帮专门行乞。
老粮帮却有自己的产业,头子可能身份惊人,常在电视里西装革履接受采访也不一定。
但不管再富,他一定是行乞出身,也接受粮帮的指示。
打个比较好理解的比喻,类似一种上可富商巨贾、中可平民百姓、下可街头乞丐的特殊商会。
肖胖子淬了一口:“这狗皮膏药还甩不掉了!”
小竹则主动挡在了我前面。
我朗声说道:“老粮帮的兄弟,咱们素无瓜葛,对我们唱莲花落是为哪般?”
为头的那位老乞丐制止了旁边乞丐歌唱,踏前了两步,向我无比谦卑地深深鞠躬。
“小哥见多识广!主家身上的好东西全是别人的,走到路上晃人眼睛,老头子担心主家不大安全呐。”
“我们这些下贱人,想瞅一瞅东西,涨点见识,也替主家还给原主人。”
“主家行行好吧,丐子们嗓子都唱哑了。主家要不愿意,可怜的丐子们还要继续唱下去啊。”
一副无比可怜的乞讨音调。
但我从中却听到了不容置疑的霸道。
还真是颜小月派来的!
他们的意思非常明显,这玩意儿若给他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但若不还回去,他们继续唱歌,就是要对我们动手。
可还是那句话。
我赢下来的,必须要带走!
干脆让他们接着奏乐!
二百零六章 夺风杵
我回道:“这些东西不劳各位费心!”
“既然那么喜欢唱,那你们接着玩!”
老乞丐闻言,脸色顿时变了,转头微一示意。
这些乞丐在他的带领之下,手中的青竹棍开始猛烈敲着地,摇头晃脑的,呜呜哇哇地继续唱起来,嘴里越唱,脚步越往前,从巷子的两头向我们不断围拢。
还别说,挺好听的。
肖胖子和小竹一前一后,护在了我身边。
乞丐手中青竹棍头上绑着剪纸红花,但唯独老乞丐手中那根棍子是黑色的,外面好像涂有黑色油腻腻的粉末。
在三庙前街酒店门口之时,老头向小竹乞讨的手有黑色痕迹,肯定是抓这根黑棍子导致的。
他在老粮帮具体啥地位不知道。
但我曾听九儿姐说过,老粮帮头子手中的竹棍叫做“风杵”。
所谓风杵,等同于指向标。
棍子指向了哪家大门,黑粉洒在人家的家门口,属下就围着哪家来乞讨。
其它老粮帮之人若看到主家门口遗留了黑色粉末,便知道这家刚才已经被乞讨过了,不会再去敲门行乞,这样可以避免主家反感,大家才有长久饭吃。
干仗之时,风杵也必须要打出第一棍,将黑粉油墨洒在目标身上,其他人才会对目标动手。
主要原因是老粮帮人太多,互相之间不大认识,怕干仗时伤到自己人。
当然,旧社会没有通讯工具,老粮帮人开会,也会用风杵在地上画出独特的图案,召集大家开会。
等于说。
风杵相当于老粮帮至高无上的号令棍。
清末民初之时,由于时局动荡,更是形成了“只认风杵不认丐头”的严格规矩。
我刚才仔细观察了一下。
这帮人在唱歌之时,眼睛还时不时地往老乞丐手中的风杵瞄。
证明他们还在严格遵从只认风杵不认丐头的规矩!
估计里面有些乞丐还不认识老乞丐,但见到风杵传令,便跑过来了。
只要老乞丐用风杵黑油墨标记我们之前,夺了这玩意儿,他们就不敢动我。
我其实根本不怕他们。
盖因我身边有小竹。
本来这么多人,我们无论如何也夺不到老乞丐手中的那杆风杵。
但小竹的竹刀片准度,堪比神器。
隔空切手、瞬间夺杵,他们到死都想象不到会发生这情况。
当然,现在我没空跟肖胖子和小竹解释这些。
肖胖子说道:“人特么有点多啊,我们今天身子不出大血,估计闯出不去。”
“喂,丫头,你怕不怕?”
