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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称王全文阅读

作者:飞过天空     寒门称王txt下载     寒门称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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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王家小郎(修)

    (本书基本数据遵循真实历史,但本书人物性格、官职以及出场时间并非完全遵循史书,为情节顺畅多有修改,以上不再累述;同时,如果本书什么地方让您不满意,在这里小飞先行表示歉意,我会努力改正,多谢诸位的无私支持与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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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王家小郎

    晋永嘉六年冬(公元312年冬),幽州渔阳郡征北城。牛文小说~网看小说[-www.TTZW365。COM-]免费文字更新!(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征北城位于渔阳郡西北,周长在六里左右,城内驻扎有晋军的一个宿卫骑军,骑军治下有兵卒一千五百人,还有三千多随军家眷和北地汉人。

    整个征北城与其说是一个小城市,不如说是一个大军营。

    此刻,王烈正躺在这个大军营的某一张床榻之上,冰冷的木塌铺着薄薄一层稻草和一张皮面发黑的羊毛毯。

    寒夜里北风吹的正紧,偌大的军营中,只有几盏气死风灯还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似乎要努力驱散这冬夜的寒冷,但这星点的温暖很快就被无尽的黑夜所吞噬。

    军营内的火盆早已经熄灭,已经是二更天,王烈却还没有困意,也不觉得寒冷,双眼一直盯着黝黑的屋顶。

    这一天距离他回到晋朝,已经有十七年零三十二天。

    明日王烈即将迎来自己参军后第一次正式的战斗,而这躺在同一间营房里的袍泽,不知还有几人能再回到这里?

    就算王烈,也无法保证自己肯定会在明天的战斗中存活下来。

    “我究竟能不能活着走下战场?”面对即将到来的生死之战,豁达如王烈,仍忍不住叹息一声,这叹息声在冰冷的寒夜传出很远,但很快被在身边士卒如雷的鼾声所掩盖。

    “王家小郎,你睡不着么?”

    身边的苏良转过身子看着王烈。

    苏良今年十七岁,和王烈同期入军,在军中也是无依无靠,加上和王烈年纪相仿,两人很快成为了至交。

    和王烈自愿参军不同,苏良是冀州兵户出身,父亲曾是晋军骑兵,后来战死沙场,苏良子承父业加入王浚的幽州军成为了一名骑兵。

    这个时代的兵户地位很低,比之普通百姓都要差很多,父当兵、子当兵,子子孙孙都当兵,就是他们真实的写照。

    苏良人长的高高壮壮,身高将近一米九,手长脚长,脑袋还特别大,因此一队中的其他士兵都叫他苏大头。

    苏良看起来像一个猛汉,但性格却分外懦弱,被人叫了苏大头也不气恼,就算被人欺负了也只是笑笑。

    王烈也没少为苏良出头与别人打仗,但苏良却好像总也不开窍。

    气得王烈总要骂他:“苏良,你这辈子就是当大头兵的命。”

    而苏良就憨憨一笑:“那我就一直当兵,跟王家小郎你在一起。”

    此刻,王烈听见苏良问自己,咧开嘴轻笑一声:“我是想明天咱们能立下多大的功劳呢?”

    苏良一听,翻身趴在了木塌上,托着大脑袋一脸钦佩的看着王烈:“王家小郎,我也想立功,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怕上战场……难道你不怕么?”

    王烈摇摇头:“我怕,所以我一定要活下来,好好的活着,而且要比他们活的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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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而来的王烈,绝不甘心这一世如此结束。他选择从军也不是为了送死,而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前世的王烈不过是一个宅男,父母早亡,事业无成,最喜欢的是游戏、历史、军事和萝莉,二十几岁的人生只能用失败两个字来形容。

    唯一值得称道的壮举是在穿越前见义勇为了一把,但正是这次见义勇为,将王烈的灵魂送回了西晋,附体在了这个与他同名同姓、出身寒门的王烈身上。

    当时,王烈尚在襁褓之中,经过穿越之初的迷茫之后,在未来一步步成长起来的时光里,竟然对这个异世有了很多留恋。

    这个时代的王烈来自幽州常山郡,母亲曾为大户人家的奴婢,父亲王抗是方圆百里最好的猎手,驯养有方圆百里最好的烈马。王烈从刚学会走路开始,就被王抗抱上了马背,他在马背上度过的时间不比在地上少,八岁以后就开始跟随父亲进山打猎。

    也因此,王烈少年时就已经能做到纵马如飞,百步穿杨。

    他的身体更是比前世的宅男强上百倍,十七岁的他,已经有一米八的身高,虽然不显强壮,但身上其实全是常年在山林中锻炼出来的有如豹子一般强健的肌肉。

    更重要的是,这里有爱他的父母,还有可以让他肆意奔跑的山林,更有前世不曾拥有过的强壮身体和许许多多志同道合的伙伴。

    但一切都在王烈十六岁的时候发生了改变,父亲王抗进山打猎,却一去不返、生死不知;母亲本就身体不好,父亲失踪后就一病不起,半年后撒手人寰,临去时只留给了王烈一枚玉佩。

    王烈将母亲埋葬后,恰好赶上晋朝的幽州刺史王浚扩军征兵。

    这个时候,西晋王朝已经四分五裂,汉人的势力已经被胡人分割。一处偏安于江左之地,一处苦守旧都长安,一处位于西北的雍州,另一处就是这东北之地的幽并二州。

    (晋朝时候并无汉人这一专属称呼,一般称呼汉族为晋人,但为了行文方便,所以直接称汉人)

    王烈的家乡常山郡正处在幽州对抗匈奴汉国胡人的最前线,以王烈对历史的了解,未来几年,这幽州将是汉人与胡人争夺的主要区域,而王浚率领的幽州军正是目前这一区域最大的汉人割据势力。

    早在永嘉二年,匈奴汉国大军就入侵过常山郡,被王浚领兵击破。次年匈奴汉国再攻常山郡,王浚派鲜卑骑兵支援常山,最终在飞龙山大败匈奴汉国石勒。

    那两次战斗,虽然王烈所在的山村因为偏僻,没有被战火波及,但那时候王烈已经有了强烈的危机感。

    作为一个合格的军事迷,王烈很清楚十几年前还十分强大的西晋王朝,在今后的几年里将遭遇怎样的耻辱:蛰伏多年的各个异族趁乱而起,最后一个西晋的帝王将被匈奴汉国抓为俘虏,近千万汉家百姓被当做奴隶甚至是果腹的食物,让五胡欺压、屠戮。

    西晋建国后还有两千余万汉人,而至东晋初年,汉人竟然仅余八百万。

    一千二百万汉人惨遭五胡屠戮,山河色变。

    前世王烈夜读晋史,一直为西晋士族的不思进取而叹息,更为武悼天王冉闵的遭遇而愤愤不平。

    如今,来到这个时代,王烈自己也成为了寒门百姓中的一员,若说不想改变自己的命运,顺便为汉民族做点什么,而是甘心蜗居山村,静待胡人来屠杀,反倒不符合王烈二世为人的身份了。

    虽然,在山村里,王烈和自小玩耍的伙伴组建了一支类似护庄队的小队,但王烈知道这样的势力在山林中打打游击还行,想要对抗胡人的千军万马,救护北地百姓,简直是痴心妄想。

    因此,在常山郡县城里见到募兵信息后,王烈心底那份通过参军建功的心思更加热烈起来。

    王烈并不是在乎西晋的军队,他在意的是在军中可以获得的支持与官方的首肯。

    因此,王烈将祖屋托付给乡邻照看,自己孤身投军。

    身边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儿时伙伴并不舍得王烈这样离开,甚至想要和王烈一起参军,但被王烈劝回。

    因为王烈知道,自己走的这条路看似是寒门子弟在乱世中最好、最便捷的出路,但其中却充满意外和艰险,他不想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至少在他可以拥有一定的势力前,他不会让自己身边的人参与进这历史的潮流里,一个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更何况,这些伙伴不过是普通山民子弟,和他这样两世为人的穿越众不同,淳朴的性格并不适合在军中发展。

    于是,本着这样的心思,王烈一人来到渔阳投军。

    西晋王朝采取的是募兵制,军卒多从兵户中募集,但同样也会接收王烈这样自愿投军的寒门子弟。

    尤其是西晋末年,各个势力为扩充实力,更是不会拒绝自愿投兵的百姓。

    但在等级森严的西晋,尽管弓马娴熟,如王烈这种出身卑微,又无人照顾的小卒,参军虽然可以建功立业,但其中的危险也与获益并存。

    很有可能,在下一场战斗中,他就会因为意外而折损。

    但王烈肯定不会接受命运这样的安排,这十七年他为改变命运做过很多,而这次参军也是他规划之内的,二世为人,王烈已经多了很多决绝,既然选定了道路,就不能怕有风险,更何况他这一世的武功不是白学,这一世为乱世到来所做的准备也不是白白耽误时间。

