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章 高手
秦老师再也忍不住,嘴里突然爆喝一声:“何山!我终于等到你了!”
尔后。
秦老师突然窜了出去。
那身姿简直年轻人都不如!
何山正准备掀木板呢,大惊失色。
他反应极快,猛地掀开了木板,朝秦老师当头甩去。
秦老师中板,惨呼一声,人往后倒,竟然直接倒向了那个陷阱坑,“刺啦”一下,牛筋绳绑在了秦老师的脚上,竟然将他给硬生生扯了起来!
何山简直要疯了。
开始往旁边撒丫子跑。
这几下发生极快。
我都有些懵了。
迅疾从埋伏的位置冲出,斜面朝何山奔去。
何山见我追来,速度惊人,马上折返。
本来这个时候。
埋伏的工人应该第一时间朝他逃跑的方向堵截。
但这些工人没任何江湖经验,竟然第一时间全跑去救被吊住的呜呼哀哉的秦老师,完全没人去管何山。
幸好陆岑音一声娇喝:“他朝你们来了!”
这话骗到了何山!
何山以为正前方有人,再次疯狂地转换方向,身子竟然如同鲤鱼跃龙门一样,精准无误地跳进了盗洞。
这是被逼无奈的选择。
四面楚歌。
何山肯定觉得,无论往哪个方向必会马上被逮住,他之前已经确认过盗洞里面没有人,早被逮不如晚点被逮,进盗洞之后还能藏在暗处,用点药拖延一会儿时间,兴许还能找到一线生机。
这就如同逃犯被追到了河边或者悬崖边上。
明知道入河或跳崖可能也逃不脱,但还是要跳,给自己一线希望。
我寻思万幸之前已经布置好了!
转头对工人说道:“进去追!”
这话是讲给里面的何山听的。
此时。
工人已经将秦老师放下来了,他们戴起了之前准备好的简易面罩,手中拿着棍棒,开始下洞,还故意发出大的声响。
为防止安全出意外。
他们不会真的一直去追。
在洞口不远处用高光手电和棍棒发出追的感觉和声音而已。
我迅疾转身。
朝后山跑去。
埋伏在那里的几位工人见我过来,要起身,我制止了他们。
才十来分钟。
我听到
何山的判断力真是超强!
这里的土质非常松软。
一米左右的厚度。
对一个顶尖盗墓贼来说,压根不算个事,而且从声音来判断,何山用的好像还是带电机的小型铲子。
“噗!”一声。
铲子钻出来了。
紧接着。
听到
周围的土方呼啦一下塌了。
何山浑身是土,戴着口罩,从地底疯狂地钻了出来,还像老鼠一样甩了甩头。
工人要动手打。
我摆了摆手,示意不要。
“何山?”
何山闻言,抬头瞅了我们一眼,整个人都傻了,立马想遁地而逃。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像拎泥鳅一样将他给拽了出来,使劲往上一拔,再将他往空中一甩,抬脚对他一个抽射。
何山顿时惨呼一声,倒在了几米远,躺在地上蠕动,动弹不得。
我对工人说:“把他给绑了!”
工人跑过去,七手八脚将他给绑了。
我瞅了瞅那个塌方洞口。
里面竟然好像有烟冒出。
难怪何方要戴口罩,敢情他在里面用了烟,估计准备这烟来搞晕下洞追他的工人。
高手!
我带着工人赶紧离开。
让这些烟自行散去。
何山已经岔气晕了。
前面秦老师和陆岑音等人来了。
秦老师不顾身上的伤,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手死死地拽住何山的衣服,大吼道:“何山!你这个杀千刀的!苍天有眼啊!苍天有眼啊……”
秦老师竟然激动的晕了过去。
人虽然晕了。
但他的手却死死地拽住何山的衣服,丝毫不松。
我只得吩咐工人先将秦老师给驮回去。
众人回到了厂房。
将何山给关在了之前关我们的房间里面。
我让工人先出去,交待暂时先别报公,等秦老师醒来之后再说。
房间里剩下了我和陆岑音。
两人开始检查何山的包裹,试图从中找到关于夏禧的线索。
包裹里面全是小而精的盗墓工具,不少为现代科技的东西,此外还有一千多块钱,但没任何线索。
我只得又叫陆岑音出去,开始剥光何山的衣服,检查他身上有没佩戴东西或者说有没有其它显示。
但检查了好几遍。
什么东西都没发现。
我只得给他重新穿好衣服。
然后准备弄醒他来审问。
但弄醒人这事我不大专业。
扇了他好几个耳光。
何山也不动。
正在此时。
小竹和三黑子也回来了。
我只好让小竹来。
小竹一竹刀片下去,何山嘴里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醒了。
我拍了拍他的脸。
“何山!清醒一点!”
何山气喘吁吁,胸口上下起伏,转眼看到眼巴前的情况,估计心里已经知道彻底逃不了了,神情显得非常绝望。
我必须得抓紧时间问。
等下秦老师好转之后。
肯定会第一时间将何山送进去。
到时想问都没什么机会了。
可一时之间。
我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索性从头开始盘问!
“何山,北派还是南派的?”
“……”
“盗洞消息是别人提供的还是自己发现的?”
“……”
“有没有同伙?”
“……”
“你跟我打哑谜是吧?!”
我非常恼怒,直接拿起了桌子边上的水泥钉,凶神恶煞地走了过去,准备威胁。
何山仰头长啸一声,突然转头,对着外面的工人们大吼道:“胡大彪!你特么竟然阴老子!我干你姥姥!有种你特么进来,老子弄死你!弄死你!”
讲完之后。
他身子不断地挣扎,神情极为愤怒。
胡大彪是谁?
我们几人面面相觑。
陆岑音出了门,问道:“哪位工人叫胡大彪?”
第八百四十一章 钓鱼
外面的工人神情全都惊诧无比。
“我们这里没有叫胡大彪的工人!”
“姓胡的就一个,修建树枝的老胡。”
“……”
看来何山之所以今天晚上会来枸杞园进行盗墓,应该是受到了这个叫“胡大彪”的人蛊惑,所以被逮住之后才这么恨他。
我出门问工人:“老胡现在人呢?”
工人回道:“他在休息房睡觉。”
我说:“把他叫过来!”
工人闻言,立马跑去叫了。
一会儿之后。
老胡被叫过来了。
一个秃顶的老头,睡眼惺忪的,因为他没有参与今天晚上逮何山的任务,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问何山:“是他吗?”
何山咬着牙说道:“不是!有种你们把胡大彪叫过来,让他别特么像怂狗一样躲着!老子今天栽了,但别让我有出来的一天,否则我一定会捅死他!”
我干脆让所有的工人都过来,让何山一个个指认。
结果没一个是他口中的“胡大彪”。
何山气得不行,对着那群工人破口大骂,说胡大彪你特么竟然化妆来骗老子,老子出来之后一定会弄死你。
从何山骂骂咧咧的话语当中。
我们算是搞清楚了基本情况。
何山作为一个盗隋墓的顶尖高手,有两个习惯,一是只要隋墓里面的东西,二是做完一单之后,钱没有用光,绝对不做下一单。
前些年,这货盗了一座隋代古董,卖了不少钱。
有了钱之后,开始胡吃海造、有妞乱泡,过着醉生梦死生活。
后来他觉得玩这些不刺激,便跑到了各地去赌博,甚至还去了海外赌。
这也是为什么立案单位找了他几年都没找到的原因。
后来这家伙把钱败个精光。
何山前段时间刚从国外回来,来到了甘省,正四处积极打探隋墓的线索,但隋墓这玩意儿其实属于古墓当中比较少见的,很难找到。
一位认识何山的行内人,知道何山喜欢隋朝的玩意儿,牵线他认识了一位高个子,说这家伙有隋朝的东西卖。
这高个子一看就是一位普通人,身份不是工人就是农民,不像行内人,带有宁省口音。
他拿出了一件隋朝的铜发簪,以五百块的价格卖给了何山。
何山心里觉得奇怪,一个普通人,哪儿来的隋铜发簪,而且这簪子一看就是刚出土不久的鬼货。但鬼货交易,规矩向来是不问对方的真实身份和货物来路,何山将东西收了,给高个子留下了联系方式,并对他说,以后有这种东西尽管来找他,价钱高,不欺人。
何山转手就将隋铜发簪卖了八万块。
没过几天。
何山又将钱给赌光了。
他心里寻思,这倒买倒卖的,虽然能解一时之需,但远没有开一口肉锅来的实在。
可隋墓不是那么容易找的。
他穷了几天,心里正堵得慌呢,高个子又与他联系了,问老板还收不收东西。
何山说当然收。
高个子又拿来三件东西,隋代小笔洗、茶盏、绣扣。
何山眼尖,一眼就看出这些东西跟上次的铜发簪属于同一个墓葬出来的鬼货,当下以八百块一件收了。
高个子收钱离开。
何山开始暗中跟着高个子。
发现高个子坐便宜的火车回到了银市,然后前往郊区一个村子。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高个子进了一个村。
在跟他进村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高个子竟然发现了何山跟踪,他站在原地,张大了嘴,神情惊恐又诧异。
何山担心高个子叫村民,自己可能会出不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高个子给打晕,把他扛上了车,直接带回了银市。
高个子醒来之后,非常害怕,一个劲地向何山求饶。
何山问他那些隋朝的小玩意儿都是从哪儿来的。
高个子竹筒倒豆子,将真实情况说了,说自己其实是枸杞园的工人,名叫胡大彪,枸杞园是一个老板做的盗墓局,明面上在种枸杞,实际
老板在暗中挖隋墓。
因为担心出货量太大出事,仅仅每隔几个月,挖出部分东西出手。
这些小玩意儿,其实他在挖墓过程中偷偷藏起来的,特地从宁省跑到甘省来卖。
何山出去调查了一下情况,发现这个枸杞园确实有古怪。
回到关胡大彪的地方之后,何山细问具体情况,胡大彪把枸杞园的布局、墓地的位置、挖取时间以及所知道的一些出货渠道全竹筒倒豆子说了。
何山觉得这次合该自己发财!
何山向胡大彪摊牌了,让胡大彪讲出枸杞园盗洞哪天没人、从哪儿进、从哪儿出,说等他弄一单大的,可以给胡大彪分点钱,如果胡大彪不从,就做了他。
胡大彪只得老老实实将情况讲了。
今天晚上。
何山将胡大彪绑好,开了一辆破面包车,来到了枸杞园。
我弄清楚情况之后,心中暗惊。
从枸杞园工人刚才那些表现来看,这里面并没有胡大彪这个人。
何山口中的胡大彪,其实从头至尾都在用小玩意儿隋代真品鬼货做局勾引何山来枸杞园。
等于在钓鱼了。
这个胡大彪。
会不会是田家人?
三黑子说道:“胡大彪不是被你绑在面包车上么?你发神经在这里找人?”
何山单眉毛跳动,骂道:“你特么才神经病!”