小竹闻言,翘嘴回道:“我好心给他钱,他还带人拦我,我才不怕呢!”
肖胖子将嘴里的烟头吐了,笑了:“哥就喜欢你这么霸气!”
我冲小竹耳语了一句。
小竹闻言,神情顿时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肖胖子已经拉开了决战的架势。
这群乞丐越走越近,嘴里歌声越来越大,气氛越来越紧张。
我大声问道:“老兄弟们,能不能让我这两位朋友先走?!”
这是完全不合规矩的说法。
老粮帮围了人,肯定全都是目标,不存在谁走谁留的问题。
肖胖子懵了。
老乞丐也愣了一下。
一刹那之间!
竹刀片划破空际,瞬间击中了老乞丐的手背。
老乞丐猝不及防,惨呼一声。
“哐啷”一下。
风杵掉在了地上。
旁边几位保护风杵的乞丐瞬间懵逼了,待反应过来之后,想去捡风杵,但被小竹两枚刀片刺得抱手哎呦连天。
我脚下一踢灰土。
灰土全撒在他们脸上。
乘他们挡脸的工夫,身若狸猫,踏前两步,俯身下抄,将风杵给抢了过来。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众乞丐全都傻了,嘴里莲花落也停了下来。
但一秒未过,他们见风杵被抢,神情变得异常恼怒,开始迅疾向我们围拢。
“再前行一步,风杵必断!”
此话一出。
他们全停下了脚步。
老粮帮风杵若被别人折断,等同于古玩店、武馆招牌被砸掉一般,丢人丢大发。
江湖中,人人皆可耻笑。
老乞丐捂住伤手,神情非常紧张:“小哥,莫要冲动!”
这玩意儿是在他手中丢的。
老乞丐上面肯定还有人。
若出了事,他会吃不了兜着走。
我冷声说道:“我们与老粮帮兄弟无冤无仇,并不想折了大家吃饭的家伙!”
“回去告诉让你们来牵彩羊的老板,东西明天凭本事来拿!”
“想牵彩羊杀羊倌,无论是她,还是你们,没这个本事!”
众乞丐似乎七寸被死死拿捏,丧失了主心骨,全傻站在原地,瞅着老乞丐。
老乞丐胸脯上下起伏,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眼睛纠结无比地盯着那根风杵。
他内心在剧烈挣扎!
挣扎能不能在我们折断风杵之前完好无损地夺下来,继续完成牵羊。
如果不能,风杵被折断,这群老粮帮兄弟可就在他带领之下全跳进了粪坑,那股被羞辱的臭味,将一辈子随身携带。
即便打赢,乃至打死我们,也变得毫无意义。
小竹说道:“立马散开一条路,让我们过去!”
“刚才我哥没让我切断你们这根打狗……风杵,已经算很给面子了,别不识抬举!”
非常适时宜的两句话。
老乞丐闻言,老脸肌肉抖动,估计内心的天平已经倾斜。
果然!
半晌之后。
他狠咬着牙,挥了一挥手。
众乞丐见状,让出了一条路。
在完成别人委托牵彩羊任务与老粮帮的脸面之间,老乞丐最终选择了后者。
我手中高举那杆黑风杵,带着小竹和肖胖子,快速通过。
离开了包围圈之后,这群乞丐快步地朝我们追来。
在出巷口之时,我高喊一声:“得罪!”
反手一抛,将风杵给丢了回去。
他们顿时惊呼一声,开始像抢篮板一般,跳起来抓风杵,生怕摔断在地。
我们快速离开。
打了一辆车,向三庙前街返回。
肖胖子全程懵逼。
在车上,这货忍不住了,问道:“苏子,这特么怎么回事?!我洪荒之力已经积蓄,在快要爆发的时候,这帮丐子竟然兵不血刃放我们走了?!”
