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快问快答
我问道:“在哪里?”
卞五回道:“他在蛤蟆街早市,崔记灌汤包店吃早餐。”
我回道:“盯住他,马上到!”
挂完电话之后,我与小竹快速出门,打了一辆车,赶往蛤蟆街早市。
至于卞五是怎么找到这位彩门中人的,无法深究,他肯定有自己独特的手段。但一旦被卞五给黏上,那老头想要脱离他的视线,几乎不可能。彩门中人变戏法虽然厉害,但要说跟踪盯人,我还没见过比卞五更牛逼的。
车还没到蛤蟆街早市呢,卞五的电话又来了,说老棺材吃完了早餐,现在已经去了夫子庙。
我们只好叫司机往夫子庙开。
刚到夫子庙,卞五又告诉我们,老棺材现在已经去了草民旅社。
再次叫司机改道。
司机开始不乐意了,说道:“两位,你们这是在熘傻小子呢?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哥们还等着交接班……得嘞,你们可坐稳了!”
他之所以话音转变这么快。
因为小竹直接抽出了一百块钱,递给了司机。
小竹冲我得瑟地扬起了小下巴:“有钱,任性!”
来到了草民旅社之后。
我们刚一下车,肩膀冷不丁被人给拍了一下。
回头一看,卞五。
卞五身上还有浓浓的香水味。
估计之前我说他身上土腥味重,才让老棺材盯上,他特意给自己喷了香水。
稍微有一些作用,但对我来说掩盖效果并不好,我鼻子比较灵。
卞五低声说道:“老棺材爱好竟然跟我一样,喜欢住旅社,也在二楼,二零八。”
我转到旁边瞅了几眼,二楼的窗户外沿有两条长长的伸缩粗铁架,估计在没有客人之时,老板用来晾晒香肠腊肉。
我对他们说道:“小竹,你提前站二零八窗户外铁架上躲着,防止他从窗户逃跑。卞五,你马上去买一双厚毛皮手套、一对长筒雨靴、一卷胶带。”
卞五闻言,皱眉道:“买这些干嘛?不应该买一把榔头把老棺材敲晕捆起来吗?”
我回道:“赶紧去!”
他们两人迅速分头去了。
敲晕是没用的。
捆起来也没用。
彩门中人会玩戏,更会法。
他们最厉害在于,嘴能口吐莲花(毒烟、药、幻剂)、手脚可玩转乾坤。
除非你能够一直让他晕着,一旦他醒来,解开绳索分分钟钟的事。甚至,他说话的飞沫溅到了你身上,你都不知道怎么着了道,会主动给他解开绳索,高叫两声爷爷,送一个大红包,恭送他离开。
但无论彩门中人戏法再怎么厉害,只要给他嘴巴封胶带、手上戴手套、脚上穿雨靴,他一样玩熄火。这就好比如,将鉴师的眼睛戳瞎,歌手的嗓子弄哑,美食家的舌头割掉……
玩得再炫,始终脱离不了人的本源。
以粗暴对炫技,往往是最简答有效的办法。
他们走了之后,我从地上扣了一点泥,搓揉成一个小泥丸,上了二楼。
到了二零八门口。
我故意在房门前走上两圈,引起里面人的注意。
尔后。
我点了一支烟,学着上次金陵大酒店暗算我那两个货一样,往门缝里吐烟圈。
果然。
里面传来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估摸着房间里的人已经贴在门缝里看我之时。
我抬脚勐地一踹门。
“砰”一声响!
门开了。
里面立马传来一句惨呼。
我迅疾闪进了房间里面。
正当要出手干他一刹那,我顿时愣住了。
这个彩门中人,竟然是那天我和陆岑音打赌头上路灯会不会爆炸之时,那位向我们讨钱的醉酒疯癫老头!
他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撞得满头是血,坐在地上。
我认出了他。
他肯定没认出我。
但这老头反应之快,简直令人匪夷所思,竟然乘我微一愣神的当口,身若狡兔,蹭蹭几下,迅疾跃到了窗户边上,想夺窗而逃。
紧接着。
老头又传来一声惨呼。
小竹在窗户外面抬起一脚,将他直接踹倒在了床上。
老头在床上痛苦翻滚了两下。
机不可失!
我勐地一扯床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床单缠绕几圈,箍死在他身上,最后一圈,缠住了他的脖子,向上狠一抬手,老头顿时像上吊一般,脸憋通红,嘴不由自主地张开。
我迅疾将那颗泥丸塞进了他嘴里。
床单一松。
老头不由自主地将泥丸咽了下去。
“朋友……”
我立马厉声说道:“别说话、也别动!刚才那颗是毒药,旁边那位拿刀片的姑娘,可随时割喉取你性命,有胆量试试!”
小竹恰到好处,手中的竹刀片迅疾射出。
“哐当”一声。
竹刀片插入了老头正前方的柜子,入柜几分,竹刀片尾部还在剧烈地颤动。
老头见状,顿时傻眼了,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咽了一口唾沫。
我将床单给松了。
正在此时。
卞五拿着东西上来了。
老头一见到卞五,立马瞪大了眼睛,神情显得极端不可思议。
卞五气不打一处来,大骂了一句老棺材,立马想上去干他。
我说道:“卞五!”
卞五只得停下了动作,站在旁边咬牙切齿。
我将手套、雨靴、胶布给接过来,扔在了床上,对老头说道:“自己把外套、外裤给卸了,留一条底裤,然后把这些东西给穿上!”
老头瞅见那些东西,神情已经有点绝望了,万般无奈之下,他将外面的衣服脱了,留了一条四角底裤,并将手套、雨靴全给穿上,还拿胶布给自己的嘴封圈了几大圈。
老头外套和外裤丢下来之后。
里面叮铃咣啷的响动。
我拿过来一看。
这简直是百宝箱!
人皮面具、各种小罐药粉、彩带、小绳索、刀片、鼻烟壶……
甚至,我还看到了计生用品。
老当益壮!
小竹瞅见老头无比古怪的模样之后,噗呲一笑。
别说她了。
我也差点忍不住。
一位白发老头,嘴里缠着黑色大胶布,穿着一条四角大裤衩子,手上戴毛皮手套,脚上穿长筒雨靴,正满脸纠结无比地瞅着我们。
这造型。
非常别致。
我将他衣服里面那些宝贝疙瘩全给了卞五,让他拿到外面点一把火烧了。
随后,我对老头说道:“快问快答,我来问,你用纸笔作答。想活命,咱不玩虚的。”
老头闻言,点了点头。
小竹从房间抽屉里拿出来纸笔,递给了他。
我问道:“叫什么名字?”
第一百零六章 刀给我
老头拿起了笔,在纸张上开始写字。
字迹龙飞凤舞,遒劲有力。
“江湖人称花老头。”
“走什么山,唱什么歌?”
“天下名山如履平地,大鼓小调张口就来。”
我有些暗暗吃惊。
花老头现在已经彻底成了瓮中之鳖,但他除了刚才被我瞬间制服的时候,神情中露出震惊和不服,到了此刻,这货竟然好像泰然处之,而且回答问题还如此嚣张。
花老头回答的意思是,作为彩门中人,他什么花活都会玩,什么人都敢骗。
我说道:“花老头,江湖折戟,咱们就好好说话,别吹牛逼,行不?”
花老头闻言,神情非常不屑,鼻子冷哼了一声。
我继续问。
“你承认用石头骗了刚才那位二十万吗?”
“敢做敢当!”
“江湖八门各表一支花,向来互不干涉欺负。你骗了我兄弟,今天被逮,想怎么了事?”
“不还钱、不伤身、不舍命,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这个时候,卞五已经回来了。
他看到了纸条上花老头回答的字,顿时气得嘴角两撇八字胡剧烈抖动,转头说道:“兄弟,你让我今天剁了他!”
我也有点生气。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狂妄自大且不要脸的人。
今天算是见到了!
我制止了卞五,皱眉再问道:“你这样的讲话方式,让人很不高兴,是不是觉得我们不敢动你?”
“你们胆子绝对足够。”
“那你是在认为我们没这本事?”
“本事非常大,尤其是你,让花老头刮目相看!”
“还能不能配合?”
“做梦!”
我已经完全没耐心了,转头对卞五说道:“给他来两个小时水滴石穿!”
所谓水滴石穿,原本是旧江湖一种折磨人的方式。
让人后弯腰仰着,嘴巴敷上毛巾,上面的水慢慢滴在毛巾里面。
最开始会毫无感觉。
但随着毛巾被彻底给浸透,里面的水越来越多,人的呼吸只能细微地进去,水会顺着呼吸的进入,持续不断地往喉咙里渗,透入喉管、压迫肺部,那种漫流倒灌、肺部憋闷到爆炸的感觉,伴着时间推移,让人痛苦无比、生不如死。
漫长而持续的痛苦,往往比其它酷刑来的有效。
诸多江湖好汉,可以承受刀伤铁烫之苦,但面对水滴石穿,折戟破防、招供迅速。
更关键是。
它还不会有任何外伤。
这个老江湖法子,三四十年代被民国那群穿黑色中|山装之人发扬光大。
花老头嘴巴被黑胶带给蒙着,水只能通过鼻腔渗入,痛苦将呈几何级增长。
此话一出。
花老头老脸顿时一阵扭曲。
就在卞五动手要将花老头扭往卫生间的时候。
花老头在纸上刷刷地写了几个字。
“苏小添,你最好别对我动花招,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我脑门顿时狂跳。
苏小添是我的小名!
我出生的时候,父母见是一个男孩,想再生一个女孩。他们给我小名取小添,打算二胎生出女孩之后,小名取小加,兄妹组成“添加”之意。
但当时单胎政策非常之严格,父母后来只得作罢。
知道我这个小名的人不多。
老家那些亲戚、唐叔夫妻、小时候“拖裤党”那些同伴、九儿姐。
父母健在的时候,老家那些亲戚因我家很有钱,常拍马屁似的与我们热情来往,但父母死了之后,已经彻底断绝了关系,因为当时竟没一人肯给我一口饭吃。
唐叔夫妻,一个死、一个跑。
“拖裤党”的同伴,事情已过去十多年,估计也没人会记得我小名。
九儿姐带着我,从来都是独来独往,而且她从来不叫我小名,更没有彩门中人的朋友。
以上四种情况,与花老头均无任何瓜葛。
他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小名?!
迄今为止。
我只见过花老头两次,一次在路灯之下,一次就是目前这次。
这两次相遇,他倒有可能听到别人叫我,知道“苏尘”这个名字,但绝对不可能会知道小名。
花老头见我不吭声,神情露出无比嘚瑟之意,还大刺刺地翘起了二郎腿。
他在威胁我!
他想让我心怀恐惧!
难怪他之前回答问题如此嚣张跋扈。
卞五和小竹面面相觑。
可惜,花老头打错算盘了。
我最讨厌被别人威胁。
不管对方是谁、基于什么目的。
我也有足够的勇气直面恐惧。
九儿姐教我擒拿格斗杀人技时曾说过:“恐惧没任何作用,它只会加速你死亡。没死之前,所有恐惧均来自内心无端臆想,死了之后,恐惧也将不复存在。”
我冷声对卞五说道:“拉他去!”
花老头闻言,眼睛顿时瞪得像铜锣一样大,满脸不可思议。
卞五巴不得我发话,立马冲过去,一把扭起了花老头,拽到了卫生间。
半小时之后,花老头脸色蜡白,头仰在水龙头底下,嘴里发出极端痛苦的低吟声。一个小时之后,他已经双眼翻白,满脸通红,身子若将死虫子一样在扭曲、挣扎、颤抖。两个小时,他一动不动,像是死了。
不得不说。
骨头可真硬!
卞五把花老头给拖了出来。
小竹手中竹刀片一插他背部的穴位,花老头立马疼得窜了起来。
我冷冷地盯着他,问道:“配合还是继续玩?”