这话骂得倒是没毛病。
何山绑了胡大彪在面包车里,自己来盗墓却被逮了,但凡他脑子要正常,都会猜测被胡大彪给坑了,这胡大彪肯定从面包车里跑了或者被枸杞园的人给救走,他在这里找胡大彪很正常。
我们几人没再理何山。
出了门之后。
我说:“去面包车里看看还有什么线索。”
第八百四十二章 连环局
而在此刻。
秦老师已经醒过来了。
他非常激动,跑到关何山的房间,一边老泪纵横,一边对着何山破口大骂。
我们四人赶紧出了门,去找那辆何山隐藏起来的面包车。
在面包车里面找了一圈。
不仅没人。
而且任何线索都没遗留下来。
陆岑音说:“苏尘,我的判断是,第一,这个胡大彪肯定是田家人,故意钓鱼做局引何山上当。第二,夏禧的线索肯定不会在胡大彪身上,一定还在何山身上。”
三黑子问:“老板娘,这是为啥?”
陆岑音解释道:“如果这个‘胡大彪’有线索,他直接给我们就好了,做这个钓鱼局不等于无用功么?”
我赞同陆岑音的判断,点了点头:“对!线索肯定还在何山身上,可目前我们从何山身上没找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我估计,最大的可能,线索会在下一步出现!”
小竹问:“哥,你是说在将何山送公之后?”
我回道:“没错!因为刘会长特意对秦老师说,逮到何山之后,直接送公,线索的曙光可能就在这个环节会出现。”
他们表示赞同。
我们快速返回了枸杞园。
没想到。
秦老师还在对何山破口大骂,嗓子都已经骂哑了。
何山已经完全记不起来当时偷秦老师古董的事了,一个劲地翻着白眼骂秦老师是一个老神经病。
我们担心秦老师再次激动的晕过去,将他给拉了出来,说事不宜迟,必须赶紧将何山送公。
秦老师哑着嗓子,忙不迭地说好。
他去打了电话。
不一会儿。
立案单位来了。
他们与秦老师非常熟悉,见秦老师这次又逮到了一个人,非常开心,说秦老师又立了大功了,可惜不能公开表彰他,否则,真的要给秦老师开一个大大的庆功宴。
秦老师万分激动地握着他们的手,拜托他们重点审问一下何山当年偷的隋青铜弩下落。
何山被带走之后。
枸杞园又恢复了平静。
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三点多。
秦老师指挥工人杀几只羊,说这些羊在枸杞园开办的时候就已经养着了,等得就是今天逮到何山之后杀羊来庆祝。
工人开始开心的去逮羊、杀羊。
可怜的羊!
清晨时分。
我们大家吃了鲜美的羊肉汤和烤羊腿,大碗喝着酒。
秦老师喝醉了,睡了一整天。
眼下我们做不了任何事。
只能相信自己的判断。
等着曙光出现。
到了第二天。
秦老师终于酒醒了。
他非常关心何山案子的进展情况,打电话问立案单位情况怎么样。
我手中捏着象棋,等着秦老师挂电话。
他挂完电话之后。
我问道:“秦老师,青铜弩的去向是否审出来了?”
秦老师非常遗憾地摇了摇头:“没有,何山这个挨千刀的,竟然完全不记得那件事了,真是岂有此理!不过,这家伙竟然嚷叫着让立案单位联系他的哥哥,请他哥哥找最好的律师!”
“找律师有什么用?!何山罪行罄竹难书,必须严判,最少判无期!”
我好像捕捉到了一丁点光:“何山的哥哥?”
秦老师点了点头:“跳马……对,正在从外地赶过来的路上。”
我说道:“秦老师,你能打听一下何山这个哥哥吗?”
秦老师神情一愣:“打听他哥哥干嘛?”
我笑道:“就是好奇嘛。”
秦老师有一些迂。
无需向他解释太多。
他也不会多问。
秦老师说道:“行!”
等下完了那盘棋。
秦老师又拿起了电话打了起来。
挂完电话。
秦老师对我说:“打听清楚了,何山这家伙父母死得早,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他哥哥好像比较嫌弃何山,两人已经有十几年没见过面了。这位哥哥现在干什么的、在哪里、什么身份,何山也不知道,神秘兮兮的,只有一个联系号码。”
我问:“哥哥嫌弃弟弟?”
秦老师解释道:“对!立案单位刚开始打电话给何山哥哥的时候,他哥哥说很忙,让立案单位随便判何山,判多少年都无所谓,别给他打电话。”
“立案单位告诉他哥哥,嫌疑人已经正式提出要求你找律师,这是他的权利,我们必须保障,即便你不愿意请律师,我们也必须通知他唯一的亲属过来签字。如果你实在没空,报出你的地址,我们会派人直接去找你签!”
我又问:“他哥哥怎么说?”
秦老师说:“他哥哥一听这话,似乎根本不想对方找到他的位置,非常不情愿地说从外地赶过来签个字。”
我问:“他什么时候到?”
秦老师回道:“据说明天中午十一点半到,签个字立马会走。”
下完几盘棋。
我回去找陆岑音等人,将秦老师讲的情况说了。
陆岑音秀眉紧蹙:“苏尘,你怎么看?”
我回道:“这是一个连环局!夏禧的线索在何山的哥哥身上!”
“田家主动做局引何山前往枸杞园盗假墓,让我们在这里逮住何山,然后将何山送立案单位,何山引出他的神秘哥哥,这位神秘哥哥万分无奈过来签字了!”
陆岑音笑道:“就是这样!人家是可以通过号段来找人的,他那位神秘哥哥要不来,人家会主动去找他,这位神秘哥哥估计极不想这样的事出现,只得现身,哪怕是短暂的!”
小竹吐了吐舌头:“田家真的太厉害了!”
第二天上午。
我们对秦老师说出去逛一下。
开着车去了立案单位。
到了位置之后。
我们将车挺在远处树底下,等着中午时间的到来。
十点半左右。
有人敲我们的车窗门。
我一看。
一位高个子出现在我们面前。
“苏先生,我是胡大彪!”
我瞅了瞅他,咂摸了几下他的声音,问道:“崔先生?”
他点了点头:“事情非常紧急,请你们跟我来!”
我心中暗暗吃惊。
到底是什么样的紧急情况。
田家竟然让崔先生亲自假扮胡大彪来这里做局?!
第八百四十三章 真正意图
我们几人迅速下车,跟着崔先生走。
崔先生带我们到了附近的一家茶楼。
进入包厢。
包厢里面还有三个人。
这三人我们从没见过,全部神情严峻,目光无比冷冽。
从他们的身躯来看,全都是练家子的。
崔先生朝他们点了点头。
三人也冲崔先生点了点头,有两人出了门,站在了房间门口。
还有一位穿唐装的中年人坐在了崔先生的旁边。
这人与另外两位气质稍微有点不一样,有些书生气息,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但从他呼气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专练内家气功的,因为他在用腹式呼吸。
崔先生将门给关上,把窗帘拉了起来,摘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抬手示意我们坐。
我们几人坐下了。
崔先生依然还是一张毫无表情的僵尸脸,转头对他旁边那位穿唐装的中年人说道:“麻烦向苏先生几人介绍一下情况吧。”
唐装中年男点了点头,开始向我们解释。
“各位,家主对此次夏禧被逮之事非常重视,海爷囚夏禧的地方非常隐秘。迄今为止,无人知道夏禧关在了何处,关押他的人属于相柳内部一支海爷麾下亲自指挥的队伍。我们不惜冒险动用在相柳内部的超级卧底,费劲千辛万苦,只探听出来一个消息。”
“那就是,关押夏禧人当中的一个外围头目,就是何山的哥哥,叫何天。但因为这支队伍受海爷直接指挥,我们不知道何天具体身份、人在哪里、也没有联系方式。能联系到他的,只有他弟弟何山。无奈之下,我们派人在国外赢了何山所有家当,迫使他回国。”
“何山回国之后,再用真品隋代古玩引他入局,后仰仗立案单位跟何天联系上。何天担心立案单位找他,泄露出自己的位置,今天紧急来这里签字,马上会离开。这是整件事情的基本背景,不知道你们听明白没有?”
我没吭声。
陆岑音回道:“不明白的话,我们今天也不会到这里来。”
唐装男点了点头:“诸位也确实如家主所言,连环局过程中的表现,人中龙凤,非常出色!接下来,我们的任务是,务必盯死何天,找出夏禧被关押的位置,不惜一切代价,让夏禧从相柳脱身!”
讲完之后。
唐装男对崔先生耳语了一句,然后起身,向我们一抱拳,拿着扇子离开了。
他对崔先生讲的是:“你们聊,我先去外面盯一下。”
唐装男走后。
我问崔先生:“这人是谁?”
崔先生回道:“文保协会刘会长,此次连环局家主交待他主做。”
我又问道:“门口那两位又是什么身份?”
崔先生回道:“我、刘会长、门口两位,在田家算武艺稍微高一些的四人。”
“此次前往营救夏禧,我们四人将与你们同行。”
我们几人面面相觑。
这其实是崔先生非常自谦的说法。
崔先生在相柳之时,号称相柳第一高手“八卦棍王毒鹰”,由此看来,其他三位的身手即便是比崔先生差一些,也属于半斤八两的存在。
我们所诧异的是。
田家这次为了救夏禧。
竟然第一次出动了与崔先生同档次的四位顶尖高手!
三黑子忍不住骂了一声艹。
我问道:“这次计划谁来负责?”
崔先生回道:“你!”
我想说话,但陆岑音拉了一下我,问崔先生道:“你们的身手应该都比苏尘厉害,刘会长的做局功夫顶尖,为什么一定要苏尘来负责?”
崔先生回道:“因为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陆岑音说道:“我也是四君家之一!”
崔先生瞅着陆岑音,冷冷地说:“这是家主特意交待!”
陆岑音突然起身:“崔先生,你还有话没向我们讲明!”
崔先生:“……”
陆岑音说:“这个连环局看起来没有任何缺陷,但却存在一个重大的纰漏!”
崔先生:“陆小姐请讲!”
陆岑音说:“既然海爷关押夏禧的地方、人员、方式都属于绝密,为什么会单单漏出何天的信息?万一何天是海爷故意露出来的诱饵,引诱苏尘前去营救,然后海爷守株待兔顺势再将苏尘给逮了呢?!”
“连我都能想到这一点,以田家家主碾压一切的智慧,怎么可能会疏漏?!既然家主不可能忽略这一点,正确的做法理应让苏尘规避此次营救计划,避免鸡蛋放一个篮子里打碎!”
“田家如此强大的实力,你们四人当中任何一人,其实都可以胜任此计划,为什么还一定要让苏尘负责?!这是完全不可理喻又极端冒险的做法!田家家主对苏尘的真正意图,崔先生你只字未提!”
这丫头的脑子太好用了。
我刚才问崔先生这次营救计划到底由谁负责,其实就是在试探田家的真正目的。
陆岑音忍不住,直接发飙开问了。
三黑子和小竹听了,诧异不已。
小竹说:“姐姐说得没错!明明选择其他人更合适,为什么不让我哥规避?”
崔先生冷冷地看了我们几眼。
“诸位!本来此事我准备到了目的地之后再讲,但既然你们问了,我提前解释。”
“家主与陆小姐观点一致,认为何天的漏洞存在大疑点,并判断我们此次跟随何天所去的地方,百分之九十不可能关着夏禧,而是海爷故意设下的一个陷阱。”
“但经过无比慎重的考虑,家主认为,即便这是一个天大的陷阱,我们也要跳,而且必须由苏先生来跳,也一定要跳成功!”