我觉得有点累,不大想解释,拧了拧眉头,闭目睡觉。
肖胖子抓心挠肝的,转头又问小竹。
小竹回道:“我不知道啊,哥叫我做什么,我都照着做。”
肖胖子:“……”
老乞丐牵彩羊不成,已经不会再来了。
回到原来酒店,好好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接到了同悦古玩小吴的电话。
之前我们曾留了电话,还告诉了他自己姓柳。
这通电话语调变得非常客气。
“柳先生,请约今日赌斗地点,我们颜老板很想见你们。”
二百零七章 赴约
终于要出现了!
赌斗接连败北,牵彩羊失利,颜小月已经扛不住了。
而且,我不大相信颜小月的鉴宝水平比王掌柜高。
今天如约参加赌斗,她一定会搬出自己的父亲,杂项阎王。
我说道:“今天下午四点,卉云茶庄见。”
小吴回道:“好的。我们颜老板说了,请你们三人一定准时赴约,带好前两天赢下来的彩头。”
他特意强调了三人。
证明今天颜小月信心满满。
赢了我们,三个人,她全都不会放过。
我们吃完中餐之后,稍微准备了一下,打车赶到了卉云茶庄。
选这个地方是有原因的。
此处位于闹市区,隔壁就是公家的办公大楼。
颜小月敢玩阴的让老粮帮牵彩羊,证明她并不是一位善茬。
我不得不为大家的安全考虑。
与此同时。
卉云茶庄属于私人会所式的茶庄,包厢里谈话会比较隐秘,避免让别人知道。
省得赌斗失败她们勃然大怒,给她们留一点面子。
到了卉云茶庄,小竹和肖胖子提前在茶庄内外都检查了一下,告诉我没发现任何异常。
我们上了二楼。
没进包厢,先在大厅里面点了一壶茶。
大厅非常宽敞,装修非常中式。
竹段帷幔四处点缀,周遭都是一些人造的小自然景观,加上喷着袅袅雾气的干冰,把一张张茶台给隔了起来,给人一种像是在雅静清幽公园喝茶谈事的感觉。
远处干冰雾气之中,有一位穿着古风裙、脸罩面纱的女孩在弹钢琴,曲目是《春江花月夜》。
整个环境仙气飘飘。
时间还早。
我们难得享受这片刻宁静。
一曲结束之后。
两侧共出来四位身材妙曼,穿着古风裙的女孩,她们手执着长细嘴茶壶,在弹钢琴那位面纱女孩带领之下,开始优雅无比地在茶座之间跳起了茶舞,并给客人笑意盈盈地斟茶。
两千年左右,这种茶艺表演还不多。
金陵也有,但能像卉云茶庄营造出如此氛围的,还比较罕见。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肖胖子见到了这些漂亮女孩,眼睛顿时有些发直。
我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但转眼瞥见小竹微嘟着嘴,用难以名状的眼神在盯着我,只得假装喝茶不看了。
我们后座是几位光头,手臂纹身,脖子上拴着大金链子。
这几位女孩来给他们倒茶的时候,其中一位光头,竟然笑嘻嘻地一把将那位戴面纱的女孩给抱住了,开始对她上下其手。
其它几位光头也像醉酒汉子一般,将那些茶艺女孩全揽入了怀中。
现场顿时一阵惊呼。
女孩们手中的茶壶有的掉地,有的划空抛洒,不少滚烫的茶水溅到了我们这里。
旁边的客人看得瞠目结舌。
肖胖子被热茶水烫得勃然大怒,突然站起身,双目死死地盯着后面那群人。
那光头一边笑嘻嘻地扯着在他怀里不断挣扎尖叫的女孩,一边转头骂肖胖子:“艹!没见过爷玩女人?再看老子把你狗眼挖下来踩爆!”
肖胖子闻言,铁拳一拧,就要探手过去抓光头的衣领子。
我抓住他的手:“别惹事!”
光头见肖胖子想动手,似乎尊严受到了无比严重的挑衅,一把推开了怀中的女孩,大骂道:“哎呦我艹!小瘪三竟然想打人,侬想死伐?!”
他旁边那群人见状,也纷纷推开女孩,站了起来。
肖胖子虎目圆瞪,气得肺都要炸了。
我示意小竹离开大厅,并对肖胖子说道:“走!”