花老头老脸扭曲狰狞,目光凶狠,颤抖着手,在纸上写道:“你最好立马向老头磕头道歉,否则,你身边的人全要死!”
如果说之前他威胁、恐吓我个人,仅仅让我感到讨厌。
现在这句话,已经彻底将我惹炸了。
身边人是我无法触碰的底线,不可容忍。
卞五见状,简直要气疯了,一扭花老头的脖子,想给他再次来一遍水滴石穿。
我制止了他。
心中涌出浓浓的杀意。
“哗啦”一下。
我扯烂了一条长床单,迅疾用床单将自己的双眼给蒙了起来,伸出右手,对卞五说道:“刀给我!”
手中握了刀之后。
我反手一刀,冲着花老头的肩膀砍下。
刀带着凶残无比的呼啸声。
凌厉而至!
第一百零七章 拈花佛手
“咔嚓”一声响动。
砍刀触及了硬物,像是什么东西掉落在了地上。
我掀开眼罩一看,发现花老头滚落在旁边,身躯瑟瑟发抖,眼神中再也没有刚才的威胁、嘚瑟与狠毒,而是露出了惊恐。
砍刀已经砍中了椅子的一角。
椅子被砍中的部位,平整光滑,犹如刀削萝卜。
不代表刀的锋利,因为刀口此时已经有点卷起,只能说我刚才极端愤怒,使出了极大的力道。
我转头对他们说道:“把窗子、门都关上!”
“今天我跟彩门好汉来玩一场猫抓老鼠的好戏,看他脚步快,还是我刀快!”
我明明是摁住了老鼠的猫。
但花老头这只老鼠,却反反复复来扯我的胡须、弹我的牙齿、冲我露出鄙夷的鼠牙。
令人发指!
卞五和小竹闻言,分别去关好门窗。
我再次系起了眼罩。
正在此刻。
花老头却突然双手上举,眼神惊恐,嘴里开始呜呜哇哇乱叫。
我刚才那布满杀意的凌厉一刀,让他害怕了!
小竹见状,又将纸笔给了花老头。
花老头在上面刷刷地写道:“来谈谈!”
我冷哼一声,吩咐小竹将他嘴巴上的黑色胶带给扯了。
花老头现在身上可变戏法的东西,已经全被卞五给烧了,手、脚也被束缚住,完全不用担心他会耍花招。
黑色胶带被扯下之后,花老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睛死死地盯了我一会儿,说道:“算你狠!”
想谈,这是好事。
省得见血。
我丢了一支烟给他。
花老头拿起旅社桌子上的火柴,点着了烟,拼命地抽了起来。
抽完一支烟之后。
花老头问道:“你想怎么了事?”
我回道:“非常简单。第一,把骗我兄弟的钱还给他。第二,今天给他磕一个,以后但凡见面,都磕一个。第三,把你所知道的,全告诉我。”
花老头听完之后,眉头直皱:“你喜欢这样玩人吗?”
我回道:“要看对谁。大家都是八门出来讨生活的,今天的事,本来你还钱了,说句对不起就算了结。但你非得威胁我和身边朋友,我加一点码,没觉得过份。”
花老头闻言,嘿嘿直笑:“你的意思,我刚才的威胁,不仅没让你觉得害怕,反而挑起了你的杀心?”
我半闭着眼睛,用手直拧眉头。
这家伙屁话实在太多了。
我说道:“你开始对照条件逐一回答,别谈其它事,我耐心有限。”
花老头老脸肌肉抽搐,说道:“烟!”
我再丢了一支烟给他。
花老头一边抽着烟,一边回答道:“第一个条件,可以答应。我骗了这个厨子,他找不到我,只能算他没本事。但既然找到了并逮住我,还钱理所应当。”
“第二个条件,也可以答应。花老头被逮住之后,本以为能逃跑、能胁迫、能硬扛,但碰到了你,已经全部失效,挨打立正,该我倒霉,顶多以后我见到你们绕远路走就是。”
“第三个条件,不能答应。”
讲完之后。
花老头起身去电视柜下方的抽屉里,拿了一张银行卡出来,丢给了卞五:“密码六个八,二十万全在里面。”
随即,他上了床。
四肢俯床,冲我们磕了一个。
磕完之后,花老头在床上站起了身,两脚岔开,双手高举,目视着天花板,身躯一动不动,朗声说道:“来吧!我完不成第三个条件,你们要杀要剐,尽管往花老爷身上招呼,爷们若是再哼一声,枉来世上一遭!”
这番话倒讲的骨气凌然。
卞五和小竹面面相觑。
我也讶异无比。
花老头被逮住之后,不怕水滴石穿,但恐惧我的杀意,愿意履行我提出的前两个条件。但让这家伙讲出关于我的事情之时,这家伙却宁愿选择去死。
只能证明。
讲出这件事情,比死还可怕!
这花老头到底是谁?
我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之前我和陆岑音散步之际,他的出现肯定不是偶然,砸路灯的真实目的何在?
他盯上卞五,是否也是有意为之?
……
一连串的问题,连番轰炸着脑海。
没有答案,无法探究。
尽管我非常急迫想弄明白,但很显然,今天并不是时候。
该来的总会来。
我选择等!
我冷声说道:“算条汉子,这笔先欠着!”
讲完之后,我招呼卞五和小竹出门。
“等一下!”
我们回头。
花老头问道:“毒不帮我解?”
我实话实说:“泥丸而已,没毒。”
花老头闻言,突然哈哈大笑,放下了手,摘掉了手套,对我说道:“小子,你今天所作出的每一个决定,全都出乎我的意料,非常有意思。”
“胸有激雷而面若平湖者,可拜上将军,佩服!”
“但爷们也不是不讲究的人!”
话音刚落。
花老头迅疾变手为爪,十指关节卡卡直响动。
卞五和小竹见状,顿时脸色陡变,就想冲上前,我立马拦住了他们。
却见花老头左手扯着之前写字那张纸的下沿,右手拇指和无名指轻轻地捏着纸张的上端一角,反复搓揉,嘴里爆喝一声:“开!”
耳听轻微的响动之声,一张纸刹那间被他收分为了二张。
拈花佛手!
我大惊失色。
花老头嘿嘿一笑,立马转身几个快步瞪踏,推开窗户,跃了出去,借助外面的粗铁杆,翻下了楼,脚踏着长筒雨靴,穿着一条四角大裤衩,往前方飞奔而逃。
小竹和卞五已经跑到了窗户边。
卞五大急道:“苏兄,我能追上他,要不要追?!”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
瞅着床上那张被分成二张大小、厚薄完全一致的纸张,我脑门嗡嗡直响。
在古玩江湖,我妈妈被称为“佛手”。
而拈花佛手,正是她的绝技。
我给花老头提出了三个条件。
他完成了前两个,最后一个,宁死不从。
在我决定放过了他之后,他突然向我展示了我妈妈的鉴宝绝技。
花老头在暗示我,他知道的很多,但现在还不能跟我讲。
我之前的猜测没错。
九儿姐并不会无缘无故将最后一站放在金陵。
一直以来。
我为了那两个目标,恍若一匹黑暗中寻找猎物的孤狼。
花老头的出现。
如同天上一道闪电,给了稍纵即逝的光!
第一百零八章 无限靠近
拈花佛手之技,主要针对书画鉴定。
有人认为,书画作品的鉴定,主要看字里画间的神韵。
这话没错。
但神韵仅仅是第一步。
若拥有这一步高超的鉴定技术,市面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书画赝品,都能够鉴定出来。但是,如果遇到能将字画神韵模仿完全一致之人,则毫无办法。
比如,陆岑音模仿郑板桥的字。
这丫头就属于剩下百分之一的范畴。
因此,她所作的郑板桥仿品,摆放在附近几省公私藏馆,至今没任何人发现。
对这种罕见的赝品,第二步就是鉴定纸张。
可鉴定纸张,并不容易。
石、壳、简、绢、纸……
自古至今书画所用载体发展历程。
赝品无论防的再像,但书画的承载物肯定与古时候不一致。
就拿纸张来说,古纸几乎很少流世至今。即便有流传下来的古纸,用现墨在古纸上进行书画,纸要么烂掉,要么晕色不均,一眼可判。
鉴于此,制赝者只能将纸张做成与古纸色泽、材质、手感完全一致,做得非常高级的,靠肉眼完全无法区分,鉴定起来极端困难。若再加上陆岑音这种书画作伪天才的涂墨,几乎无从下手。
拈花佛手,就是对付这种逆天赝品的绝技。
传世的古纸,一般是棉纸、麻纸。
但无论是棉纸还是麻纸,只要为古纸,里面都掺和有丝,棉纸丝短、麻纸丝长。
目光老辣的鉴师,鉴定纸张是否为古纸,从丝中入手。
他们往往将书画纸张一小角给裁下来,浸泡在水中,用细针来挑里面线绒,通过挑出来线绒的粗细以及横竖纹情况,进行断代,具体不赘述。
但如此一来,一副名作或许会因为缺了一小角而遗憾。
甚者,制赝高手会将字画边角用古纸,而书画中间则用看起来毫无区别的仿纸,鉴师总不可能将整幅书画泡水里,去挑里面线绒。
拈花佛手,用手在书画一端用巧劲搓揉,能将古纸里面细线绒给搓出,在完全不损毁书画作品前提之下,对纸张进行鉴定。
这是叹为观止的惊世绝技!
刚才花老头所展示的,将纸张一分为二,其实只是拈花佛手的低阶,高阶是像我妈妈一样,在纸端十几下搓揉之后,将里面的绒丝给弄出来!
拈花佛手之技,无论是九儿姐还是我,顶多只能像花老头一样,做到将纸张一分为二。
我曾经反复试过多次,想搓揉出古纸里面的绒毛,但全以失败告终。
总感觉方法不对。
但刚才花老头十指弯曲,下捏上搓的手法,却与九儿姐教我的不大一样。
难道花老头的才是正式手法,只不过他并没有练到像我妈妈那种程度?!
一切都无法细想。
眼下没有古纸,也没办法按他的方法来试验。
小竹问道:“哥,你怎么轻易让他走了?”
我回道:“他会再出现的。”
目标,正在无限靠近。
卞五皱眉道:“这老头神经病吧,撕纸张干什么!”
我没吭声,大踏步出了草民旅社。
出门之后,卞五说道:“苏兄,这次我算是解气了,但看你脸色很不好,好像憋屈万分。若需要卞五,随时招呼!”
我点了点头,问道:“你准备去哪儿?”
卞五回道:“不走远,就附近。”
他肯定要去起锅,我也没多问,让他注意安全。
随后,我和小竹来到了“酥小许烧菜馆”。
肖胖子已经在等着了。
今天中午重新开业。
他见到我之后,反复打量了几眼小竹,转头问道:“这小丫头谁呀?”
还没等我回答,小竹浅笑盈盈地打招呼:“肖哥,我叫小竹,和你一样,都跟着哥吃饭。”
肖胖子闻言,没吭声,神情显得不自在,肥脸抖动了几下。
小竹打完了招呼,主动系上了围裙,进后厨去了。
肖胖子见她走了,非常不爽地说道:“苏子,咱这儿才哪儿到哪儿!大业未成,你就开始想着弄洗衣做饭暖被窝的女仆了?我可告诉你,女人只会影响你拔刀的速度!”
我喝了一口茶,回道:“小竹拔刀速度比你快。”
肖胖子闻言,鼻子冷哼一声:“我看她是拔另外一种武器速度比较快吧!”
我顿时非常无语,回道:“她是索命门的。”
肖胖子一听这话,椅子一翻,竟然整个人摔在了地上,满脸讶异。
半晌之后。
他从地上爬起来,问道:“真的假的?!”
