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又见飞刀
我没有动。
因为完全不需要。
“刷”地一声响。
电光火石之间。
小竹手中一枚竹刀片已经飞出手。
裴星海手中的武器立马落地,手腕溅血。
这货握着伤手,还来不及惨呼。
小竹却已经欺身上前,另一枚竹刀片稳稳地架在了他脖子颈动脉上。
裴星海面容扭曲,腮帮子紧咬,满脸的不服和愤懑。
我走了过去。
裴星海三角眼恶狠狠地瞪着我:“姓苏的,你最好放了我,否则你一定会死无全尸!”
我回道:“理论上,这个时候我已经死了。但我活过来之后,还敢过来,就不怕会再死一次。”
裴星海闻言,竟然嘴角鄙夷上扬,冷笑了一声:“就凭你小子,也特么配跟老子斗?!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我转头对小竹说:“看看你手艺,但先别弄死。”
小竹答应一声:“好嘞!”
尔后。
小竹纤手若魔术师一般,稍一回旋,竟然将穿身上那件工装给脱了下来。
竹刀片还没离开裴星海脖子。
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做到的。
只见她单手一抖,衣服呲拉响动,扯下了一大片,揉成了一团,塞进裴星海的嘴巴。
但裴星海神情凶狠,紧咬着牙,死活不愿意张开。
小竹见状,手中竹刀片往上微微一挑。
裴星海下颌位置瞬间溢出血来。
这是一个穴位。
裴星海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
小竹立马将布团给塞了进去。
小竹手中的竹刀片放开了他,得瑟地向他挑了一下眼。
意思是,本姑娘放开你,让你先动手。
裴星海神情显得极端愤怒,沙钵大的拳头立马就朝小竹面门抡去,但拳头还没打到小竹面前,这货突然面目狰狞,立马收回手,再次握住了手。
他五根手指背上,一条长长刀痕。
透皮入肉。
那种来不及流出血的刀片划伤。
裴星海表情极为痛苦,但嘴里被塞了布,发不出声音。
不过,这货不愧是久混江湖的,虽然身体吃疼,但他一手再向小竹凶猛捶去,另一手竟然想去拔自己嘴里的布团。
拔完布团好呼救。
这是一种舍手保命的做法。
小竹却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抡起一脚。
裴星海整个人飞退几米,身子弹在墙上,再弹回了地上,差点被踹晕死过去。
小竹见状,发出了银铃一般笑声:“让你跑五米,我再动手!”
裴星海强忍身躯痛苦,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发了疯一般往仓库外面跑。
跑了五六米距离。
小竹手中竹刀片再次飞出,割中了他的小腿。
裴星海“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但这货极为顽强,仍然想用手去拔自己嘴里的布团。
又见飞刀!
他那只拔布团的手腕再次出血。
我完全不知道这丫头身上到底藏有多少竹刀片。
反正。
小竹像玩飞扑克牌,人站在原地,气定神闲,锋利竹刀片从她纤手中不断地飞出。
裴星海站起、倒下,再站起、再倒下。
他那身装逼用的风衣,已经被割的如同渔网。
浑身上下伤痕累累。
犹如鱼被打了十字花刀。
有过被刀片割伤经历的人都知道,速度足够快的刀片,若割在肉上,并不会立马见血,但那种瞬间传导至神经末梢的痛楚,却足以让人从地上不由自主地蹦起,完全不受控制。
裴星海用尽全身力量,想挣扎着逃出去。
但在小竹刀片纷飞之下,他神经被刺激的极度混乱,整个人就像在打摆子,身体无法受自己意识操纵。
这是一种罕见的折磨。
七八分钟之后。
裴星海好像已经受不了了。
他双手高高举起,呈一副投降姿势。
小竹见状,停止了飞刀。
我朝裴星海走了过去。
忽然之间!
裴星海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捏了一枚竹刀片,凶狠无比地朝我喉咙插来。
可小竹是谁?
她是索命门的人。
索命门最擅长的就是偷袭!
无论是鱼腹藏剑的专诸,还是图穷匕现的荆轲,均以偷袭而名扬天下。
裴星海竟然敢在偷袭祖师爷的面前耍大刀!
耳听“咔嚓”一声响。
裴星海手已经脱臼了。
他疼得抱着手,面容扭曲狰狞,在地上不断滚动。
小竹一张俏脸显得极为愤怒,转头对我说:“哥,他刚才在侮辱我,能不能下手重一点?”
我点头说可以。
小竹闻言,干脆拎起了地上那件破工装,一把卷起了裴星海的脖子,嘴里一声娇喝,手猛地一拉,裴星海整个人被衣服牵引,起飞一般往墙上撞去。
“砰!”
裴星海额头出血,瘫软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我都懵了。
半晌之后。
我问道:“你搞死他了?”
小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回道:“应该……不能吧。”
我算是服了。
虽然同意她下手重一点,可她这手也太重了!
我还没把事情给问清楚呢!
赶紧走了过去。
抬手一探裴星海的呼吸。
幸好。
还活着。
我对小竹说:“没时间折腾他了,别到时托工来仓库运货。想办法把他给弄醒,我要问话。”
小竹回道:“好。”
却见小竹捏起竹片刀,狠刺了他大椎一处穴位。
本来晕着的裴星海,整个人从地上窜了起来。
他神经极为痛苦,待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冲我们跪了下来。
小竹拔开了塞在他嘴里的布团。
裴星海带着哭腔,颤声哀求道:“别打了,我服了……”
我问道:“货是谁的?”
裴星海闻言,神情顿时愣住了,几秒钟之后,回道:“你杀了我吧,说了我也是一样死。”
“谁来当托工?”
“你……还是杀了我吧。”
我对小竹说:“成全他!”
小竹这丫头是真狠。
她也不用竹片刀了,直接将裴星海脖子上的衣服用劲往上一勒。
“我说……”
贱骨头!
一个成天钻在钱眼里,毫无底线的肮脏货色。
我不信他会有这么硬的骨气。
裴星海已经感受到了强烈杀意。
若刚才小竹手下存有一丝慈悲,他肯定不会说。但当他预感到小竹真敢杀之后,他一定会说。
我再问道:“货是谁的?”
“黄慕华的。”
“谁?!”
“金陵黄门少东家黄慕华。”
“谁做托工?”
“马萍马三娘。”
我心中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来,完全没预料到这笔生意会是黄慕华和马萍之间的那笔。二来,黄慕华答应将货给马萍走,没想到他竟然敢给马萍走赝品。
黄慕华这是在往死里坑马萍!
第七十六章 做最大一棵树
我问道:“货全是赝品,你知道吧?”
“知道。一部分是金陵黄门人做的,一部分是我偷偷叫人给做的。”
“你是陆小欣的人,为什么会给黄慕华做事?”
“拜你所赐。”
“详细一点。”
“你出现之后,四方斋办阴席端了饭碗,江湖窜货场砸了招牌,还丢了鎏金娃娃和驭王剑两样大宝,这几件事全都是我负责的。陆小欣极端愤怒,已经不再信任我了。我知道四方斋的太多秘密,陆小欣表面上还没将我怎样,实际上,她已经对我起了杀心。”
“为了自保,你转投了金陵黄门?”
“对。金陵黄门一直想吞并陆家,我暗中认投了。按黄慕华的要求,协助他从四方斋内部掘火坑。做这批赝品以及协助发货,是我帮金陵黄门做的第一件事,算是投名状吧。”
“为什么这个时候动手杀我?”
“实话?”
“你觉得呢?”
“我其实早就想杀你,但你身份太迷离了,最主要你和马萍的关系,让我不敢动手。但这次黄慕华就是要坑死托工马萍,所以我干脆将计就计,打算把你给做掉,尸体一起随货托运。”
“你是觉得现在有了黄慕华这座靠山,不用怕马萍了吧?”
“这是主要因素。”
“黄慕华为什么要坑死马萍?”
“他要做金陵最大的一棵树。”
我顿时明白过来了。
黄慕华野心极其大。
他完全不甘心于仅仅做几百年盗墓世家的少东家。
要做金陵最大一棵树,必须要盗、销、运一体化运作。
陆家是古玩销售行当最大障碍。
马萍是运输托工行当最大障碍。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这两枚眼中钉。
黄慕华都必须要彻底连根拔掉。
我问道:“你派人杀我之事,黄慕华知不知道?”
裴星海回道:“他不知道。我也没必要讲,反正都是往死里坑马萍,我觉得这是一个杀你的好机会,就独自做了。”
我说跟踪水平怎么那么低下呢。
裴星海派的人,不弱智才不正常。
等于说。
到现在为止,马萍还被完全蒙在鼓里。
黄慕华完全不遵守出货承诺,往死里坑马萍。
这已经无关乎生意了。
妥妥的生死斗争。
既然如此。
马萍也不需要对黄慕华客气,我也不用再遵守之前对马萍不讲出鉴宝之事的承诺。
黄慕华不仅要做掉陆家和马家。
在金陵大酒店,他还曾想做掉我。
目前形势,陆岑音、马萍与我,倒非常奇妙地组成了联合战线。
挺刺激的。
我心中已经明白。
肖胖子手中那枚真的玉带龙胆珠,已经到了见光的时候!
我说道:“干活去吧。”
裴星海闻言,满脸懵逼。
“没听明白?”我皱眉问道。
裴星海一张蛆坑脸不断抽搐,回道:“听明白了。能放我一条生路吗?钱、女人、货,这些年我都积攒下不少,全都给你。我可以走,从此在你眼前彻底消失。”
我闻言,冷笑一声:“当初你想做死肖老包袱父子的时候,怎么不放人家一条生路?十几分钟之前,你派人弄死我的时候,怎么不放我一条生路?”
裴星海回道:“当你和肖小包袱赢下拼红花的时候,我也曾想过,这可能是我这辈子犯下最大的错误。但实话说,后来搭上黄慕华这条线之后,又开始鬼迷心窍了。”
我再次说道:“干活去!”
裴星海闻言,手拎着包裹,一瘸一拐地开始给集装箱标记。
在发生今天这件事之前。
我其实早已把裴星海剔除出对手名单。
因为。
他不配。
但裴星海搭上黄慕华之后,竟然还敢动手杀我。
像这种人,放了他等于放疯狗归山。
若他以后认识了朱慕华、胡慕华,他一定会摇尾乞怜,并借机磨尖獠牙,狂吠重来。
我不会亲自动手杀裴星海。
还是因为他不配。
至于死不死。
看他造化。
裴星海标注集装箱用了两种办法,一种是在箱子里面的宝物上,用记号笔写了一种只有他自己才认识的古怪笔画。另一种是封上箱子之后,在箱子的表面涂上一层隐形蜡。
倒显得挺专业。
宝物上的笔画,肯定遵循了某种规律,如果途中别人调包了宝物,一对比就知道。集装箱外面那层隐形蜡,只要被开了箱,一定会有裂缝。
里面东西全是赝品。
表面防伪倒是做得真到家。
在裴星海干活期间,小竹很细心,将地上竹刀片全给收起来,一些有血迹的地方,她也擦拭干净,战场恢复成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等裴星海弄完,已经半个小时之后了。
裴星海走了过来,对我说道:“你刚才没表态,但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你动了我,其实就是动了整个金陵黄门……”
“噗通”一声。
这货栽倒在地。
一动不动。
狗改不了吃屎!
竟然还敢威胁我!
小竹问道:“哥,怎么不直接杀了他?”