不是我怂。
今天这事儿好像有点不正常。
卉云茶庄旁边就是公家办公大楼。
这么大的茶庄,里面保安也不少。
几位光头竟然敢这么嚣张公开调戏茶庄里的茶艺姑娘。
保安也不上来。
非常不合常理。
而且,肖胖子仅仅瞪了他们一眼,他们却一把推开了女孩,将目标集中于我们。
只能说明,他们想故意惹事。
果然!
我们刚踏开两步,几个光头却纷纷围了过来,其中一位,还将那位戴着面纱的弹钢琴女孩朝我们身边猛地推来。
女孩嘴里骄呼一声,就往我们这边倒。
肖胖子手贱,抬手去拉了她一下。
“卧槽!还敢摸我的女人!”
几个光头抡起凳子就朝我们打。
旁边的顾客吓得尖叫连连,纷纷躲避逃离。
现场一片混乱。
我迅疾一扯那位面纱女孩,反手猛地一掐她的脖子。
那些人全呆住了,抡凳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我迅疾掀开了女孩的面纱。
“颜老板,这种点地炮夺宝的江湖手段,太低端了一点吧?”
这姑娘正是同悦古玩的老板,颜小月。
颜小月脖子被掐,神情非但没有慌张,一张像李嘉欣的俏脸,反而布满嘚瑟,眉毛上扬,格格直笑:“好玩好玩!”
“都特么撂下东西吧,人家已经识破了!”
光头们把手中的凳子都撂下了。
我也放开了颜小月。
颜小月整了几下衣服,绕有兴味地打量了我几眼:“小吴说什么天神来踢馆,我还不信呢……真尼玛有点意思。”
讲完之后,她神情顿时一冷,冲那群光头呵斥道:“一群没用的蠢货!”
“肯定是你们演太假了让人家看出来了,全特么滚蛋吧!”
她一张口体现出来的反差,让人诧异无比。
一位热爱音乐、痴玩古董杂项的海归女,刚才还婷婷袅袅弹钢琴跳舞,怎么着也得优雅知性不是吗?
可这……
颜小月还好意思骂人家。
之前她歪倒在光头怀里的时候,光头手中动作想演逼真一些,但她目光却死死地瞪着他,搞得光头调戏女人直接变成了扶老太太过马路,假得不再假。
更关键是。
她虽然戴着面纱,但我瞅见了她的眼神。
之前秃鹰哨只给我看过颜小月的照片,但她的眼神给人印象太深刻了,一下就辨认出来是她。
当时自己心中一凛。
猜想这位同悦古玩铺的老板,可能在牵彩羊不成之后,打算乘我们赴约前的麻痹心理,给我们玩一招点地炮夺宝。
我毫无表情地瞅着这位古怪的女人。
颜小月撩了撩头发,反而无比嚣张地冲我挺了挺胸:“你别光看脸啊,也瞅瞅身材,赞不赞?”
二百零八章 撤斗行百步香
我:“……”
小竹已经脸红了。
颜小月笑嘻嘻地对小竹说:“小丫头还害羞嘞?你身材也很好啊,昨晚你老板没跟你一起睡大床房?”
小竹闻言,神情又羞又气,已经开始捏手中竹刀片。
我用眼神制止了小竹,转头对颜小月冷冷地说道:“颜老板对床头的兴趣,好像比对彩头的兴趣还大?”
颜小月闻言,翻了翻白眼:“真没劲!”
“进包厢谈吧!”
我们进了包厢。
一位服务小哥走了进来。
颜小月转头对他说道:“清场!”
服务小哥点了点头,转身出门。
看来我约她在这里赌斗,她提早就已经前来打好了招呼。
一会儿之后。
外面清场的声音停了下来。
颜小月神情突然变得冷若冰霜,像彻底换成了另外一个人,双手环抱胸前,更显得那一抹风姿高耸。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砸招牌、夺店宝、卸神像、关铺门,骑在我头上大小便,我非常不开心。我让人牵彩羊、点地炮,就是想看一看你们到底是哪儿来的诸葛孔明。挺牛逼的,还让你们都躲过去了!”