我没再理会他。
这个时候。
许清、小静和小竹都从后厨出来了,每个人手里端了一盘菜。
饭店能重新开业,许清开心极了,说道:“小弟,我们今天重新开业就不点炮仗了,大家专门吃饭、喝酒,一醉方休……”
我回道:“好。”
肖胖子压根没空理会许清,眼睛死死地盯着小竹看,心有余悸的样子。
许清见了,拍了一下他的手,白他一眼:“你老盯着咱家小竹看什么呢?!死相,这可是苏尘的姑娘。”
小竹闻言,放下手中的菜,满脸不好意思地搓手。
肖胖子方才回过神来,回道:“姐,你这都是说的啥话!咱大家族增加了新成员,我不得看清楚样子么。”
饭吃到半晌。
许清举杯道:“今后我们这个店,就是大家的大本营了。姐今天作主,我、小静工资另算,小竹只要来这里一天,我们按特聘厨师价格给一天高工资。除去成本和工资,盈利由我、小弟、肖岚每人三成。小静也入了股,拿一成。”
“这个方案,你们可别再拒绝了哈,姐干脆霸道一点。”
肖岚闻言,立马说道:“许姐,这饭店三瓜两枣的,你和小静自己拿去分得了呗。你不会还知道吧,苏子上午打电话我,说玉带……”
这货想说玉带龙胆珠分钱的事。
我担心他说漏嘴,直接夹了鸡腿塞进了他嘴里,转头对许清说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就这么定了!”
讲完之后,我狠狠地瞪了肖胖子一眼。
这事儿如果让许清知道,她肯定不会要。
许清见我答应,不疑有它,非常高兴,招呼大家赶紧吃饭,庆祝再次开业。
途中。
我手机响了一下,收到条许清发来的信息。
“乖弟弟,吃完饭在出租屋等我哈。”
看了一眼对面的许清。
也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其它原因,她脸颊酡红,露出女人娇羞无比的俏模样。
第一百零九章 偷冷饭
我也不知道许清到底要干什么,回了一个好字,便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
肖胖子和小竹碰杯的时候,手有点颤抖,杯里的酒外溢了出来。
小竹见状,心里应该猜到肖胖子在害怕自己。
这死丫头开始调皮起来,故意冷不丁大声骄喝道:“肖哥,敬酒不许抖酒!”
“哐当”一下。
肖胖子吓得杯子摔在桌子上,酒瞬间全倒了。
全场哈哈大笑。
肖胖子满脸尴尬,说道:“不是……竹姑娘,我没抖酒啊。”
我心里寻思好笑。
肖胖子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竟然会这么害怕小竹。
后来我才知道原因。
肖胖子刚出道干包袱军的时候。
有一天清晨去西货场接货,发现几位包袱军正围着一具后脊骨被突兀挑出的尸体在看,纷纷面露惧色。一问之下,才知道死者睡了别人的老婆,被人家给弄死了。
肖胖子非常不解,问他们谁下手这么残忍。
几位包袱军告诉肖胖子,女人的老公据说是索命门的。
那次事件,让肖胖子从此对索命门之人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不过,饭吃到后面,肖胖子喝得有些大舌头了,也不怕小竹了,竟然敢跟小竹猜拳行酒。但让人意外的是,肖胖子输得一塌糊涂,他喝多了酒,起身上厕所的时候,把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给摔坏了。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电话突然响了。
捡起电话,发现屏幕已经裂了,看不清楚是谁打来的,接也接不了。
许清说道:“往西边沿街走半小时,街头有家手机店,你修一下或者买一个都行。”
我点了点头:“我吃差不多了,你们继续,我去修下手机。”
小竹问道:“哥,要我陪你去吗?”
我回道不用。
到了手机店。
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店老板仰坐电脑椅,架起脚在柜台上不断晃动,正专心致志地打帝国时代,可能游戏打得不顺,这货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他见我进来,仅抬了一下眼皮,没好气地让我等一下。
店内也没多少部手机,柜台地面全脏兮兮的,伴着老板的脚臭,让人非常不舒服。
估计这家手机店生意不太行。
我本来想换一家店,但因为路途比较远,不愿意再走了。
等了十来分钟,店老板终于打完了游戏。
他瞄了一眼手机,一秒不到,便将手机甩在柜台上,非常不耐烦地说道:“你这手机倒是能修,但配件要隔两三天才到。”
讲完之后,他便不再理我,又想回去继续打游戏。
这是嫌钱少,压根不愿意做这笔生意。
难怪店内门口罗雀。
破手机我也懒得修了,回道:“等不及了,干脆换一个新的。”
店老板闻言,方才从电脑椅上起身,指着柜台,让我自己挑。
途中,店老板接了一个电话。
“王哥啊,我这店一直没啥生意,房租往后拖几天……这次一定说话算数,不行我把老头子的养老金拿来交房租行不?生意难做屎难吃,我也没办法啊……”
在挑手机之时,我斜眼瞥见了店老板放在财神爷位置的小香炉,顿时眼前一亮。
小香炉敞口、颈矮细、扁鼓腹、三足双耳,包浆浑厚,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溢出来阵阵宝气。
明宣德铜制小香炉?
我不敢确定,因为没上手细看,更无法见到小香炉下面的款制。
宣德炉非常出名,但这玩意儿一直只是传说中的东西,迄今尚无一件真品现世。
所谓宣德炉真品,专指明宣德三年铸造的第一批炉子,器底有楷书写成的“大明宣德年制”字样。
为什么说单独这一批是真品呢?
因为宣德三年香炉,其造型之精美、用料之贵重、工艺之复杂,世所罕见。
据说,宣德皇帝为了保证这批香炉质量,挑选了全国最顶尖一批铸造师,要求铜的精炼次数不能少于十二次,并挑选金、银等几十种贵金属,与红铜一起千淬百炼方成。
这一批真品,共出香炉三千盏。
成品之后,大多在明宫廷内摆设,少数赐予皇戚、重臣或者寺庙。
但后因明朝末年,内忧外患、连年交战、国库空虚,崇祯皇帝将内府历年藏铜,悉数发给了宝源局,让其拿去熔铸钱币,绝大部分宣德三年真品香炉,毁于一旦。
极少量散落民间,但未见真品现世。
那么,现在一些公私馆藏的明宣德炉,是怎么来的呢?
全是仿品。
宣德三年香炉绝世精美,仅仅在宣德年间,便开始有人仿铸。
最出名的当属宣德三年香炉铸造者之一吴邦佐,他曾在宣德炉封炉之后,召集同一批铸工,利用剩余的原料,仿铸宣德三年香炉。客观来说,他铸造的这些香炉,做工精细、美轮美奂,但由于原材料不足,与真品仍差距不小。
一直到现在。
仿铸宣德三年香炉之风层出不穷,甚至还分了北铸、南铸、苏铸等派别,蔚为奇观。
我曾跟九儿姐在京都前门大街见到一家专门仿铸宣德三年香炉的铺子,店老板收购大量明时期旧破铜炉,磨去原色,敷以土红、瓦块、猪肝等颜色,冒充宣德三年香炉,竟然也有不少人上当受骗。
可以负责任告诉大家,如果有人向你兜售明宣德三年香炉,一巴掌扇过去,绝对没毛病。
“你用诺基亚新款吧,不过价钱比较贵!”店老板仍旧面无表情。
估计他还在惦记着帝国时代,希望我快买快走。
我问道:“经摔吗?”
店老板皱眉道:“诺基亚出了名的摔不坏,你不知道?”
我心思全在神龛位前的小香炉上。
从东西散发出来的宝气看,我敢断定,这即便不是明宣德三年款,也是明宣德年间防制款。
古仿古。
同样值不少钱。
但这里不是摊市,那些包圆、稍带、打乱拳、火中取栗的捡漏手段都用不得。
更不能直接买。
开店之人,一来大多比较精明、警惕,二来摆在财神位的东西,迷信说法是不能乱动,否则容易破财。
除了偷冷饭,别无它法。
偷冷饭不是偷,而是蒙。
本意是指古董商行的伙计,暗中将店内价值高古玩给弄走,后来寓意从别人手里空手套白狼蒙骗走东西。
这玩意儿没有一定之规,手段也因人而已,相当考验技术和应变能力。
借助看手机空挡,脑海迅速形成一个偷冷饭局。
我开始演了!
第一百一十章 憨瓜儿
对付精明生意人,最好办法便是把自己变成他眼中一头又蠢又肥的猪。
我说道:“老板,我从江宁乡下来的,下个月要订亲。我爸让我今天来买三个手机,一个自己用,一个送我女朋友小红,一个送给我爷爷。”
可能店里太久没什么生意,店老板闻言,顿时双眼放光,露出了逮到一头肥猪杀的兴奋,竟然主动向我介绍起了手机。
我听完了之后,回道:“你讲的那些性能,我听不大懂。但我爸说了,我的手机要经摔。小红那款,要时尚一点,不然她妈妈会不高兴。我爷爷那款,必须要信号特别好。”
店老板说道:“你的就用诺基亚,你女朋友买最新款西门子,非常漂亮。至于你爷爷那款……用波导手机吧,信号贼强。”
我皱眉问道:“在杳无人烟的深山里信号也行吗?”
店老板反问道:“你住这么偏僻?!”
我摇了摇头:“不是,我爷爷是一位道士,他经常在深山清修。”
店老板闻言,面容不经意抽搐了两下,神情显得有些讶异。
我傻憨憨地向店老板解释:“老板,你可能理解错了。我爷爷属于一种可以结婚的火居道士,半年居家,半年山上清修。他在我们那地方挺有名气的,经常会被别人请去处理一些邪事,我爸爸挺担心他的,所以让我给他买一个手机,能常联系。”
店老板皱眉道:“原来这样。那什么……我敢向你保证,波导手机别说在深山了,在沙漠里、水里都有信号!你看墙上的广告词,波导手机,手机中的战斗机!”
我满脸疑惑:“你不会骗我吧?
店老板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骗你是小狗!”
我怀疑他在骂我。
但不想去找证据。
我想了一想,回道:“行吧,你先给我包起来吧,我回去试一试。”
手机价钱我也算有一些了解。
店老板开的价钱,竟然比别的店贵了百分之五十。
城市套路深,坑我农村人。
我没吱声,直接付了钱。
店老板见我傻的连价钱都不讲,高兴的不行,直接给我将手机卡换在了诺基亚里面,其它两个手机则包装好,还给我送了一张两百块钱的消费券,告诉我下次再来买手机,券可以抵钱。
“别人来我从来不送券,但小伙子你人实在,我送给你了。”
这券连章都没盖,压根没用。
但我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券给藏起来,神情开心无比的样子,再三表示感谢。
出门之时,他竟然还送我到店门口,让我一路走好,有问题可以随时来找他。
但我走了几步之后,却耳听到他以极低的声音嘲笑道:“咋这么憨瓜儿呢!”
我挠了挠头,走了回去,问道:“老板,你财神位前面那盏香炉哪儿来的啊?”
生意已经做完,这货翻脸比翻书还快,问道:“干什么?!”
我假装被他给吓一跳,忙不迭地罢手,回道:“不是不是,你别误会……今天老板做生意很热情,还送了我消费券,有句话我想提醒你一下。”
店老板闻言,神情顿时一愣,瞅了我两眼,问道:“什么话?”
我说道:“你的香炉有一些问题,导致你店里生意不太好,即便是做了一笔生意,也会马上破一笔财。老板,你最好把它给送走。”
讲完之后。
我转身直接就走,一点反应的机会都不给他。
之前为了售后回访,他让我留了电话在店里。
我赌他一定会打电话给我!
如果不打。
我明后天再以手机突然出了问题为由,想别的办法继续来搓揉他。
江湖盯宝,有时盯上几年的都有。
这尊明宣德炉,我势在必得!
可我刚走了七八分钟之后,新手机电话突然响了。
“谁呀?”
“那什么……小伙子,你没走远吧?我是手机店老板!”
“老板是你呀,什么事?”
“小伙子,拜托你回来,店里刚才突然出了一点事,我想问一下你。”
“我没空呀,马上要赶回乡下的客车。”
“小伙子,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这趟赶不上,你赶下一趟。”
“不了,小红等我赶快回去呢。”
“别介啊!你快回来吧,我可以再给你打一下折扣啊。”
“真的吗?”