    一般如王烈这般的普通百姓,进入军中都要从最低的步军做起,但王烈因为弓马娴熟,又自带了一匹战马,加之是主动应征,所以被分配进了幽州军的骑军,充当一名骑兵。

    一切,都按照王烈的计划所展开,但整个时代现在却无法以他的意志而周转,王烈只能尽心而为,蓄势待起。

    现在,除了母亲留下的贴身玉佩,父亲留下的长弓和战马,王烈再身无长物,了无牵挂。

    而他现在所想的也只是能够在这乱世之中,好好的活下去,和身边的兄弟一起逆天改命,为将来不再受胡虏的欺压而好好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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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新书了,各位请一定要支持啊,小飞期待您的支持,收藏、推荐、点击,拜谢拜谢!这里也顺便和诸位说点心里话:在决定写这本书前,小飞就知道,两晋类的书比较难写,上有三国,下有隋唐,这两段历史,哪一段都比两晋更为人熟知,也更讨喜。但两晋的历史我们能遗忘么?那段汉家儿女为五胡屠戮的历史,那段汉家英雄奋起抗争的血色狂歌。

    所以,小飞还是决定用自己并不雄厚的笔力尝试书写一下这段历史,但毕竟这段历史已经被某些鞑子的史学家篡改的面目全非,很多资料都查不到,只能不断摸索、拼凑。但请您相信,小飞写的时候是绝对的用心,光是这本书的头五万字,小飞就修改了不下十遍(群里的基本知道),小飞不能做到所有人都满意,但至少无愧己心。而且,请诸君明了一点,架空历史毕竟是以架空在先,历史在后,在尽量符合史实,追求严谨的基础上,把历史人物写的鲜活一些,而且一定要加上自己的思想。一本书,如果没有作者自己的思想在里边,也就没有了灵魂。而在这本书中,小飞对很多历史人物也按照自己的理解做了重新的架构,有的合理,有的可能有些唯心,但一切都是用心、认真去完成的,希望在今后的日子里,各位兄弟姐妹能陪我走完这一段带点热血,又不失轻松,还有几分写意的两晋时光,看我寒门子弟,如何步步向上。

第二章,出战

    接近五千字的大章,这本寒门称王绝对没有故意的2k党,都是写到那里一章写完才结束,所以一般是三千或者四千的章节,也有两千五六百字的章。小飞很厚道,也请各位多多收藏、推荐,新书期间全指望各位支持了,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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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出战

    天空彤云密布,莽莽荒野之上对峙的两支军队,任冰冷的雪花飘落在铠甲之上,一动不动。

    身穿褐色皮毛战甲的是匈奴汉国的石勒大军。

    身穿红黑两色筩(tong)袖铠的是西晋王朝的幽州军。

    望着对面不断呼喝叫嚣的敌人,王烈狠狠抽了下鼻子,冰凉的空气瞬间涌进鼻腔,让鼻子里的汗毛根根树立起来:“好爽的冬天啊。”

    在自己曾经居住的那个地球上,王烈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雪了,更不用说这样寒冷的冬天。科学技术的副作用,让地球披上了一层温暖的外衣,这样冰冷刺骨的冬天只有在电影里才会出现。

    冰冷的空气入肚,王烈下意识的打了一个饱嗝,早上的萝卜汤喝的太多,现在肚子还有些鼓胀,不过生在这样的乱世,谁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是否还活着,眼前吃饱比什么都重要。

    面对王烈口中喷出的那股子萝卜的味道,身边雄健的黑马不满的打了一个响鼻,用马尾巴抽了王烈一下。

    黑马叫黑龙,是漠北的野马王和乌孙天马交配出的后代,看起来过于高大威猛,到像是一匹拉车的挽用马,而且平日里懒洋洋的不爱动,加之性子恶劣,经常欺负同类,一般人都以为这是一匹劣马。

    但王烈却知道这黑马的爆力、耐力和度都是一流,最重要的是脸皮厚度也是一流的。

    王烈咧开大嘴轻笑,这一刻他却再没有任何紧张,任谁都不会想到这小子是第一次上阵:“黑龙,是不是该给你找个婆娘泄泄火,脾气越来越大了。”

    如此雄健的骏马当然也有自尊心,狠狠的刨了下冻的死硬的土地,大脑袋拱进王烈的怀里。

    虽然声音微小,但阵前的什长还是觉了什么,狠狠的瞪了王烈一眼。

    身旁的苏良却是一脸忐忑,看着王烈:“王家小郎,一会上战场,我跟着你好么,我不想死。”

    王烈一愣,转瞬笑道:“好,那我就们一起活下去。”

    王烈说完轻轻捶在苏良的臂膀上,苏良高大的身躯一挺,第一次有了山岳般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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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匈奴汉国大军此次进攻幽州,一方面是因为想要攻克晋朝在北方最大的一块堡垒,更主要的原因是年前北地大旱,赤地千里,而冬天一到,又连续遭遇暴雪天气,匈奴汉国境内的牛羊冻死、饿死无数,因此匈奴汉国大军这才迫不及待想通过这次战斗劫掠幽州、补给自身。

    面对来势汹汹的匈奴汉国大军,驻守幽州的晋军大将王浚采取了诱敌深入的办法,命令沿路晋军城池紧闭,任匈奴汉国大军驰骋近千里,直接杀到了渔阳郡,待他们人困马乏,己方准备充足的情况下,选择了与他们进行野战,从而可以将自身的损失降低到最低。

    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

    仿佛约定好一样,在两边的将士苦等了半个时辰后,一阵连绵的战鼓声同时从两边响起,接着,对面的敌人开始了移动。

    这战鼓之音仿佛和着人体血脉的搏动,就算是第一次踏上战场的士兵,都感受到了一股昂扬的战意。

    先行出动的是匈奴汉国有名的匈奴骑兵,匈奴汉国是游牧民族匈奴所建,虽然剽取了“汉”这个伟大的名字,但骨子里去还是流淌着残忍、血腥的草原饿狼之血。

    建国八年,刘渊的匈奴汉国几乎占领了整个晋朝的中原区域,虽然人口不过百万,其中胡人更是不过三、四十万,但他们的骑兵却是天下闻名。

    而且最主要的是,在这个时代,这些五胡建立的国家,基本都以骑兵为主,以这次石勒入侵幽州为例,五万大军,竟然全是骑兵,这也就形成了他们除了携带大量的弓箭外,只携带很少的粮草,一路烧杀劫掠,以战养战。

    (关于五胡军队的编制,根据小飞所查资料,前期的确基本就是骑兵编制为主,很少有纯步兵或者步弓手,所以五万大军全是骑兵,绝对不是小飞肆意杜撰)

    此刻,五千匈奴骑兵排成数道横线,有若天边惊雷滚滚而来,气势惊人。

    面对这冷兵器时代最具威力的骑兵冲阵,王烈被深深震撼,双手死死攥着缰绳,望向那奔涌而来的敌军。

    这可是他前生做梦都想看到的场景啊,这活生生的五千人和在屏幕上观看电脑特效带给他的冲击绝不相同。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王烈初战激动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去。

    晋朝大司马,骠骑大将军、幽州刺史王浚此刻也仔细观察着匈奴汉**队的动向。

    这个已经年过六旬的老者,看相貌就和一个普通的晋朝农民差不多,平日性格看起来也十分温和,但却是名副其实、说一不二的幽州王者。

    王浚和匈奴汉**队交手多次,对对方极其了解。此刻,他一见匈奴汉国的骑兵出动,猛一抬手,身边亲卫挥舞令旗。

    战阵前端的晋军中军军主高喝一声,晋军阵前立刻竖起了一人高的盾牌,四米多长的长矛架在了前面一排战友的肩膀之上,指向了敌人冲阵而来的方向,矛锋在灰暗的天空下散着森冷的光。

    王浚满意的点点头,冲身边一位身穿貂皮大氅,相貌英俊的青年男子一拱手:“刘佑将军,这一阵你来出战吧。”

    刘佑出身南阳刘氏,是西晋名臣刘乔的长子,这次被偏安江左的琅琊王司马睿派来协助王浚抵御匈奴汉国,名义是援助,实际上是西晋朝廷已经感觉到王浚不可控制,想要他来监督钳制、甚至夺权。

    (历史上刘佑是否去过幽州并无记载,这里只是为行文方便才这样安排,后边某些历史人物也有这样的安排,请历史研究者勿怪)

    刘佑闻听王烈要他出战,面露讥诮之色:“王将军你本身就是战将,手下又有号称幽州不败的名将祁弘,又何须让我上阵呢?”