“但是这样的结果,我更不开心了!你们今天有两个选择,第一,你们主动撤斗行百步香,仪式完成后,赶紧特么滚蛋,滚越远越好!第二,继续斗,但你们没任何赢得机会,会死得非常惨!”
撤斗行百步香,就是赌斗的一方主动认怂,表示服输不敢再斗了。
这事的前提,是赌斗另一方心胸大度同意。
认怂一方当众将之前灭掉对方的燃香给点燃,重新插上去,向对方行三磕九拜大礼。
尔后,认怂一方开始倒退一百步,每退一步,必须用自己当时带来那支燃香插一下自己身体显眼部位,足足烫上一百个疤痕,方可离开。
百香疤痕作为一种赌斗失败的耻辱,将伴随一生。
今后认怂一方但凡见到对方,还必须以侍师之礼待之。
颜小月讲完之后,一口将茶给喝完,手中转着空茶杯,一副高高在上女王等着卑贱下人答案的感觉。
我笑了。
肖胖子和小竹也笑了。
我们确实笑得比较轻蔑。
这女人简直是一朵奇葩。
玩明的,赌斗输了。
玩阴的,牵彩羊、点地炮也输了。
现在竟然还有脸让我们撤斗行百步香滚蛋?
要不是我等下还要让杂项阎王办事,真挺后悔今天来这里跟她封门斗。
应该在同悦古玩铺门前,大庭广众之下斗得她认识到什么叫做天也高来地也大!
肖胖子说道:“果真林子大了,什么怪鸟都有!”
“撤斗行百步香,这话怎么着也是赢家来说的吧?”
“颜大老板是不是张雨生的《大海》唱多了,脑子这是进了多少水,才有勇气说出这种话?!”
颜小月闻言,神情也不恼,手中继续滴溜溜地转着茶杯:“哎呦,你们还对老娘爱好挺了解的。少特么废话,最后问一句,你们到底滚不滚?!”
肖胖子闻言,虎眉一拧,抬手猛地拍一下同悦古玩匾额,匾额发出了“嘭”一声响。
“不是猛龙不过江!我老板今天就是孙猴子,特意闯地府让阎王来磕头的!你愿斗就斗,不愿斗,我们抬彩头丢茅坑!”
胖子以嚣张对嚣张,气势拿捏的非常精准。
解气!
颜小月嘴角上翘,冷哼了一声,银牙紧咬:“行,真特么够有种的!”
尔后。
她拿出了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爸,他们欺负我……女儿真的没故意惹事啊,一直按您教诲,是愿赌服输,本来正准备把同悦古玩铺子给关了呢。”
“我今天好心好意主动约他们在茶庄见面,放低姿态给他们好一大笔钱,恳请他们别再玩下去了。毕竟,以您的本事,再赌下去他们必死无疑不是么?可他们非但不领情,说我是鸟人、骂我脑积水……”
“这都不算啥,关键他们还说,要让您向他们下跪磕头,还要把您丢进茅坑里喝大便浸死……爸,您快来吧,再不来,女儿为了爹的脸面,真的要豁出性命跟他们拼了!”
我算见识到了这女人的善变。
打电话腔调委屈巴巴又娇滴滴、甜糯糯,似乎刚才受尽了我们的羞辱与欺负。
她自己背后玩阴招,上来不讲规矩威胁让我们滚蛋之事,一个字不提,反而故意编排歪解肖胖子的话语。
杂项阎王听完之后,不气出脑溢血来才怪。
肖胖子被颜小月的话给彻底整蒙圈了。
小竹神情又急又恼,指着颜小月:“你你你……撒谎!”
颜小月撩了撩秀发,俏皮地眨了几下眼睛,神情无比温柔妩媚:“噢呦,小丫头,撒谎是女人的权力呀!”