“千真万确!”
“那……行吧。”
挂完电话,我也不急。
正好转头看到了一家卖香烛纸钱的店,进去买了一刀黄裱纸。
出门之后,拿了一张,剩下的纸全丢进了垃圾桶。
将那张黄裱纸折成了一个小纸人,咬了下手指,胡乱涂了点血在小纸人身上,画出像符一样的东西,顺便将小纸人在人家的车顶上蹭了几遍灰。
其实,随便撕一张纸折个小人就可以。
但既然边上有黄裱纸店,干脆弄的像一点。
至于血画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鬼画符而已。
店老板的电话像催命一样打来。
我也没接,不疾不许地走了回去。
进店里一看。
发现店老板正双手着叉腰,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瞅着破碎的玻璃柜以及不少摔坏了壳子的手机。
我惊道:“老板,怎么会这样?!”
店老板哭丧着脸:“柜台突然倒了啊!真特么倒了血霉!我这都什么命啊……”
“小伙子,不瞒你说,老爹拿钱让我开个小店,我技术不赖,人也勤快,但特么生意就是怎么也比不上人家!人家一个月营收一两万的,我生意好的时候,勉强做到收支平衡,生意不好,甚至还要贴租金。”
我寻思你勤快个鸡儿!
做生意一定要有赔本赚吆喝的精神。
也就是说,即便没啥钱赚,也要尽量服务好,才能尽快打出口碑、吸引顾客,有人才有生气,有生气才有钱赚,这叫路广财宽。
就他这顾客来了打游戏、嫌钱少还爱答不理甩手掌柜的态度,财神爷来了也要被他赶跑,生意能好才是怪事。
店老板继续说道:“你说我刚做了你一笔生意,好不容易稍微赚了点利头,这柜子竟然倒了,下个月要喝西北风去了!”
我问道:“柜子怎么突然倒了呢?”
店老板回道:“这特么谁知道啊!我天天就是脚架在柜台上打游戏,从没出过事。你走之后,我继续开了一局,点上支烟,脚刚架在上面,哗啦一下,整个玻璃柜台都倒了,这特么可得赔死。里面的手机还全是摆货,没给经销商钱呢!”
这其实是我弄的。
我进店之时,瞅见他脚架在玻璃柜台上,整个人重心几乎全压了上去。
在决定要偷他冷饭的时候,我借看玻璃柜台里面手机的机会,用手中那枚假袁大头,在玻璃柜台的两条玻璃支撑柱上,划出了深深的大裂痕,只要他再将脚架上去,柜台必倒。
别人做不到,但我能做到。
我皱眉道:“倒了……那就是破财了。”
店老板赶紧走了过来,低声问道:“小哥,我看出来了,你爷爷是高人,你也是有本事的!你临走之前说什么来着……香炉不能摆?”
我一听这话,转身就走。
店老板却一把跑到了我前面,还将店里的推拉门给拉了下去。
我露出非常害怕的样子:“你干嘛?!”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今天你走不了
店老板笑嘻嘻说道:“小伙子,你别害怕。我叫你回来呢,是想让你帮帮我。你说这事儿谁受得了!开店被顾客投诉、打游戏被队友怼、回家被老头子骂……就连你这种小憨……小汉子都能订亲,我都快四十了还单着。你不能眼睁睁看着老哥哥一直单身吧?”
我:“……”
店老板见我不吭声,皱眉道:“你倒是说话呀!”
我回道:“大哥,我能讲的已经都讲了,你别再让我说了。说多了,我要遭承负。”
店老板翻着白眼,问道:“什么叫承负?”
我回道:“这是我爷爷他们那种道士的说法,和尚的说法好像叫报应。”
店老板闻言,表情无比古怪,脸色有些不好。
我说道:“大哥,你快开门吧,我真的要回去了。”
店老板脸顿时沉了下来:“小伙子,你刚才莫名其妙地来那么一句,随后我立马就破财了……你总得把事情说清楚,不然我怎么睡得着觉?”
“你把香炉送走就行了。”
“怎么送、里头有啥说道、以后我该注意什么?我总不能直接丢垃圾桶里去吧!”
“早知道我就不跟你讲了!我爷爷不让在外面多说!”
“这么滴……你帮我把事情处理了,我退你三百块买手机的钱行不?”
“不行不行,收了钱更糟糕。”
“那你就不收钱,义务帮忙!”
“大哥,求你把门打开吧。”
店老板见我死活不同意,竟然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点了一支烟,深吸了两口,耍起了无赖:“今天你是走不了了。”
我问道:“为什么?”
讲这句话之时,我立马捂紧了自己的口袋,一副非常害怕的样子。
店老板吐了两口烟圈:“你说,我这玻璃柜子本来好端端的,怎么今天店里就进来你一个人,突然就会倒了呢?我怀疑你进店里来偷手机,并弄倒了我柜子。”
这才是真正的憨瓜!
但凡他要脑子正常,遇见有本事的人,一般情况之下,恭敬请人家进家门还来不及,他竟然开始张口威胁起来了。
我大惊失色:“老板,你可不能诬陷好人啊!这手机我是刚从你店里买的,你还送了券。”
店老板闻言,嘿嘿直笑,猛地一拍椅子的扶手:“买的?有收据、有发票吗?你除了偷手机、弄坏柜台,还偷我券!我可告诉你,这一片公门我熟,打个电话就可以立马把你逮进去,最少三年起步,让村里小红等着你吧!”
我惊慌失措,立马想去开门,但推不开。
店老板说道:“小伙子,别废那个劲了。你把情况都说出来,告诉我怎么办,今天就放你走。”
我焦急万分地说道:“你怎么能这样啊!”
店老板冷哼了一声,回道:“我好声好气跟你讲,你偏不答应,非得逼我这样。你赶紧的,不然我真的报警了,谁特么跟你开玩笑!”
说完,他开始摆弄手机,要拨打电话。
我颤声说道:“大哥,求你别打电话……我说了之后,你马上放我走,行吗?”
“早这么说不就结了!”店老板收起了手机。
我指了指香炉,咽了口唾沫,说道:“那香炉里有一个血人。”
店老板闻言,脸色陡变,猛地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啥玩意儿?!”
我说道:“不信你自己拿下来看看。”
店老板瞅了瞅香炉,脸色无比惊惧。
他缓步走了过去,手伸在香炉边,想拿,但又不敢拿,转头说道:“你拿下来看看!”
我只得走过去,将财神像前的香炉拿了下来,在里面拨弄了几下,假装没掏出来,张口吹了一下香炉里面满满的炉灰。
整屋子顿时弥漫炉灰。
我咳嗽了两句,转头对店老板说道:“你开一下灯吧。”
店老板跑去开灯。
在这当口,那个黄裱纸带血小人已经放进去了。
我心中顿时狂喜。
虽然目前没机会仔细观摩香炉,但通过入手沉甸甸质感来看,我之前的判断完全没有错。这即便不是宣德三年香炉,最起码也是古仿古。
灯开了之后,我将香炉里面的灰一股脑全给倒在了地上。
将香炉放在旁边,手在灰里面扒拉了几下,将那个身上带血,浑身是灰的小纸人给拎了出来。
店老板见状,吓得脸成猪肝色,身子迅疾退到了墙角,眼睛无比惊恐地盯着小纸人,大骂道:“卧槽!这特么怎么回事!卧槽尼玛……”
我捏着小纸人起身,皱眉问道:“大哥,你这香炉到底是哪儿来的?”
店老板不断地往后退:“别别别,你特么别过来!”
我:“……”
等已经缩到退无可退。
这货才开始颤声说道:“哪儿来的?!祖上传下来的啊!我祖上以前在明朝时候做过大官,后来因犯了事被抄家,祖上的几个儿子逃难。我家祖这一支,从京都迁到了金陵,一路拿着这尊香炉乞讨才活下来。”
“祖辈说这香炉是我们家的饭碗,有纪念意义,便一直留着了。我爹去年给钱让我开店,从屋子犄角旮旯里翻找出这玩意儿,说干脆拿来供财神。这特么什么时候有个小血人呢?!我基本上两个月会倒一次炉灰,以前没发现啊!”
我说道:“大哥,你这家店其实位置很好。从风水来看,处于整条街的龙首位置。如果你店里生意红火,其它店的财全部被你给吸了,估计有人在故意破你财,你好好想一想吧。”
店老板闻言,眼睛在滴溜溜转。
半晌之后。
他猛地一拍大腿,大恼道:“狗日的胡八斤!老子特么手机店比他先开,难怪他那么红火,我门口罗雀呢,敢情竟然给我用了邪术!”
我问道:“谁啊?”
店老板怒道:“街尾开手机店的那个王八蛋,胡八斤!我上次叫人坑了他一次……这事不说了!小伙子,你也给我整一点手段,弄得他家破人亡去!我付钱给你!”
我摇了摇头:“这个我真的不会……大哥,你还要不要处理小血人?我真的要去赶车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局成
店老板忙不迭说道:“当然要啊!不处理我吃风拉屁呢?你先帮我处理了,等处理完再找胡八斤那狗日的算账!”
我说道:“你把这纸人给烧了,再把香炉送出去就行。”
店老板面如菜色:“那你赶紧动手啊!”
我露出难色,回道:“这个要你自己来,别人没用。”
店老板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烧纸人也要?!”
我想了一想,问道:“烧纸人你不敢吗?”
店老板咽了一口唾沫:“这不废话嘛!这尼玛也太吓人了。”
我回道:“那我帮你烧吧。”
讲完之后,我点了打火机,将小纸人给呲呲烧了。
店老板见我将小纸人烧完,说道:“小伙子,你干脆送佛送到西,把这破香炉也给送了吧。要不你特么拿去吧,我眼不见心不烦。”
我摇了摇头:“这个不行的,送香炉一定要你自己来,送香炉的时候,你还要去换一样东西。”
店老板皱眉问道:“换什么东西?”
我回道:“把香炉换成一具破锅。锅等于祸,破锅等于破祸。你换成了之后,把这口破锅放在财神爷的面前,用来上香,以后就再也没人能害你了。”
店老板惊奇万分:“我上哪儿换破锅去?”
我长叹了一口气,万般无奈的样子,半闭着眼睛,掐指算了一算,口中念了几句自己也听不懂的词儿。
店老板瞅见我掐指算事的样子,脸上的肌肉直抽搐。
半晌之后。
我说道:“大哥,我刚才算了一下。你现在马上往东走,一直走,那边有挺多饭店的,应该会有一家店门口,丢弃不用的破锅在外面。你见到破锅之后,瞅见四下没人,把破锅赶紧拿走,香炉就丢在饭店门口,这样就换成了。”
“但香炉千万不能摔坏了,也不能有任何破损。换完破锅之后,你不要回头,马上快跑回店里。这事儿以后谁也不要说,包括对自己家人。”
店老板闻言,神情犹疑万分:“这特么真的假的?要是没有破锅呢?”
我回道:“那就没办法了,这事儿你现在就要去做,半小时之内要是完不成,那你只有关店门了。”
店老板闻言,想了一想,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去特么的!那什么……你电话我可有啊,千万不要骗我,不然随时到你家来找你麻烦,把你抓进去关几年!”
讲完之后。
他快速抱起了那尊香炉,打开了推拉门,疾步往东边走去。
我假装已经被他吓坏了的乡下小青年,紧紧抱着身上的手机袋,疯跑出门,往西跑。
转过一个巷子口。
我立马掏出了手机,给许清打电话,问她在不在店里。
许清回答她现在正在家里等我呢,小竹和小静在。
我马上挂了电话,打给了小竹,吩咐她:“马上砸烂一口锅,丢在饭店门口,等下有人会把锅拿走,你们当成什么也看不见。等那人走了之后,你立即把他放门口小香炉给收起来,明白没?”