    王浚闻言,脸上闪过一丝阴霾,知道刘佑是在暗讽自己保存实力,但还是温声道:“祁弘将军早在年前就被石勒所害,莫非刘佑将军还未知道?而我并非自幼习武,等接手家业的时候,已经过了习武的最好年纪,若说指挥大军到还勉强,可是真正冲锋陷阵,扭转乾坤还是要仰仗刘将军你这样的少年英才。”

    刘佑一听,却也有几分得意,他一直看不起王浚这样的士族庶出子,却又分外嫉妒王浚如今的地位,听王浚如此说,此刻却起了示威的心思:“那本将就上阵一战,助大将军一臂之力!等此战结束,本将会遵琅琊王吩咐,携五百中军陷阵骑协将军继续守卫幽州,王将军可高枕无忧当你的幽州之主。”

    王浚眉头一皱,他怎么能不知道刘佑是被琅琊王司马睿派来蚕食他力量的,现在竟然想留下不走,真是欺人太甚。

    很快,匈奴汉国的匈奴铁骑就冲至两百步内,晋军阵前的军主一挥手,晋军弓箭手分成三轮,三轮箭雨轮番向匈奴汉国骑兵袭来。

    但这匈奴汉国骑兵果然厉害,在疾驰之中操控马匹躲闪腾挪,更举起手中的轻盾和弯刀,不断拦截、格挡,除了前两线的骑兵损失大半外,其余骑兵顺利冲进百步之内。

    “威武!”匈奴汉国阵中响起一片欢呼,大队步军蓄势待,两侧的铁骑也是慢慢向晋军两翼包抄而来。

    王浚见状并不着急,身旁旗手一挥令旗,晋军阵前的军主看到后,再次大声吼出,晋军阵前的盾牌露出一道宽约百米的缺口。

    待匈奴骑兵冲至八十步后,这缺口内猛然射出了数千弓箭,这些箭矢不再是斜上漫射,而是平射而出,度极快。

    密密麻麻的箭雨瞬间就钉在了匈奴骑兵的身上和战马上,匈奴骑兵手中的小盾和身上的皮甲根本挡不住这箭矢的威力,直接被穿透,甚至有些弩箭还透身而过,波及到身后的战友。

    只这一次箭雨的洗礼,就夺去了匈奴骑兵过千人的性命。

    匈奴汉国阵中顿时一片惊呼之声响起:“是晋军的连弩手,对方有连弩手!”

    “不要慌,连弩上弦很慢,我们的勇士马上就可冲进他们的本阵,为死去的袍泽报仇,砍下汉狗的头颅,杀——”匈奴汉国镇东大将军,督并、辽二州诸军事,并州刺史石勒大声吼道。

    这个羯族奴隶出身的将军,高鼻深目,肤白如雪,不过三十八岁,正当壮年,胸腔中爆出的这声怒吼直传阵前。

    当过汉人奴隶、做过流寇的石勒,能在乱世之中爬上如此高位,在这些胡人士兵心目中威望极高,吼声一出,匈奴汉国大军士气高涨。

    石勒很清楚,晋军的优势是武器军械的先进,尤其是铠甲坚厚、弓弩之利,不是他们这些胡人能比拟的。

    但石勒相信,只要自己的骑兵健儿能冲进对中军本阵,战局就会被立刻被改变,这就是他们胡人骑兵的优势。

    “愿伟大的光明之神保佑我的勇士取得最后的胜利!”身为纯正的羯族人,石勒和大多数羯族人一样,都是祆教信徒,也就是后世所说的拜火教。

    虽然石勒更相信铁血的力量,但每次战前都会下意识的暗自祈祷。

    果不出石勒所料,晋军的连弩手只来得及射出一轮弩箭,匈奴汉国的匈奴骑兵就已经冲到了晋军阵前,晋军的弓箭失去了作用,步军高举起盾牌和长矛开始硬抗匈奴汉国骑兵的冲击。

    巨大的撞击声在晋军阵前响起,最前方的十几个晋军盾牌手顿时倒飞出去,但后边的战士很快就补充了上来。

    第一线冲来的匈奴骑兵尽管撞开了面前的晋军盾牌手,但也直接被阵前的矛锋穿透了身体,鲜血顿时如喷泉一般从他们身上的血洞里窜出,淋洒在牛皮包裹着的冰冷盾牌上,瞬间就凝结成了寒冷的冰晶,妖艳无比。

    这鲜血并没有让敌人退却,随后而至的匈奴骑兵不断冲击着晋军的中军,这五千匈奴骑兵,夹带着呼啸的风雪,就如泛着白沫的惊涛,不断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拍打着晋军的盾牌枪林,没有丝毫的犹疑。

    晋军高举盾牌且战且退,整个阵形就如被巨锤击打一般,不断向后凹陷着。

    用血肉之躯撞击出的缺口不断出现,又不断被血肉之躯封堵,沉闷的骨裂声,粗重的嘶吼声,濒死的哀鸣声,交织在晋军阵前。

    王烈看着这一切,直到这一刻,他那兴奋的心情才慢慢平静了下去,真正的战争就是你死我活,哪怕只是为争夺脚下这一寸土地。

    猛然,晋军中军一分为二,闪开了一条通道。刘佑手舞长刀从阵中冲出,身后紧还跟着五百名身穿黑甲的骑士,令人称奇的是这些骑兵战马的马背之上都绑有丈长的铁戟,五百人面对数千人的匈奴骑兵竟然是毫无畏惧,直接冲杀过来。

    (这个是真实兵种,西晋长沙王司马乂训练过此类骑兵,在马身上绑一枝一丈多长的长戟,进攻时排成一列,名为铁戟陷阵骑)

    对面的匈奴汉国统军的军主一见这骑兵的来势和马背上的长戟,连忙高喊:“小心,是陷阵骑,是晋军的陷阵骑!”

    刘佑一出阵,对面十几个匈奴汉国的匈奴骑兵立刻向他冲来。

    刘佑猛喝一声,长刀横斩,他面前的一个匈奴骑兵当时被拦腰斩为两截。

    “好厉害的小子。”领军冲阵的匈奴汉**主立刻迎了上去。

    下一刻,刘佑和身后五百陷阵骑如虎如羊群,冲进了匈奴汉国的匈奴骑兵的队列之中,陷阵骑马背上的锋利铁戟不断在对方骑兵的躯体上划过,而匈奴人手中弯刀长矛却完全够不到晋军的铁骑,只能看着那两侧的铁戟将自己撞的骨断筋折。

    有漏过的匈奴骑兵则被晋军用手中的长矛狠狠刺下马去,一时间这五百晋军竟然完全遏制住了匈奴汉国骑兵的攻击。

    王浚看刘佑和手下的陷阵骑如此英勇,此刻也顾及不上对方是来阴谋夺权的,高喝一声:“擂鼓助威!”

    晋军阵中,鼓声冲天,气势大振。

    对面的匈奴汉国石勒看到如此情形,冷笑一声:“王彭祖,你有骁勇大将,我难道就没有么?”

    石勒一挥手,身旁大将孔长(通苌)立刻驱马上阵,身后五千匈奴汉国骑兵跟随冲出。

    石勒让孔长率领骑兵出阵,并不是去迎战刘佑,刘佑那边自有其他人死死纠缠,就算不敌,暂时也不会溃败。

    石勒看中的是晋军的左翼。

    晋军的主力大都被布置在中军,尤其是刚刚匈奴汉国骑兵冲阵后,兵力更是不断向中军聚集。左翼却只布置了六千幽州步军,辅之两千来自段部鲜卑的轻甲骑兵。

    而孔长是石勒手下的十八骑之一,匈奴汉国的顶级猛将,在石勒看来用孔长率领五千亲卫骑兵去冲击薄弱的晋军左翼,肯定能将晋军左翼顺利冲垮。

    眼见敌军冲来,负责左翼指挥的晋军左军军主忙指挥阵中弓箭手射击。

    一阵箭雨过后,却只射下不过数百骑。

    距离晋军阵前百来步后,这些匈奴汉国骑兵开始拿出弓箭还击。

    相比晋军弓箭手,这些匈奴汉国骑兵的箭术明显更为精湛,几轮箭雨过后,晋军阵前就倒下了千余人。

    眼看对方来势凶猛,两千鲜卑轻骑上前迎敌。

    双方骑兵如两道洪流,狠狠撞击在一起,但鲜卑骑兵只坚持了不足一刻,就被五千匈奴汉国骑兵冲垮。

    这些石勒的亲卫骑兵,骑术精湛,武功高,带队的大将孔长更是勇猛无匹,只一刀就斩杀了和他对阵的晋军幢主,匈奴汉国骑兵顿时士气大振。

    压阵的晋军左军军主看情势不妙,挥旗向中军求援,自己则带领六千晋军步兵死死守住本阵,抵抗着对方的来回冲击。

    见左翼危险,王浚令旗一摆,中军的晋军骑兵分出两军人马,共三千人,直奔孔长而来。

    王烈就是这三千人中的一个。

第三章,王烈的第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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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王烈的第一战

    这是王烈第一次踏上真正的战场,也是他来到异世后的第一阵。

    王烈纵马紧跟大队,苏良则一步不离的紧随王烈身旁,晋军援兵很快冲至左翼,插进了往来撕杀的两军中心位置。

    王烈挺着手中的长矛冲向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匈奴骑兵,那匈奴骑兵一脸狞笑,手中长矛奔王烈胸膛刺来。

    王烈脑中一片空白,双手紧握长矛去势不变,仗着黑龙的马,竟然抢先一步将手中长矛刺出,那匈奴骑兵咽喉中枪,被王烈戳断了半个脖子。

    王烈一愣,任那脖颈中的鲜血喷洒在他的身上,他以前不是没有杀过生灵,可毕竟那只是射猎动物,第一次杀人的感觉却是有些茫然和莫名的恐慌。

    敌人温热的鲜血却让王烈恢复过来,随手挡住另一名敌人的袭击,王烈看向苏良。

    苏良更是不堪,仿佛入了定一般,手脚冰凉,只知道跟着王烈一起纵马奔跑,眼见王烈杀人,他却嚯嚯的张大了嘴巴。

    身边的敌人却不给苏良呆机会,一个匈奴骑兵嘶号着冲向苏良,长矛眼看就要刺在他的身上,但苏良却吓傻了一般,一动不动。

    王烈此刻刚刚从第一次杀人的茫然中恢复过来,一见这样的情形,下意识的一带缰绳直接纵马拦在了苏良身前。

    噗嗤一声,王烈一声闷哼,对方锋利的长矛,轻松的刺进了王烈的肩膀,王烈对苏良嘶吼道:“苏良,杀啊——”