我回道:“用不着我们。”
尔后。
我们将暴凸眼司机从S444里面搬了出来,把裴星海那身已经破烂的不像样风衣给他披上,再将裴星海放进S444。
小竹打开了仓库门,将面包车给开了进来。
我们将暴凸眼司机放上去,开着面包车,不疾不徐地出了仓库,再把仓库门重新锁上。
出来之前。
小竹还特意将暴凸眼司机的头别向一边,并打开了三分之一的窗户,故意让外面那些护货人看到,三个人坐着面包车出来了。
他们肯定会以为,裴星海也跟我们的车走了。
依旧将车开到之前那个角落。
我掏出手机,给马萍发了刚才裴星海交待事情的手机录音。
小竹见状,俏脸诧异万分:“你啥时候录的?”
我回道:“他交待的时候。”
小竹说道:“哥你真的太棒了!萍姐这人就是义气为重,没有证据,她不会怀疑任何朋友以及合作客商,哪怕是她非常反感的人。你有这份录音,她一定会相信!”
我回道:“不见得。”
果然。
几分钟之后。
马萍的电话打过来了。
她语调非常冰冷:“苏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七十七章 名号犹如千军万马
我直截了当地回道:“金陵黄门走那批货全是假的,黄慕华正在做局坑你。我机缘巧合,进入仓库,见到了那批货。录音那些话是货物标记人裴星海说的,你今天别去接货了。”
马萍闻言,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兄弟,你对黄慕华心中有气,这事主要怪我。姐答应过你,这口气一定帮你出了,但现在不是时候。按江湖走货规矩,约定时间不接货,这笔生意要黄。我之前也曾说过,这笔生意对我非常重要,不可能不接。”
“马萍行走江湖,最讲一个义字。黄慕华与我合作过几次,这人我非常讨厌,但我不相信金陵黄门有这个胆子给我做局。我现在马上就到接货地点,你不用再说了,等我走完这批货,咱们见面再聊!”
这个马三娘!
她压根不相信我今天进仓库见到了那批货!
小竹在一旁急得不行。
但她的身份,又不敢插话。
马萍这种性格,无论多再说,她也不会相信,除非她亲眼见到了赝品。
我不再解释了,问道:“你今天带了多少人?”
马萍在那头哈哈大笑:“在金陵,我外出不需要带人。今天接货非常重要,我不可能带别人来,由我自己亲自开车,只带了从别处请来的六位搬运工人。你放心,马萍这个名号,犹如千军万马。”
我回道:“行。你注意一下S444那个箱子,里面装了标记人。事情真假,你一看便知。”
讲完之后,我挂了电话。
正在此刻。
一辆大卡车从黑暗中快速驶来,向仓库开去,卡车稳稳地停在了仓库门口。
这是马萍的车!
小竹见状,焦急万分地问道:“哥,怎么办?”
马萍太自负了。
这笔生意对她非常重要。
按照江湖规矩,地下走货走的是生死信誉,托工接货时,不能打开任何一个箱子,一旦打开,代表对出货商信誉质疑,这笔生意就算彻底黄了。即便刚才提醒了她,但我猜测,马萍一定不会去打开S444那个箱子。
事情变得相当糟糕!
如果货运上了卡车,等于托工已全盘接货。
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便与黄慕华无关了。
我问道:“你竹刀片多远距离有杀伤力?”
小竹回道:“十米以内。”
我说道:“你先潜过去,等马萍带来的搬运工搬S444箱子时,飞片割手,让箱子摔落,阻止马萍接货。”
小竹闻言,说道:“好主意!”
一辆大型黑色越野,从对向凶猛无比地冲来,“吱嘎”一声,越野车也在仓库门口停下。
车上先下来几位保镖,接着便是那位油头粉面、手执折扇的黄慕华。
黄慕华下车之后,他先瞄了一眼马萍卡车,后又瞄了一眼旁边裴星海的车,神情显得非常不解。
他应该在疑惑,裴星海的车为什么还停在这里。
旁边一直在假装闲逛的一位疤脸护宝人员,立马走了上前,在黄慕华身旁耳语了几句。
估计疤脸护宝人员在告诉他,裴星海跟着一辆面包车走了。
黄慕华听完,眉头紧皱。
尔后。
他掏出了手机,开始打电话。
裴星海电话肯定打不通,之前在仓库,我已经将他的手机卡给卸了。
小竹将套在外面的工装服给脱了,乘着夜色,若狸猫一般潜了过去。
她身材娇小、动作轻盈,而且很懂得躲避路灯。
那群护宝人员全在凝神灌注地关注接货进程,没人注意到小竹已经在一个距离卡车不足十米远的角落猫着了。
黄慕华没打通电话,脸色有点不好。
但他也再继续纠缠,摇着扇子,走到了卡车面前。
马萍打开了卡车驾驶门,从上面跃了下来。
两人表面非常客气地握了一下手。
晚上很安静。
虽然距离间隔稍远,但我还是能断断续续听到他们一些对话。
“……货已备齐,预祝马姐一路平安,马到成功……”
“黄少爷客气……有机会多多合作……”
黄慕华点了点头,皮笑肉不笑地招呼人从车上拉下来一条大黑狗,并将它拉进了旁边一家饭店里。
不一会儿。
那人从饭店里端了一海碗狗血,一半泼在了马萍卡车的挡风玻璃上,一半泼在了仓库大门。
旧江湖一种简单仪式,黑狗开路。
托工也好、上游货商也罢,干得全都是脑袋别裤裆里的活儿。
江湖人士相信黑狗可以辟邪叼财保平安。
出货之前。
如此摆弄一番,图个心里安慰。
黄慕华亲自用钥匙打开了仓库门,用扇子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马萍见状,朝卡车挥了挥手。
几位搬运工人从卡车上下来,进仓库开始搬货。
他们两人一组,速度非常之快,一箱一箱地将东西往外搬。
卡车翻斗上有两位工人站在上面接货。
直到十几箱货全部搬上了车翻斗,两位搬运工人才将当S444从仓库里面搬出。
他们搬这个箱子时,神情明显更加吃力。
马萍见状,表情产生了微妙变化。
躲旁边的小竹,手中已经捏起了竹刀片。
马萍嘴里突然说道:“等一下!”
黄慕华闻言,神情顿时一愣,但这家伙心机极为深,面不改色,问道:“……马姐,请问你这是?”
马萍盯着S444箱子死死地看了一会儿。
尔后。
她闭上了眼睛。
几秒之后。
马萍一咬牙,手一挥,对两位搬运工人说道:“抬上去!”
马三娘选择了相信!
她并不是相信黄慕华,而是信任自己强悍无比的实力!
两位搬运工人开始奋力地将S444往卡车翻斗上抬。
当站在翻斗上两位搬运工人即将要接手箱子的当口。
一道快如风的小影子疾射而至。
“哎呀!”
一位搬运工人嘴里顿时一声惨呼,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箱子。
S444“咔嚓”一下掉落在地。
肥头大耳、浑身伤痕的裴星海从箱子里面滚落出来。
裴星海人还晕着,一动不动。
他那样子实在太惨了,身上到处都是小刀划痕。
这种小刀伤口虽流血不多,但看起来像是密布的血蜘蛛网,反而更加令人触目惊心。
第七十八章 生死账
裴星海从集装箱滚出来之后。
全场所有人都懵逼了。
一刹那间。
甚至没人去思考为什么搬运工会突然掉落箱子。
马萍见状,脸色陡变,身子猛地退后了两步,转头厉声问道:“黄少爷,请你给我一个解释!”
黄慕华反应也快,立马回道:“马姐,这中间一定有误会……你特么给我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旁边那位疤脸护宝员都吓傻了,脸色一片蜡白,声音颤抖:“少东家……这个我真不知道啊,我们看到裴哥跟着两个人坐着面包车从仓库里出去了。他……怎么又会在箱子里?”
黄慕华气急败坏,大骂道:“蠢货!叫你们来护宝,你们吃了一晚上屎吗……”
他肺都快要气炸了,合起了手中的折扇,朝疤脸护宝员的脸上狠抽了过去。
疤脸护宝员脸上立马被抽出了一条大血痕。
但做局即将完成,突然出了这么大幺蛾子,黄慕华岂能解气,他招呼旁边两位保镖,几乎嘶吼道:“拉出去!给老子废了他!”
他带来的保镖非常凶悍,像拎小鸡仔一般拎起那位疤脸护宝员,往后面拖去。
疤脸护宝员嚎叫着大声辩解道:“少东家,您的吩咐是认车不认人……我冤枉啊……”
他确实冤枉。
但黄慕华已经气疯了,根本不会考虑这些。
黄慕华转头道:“马姐,这事情绝对是有人在挑黄我们这笔大生意!我估计是其它想和你抢托工做的人……你放心,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满意交待!但里面的货确实没有任何问题,如果你不信,我们金陵黄门愿意独破一例,开箱让你验货!”
这家伙极为阴险。
直接一招祸水东引,将事情责任完全推在其它托工头上。而且,他为了将假局继续做下去,还主动提出让马萍来验货,争取获得她信任。
地下走货。
玩生死信誉。
托工讲究的就是一条龙闷货走镖。
一旦开箱,事情将变得非常复杂。
到时候货出现状况,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完全讲不清楚。
毕竟,你托工当时也看过货了,万一打眼将假货看成是真货。接货人接到假货之后,会认为托工和上游货商一起弄了假货在坑他。上游货商则会反咬一口,你已看过货,谁知道是不是你中途自己给调了包。
别说之前我已经给马萍交了底,即便她今天什么事也都不知道,肯定也不会干开箱验货这种蠢事。
果然。
马萍目光中露出凶狠杀意,厉声道:“不用了!既然交接货过程出现问题,这笔生意到此为止!但金陵黄门货中藏血人这笔生死账,我马三娘一定会找你算!”
此话讲完。
马萍转头对工人说道:“卸货!”
为了防止泄露秘密,这些工人都是马萍从别处招揽过来的普通搬运工。
他们在搬货之时,箱子突然掉出一个人来,现在又见到双方凶神恶煞地对峙,已经吓得有点哆嗦了,其中一位颤声问道:“怎……怎么卸?”
马萍干脆自己动手,猛地一拉车门,迅疾跃上了驾驶室,突然启动了汽车,将卡车的翻斗直接给升了起来。翻斗升起,上面那些已经搬上去的集装箱,全部哗啦啦地倒在了地上。
咔嚓嚓的响动声传来。
箱子里的瓷器铜罐,瞬间全部砸碎了。
马萍已经彻底相信了我之前说的话。
她受到了黄慕华做假局的极端羞辱,完全没有心情再纠缠下去,在无比愤怒之下,竟然采取了翻车斗毁货的示威方式。
这是一种彻底撕破脸皮的宣战!
黄慕华瞅着那些从翻斗上倒下来的集装箱,脸色极度阴沉。
马萍从卡车驾驶室跃下来,杀意腾腾地盯了黄慕华一眼,转身离开。
前面一尊从集装箱里面滚出来的赝品宋瓷瓶,不合时宜地挡住了马萍的路,她抬起一脚,将瓷瓶给踩得四碎而裂。
忽然之间!
黄慕华手中扇子哗啦一开。
几十位护宝人员,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将马萍给团团围住了。
黄慕华冷声说道:“马三娘!金陵黄门重宝,被你瞬间损毁,今天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
马萍闻言,转过了头,突然仰天哈哈大笑:“我马萍要走,谁敢拦我?!”
此话一出。
站的最为靠近马萍那些护宝人员,果然脸色微变,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两步。
马萍在金陵江湖的威名,不是一般的响。
黄慕华脸上肌肉抽搐,凶狠无比地大声喝道:“今天你要能活着走出西货场,金陵黄门,从此灭掉十二根长明香!”