小竹回道:“明白。”
店老板此时往东边快步走,刚好三十分钟左右,就能到达“酥小许烧菜馆”。
为确保万一。
我迅速打了一辆车,给了司机一百块钱,让他慢慢开,我要看风景。
在路上,我瞅见店老板怀里抱着那尊香炉,急得满头大汗,每到一家饭店门口,往四处瞅一瞅,见没有破锅,立马疾步向前。
那焦急劲头,与投胎也差不离了。
古玩行当有言,捡十次漏不如偷一碗冷饭。
偷冷饭的难度,比捡漏实在要高出太多。
难在于必须根据偷冷饭对象的实际情况,随机应变,吃完冷饭之后,还要抹干净嘴巴。
瞅见手机店老板那种生意态度、店内样品摆设、脏兮兮环境以及拖欠房租的情况后,我压宝这家伙生意肯定糟糕。
从这里作为刀口切入,看来赌对了。
开口放饵、倒柜做局、血人惊吓、破锅收尾……
别说店老板要发懵,换我也要发懵。
这中间最难把控的一件事,就是在玻璃柜台倒掉之后,手机店老板不打电话给我。
那这个冷饭局便彻底宣告失败。
失败也没关系。
今天失败,改天再来。
盯宝人最不缺不厌其烦的耐心。
我本来还在想,冷饭偷成了之后,想办法弥补一点这大棒槌的损失。
但他不仅卖手机的时候坑人,到后面竟然敢关店门威胁我,懒得再理他了。
还是那句话。
古玩不是玩古,而是玩人。
你若要讲道德,就如同上赌桌输了钱时同人家讲兄弟感情。
咱不是圣母,与其让宝物蒙层毁损,不如让其绽放光芒。
店老板一直往前快步疾走,接连瞅见五六家饭店门口都没有破锅,他心态可能已经有一些崩了,嘴里一边吐着痰,一边开始骂骂咧咧,也不知道他在骂什么。
大概率是在骂胡八斤。
半个小时之后,他总算走到了“酥小许烧菜馆”。
一口破锅,赫然丢在店门口。
店老板见状,顿时瞪大了眼睛,露出满脸不可思议情形。
尔后。
他先贼眉鼠眼探头往店里看了一看,又前后左右观察了一遍,发现都没有人在,迅疾将手中那尊小香炉放在了地上,抡起那口破锅,架在肩膀上,撒丫子往回狂奔。
我彻底松了一口气。
局成!
让司机往前再开了百来米。
下车之后,我快步回到了店里。
小竹和小静两人正拿着那尊小香炉,左看右看,神情显得非常好奇。
见我过来,小竹秀眉紧蹙:“哥,咋还真有人送小香炉给我们呢?”
我回道:“这事儿你们当不知道,谁问也别承认。”
当然,店老板这头猪几乎不可能醒来。
如此紧张的情况之下,估计他连饭店的招牌都没看清楚。即便看清楚了,他人也醒了,小香炉丢人家店门口,到底谁拿去了,他也找不到任何证据。
我还准备等下把手机卡给换了。
两千年左右,换手机号不需要身份证,街头兜售靓号电话卡的人一大堆。
茫茫人海。
我将与手机店老板永不再会。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有空仔细瞅这盏铜香炉。
当看我完了一遍,最后亮出底部“大明宣德年制”字样之时。
心头顿时狂震。
这是明宣德三年款真品!
第一百一十三章 光怪真异绝
明亡之时。
冒襄先生曾获得金陵应天府一盏宣德三年铜香炉,惊叹其巧夺天工之余,写下了一首诗:“有炉光怪真异绝,肌腻肉好神清和。窄边蚰耳藏经色,黄云隐跃穷雕磨。”
诗人以优美的词藻,表述出宣德三年香炉奇绝美。
为确保这盏小香炉为宣德三年炉真品。
我转头吩咐小竹和小静两人,分别去烧炭火、弄污泥、拿强光手电以及镜子。
鉴定明宣德三年铜香炉,外人说起来复杂,其实抓住三点即可:款、色、光。
款刚才已经看过了,香炉底部“大明宣德年制”楷书长方阴文款,呈六字三排,字体清秀,饱含晋唐遗风。其中,“德”字右侧中间少了一划,这是其与仿品的主要区别。
当然,许多仿品在这点上其实做得毫无二致。
这就要看色了。
小竹已经将强光手电和镜子拿了过来。
我小心翼翼地将香炉里外全擦拭干净,让小竹一手拿着强光手电,一手拿着镜子。
待强光手电聚焦于香炉内部,我开始用手将其呈倾斜角度,匀速而缓慢地转动香炉。
十几圈之后。
小竹美眸诧异无比,紧紧盯着镜子,樱唇微张。
镜子里面反光出的炉子内部,黯淡釉色之中放出奇妙的光泽,肉眼可见十几种若隐若现金属辉芒,星星点点的,似夜空中风吹火星,稍纵即逝,复又慢慢隐现,神奇而漂亮。
这就叫“光怪真异绝”!
暹逻国向宣德皇帝朝供风磨铜外加十几种贵金属千淬百炼才能出现如此效果!
任何仿品都不可能呈现这种状态,哪怕是明仿炉。
我心中惊喜万分。
此时。
小静已经将炭火盆和湿泥给拿来了。
我将湿泥全部裹在香炉表面,随即把炉子直接丢进了炭火盆。
这一举动,倒把她们两人硬生生给吓了一跳。
她们之前见我对香炉小心翼翼,极为宝贝,但此刻却直接裹泥丢火堆,非常不解。
我解释道:“不会有事,所谓真金不怕火炼,真铜也一样,我在给它试光。”
烧了好一会儿之后。
香炉外面的湿泥已经完全干透开裂。
我拿了个铁钳,将火盆中香炉给夹了出来。
待干泥温度稍微散去,将泥巴给掰开。
香炉外面蒙了一层细灰。
小竹将擦拭布递给了我。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用,对着香炉,用嘴一吹。
外面那层细灰全部消散殆尽,就像被抛光打磨过的物品一般,锃光瓦亮,无一丝灰垢,甚至,还能映照出我们皮肤上的毛孔,令人叹为观止。
它如同年轻美丽温婉的女子,肌理柔滑细腻,散发无穷魅力,惹人怜爱。
若是仿品,经火烧泥裹之后,表面会干涩暗哑,恍若人老珠黄妇女。
一尊明宣德三年真品铜香炉!
这是迄今为止我所到手最昂贵的一件宝物。
当时我难以估算这尊宣德三年真品香炉的价格,因为市场上从没出现过。
但在几年后的二零零三年,港地某著名拍卖行曾拍卖过一尊明仿铸宣德炉,起拍价格是一千三百万。
而这尊,却是华夏独一面世真品。
如果放到现在,价格翻上十几二十倍不止!
天下奇珍!
我兴奋不已,转头对小竹说道:“小竹,我们要发了。”
嘴里虽然这样讲,但像这种世所罕见绝品,我肯定不会卖。
小竹闻言,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地回道:“哥,我看你刚才脸色那么凝重,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吓我一跳!”
我赶紧叫她们拿了棉布以及气泡薄膜,将炉子给包了起来,找了个包装盒,带着香炉匆匆往出租屋赶。
在路上,我寻思着这尊香炉该放在哪里。
放在自己房间,总觉得不安全。
可以信任并具备保管香炉条件的,只有陆岑音了。
不知不觉之中,人已经回到了出租屋。
许清正在看电视。
她见我回来,神情有些许埋怨:“这么久还不回来,我都说了在家等你了。”
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在饭桌上之时,许清曾发了信息告诉我,让我在家等她。
但我偷冷饭过瘾,把这茬给忘了。
我顿觉不好意思,将炉子放进了房间,回道:“刚才有点事给耽搁了,怎么了?”
许清回道:“没大事,我看你总穿那么几件衣服,前两天特意去商场给你挑了一些,想让你试试,不合身我好去换。”
我确实衣服挺少的。
以前九儿姐见我没衣服穿了,直接给我几百现金,瞄一眼手表:“二十分钟之内,速度买回来,耽搁一分钟,半条命。”
她说半条命,意思就是要废我。
九儿姐非常讨厌男人将时间浪费在这些细枝末节上面。
但我永远不会超过时间。
因为跑进商店后,我从来都是直接扒拉塑料模特身上穿的,套上就走。
许清将衣服递给我,说道:“你快去换啊,傻愣着干什么?男人在外面穿有品味一点,才不会被人欺负。”
我寻思也不一定。
今天我要不穿成像乡巴佬一样,这尊明宣德三年香炉,估计就弄不来了。
我回道:“好。”
拿着衣服,我进了卫生间。
打开来一看,除了几套外面穿的,里面竟然还有几条底裤,三枪牌的。
我挑了一套外衣外裤,换掉了身上的。
还别说。
许清真的非常细心。
也许她在帮我洗衣服的时候,看到了我衣服尺码,穿上去非常合身。
一种精神小伙的即使感。
来到房间之后,我特意向许清展示了一下,问道:“好看吗?”
许清见状,却格格娇笑。
我不知道她笑什么,问道:“不合身?我觉得挺合身的。”
许清捂住了嘴,让自己笑声停下来,白了我一眼,说道:“帅倒是真帅,合身也合身!”
尔后。
她起身婷婷袅袅地走到我面前,说道:“可这不是西装衬衫呀,这是休闲衬衫,上面的两粒扣子不用扣起来的,侬真是个小戆度啊。”
许清纤手伸出,给我解上面两粒扣子。
她今天中午喝了一些酒,那张像极了陈宝莲的脸,神色潮红,身上带着酒香和香水味,温柔无比地捏开衬衫上面的两粒扣子。
但在解开那两粒扣子之后,她手却停住了,微微低着头,呼吸无比急促。
我问道:“怎么了?”
许清闻言,却猛地抱住了我:“就拥有一次好吗?我真的太喜欢你了……拥有过再也没遗憾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情不知所起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
就两人这种状态。
但凡是个男人都要口干舌燥。
更何况。
许清还有一些小动作。
我轻轻地抓住了她的手。
许清手停住了,紧紧抱住我,头深埋我身前,不语,也不动,脸颊发烫,呼吸无比急促。
半晌之后。
许清肩膀耸动,开始嘤嘤地抽泣,说道:“对不起……我发过誓的,你跟陆大小姐在一起之后,不能再对你动手动脚……但我刚才没忍住,对不起,姐错了……”
柔柔媚媚的声音。
梨花带雨的娇羞。
在那一瞬间。
我感觉自己立马要破防。
但许清却放开了我,抹了抹眼角的清泪,神情些许害臊和尴尬,羞赧笑着说道:“我是不是好傻?你可不许笑我,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眼前这个女人。
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对我的感情,也许在我送她进医院之时,已经悄然滋生。
可在内心深处,我却觉得许清更像自己亲人。
我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回道:“怎么会……”
正在此时。
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回头一看。
发现陆岑音正俏脸通红而尴尬地站在后面,地上还掉下来一个袋子。
她眼神非常复杂,羞恼和醋意交织,兼具浓浓的失望。
陆岑音见被我们发现,立马转身,咚咚咚地跑下了楼。
我微叹了一口气。
这事儿可能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许清脸色煞白,顿时急了,赶紧推我:“你快去追她啊,傻站着干嘛?!”
我回道:“没必要。”
许清羞恼地“哎呀”了一声,自己跑下楼去追。
其实,以我的听力,楼下如果有人上来,我是完全能够辨识出来的。
但因为许清刚才的举动太突然了,我脑瓜子嗡嗡直叫,彻底忽略了外面的情况。
许清肯定没追到。
我听到了陆岑音那辆红色轿跑轰鸣出院子的声音。
转身拿起地上那个袋子一看。
里面是一套崭新的西装和衬衫。
今天是啥日子,为什么都给我送衣服?