    苏良一惊,从呆滞中惊醒,一看已经被匈奴骑兵刺穿的王烈,眼睛忽然变得通红,军营里,王烈为自己抵挡老兵的欺辱;战场上,王烈又为救自己而受伤。

    苏良的心底升起万分的懊悔,只觉得心脏怒跳,什么恐惧什么慌乱全因王烈的受伤而丢到了一边。

    苏良怒吼一声,纵马直接扑向那匈奴骑兵。

    那匈奴骑兵又一挺手中长矛,正准备再次刺向王烈,但却惊讶的现刚刚还一脸懦弱,差点被自己刺死的晋军骑兵竟然纵马跃来。

    匈奴骑兵惊愕之下,长矛改变方向,刺向苏良。

    苏良一把就抓住匈奴骑兵刺来的长矛,接着猛一力,那匈奴骑兵的身体竟然慢慢离开马背。

    下一刻,苏良怒吼一声,长矛彼端的匈奴骑兵腾空而起,被赶上来的王烈一矛戳中胸膛,鲜血从上空披散而下,淋了王烈和苏良两人满身,又顺着铠甲滴落在雪地上,滴滴如鲜艳桃花。

    苏良单手挥出那匈奴骑兵的长矛,又顺势抡飞了两个想要上前的匈奴骑兵。

    王烈见苏良如此勇猛,赞道:“苏良,厉害!”

    苏良眼睛一红:“小郎,你受伤了。”

    王烈一笑:“呵,别说那么多废话,你还能杀人不?”

    苏良闻言,连连点头:“能,这次你跟着我,小郎。”

    “你不怕了,苏良。”

    “怕,但我们要一起活下去!”

    王烈哈哈一笑,顿觉心中畅快无比,撕下了战袍,将自己肩膀上的伤口草草包住,两人再次纵马冲向敌兵。

    相比王烈第一次杀人后的激动,同样是初上战场的骏马黑龙却显示出了自己身为野马王和乌孙天马后代的优秀血统,身体的野性完全爆,就如一辆重型坦克,在匈奴骑兵队中横冲直撞,蹄下的雪花纷飞,留给敌人的只有一片矛锋的冰冷。

    虽然王烈已经有意识的放慢了黑龙的度,但黑龙刹那的冲刺却让匈奴骑兵觉得眼前一花,下一刻那黑马就已经在十几丈之外,而身体的某一部分则在王烈长矛的撞击下失去。

    苏良则更是勇猛无匹,在杀死了第一个匈奴骑兵后,这个平日里木讷懦弱的少年好像突然开了窍,拿着从匈奴骑兵手里抢过来的长矛当做大棍一般,抡、砸、劈、砍,无人可挡。

    此刻,王烈和苏良已经完全没有了初上战阵的恐慌,温热的鲜血不断披洒在他们两人的盔甲和脸上,也不知杀了多少敌人,从最初的茫然到浑身激动的战栗,从激动的战栗到麻木的不断捅出长矛,雪不断落下,血不断喷涌,但时间却仿佛凝固了一般,杀伐永无止境。

    终于,王烈听到了晋军阵中鼓声愈来愈烈,大军冲锋的号角声也冲天而起,决战终于开始。

    随着晋军统帅王浚的上阵,以及晋军大将刘佑一刀斩杀了和他对阵的匈奴汉**主,晋军的士气已经达到了顶点。

    随后,一直埋伏在匈奴汉**侧翼的鲜卑辽西公段务勿尘率领三万鲜卑骑兵掩杀而出,胜利的天平终于彻底倒向了晋军。

    匈奴主帅石勒见己方的颓势已经不可逆转,虽然自己军队数量仍然占据上风,但这千里奔袭而来,早就人困马乏,此刻也不知道王浚还有什么布置。

    石勒一生杀伐果断,连下数令,在几支匈奴骑兵的拼死掩护下,匈奴汉国大军开始缓慢后撤。

    而此刻,冲阵而来的匈奴汉国大将孔长也虚晃一招,拨马便走。

    与他交战的是晋军军主段末坯,此人鲜卑段氏出身,也是少有的猛将,见敌人要走,立刻纵马追了上去。

    哪想到孔长却是用计,见段末坯追来,拖在地上的长刀猛然上撩,倾注了全身之力的刀锋,将段末坯的战马从下自上劈成两半。

    段末坯猝不及防,只来得及闪开身子滚落马下,孔长却狞笑着举起大刀,要将他斩杀当场。

    周围的晋军和段末坯的亲卫根本来不及救护,齐声惊呼。

    王烈却正好在几十米外撕杀,早看见段末坯落马,不顾肩膀上的伤口疼痛,腰畔长弓瞬间入手,一只羽箭飞射而出。

    这一箭,胜在突然,而且箭极快,若在平日,孔长专心躲闪,很可能用兵器格飞这弓箭。

    但他刚刚一刀劈死段末坯的战马,刀口又恰好刚刚抬起,一时却来不及收回,高抬的双臂成了王烈最好的目标。

    下一刻,羽箭直接射在孔长没有铠甲保护的右上臂,差点穿臂而过。

    孔长怪叫一声,右臂瞬间失去了力气,此刻段末坯也抓住机会,翻起而起,在亲卫的掩护下再次翻身上马

    孔长狠狠的瞪了几十米外的王烈一眼,左手拖刀,向匈奴阵中遁去。

    “王家小郎,好箭法!”四周和王烈相识的晋军骑兵连声喝彩。

    王烈却死死盯着远处中军处,那带队迎敌的刘佑。刘佑的身前几乎无一合之敌,看似骁勇的匈奴将士在他的刀锋下骨断筋折,哀号声连成一片。而他手下的五百陷阵铁骑更是凭借盔甲之厚、长戟之利,往来冲撞无敌。

    仅仅是五百铁骑,面对正面冲锋的五千匈奴骑兵,竟然可以做到以一当十,死死抗住对方的攻击,并在晋军步军的配合下将对方的五千轻骑逐步击溃。

    相比起自己的浴血撕杀,他们才是这个战场上真正的主角。

    王烈知道自己除了弓马娴熟外,对上阵撕杀的武功却是一点都不知晓,今日可以侥幸凭借黑龙的体力横冲直撞,那么下一场战斗呢?没有了黑龙这样的骏马,他怕也只是这雪地上的一滩污迹吧。

    王烈又看了一眼紧紧护卫在自己身边的苏良,眼前这个看似木讷的高大少年才是真正的勇者啊,在懦弱的外表下拥有着乎想象的勇武。

    王烈紧紧的攥着拳头:“我虽然没有这等勇武蛮力,但总有一日,我也要指挥这些英雄,率领这铁骑成为战场上的主角。”

    胯下的黑色骏马仿佛明晓王烈的心思,仰天长嘶。

    这一刻,王烈手挽强弓,身披鲜血,在茫茫的落雪中纵马而起,有若天神一般。

    (这里给大家普及下晋朝军队的基本编制,西晋末期一军编制约为15oo人,指挥官分别为军主、幢主、队主,队以下仍为传统的什伍之制。一队约有15o人,设队主;3队1幢,设幢主;3幢1军,设军主;军以上无固定编制,根据战斗需要,临时任命都督、统军、别将等,再高级的暂时涉及不到主角,就不介绍了——汗一个,为毛晋朝的军衔名称这么难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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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豆蔻小娘

    第二更!本书今晚十二点开始第一次冲击新书榜,请各位一定要支持小飞啊,新书榜是衡量一本新书的重要标准,希望各位能理解支持,在十二点,我们起一次总攻吧,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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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白天战斗取得了胜利,王烈所在的骑军立下了功劳,所以大将军王浚赏赐给了征北城的军主府三百坛美酒,三百斤烤羊肉,两百石谷物。

    军主段末坯却是豪爽,将这些美酒和烤肉全部赏赐给了下属,将士们欢呼雀跃,现在大多在军营里纵酒欢歌。

    王烈善饮,尤其是这个时代清淡的米酒,但他并不喜欢那种喧嚣的氛围,但他是今日战场上的英雄,又救下了军主段末坯,所以被连敬了十几碗米酒后,就以肩膀有伤为借口跑了出来。

    其实王烈肩膀上的伤并不重,晋军的制式筩袖铠,在肩膀部位都有一个厚牛皮制作的护肩,加之当时王烈还微微扭身,那匈奴骑兵的长矛只不过是斜插着捅通进了半寸,就失去了力道。

    苏良见王烈一走,也跟了出来,王烈信步向征北城的马场走去,苏良紧紧跟随。

    王烈来马场却是为了给黑龙喂食,如黑龙这样的战马,夜晚要不吃上一顿好草料,有战斗的时候体力肯定不够。

    王烈又放心不下别人,几乎每天夜里都会起来给黑龙添加草料。

    黑龙今年不过三岁口,虽然说马匹两岁半左右就能情,但按照马龄来说,黑龙还是一匹彻头彻尾的小公马。

    黑龙的母亲是匹上好的乌孙天马与三河马的杂交,父亲则是漠北有名的野马王。

    那还是在四年前,王烈的父亲王抗远去漠北探望旧友,回来的路上偶然遇到一群野马,野马群中的马王被黑龙的母亲所吸引,暗中跟随,但黑龙母亲恋主不走,与那马王一夜欢娱后,又跑回了王抗身边。