“你看你现在坐的姿势,距离较远的右腿脚尖还一直倾斜向着你家那位老板,从微动作心理学上来说,你非常喜欢和依赖他。可你看看他的样子,双腿直放无角度,证明他顶多把你当成妹妹啊。”
“这可不得行,你得要像我一样,扯扯谎啊、撒撒娇啦,耍一点小手段,才能把他给勾搭上床呀……可惜了,你快要死了,不然姐姐真的可以教你很多,咯咯咯。”
小竹闻言,小脸顿时煞红一片,简直快要滴出血来,似乎被颜小月看穿了心思,立马无比局促地摆正了腿。
我倒不觉得她撒谎有什么坏处。
从刚才颜小月的话语来看,这个杂项阎王虽然疼爱女儿,但好像还挺讲江湖规矩的。
对杂项阎王的刺激越大。
到时候赌注就压越大。
让他按我的条件办事可能性就越高。
我没吭声,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颜小月则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用手机发着信息,嘴里还低声吹着口哨。
不愧是爱好唱歌的人,虽然音调比较低,但吹起来却像黄鹂鸟一样婉转、动听。
可调子却显得非常悲凉。
听了一会儿。
我算明白过来了。
她吹的曲目是《三国演义》电视剧中诸葛亮死时的歌曲,名字叫《哭诸葛》。
“苍天啊,你为何急匆匆将他交与秋风。大地啊,你为何急匆匆将他揽入怀中……”
颜小月刚进包厢门之时,就说要看一看我们是哪儿来的诸葛孔明转世。
这会儿她吹这个曲目,算是前后呼应,打算将我们送葬了。
行!
等下看她还怎么嘚瑟!
正在此时。
包厢门“嘭”地一下,被人踹开了。
二百零九章 自废灵官
几位杀气腾腾的大汉迅疾从外面冲了进来,他们双手背身后,站在门边,对着我们怒目而视。
颜小月转头一看,神情顿时欣喜异常,嘴里的口哨也不吹了,立马从座位上起身,快步迎了出去。
她出门之后,迎进来一位白发苍苍,拄着太师拐的老者。
老者鹤发童颜、目光矍铄、神情平和,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身穿对襟唐装,手中拿着一串小叶紫檀佛珠。
这紫檀佛珠包浆浑厚、光晕舒适、宝气幽幽。
好物件!
名震江湖的杂项阎王。
终于来了。
让我比较意外的是。
颜旺的身上却没有一丁点杀气,反而像一位性情恬淡、隐世而居的大学老教授。
“爸……就是他们欺负我。”
颜小月委屈巴巴地翘起了嘴,手指着我们,像外面打架打输了,突然找到了大靠山的小学生。
颜旺闻言,无比慈爱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道:“你个疯丫头,一天到晚尽给我惹事。”
颜小月拉着颜旺的手撒娇道:“爸,我真没惹事啊,是他们上门先挑衅。这点王掌柜、小吴还有一众街坊邻居都可以作证!”
颜旺回道:“好了好了。我让你别碰古玩,好好地从事金融行业,可你偏不,这下算吃亏了吧?”
颜小月嘟着嘴回道:“就不!有爸在,我永远吃不了亏!”
颜旺点了点头,呵呵一笑:“下次不许这样了,你长大了,有事情要学会自己处理好。让别人知道我来帮女儿赌斗,江湖人士不得笑话我。”
这父女对话,旁若无人。
可见,杂项阎王对今天的封门斗,完全当成了处理小孩子之间的玩闹。
难怪他神情显得如此平和,一点杀气都没有。
一匹猛兽,怎么可能对眼里出现的蝼蚁露出杀气?
在他心中,我们根本不是一个维度的对手。
颜旺又转头对那些门边大汉说道:“你们出去吧,这样子是干嘛,打老虎?”
那些杀气腾腾大汉闻言,全转身出了门。
我也对肖胖子和小竹说道:“你们也出去吧。”
小竹不放心:“老板……”
肖胖子拉起了小竹:“咱老板没事,走吧!”