不过。
陆岑音这套西装相当正式。
我已经猜出来个大概,明天就是假扮她男友去给陆家老祖点天灯的日子,不穿正式一点,不大像样。
许清满脸纠结和内疚地上了楼。
她开始拿起手机打电话,大概是想向陆岑音解释。
以我对陆岑音的了解。
这丫头不可能会接许清的电话。
许清连续打了七八遍之后,满脸的失望。
她在走廊里局促不安地走来走去,不断地埋怨和责备自己:“我真该死……哎呀,真是羞死人了……小弟,这事儿到底怎么办呀……”
我笑道:“哪儿那么严重?别想多了,我不是她专属物品。”
许清声音竟然带着一丝哭腔:“你别笑了!我犯过好多错误,但这次我觉得犯了天大的过错!”
我回道:“可以弥补的不叫过错,不能弥补的也不用在乎。”
许清眼眶红红的,回道:“我心没你那么大!”
我有些戏谑地瞅着她。
许清说道:“这不得行,我还是要当面跟岑音姑娘说清楚……”
说完,她立马转身下楼。
清静下来之后。
我重新打开了纸盒子,拿出了那尊明宣德三年香炉来看。
越看越觉得心里稀罕。
本来还准备将这东西拿给陆岑音,让她替我保管,眼下这工夫,恐怕不行。
我脑海里想起了那天卞五藏假帝王血心的办法,将房间里的盒子电视机给拆了,外面用布包住,把香炉丢在了里面,重新将电视盒子装起来。
只要不搬家,电视不卖,这玩意儿暂时丢不了。
做完这些,我舒了一口气。
玩这招偷冷饭,确实挺费脑子的。
我洗了个澡,觉得有些困,便睡了。
睡了大概不到十几分钟,被一通电话给吵醒,拿起手机一看,发现竟然是手机店老板打过来的。
刚才忙起来忘记换手机号了。
接通了之后,我没吭声。
店老板语调却无比兴奋,说道:“喂,是小大师吗?我是手机店老板!卧槽!你真的太神了,今天我还真的换到了一口破锅!但具体在哪家饭店门口换的,因为当时太紧张,我给忘了。接下来我要怎么做才能发财?”
我用东北腔回道:“干哈?你有毛病啊,打错了!”
对方闻言,明显一愣,问道:“你是谁?!”
我回道:“我偷手机的,诺基亚手机不许偷啊?”
店老板都无语了,破口大骂道:“狗贼,你犯大事了知道吧?这手机主人是玩阴行的,你特么立马、赶紧、速度交公,否则你狗日的就等死吧!”
这算是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我回道:“交公?我费劲巴拉偷个手机,玩呢?别吵吵知道不,再吵我照着奖券地址到你店里来削你,还把你破店给砸了,信不?!”
店老板吓得立马挂了电话。
这屁股算是彻底擦干净了。
倒头继续睡。
可头刚一挨上枕头,我突然起身,脑海中想到了无比重要的一件事。
我马上打了一个电话给肖胖子,问他人在哪儿。
肖胖子说道:“吃完饭休息了一下,我来夫子庙摊市转悠了。咱总得涨一点眼力,要不然我在你身边只会打打杀杀的,自己都觉得低端!”
我回道:“正好,你去替我找点古纸来,我马上要用。”
肖胖子说道:“古纸稀世罕见,上哪儿找去?”
我回道:“不一定要纸,你可以去买一副保存相对完好的明清字画,不成名的就行,没传承的东西,花不了几个钱。”
肖胖子回道:“得嘞!”
不到一个小时,耳听到院子力帆摩托车声音,肖胖子已经来了。
他手中拿着一卷画进了门。
我摊开来一看,一副非常普通的清雍正年间山水画,由于装裱不错,保存相对完好。
“哪来的?”
“古纸最难鉴定了,让我在摊市找,我可没那本事。我去了影青阁,找陆大小姐要的,她送了一副给我,没花钱。”
“她在?”
“在,但脸色很不好,正冲下属发脾气呢。我去的时候,她问我谁要字画,我说你要,你猜她怎么说?”
“怎么说?”
“她说谁要都可以给,就你要不给!我去,简直岂有此理!”
“那后来她怎么又给了?”
“我说算她狠,转头就走。她又拿了这副作品来,说中元节忘记给你烧纸了,这画就当给你烧纸。苏子,你这是咋得罪这大家闺秀了?”
“……”
我掀开字画外面的装裱角纸,将画给取了出来。
眼睛半闭,凝神聚气,脑海中想着花老头当时展示的手势,左手捏字画下端,右手拇指和无名指掐住字画上端中部,手指快速地搓揉。
十几下之后。
我嘴里爆喝一声:“开!”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你才有病
双手一松,画若风吹柳絮,飘落在地。
画面无任何毁损的痕迹。
我心里非常紧张。
小心翼翼地张开了右手拇指和中指,瞅见了里面古纸的绒毛细线。
练了这么多年的拈花佛手。
终于成功了。
肖胖子见状,顿时瞠目结舌,肥脸上肌肉直抽搐:“苏子,这样也行?!”
我没有任何一丝喜悦。
事实证明。
九儿姐和我之前所用的方法,并不正确。
而那位疯疯癫癫、神秘兮兮的彩门花老头,他竟然会拈花佛手准确手法。
我不相信这世界有无缘无故的相遇。
我父母与花老头之间,肯定有某种纽带联系。
花老头非常突兀地出现了两次。
一次是我与陆岑音打赌之时,客观上他把陆岑音送入了我怀抱。
一次是他摆下彩门骗术诓卞五,客观上他教会了我拈花佛手。
如果这两次出现,全是花老头故意为之,他真实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怔怔盯着地上的画发愣。
可无端的猜测,不仅毫无意义,而且易搅乱神智。
见想不出来,索性不再思考。
我将地上那卷画给卷了起来,披起衣服出门。
肖胖子问道:“你干嘛去呢?”
我回道:“把画还给陆岑音,你继续去摊市练眼力。”
打了一辆车,来到了影青阁门口。
戴厚眼镜宋掌柜瞅见了我,笑呵呵地打着招呼:“苏先生,你可好久没来了。”
我将那卷画递给了他,问道:“宋掌柜,你家大小姐在吗?”
宋掌柜闻言,神情微变,推了一推鼻梁上眼镜,低声对我说道:“在楼上。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发了一整天脾气。以前大小姐性格可好,可这一发起脾气来,属实让人胆颤心惊。”
我点了点头:“行,我上去找她有点事。”
来到二楼。
敲了几下门。
房间里面传来陆岑音的声音:“不是说了有事让宋掌柜决定?你们没听明白?”
我直接推开了门。
陆岑音见到我进来,神情先是一愣,随后问道:“你谁啊?!”
我没理会她,直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倒了一杯红酒。
正准备开喝呢。
陆岑音却一把夺过了酒杯:“不许喝我的酒!”
我双手放于身前,十指交叉,脸色古井无波地瞅着她。
陆岑音问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
我回道:“你是我女朋友。”
此话一出。
陆岑音俏脸又羞又恼:“不是!那是假的!”
我说道:“假的也是。”
陆岑音回道:“那我现在宣布,假扮这事取消了。”
我拧了一下眉头,起身回道:“好,再见!”
讲完之后,我转身出门下楼。
来到一楼之后,宋掌柜低声问我:“怎么样,大小姐现在是不是火气很大?”
我回道:“倒还好。不过,她刚才说身体很不舒服,需要一坛陈年老醋下药,你赶紧给她送上去。”
宋掌门闻言,皱眉道:“不是吧?老陈醋店里刚好有啊……我这就给她送上去!”
讲完之后,宋掌门连忙去拿了一坛子醋,咚咚咚地跑上了楼。
出门的时候,耳听到二楼传来摔醋坛子的声音。
“苏尘,你混蛋!”
她今天打翻了醋坛子,无论再怎么聊,都一股酸味。
我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打了一辆车回去。
司机往前开了大概一公里左右,脸色有些发白:“兄弟,你到底是干嘛的?”
我问道:“怎么了?”
司机颤声回道:“后面四五辆车啊,打你上车之后他们就一直跟着了。”
影青阁的车。
我其实也发现了。
我对司机说道:“没事,前面有一家咖啡馆,你在那里放我下来吧。”
到了咖啡馆门口,下车之后,才发现忘记付钱了,正准本转身掏钱,结果出租车却屁股冒出一股青烟,飞快地跑了。
几辆影青阁车上下来七八个人,他们快速地走上前。
其中一位我还见过,曾开车送过我和陆岑音一次,叫小吴。
我问道:“小吴,你带这么多人来,打算跟我拼红花?我身上可没宝啊。”
小吴皱眉回道:“苏先生,你可别笑话我们了。你那大本事,整个金陵古董界有谁不知道?大小姐说了,让我们一定把你给请回去。”
我笑道:“何必说那么委婉,她应该是说把我给绑回去。”
小吴闻言,神情显得相当尴尬,回道:“苏先生,弟兄们在你的指挥下,做过几次大事,对你非常敬仰。我们也知道你跟大小姐关系特别好,就是一时斗性子。你别为难我们了,大小姐正在气头上呢。”
我想了一想,回道:“不为难你们。你打电话向你们大小姐汇报,就说路上有巡逻车,不好往车里硬塞人,你们已经把我绑在咖啡馆包间了,让她到这儿来找我。”
他们几人面面相觑。
小吴一咬牙:“好吧!”
我进了咖啡馆一间小包厢,关上了门。
小吴几人只好配合着我演戏,在包厢对面的卡座上等着。
二十来分钟之后,传来陆岑音的声音。
“吴斌,你们真把他给绑在里面?”
“那个……是的大小姐。”
“你们现在有这本事了?”
“主要吧……苏先生认识我们,根本没任何防备,让我们给偷了一次。”
“他受伤没有?”
“哪儿能呢!这不按你吩咐,连皮外伤都不能见么。”
包厢门被打开。
与此同时。
吴斌几人快速地跑下了楼。
陆岑音瞅见坐里面若无其事的我,俏脸冷峻,站在门口。
我说道:“进来呗。”
陆岑音进了包厢,将包放下,双手抱在胸前,一声不吭。
我说道:“明知道他们根本拦不住我,你又何必为难他们?”
陆岑音闻言,气得脸通红,胸脯上下起伏:“我不要面子吗?你一过来就让宋掌门送大罐醋坛子给我,我在下属面前不要找台阶下吗?这样子我以后还怎么指挥他们?!”
“你不会承认你有病吗?”
“你才有病。”
“没病你吃什么醋?”
“我没吃!”
我突然觉得这丫头生气的时候挺可爱的。
陆岑音恼道:“你笑什么笑?”
第一百一十六章 怎么去赢
我指了指陆岑音面前的咖啡杯:“今天找你是聊正事的,你先喝一口咖啡,中和一下胃酸。”
陆岑音回道:“我不会胃酸,不需要中和。”
从神情来看,这姑娘情绪已经极大缓和。
这是陆岑音身上最大的魅力,任何事情过心而不过头,气过了就算,小女人娇媚中兼具着大家闺秀的大气。
孰轻孰重。
她分得非常清楚。
许清之事,我也不需要对她作任何解释。
解释等于画蛇添足。
毕竟我和陆岑音并非真实男女朋友。
我说道:“我偷了一次冷饭,弄到一件绝世重宝,想放在影青阁。”
陆岑音冷冷地问道:“什么宝物?”
我回道:“明宣德三年真品香炉。”
陆岑音闻言,美眸睁的老大,樱唇微张,满脸不可思议。
半晌之后。
她说道:“你不会打眼了吧?明宣德三年铜炉仅仅铸造了三千件,绝大部分在明末给了宝源局熔铸钱币,以弥补国库空虚,极少量赏赐给重臣、寺庙的香炉,后不知所踪。迄今从未,尚未有真品面世。公私馆藏若摆放有明仿品,已经算镇馆之宝。”
我回道:“所以我说它是一件稀世重宝。这东西无论放在我那里,还是放在肖岚那里,都不大安全,我只能请你替我保管。”
陆岑音问道:“你从哪里偷冷饭来的?”
我将手机店之事简单复述了一遍。
陆岑音听完之后,秀眉紧蹙,一副极端无语模样:“你真是个死骗子!”