    却没想到黑龙的母亲就此珠胎暗结,回到王家怀胎整整十余月,产下了马驹黑龙。

    黑龙出生后不久,王抗就把当时十四岁的王烈拉到马圈旁,指着晨光中那匹黑色如油的小马驹告诉王烈:“今后,这就是你的马,人在马在,人亡马亡。”

    王烈一直搞不懂不过是一个山村猎人的父亲怎么会说出那样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语,但当时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就是三年的时光。

    父亲骑着黑龙的母亲进了大山,再也没有回来。而王烈的母亲去世后,这个家也只剩下了王烈和黑龙。

    从戎有半年多了,黑龙今天是第一次陪自己上战场,表现却比自己要强百倍。

    王烈坐在马棚外的稻草堆上,看着这匹和自己心意相通的战马:“黑龙,你还真不赖,第一次上战场都没怕,不比你爸妈差。”

    一旁的苏良摇着头,他不太明白王烈怎么就和自己的战马有这么多话要说,但苏良也不想明白这些,这个少年只不断告诉自己:“今天是王家小郎救了你的命,今后你就要用命来还他。”

    王烈自然不知道苏良的想法,自顾的摸着黑龙油滑的鬃毛:“这战阵之上,尤其是冲阵的时候,弓箭的作用真不大,可咱又没学过战场上的冲杀之术,也不会舞刀弄剑,将来还要努力才好,否则我若真出了意外,你不也就成了没主的马了?可若真有达的一天,咱们两个一起做大英雄,也不枉你良驹的本色,对吧,黑龙?”

    也只有和黑龙在一起时,王烈才会毫无顾忌的说出自己的理想和心中的话语。

    一个寒门子弟,若被人听到他有这样的理想,怕只会被人讥讽嘲笑他不知天高地厚吧。

    王烈说完,转头看向站立在一旁一动不动的苏良:“苏良,今日战场之上你可真厉害,你说你力气这么大,武功也不错,为什么平日里要这么任人欺负呢?”

    苏良摇摇头:“大哥,我不稀罕和他们打,不过你放心,今后谁若敢动你,我就打他!”

    自从下了战场,苏良就不再叫王烈王家小郎,而是称他为大哥。

    王烈闻言,哈哈一笑,指着苏良:“苏良,你真有性格!行,今后你就跟着我吧。”

    王烈的无心之语,却让苏良激动的连连点头。

    王烈一指身旁草堆:“你上来说话,不要像木头桩子站那里。”

    苏良人高马大,力气也大,但上高却实在不擅长,王烈一拍马棚木栏就上去的草堆,苏良却蹦了半天。

    一旁的黑龙看着苏良笨拙的模样,竟然出一阵好像笑声的嘶叫。

    苏良羞的脸色一红:“好你个畜生,也敢笑话我。”

    黑龙大叫一声,脑袋一冲,直接顶在苏良的后背,苏良一个趔趄竟然飞身上了草堆。

    王烈一见,咧嘴一笑:“你们两个配合的挺好啊。”

    两人一马,闹在一起,黑龙也得意的一扬脑袋,马鬃飞扬,好不潇洒。

    “三叔,你看这黑马真漂亮,竟然比咱家的红裳还要雄壮,应该可以给红裳配种了。”

    黑暗中,一个声音忽然响在王烈的耳边。

    “谁?”王烈一个鱼跃从草堆上翻下,弯弓已然入手,冰冷的锋矢指向了黑暗之中。

    虽然白天石勒败走,可天知道这个狡猾的胡虏有没有在征北城安插暗线。

    而苏良则直接跳下草堆,如重物坠地,自己却是浑然不觉,抽出腰畔环刀,踏前一步,紧紧护在王烈身前。

    这里是军马场,一般百姓是进不来的,而征北城的军卒除了明哨暗岗,这时也都在吃酒,寻常人哪会有闲心来这里玩。

    “我是江左来人,你又是什么人?”一个头带小冠、身穿锦袍、面目狭长的汉子闪身拦在王烈身前。

    火把照耀之下,这人看似不甚健壮,但浑身上下都散着狠厉的气息,尤其是那一双手掌,宽厚多茧,看模样应该是一个高手。

    在他身后,一个身穿素色孺裙外罩白色貂裘,相貌不过十三、四岁的美丽少女正一脸好奇的看着王烈,脸上那副豆蔻年华特有的娇憨狡黠却是让人分外心动。

    见来人是汉家模样,又相貌不凡,衣着富贵,而眼前这样一个高手竟然只是一个少女的护卫,那汉子又说自己来自江左,现在士族南渡,江左多权贵。

    那么综合以上,可以判断出这个豆蔻小娘应当是士族门阀出身。

    王烈想到这些,收了弓箭,右手横卧胸前,行了个军礼。

    苏良也忙收了刀,跟着王烈一起施礼。

    那汉子见王烈军容整齐,眉目疏朗,刚才开弓之时气度平稳,自有一股少年英武;苏良人高马大,一脸忠厚之像,也不同凡响。

    又见两人如此恭敬,也明白他们是看出了自己的身份,心下暗赞好眼色。

    于是那汉子微微点头,沉声道:“下次小心些,莫惊扰了不该惊扰的人。”

    那少女却忽然笑道:“三叔,你莫吓到他,少年郎,我问你,这匹黑马是谁的,你告诉我我给你好吃的?”

    王烈一阵恶寒,这少女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明明还是一个小萝莉,却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称自己为少年郎,竟然还妄图用吃食诱惑自己,当自己是贪吃的娃娃么?

    二世为人,又常年习武,上过战场、杀过胡狗,王烈早没了当初的懦弱,多了几分洒脱,随口就道:“这位小娘,天黑路滑,还是先回去歇息吧,小心被狼叨了去。”

    那少女闻言,脸色一红,羞恼不已:“你你……你竟然把我当那黄口小儿糊弄,三叔,给我教育教育他。”

    那长脸的汉子却是有些尴尬:“大小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这征北城真没什么好看的。”

    那少女一跺脚,气道:“我不管,今夜若不来这里怎么会遇到如此良马,都说幽州多好马,要不我们千里迢迢来这种地方做什么?如今还还赶上了打仗,真是倒霉。三叔,明日你一定要把这马从王彭祖那里给我要来。”

    长脸护卫一听,面露难色:“这是军马,而且这里是幽州,临来前大人不是说过不许我们多事嘛……”

    王烈见两人如此,却咧嘴一笑:“小娘子脾气不小,三叔真是辛苦了。”

    长脸汉子一听这话,一愣,转瞬笑道:“好小子,有胆色,像我年轻的时候!不过,你可以大胆叫我三叔,却不能叫她小娘子。”

    “三叔,我们走!这小卒,你且等着,再见到你,定让你给我赔礼道歉。”

    少女转身恨恨离开。

    “少年人,你叫什么名字。”那长脸汉子临走前问。

    王烈一咧嘴:“我叫王烈,他们都叫我王家小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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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论功行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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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你真行。”

    苏良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那可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小娘啊,王烈竟然敢如此无视她,真是爷们的偶像。

    他刚刚不觉得紧张害怕,是因为有王烈在身边,而且一心要保护王烈的安全,现在见那两个人走远,却是有些暗自忐忑,也因此对王烈的镇定自若,更加钦佩起来。

    王烈却是笑笑,自己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卒,也正因为身份卑微,所以才不会怕和刚刚的人再有什么交集,所以根本没把那少女临走前的威胁放在心上,那个威严的高手看起来是个直爽的性子,想来也不会事后来刁难自己这个小兵。

    王烈和苏良回到酒宴上,又连饮了袍泽敬上的几碗这个时代浊如浑水的米酒,酒席总算散去,一干人马呼喝着南腔北调,各自回营房安睡。

    第二日一早,却是艳阳高照,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终于停息,天地间一片洁白耀眼,几欲晃花了人眼。

    王烈刚一出营房,就被自家的队主拦住,说幢主大人有事找他和苏良。

    王烈叫出苏良,跟队主而去。

    王烈的队主姓段名阕,是出身段部鲜卑一族的胡人。

    王浚的幽州军中之所以有这么多鲜卑士兵,是因为他来到幽州后,为展势力,将长女许配给了段部鲜卑的大单于、辽西公段务勿尘为妻,次女许给了鲜卑宇文一族的大单于宇文素怒延。段务勿尘和宇文素怒投靠王浚后,被王浚封为名义上的幽州军马副使……