待他们两人出去之后。
颜旺双目无比淡然地瞅了我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小伙子,听说你手中的东西不错。”
我寻思这是不把我当人了。
东西不错,但人……甚至还不值得他提一嘴。
这杂项阎王,我必须好好敲打一下他,让他知道自己已经老了!
我将同悦古玩匾额、象牙宝塔、范蠡神像,在茶桌上一字摆开,指着它们说道:“颜老板,我姓柳。手中的东西确实不错,当然,我赢下来的这些彩头,更不错。”
颜旺闻言,神情顿时愣了一下,再次打量了我几眼,笑道:“后生可畏,很好啊。”
“那老夫今天也涨涨眼,瞅一瞅你带来的好物件。”
讲完之后。
他将手中的太爷拐杖给了颜小月,手中盘着那串小叶紫檀佛珠,安然地坐了下来。
我瞅见他的手。
十根手指关节完全变形,显得非常狰狞。
空气很安静。
他们父女没吭声。
我也没吭声。
自顾自地喝着茶。
颜小月见状,俏脸一丝愠怒:“喂!姓柳的,你不是要赌斗吗?!赶紧把东西拿出来啊,这里茶很贵的,你一杯又一杯地喝,算怎么回事?!”
我放下了茶杯,淡淡地回道:“同悦古玩铺大司理,甚至还不如王掌柜、司柜小吴。”
颜小月闻言,秀眉一拧:“你说什么?!”
我环臂后靠,神情古井无波:“古来赌斗,申请封盘之人,在重新开盘之时,需提出让赢方足以动心的彩头。彩头若不够,赢方可以随时弃盘不斗,甩袖一走了之。”
“你彩头不先亮,竟然还大言不惭叫我主动出宝。”
“从江湖规矩来说,你没有资格,也不配!”
颜小月一听,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气得胸脯上下起伏,手指着我:“好小子,你……”
颜旺眉头微皱,转头制止了颜小月:“坐下吧,人家说得没错。”
颜小月只得气乎乎地坐了下来,杏目死死地瞪着我。
“不知斗家今天想要什么彩头?”
颜旺也喝了一口茶,缓缓地开口问道。
我回道:“我要的彩头太大,你们可能会赌不起。”
颜旺闻言,绕有兴味地瞅着我。
“哦?老头子行走江湖几十年,赌斗砸挂拼花、破局下套撩火,倒也算见过一些大场面。”
“虽输赢皆有,但好歹能留下一个囫囵身子,也闯荡出一些名气,却从来还没有老头子付不起的彩头。”
“你且说一说看,到底什么彩头我赌不起?”
杂项阎王话语虽然平缓,像一位老年人在叙述往事。
但中间那句“好歹能留下一个囫囵身子”,一股旧江湖沧桑之气扑面而来,给人一种无形压迫感。
行走江湖,闯荡艰、成名难。
可能够名震江湖,又事了拂衣去,留下囫囵全身,确实是一项非常了不起的成就。
佩服!
但我不能惯着!
颜小月在旁边,满脸傲娇的模样。
我回道:“颜老板,同悦古玩燃香灭、店宝丢、匾额摘、神像卸、铺门关,实在没什么有价值的彩头好输了。”
“如果说有,目前为止,好像仅剩下同悦古玩的大司理,我倒非常感兴趣。”
此话一出。
颜小月一对美眸瞪得老大。
杂项阎王双目突然精光爆射。
杀气出来了!
浓得让人快喘不过气!
颜旺冷目若刀,问道:“你说什么?!”
我指着颜小月:“今天的彩头,我要同悦古玩大司理!”
颜小月闻言,抬手就去拎旁边的滚烫铜茶壶。
暴躁女!
颜旺转头厉声喝止道:“住手!”
颜小月气得将铜茶壶重重地怼在了茶桌上。
杂项阎王神情无比阴冷,若秋冬深潭一般萧杀:“你要的东西,确实比天还大,看你有没本事赢!你今天能亮什么彩?”
我从座位上起身,身子前倾,加重了声音。
“我若输了,自废灵官、守店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