我:“……”
陆岑音说道:“但我还是不大信……你马上带我去看看。”
藏宝人对稀世珍宝的爱是融到血液里的,陆岑音也不例外。
我回道:“不急,等下我就会叫人送到影青阁来,你慢慢看。”
陆岑音说道:“行,你还有事吗?”
我笑道:“我没事了。但你今天买了西装衬衫给我,应该是有事准备跟我商量。”
陆岑音闻言,白了我一眼:“我不给你买,不是一样有人给你买了么?”
我回道:“不一样,许清是姐,你是女朋友。”
陆岑音回道:“信你个鬼……女朋友是假的,姐肯定也是假的!不说这事了,我中午的时候,给你打电话来着,本想让你来商场试衣服,但你没接电话,后来再打,又关机了。实在没办法,我就尝试着按印象给你挑了,衣服你试了没有?”
我突然想起来。
在饭店吃饭的时候,肖胖子不小心撞坏了我的手机,恰巧那时电话来了,我没法接,这才跑去手机店修手机,偷了一回冷饭,没想到这个电话竟然是陆岑音打来的。
我回道:“还来不及试。讲一讲明天给陆家老祖灭……点天灯之事吧。”
陆岑音都无语了:“你明天要是犯这样的口误,那可就彻底完了。”
陆家老祖点天灯仪式,每十二年一次。
主要任务有两个,一是祭拜老祖,二是确定陆家新执掌人。
之前已经说过。
这次换陆家执掌人,采取了“宝三人七”规则。
陆岑音目前已经夺了三样宝物,剩下就是陆家大小花旦带陆家准女婿前往点天灯仪式,供陆家长辈们来考验。
考验的难度肯定非常大。
为了在考验中胜出,陆岑音选择了我。
而陆小欣之前曾选择黄慕华,但机缘巧合之下,我将黄慕华给彻底废了。
直至今天,金陵黄门再无任何消息传出来,估计马萍将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
可黄慕华被灭了之后,陆小欣到底带什么人去、对手的情况怎么样,我不知道陆岑音到底掌握了多少。
我将问题抛向陆岑音。
陆岑音闻言,摇了摇头:“这段时间,我一直派王叔在盯着。不仅盯着小欣,还盯着我那些叔伯们。但从目前反馈来的消息看,小欣一直大门紧闭,不知道她在干嘛。而我那些叔伯也非常正常,除了大伯前几天新收了一个徒弟,没其它任何变化。”
我回道:“这是不正常的。完全不清楚对手,我们明天会很被动。”
陆岑音神情黯然,手拿着调羹,慢慢卷着杯中的咖啡:“苏尘,你能出现在我身边,对我也好、对陆家也好,已经算天大恩赐,这是拯救陆家唯一一次机会。但如果陆家真的大厦将倾,我努力过,没有任何遗憾了。”
“万事万物总有从萌生到发展最终到毁灭的过程,陆家也逃脱不了这个规律。这次失败之后,我会将影青阁全盘脱手,交给小欣,立马离开陆家。”
我问道:“离开陆家干嘛去?”
陆岑音喝了一口咖啡,露出了两个小酒窝:“做一位逍遥快活的包袱军!”
我问道:“对我这么没信心?”
陆岑音摇了摇头:“不是。若凭真本事,小欣带来的人,恐怕给你提鞋都不配!但这一定不是一场公平的较量,你心里应该知道。”
我当然知道。
陆知节是陆家将死的帝王,两个女儿正在激烈争夺皇位。
而陆家的叔伯们,等同于一群虎视眈眈的奸臣。
任何朝代的奸臣,都不可能扶一位明主上位。
他们要扶持的,一定是能给他们最大程度让利的昏庸继承人。
陆小欣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猜测。
陆小欣在丧失黄慕华这张王炸之后,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主动出击,给叔伯们最大让步,与他们形成暂时牢不可破的利益共同体。
我问道:“具体考验步骤知道吗?”
陆岑音回道:“点天灯仪式上的考验步骤是核心机密,由陆家几位长辈共同议定,不可能让我们知道。”
我回道:“不可能让你知道,但陆小欣就不一定。”
陆岑音闻言,点了点头。
我寻思这事儿有点完犊子。
对手不明、考题不知、考官不和。
怎么去赢?
我安慰道:“没事,输了大不了你去干包袱军。”
陆岑音白了我一眼,下巴上扬,回道:“我改变主意了,不干包袱军。我要开一家饭店,名字就叫‘酥小鹿火锅’,洋不洋气?!”
我:“……”
第一百一十七章 陆家祖宅
两人出了咖啡馆门。
吴斌等人见到我们出来,忙不迭地准备去开车。
陆小欣却叫住了吴斌,拿出了大小姐的姿态,冷声对他说道:“吴斌,你这个月奖金没了!”
吴斌闻言,笑着回道:“明白!”
陆小欣开自己的那辆红色轿跑回去。
吴斌则开车送我。
在车上,我问吴斌:“你被东家扣了奖金,怎么没有一点不开心?”
吴斌回道:“苏先生,我们大小姐向来刀子嘴豆腐心,她从来只有加奖金,不会真扣。即便是她真扣,我们也愿意跟着她。”
我问道:“为什么?”
吴斌解释道:“大小姐人真的太好了!举个例子吧,我媳妇儿去年生重病住院,家里很困难,我想提前预支下一年度的薪水和奖金,便跑去求大小姐。大小姐说,薪水和奖金不能预支,这是规矩,否则影青阁全要乱套。”
“没办法之下,我东拼西凑,但钱还是不够,正准备卖房子呢,可医院突然打电话告诉我,大小姐已经提前把所有的钱都给付了,用的是她自己的钱,还专门请了最好的医生。”
“我去感谢大小姐,但她却说,影青阁不是慈善机构,但她和我们却是兄弟姐妹,不用谢。不怕苏先生笑话,我一个大男人,出了门之后,躲一个地方嗷嗷哭。”
听完这件事之后。
我对陆岑音又有了新的认识。
这丫头掌舵与治军,铁腕与温情并存。
陆家不选择陆岑音做掌门人,简直是瞎了眼。
回到了出租屋,我让吴斌在院子里稍微等一下。
到房间之后,我拿了一把锤子,将盒子电视机的屏幕给敲裂,随后搬了下去。
吴斌见状,满脸不解:“苏先生,你这是……”
我回道:“你家大小姐上次过来把我电视给砸了,刚才在咖啡馆她陪了钱。但她叫我把旧电视给她,一点便宜不让我占。你务必送到她手上,不然她要发飙。”
吴斌笑了笑,回道:“好的。”
我在咖啡馆曾告诉过陆岑音,到时候会将明宣德三年香炉送过去给她,想必以她的脑子,她一定能猜到破电视里面是什么。
吴斌走后四十分钟左右,陆岑音打了电话过来。
“你胆子也太大了,绝世重器竟然当成废品一样给送过来了!”
“你看过了没?”
“看过了……我找不出任何瑕疵,这好像真是一尊明宣德三年香炉真品!需不需要送到权威部门去检测一下,里面有信得的人,不会走露消息。”
“你是相信他们手中仪器,还是眼光?”
“……”
之所以会这样问。
因为所谓权威部门检测,无非一些有基础知识的老学究,借助碳十四等鉴定手段,对古董进行断代。
简单解释一下碳十四检测。
有人认为,碳十四检测手段可以包打天下。
这其实是天大误解。
如果这样,那鉴师可以全部下岗了。
所谓碳十四检测,即放射性碳定年法,利用自然界中广泛存在的碳十四来测量有机物的年龄,进行断代。
而有机物,专指动物和植物。
这个办法在古玩界应有十分有限。一来,大多数古玩青铜陶瓷金银都属于无机物,碳十四几乎无用。二来,古玩最大的价值在于传承,碳十四只能断代,不能断传承。三来,碳十四需要一定的标本量,达不到标本量,或者标本有污染,检测会存在大误差。
为此,碳十四对杂项中的木器、部分书画帛纸以及古墓中的遗骸会有一定作用,对其它的东西,局限性非常大。
对无机物断代,后面几年用到了磁断代技术,但仍不成熟,不赘述。
我对陆岑音说道:“你帮我保管好就可以。”
陆岑音回道:“那行,我明天八点半来接你,你早点起。”
我回道:“好。”
第二天早上。
陆岑音非常准时来到了楼下,响了几下喇叭。
我穿上那套西装下楼。
陆岑音今天穿得非常温婉大气,挽古韵发髻、修身长裙、砖石耳坠脖子上挂了一枚古玉佩,整个人看起来娇俏美丽,若仙女下凡。
我看得不禁有一些发呆。
陆岑音将驾驶位让给我,皱着眉揉了一揉脚后跟:“礼服和高跟鞋开起车来真是难受,你来开吧。”
她见我没任何反应,白了我一眼:“不用行这么久的注目礼,快开车。”
我上了车,说道:“你今天这样子,比穿真丝睡衣拉伸时更有魅力。”
陆岑音闻言,俏脸微微泛红,盯着挡风玻璃那里会摇头的海绵宝宝,用极低的声音嘟囔了一句:“那是我没放开来拉伸……”
我转头问道:“你说什么?”
陆岑音回道:“没什么,专心驾驶!”
车不开往影青阁,也不开往四方斋,而是往郊区开。
陆家在郊区有一座老祖宅。
晚清时候的一座大宅子。
平时没人住,专门雇佣了保洁阿姨和护宅人员大理院子,撑宅子阳气。
大年初一,陆家人会去祭祖。
而给老祖点天灯仪式,陆家人则全要齐聚这里,包括一些在国外读书或者少数不从事古董行当的晚辈,他们全都会回来。
一个多小时之后,来到了陆家祖宅前面的大停车坪。
我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豪车同时停在同一个地方。
相比较而言,陆岑音这辆红色轿跑算非常低调了。
我们刚下车。
王叔已经带着十几个人快步走了过来,神情显得非常着急:“大小姐、苏先生,有事要马上报告。”
尔后。
王叔转身让其它人先退后。
陆岑音问道:“怎么了?”
王叔低声回道:“二小姐提前来了,她的男朋友,竟然是陆飞奉新收的那个徒弟。”
不仅陆岑音懵了,我也懵了。
陆飞奉就是陆岑音的大伯。
他既是这次点天灯仪式的主持人,也是主考人。
据王叔之前的暗中调查,陆飞奉的新徒弟叫杨林,刚大学毕业,专业竟然是人力资源管理,完全是古董圈的小白,甚至连最基本常识都不懂。
陆岑音秀眉紧蹙:“怎么会这样?!”
第一百一十八章 抄作业
王叔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在猜想,杨林会不会是从外地请来的顶尖高手,之前二小姐故意放迷雾在迷惑我们?”
我回道:“没那么多顶尖高手。杨林只不过是傀儡,他过来开卷考试,我闭卷而已。”
王叔闻言,顿时焦急万分:“苏先生,这次你有把握吗?”
我想了一想,反问道:“你以前考试不会做的时候,怎么办?”
王叔神情一愣,瓮声瓮气地回道:“交白卷!”
我差点晕过去。
交白卷可不是好学生。
我说道:“你太实诚了,有能考满分的同学坐在你旁边,为什么不抄他的答案?”
当时我确实是那么想的。
但事实证明,陆小欣等人可真狠,才抄了一题,就不让我再抄了,还差点把我执笔的手给折断。
陆岑音柔声安慰我:“没关系,尽力了就好。”
大院坪里有一些十五六岁的陆家晚辈,穿着非常洋气。
他们看到了我们,欣喜万分地走过来打招呼。
“岑音姐姐,你今天好漂亮啊。”
“这是你男朋友吗,叫什么名字?”
“我之前好像听二爷说了,叫苏尘对吧,比小欣姐姐带来那个小白脸可帅多了!”
“对呀,那小白脸身上还有一股香水味,可恶心了。”
“……”
陆岑音人缘在哪儿都这么好。
她微笑着责怪他们:“小鬼头们,你们可不许乱说话!”