但凡百年以上老江湖偏门家族,族厅里神龛都会点上粗壮的长明香。
传承了几任家主,神龛上点几根。
金陵黄门既然点了十二根,说明这个盗墓家族,到现在为止已经传承十二任了。
黄慕华话中之意绝决而凶残。
马萍若要离开西货场,要么是她的尸体被人给抬着离开,要么是她脚踏着二十多位护宝人员的尸体离开。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状况。
我有两点完全没预料到。
一来没想到马萍单骑闯关,竟然还敢当场翻车斗毁货,向金陵黄门宣战。二来没想到黄慕华在事情不可挽回之后,突然决定提前动手,直接在西货场做掉马萍。
马萍闻言,再次哈哈大笑。
笑声未停。
马萍手猛地一翻。
从身上掏出来一根长钢刺,迅雷不及掩耳一刺杀出,直接挑翻一位护宝人员。
那位护宝人员猝不及防,连惨嚎都来不及,倒在了地上,身上飙血,不断扭动挣扎。
马萍面目无比阴冷,手执着还在滴血的钢刺,踏着沉稳步伐,向黄慕华缓步走去。
围着马萍的那些护宝人员,无不脸色惊惧地盯着马萍,步步后退。
黄慕华神情不变,手中依旧摇着折扇,冷冷地说道:“今天,要么她死,你们领赏钱。要么你们死,家属领棺材!”
护宝人员一听,顿时脸色陡变。
其中一位高喊了一句:“杀马萍!拿赏钱!”
一众护宝人员大声呼啸着,冲向了马萍。
第七十九章 诛杀令
马萍虽然是女流之辈。
但下手那是真狠!
她嘴里大声呼啸着,手中那根长钢刺,一下挑一个,完全置人于死地的打法。
现场惨嚎之声一片。
金陵黄门那些护宝人也不是吃素的,手中刀棍飞舞,冲马萍身上凶狠招呼。
转瞬之间。
马萍身上受了不少伤,尤其腹部中那一刀,伤口触目惊心、鲜血淋漓。
我已将面包车油门踩到了最大。
车若下山猛虎,嘶鸣着往前面狂冲。
擒贼先擒王!
唯有逮住黄慕华,才能救下马萍!
面包车猝不及防地往前疯撞而去。
所有人都震惊了。
以至于那些护宝人员神色稍微一顿,立马被马萍给撂翻了两个。
黄慕华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面包车。
他死也不会想到,金陵黄门的面包车,有朝一日竟然会呼啸着朝他撞来。
黄慕华想逃,但已经反应不及了。
正当我以为会废掉他的时候,他身边有一位光头,反应极快,竟然猛地探手一扯脸色蜡白的黄慕华,两人滚地而躲。
“咔嚓”一声响。
面包车撞到了边上一个大石墩,保险杠横断,塑料片四散。
我大骂了一句:“艹!”
尔后。
我猛挂倒挡,往后一退,疾转方向盘,再次朝黄慕华疯狂碾压过去。
那位光头脸色陡变,身手极好,他竟然一脚踹开了黄慕华,身子往边上一侧,手中那把砍刀凶狠无比地朝着面包车的前挡风玻璃砍来。
危急情况之下。
我只得猛地一刹车,扭身让过。
砍刀穿过挡风玻璃而入。
差几公分就要削掉我头。
这是高手!
而且,此时黄慕华身边几位保镖全都反应过来,他们纷纷朝面包车冲了过来。
小竹在我开车冲进战圈的时候,已经从边上杀出,她手中的竹片刀飞舞,袭中了不少护宝人,已将浑身是血的马萍给解脱。
但此刻她看到一群高手来袭击我,急了。
纤手竹片刀一飞,几枚袭击黄慕华,几枚袭击正向面包车冲的保镖。
乘此机会。
我将车横向一个侧甩,撞倒几个人,迅疾掉头,往后面冲。
旁边之人不敢螳臂当车,纷纷大声呼喝着躲避。
小竹脚借力卡车翻斗,已经跃上了面包车的车顶。
我将车开到马萍面前,喝道:“上车!”
马萍立马打开车门,上了车。
后面几人挥舞着砍刀疯狂来追,被车顶上小竹几枚竹刀划中了腿部,哀嚎连天,身子和砍刀齐齐翻倒在地上。
黄慕华见状,气急败坏嘶吼:“艹尼玛的!开车,逮住他们,今天必须弄死他们!”
夜幕之下。
我开着面包车往前狂奔。
后面几辆轿跑若吠叫疯狗,咆哮着追来。
破车就是破车。
这面包车即便踩到了最大油门,但提速仍然不快。再加上,车顶上有小竹,虽然上面有行李架可以供她抓手,我却不敢急弯急停,担心将她从车顶甩下。即便黄慕华等人追击时间晚了不少,但他们很快就咬了过来,离面包车只剩下四五十米距离。
我肯定不能走大路。
一旦走大路。
他们速度起来,没几分钟就会将我们给截停,到时候必死无疑。
西货场很大。
我只能驾驶着面包车在西货场里面不同小路狂转。
西货场有一些半夜赶工正在装卸货物的人见到飙车场面,全吓懵了,飞一般往旁边奔逃。
包装箱、泡沫盒、小推车,被我们撞得到处飞舞。
无比糟糕的是。
追我们的车越来越多,甚至从四面八方杀来了五六辆摩托车,他们见我要转方向钻弄堂,直接将摩托车横丢在弄堂口,逼的我只能按西货场的一条小路往前狂奔。
“苏兄弟……你们跑……我打完这个电话,留这里……”
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去,马萍脸色无比苍白,身上鲜血直流,一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腹部,一手艰难地拿手机。但她伤太重了,虽然咬着牙在单手拨号,但手机拿捏不稳,掉落在座位下,她想附身去捡,但无论如何都捡不起来。
她想摇人。
这个时候摇人,肯定不会为了来西货场救她。
她一定是让自己的属下,乘此机会杀向金陵黄门老巢。
铁娘子!
“没到死的时候!”我大声说道。
给马萍鼓劲。
也给自己鼓劲!
但小竹却在车顶上大急道:“哥、萍姐,你们走……我来挡住他们!”
她来挡就是去送死!
刚想说话。
小竹却压根不怕死,竟然从车顶上翻了下来。
我只得一个急刹车。
不停也不行了。
一个是因为小竹,一个是前面是死胡同。
他们将摩托车横弃在弄堂口,就是逼我钻进这条死胡同!
我从副驾驶拎了一把砍刀,迅疾打开了车门。
黄慕华等人的车已死死堵在了巷子口,也不往前开了。
因为他们知道,我们已插翅难飞。
小竹站在那里,都快急哭了:“哥,你怎么下来了!”
不仅是我。
此刻马萍也捂住了腹部,手中拿着钢刺,咬牙艰难无比地从车上下来了。
黄慕华手摸着那张被竹刀片割伤了的脸,恶狠狠地朝地上淬了一口。
这些护宝人员倒没什么。
要我们死。
即便护宝人员多出我们五六倍,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关键是黄慕华身边以光头为首的五六位保镖,实力非常凶悍。
刚才稍微交手。
我已非常清楚,若一挑一,他们不是对手,但这些保镖加护宝人员一起上,我们今天将彻底废。
马萍脸色蜡白,身躯颤抖,用劲力气说道:“黄慕华……此事与他们无关,放了他们,老娘今天跟你拼一下谁的血多!”
黄慕华手中扇子在胸前不断摇晃,冷笑着:“跟他们无关?刚才我手下那帮蠢驴说了,进仓库之人就是他们,你现在说跟他们无关?哈哈哈!”
尔后。
这货转头对自己手下说道:“全都听好了!姓马的和那小子,别留全尸。小姑娘留下,晚上送我房间。”
话音刚落。
黄慕华手中扇子猛地合上,目光无比歹毒,厉声吼道:“金陵马三娘,江湖再见!”
这是一道诛杀令。
一群人接令,拎着刀,嘶吼着向我们冲来。
第八十章 万千围困
这不是拼红花。
纯粹的江湖厮杀。
前面说过,从性质看来,这种厮杀顶多算是生意起争执之后的互相斗殴。一众护宝人员以及保镖,只要有高额红利悬在头上,大狱他们蹲得起。
九儿姐曾告诉我,怀技就是怀雷。
在这一刻。
我深刻理解了这句话。
只要你有本事在身,一旦踏足了这个江湖,大部分事情就会身不由己。
从第一天赌串摊认识陆岑音,砸阴席、闯窜货场、夺驭王剑、救卞五截胡玉带龙胆珠、金陵大酒店鉴宝,到现在飞车救马萍,我恍若坐了一艘乘风破浪的舰船,启动了,就再也停不下来。
湖中有大宝。
更有大风、大浪。
我拎刀直竖。
来吧!
今日以死博之。
刀挑黄门!
在这危急万分当口。
忽然之间!
一股汽油夹杂着菜籽油的浓郁味道猛然袭来。
黑暗之中。
一大桶液体向前迅疾泼去。
“轰”地一下。
在我们与黄慕华等人之间,突然形成了一道熊熊燃烧的火墙。
那群护宝人员和保镖正手执刀凶猛地往前冲,但脚下猝不及防地打滑,竟然纷纷倒在了火丛之中,身上一下着火起来,他们大声地嚎叫着,再也顾不得我们,开始疯狂滚地灭身上的火。
“快跟我来!”
卞五!
我们从懵逼之中反应过来。
回头一看。
发现卞五在后方不远处,正冲我们焦急万分地招手。
我们顿时大喜过望。
小竹和我一人搀起了马萍一条胳膊,跟着卞五疯跑。
斜眼瞥见。
黄慕华简直气得肺都要炸了,大吼道:“快特么追啊!一帮废物!”
又有人开始追来。
但地上被泼了菜籽油,极为滑,追的人无不纷纷倒在了地上,再起身,又滑倒。
卞五带着我们,迅疾来到了一扇门边。
这是一家储存仓库的后门。
外面上了那种原始的锁。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打开了。
卞五猛地抬起一脚,将门给踹开,带我们快速地钻了进去。
仓库里面还有几位女人在打夜班清货,她们见我们一行人如神兵天降一样猛闯进去,吓得立马蹲在了地上,抱着头哇哇大叫。
我们快速地冲到了仓库门外。
卞五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在仓库门前提前准备了一辆破桑坦纳,招呼我们快上车。
随后。
卞五坐上了驾驶室,一脚油门,往前疾速狂飙。
后面其实已经有护宝人员和保镖追来了,但他们只得望车兴叹。
马萍在后座上,脸色极度苍白,腹部鲜血直流,口中还在不断地往外呕血。
小竹扯下了衣服,快速给她腹部包扎。
但马萍受伤太重了,血根本止不住。
小竹大急道:“哥,怎么办啊?”
卞五说道:“附近有一家中医院!”
卞五刚要往中医院的方向开,但后座的马萍却无比艰难地说道:“不……不行,去仁济医院……”
此话刚讲完。
马萍已经彻底昏死过去。
卞五急问道:“到底去哪儿?!”
我回道:“仁济!”
卞五一听,皱眉道:“怎么去仁济?那里太远了,她能顶住么……”
我立马抬手制止,重复一遍:“仁济!”