陆岑音冷冷问道:“为什么?!”
(不小心丢稿了,今晚暂一更,明天一定三更补上,抱歉。)
第八百四十四章 我们都一样
崔先生冷冷地说道:“苏先生在魔都斗老司理之时,最擅长的手段就是与狼共舞!”
陆岑音问道:“田家的意思,干脆让苏尘这次主动被相柳逮住,再次深入虎穴、与狼共舞,找出夏禧的位置,最后再一起逃出来,对吗?”
崔先生回道:“对!苏先生被相柳逮住后,家主会马上启动新的计划,协助两人离开。”
陆岑音再问道:“所以,你们这些天费劲巴拉做这个连环局,目的其实就是为了让海爷相信,苏尘这次是真的中计,而不是主动送上门被逮,对吗?”
崔先生回道:“没错!为了彻底麻痹相柳,我们还不惜暴露了一个超级卧底,为得就是让海爷认为此次苏尘确实中计,钻进了他设好的引诱圈套。”
我脑子顿时阵阵发抽。
第一次感受到了两个强大团队暗中巅峰过招的狂风暴雨。
田家利用夏禧在相柳内部居于高位的优势,获取大量有价值的线索,派我去夺圣物玉鹞、阻秦沉船被捞、搅乱寒冰浮屠。
海爷将计就计,用真宝引真佛计划,反而揪出了夏禧,并在神农架差点逮住我。
夏禧被逮之后,田家不敢示弱,立马采用一招连环局进行反击,逼出何山的哥哥何天,欲图去营救夏禧。
海爷却用何天为诱饵,稳坐钓鱼台,再次逮出在相柳内部的另外一位超级卧底,并利用何天为诱饵,引我上钩。
没想到,田家顺势而为,那卧底是故意暴露,赢取海爷的信任,并让我主动深入虎穴……
接下来。
田家肯还有其他惊人的计划。
这极坏极有可能是彻底摊牌!
一招又一招。
见招拆招。
招招见血!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主角,天天在暴风眼中战斗,但其实我一直都是棋子而已。
我本做局人。
奈何局中行!
陆岑音俏脸涨通红,胸脯上下起伏:“我不同意!”
三黑子忍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妈的!老崔,田家凭什么对我老板吆五喝六?!”
崔先生说:“凭我们目的一致!”
三黑子:“狗屁一致!老子今天看你很不爽!”
小竹也生气了:“哥,我们走!”
崔先生闻言,目光骤然一冷。
一直守在门口的两人,突然走了进来,挡在了我们前面。
小竹和三黑子见状,立马护在了我和陆岑音面前。
气氛剑拔弩张!
三黑子说:“老子数到三,赶紧让路!”
“三!”
三黑子和小竹就准备动手。
我喝道:“黑子!小竹!”
“老板……”
“哥……”
我对他们沉了脸。
三黑子和小竹见状,只得强行忍住了,一副肺都要气炸了的模样。
崔先生向那两位点了点头,两个家伙瞅了我们一眼,再次转身出门了。
我笑道:“崔先生,问几个问题。”
崔先生回道:“请讲!”
我问道:“我即便主动深入虎穴,如何确保海爷一定会将我和夏禧关押在一处?”
崔先生回道:“苏先生已取得三君家神器,这是海爷最为需要的东西,你只要动动嘴皮子,不见到夏禧不交出东西,他一定会答应你们在一起。”
我再问:“很好!第二个问题,即便我成为了田家的人肉gps导航,通过我深入虎穴找到了夏禧被关押的所在,海爷如此高规格的保密措施,田家又如何确保能找到我的位置并进行下一步计划?”
崔先生没正面回答,反问了一句:“苏先生,这些年你的位置,是否曾有一刻离开过田家的视线?”
我:“……”
他的意思非常明了。
田家在我身上安的“定位仪”,从来没被我发现,也没被我摆脱过。
只要我能见到夏禧。
田家就一定能通过我,确定我们所处的位置。
可田家到底在我身上弄了什么鬼东西?
难不成田家有像波爷和小虎一样的人才,若干年前我穿的内裤被狗吃了,所以他们能随时随地知道我的情况?
完全无法理解。
我冷笑一声:“田家既然能在我身上弄幺蛾子掌握我的动态,当初为什么不在夏禧身上也弄上一个,这省去多少麻烦?你千万别告诉我,夏禧的血型不对!”
崔先生回道:“抱歉!无可奉告。”
算了。
这问题肯定得不到答案。
我点了一支烟,狠狠地抽了两口,问道:“最后一个问题,我凭什么要相信你们?!”
这才是整个局的关键。
我有我的目标。
没有田家。
我一样要去救夏禧。
但田家的目标在哪里。
我并不知道。
尽管田家曾出手保护过我们,迄今为止,他们所做之事,好像无一不正,但始终像雾里花、水中月,让人看不清。
我要与田家合作。
最起码得知道他们正邪。
否则田家就是利用我在耍流氓!
崔先生回道:“家主知道苏先生对此事心中一直纠结,让我给苏先生表演一个小魔术、再转告你一句话。”
尔后。
崔先生拿了旁边的一个茶杯、一粒花生米。
用茶杯将花生米给反盖住了。
他右手拿了一双一次性筷子,轻轻地撬开茶杯盖,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准备去夹那粒花生米,但在筷子在尚未夹到花生米之时,右手突然停了下来,问道:“苏先生,假如我是一位偷花生米的小偷,在这种状态之下,能不能定我的罪?”
我回道:“自然不能。”
崔先生点了点头,左手突然往筷子上猛地一夹。
“吧嗒”两声脆响。
筷子断了。
崔先生说:“小偷已经偷不了花生米了!”
我:“……”
崔先生说:“魔术已经演完了!家主让我转告你的话是:民间之事,由民间来做最合适,我们都一样!”
我顿时愣住了。
第八百四十六章 调度
如此一来。
所有过安检的人全被他们推得东倒西歪,倒在了地上,大家全骂骂咧咧的。
小竹也倒地上了。
她就倒在了何天的旁边。
何天猝不及防被摔得脑子有些发懵。
我见到小竹乘乱之中将他手中的机票给拿了。
很快就有人来维持秩序,将滚打在地上的三黑子和光头给拉开了。
由于没有什么造成什么人、物损伤,维护秩序人员只是口头对他们严厉训诫,说如果双方都愿意谅解,赶紧去登机,如果不愿意,也可以到旁边进行登记,作进一步调查处理。
光头和三黑子忙不迭地表示都愿意谅解。
三黑子和小竹乘乱迅速离开了。
何天则捂着脖子,走到了安检口,摸了一摸身上。
他顿时懵了。
因为机票突然不见了!
他赶紧前后找了起来。
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尔后。
这货从包里掏出了身份证,撒丫子往旁边补票处跑。
那个时候坐飞机、火车没有刷电子票这种东西,一切全靠纸质票。
何天想拿身份证去打证明或补票!
陆岑音见状,大喊道:“抓小偷,快抓那个小偷!”
何天肯定也听到了陆岑音的声音,但他压根没觉得自己就是陆岑音口中的小偷,甚至都懒得回头看,一个劲地往补票处跑。
旁边的群众非常热心,开始撒丫子去追何天。
何天跑了一段路之后,可能觉得身后不大对劲,站在了原地。
一瞬间。
何天就被众人给死死地摁住了。
陆岑音气喘吁吁地跑了过去,委屈地哭了起来:“就是这个单眉毛的家伙!他刚才撞了我一下,我的戒指就不见了!”
何天火冒三丈:“你神经病啊!老子什么时候偷你的东西了?!”
陆岑音被吓得退了几步,哭得更加伤心了:“那戒指我准备卖了给我妈治病的,求求你还给我吧……”
我未来丈母娘早就挂了!
多么孝顺的女儿!
紧接着。
工作人员跑过来了。
他们压根不管何天的辩解,将他和陆岑音两人带去了问话的地方。
二十几分钟之后。
两人都出来了。
陆岑音一再向工作人员鞠躬道歉,接着又向何天鞠躬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误会了,包里的戒指还在。”
“大哥,我也没什么钱,要不请您吃一份黄焖鸡米饭吧,算是向您赔罪了行吗?”
飞机已经停止登机了。
何天满脸憋屈,一副肺都要气炸了的神情,拿着拳头狠狠地锤了几拳墙,但转头看到工作人员都在瞪着他,这货只得气乎乎地离开。
他先来到大厅里面的展板前。
盯着候机厅为方便旅客提供的火车列车时刻表看。
一会儿之后。
何天开始转身往地下车库走。
我们也看了一下列车时刻表的时间。
特别注意了一下去青省西市的。
两个小时之后。
确实有一趟去青省西市的火车。
我们随即跟着何天去了地下车库。
何天来到出租车的地方,上了一辆出租车。
我立马打电话给崔先生,将出租车的车牌号报给了他,并告诉他,何天乘坐的出租车在地下车库需要排队才能出去,速度比较慢,让他们先开车到地下车库外面出口处等着这辆出租车出来,再咬死他。
讲完之后。
我们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开着车离开了机场。
路上。
崔先生打了电话来,他告诉我,何天确实在去火车站的路上。
这事情就比较好办了。
那年代的火车不像飞机,即便是没有买到票,也能硬挤上去,顶多在车上补票就是。
何天打算乘坐的那列火车是一趟绿皮慢车,非常难受。
我们不想坐。
我在电话里告诉崔先生:“你马上叫刘会长跟着何天上火车,盯死他,千万别跟丢。”
崔先生:“……”
我强调道:“我是负责人,一切由我定!”
崔先生只得答应。
我们将车调了头,直接上了高速,往青省西市的方向开去。
两个小时之后。
崔先生打电话过来:“刘会长已经上了车。”
我说道:“你们三人现在立即上高速,前往青省西市,务必在他们火车下车之前赶到西市火车站,接到刘会长,然后继续跟着何天。”
崔先生:“……”
这家伙之前调度了我好多次。
现在好不容易逮到机会。
必须也要让他体会一下我之前被人呼来喝去的感觉!
有崔先生等人跟着何天。
我们倒是不急了。
一路慢慢悠悠地开着。
路上还时不时地下高速去吃一下当地的美食。
我们几人还没出甘省境内。
崔先生打电话过来了:“苏先生,何天去了湟中,正往乡下走。”
我回道:“你不要老汇报进程!等你们跟着他到了真正目的地,再打电话报告!”
讲完我就挂了电话。
陆岑音说道:“湟中位于黄土高原和青藏高原的过渡地带,属于祁连山的余脉,乡下沟谷错纵、山川相间,道路也很不好,崔先生等人跟踪起来会非常困难。”
我说道:“这不是我们要考虑的!田家人的本事,绝不比我们差。”
“到了湟中,咱们先好好休息,等他们确定好位置之后再作盘算。”
几人开车来到了湟中。
找了一家酒店。
美美地洗了一个澡,睡了一觉。
一直到第二天。
崔先生才再次打来了电话。
“苏先生,何天人在湟中偏僻乡下大山坳里的石灰厂。”
“他怎么现在才到,昨晚何天去哪儿了?”