    因此王浚军中的鲜卑士兵很多,汉胡混杂也是晋军中少有的现象。

    为了融合汉胡,王浚还特意在段末坯军中设置了汉兵数队,王烈正是其中一人。

    如今这幽州兵马真计较起来,有许多塞北各族的胡人兵马,其中以段氏一族的鲜卑为多,足有四、五万人。

    鲜卑骑兵骁勇善战,就是不太服军法管理,军中汉人却把这些胡人士兵当做粗鄙蛮夷,异族士兵又多认为汉人倨傲无礼,看不起他们。

    对乱华的胡人虽然没什么好印象,但对段末坯和段阕等人并无恶感。

    而且王烈本身对段氏鲜卑的印象也还不错,无论是历史上他们开始一直帮助汉人,还是野史中流传这段氏鲜卑其实就是汉人的后裔。

    因为段氏鲜卑自己都承认,自己的祖先是父系汉人与母系胡人结合后孕育的后代。

    这些王烈前世作为一个合格的军迷,都有所了解。

    更何况这段阕,为人豪爽仗义,平日看似严厉却对王烈却照顾有加,王烈自然感念在心。

    段阕陪着王烈一起来到幢主的房前,进去后才现征北城宿卫府的护军军主段末坯,以及段末坯的两个堂弟段匹碑、段文鸯早就等在屋子里。

    段末坯是鲜卑辽西公段务勿尘的侄子,天生骁勇善战、有勇有谋,年龄是段务勿尘几个子侄中最大的,军职也是几人中最高的。段末坯虽为胡人,但也是一个恩怨分明的好汉子,而且平日里也总是以汉人后裔自称,深得幽州军汉人士兵和鲜卑士兵的爱戴。

    段末坯一见王烈和苏良,先是一躬身道:“王烈,昨日战场之上你救了我的命,请先受我一礼。”

    他身后的段匹碑、段文鸯也是齐齐拱手,感谢王浚救了他堂兄。

    但王烈哪敢受自己军主一拜,一闪身先让过此礼,然后快步上前半跪在地:“将军折杀我了。”

    昨日那一箭射出后,王烈事后忽然醒悟过来,在历史上,正是在这一年年底的战斗中,段末坯在战斗时中计被石勒俘虏,而石勒为了分化段氏鲜卑与王浚的联合,特意收段末坯为义子,并将其释放,最终造成了王浚的败亡。

    虽然不清楚历史上段末坯是否就是因为这场战斗被石勒俘获。

    但按照昨天阵前的情况看,若无王烈的出现,段末坯就算不被孔长杀死,也会被其擒获。

    所以,历史在这一刻已经因为自己的干预出现拐点。

    见王烈态度诚恳,段末坯直起身,将王烈扶起,笑吟吟道:“王烈,听说你才十七岁。”

    王烈忙正色道:“卑职上个月刚满十七。”

    “很好,少年英雄,可惜没学过武艺兵法。”段末坯叹息一声。

    王烈闻言,心念急转,他二世为人,自然知道机会一旦错过就不再有,段末坯为人又是直爽性格,有什么说什么,索性赌他一次,遂朗声道:“武艺兵法是士族之学,烈出身寒门不敢妄求,然丈夫在世,顶天立地,虽无绝技,亦有豪勇为大人所用,还望将军今后传我战场杀敌之术,烈甘为大人马前之卒。”

    段末坯闻言,脸现惊讶之色,万没想到眼前的少年竟然会说出这样近似效忠的话语,本来他就欣赏王烈的忠义勇猛,也了解了他为救苏良而受伤的事情。

    此刻见王烈言语如此得体,面露惊喜之色:“好,好,王烈你很好,你既然好学,有机会我会将我修习的大枪术交给你,只可惜你年纪稍微大了些,不过我看你底子甚好,身手也不错,学起来当比常人容易。还有,今日起,你就是我征北城的骑兵队主。”

    王烈连忙半跪在地,心下却知道自己刚才做对了,段末坯身为鲜卑族人,虽为王浚所信任,但在幽州军中却饱受排挤,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他小小一个兵卒,若不做出死心投靠之举,是不会有出头之日的。

    如今连升三级,王烈现在已经是整个征北大营里最年轻的队主了。

    段末坯见王烈脸上的欢喜感激不似作伪,心下也是满意,又点头道:“幢主以下的任命我不用上报大将军,但是大将军哪里对本次有功的将士还另有封赏,你回去准备下,午后就随我一起去大将军那里吧。”

    (之所以众人称王浚为大将军而不称其大司马,是因为大司马虽然名义上是最高的军事长官,但在西晋末年已经形同虚职,并没有实际的实际权力,更不会有什么诸侯门阀会听其调遣指挥。而王浚的骠骑大将军才是他最高的军事职位,下不累述)

    段末坯此话一出,就连段匹碑、段文鸯两人都微微动容,看来自家的堂兄是真要收这个没有寒门出身的。”

    段阕一听,高兴道:“能去见识见识就好,不必见到大将军的,真要见到大将军我却不会说话,反倒丢了脸面。”

    随后段阕又看向苏良:“苏良,你这一战也杀了四个敌人,按照功劳我提升你为什长,如何?”

    苏良看了看王烈,沉声道:“那还能和王大哥在一起不?”

    段末坯闻言,哈哈一笑:“你们兄弟真是战场上打出来的交情,成,你就当王队主下边的什长。”

    苏良唰的敬了个军礼:“谢将军!”

    众人闻言,都是一笑。

    ~~~~~~~

    吃过午饭,王烈穿戴整齐,在苏良的帮助下,换上了队主的服装,其实晋军的队主服装相比普通军卒的皮质筩袖铠,不过是在前胸多了一块护心铁甲,晋军的普通军卒和幢主以下的军官都是皮质的筩袖铠。

    只有队主以上的军官才能穿上铁质的鱼鳞筩袖铠。

    这多了一块护心铁甲的皮质军服也被其他人戏称为鱼皮。

    不过这皮甲毕竟已经不同于兵卒的战甲,都是根据身材定制,不像原来的那副不合身的铠甲,穿在王烈身上显得小上一号。

    王烈个头高挑,身材匀称,穿上这合体的筩袖铠,再带上护耳的头盔,头盔眉心处的下突护住鼻梁,只露出漆黑的双眸和坚毅的薄唇,头顶的红色长缨不时随风招展。

    一旁的苏良和队主段阕连连赞叹:好个英气勃的王家小郎君。

    王烈牵出自己的黑马黑龙,给黑龙披上晋军特有的保护战马前胸的马铠,一人一马皆是彪悍不凡。

    王烈和段阕正要离开军营,苏良却拉住段阕的缰绳。

    段阕奇道:“有什么事情,苏什长。”

    苏良一字一顿,认真的说:“段队主,帮我照看好大哥,他伤还没好。”

    段阕闻言,笑了笑,也为这苏良的重情重义而感动:“你放心,我们去去就回,晚上你大哥就回来了。”

    王烈心里也为苏良的真诚而感动,也暗自庆幸自己交到了一个好兄弟。

    王烈在段阕的陪同下来到段末坯的军主府前,跟门旁亲卫禀告后,就规规矩矩的下马立在门口。

    又过了半个时辰,段末坯和两个堂弟走出府邸,一眼就看见如标枪一般立在门边,目不斜视的王烈。

    段末坯心底暗赞一声,笑吟吟道:“王烈,你来多久了?”

    王烈右手横在胸前,高声道:“回将军大人,来了有半个时辰。”

    段末坯看了一眼门旁的段阕,段阕点点头表示王烈没有说假话,段末坯笑道:“上马,我们去拜见大将军。”

    段末坯一马当先,段匹碑和段文鸯紧紧相随,他们两个原先已经是幢主之职,这次两人都有望因功升为副军主,心情都很不错,经过王烈身边时,对他含笑点头。

    见三人上马起步,王烈与段阕这才翻身上马,和段末坯的亲卫混在一起,向征北城东北方向的蓟城驰去。

第六章,论功行赏(2)

    冲新书榜中,诸位请给力啊,小飞抓紧更新,只要能进前十二,小飞一天三更!顺便回一个书友的疑问,王烈穿越十年,为毛不造酒、搞明,而非要参军,这里必须说下,王烈穿越之初为婴儿,等能动的时候,晋朝的八王之乱已经开始,王烈身处的幽州,正是战乱频的地点,怎么可能有时间和机会去酿酒搞明呢?等王烈父母双亡后,群胡并起,你觉得这时间一个勤学苦练齐射的少年时选择参军好,还是种田流好?参军才是一个寒门子弟改变命运的机会,否则在轻商的年代,还是乱世,你再有钱能怎么样?不是不让主角赚钱,而是要等他有了自保的资本,就是这样

    ~~~~~~~

    蓟城是整个幽州的政治军事中心,骠骑大将军王浚的宅院就坐落在蓟城最繁华的地段。

    征北城距离蓟城不过二十余里,快马半个时辰就可抵达,王烈他们到了王浚宅院前,被军卒引进院落,这里早有来自各个宿卫府的军主及以上军衔的高级将领正在等候王浚的召见。

    众人见面,又是一阵寒暄,说起昨日战死的袍泽也是忍不住唏嘘一片。

    待看见王烈以队主这种低级军官的身份出现在这里,众人又是一阵哑然,互相一打听,才知道这是昨日战阵之上连斩七人,箭射匈奴汉国大将孔长的少年。

    有那寒门出身的军官就礼貌的点点头,而那些士族出身的军官一听闻王烈不过是寒门子弟,顿时露出轻视之色。

    王烈却是不管别人态度如何,依旧安稳的立在段末坯身后,段末坯的亲卫都被拦在了院外,王烈就自觉的暂时充当他的亲卫。

    这样不卑不亢的姿态落在段末坯眼里,心下又是暗赞王烈少年老成,可堪大用。

    不一会,府院内走出一名清秀文士打扮的老者,却是贵为幽州别驾,王浚的头号谋士裴嶷。

    这裴嶷也是士族出身,而且是一流士族门阀河东裴氏的直系。裴嶷曾任荥阳太守,后被琅琊王司马睿委派到幽州王浚手下,名为辅佐,实则监督。

    但裴嶷为人果敢刚毅,性格温和,但什么事情都会摆在明面上和王浚商谈,虽然王浚对他有些提防,但因为他一直用心出谋划策,还是任命他为幽州别驾,很多事情也都会征询他的意见。