仁济医院路程确实比较远,卞五的担心非常有道理。
但我猜测,马萍之所以提出到仁济医院,估计那里是她的势力范围,安全会有保障。
现在黄慕华已经彻底疯了,不排除他会乘马萍受了重伤,跑到医院来行凶。
咬红了眼的狗。
不能以正常思维来揣度。
卞五只得将破桑塔纳按起飞的速度开,完全顾不了红绿灯。
其实也没必要顾。
毕竟这车连车牌都没用。
估计是卞五从哪个旧车报废车市场给薅来的。
车一路向前飞驰。
我忧心忡忡。
马萍的生命安全,非常重要。
如果她出了什么事,遭受重创的不单单是马家。
无论是陆家还是我,现在完全没有足够实力与金陵黄门对抗。
到时候,金陵将没有我们的立锥之地。
半个小时之后。
车总算来到了仁济医院。
我们背着浑身是血的马萍,疯狂地往医院里面奔。
到了医院门口。
一位戴金丝眼镜,医院领导模样的人,身边还带着六七位医生,应该是半夜查完房刚出来。
他瞅了我们一眼之后,发现了背上马萍,脸色顿时陡变:“马先生?!”
小竹大急道:“医生,快救人!”
这位金丝眼镜医生立马转头说道:“查伤、手术准备,我亲自来做!”
旁边一位胖医生闻言,立马说道:“胡院长,京都来的那位重要患者,可马上等您过去手术,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
胡院长脸色顿时一沉:“你决定还是我决定?”
胖医生立马不吭声了,转身跑去准备。
胡院长目光冷冷地看了我们一眼,拿出了手机,走到边上去电话。
其它医生则吩咐我们直接将马萍给送进抢救室。
马萍进了手术室之后。
很快,胡院长也穿上手术服进去了。
我们稍微松了一口气。
手术在进行的时候,卞五去上了一趟厕所。
回来之后。
卞五皱眉对我说道:“尘兄,可能会出事!”
他年纪比我大上好几岁,但自从江宁范青墓事情之后,便开始称呼我为“尘兄”。
我问道:“什么事?”
卞五低声说道:“刚才我去上卫生间,卫生间窗户刚好能看到医院外面,外面有三四十辆摩托车,将医院给团团围住了,他们全熄了火,靠在车上抽烟。”
之前猜测没错!
黄慕华果然派了人来!
卞五问我:“要不要提前走?我有办法带你们摆脱他们!”
我回道:“不用,黄慕华的人不敢进来。而且,我们现在也走不了了。”
卞五奇道:“为什么?”
我说道:“胡院长不会让我们走,不信你现在去看看手术室一楼大门。”
卞五闻言,起身下去看了一下。
回来之后,卞五满脸不忿:“这特么什么意思?铁门加上电子密码锁!我们救人,怎么还把我们给困住了?这点伎俩也奈何不了我卞五!”
第八十一章 易主而栖
铁门电子密码锁当然奈何不了他。
即便卞五开不了锁,卞五会缩骨功。
随便从某个窗户,他也能出去。
但我和小竹却没有这个本事。
我淡淡地回道:“胡院长是马萍的人。马萍现在性命垂危,他在搞不清楚情况下,选择马上调度人守住医院,并将我们给困住,属于正常操作,安心待着吧。”
卞五神情显得很不爽。
这属于职业禁忌。
一位枭贼。
最烦躁之事就是被人给困住,那样他会很没安全感。
但我开了口,卞五不好说什么。
我给他递了一支烟:“生死兄弟,你有话直说。”
卞五接起了烟,点着抽了两口,说道:“尘兄,卞五这辈子就跟你一个。但是,这个马萍……”
我明白他的意思。
卞五误会了,他以为我在依附马萍做事。
我回道:“她只是我朋友。”
卞五闻言,似乎大松一口气,回道:“懂了!卞五已经有爹了,可不想还有个爷爷!”
我笑道:“不会的。”
卞五又指了指说边上的小竹,问道:“这位姑娘是?”
我还没吭声。
小竹俏脸浅笑盈盈,主动朝卞五伸出了手:“我叫小竹,应该算是……你小姑。”
卞五闻言,拍了一下她的手,满脸无语地回道:“小丫头,我刚才只是打一个比方,你不要占我便宜!”
小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我问卞五:“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卞五开始向我解释起来。
卞五是那几位走马阴阳风水师的头,他回到赣省,安顿好家人之后,让其它几位兄弟暂时蛰伏不动,等待召唤,他却独自回到了金陵。
一个目的,报金陵黄门支锅之死仇。
范青墓之事,最初是卞五打探到的消息,差点害死了几位同伴。
他不想让同伴再涉险,打算单枪匹马挑死金陵黄门。
卞五回到金陵好几天了。
之所以一直没找我,因为他突然窥探到,金陵黄门要走一批货。
卞五在西货场里面蛰伏了几天,总算找到了那间地下仓库。
他本来打算,一把火烧了那间仓库,将货给毁了,先给黄慕华上点眼药。
那些汽油和菜籽油,就是受到了我在江宁范青墓救人之事的启发,专门为火烧仓库而准备的。
可就在今天,他竟然看到我开着面包车进了仓库。
卞五一时半会儿搞不清我有什么目的,不敢动手。
直到后来。
马萍开卡车来接货,与黄慕华一伙发生火拼。
卞五看到我开着面包车冲进战圈,带着马萍离开,一群轿跑在后面追我们。
他瞅见我开着车在西货场大小巷子里面钻,心里已然明白,黄慕华人多、车好,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将我往死胡同里面逼。
卞五对西货场非常熟悉,清楚西货场仅有一条死巷子。
于是,他快速先将那辆从旧车报废市场薅来的破桑塔纳,开到了一家仓库门口,并绕到了仓库后门,提前打开了后门锁,手拎着汽油桶,一直在暗处猫着。
果然。
十几分钟之后。
走投无路的我们,真被逼进了这条死胡同。
在万分危急关头。
卞五果断出手了。
我听完之后,拍了拍卞五的肩膀。
一切尽在不言中。
菩萨众人抬,神仙锣开道。
身边要没人帮,不仅成不了神,还会被人给踩死。
手术足足进行了三个多小时。
天已经亮了。
卞五再次上了一趟卫生间,回来之后,他告诉我,外面的人已经走了。
昨晚我们来医院之后,胡院长第一时间通知了马萍下属。
仁济医院里面,必然到处布满了马萍的人。
面对这种情况,黄慕华心中顾忌,没下达闯医院的命令。
胡院长从手术室出来之后,非常冷淡地告诉我们,马萍已经脱离了危险。
我们彻底放松了下来。
卞五身子靠在墙上,环抱双臂,冷冷地说道:“胡院长,手术楼一楼大门一直锁着,恐怕不是待客之道吧?”
胡院长本来正要往楼下走,听闻此话,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推了一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来的人到底是客人还是恶贼,等主人醒来才能判断!”
讲完之后。
胡院长大踏步往楼梯下面走。
恶贼这个字眼,让已经憋屈了一晚上的卞五彻底炸毛了。
却见眼前残影一晃。
卞五手中已拿着胡院长的金丝眼镜回来了。
他将眼镜直接从走廊窗户丢出,嘴里骂了一句:“瞎了你的狗眼!”
耳听“哎呦”一声。
胡院长突然没了眼镜,一脚踏空,在楼梯上摔跤了,滚落了下去。
楼下立马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
十几位穿中山装的人,突然从一楼冲了上来,将我们给团团围住。
小竹见状,立马挡在了我们面前。
一位脸型棱角分明,太阳穴凸起,双目精光四射的中年汉子,沉声说道:“全捆起来!”
卞五偷金丝眼镜那一手,已经让这些人感受到我们随时可能逃走的强烈危机。
众人刚要欺身上前。
小竹一抬手,对中年汉子说道:“王郎,你这是想动我哥?”
小竹之前跟过马萍。
她能认识这些人非常正常。
王郎脸色非常冷峻:“竹姑娘,你我易主而栖。此乃我份内之事,无需多言!”
小竹小脸坚毅:“那就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王郎回道:“好!”
话音刚落。
王郎一掌带风,凶狠无比地朝小竹面门劈下。
咏春!
这人不亚于崔先生!
小竹一声娇喝,娇小身躯宛若蛟龙,瞬间移步到了王郎背后,手中竹刀片朝他猛刺。
王郎身躯未回,侧身微让,反手一个狠叩。
小竹的手吃力不住,被逼的迅疾倒退了好几步。
两人脸色同时微变。
看起来小竹狼狈倒退,但王郎的脖子上却有一条细刀痕,正微微溢出血来。
这一过手,实则未分胜负。
正在此时。
病房里传来了马萍咳嗽之声。
王郎对属下说道:“待原地不动!”
一众中山装闻言,立马再次将我们围住,水泄不通。
王郎走进了病房。
一分钟之后。
他从病房出来,虽然向我微鞠躬,但神情却不卑不亢,说道:“苏先生,马姐有请。”
第八十二章 请借我一票人马
我进病房之后。
见到马萍躺在病床上,脸色无比苍白,身体相当虚弱,旁边是输液杆和仪器。
百足之虫,至死不僵。
尽管这种身体状态,马萍眼中的霸气却并未减弱半分。
她见到我进来,说道:“苏兄弟,昨晚之事……”
我立马制止道:“萍姐不用多讲。”
马萍微颌手,回道:“好……你最近在西城区待着,我会派一批人伺候着你,一切事情,等我伤好之后再说。”
马萍在担心黄慕华会报复我。
出租屋、饭店,位置均在东城区。
我拒绝道:“缩头乌龟之事,我不做。”
马萍回道:“昨晚我已看不出来了,兄弟不单只会鉴宝,一身本事还无比惊人。但黄慕华不比别人,咱们这不是在做缩头乌龟,在我伤好之前,你暂时做一条潜龙。”
我说道:“萍姐若信我,请借我一票人马。”
马萍闻言,神情诧异不已,剧烈地咳嗽了几句。
尔后,她问道:“你这是要?”
我冷声回道:“灭香!”
黄慕华已经绕不过去了。
此人不除。
我不可能在金陵待下去。
与其被动应付,不如主动出击。
黄慕华很快就会将我查一个底朝天。
我预感到了强烈的危机。
当然,并不担心自己,最担心的是许清和那家小店。
当我嘴里说出“灭香”两个字的时候,我从马萍眼中看到了一丝惊悸。
这一丝惊悸。
她从来没有出现过。
甚至,在她单骑闯关,面对黄慕华和一众护宝人员疯狂追杀的时候,都没有出现。
半晌之后。
马萍说道:“苏尘,你注定不是一条潜龙。金陵这片江,迟早会是你的!你说,要多少人?”
我回道:“王郎和门口那批人足够。”
马萍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等你电话!”
我向马萍告辞。
出门之后。
王郎仍然不卑不亢地向我微鞠躬,目送我们离开。
门口已经派好了车,送我们回去。
在车上之时,我对小竹说道:“我派给你一个任务。”
小竹闪着大眼睛:“哥,你说。”
我说道:“这几天我会出去办事,你别跟着我了,专门跟着一位叫许清的姐姐,行吗?”
小竹闻言,俏脸有一些不高兴了,撅起了嘴,说道:“我其实听到你跟萍姐说什么了……你让王郎跟你,不让我跟。王郎确实是萍姐手下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你是不是觉得,刚才在医院那一下交手我输了?其实我……”
我打断道:“其实你给他脖子上来了一刀,打成了个平手,是吗?”
小竹回道:“你知道为什么还不让我跟?”
卞五在旁边搭茬道:“小竹姑娘,尘兄不让你跟,是因为你是自己人,你来做这事,他更放心。”
小竹闻言,俏脸疑惑:“哥,是这样吗?”
我白她一眼:“那你觉得呢?”