“……”
“说话呀!”
“昨晚何天去了一趟大宝剑。”
小竹闪着大眼睛问:“哥,什么大宝剑?”
我刚想向小竹普及一下知识,转头瞅见陆岑音意味深长地瞅着我,立马说:“不知道!你别打岔!那什么……崔先生,你们人在哪儿?”
“在石灰厂外面的小镇上。”
“干得不错!我们马上动身!”
我们几人快速出门。
第八百四十七章 灰蒙蒙
按照崔先生的提示,前往石灰厂要经过一个镇、一个乡。
镇子大一点。
乡比较小。
而石灰厂就在这个小乡里的一个大山坳。
镇子是能通车的。
但镇子前往乡的路则比较烂,只能通运石灰的小四轮,轿车根本没法通行。
我们必须先将车开往镇上,将车找一个地方藏起来,然后再搭乘附近进乡的牛车或者运石灰小四轮进去。
到达镇上一看。
确实如崔先生所说,路面极度坑洼不平,而且有些道路还盘山。
雅阁这种车底盘比较低,如果硬开,绝对在半路就要抛锚。
很难想象。
在这种无比糟糕的环境之下,崔先生几人既不能跟丢何天,又要保证不让他发现,过程肯定非常艰难。
但田家人有这本事!
我们的运气比较好。
到了镇上将车隐藏之后,在街上逛了两圈,很快见到了一辆前往前面那个小乡的牛车。
牛车上还装了不少货。
全是卫生纸、洗发水、牙膏、锅盆等日常生活用品。
架牛车的是一位大爷,在前面那个小乡开了一家小超市,这些都是他进的货。
我们让他带我们进去。
大爷一开始不大愿意,说坐了人的话,他就没法运货了。
小竹问大爷这一车货进过去乡里卖,大概能赚多少钱。
大爷说:“少说也得赚四五百块吧!”
小竹直接点了五百块钱给他:“大爷,这货等于我们全买了,你带我们进去吧。”
大爷都无语了:“你们这是干嘛的?”
小竹想了一想,回了一句差点让我们晕倒的话。
这丫头说:“搞慈善!”
大爷闻言,瞪大了眼睛:“你们是不是上半年说准备给我修路的外地涂老板?”
小竹:“……”
陆岑音忙不迭找补:“涂老板是我们董事长,我们是他下属,特地替他先来考察一下道路施工环境!”
大爷非常淳朴,立马将牛车上的货全部给卸了,让我们赶紧上车,还不收我们钱。
大爷还说:“我的老天爷!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们给盼来了!这条路可能是全湟中最差的路,上半年听说一个西市的涂老板打算捐钱修路,可后来又没了动静,大家都说这涂老板是骗子,没想到你们真来了!这是在为我们做好事,如果收钱,我就不算个人了!”
我们相当尴尬。
小竹吐了吐舌头,满脸不好意思。
我寻思等我以后赚大钱了。
一定过来把这条路给修一修。
几人乘坐大爷的牛车,一路颠簸。
遇到陡坡的时候,我们都下来推。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跑过那种石灰岩很丰富乡镇的道路,因为石灰的开采和运输,四面山体到处挖得像咬了几口就丢弃的土豆,天地一片灰蒙蒙的,周围的树全是厚厚灰白色积灰,压根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几个小时的颠簸之后。
我们总算来到了那个乡。
非常小。
就两三条街道。
楼层最高不超过三层,不少还是用木板当门。
我们几人一身全是灰。
大爷很热情地招呼我们去他的小店坐一下,吃几口热饭。
我们忙说有事,让大爷忙自己的去。
我见到大爷临走的时候,小竹偷偷在他的帆布包里塞了钱,一千块。
善良的丫头!
我给崔先生打了电话。
崔先生让我们往旁边的一条叉道小路走。
大概走了半个小时。
来到指定地点。
却没见到崔先生几个人。
继续打电话。
电话铃声却从树丛中传出。
旁边挂满白灰尘土的树林飒飒响动,浓灰滚滚,一身全是灰尘的崔先生从里面钻了出来,几乎已经看不到他衣服本来的颜色了。
三黑子见到崔先生的糗样,哈哈大笑起来。
我瞪了他一眼。
这货闭上了嘴。
崔先生说道:“几位,请随我来!”
我们跟着他钻进了树林,走了几步,见到了一辆运石灰的四轮车。
刘会长以及田家另外两位高手吴军、何满仓三人全坐在车斗上,见到我们来了,他们从车上跳了下来,同样浑身灰扑扑的。
崔先生说:“为了避免暴露,我们不敢久待乡里,白天只好暂时在这里藏着,等着你们来!”
我点了点头:“这里离那家石灰厂还有多远?”
“十来公里山路。”
“进去石灰厂有多少条路?”
“正常进去只有一条运石灰的土路,不正常进出的话,可以翻越石头山。”
“石灰厂是否正常运营?”
“正常!每天都有石灰运出来。”
“这个乡的街道里有没有石灰厂的工人?”
“有!一共有五位工人,三位片石工,一位烧炉工,白天在石灰厂里上班,晚上回来住。”
我有一些讶异:“这么清楚吗?”
崔先生转身冲小四轮的驾驶室拍了拍手。
四轮车驾驶室下来了一个人。
个头不高,非常瘦,一口大黄牙,浑身脏兮兮的,看起来老实巴交。
从他穿着情况来看,像是石灰厂的工人。
他神情好像有一些惶恐,小心翼翼地打着招呼:“几位老总好!”
紧接着。
他开始向我们几人散烟,那种一两块钱一包的劣质香烟。
我们都不抽。
他自己划火柴点了起来,蹲在地上抽,满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崔先生指着他说道:“他叫冯建设,合源石灰厂的片石工人。”
难怪搞这么清楚!
敢情崔先生等人弄了石灰厂里工人过来。
我没吭声。
刘会长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摇着手中的扇子,补充道:“苏先生请放心,老冯确属石灰厂的普通工人,老婆重病、小孩要上学,急需要钱,我们给的价钱足够高,他会把我们想要的消息全告诉我们。”
“最主要是,老冯的嘴巴比较牢,我说得对吗老冯?”
冯建设闻言,眼眶有一些红,捏烟的手在微微颤抖:“几位老总,只要能救我的老婆,不让小孩辍学,你们让我冯建设怎么样都行……”
刘会长继续摇着手中扇子:“很好!老冯,你把厂里的情况向苏老板讲一遍!”
第八百四十八章 阎王洞
吴军手捂着鼻子:“老刘,你能别老摇那把破扇子吗?!到处都是灰,别咱们在这里待几天,出去全得尘肺病了!”
刘会长闻言,“啪啦”一声合起了扇子,笑着说道:“抱歉!”
这扇子一合。
灰更加大了。
呛得众人咳嗽了好几声。
老冯的语言表达能力不算太好,而且似乎对我们有一些害怕,断断续续讲起了情况。
我费了老大劲,才算完全整明白了。
前段时间的一个傍晚,合源石灰厂突然来了一批陌生人,大概有三十来人,直接找了老板。老板对工人说,他们是来考察石灰厂的一批外地客商。
第二天。
这批人不见了。
工人们都以为,这批人晚上跟老板谈完生意之后走了。
大家都没当回事。
老冯一开始也不以为意。
可过了十几天。
老冯却发现了一个无比奇怪的事。
石灰厂的工人有分工,一般分为烧炉工、运输工、片石工三种。
片石工主要负责将山上的石灰岩石给弄下来,用大磅锤敲打成小块的石头,方便煅烧成石灰。这是一个比较脏和累的工种,但工价属于石灰厂里面比较高的。
片石工人当中也有细分工,其中一种就是爆破工。
因为岩石长在山头上,必要要先掏出一个小洞,塞雷管引药包爆破将大块石头从山头炸下来,之后片石工人才可以用大锤敲。爆破工不仅脏、累,还比较危险,属于石灰厂工人当中工价最高的。
老冯因为家庭情况比较拮据,便干这活儿。
干这活儿需要成天在石头山上选取好的爆破点。
因为药包和雷管有限,选一个好的爆破点,能节省不少炸石头成本。
那天。
老冯在石头山的高处选点之时,却看到背侧山坳的一个山洞里,竟然有人在里面生活!
这个山洞当地人都知道。
七十年代初的时候,乡里曾组织大家利用原有的天然山洞加深、拓宽,用来作为防空洞和储粮库,山洞足足有几百米深。
由于施工不当,当时里面曾砸死过人,洞也从来没用过,一直废弃着。九十年代,有一些穿喇叭裤的小年轻会从城里特地跑过来玩,可凡是进去玩的,都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唯独一个小年轻跑了出来。
小年轻出来之后还被吓疯了,声称在里面见到过鬼喊冤,同伴全被抓走了。
当地人称这个山洞为“阎王洞”。
基于安全考虑。
从九十年代中期,山洞外面就竖了牌子,禁止进洞探险游玩,还特意将进洞的小路给堵死了。
之后再也没人敢进去。
而老冯在山顶往下看到的人,竟然好像是那天来找老板的谈生意的那群人!
他心中非常诧异,但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吓得不敢说。
可但凡是人都有好奇心,老冯每天在高山上踩点的时候,都会特意从山顶往下看一看背侧处阎王洞里的那些人,发现他们的生活非常正常,从不见他们出去,但好像吃喝拉撒都有人供应。
老冯还发现,从那次之后,老板每周末都会开着运石灰的小四轮出去,等到晚上工人睡着了再悄摸摸地回来。
有一次他值夜,起来拉尿的时候,见到老板的小四轮回来了,老板人不在,上办公室拿东西了,他瞅见车斗的篷布下面好像全是菜和生活用品。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小四轮车虽然还在远处,但车斗下面的东西却全不见了。
老冯顿时明白过来。
菜和生活物品并没有供应给石灰厂里。
毫无疑问。
阎王洞里那些人吃喝的东西,其实全是老板每周末出去拉货供应进去的!
等老冯讲完之后。
我问道:“没了?”
老冯回道:“没……没了。”
我又问:“这事整个厂里只有你知道?”
老冯说:“爆破工人就我一个,只有我才会每天翻山头,他们都不知道……”
我转头又问刘会长:“厂里这么多工人,你们又怎么知道老冯清楚这事儿呢?”
刘会长闻言,打开扇子,他又想扇,但可能想起灰太大,忍着没扇,向我解释。
“何天凌晨悄悄进入石灰厂之后,就彻底不见了。我们几人为踏勘清楚石灰厂的地理位置和周围环境,暗中翻石山,从高处向下圈石灰厂的范围。在我们做完这些工作,正准备悄悄下山的时候,却发现老冯一人独自趴在石头山一个高处,聚精会神往山背下面看。”
“我们偷偷摸过去,顺着他眼睛看的地方瞅去,发现下面阎王洞竟然有人!当时我们就把老冯给请了下来,请教了他相关情况,就这么跟他联系上了!”