讲完之后。
陆岑音亲昵地挽住我的胳膊,有些害羞地说道:“亲爱的,我们进去。”
陆家祖宅非常之大。
除了中间诺大的祖厅,两旁还有不少厢房,右手边有一个大花园,花园里面廊厅阁榭、假山活水,散发着韵味与雅致。
整个陆家祖宅,加起来占地面积足有两三亩。
据陆岑音说,陆家祖上以前是开粮铺的,后来有一位眼光长远的先祖,在典当行学徒。学成了之后,他认为卖粮只保一世温饱,做古董可保十世无忧,便将粮铺转让了,开始靠眼力江湖走宝,逐渐发展壮大,最终成为了金陵屹立不倒的古董大世家。
古玩行祖师范蠡曾说过,粮食布匹十分利、中药当铺百分利、古玩字画千分利。
陆家也算是逐利古玩并取得成功的典范。
祖厅摆布非常喜庆。
红对联喜字贴。
灯笼挂燃香袅。
祖厅里面摆着十来张八仙桌,桌上有茶水点心,不少陆家人在热闹地饮茶聊天,举手投足之间,彰显着古董江湖人士的气质。
金陵古董半陆家。
此言非虚。
他们见我们进来之后,除了和陆岑音笑着打招呼,目光主要集中于我。
不少人肯定听过我名字,但第一次见到我,神情充满好奇。
我第一次被当成全场焦点,感觉稍微有些不适。
里面却不见陆知节和陆家叔伯。
王叔向我们解释,陆家长辈全在内房商量着接下来点天灯仪式。
倒是见到了陆小欣。
她仍旧戴着耳机,闭着眼睛,微微地摇着头,旁若无人听音乐。
陆小欣旁边坐着一位年轻人,油头粉面的,神情有些拘束。
想必这位就是陆飞奉新收的徒弟杨林。
但陆小欣与杨林的位置却相隔有些远,两人之间无任何交流,哪怕是眼神。
这对情侣,必然也不是真的。
陆岑音见状,主动带着我过去打招呼。
她笑着说道:“小欣,你不介绍一下旁边这位?”
陆家大小花旦虽然不合,但当着这么多族人的面,不可能公然驳面。
陆小欣摘掉了一只耳机,眼睛瞄也不瞄陆岑音一眼,嘴里蹦出来两个字:“杨林。”
杨林闻言,想起身跟我们握手,但转眼瞅到陆小欣正冷冷地瞪他,只得又坐了下来。
陆岑音拉着我,对他们介绍道:“这是……”
陆小欣抬起了手,制止道:“不用介绍了,姐姐你找了个银样蜡枪头,眼光可真毒!”
这话相当侮辱人。
陆岑音俏脸变了:“小欣,你可以对我说话不客气,但请你尊重苏尘!”
陆小欣闻言,把另一只耳朵里面的耳机也给摘了,拿起了桌子上一根香蕉,剥了皮,冷笑着瞅了两眼。
尔后。
她将香蕉放在椅子上,上面垫上一块桌布,一屁股坐了上去。
香蕉顿时烂了。
陆小欣嘴角上翘:“银样蜡枪头,真不中用!”
讲完之后。
她将椅子一甩,伸了伸懒腰,转身去上厕所。
这女人如此举动,将我的尊严,摁在地上疯狂摩擦,也将陆岑音的尊严,摁在地上疯狂摩擦。
陆岑音真生气了:“小欣!”
我拉住了她。
没有必要。
口舌攻击,只能溅出恶心的飞沫。
致命搏杀,才会吐出血。
我等下要让陆小欣吐血。
我带着陆岑音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坐下来之后,陆岑音红着眼眶,满脸内疚,低声说道:“苏尘,对不起……”
我回道:“我不会因为有蚊子咬人就怪房间。”
陆岑音说道:“可这房间却是我让你进来的。”
我笑着喝了一口茶,没吭声。
其实来陆家祖宅,也不完全是为了帮陆岑音。
花老头砸路灯,将陆岑音硬生生推入我怀抱。
最大可能。
他想将我和陆岑音彻底捆绑在一起。
至于捆绑在一起的目的是什么,我并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干脆顺水乘船,看一下沿途和对岸的风景。
坐了一会儿。
侧边厢门传来一阵脚步声。
转头一看。
三位穿着唐装的五六十岁的汉子,推着一辆轮椅出来了。
轮椅上坐着一个人,他背靠椅子上,闭着眼睛,椅子边还有一根输液杆,挂着点滴瓶。
毫无疑问。
坐轮椅上之人,便是陆家现任执掌人陆知节。而后面那三位步履稳健、气宇轩昂的唐装汉子,陆家大小花旦的两位伯伯和一位叔叔。
陆岑音、陆小欣两人,见到陆知节等人从里面出来,立马从座位上起身。
两人都想走过去。
但陆小欣见到陆岑音先一步过去了,晃了一下脖子,继续戴上耳机,坐下来听音乐。
陆岑音过去之后,半蹲在地上,先无比关切地叫了几句爸。
但陆知节毫无反应。
陆岑音见状,美眸诧异万分,起身问道:“叔叔伯伯,我爸今天是怎么了?”
头发有些发白的陆飞奉回道:“大丫头,知节打了镇静药,睡着了。”
陆岑音闻言,樱唇微张,说道:“大伯,我爸镇静药都是间隔三天打一次,前天刚打过,应该后天再打,为什么今天还要打?”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人乃天地第一灵宝
陆飞奉回道:“今天是陆家选家主的日子,我们担心知节的情绪太过激动,提前给他打了针。”
陆岑音神情震惊无比:“伯伯,医生给的药向来定时定量。你们这样不通过医生,直接给他打针,我爸的身体出了问题怎么办?”
陆飞奉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大丫头,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是知节的亲兄弟,你关心他,我们难道会害他不成?有任何问题,我们会承担!”
旁边两位叔伯也跟着一齐附和。
“对呀,大丫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讲话可要注意!”
“你回座位上去,今天可是好日子,不要节外生枝。”
陆岑音被他们给怼得哑口无言,瞅了瞅叔伯们,默默地给陆知节膝盖上盖好了毯子,脸色煞白地回来了。
这事情非常明显。
陆家几位叔伯提前给陆知节打上镇静药物,目的就是今天不出幺蛾子,彻底让陆岑音出局。
我甚至怀疑,之前他们商定的考核步骤,陆知节也根本毫不知情。
局面非常糟糕。
如果陆知节还醒着,虽然他心里更喜欢小女儿陆小欣,但考核过程中若有什么问题,手心手背都是肉,作为陆家现任家主,好歹会说上一句公道话,但现在他连最基本的讲话权力都被扼杀了。
这个时候,门口有人将祖厅大门给关上了。
陆飞奉步履坚定地走到了台中间,手捏了几支香,向天、向地、向人各鞠了三个躬。
在他鞠躬之时,全场肃穆,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双手揖礼,放在正前方。
陆飞奉朗声说道:“陆离斑驳传古气,百年世家耀金陵!”
台下众人也齐声喊道:“陆离斑驳传古气,百年世家耀金陵!”
声响震彻大厅!
陆飞奉点了点头,向边上一位拿鼓槌的人示意。
那位拿鼓槌的人猛地敲了一下大鼓。
“嘭!”一声响。
大门突然“吱呀”一声,有人打开了。
但门只开了一侧,另一侧却是关着的。
进来一位身穿西装、胸戴着红花之人。
此人直接走到了台前,将手中一个大红包递给了陆飞奉,说道:“掌柜,开门大吉!”
陆飞奉笑着接过了红包,抱拳说道:“胡老板,同吉同吉!”
胡老板也抱拳回礼。
边上有一位工作人员端出来一个托盘,托盘上蒙着红布,递给了胡老板。
胡老板见状,笑嘻嘻地掀开了托盘上的红布。
上面是一具兽面云雷纹饰的饮酒小铜斛。
胡老板脸色欣喜:“宋徽宗年间青铜酒斛,百年陆家果然大气!祝陆家四时恒满金银器,一门常凝珠宝光!”
陆飞奉说道:“客气客气,请胡老板稍坐观礼。”
尔后。
陆飞奉冲外面大声高喊:“大开门!”
大门的另一侧被打开了。
霎时间。
外面烟花、爆竹齐响,一片喧闹之声。
这是古董行当一种古朴的仪式,叫开门踏红。
古董行当有一个专业术语,叫做大开门,从开门见山一词演化而来,意思是一眼能看出来的大真货。到后来,古玩店铺将大开门货物摆在店内进门最显眼位置,以吸引客源,彰显店铺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而开门踏红仪式,也由此演绎而来。
有一点类似相声行当的开箱。
这个胡老板,是陆家开门踏红仪式上请来的嘉宾,他说吉利话、给红包,陆家会拿出一件珍玩给他,寓意今后陆家生意都像今日一样,开门见喜、红红火火。
每个地方的开门踏红仪式都不一样,我曾见过陕省西市一家古玩店的仪式,外面冲进来的不是人,而是涂了红漆的牛。牛身上挂满了红包,大家一起抢,弄的所有人身上都沾满红漆,牛气冲天红之意。
陆家这个仪式比较传统。
外面鞭炮响动之时。
尽管陆岑音刚才很不开心,但脸上也露出喜色。
而陆小欣,也摘下了耳机,不再摇头晃脑。
毕竟。
这是陆家的大事。
开门踏红这种仪式,本来应该由陆家现任家主陆知节来主持,但他现在昏迷中,只能由大伯陆飞奉代劳。
爆竹热闹完毕之后。
陆飞奉手捏着香,开始带领着大家向陆家老祖像祭拜。
一跪三叩首。
众人非常虔诚。
全场就我和那位胡老板坐着,我们不是陆家人。
而杨林,因为他名义上是陆飞奉的徒弟,整个仪式都要全程参与。
祭祖仪式完成。
陆飞奉将手中的线香插在老祖像前的香炉上。
尔后。
他转身说道:“自信文先祖走四方、历险阻、创基业以来,迄今百年有余。陆家历任先贤,励精图治,守业拓土,方得‘金陵古董半陆家’之地位。十二年前,知节带领大家,上下一心,克己奉事,家业日兴。今日之陆家,人才辈出,生意兴隆,盛誉渐盛!”
众人闻言,均微微颌首,神情呈现自豪。
我寻思陆飞奉还不算太过份,开场白将陆知节也赞誉了一番。
“但众所周知,执掌人身体每况愈下。俗话说,龙无首不可兴海,马无头难行寸步。我们几位商量,今天祭祖点天灯,三大愿景,一是感恩先祖德芳流世,赏陆家几百口饭碗。二是祈求天地荫福,保佑知节身体健康。三是着眼陆家未来,选任新家主。”
“我们都已经老了,不敢贪功居位,新家主将在年轻一辈中产生。根据大家的举荐,一致认为,岑音、小欣两位丫头,品行端洁、业艺精湛、风华正茂、可堪大任,由她们中任一位作为家主,均乃陆家之幸。但两位晚辈伯仲相较,却着实难以抉择。”
讲到这里,陆飞奉看了看陆岑音,又看了看陆小欣。
老狐狸神情带着一丝假意的长辈公平与慈爱,呵呵地笑了。
边上之人端了一杯茶过去,陆飞奉接过来,润了润喉咙。
“为此,我们定下了‘宝三人七’规矩。为什么定这个规矩呢?信文先祖训诫有言,识宝先识人。陆家这么多年风雨,我们更加深刻认识到,有人才有宝、有宝业方兴。”
“陆家能有今天地位,盖因我们与别人不一样,别家识宝、我们识人,人乃天地第一灵宝!可识宝易,识人难啊!两位丫头夺三项宝贝不算本事,能挑选出技艺绝伦、江湖扛鼎的真命天子,那才是一位陆家女执掌人应该有的真本事、好眼光、大气度!”
此话一出。
全场均会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