小竹笑了。
笑容非常灿烂。
像得到了家长极度肯定与赞扬的孩子。
一路无话。
我们到了“酥小许烧菜馆”门口。
许清凭借着自己的手艺,在这条街确实将菜馆打出了不小名气。
现在正是中午饭点,她和小静忙得屁砸脚后跟。
见我们来了之后,许清开心的不行,赶忙放下了手中的菜,拉着小竹的手,笑意盈盈地左看看、右看看,倒把小竹弄了一个大红脸。
小竹羞赧地叫了一句:“许姐。”
许清闻言,笑嘻嘻说道:“噢呦……还是我们南方妹子水灵呢,你看这丫头的皮肤、身段、气质,小竹姑娘,你之前莫非是唱评弹的哇?”
小竹连忙罢手:“不不不,姐我是北方人。”
许清瞪大了眼睛:“北方姑娘?不可能吧,侬妈妈可是南方人?”
小竹回道:“她也是北方的。”
许清格格直笑:“那不管了,你既然跟了我家小弟,就是南方人了……”
旁边有顾客嚷道:“老板娘,赶紧上菜啊!再等下去,打算让哥几个吃夜宵呢?!”
“来啦来啦,马上就好,几位老板稍等会儿啊。”许清回道,尴尬地挠挠头,转过头对我们说:“你们看我这儿忙的!小弟,你和卞五兄弟找个地方坐,我先忙完这个点。小静,大老板来了,你快来伺候一下……”
小竹瞅见了边上一条围裙,直接给系了起来,说道:“姐,我来帮你!”
许清闻言,神情一愣,随后说道:“好咧,那你快来给我厨房打下手。”
我和卞五坐下来之后。
小静跑过来了,赶忙给我们上茶点。
我让她别过来招呼我们了,赶紧忙活别的去。
我们自顾自喝茶、吃点心。
到了中午一点半左右,店里客人总算全走完了。
小静在柜台算账。
许清和小竹在清理后厨。
小静算完账之后,突然对着后厨大喊道:“姐,你快点出来呀!”
许清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擦着手从后厨跑出来了,问小静怎么了。
小静欣喜万分地对我们说道:“大老板、姐,我们这家店开了一个月,抛去租金、水电、原材料成本,净盈利四万八千六百二!”
此话一出。
不仅许清发愣。
连我也惊讶不已。
别说当时是两千年。
即便放到现在,一家苍蝇小店月营收将近五万块钱,也算是相当暴利的存在。
许清闻言,秀眉紧蹙:“死丫头你不会算错了小数点?”
小静急得直跺脚:“姐,我中专肄业的!在农村好歹也算是文化人,你怎么还怀疑我算错数呢?”
许清还是不大相信,让小静让一边去,自己手中拿着计算器,先摁了好几遍归零,翻开账本,开始劈里啪啦地算起来。
算完之后。
许清神情有一些发懵,转头看向了我,嘴里喃喃地说道:“小弟,还真有这么多……”
她那种眼神。
就如同家里没见过啥世面的女人,在赶集路上突然捡到了一大笔钱,惊喜和慌张之中,期待家里男人给出一个处理决定似的。
非常奇妙。
可我心中却在盘算着。
等下到底该怎么开口。
让许清先将这家小饭店给关了。
第八十三章 小日子
就在这个当口。
小竹脸颊上流着香汗,鼻头上还有一点灰,脸被后厨烟火熏红扑扑的,手中端了两盘菜跑出来:“哥,你们快尝尝我的手艺呀。”
卞五早就饿的快翻白眼了,他也没客气,自己跑去柜台拿了酒,开封先倒上,喝了两口,拿起筷子夹了两筷子菜,嚼动几下之后,一对眼睛转了两转,立马竖起大拇指:“竹姑娘,这也太好吃了!”
这可能就是所谓……贼好吃?
小竹得到了赞赏,非常开心,站在边上笑。
我尝了一下,口味确实很不错,风格与许清的老魔都本帮菜完全不同,便问道:“鲁菜?”
小竹奇道:“你怎么知道?!这两道菜可不是鲁菜的代表啊。”
九儿姐曾带我在鲁省待过两年。
我当然知道鲁菜的独特口味。
我让许清和小静别再算账了,赶紧过来先尝一尝。
她们两人过来,吃了之后,对小竹的厨艺赞不绝口。
许清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说道:“那今后我这小菜馆可要发了呀,小竹姑娘会做鲁菜,咱又加了一道招牌。我跟你说小弟,现在这个收入,真的太超出我意外了,比我之前做小……小工赚得钱还多!”
“等过上一段时间,我们几人再平平账。我想着,小静也非常辛苦,白天干活、晚上守店,能不能让她也入一点股份,光做服务员工资太低了,她老家几口人全靠她吃饭呢,还有弟弟正在上学。小弟,你看行吗?如果你觉得行,能不能跟肖岚也商量一下?”
讲最后几句话之时。
许清脸上明显带着恳求的神情。
她真的太善良了。
事事都为别人考虑。
其实,在魔都老家,她自己还有一位像黑洞一样填不满的混蛋老爹。
单就这家店来讲,我和肖胖子根本没出啥力,看位置、取店名、购置用具、内外张罗、打出名气等等,全是许清一手在操办。可在许清心里,却始终认为这日子是我带给她的,凡事全以我意见为准。
小静闻言,低着头,有点不敢看我。
我回道:“行!”
许清激动不已,立马转头对小静说道:“傻丫头,你还不快谢谢大老板!”
小静闻言,赶忙起身,眼眶泛红:“谢谢大老板!”
我见到她们这满怀希望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一句话堵在喉咙里,想说没说出来。
但吃了两口饭之后。
我觉得这事不能再拖,对她们说道:“姐,我想把这个饭店给关了。”
许清正吃着饭呢,差点一口饭喷出来。
她赶忙拿着纸巾,捂住嘴,别过头去,不断地咳嗽。
小静都惊呆了,赶忙起身。
“大老板……我……我不要股份了,就只要工资行吗?还可以降点!你千万别把这家饭店给关了!许姐每天起早贪黑的,倾注了所有的心血,这店是她最大的希望,就像她孩子一样。你也知道,姐这么些年,她……她能勇敢地做起这家饭店来,太不容易了。”
讲最后几句话之时。
小静已经带着一点哭腔。
我知道她什么意思。
这些天许清和小静天天在一起,许清没有任何心眼,她肯定把自己以前的事全告诉了小静。
也不知道是因为咳嗽还是其它原因。
许清眼眶有一丝泛红。
她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神情无比纠结而难过地问道:“小弟,为什么呀?这钱也赚得不少,姐还有一份事情做。”
卞五和小竹知道其中原因。
但我没开腔,他们不敢说,埋头吃饭。
我肯定不能把真实原因告诉许清。
“暂时停业而已,不是一直不开。我在盘算更大的店面,到时咱们可以赚得更多。”
“小静回农村老家休假,工资照发、股份照入,等新店重新开业,你还来帮许姐。”
“姐,最近这段时间你太辛苦了,我让小竹陪着你四处逛逛,到别地去考察一下别人开店的经验也行。”
许清和小静有些发懵,面面相觑。
半晌之后。
小静说道:“大老板,我们这家小店刚做出名气,现在关了,等于之前的努力全白费了。即便开新店,也要等客源完全稳定之后,而且,姐还跟我说过,她没有多大愿望,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小日子,我觉得这家店真的挺好……”
我没吭声,看着许清。
许清神情黯然,咬着嘴唇,说道:“小静,别再说了。我们听大老板的,下午关门歇业。”
小静闻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一餐饭吃得挺不是滋味。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过小日子的权利。
比如我,以及跟在我身边的人。
我亲手给了许清这种过小日子的希望,现在又把它给掐灭。
饭后。
许清闷不吭声,独自去后厨收拾碗筷。
小静有一些赌气,趴在柜台上装睡,肩膀一耸一耸的,在抽泣。
其实她们心里已经明白,这家店关了,也许再也不会开了。
小竹扯了扯我的衣角,说道:“哥,你去跟许姐再说两句。”
我起身来到了后厨。
窗明几净。
锅铲、调料、菜品,码放整齐有序。
许清在水池里洗着碗,没说话。
我说道:“姐,对不起。”
许清闻言,停下了洗碗的动作,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转过身来,轻轻柔柔地抓住我的手,闪着有一些泛红的眼睛,问道:“告诉姐,是不是出啥事了?”
我摇了摇头:“没事,你别多想。”
许清低头,回道:“你别骗我了,没事你不会让小竹跟着我。小竹这丫头可不一般,刚才后厨太忙,我见她煎鸡蛋的时候,为了节省时间,离几米远将鸡蛋液甩到锅里,油不溅、蛋液不散,这可不是厨师能做到的。”
我回道:“这丫头以前确实演过一段时间杂耍。”
许清眼眶含泪,没吭声。
我说道:“你真不用担心赚钱的事,我不差钱,你也不会差钱。”
现在玉带龙胆珠还在肖胖子那里呢。
既然准备灭金陵黄门神龛上的香了,我立马可以将珠子给陆岑音,哪怕我不开价,她给的钱,必然也不会比鎏金娃娃少。
许清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摩挲着我的手掌:“姐不是担心赚钱。”
接着。
她说了一番让我能记住一辈子的话。
第八十四章 谁的命不是命
许清轻声说道:“你也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家伙。我见你睡觉时候,老是一只手护着头,一只手握着拳,我问过别人了,这是极度没安全感的表现。姐也没别的想法,寻思着有小店在,你有口热乎饭吃,有房子在,你晚上回来能看到灯,能让你心里踏实一些。”
“关就关了吧,我这辈子帮不了你,但不给你添乱。可大家都是爹妈生的,谁的命不是命呢?你叫人来保护我,自己却完全不当一回事……等下辈子吧,姐好好投个胎,做不了你女人,做你妈或者有本事的大姐姐,护你到老。”
我心中传来一股暖流。
第一次。
有种眼睛发涩的感觉。
我压根不知道对眼前这个女人说什么好。
许清说道:“去吧,我收拾收拾东西,等你再让我开业。”
我点了点头。
出门之后。
小竹留在了店里。
我和卞五回出租屋。
在回屋子的路上,我预感非常不好。
这种第六感。
长期焦虑所形成的,几乎每次都准确无误。
实在放心不下。
我先给小竹发了一条信息:“让许清别收拾,马上关店门!”
小竹回了一条信息:“已经走了,强拉着许姐和小静去逛美甲店呢。”
看来让小竹跟着许清是正确的选择。
一来,小丫头真的挺聪明的。二来,她是索命门的人,最关键时刻,她可以掏出那块骷髅牌子,这牌子一出,但凡识点相的江湖打手,都会乖乖滚蛋。
上次在金陵大酒店就是这样的情况。
我之后曾告诫她,在跟我之时,遇到情况只能凭自己本事,任何时候不可用骷髅牌。
这是强行让她先与索命门进行一个切割。
但如果她跟许清时遇到这种情况,该用还是得用。
随后,我给肖胖子打了一个电话。
“苏子,我等得花儿都快谢了!”
“来活了。”
“文活还是武活?”
“都有!这次不仅要让锦衣卫龙珠见光,还要亮出绣春刀!”
“对谁?”
“金陵黄门!”
“明白!”
往前走了一段路,卞五突然低声说道:“尘兄,有虫子在咬屁股。”
讲完之后,卞五的手故意在身后挠了几下。
我斜眼向后瞥去,发现好几个鸭舌帽,装扮与那天在金陵大酒店暗算我之人一样,骑着几辆摩托车,在后面不紧不慢地骑着,与我们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动作可真快!