老冯闻言,脸色非常不自然,还不经意地摸了摸手臂。
我见到他手臂淤青一片。
显然。
刘会长说什么“请教”相关情况为真。
但方式可能非常不礼貌。
可怜的老冯!
我又问刘会长:“所以你们想?”
刘会长回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老冯是当地人,又是石灰厂工人,我们想让老冯协助我们,花上几天时间,搞清楚阎王洞里的人员情况、附近出入口情况、饮食配备情况、石灰厂老板情况等等,他已经答应了。”
我问道:“钱给人家了吗?”
刘会长刚想回答。
老冯忙不迭主动回道:“给了。”
我问:“多少?”
老冯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比划了一个二字。
二十万。
这对老冯来说,绝对算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难怪值得他冒险。
我脸色顿时一变,突然冷声问老冯:“你要是拿了钱之后跑路呢?!”
老冯一听,吓得脸色一片蜡白,“噗通”一声跪下了,带着哭腔说道:“老板,我不敢拿我老婆的命来赌……”
崔先生见状,点了点头:“好了老冯,天色晚了,去你家吧!”
直到老冯带我们摸黑去了他家。
我才知道老冯嘴里说的那句“我不敢拿老婆的命来赌是什么意思……”
老冯家是两层的破木楼房。
他老婆重病躺在床上,脸色蜡黄,动弹不得,奄奄一息,屋子里一股浓烈的药味。
看来崔先生等人除了给老冯钱,肯定还曾严厉地警告过老冯,如果他敢使幺蛾子,这趟床上的老婆会够呛。
萝卜加大棒。
老冯不得不就范。
田家人确实个顶个的人才!
晚饭吃得是玉米糊糊。
吃完饭之后。
老冯在楼下收拾碗筷。
我们因为要讨论接下来的计划,上了楼。
一上楼。
刘会长与吴军、何满仓便开始讨论起营救计划来。
陆岑音拿出了一张纸笔,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老冯有问题!”
我点了点头,转头望向了崔先生。
崔先生瞅了一眼字,眼神露出赞许神色,对我说:“苏先生,让他们先讨论着,我们出去抽支烟透透气。”
第八百四十九章 双管齐下
老冯的事情确实天衣无缝。
几乎找不出任何破绽。
但我和陆岑音的心中一个感觉就是,实在太巧了。
所以。
刚才陆岑音才会在纸上写老冯有问题,目的就是提醒崔先生等人,别在人家家里如此毫无顾忌地讨论营救计划。
可要说老冯不对劲的证据。
我们接触老冯的时间太短了,也不可能发现,只是一种强烈的预感。
我和崔先生下楼,出了门。
找到一个偏僻的地方。
我问:“你们发现了什么?”
崔先生说:“几个疑点。”
“第一,老冯确实是石灰厂的工人,有一个重病的老婆和在西市读职业学校的,孩子一般一学期回一次家。但今天早上,何满仓在楼上,看到外面有人要老冯还钱,老冯不仅叫不出对方的名字,而且根本不记得欠了人家多少钱,对方生气地骂老冯点炮点坏了脑子。”
“第二,老冯干了十几年的爆破工人,职业使然,他的耳朵一定会有点聋。但我们曾小心翼翼地试探过他,他耳朵不仅不聋,而且还非常灵敏,甚至超过了普通人。”
“第三,据老冯所说,她老婆患有严重的肝硬化腹水,不能动弹。晚上吃饭的时候,老冯进去给他老婆擦脸、洗手,却发现他只给自己老婆擦脸,却不洗手,女人的手指甲都有泥垢了。刘会长是一位中医专家,他暗中远远地瞅了一下他老婆的手,发现了原因。”
我问:“什么原因?”
崔先生说:“肝掌!肝有大问题的人,手掌会有严重的肝掌,呈暗红色的花纹。老冯老婆手上的肝掌严重,但老冯却特意不擦手,很有可能说明,这肝掌其实是伪装的,怕水擦掉。老冯如此注重细节,在刘会长的眼中,反而露出了马脚。”
我皱眉问道:“你们的意思,这个老冯和他老婆是相柳人员假扮的?”
崔先生点了点头:“对!真的老冯夫妻,可能被相柳人关了起来或者……”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脑门直发跳。
要真如此。
海爷这老王八犊子真的该千刀万刮而死!
不过。
崔先生等人确实牛逼。
短短时间的接触。
从人际关系、职业特征以及疾病病理等三个方面,立马判断了老冯可能存在问题。
我说道:“你们刚才在讨论营救计划,其实是故意的?”
崔先生解释道:“我们严重怀疑,老冯在屋子内弄了监听装备。如果我们不正常讨论,反而会打草惊蛇,让老冯猜出我们已经识别出他们夫妻的破绽,所以只好装着一切不知,正常探讨。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做,还需要你决来定。”
我说道:“当务之急,需要做一件事,确定老冯的身份。如果老冯的身份都不能确定,那么他打探出来提供给我们的信息,也不能保证真实性,我们的计划根本进行不下去!”
“你们之前的判断,非常有道理,但一切全都是推测,迄今为止,没有拿到任何真凭实据。我们必须尽快掌握老冯夫妻是相柳之人假冒的证据,要么找到屋子内的监听设备,要么采取其他能铁板钉钉的验证。”
崔先生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但我们几人身上全都找过了,没有监听设备,最大可能监听设备在屋子里。不过以目前的状态,我们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在屋子内找。至于其他能验证老冯身份的办法,我们也想了,暂时没有想出来。”
我想了一想,反问道:“你们猜测屋子里最有可能放监听器的地方在哪里?”
崔先生摇了摇头:“暂时没什么头绪。”
我说道:“最有可能在老冯的老婆身上!”
一个重病不能动弹的女人。
我们连进屋子去看都不方便。
更别说去里面翻找。
这是最容易被我们忽略的地方。
崔先生神情呈现些许讶异:“有道理……可即便如此,我们没法明目张胆去找。”
我望着天空的月色,搓揉了一会儿手中的假袁大头,问道:“老冯这些天要上班吗?”
崔先生回道:“石灰厂是连班制,他说自己已经连续上了二十天班了,炸了不少石头下来,这四天轮到他休息。”
我点了点头:“干脆双管齐下!”
崔先生问:“怎么双管齐下?”
我解释道:“第一,先把老冯调开几天。你跟家里面联系一下,派田家在西市的人摸一下老冯读书小孩的性格,把这孩子引诱开,几天不上学,学校肯定会联系家长,老冯如果是真的,他一定心急火燎地去,要他是假的,为了让我们相信他的身份,他也会去。去了之后,让人盯一下老冯见到自己孩子的表现,假父子见面,很容易露出破绽。”
“第二,等老冯走了之后,没人照顾他老婆,我们就有借口进去。刘会长不是中医专家么?让他弄一点不死人又能让人突然疼痛难忍的东西对付她,乘机紧急送他老婆去乡里小诊所,届时我们可以明目张胆进屋子查看,很快就会真相大白!”
崔先生回道:“好!”
两人将烟头掐灭。
返回了屋子。
老冯已经收拾好了碗筷了,坐凳子上愁眉苦脸,吧嗒吧嗒抽着烟。
我突然大声喝道:“老冯!”
老冯吓得身躯一哆嗦,整个人从凳子上摔了下来,手中的烟也掉了。
第八百五十章 杀回
老冯满脸菜色:“苏老板你……”
我赶紧过去扶起他:“不好意思,有水吗?我渴了。”
老冯非常无语,但又唯唯诺诺的不敢生气,指了指旁边的水壶,让我自己倒着喝。
我喝了一口水,对老冯笑了笑。
“今晚我们怎么住?”
老冯说:“要委屈几位老板了……楼上楼下共四个房间,我跟我媳妇儿住一间,两位女老板住一间,剩下的两间,其他几位男老板分着住。”
我点了点头:“多谢!”
紧接着。
我们上了楼。
刘会长跟吴军、何满仓在扯闲篇。
我用笔将之前和崔先生讨论的结果写在纸上,给他们看了。
他们都向我点头。
尔后。
我和三黑子将纸给吃了。
刘会长马上拿起了手机,劈里啪啦发信息。
当天晚上。
我们睡了难得的一个好觉。
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
老冯的破诺基亚响了。
上面显示是“胡老师”。
也许是为了主动打消我们的疑虑。
老冯竟然摁了外音。
“胡老师!”
“冯师傅,小冯从昨晚开始就没来上晚自习,宿舍也没人,同学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孩子有没有回家?”
“没有啊!你们学校不是准军事化管理,学期没结束不让人回家么?”
“那人去哪儿了?”
“胡老师,会不会我儿子出去玩了,兴许他下午或者晚上就回来了。”
“行!我再等等看,如果到晚上他没回家,也没回学校,冯师傅你得赶紧过学校来一趟。”
“好。老师费心了!”
见老冯挂完电话。
我问道:“老冯,怎么了?”
老冯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指定去哪里玩了!等放假回来,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
刘会长说:“老冯,孩子的事要紧,你要有事可以先去一趟,反正我们交待你的事,你也得上班之后才能办,还有几天时间呢。”
老冯满脸苦相:“再等等看吧。”
到了晚边时分。
吃完饭我们故意没离开,围在一楼堂屋聊天吹水。
老冯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他没有开外音。
但诺基亚听筒的声音比较大,我们听到胡老师在电话那头很着急,让他赶紧过学校来一趟,孩子还没回来。
老冯接连嗯了几句。
挂完电话。
老冯转头对我们说:“几位老板,我得马上去一趟西市!你们放心,我明天就会回来……对了,我媳妇儿你们不用管她,饭我给她先打好,她自己会吃,里面臭哄哄的,别寒碜到你们。”
老冯打了点饭菜,用一个大盆子装着,进了房间,应该是交待自己的媳妇儿去了。
他急匆匆地走了,说是要去租牛车。
从这家伙神情来看,显得急迫而担心,完全看不出来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
一个小时之后。
我们先听到老冯媳妇儿哼哼唧唧的,似乎在忍受痛楚,十几分钟之后,她再也忍不住,开始鬼哭狼嚎起来。
陆岑音和小竹赶紧冲了进去,忙问大姐你到底怎么了。
还没待她回话。
两人直接将老冯媳妇儿给驮了起来,往外面的诊所跑。
遗留在屋子里的臭味,简直让人难以忍受。
崔先生、刘会长、何满仓、吴军三人快速进去了,在里面闷声不响的翻找起来。
我担心出现意外。
在门口观察着情况。
忽然之间!
我见到手电筒的光亮。
老冯竟然突然杀回来了。
我赶紧用力地咳嗽了一声。
“老冯,是你吗?”
“苏老板,你怎么站在屋子外面?”
“你媳妇突然肚子疼,两位女同伴送她去诊所了,我正准备过去看看呢!”
老冯闻言,脸色陡变,他压根没进屋子来,转身就往诊所狂奔。
崔先生等人从房间出来了,里面已经恢复了原状。
从他们的神色来看。
里面什么都没找到。
我抬手示意,估计老冯已经发现了不对劲了,让他们待在原地不要再动,装成没事的样子,自己则转身就往诊所跑去。
到了诊所。
发现老冯媳妇儿正在打点滴。
陆岑音和小竹则站在旁边。
老冯无比焦急地问诊所医生到底怎么回事。
诊所医生说:“不清楚什么情况,先打一下止疼针试一试。”
老冯媳妇儿有气无力地说:“不用打……我现在已经不疼了。”
老冯问:“刚才怎么回事?”