    裴嶷冲院内的众人一拱手,朗声道:“诸位将军,大将军正在堂内等候,请诸位随我来。”

    众人忙收敛了脾性,老实的跟在裴嶷身后,向正堂而去。

    堂内,王浚居中而坐,而一个相貌俊秀的青年却和他平起平坐。

    而王浚的女婿,鲜卑辽西公段务勿尘则在下陪座。

    那俊秀的青年正是暂居江左的琅琊王司马睿手下中军铁甲骑兵的中军将军,号称江左士族青年一代佼佼者的刘佑,刘家在江左虽然不过是二流士族,但刘佑本人无论家世还是本领,却都有资格与王浚同位。

    众将齐声叫喊:“拜见大将军,拜见刘将军。”

    王浚有着一张宽阔的国字脸,虽然头已见花白,但不怒自威,对众人微一点头:“坐吧。”

    刘佑却是一脸倨傲,冷冷的看着众将。

    众人落座,望向王浚。

    “昨日一战,我军战胜了石勒狗贼,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我王浚为人有功则赏,有过则罚,此战功劳最大的自然是刘佑将军和他率领的中军铁骑,所以请受我等一拜。”

    说完,王浚竟然下座,拜倒在地。

    以刘佑的倨傲为人都是一惊,忙起身搀扶,但脸色上却有掩饰不住的得意。

    而堂下的众将见主帅拜倒,虽然有些人眼中却上过一丝不服,但还是齐齐跟着王浚一起拜倒。

    王浚看见了某些人眼中的不快,心下却是暗暗点头,他也是刻意引起堂下其他将领对刘佑倨傲态度的不满,自己好能架空刘佑。

    “刘佑将军不缺银钱,我这里有得自先帝的玉狮子一座赠予将军,以表示我的感谢。”

    王浚一示意,裴嶷双手捧上一个精美剔透的白玉狮子递给刘佑,刘佑接过,一见的确是先帝司马炎所赐之物,立刻高兴的裂开了嘴巴。

    这个时代,虽然割据一方的诸侯内心并不将皇权放在眼内,但对于讲究大义、名份的他们,能取得皇家的信物,却还是一件很值得重视的事情。

    先帝司马炎所赐之物,王浚这一份礼物不可谓不厚,刘佑那倨傲的神色也变成了得意。

    安抚好刘佑,接下来就是对幽州一系将官的封赏,至于刘佑带来的中军骑兵,不属王浚管辖,自然有琅琊王调度奖赏。

    裴嶷拿着竹简,不紧不慢的念着:“辽西公、大单于段务勿尘协助我军杀敌有功,加封北平郡太守,同时大将军将向朝廷请封公为营州刺史,赏千金!”

    段务勿尘闻言,面露喜色,下座拜倒。

    随后裴嶷又道:“步军护军军主枣嵩,拒敌骑兵有方,赏百金,领常山郡太守;骑军护军军主段末坯奋勇杀敌,赏百金,领渔阳郡太守……”

    一道道封赏下去,众将皆面露喜色。

    很快到了最后,王浚忽然起身道:“这一战,我军涌现出一位少年英雄,不过十七岁,却连斩七敌,还一箭射伤匈奴儿的大将孔长,真可称的上是少年勇武;王烈,你站起来,叫各位将军看看你。”

    王烈一惊,其余众将也是暗惊,别人的名字无论官衔高低都是裴嶷宣布的,只有那刘佑和王烈是由王浚亲自介绍推出,王浚是什么意思?

    王烈也摸不着头脑,他可不相信自己虎躯一抖就能散无穷魅力,让王浚如此青睐:“王烈见过大将军,刘将军,诸位将军。”

    “很好,果然是少年英武,一表人才,却不知出身为何啊?看你也姓王,难道出身琅琊王家?怪不得能被王大将军如此赏识。”刘佑却是面皮微动,一抬眼。

    王烈心下一动,忽然明白了王浚的意思:王浚固然是因为自己表现勇武而欣赏他,但今日却是要利用他这寒门小子来羞臊士族出身刘佑。

    这还要从王浚的出身讲起。

    王浚身高平王家,父亲王沈也是西晋有名的大臣。但王浚母亲不过是一个寒门的贫贱女子,被王沈玷污后生下王浚,却遭到王沈歧视,对王浚非打即骂,根本看不起这个庶出子,就连家人也不在乎这个所谓的公子,最可笑的是王沈本人当年也不过是出身寒门,后来才迹将王家带进了士族高位。

    直到王沈去世,家中没有男丁继承祖业,王浚被亲戚推举继承了家业,这才开始了新生。

    王浚这样的身份自然常被某些士族嫡出所诟病,甚至成为暗中攻击诋毁他的说辞。

    今日,王浚力捧王烈,心下也是对刘佑的态度不满,虽然赠他礼物,却也要寻个机会讥讽他一下:“什么事情不都是你这种士族的小鸟才能做到的。”

    当然,以刘佑的身份应该很清楚知王烈寒门出身,如今却也故意说他是一流士族琅琊王家的人,却是用王烈寒门出身,暗讽王浚和王烈是一样的低贱身份,才会被王浚重视。

    但一个士族公司用这样阴阳怪气言语来挤兑一个少年,却是有些过分。

    王烈暗骂刘佑无耻,心知自己若回答不上或者失言折了王浚的面子,将来在幽州军中前景堪忧,而若就此得罪士族出身的刘佑,也是不智行为。

    裴嶷端坐在一侧,暗中观察着王烈,见少年面露诧异犹豫,心下暗叹:多少寒门少年就这样折杀在士族威压之下。

    裴嶷自然不会为王烈出头,而得罪王浚和刘佑,至能暗叹着少年自求多福。

    一旁的段末坯却是脸色微变,心下暗骂刘佑。

    此刻,众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王烈的身上,看这个少年如何回答。

    众人正静默间,然听王烈开口:“烈虽仰慕刘将军家世风采,但烈出身寒门不敢攀附琅琊王家,身为我大晋子民,烈自感天地之威,当以大将军为楷模,奋向上,成为我幽州栋梁。”

    王烈这话直接撇开出身的问题,提醒刘佑,你家大业大,士族出身,何必与我为难?然后大谈自己要和王浚一样奋图强,更是直接点明我效忠的是王浚管辖的幽州,而不是朝廷,给王浚十足的面子。

    这时,刘佑如果继续难,就等于和满堂幽州军人撕破脸皮了,打人莫打脸,传出去世人也只会笑话刘佑小肚鸡肠。

    刘佑眼珠一转,又狠狠瞪了王烈一眼,嘴上笑称“少年人机灵”,心下却恨上了王烈。

    此君心眼之小,可见一斑。

    王浚眼中却爆闪过一丝欣赏,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在士族堂下挺着脊梁和父亲叫板的庶出少年。那不断在角落里垂泪的贫贱母亲,和那些眼带讥诮的家奴。

    寒门子又怎样?父亲王沈若有其他子嗣,自己不也就是一个任人辱骂讥讽的庶出子么,反而没有寒门子一般享受过天伦之乐。

    但此刻,王浚却不能直接回应什么,看了一眼裴嶷。

    裴嶷立刻起身,抚掌赞叹:“果然是我大晋的少年健儿,幽州能有如此壮志男儿,定能匡扶河山,重现我大晋荣光。”

    众将也都起身赞扬,算是化解了这一场暗斗。

    随后,王浚直接宣布:“王烈,既然段军主已经提拔你为队主,以你一个少年的身份,统领这些下属已经足够,我就再赐你良马一匹,强弓一把,五十金,算做对你的鼓励吧。”

    王烈立刻半跪在地,领赏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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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驯的就是你这匹小母马(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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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烈出了大将军的府院,和段末坯、段阕等人暂时告别。

    战斗过后,王浚给全军三天假期,这些世代的军卒或者征募投靠来的百姓难得有这样休息的机会,自然不会直接返回军营,而是选择在蓟城,这个幽州的中心城市闲逛。

    王烈从军所在的征北城内多是兵户,少有商家,王烈在那里呆得鸟都闲了出来。

    蓟城则不一样,作为幽州最大的城市,单是城市的周长就达到了二十里,四四方方,主要的街道有三条,一条是官府所在的主道,两条十字交叉的街道就是主要的商业街道,街道两边有数百个商家。

    因为晋朝商业区,也就是市场是与民居分开的,所以这几里全部是商家,也就格外热闹。

    而且,城内还仿照中原的大城,分出了数十里,近千户居民、商家分里而居,井然有序。

    街道里,卖粮的,卖酒的,卖肉的,卖脂粉的,卖布匹的,卖杂货的商贩应有尽有,在城北还有一片专门的场地用来交易牲畜,附近的异族百姓,以及来自附近村镇的游商小贩,齐聚城内,繁华程度让王烈咂舌。