“别回出租屋了,前面巷子是一个分岔口,你身手好往西边走。我往东边穿过巷子,那里有商场,人多利于逃脱。等下一起在陆岑音茶室集合。”我说道。
卞五回道:“好!”
我们装着没看见,不紧不慢地往巷子口走。
一到巷子口,我们像离弦之箭一样迅疾分开。
耳朵后面摩托车嘶鸣。
摩托车共分两支,一支朝卞五猛追,一支朝我猛追。
我飞快地穿过巷子,出巷子后,迅速挤进人群。
那几位鸭舌帽一时来不及刹车,竟然撞到了人。
被撞之人的朋友不干了,跑过去拉扯他们。
他们却一巴掌将人家给扇倒在地上,丢掉了摩托车,往商场狂奔而来。
我冲上了楼。
他们一路紧追不舍,也跟着冲上楼。
逛商场之人纷纷叫嚷着躲避,大骂神经病。
二楼是个男装区,衣服林立,面积非常大,而且有多条通道可通三楼、一楼。
我在衣服丛里左钻右钻,迅疾摆脱了他们。
追我的共计有四个人。
他们上二楼之后,见不可能再逮到我了,竟然快速转身,下了楼。
通过大天井往楼下看,只见两个家伙守住了前门,两个家伙则守住了后门。
棒槌!
我冷哼一声。
转身到一家贵人鸟专卖店,挑了一件长领外套,外加一顶帽子。
正当准备付钱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人给拍了一下。
这一拍。
差点把我魂给拍没了。
本能反应。
我立马身子猛让,反手往后面迅疾一掐。
只听到身后传来一身娇呼。
陆岑音!
我惊魂方定,赶紧撤开了手。
“你怎么来了?!”我没好气地质问道。
陆岑音捂自己的颈脖子,脸气得通红,拿起手中的包就对我狂砸:“你平白无故掐我,还敢质问我……”
我赶紧让了几下。
店里几位女店员见状,嘻嘻直笑,可能以为我们是小情侣吵架。
非常尴尬。
我能来这里。
她当然也能来这里。
只不过,我刚才把她当成了追我那几个货。
她见打不到我,放下了手中的包,站在原地,气得胸脯上下起伏,银牙咬唇,美眸死死地盯着我。
我说道:“我误会了,向你道歉。”
陆岑音没吭声。
我抬手指了一指楼下。
陆岑音转头,瞅见了商场门口的鸭舌帽,立马秀眉紧蹙,低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回道:“来不及解释,我正要去茶楼找你,等下你配合我。”
陆岑音没再问,点了点头:“好!”
我把新买来的衣服换上,旧衣服则直接丢在了换衣间里,带着陆岑音往楼下走。
陆岑音告诉我,她今天来商场,为了给父亲陆知节过生日挑选衣服。
王叔此刻在商场后门的停车场等她。
在下电梯的时候,我对陆岑音说道:“挽着我。”
陆岑音倒没有丝毫忸怩,立马挽住了我的胳膊。
为演得更像一些,我抓住了她的手。
十指环扣。
这动作一出,陆岑音俏脸腾地一下红了。
我顿觉有些好笑,说道:“都一起睡过了,你又何必这么矜持?”
陆岑音又羞又恼:“你闭嘴!”
到了一楼之后。
陆岑音低声问道:“要教训一下他们吗?”
我回道:“那肯定。”
陆岑音转头瞅见了一家奶茶店,向老板买了一杯奶茶,还特意申明,必须加开水。
这娘们可不像好人呐!
买完了奶茶之后,她再过来挽着我胳膊,这次竟然有些害羞地主动与我十指环扣。
两人缓步走到了后门。
我身上换了衣服、头上戴了帽子,身边还依偎着一位超级大美女。
从潜意识上,他们根本不会预料到会是我。
毕竟。
独自逃命进入商场,却带着一位女人嚣张万分地出来,这场景一般只会在谍战剧中出现。
在出门的时候。
后门那两位货果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嗨,帅哥,帮我拿一下奶茶!”
陆岑音笑意盈盈地开口了。
第八十五章 饭店、房子被砸
陆岑音装着要系鞋带的样子。
可要系鞋带,陆岑音其实完全可以把奶茶递给我。
但左边那位家伙脑子根本反应不过来,他竟然伸手傻乎乎地去接那杯滚烫无比的奶茶。
助人为乐好市民!
陆岑音在他抬手接的当口,一杯早掀开了盖、近似开水温度的奶茶直接泼在了他脸上。
这货顿时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嚎声。
右边那位家伙直接懵了。
我探手一把抓起他的头发,往门上狠磕。
他整个人立马瘫软在地。
动作太快。
他们几乎没看清我们的样子。
我们出门,快速上了车。
王叔见到陆岑音竟然带着我十指环扣从商场出来,非常讶异。
陆岑音说道:“王叔,去茶楼!”
我往后面瞅了一眼。
守前门的两位鸭舌帽已经跑到了后门,他们正在附近疯狂寻找,见完全找不到,一位家伙气急败坏抬脚狠踹门,另一位仰天发出了屈辱的咆哮声。
后门停车场来来往往车辆太多,他们根本不知道哪辆是我们的。
在车上,陆岑音问道:“哪里的人在跟你?”
我回道:“黄慕华的。”
陆岑音闻言,花容有些失色,惊道:“黄慕华?!我听说昨晚马三娘和黄慕华在西货场火拼,马三娘单骑闯关,差点被他们砍死。结果被人从乱军丛中硬生生救走,难道会是你?!”
我点了点头。
陆岑音顿时愣住了。
我回道:“具体到了茶楼再说。王叔,请你往三前街饭店门口转一下。”
疤脸王叔没吭声,但还是将车调转方向,往三前街转。
来到“酥小许烧菜馆”门口。
饭店已经彻底被砸了,门牌折断掉落,玻璃四碎,里面东西一片凌乱,像是灾难片现场,墙上用红油漆写了一个狰狞大字:“死!”
陆岑音樱唇微张,问道:“许清有没有出事?”
我回道:“没有。”
王叔问道:“要停车吗?”
我冷冷地回道:“不用!”
在那一刻。
我半闭着双眼,脑海中反复全是九儿姐跟我说的话。
江湖不是绣花睡美人,没有温良恭俭让。
我一定要做了黄慕华!
路上。
肖胖子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几乎吼叫着说道:“我们房子被砸了!是不是姓黄的哪个狗锤子干的?!”
饭店被砸,房子肯定也会被砸。
这是黄慕华亮刀示威。
他现在拿不下马萍,急于拿我来开刀祭旗。
可以预计,他一定计划在最短时间内让我死,用我的血来为送马萍去阴间开路。
我让肖胖子别再管房子,速度赶到茶楼。
到茶楼之后。
还是那间包间。
卞五已经自顾自泡茶在喝着了。
茶楼门口有人站岗,走廊里也有服务员来去,硬是没人发现他。
不过,对卞五的手段,陆岑音和王叔已经见怪不怪。
十几分钟之后。
气得满脸猪肝色的肖胖子进门了。
上次点地炮的五个人,再一次聚首。
肖胖子进来了之后,牛眼直瞪,想问什么。
我让他先别说话,转头问陆岑音:“上次黄慕华叫你和陆小欣赏鉴玉带龙胆珠,最终情况怎么样?”
陆岑音回道:“我按你的说法,讲了三点大瑕疵。黄门之人听完全惊呆了,但黄慕华无耻到了极点,他死活不承认,还说原谅我一本正经在胡说八道。他问我难道见过真的玉带龙胆珠?并说除非我能拿出真珠,否则无法证明他手中的是赝品。”
“不过,我在现场斩钉截铁地判断,让小欣也产生了犹疑。本来这蠢丫头为了获得珠子,都已经准备跟黄慕华了,她暂时还没答应。现在突然又出了西货场之事,黄慕华近日没有工夫纠缠小欣,也算是给我们陆家缓了一口气。”
我点了点头。
尔后。
简单地将西货场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下。
当我说到裴星海其实已经投诚黄慕华,做黄门吃掉陆家内应之时,陆岑音气得银牙直咬,说道:“小欣当真是养了一条好狗!这死丫头为了执掌陆家,双眼抹黑,黄门真实目的,她竟然一点也看不出来!”
王叔疤脸直抽搐:“我看裴星海这王八犊子不爽很久了!大小姐,你给一句话,我除了他!”
我罢了罢手:“用不着了。西货场出事之后,裴星海已经没用。对没用且知道主人秘密的狗,黄慕华一定不会让他再活着。”
肖胖子虎目猩红:“苏子,你就说现在怎么办吧?!”
我冷声说道:“金陵有我,没有黄慕华。我要灭了金陵黄门的香,需要陆家协助。”
陆岑音闻言,秀眉紧蹙。
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包厢里来回踱步,一直不吭声。
肖胖子见状,不爽了,讥讽道:“陆大小姐,苏子砸阴席救你,让宝鎏金娃娃,夺驭王剑,出鉴定意见不让陆家上黄门当,哪一件不是二话不说,拎着脑袋给你当凳子踩?!黄门不仅跟我们、跟马萍有仇,与你们陆家也不共戴天,你在瞎想什么鸡毛玩意儿呢?!”
王叔见肖胖子对陆岑音讲话不客气,牛眼冲他死瞪。
那意思,你要再敢多说一句,老子废了你。
肖胖子因为饭店和房子被砸之事,本来就憋了满肚子火,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死刀疤脸,老子看你不爽很久,狗皮痒了老子给你剥了!”
王叔顿时勃然大怒,立马跨前。
两人就要动手。
我冲肖胖子喝道:“坐下!”
肖胖子满脸忿忿不平,狠拍了一下桌子,坐下了。
陆岑音考虑是正常的。
她不是我们。
我们可以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干上一票,要么天上人间,要么吃席阴间。
陆岑音不仅要考虑影青阁,还要考虑陆家的百年基业。
当然,陆家只要不想被金陵黄门连根拔除,迟早要与黄慕华走到对立面。
她现在考虑的问题,应该有两个:一个是现在与金陵黄门彻底扯破脸公然对抗,时机是否合适。另一个,我的实力能否一击就成,灭香成功。
可我的计划,又必须要陆岑音。
我在期待。
期待陆岑音给我一个答案。
第八十六章 打狗方案
半晌之后。
陆岑音坐了下来,手撑着下巴,黑曜石般的眸子盯着我看,浅笑着问道:“苏尘,你觉得我会怎么选择?”
我喝了一口茶:“你一定会同意。”
陆岑音问道:“为什么?”
我淡淡回道:“与其让陆家缓慢堕入深渊,不如放手一搏。对付黄慕华,陆家实力不够,马萍刚猛有余柔韧不足。陆、马两家,路子一正一野,尿不到一壶。金陵除了我之外,没人有本事能将你们捏合起来听从统一指挥,共同掀翻金陵黄门。”
陆岑音闻言,格格笑了:“你怎么总是这么自信?”
我回道:“全靠同行衬托。”
陆岑音白了我一眼,说道:“恭喜你,答对了!但因为没听到你具体方案,我刚才一直在考虑你到底会怎么做。毕竟,既然决定了出手,必须一击必中,久拖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而且,现在是否为合适的动手时机,我心里确实没谱。”
这丫头外表温婉,但当断则断,确实大气!