女人回道:“不知道……肚子好像突然岔了一下气,绞痛剧烈,根本忍不住,但来诊所路上就已经不会了……”
陆岑音揩了揩头上的汗珠,搭茬道:“大姐,你刚才可吓死我们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给你吃了啥东西呢。”
老冯勃然大怒:“你个败家玩意儿!就岔个气而已,你鬼哭狼嚎干什么……”
可能觉察出自己的情绪不对,老冯又立马软下声音来:“这家里焦头烂额的,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啊……”
我问:“老冯,你怎么又回来了?”
老冯说:“走了一段路,发现身上没带钱,我回来拿钱。”
我又问:“那你今晚还去吗?”
老冯说:“算了,明天再去吧,也许孩子今晚就回学校或家了呢……实在没回来,我明天去报案。”
我点了点头:“行!既然你在这里照顾,我们就先回去了。”
我们三人离开诊所往回走。
在路上。
我寻思如果老冯真是相柳的人。
这会是非常可怕的一个家伙。
他肯定对孩子好好上着学突然不见起了疑心,指不定他刚才是故意离开一会儿,目的就想试探一下我们到底在整什么幺蛾子,再突然杀回。
演技、心机、决断……
完全超出我的预料之外。
这计划突然被打断。
我得再想其他办法。
到了偏僻之处。
陆岑音见我脸色凝重,“噗呲”一笑:“你是不是对没找出证据心情很烦躁?”
我回道:“要不然呢?”
陆岑音附在我耳边,低声说:“我们找出来了!”
小竹笑嘻嘻:“还是姐姐聪明!”
我急道:“两个败家玩意儿,都别笑嘻嘻的!你们到底找出什么了?”
第八百五十一章 巾帼不让须眉
陆岑音得瑟地挑了挑眉毛:“你判断监听器在屋子里面或者老冯媳妇儿身上,你们去屋子里面没找到,当然就在老冯媳妇儿身上喽!”
我回道:“废话!我当然知道!本来我想,如果屋子里没找到,让你们一直陪着老冯媳妇儿打针,再背着她回来,瞅机会能不能从她身上找出东西,但问题是老冯折返回来的时间太快了,这不已经没机会了么?”
小竹笑道:“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我们一背上老冯的媳妇儿,姐姐就示意我最大的可能是在老冯媳妇儿脖子上挂的小坠子里!路上姐姐暗示我故意摔一跤,三个人滚在地上,顺势我将她的脖子绳子给扯断了,那小铜坠掉了下来。”
“老冯媳妇儿肚子疼得要死,但还一个劲地摸小铜坠,小铜坠外壳摔开,里面摔出来一个小手指头大小的小机器,还闪着小红点……”
我吓得不行:“你们拿了?!”
陆岑音回道:“没你想的那么笨!我们假装摔得二五不清,还顺势翻到了旁边沟里,小竹着急忙慌地来拉我,我们当什么都没看见!老冯媳妇儿将那东西迅速装进小铜坠,塞回了身上!”
我松了口气:“聪明!不过……你怎么断定监听器一定在她脖子的挂坠里呢?”
陆岑音闻言,白了我一眼:“你不了解女人!一来方便随时使用,需要监听时手一扯出来就行,比藏在衣服里面还方便。二来利于安全隐藏,这个世界除了老冯,没人会去扒拉一位浑身臭烘烘女人的衣服看她的胸口!”
我:“……”
结论已出。
老冯夫妻就是相柳派来引诱我们的钩子!
我们回到了老冯屋子。
崔先生等人一个个神情沮丧,但又担心屋子里还有监听器,也不敢对刚才的事进行讨论。
我招手让他们出来,将情况告诉了他们。
他们闻言,神情欣喜。
刘会长手里摇着扇子说:“陆姑娘巾帼不让须眉,佩服佩服!”
我想起了一件事:“有一个问题,大家要提高警惕!”
“这几天我们分两批先后前来,相柳可能会因为担心我们还有援兵没来,不敢在我们饭菜里下药,但经过我们之前故意明目张胆地讨论,相柳已经掌握,我们这次来的人就这么多。”
“既然老冯身份已经确定,我们要小心相柳临时突然改变计划,给我们吃的食物里面下药,不费吹灰之力搞定我们!”
崔先生回道:“不用担心。”
我问:“为什么?”
崔先生指了指旁边的刘会长:“刘会长在江湖上号称‘毒手怪医’,平日里擅长用各种带毒性的药物给人治病,刚才他对付老冯媳妇儿,甚至连药都没用,只要他在,绝对不会出问题。再者,相柳现在肯定已经对我们几人身份全部摸了个透,为确保万无一失逮住我们,他们绝对不会傻到让老冯在刘会长面前班门弄斧。”
刘会长笑呵呵拱了拱手:“崔兄过奖!”
我寻思这老刘真他娘是个人才!
崔先生所言非虚。
刚才我都没见到刘会长怎么下手,老冯媳妇儿就痛得鬼哭狼嚎,而且她在诊所里反应竟然是岔气了,连证据都没给老冯留下。
咱也不知道他到底用的什么鬼东西。
此时。
三黑子吭呲吭呲跑回来了。
“老板!”
我问:“怎么样?”
三黑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你让我暗中跟老冯一段路,发现他没有去租牛车,而是去了乡后山一个废弃矿厂,里面有一个枯井,他打开井盖,拿手电朝里面照了照,丢了几个馒头和一瓶水下去。”
“随后,他马上返回。我担心被他发现,不敢再跟,在暗处躲了停久,所以现在才回来。”
后山枯井?!
我问:“你掀开枯井盖看了吗?”
三黑子说:“没有啊!你不是特意交待我务必浅跟,千万别让他发现么?万一里面有相柳的人,我掀开井盖不是露陷了吗?”
我们面面相觑。
这倒是一个新情况。
老冯临走的时候,确实拿了几个馒头,用旧矿泉水瓶装了一瓶水,说是晚上赶路用来垫巴一下肚子,神情满副节省的模样,可怎么又将这东西丢到枯井里去了?
难不成
他们全看着我。
我说:“别打草惊蛇,明天再说!”
“对了,刘会长,西市那个小孩让他回学校去吧。”
刘会长拿出了手机,指着上面一条信息,皱眉道:“刚才刚确定老冯身份之后,我就短信通知了,但这小孩今晚肯定是回不去了。”
我问:“为啥?”
刘会长说:“短信反馈,他身上还有我们的人给他的游戏币没花完。这小孩比较叛逆,本来就不喜欢上学,与自己的父母关系也不好,预计他今晚输光身上游戏币,明天才会回学校。”
几人返回屋子。
半个小时之后。
老冯背着自己的媳妇儿从诊所回来了。
我问道:“老冯,你媳妇儿怎么样?”
老冯说:“没什么大碍……不知道是不是着凉了。”
我点了点头:“那就好。”
众人回屋歇息。
斜眼瞥见。
老冯在自己媳妇儿昏暗的房间里,悄悄拿了一点饭菜,放在自己口袋里面。
我心中冷笑。
他这是怀疑我们有人对他媳妇儿下了毒,打算弄来实验呢。
翌日一大早。
老冯今天还是不上班。
不过在吃早饭的时候。
他接到了胡老师的电话。
胡老师告诉他,小冯已经回学校了,自己狠狠地批评了他,希望老冯作为家长,也在电话里教育两句。
老冯说:“胡老师,你刚批评他,让他先反思一下。我晚上或者明天打电话过来,狠狠地教训他!”
胡老师说:“也行!”
挂完电话。
老冯就出门了,说是去给自己媳妇儿拔一点护肝的草药。
我猜测。
这货大概率是去看看饭菜有没有毒。
第八百五十二章 套路
我们闲来无事,也不出去。
在老冯屋子里打牌。
打了一会儿之后。
继续讨论着营救计划。
中午时分。
老冯回来了。
很明显看出他脸色一片轻松。
老冯应该是没查出饭菜存在任何问题,自己媳妇儿身上的监听器又没丢,我们又还像之前一样正常讨论着计划,他必定将昨晚自己媳妇儿突然腹疼之事归结于巧合。
当天没有任何事。
第二天。
老冯拿起工具,去石灰厂上班。
我无比郑重交待了一下他探听的主要事项。
老冯神情又害怕又紧张地答应了。
当天下午。
陆岑音在老冯媳妇儿房间门口敲了敲虚掩的门,满脸纠结而尴尬地问:“大姐,你有没有备用的卫生巾?”
老冯媳妇儿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回道:“有……在旁边的柜子里。”
陆岑音进去找了出来。
“大姐……这个我不适合,我量比较大,附近哪里有卖啊?”
“乡公所旁边的……小超市有。”
“谢谢大姐!”
陆岑音出来之后。
小竹说:“姐姐,我陪你去!”
她们两人离开了屋子。
这是我昨晚悄悄交待的。
她们是去后山废弃矿厂枯井探听情况。
我们这群人现在的一举一动、每一句话都被相柳的人严格地监听着,为避免引起怀疑,不敢大规模地离开,只能让陆岑音采取这种不容易起怀疑的理由。但我又比较担心陆岑音的安全,必须要派上小竹。
三黑子说老冯向枯井里面丢了几个馒头和一瓶水。
我断定
以陆岑音的智慧和小竹的武力,哪怕有什么意外,她们应付起来应该足够。
四十来分钟之后。
她们回来了。
陆岑音还特地进房间送了好几包卫生巾给老冯媳妇儿。
老冯媳妇儿一个劲地说谢谢。
一会儿之后。
我上了楼。
陆岑音和我在纸上交流。
“我们用了刘会长短暂迷离神智的药,丢下了井。然后下去看了,里面有一男一女!男的是老冯,女的是老冯媳妇儿!井比较高,没有绳索根本爬不出来,而且老冯好像还生病了,完全动不得。”
“真实的老冯夫妻?”
“对!我们这几天接触的假夫妻,样子与他们八九分相似!不过,这对假夫妻一个成天躺床上,一个满脸灰扑扑的,除非是他们的儿子,外人根本认不出来。”
“井里的夫妻发现你们了吗?”
“不会!刘会长说他的药能让人几分钟意识短暂迷离,散之即无,中招之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事情令人感觉欣慰又怪异。
欣慰的是。
真的老冯夫妻竟然没有死。
怪异的是。
这两位相柳的家伙,为什么不对他们动手,而且还丢馒头和水下去给他们吃?
想不出个所以然。
我招呼崔先生等人上来一起研究。
他们也非常诧异。
眼见众人都分析不出个所以然。
我在纸上写道:“真的老冯夫妻暂时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们先按兵不动。”
“等局成之后,你们逃离出来,再想办法去救他们!”