我说道:“没有不合适的时机,只有不合适的人。方案我有,不然今天不会来。”
陆岑音说道:“那你快说。”
我转头看了看疤脸王叔。
王叔会意,立马走了出去,开始给茶楼清场。
我听到外面嘈杂声。
茶楼有客人不同意,说没这样做生意的。
王叔解释今天老板娘过生日要包场,给每位客人免一个月单。
那些客人欣喜地走了。
等他清场回来。
我转头让肖胖子把东西给拿出来。
肖胖子从身上掏出了一个檀木盒子,将盒子打开。
玉带龙胆珠赫然在立。
陆岑音见状,俏脸陡变,瞠目结舌:“这……这是锦衣卫墓那颗玉带龙胆珠?!”
我点了点头,让肖胖子说一下来历。
肖胖子将黄慕华怎么支死锅祸害卞五等人,我们怎么赶过去截胡玉带龙胆珠之事,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遍,还重点突出了我的英勇、智慧、果决。
实际上,截胡玉带龙胆珠运气成分占了大部分。
但从肖胖子嘴里说出来,我感觉自己好像……还行。
陆岑音和王叔听完之后,面面相觑,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我说道:“金陵黄门郝蛋鸡做的那颗赝品,可以说完美无瑕。但我见过真品,所以才能讲出它几大瑕疵。这些瑕疵,你已经当着黄慕华之面说出来了,黄慕华一定对你起了大疑心,肯定会猜测你身上可能有真的玉带龙胆珠。这次灭香,就从这东西着手。”
陆岑音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回道:“对付金陵黄门这种几百年的恶狗家族,我想兵分三路,同时进行,一路打狗头、一路砸狗盆、一路烧狗窝!”
肖胖子闻言,脸色无比欣喜:“快说吧,我快压制不住体内洪荒之力了!”
我解释道:“第一,黄慕华是狗头,岑音你约黄慕华出来,可以明确告诉他,你确实有真的玉带龙胆珠,还是卞五卖给你的,让他不要再以这东西来诱惑你妹妹。他一定会来,来了就敲爆他的狗头!”
王叔冷哼了一声:“要是他不来呢?”
我回道:“他一定会来!”
“一来,玉带龙胆珠关系到他能否兵不血刃吞并陆家,岑音之前说过黄门那颗是赝品,他本来就起了疑心。二来,支死锅被破局,这等于挂金陵黄门门楣上的一坨屎,他气得牙都碎了,这珠子突然出现,他肯定会来看真假,并想弄清当时是否影青阁破了他的局。”
陆岑音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我说道:“第二,金陵黄门有一个地下鬼市。这鬼市是他们的命脉,黄门把控江南几省的盗墓派系,他们从地下弄出来的鬼货,全在那里交易,惊天暴利全在鬼市产生,这狗盆必须砸一个稀巴烂。”
卞五问道:“烧狗窝呢?”
我回道:“金陵黄门老巢在建设路虎坪庄园,民国时期一栋军阀大宅子,里面奇珍异宝无数,到时一把火给点了,让它彻底化为灰烬。”
陆岑音对我的计划满脸讶异。
半晌之后。
她皱眉说道:“这方案确实很棒……但是,不管黄慕华身边、鬼市里面还是建设路虎坪庄园,都有一堆高手坐镇,兵分三路,我们实力完全不够啊。”
我解释道:“在东城,向来没人敢动黄慕华一根毫毛。黄慕华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极度自负,我敢断定,他来和你赴约,肯定不会带很多人,打爆这颗狗头,我和肖岚足够。”
“至于砸鬼市,我已经向马萍借了一票人马,全是马家最为精干好手。黄慕华肯定到死也不会想到,马萍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竟会将身边精干倾巢调出,去攻击黄门地下鬼市。而且,到时王叔也挑选影青阁精干力量,造成鬼市被马家、陆家联合攻击盛况。”
“虎坪庄园离地下鬼市不远,开车仅十几分钟距离。鬼市突然被围,庄园里的家丁肯定会全部出动去支援鬼市,宅子一空,以卞五的本事,一个人足够让它灰飞烟灭!”
卞五闻言,冷笑了一声:“金陵黄门曾放火烧过我们一众兄弟,这次我要让他们感受到什么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彼身!”
肖胖子说道:“听起来就刺激!什么时候动手?”
我没吭声,看向了陆岑音。
陆岑音问道:“后续擦屁股的事呢?”
我回道:“一切交给马三娘!”
这确实是马萍的意思。
马萍一世英名,在西货场惨遭羞辱,整个金陵江湖全知道了。
这顶灭香的帽子,即便我们想戴,马三娘也不会让。
她若要继续在江湖立威,必须把给金陵黄门灭香的帽子戴在头上。
陆岑音美眸中满是信心与欣赏,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如此让陆家彻底摆脱恶狗追咬,而且又不需担任何大风险的惊艳方案,陆岑音心中定然惊喜不已。
她折服了。
我见思想已完全统一,朗声说道:“明晚十点,三路齐发,杀狗灭香!”
王叔却突然说道:“等一下!”
此话一出。
我们所有人都转过头来望着他。
第八十七章 你想得美
王叔神情显得有些着急,转头对陆岑音说道:“大小姐,我留在你身边,鬼市让别人去!”
他这是不放心我和肖胖子,认为我们保护不了陆岑音。
陆岑音回道:“不用了,苏尘在我身边,我还更安心一些。”
王叔还想说什么,但他看到陆岑音神情无比坚决,丝毫没商量余地的样子,只得不再吭声了。
事情商定完毕。
肖胖子把玉带龙胆珠推到了陆岑音面前:“陆大小姐,诺……苏子又给你夺了一样重宝。咱这么说吧,陆家能不毁,你今后能上位,百分之九十功劳全是苏子的,你干脆嫁给苏子得了。这样把陆家做大做强,走出金陵、迈向全国、称霸世界……”
我瞪了肖胖子一眼。
肖胖子把后面的话硬生生吞下了。
陆岑音小脸微微一红,将盒子给拿了起来,转头对我轻声说道:“苏尘,谢谢你。这个……请你开个价。”
我回道:“情归情、路归路。玉带龙胆珠是兄弟们拎着脑袋换来的,不能白给。但这东西以前从未面世过,没具体的参考价钱,你自己定个数吧。”
陆岑音想了一想,满脸真诚地说道:“苏尘,要不这样吧……你用玉带龙胆珠入股影青阁吧,我给你股份,行吗?”
此话一出。
所有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王叔第一个反对:“大小姐……”
陆岑音立马抬手制止了王叔,无比期待地看着我。
我心中一阵发笑。
这娇娘子跟我玩心眼呢。
她一直想让我跟她。
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她知道这事完全不可能,而且,她也清晰认识到自己没有指挥动我的实力,反应极快,突然想出了入股这一招,试图将我牢牢绑在影青阁这艘战船之上。
陆岑音是影青阁最大的司理,到时候她还极有可能成为陆家大掌门人。入股之后,我受到股份责权牵绊,以后还不是她指哪儿我打哪儿,这与跟她其实并无本质区别。
就当所有人以为我会吃下这块美味蛋糕之时。
我喝了一口茶。
尔后。
我附在了她的耳朵边,说了一句:“你想得美!”
陆岑音腹中小心思被我给彻底看穿,既尴尬又羞气,闷坐在位置上,咬着嘴唇。
那小眼神,无奈中又带一点牙根痒。
肖胖子和卞五满脸不可思议。
我说道:“钱的事等灭香之后再讲,你们别傻愣着了。卞五身手好,他们逮不住你,你该准备去准备。胖子,黄门现在应该还不知道你存在,你回家休息好,但千万别往饭店和出租屋瞎转。”
肖胖子问道:“那你呢?”
我把烟头掐了:“在东城我现在是过街老鼠,估计要让陆大小姐收留我。”
肖胖子闻言,冲我意味深长地挑了一下眼。
眼神相当无耻下流。
他们走了之后。
陆岑音对王叔说:“备车,回心苑庄园。”
心苑庄园是陆岑音的家。
我曾在那里住过一晚。
看来今天还要再住。
尽管王叔一直看我非常不爽,但他也很无奈,只得出门去开车。
车往心苑庄园开。
在路上。
我给马萍打了一个电话。
从声音来看,马萍身体状态还很差。
但她咬牙切齿地回道:“王郎这边,我会交待好。天要塌了,马萍这一身滚刀肉先填窟窿!”
这是滔天恨意。
实际上。
在此之前,我们谁都没有真正得罪过黄慕华。
可金陵黄门为了生意,不择手段、无恶不作。
墓地支死锅杀卞五、金陵酒店派人暗算我、西货场砍马萍。至于陆家,之所以还没动手,因为黄慕华这色胚想先骗大小花旦上床,他始终认为,陆家是煮熟的肥肉,用筷子撩拨,远比拿刀子捅来的有趣。
但凡陆家今后有激烈对抗的举动,黄慕华必定也会杀无赦。
到了心苑庄园门口。
陆岑音对王叔说道:“王叔,你也回影青阁准备一下。”
王叔闻言,满脸纠结。
他担心陆岑音会被我欺负。
可陆岑音并不担心。
因为上次我与她同床共枕,什么也没做。
一个能忍住自身欲望的男人。
虽然非常可怕,但也值得信任。
最终王叔还是开车走了。
到房间之后,陆岑音说道:“你随便坐,我去给你泡杯茶。”
我倒没坐,站着欣赏她挂在墙上那些书画以及博古架上的古董。
古董全是真品,各个年代的东西都有。
其中,有一尊唐鲁山窑花釉仕女添香瓷,还是法门寺烧制的特供款,放拍卖市场估计可拍出近千万价钱。但她就这样毫不在意地摆在架子上,旁边也没什么防护措施。
尽管我见过不少比这昂贵太多的古玩,但仍有一些心悸,不免退后两步,尽量远离。
转身欣赏墙上郑板桥的字画,挂在正中间是真迹,两侧则是一些仿作。
值得一提的是,仿作惟妙惟肖,几乎可以假乱真。
字画的仿作,其实远比青铜瓷罐难。
主要不体现在技术,而在神韵。
神韵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
就比如说自己签名,无论别人模仿的怎么像,但其实你只要细看,哪个是自己签的,基本上一目了然。
但墙上郑板桥仿作,我可以说,放金陵古董市场,百分之九十九的专家都可能要折戟。
一会儿之后。
茶已经泡好。
鄂省青砖。
这种茶没有绿茶的粗涩、普洱的腐旧、大红袍的妖艳、龙井的媚俗……
没任何特点就是青砖茶最大的特点。
毫无杂质的纯净茶汤,喝起来滋味奇特。
“怎么样?”陆岑音浅笑着问道。
我回道:“喜欢青砖的人,性格外圆内方,心性纯真干净,大气包容,有一种令人欲罢不能的魅力。”
陆岑音闻言,格格直笑:“像我吗?”
我实话实说:“很像。”
陆岑音手撑着脸,笑意盈盈地打量着我,嘴角露出了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半晌之后。
她问道:“你喜欢这种性格吗?”
我:“……”
陆岑音俏眉一挑:“你不是一直要我陪你一晚上吗,良辰美景、美人无依,大好机会,怎么不提了?”
第八十八章 有点过份了
她这是在经历过上次之事后,开始有恃无恐起来了。
我问道:“你会答应?”
陆岑音媚眼带笑,像之前我在茶楼一样,樱唇轻轻地附在我耳朵边,吐气若兰,以牙还牙地回道:“你想得美!”
我懒得理会她这种恶趣味的挑衅。
总有一天。
她不会像上次一样委屈巴巴地抗拒。
也不会像这次一样嘚瑟俏皮地挑衅。
她一定会乖乖臣服,心甘情愿地楼着我,羞若触碰不得的紫薇,让我温柔点。
陆岑音美艳若神仙、冷静像将领、大气似飞凰、跳脱宛狡兔。
这种女人。
最能够勾起男人强烈的征服欲。
她逃不掉。
我问道:“墙边那些郑板桥仿作,哪里来的?”
陆岑音回道:“我仿的。”
这次轮到我惊讶不已了。
她见我满脸诧异,喝了一口茶:“我是影青阁大司理,不是花瓶。”
尔后。
陆岑音起身,从书房拿出笔墨纸,美眸微闭,凝神笔端,游龙走凤地写了几个字。
“难得糊涂”四个字跃然纸上。
一官归去来,三绝诗书画。
这句诗形容的就是郑板桥。
在民间,郑板桥的画比书法出名一些。
实际上,他的书法笔力坚卓,章法联贯,形体圆胖之中又清新脱俗,造诣绝伦。
最出名“难得糊涂”几个字,可谓家喻户晓。
我看陆岑音仿写这几个字,惊叹无比。
若不是亲眼看她写,当真会以为是真迹。
陆岑音收起了笔墨,说道:“这副字送给你了,不收费!”
我问道:“以前你仿品收费?”
陆岑音闻言,白了我一眼:“我收费可高了!附近几省藏馆,不管公家还是私人的,里面都有郑板桥的真迹,但真迹一般不会拿出来展览,会暗中妥善保存。他们请我来仿,我仿的作品,挂在藏馆里几年了,至今没任何人发现瑕疵。”
我问道:“真的假的?”
陆岑音笑着回道:“骗你我是小狗!”
她现场展示了笔力,我确实信了。
我问道:“为什么单送我这几个字?”
陆岑音美眸忽闪:“你猜?”
我接过了她手中的笔,在留白处写下题跋:聪明难、糊涂难,由聪明而转入糊涂更难。放一着,退一步,当下心安,非图后来福报也。
我问道:“笔力不如你,但你送我这一副字,意在题跋,我给补上了。”
陆岑音见到我写的字,俏脸顿时愣神了。
半晌之后。
她淡淡地说道:“板桥的字,雍容贵气、俏皮闲趣,一种享受生活的自娱美感。但你为什么一定要用锋芒毕露、刀钩斧伐的徽宗瘦金体作为题跋?”
古今书法大家,因深受孔孟之学影响,尚庸崇柔,书法美学大多以“藏锋收芒”为主,即便特别有个性的书法家,行笔之时,也讲究“棉中裹铁、外柔内刚”。
唯独一个例外。
宋徽宗瘦金体。
宋徽宗是一位亡国之君,在位之际,内忧外患,最终被金兵俘虏。
囚禁期间,他写下“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山南无雁飞”凄凉诗句,受尽了凌辱折磨而死。挣扎无力的帝王,将内心一腔怨血和愤懑不甘诉诸笔端,字体刚硬锐利,若刀削斧刻,冲破禁忌、极尽释放,不藏锋、不妥协、不甘心。
瘦金体是一种行走书法美学边缘的美,美的让人迷恋、让人心碎、让人害怕。
陆岑音显然看出了字中之意,坐了下来,樱唇抿了一口茶,轻叹一声:“苏尘……我送这副字,其实是想告诉你,你不用那么用力,有时缓一缓,可能会更好。”
我回道:“谢谢!但我与你不一样,你可以选择板桥闲趣,但我只能选择瘦金亮锋。”
陆岑音问道:“为什么?”
我指了指墙:“因为连挂一副字画的墙,这个世界都没给留下。”
“可以问问你的家世吗?”
“可以。”
“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叔叔阿姨呢?”
“八岁那年,我爸被人挖了双眼,我妈被活活钉死在地上。我曾乞讨过、挨人打、受羞辱,也曾亲眼看见收养我的重病叔叔因怕拖累我而服毒自杀,后来我遇上了……”
“对不起,我不问了。”
陆岑音柔声制止,美眸泛红,满脸心疼地看着我。
我说道:“不谈过去,谈现在吧。我来金陵以后,许清给了我一个安生之处。但裴星海、陆小欣、黄慕华,没人想让我安生,全要做掉我。我若不刀钩斧伐,在拼红花时就已经死了。事实上,我在多大程度触犯了他们的利益?最初我只是救了肖岚父子而已。”
“但到今天为止,家没了、饭店没了,我只能寄居于你这里。我所走的每一步,脚下全是倒刺的钢刀。你让我拥有板桥闲趣,不是不可能,等我某天事了,可以像你一样坐下来喝毫无杂质的纯净青砖之时,便可以做到。”
陆岑音神情怔怔的,回道:“我不能体会,但我懂了。”
我将烟头掐灭,说道:“时候不早了。”
陆岑音起身,进去拿了一套睡衣递给我,轻声说:“去洗个澡吧。”
我去洗澡之时,她也去另外一个卫生间洗了。
等我出来,发现陆岑音穿着一套睡衣,正在做睡前拉伸。
有些见鬼!
自从上次之后,陆家大小姐好像对我一点防备心都没有了。
睡衣为丝绸质地,衬托她身材玲珑毕现,鼻尖传来她独特体香交织沐浴露的味道,伴着她拉伸动作偶尔呈现出来的一抹葱段炫白,极具诱惑。
她到底是认为我像傻子一样脑子不行,还是像病人一样身体不行?
陆岑音见我出来,拉伸非但未停,反而秀眉一挑,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挑逗,沉腰翘臀附身、挺胸后置佛手、后仰撑地秀腿……
这些看似相当正常的动作,配合她那神情,但凡任何一个男人看来都会血脉喷张、无法容忍。
我一把将她腰给搂起来,拉在了身前,冷冷地问道:“你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份了?”
第八十九章 收棍下漆
这次突然搂陆岑音起身,她嘴里甚至连句惊呼都没有,一张美玉无瑕的脸,反而呈四十五度斜角,毫不示弱地盯着我,在我耳朵边吐气若兰,柔声说道:“一位自命不凡的顶尖猎手,永远不会对一只笼子里的兔子开枪。”
俏模样不仅过份。
甚至还有一点可恶。
我:“……”
这一枪我已经忍很久了,一定要开!
但不是今天。
这匹猎物非常狡猾,她以最低的姿态来博取自己最大的安全感。
或者说。
我们的关系,好像已经有一些反转了。
优秀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身份出现。
陆岑音难道想反捕获我?
没门!
我放开了她,说道:“继续拉伸半个小时。”
陆岑音闻言,格格直笑,回道:“又没人敢看,没劲!”
当晚我睡在了客房,她睡在了主卧。
两人相安无事。
第二天醒来。
陆岑音还是像上次一样,给我提前拿来一次性的洗漱用具。
早饭是王叔送过来的。
油条、包子、豆浆。
王叔告诉了我们一件事:“王郎带了三十位好手,我带了十个人,应该足够了。”
陆岑音樱唇轻咬着油条,皱眉问道:“怎么这么少的人?影青阁护宝红花棍郎不止这么多呀,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全用上去!”
王叔脸色有些纠结,回道:“大小姐,这十人堪比全部红花棍郎。”
陆岑音满脸疑惑不解。
我问王叔:“你召集的不是影青阁护宝红花棍郎,而是练八级拳的师兄弟吧?”
王叔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用湿纸巾擦了擦手:“你心思我懂。你不想将影青阁彻底拖下水,担心若此事不成,影青阁将会万劫不复。你肯定还打算在攻击鬼市时,自己也乔装,不准备露出真面目。而且,你一定还擅自安排了一众红花棍郎偷偷潜伏在岑音身边,准备保护她与黄慕华约会?”
陆岑音讶异不已,转头瞅向了王叔。
王叔心中小九九被我给全部猜中,脸色无比阴沉,回道:“没错!”
我说道:“你这样做,完全违背了我的初衷。第一,我原意就是造成马、陆两家同时攻击黄门地下鬼市的势头,只有这样,虎坪庄园家丁才会倾巢出动。若庄园家丁不倾巢出动,卞五烧狗窝的行动就不会成功,你还会把卞五害死。”
“第二,你召集的那些练八极拳的师兄弟,可能武力值确实比影青阁护宝红花棍郎高出很多。但众红花棍郎背靠影青阁吃饭,他们攻击黄门鬼市为保饭碗之战,誓必生死以赴,你那些师兄弟在求战欲上,比他们差之千里。这种欲望去攻击鬼市,必然失败。”
“第三,黄慕华虽然自负,但为人极为狡猾,约会前他必然会让人踏勘周边有没有人埋伏,你派那么多红花棍郎偷偷潜伏着,万一被他发现,这条狗一定会掉头就跑。”
“你自作主张,三路齐发变成三支废箭,必定将陆家拖入深渊!”
王叔闻言,冷声说道:“凭什么你的计划就万无一失?!我认为我的计划也完全可行,既保护了大小姐,又配合了这次行动。”
刚愎自用,一介武夫!
我有些恼火了,站起了身,对王叔冷冷地说道:“前面已经解释非常清楚了。我再说一遍,按我的计划执行。”
王叔毫不示弱,反而跨前两步,咬牙回道:“我也告诉你,让大小姐陷入险境,我办不到!”
陆岑音生气了,转头娇喝道:“王叔,我知道你衷心,但这是生死局,不是献忠投门!”
这话已经非常重了。
就我接触这么久来看,他们虽然是主仆关系,但陆岑音对王叔其实非常尊重,意见不一之时,她讲话也很有分寸,顶多叫一句“王叔”来制止他,但刚才她说出“不是献忠投门”之语,算是已经下了最后的通牒。
王叔闻言,身子退后了两步,向陆岑音深深地鞠了一躬。
尔后。
他抬起头来,脸色无比坚毅而苍劲,朗声回道:“大小姐,王家太爷自百年前成为陆家护宝红花棍郎开始,世食陆家俸禄,传至我已第四代。王天放自接棒以来,职责在于六个字‘护宝安、保主命’。”
“但是,是否一定要服主令,红花棍郎向来秉承‘权宜行事’四字真言。今晚之事,事关陆家生死、事关大小姐安危。王天放一生,从来没动用过权宜行事之权力,今天斗胆动用一次。
“要我同意将你的性命,押宝在两个毫不相干之人的身上,除非大小姐立马对我收棍下漆!”
收棍下漆,其实就是开除。
旧江湖古董商,如果不再想用一位红花棍郎了,把他的棍子收了,将上面红色的漆给下掉,一根白棍还给棍郎,让他另谋出路,从此江湖路远,主仆之间再无纠葛。
刚才王叔讲的“权宜行事”,在红花棍郎护宝、护主过程中,也确实有这样的规矩。
古董商带重宝行走江湖,哪里会出现山匪、黑店、地炮等,古董商并无太多的应对经验,若一切全听从主家的,容易入坑。发现明显不对路,红花棍郎必须当机立断,主动替主家改行程、乔装、设计躲劫等,这叫权宜行事。
保君并不由君。
一旦红花棍郎动用权宜行事权力,主家要么听从、要么收棍下漆。
这是职业精神。
还别说。
王叔刚才这一番话,倒挺有红花棍郎的铮铮铁骨。
陆岑音闻言,急道:“王叔,你……”
王叔不吭声,半点也不退让。
陆岑音美眸闭了一会儿,焦心不已地问道:“王叔,你到底要怎样才相信苏尘?!”
她肯定不会开除王叔。
如此忠心耿耿、生死以赴的红花棍郎,换成我,也不会对他收棍下漆。
陆岑音心软,她在王叔收棍下漆强硬逼宫之下,已经开始动摇了。
可这次计划,绝对不能妥协。
一旦妥协,必将全盘皆输。
我转头对陆岑音冷冷地说道:“给王天放收棍下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