他们表示同意。
晚上。
假老冯上工回来了。
我们开始问他情况。
假老冯开始给我们画山上的图。
还别说。
他虽然是一个假的爆破工,但伪装得极为像,画的图也是爆破工人踩点的山形图,看起来简单明了。
假老冯指着图对我们说:“苏老板,按你今天早上的交待,我特意去看了。”
“阎王洞只有两个口子可以进,一前一后。但前面那个口子,这些天都有二三十个人在活动,如果从正面口子进,人太多了。后方洞口我今天也去看了,只有六个人在守。”
“这图是从旁边的大石山顶上到阎王洞后方洞口的一条小路,后方洞口侧方有一块大石头,可以藏人,从小路可以来到大石头旁边,只不过……”
我问:“不过啥?”
假老冯说:“这小路是个断头路,炸石头的时候炸成了一个大悬空。你们如果要从小路到后方洞口的大石头旁,必须要从六七米的高处跳下去。估计他们认为没人会从断头路下来,所以没派太多人守。”
这是要引诱我们从后方洞口进了。
为不让相柳引起怀疑。
我们还必须要假意上当。
这事儿整的!
三黑子说:“六七米高算个屁!”
我寻思你当然不算个屁。
可岑音不行。
我皱眉问道:“还有其他路吗?”
假老冯摇了摇头:“没了。”
崔先生说:“看来我们只能从后方洞口进出。”
吴军点了点头:“还必须要出其不意、神兵天降……苏先生,我建议晚上行动,提前在小路断头处绑好垂绳,乘守后方洞口的人员犯困,神不知鬼不觉下去,进阎王洞达到目的之后,以最快的速度从后洞口撤离!”
何满仓说道:“我赞同这个方案!”
既然相柳跟我玩套路。
我也跟相柳玩点刺激的套路!
手中疯狂地搓揉手中的假袁大头。
假意思考了半晌。
我对他们说道:“不保险!他们身上肯定有对讲示警仪器,我们一旦发起攻击,将会引得前方洞口安保人员迅速赶到,万一我们在阎王洞里完成目标之时有所耽搁,会有全军覆没的风险!”
崔先生问:“苏先生是不是想出了什么更好的办法?”
我转头问老冯:“明天晚上是你在厂里值夜班吗?
假老冯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是。”
我又问:“明晚是周末,你们老板是不是要运饭菜回来给他们吃喝?”
假老冯回道:“是的……”
我对刘会长说:“刘会长,江湖都称你为毒手怪医,有没有那种无色无味能让人废掉的药?”
刘会长闻言,“啪啦”一下,将扇子给展开,猛扇了几下,神情非常欣喜:“有!苏兄真乃人才!我们都一直将目光聚焦于洞口的安保情况,却将他们饭菜必须由石灰厂老板供应这个微小的细节给忽略了!”
“他们暂时对我们没有任何防备,如果从饭菜入手,我们将不费吹灰之力解决问题!”
崔先生等人纷纷表示这是一个绝佳办法。
我对老冯说:“老冯,你明天完成两个任务!”
“第一,明晚你跟别人调换值夜班,第二,把我们的药放在饭菜里面去!”
假老冯闻言,大惊失色,竟然“噗通”一声跪下了,吓得浑身抖如筛糠,朝我们不断磕头。
“老板,这事太大了,我不敢做……求你们放过我吧,求你们放过我吧!”
我寻思改天有机会给他推荐一个导演。
这家伙不拿奥斯卡小金人天理难容!
第八百五十三章 井
大家都是老戏骨。
既然要演。
哥们陪他继续飙一下演技!
我一把抓起了假老冯的衣领子,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表情狰狞,凶神恶煞地说道:“钱收了不办事?!”
假老冯苦苦哀求道:“苏老板,不是不办,这事实在太大了,我真的不敢办……”
我咬牙切齿道:“在我这里没有敢不敢,只有做不做!”
“你要是不做,夫妻两人的下场,犹如此灯!”
我猛地将他摔在地上,抬手一指五六米远安在墙上的壁挂白炽灯泡。
灯泡没任何反应。
崔先生等人看了看没反应的灯泡,转头像看神经病一样瞅着我。
“犹如此灯!”
直到此时。
小竹方才反应过来,她嘴里补了一句,手中竹刀片“唰”地一下飞出,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壁挂灯泡。
“嘭”一声响。
白炽灯泡立马炸裂,玻璃碎片乱飞。
还别说。
随着屋子里灯光瞬间一黑,还挺有震撼的画面感。
我寻思以后还是要单独带着小竹这丫头出来耍。
最近跟大家混在一起,她与我心灵的默契感下降了一些,差点导致我装逼失败。
陆岑音满脸无语地看着我和小竹。
我转头一瞅。
发现假老冯坐在地上,脸色蜡白,身躯瑟瑟发抖,裤裆还湿了一大片。
这事情真的大开眼界。
我见过演员表演之时装伤心哭得稀里哗啦的,但还没见过演员装恐惧尿得稀里哗啦的。
假老冯的演技也太逆天了吧?!
相柳眼睛果然毒,选了这么一个天赋异禀的人才来做局。
我演技不如也!
假老冯咽了一口唾沫,带着哭腔,颤声说:“苏老板……我做,求你们一定放了我夫妻两个,我还有孩子在外面读书……”
尔后。
他开始呜呜地哭了起来,模样极为伤心。
刘会长摇着扇子,过去拍了拍假老冯的肩膀:“老冯,你别害怕。只要你做,我们绝对保证你们夫妻的安全。”
“再说了,我用的药,只是让那些人晕倒而已,不会伤人命。二三十个人,别说你了,就是我们也没胆量做这种事。”
假老冯闻言,红着眼睛问:“真的?”
刘会长点了点头:“千真万确!”
假老冯没吭声了。
事情已经商定完毕。
刘会长去拿了一个小药包过来,递给了假老冯,并交待他,明天晚上石灰厂老板运菜回来的时候,将药包里的药撒在菜里,这药无色无味,菜经过一晚上的吸收,洗不掉,即便煮熟了,还有药性,只要他们后天白天吃下去,晚上必然全体晕菜,我们的行动定在后天晚上。
假老冯抖着手,将药包小心翼翼给收了起来。
第二天。
假老冯正常去上工。
到了半夜。
假老冯偷偷地溜回来了。
他神情无比忐忑地告诉我们:“几位老板,今晚石灰厂的老板还是用小四轮车拉了一车的菜,我乘他去上厕所的机会,将药包倒了一半在菜里,也倒了一半在米里面……我向天发誓,这事我真的做了,求你们放过我。”
我向假老冯竖起了大拇指:“干得漂亮!事成之后,给你加点钱!”
假老冯闻言,暗淡的眼睛放光:“苏老板,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转头问三黑子:“就他这表现,能加多少?”
三黑子瓮声瓮气地说:“出场费最起码十万起步!”
我回道:“好!就这个数,等事成之后,你记得拿钱给人家,做人要讲诚信!”
假老冯唯唯诺诺地点头:“谢谢老板,谢谢老板!”
药我相信假老冯放了。
但相柳的人肯定不会吃。
而且,届时我们前往阎王洞的时候,他们大概率会装死晕在地上,引诱我们进去。
反正这个局就像齿轮。
虚虚实实之间。
你来我往。
互相咬合。
假老冯告诉我们消息之后,进去给自己媳妇儿拽了拽被子,喂了一点米汤。
他应该是在偷偷交待自己媳妇儿什么。
但没说话。
而且可能为了不引起我们的怀疑,屋子里面又比较暗,房间门也特意没关。
事关性命安全。
我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最大限度发挥自己眼神好的优势,调动所有精神集中在假老冯的手势上。
他好像在拉着自己女人的手,做了几个古怪的动作。
这动作是什么意思。
我没看出来。
做完那几个动作之后,假老冯拿着米汤碗出来了,对我们说,因为今天晚上他与人调了班在石灰厂值守,现在是偷溜出来的,必须马上返回石灰厂。
讲完之后。
假老冯走了。
当天晚上。
我脑海中反复复盘着假老冯那几个动作,但始终不知道什么意思。
想来想去竟然睡着了。
翌日。
我们在楼上用纸交流,告诉他们昨晚自己的观察,问他们能不能猜出假老冯动作什么意思。
田家人猜不出来,他们认为我太谨慎了,指不定就是几个无意识的动作。
但直觉告诉我不是。
陆岑音相信我的直觉。
由于楼上楼下房间的格局一样,陆岑音干脆让小竹躺在楼上房间的床上,让我拉着小竹的手,做昨晚假老冯的动作,然后,她站在昨晚我所处离假老冯夫妻距离一致的位置,仔细观察着。
反复观察了十几遍。
众目睽睽之下,小竹躺在床上,手总被我拉着亲昵地做动作,搞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到最后。
陆岑音想出来了。
她的结论是,假老冯不是在做什么动作,而是在自己媳妇儿的手心里写了几个字。
至于具体写得是什么字,因为假老冯是背对着人,通过动作看不大出来。
我本来打算放弃。
但陆岑音是专门攻书画的,她把自己闷在屋子里想了半天,出来后告诉我们,只能通过假老冯的背影动作猜出一个字,其他的猜不出来。
我们问她是什么字。
陆岑音在纸上写了一个字。
井。
第八百五十四章 家伙什
我们面面相觑。
井当然是指关着真老冯夫妻的枯水井。
但假老冯在临走之前,特意跟自己媳妇儿交待与“井”相关的事项,肯定特别重要,但这是什么意思?
我决定不再纠结,当机立断,告诉他们,先不管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今晚我们要沿着小路进阎王洞,假老冯会给我们带路,等到了路口边上,已经不需要再利用他了,先将他放倒,确实这货身上没监听设备之后,逼问出他到底搞什么幺蛾子。
大家表示同意。
当天众人吃饱喝足,养好了精神。
晚上八点。
就着天上迷蒙的月色,我们悄悄地往石灰厂进发。
与假老冯约定的时间是八点半在离石灰厂一公里处一个树叶满是积灰的小树林里面等他,他带我们走小路前往后山洞口。
八点半。
我们来到了小树林。
假老冯已经如约蹲在地上等了。
“几位老板,石灰厂老板在查看库房石灰成品,留守的工人在打牌,你们跟着我走!”
我说道:“好!”
假老冯在前面小心翼翼地带路。
要么在积满灰尘的松叶林里钻,要么在怪石嶙峋的石灰石阵里钻。
月色下的怪石,加上扬起了灰尘,整个环境灰蒙蒙的一片,我们还真有一种往阴曹地府阎王殿里前行的感觉。
绕过石灰厂上山顶花了一个小时。
在山顶我们瞅了一下那传说中的阎王洞。
很黑。
模糊中只能看到轮廓,洞口像怪兽的影子,至于洞口处是否有人,看不清楚。
紧接着。
绕后山小路。
一直走。
四十分钟之后。
假老冯停下了脚步,指着前面不远处,神情带哀求地看着我们:“几位老板,还有七八分种就走到路的断头之处了。你们交待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我先回去吧。”
我点了点头:“黑子,把银行卡给人家,说到做到。”
三黑子掏了一张银行卡,过去递给他。
假老冯非常感激,伸手想过来接,三黑子立马捂住了他的嘴,一拳将他给干晕。
紧接着。
我们快速地扒拉他的衣服,将他全身上下仔仔细细地全检查一遍,确定没有任何监听设备。
小竹给假老冯后背来了一竹刀片。
当然。
为避免他叫得太大声,在小竹扎竹刀片的时候,三黑子依然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
假老冯疼醒了,神情惊恐万分,脚反复摩擦着地面,屁股不断往后挪:“几位老板,你们这是……”
刘会长直接塞了点药进他的嘴里。
假老冯猝不及防,立马吞下去了。
三黑子早已脱下了自己的臭袜子,揉成一团,塞在他嘴里。
假老冯开始在地上打滚。
疼得神情无比狰狞,双目凸起,眼睛冒着血丝,躯体就像一条被捞上岸的鱼,在地面不断弹跳、挣扎。
我们没吭声。
点着烟在旁边等。
假老冯根本受不了,双手疼得抓地抓出血来,朝我们滚动着磕了好几次头,一副只要给他解药,他什么都愿意配合的神情。
眼见他快要疼死了。
我示意刘会长给他解药。
刘会长扒开袜子,给了他吃了解药。
一会儿之后。
假老冯缓过劲来,满脸不可思议又惊惧地看着我们,完全作不得声。
我冷笑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假老冯:“……”
三黑子猛地上前,一掐他的喉咙,怒目金刚问道:“我老板问你叫什么名字?!”
假老冯被掐得脸胀通红,快死过去,嘴里艰难吐出几个字:“江稻……”
三黑子放开了他。
我问道:“没想到我们会发现你吧?”
江稻深知此刻已经完全折戟了,神情无比绝望:“不仅我没想到,阎王洞里的人也没想到,佩服!”
我说道:“长话短说!我问你几个问题,回答好了,你也许能活下去。回答让我不满意,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江稻闻言,长长叹了一口气:“苏先生,我无所谓了,但请你放过我老婆。”
那个女人还真是他的老婆!
我毫无表情地回道:“今天我们离开之前,已经偷偷给她下了药!她的结局,同样取决于你的配合程度!请不要拿我们的耐心开玩笑!”
这是假的。
在没有来到目的地,不确定江稻是否与阎王洞里的人以及自己媳妇儿还有其他联系方式之前,我们根本不敢造次。
但江稻那么在乎她。
必须拿此来要挟。
事情证明。
江稻夫妻为了做局逼真,尽量返璞归真,除了女人挂脖子上的铜坠子监听器,其他设备一概没有。
果然。
江稻脸上肌肉直抽搐:“我配合!”
“你昨晚离开之前,在你女人手上写了什么?”
“我告诉她,让她今晚在后山枯井等我。”
“准备干什么?”
“逃。”
“为什么要逃?”
“苏先生,阎王洞里只是相柳的一部分人,既然你们已经破了阎王洞的局,想必已经有了对付他们的方案。但除了这部分人之外,相柳此次为确保万无一失,还在出乡的道路旁边埋伏了二十来人。因为出乡的道路只有一条,你们如果有人从阎王洞里逃脱,必然要经过那条路,而且出了乡,你们防备会彻底放松,他们打算设双保险,将你们一网打尽。”
我太阳穴阵阵发疼。
洞里是局。
外面是兵。
双保险!
太阴毒了!
没曾想。
昨晚我观察细节,陆岑音猜出他写的一个字,此刻一审之下,竟然获得了能救我们命的信息!
我又问:“这跟你夫妻两人逃有什么关系?”
江稻的神情顿时黯然下来:“苏先生,实不相瞒,我们跟着相柳干活久了,知道他们迟早要彻底完蛋,这些年我们两人攒了一些积蓄,外加这次做局你们给我的钱,我们不打算上交给相柳,准备局成之后,乘相柳一心对付你们,无人顾及我们两人,彻底逃走。”
“后山枯井是原来老矿场的通风井,横向足有一公里远,穿过枯井,可到后山顶,从后山顶往下,有一条以前矿山多年前的废弃小路,可以绕开相柳在乡外布置的关卡,通到外面去。这条路几乎没人知道,是老冯夫妻告诉我的,我们见他们也可怜,所以……没杀他们。”
我冷声问道:“此话当真?”
江稻闭上了眼睛:“苏先生,真假我说了没用。我们夫妻的死活,全在你们一念之间,无所谓了……”
我转头望向崔先生等人。
他们也神情无比犹豫。
主要是江稻之前太特么能演了。
虽然已经用尽了威胁手段。
但现在还是不大敢信。
陆岑音说:“苏尘,我相信他说的!”
我问:“凭什么?”
陆岑音回道:“凭他刚才讲话之时,对自己女人的感觉!”
江稻睁开眼睛,看了看陆岑音:“陆小姐,谢谢你!”
我不大相信江稻。
但我相信陆岑音!
我对崔先生等人说:“可信!”
崔先生等人点了点头。
我说道:“大家准备好家伙什,进阎王洞!”
众人闻言,开始准备。
崔先生第一次拿出了他的八卦棍,漆黑的,油光铮亮,中间挂着链子,上面还雕刻着老鹰的花纹,一看就是好东西。
刘会长展开了扇子,在扇面上涂上了古怪的粉末。
吴军则掏出了带特殊材质绳索的老虎爪。
何满仓摸出了一支大判官笔,笔杆上面还有开关,笔筒好像是空心,应该能发射什么暗器。
小竹检查着身上的竹刀片。
我?
捏起了那枚假袁大头。
至于三黑子。
这货见大家手里都有东西,唯独他没有,黑脸肌肉阵阵抽搐,无奈之下,他开始摁自己的拳头关节,摁得咔咔直响。
第八百五十五章 最佳办法
为了最大限度防止江稻刚才说得是假话。
刘会长给他喂了一点药。
这次是真药!
我告诉他:“你回去跟你老婆去枯水井等着,我们的人出来之后,你们在前面带路。你要是现在敢反水通知阎王洞的人,尽管来试一试药效!”
江稻回道:“不敢!苏先生能大度让我夫妻两人活命,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讲完之后。
江稻离开了。
紧接着。
刘会长给我们一人发了一件无比古怪的背心,当然不是防弹的,田家还没豪横到这种地步,但防喷子和刀伤问题应该不太大。
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脸色凝重向着路的断头之处进发。
按照我们之前的分析。
阎王洞一共有两个出口,前洞口和后洞口。
相柳通过江稻放出来的引诱情报是,前洞口有二十多人把守,后洞口有六人把守。
这情报的目的在于引诱我们从后洞口进入阎王洞。
可以推测。
实际阎王洞的安保情况一定截然相反。
前洞口肯定没什么人,而后洞口一定会隐藏着相柳的主要安保力量。
一旦我们从后洞口进去,后洞口隐藏的安保力量必将迅速予以悄悄封住口子。
尔后。
等我们进入了阎王洞的深处,相柳的少部分人会伪装突然发现我们,从前洞口朝我们杀过来。按照思维惯性,鉴于情报显示前洞口的人很多,我们肯定会迅速返回,从后洞口逃出,而这个时候,刚好落入了相柳在后洞口主要力量的圈套之中,我们成了瓮中之鳖。
有人会说。
你们既然都已经知道了,是不是会反其道而行之,直接从前洞口逃出?
不能这样干。
一来,相柳的人没那么蠢,他们将主要力量隐藏在了后洞口,一定会将前洞口给死死堵住,石块、电网、陷阱等等,弄成死路,形成一个类似矿泉水瓶状的局,顶多在“瓶底”之处留上几个人,这几人用来逼迫我们向着后洞口返回逃跑,他们的主要力量在后洞口则相当于瓶盖,将我们死死地塞在瓶子里。
二来,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是,我沦陷进去,陆岑音等人要安全潜逃出去。如果我们进入阎王洞突然遇袭,第一时间向着前洞口逃,而不向后洞口逃,这行为根本不符合常理。相柳的人会认为他们设下的“矿泉水瓶”局已经泄露消息,而我们明知道是这么一个局,还义无反顾地冒险莫名其妙从后洞口进去,他们一定会怀疑我们此次来存在其他目的,这等于我们进行了自我暴露。
我们既要装得像,又要安全顺利完成目标。
这已经不是难度大不大的问题。
好像完全是一个无解的题目。
田家人一开始提出的建议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众人按原计划从后洞口进入,遇袭之后,折返从后洞口杀出,拼个你死我活,不给相柳留下任何怀疑的把柄,干一个不亏,干两个算赚,田家四人即便是死,也会以肉身掩护着陆岑音等三人逃出去。
“愚蠢!”
这是我当时对他们的评价。
田家人全不吭声。
我这人有很多缺点。
其中一个就是比较喜欢装逼。
乘此机会。
我也没放过他们:“如果你们跟田家家主混了这么多年,还这么蠢,以后不如跟着我混!”
三黑子听到我这样说,可能心中痛快了,对他们说:“没错!我老板开得价钱可高了!哈哈哈!”
但田家人脸色却全变了。
崔先生说道:“苏先生,你的话过头了!”
我寻思话过头算个蛋。
田家虽然做得事我很佩服,但这段时间耍得我团团转,哥们怼一两句家主怎么了?
云晴子还能咬我不成?
正准备再刚老崔两句。
陆岑音拉住了我,示意我不要再装逼。
我忍住了。
当时我拿了一张纸,在上面画了一个矿泉水瓶子。
“既然这是一个矿泉水瓶阵,我们但凡进入了这个瓶子,且不说你们能不能逃出去,即便是能,损失一定无比巨大!”
“按照之前的推测,夏禧大概率不在阎王洞里面,即便他在,我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救他,而是为了不露声色地把我送给相柳。那么,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进矿泉水瓶子里面去?是否有不进矿泉水瓶,我既能沦陷,你们又能安全撤离的办法?”
他们听了,面面相觑。
何满仓问道:“苏先生,我们不进去,怎么不露声色把你送给相柳,难道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么?”
我指着水瓶盖:“之前我曾让江稻给相柳的人下药,相柳为了引诱我们从后洞口进入,守后洞口的六人,肯定会假装吃了药晕倒在后洞口,而其他人则一定会隐藏在后洞口的周围,等我们‘中计’从后洞口进去之后,再迅速进行封口!”
“也就是说,我们来到后洞口之时,这六人肯定会躺着装成中毒毫无反应。我问你们,如果这个时候,我们突然无比惊奇地发现,他们竟然没中毒,而是假装的!正常情况之下,我们第一反应肯定是上当了,不再进阎王洞,反而立即撒丫子跑,这反应有问题吗?”
三黑子回道:“干!没毛病!”
我再问:“相柳自己的人,在表演中毒的过程中露陷了,导致了我们出现这种正常的撤离反应,到时只会怪自己做局不精,会引起相柳对我们此行真实目的任何怀疑吗?”
三黑子回道:“干!必须不会!”
我又问:“我们人没进入酒瓶子,在瓶口之处突然逃离,打了他们一个猝不及防,是不是安全系数最高、撤离最顺利、逻辑最正常、过程最稳妥?”
三黑子刚想开口讲话。
刘会长提前用扇子挡住了他的嘴:“黑兄弟,别再干了!”
“苏先生,原来你之前让江稻悄悄下药,真正的目的在这里,兄弟佩服!”
陆岑音笑意盈盈:“鬼主意可真多!”
崔先生点了点头:“确实是一个最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