    其实这蓟城再繁华,也比不过现代的城市,只因为前世的王烈只知道窝在家中,上网看书,靠房租和网络打工为生,除非为了果腹,甚少出门。

    而来到这个时空,又常年在山野奔走,最繁华的地方不过是去过常山县城,和蓟城不可同日而语。

    两相比较,这等异世的繁华对王烈的吸引力还是蛮大的。

    王烈也不骑马,手牵着黑龙的缰绳,一人一马就这样四处闲看,尽管身上有刚刚得到的五十金赏钱,但他可不敢乱花。

    虽然按照大晋朝的规定,当兵每月有军饷,但现在朝纲败坏,各地士族军阀拥兵自重,哪里还有人管这些,王浚相比那些插上杆旗帜就称大王的土匪还好些,至少每月还给这些军卒二十钱零花,可自古军内就有克扣军饷的惯例,分到手的十不足三,三月能有二十钱就算好的。

    不过这等世道大家当兵自然不是为这点军饷而来,为的是能敞开肚子吃饱饭,能在战斗过后劫掠敌方城池。抢钱抢粮抢娘们,这就是普通大头兵的理想。

    王烈知道苏良能吃,又因为性格的原因常常吃不饱,在蓟城的摊贩那里给苏良买了好多羊肉火烧,准备带回去给他吃个够。

    揣好油纸包的火烧,王烈正走马观花的在蓟城里闲逛,忽然听见一阵吵闹声,顺声音看过去,只见有人在路边呼喊着:“大家快去北城骡马市场,那边有两个江左人牵来了一匹烈马,号称在本地无人能降服,有英雄好汉的赶快去为咱幽州争光。”

    王烈一听,来了兴趣,对身边黑马一笑:“黑龙,这城内竟然还有能比你更烈的骏马么?”

    黑龙一听,马头高昂,不屑的转着大脑袋,那意思就是:不可能,我才是幽州第一。

    等王烈来到城北的骡马市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有上千人,有百姓、有商人,也有军中士卒。

    北地人都爱马,尤其是烈马骏马。

    当王烈看到场中被一人多高的栅栏圈起来的那匹红如烈火的母马之时,也不由的暗赞一声:“好马!”

    再一看马旁之人,王烈一咧嘴笑了:“这不是昨夜那个美貌小娘么?”

    少女站在高台上,身后依然站着那狭长脸的护卫。

    见台下的人越来越多,这丫头得意洋洋的大声喊着:“我听说幽州的健儿是我们大晋的强者,我这匹红裳宝马性子桀骜,得来后就没人能驯服,本以为幽州健儿可以降服,没想到咱蓟城实在太小,上来几位好汉都被摔下了马,真叫我们江左人失望啊。”

    台下的蓟城百姓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你这小娘说什么胡话呢?我们幽州、我们蓟城有的是英雄好汉,只是不屑和你个小丫头执气。”

    “整个一个人来疯。”王烈却是对她这种幼稚的激将法分外不屑,不过能看这样一个豆蔻年纪的美貌萝莉再台上疯闹,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休要说大话,我就叫小丫头你见识下某的厉害。”一个身穿晋军幢主军服的魁梧汉子走出人群。

    那小娘见有人受激,虽不是自己想找的人,也算捧她场的,可嘴上却不饶人:“那汉子,咱可说好了,第一你不能伤了这骏马,第二你若出了什么意外可不负责。”

    这晋军幢主一瞪眼:“废话,咱家是泼皮无赖不成?驯马驯马,咱就是要平平安安把你这小母马骑在胯下。”

    这汉子话里有话,少女没有反应过来,那幢主身后的几个兵卒却起哄道:“怕了吧,小娘子,回家去吧。”

    如此泼皮无赖的语言,让小丫头身后那长脸护卫的脸色一寒,见自家小姐没有听懂,这才按下怒意,冷冷的看着那幢主。

    这边那晋军幢主自顾走进围栏,直奔红马而去。

    这晋军幢主也不是莽夫,先故意围绕红马跑了几圈,想凭借自己的身手灵活,绕蒙这畜生。

    哪想到这红马动都不动,马眼死死盯着壮汉,头颈微扬,四蹄轻刨。

    围栏外的百姓看的就是个热闹,见这晋军幢主半天不上去驯马,都鼓噪起来:“大个子,快上啊,别磨蹭了,别给幽州军丢脸啊。”

    这幢主也被说的心头火起,大叫一声“好畜生”,双腿力,一个旱地拔葱,竟然直接冲上马背。

    这一个动作,却显出这幢主也是身具武功。

    四周的百姓齐声叫好,那美貌小娘却是毫不在意,显然心中有数。

    红马感觉到背上有人,长嘶一声,前蹄翘起,就要将身上的汉子掀下马背。

    但这晋军幢主早有准备,双腿用力,死死勒住了骏马的腹部,双手更是紧紧抓住红马的鬃毛,竟然是死死的贴在了马背之上。

    一旁的百姓更是疯狂叫好。

    红马连甩数下,那晋军幢主纹丝不动。

    “好畜生,还不服气么?”这幢主狂笑一声,就要驱动马匹。

    红马野性不散,怎能被人如此羞辱,撒开四蹄狂奔起来。

    那晋军幢主虽然修炼过武功,但因为事先和少女说好,不能伤了这骏马,因此空有蛮力却不敢动手去打这红马,只能和它消耗纠缠。

    王烈自幼和父亲学习骑术,却看得明白,暗道:“这幢主不会用巧劲,驯不了这匹烈马。”

    果然,时间一长,那汉子手脚上的的气力越来越弱,红马猛然一个急停,那汉子手脚吃不出惯性的力量,再也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直接飞了出去,摔了个七晕八素。

    随那幢主来的军卒忙进入围栏扶出了那壮汉。

    小丫头一见,拍起掌来:“谁还敢来。”

    这晋军幢主心下不忿,但有约在先,而且眼前这小娘既然自称来自江左,看身份打扮也不是寻常人家,却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明抢。

    而那个长脸护卫则是一脸煞气,死死盯着眼前几人,这幢主心底没谱,不敢造次。

    于是他狠狠瞪了少女一眼,遮挡着脸面离去。

    众人一见晋军的幢主都不能降服这烈马,立刻失了气势,没人再敢应战。

    台上的少女却是越得意起来:“幽州无好汉啊,看来蓟城人都只会吹牛皮,怎么样,没人能降服我的红裳吧。”

    台下蓟城百姓听了这话,又是一阵哗然,但前车之鉴在犹在眼前,谁还敢上去啊?

    只能在下边呼喊几句:“小丫头不要看不起人。”

    可这样的斗嘴又不能驯服了烈马,终究还是要被人看扁。

    王烈看着这闹剧,知道眼前这小娘和他身后的长脸护卫皆非常人,就连得罪了幽州军的幢主都满不在乎的模样,弄不好是一流的士族门阀。

    王烈不想惹上是非,牵着黑龙就要离开。

    哪想到王烈心中无忧,这黑龙却有了牵挂,黑龙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能比得上自己的马匹,如今见到那红色烈马,还是匹如此俊秀的母马,就有些挪不动马蹄。

    王烈和黑龙心意相通,那还不知道黑龙的想法,一拍黑龙的脑袋:“黑龙,那红马虽然好,但也和那小娘一样,定是出身士族豪门,是咱这小户人家能攀附上的么?等回去后我给你找个温顺的婆娘,比这红马强百倍。”

    黑龙聪慧,暗想“怎么可能还有比这红马强百倍的母马?臭小子,你耍我啊?”

    却是固执不走,头一次违背了王烈的命令。

    黑龙雄峻,这一不走,却吸引来了台上少女的目光。

    少女一看黑龙,也就看到了躲闪的王烈,心下大喜,暗道总算把你小子引来了,一双黑瞳滴流乱转,冲王烈喊道:“台下那个幽州军的小卒,你不敢上来驯马么?就不怕丢了你幽州军的脸?”

    王烈闻言,脚下一顿,看了看那在场地了来回奔驰的红马,又看了看台上趾高气扬的小娘,心下狠:“罢了,咱身无长物,就拼这一把,就算是寒门子弟,凭什么就要被她羞辱,咱今天偏要骑一骑这士族的良驹。”

第八章,驯的就是你这匹小母马(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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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的百姓听那小丫头点名,目光齐齐聚在了王烈身上。

    “少年郎,要为我们蓟城人争气。”

    “是啊,不要叫这江左来的家伙小瞧了咱们,你可代表了幽州军啊。”

    “这小郎,我看你小小年纪就做了军官,而且四肢达,骨骼清奇,将来定是一代豪杰,你上去肯定能驯服这烈马。”

    众人七嘴八舌为王烈鼓劲。

    王烈摇头苦笑,心想:“真是捧杀人不偿命啊。”

    少女见王烈停了脚步,更是欣喜:“那小卒,你若能降服红裳,我就把它送给你;但你若降服不了红裳,你就把你的黑马送给我,怎么样,你敢赌么?”

    长脸汉子一听,忙劝道:“小姐,不能送啊。”

    那丫头一听,小声道:“三叔,你别担心,我看这小小蓟城没人能动了红裳,这话也就是说说,而且昨天你不是说看出这少年没有习过武?那他又凭什么能降服我的红裳。”

    长脸汉子无奈道:“可是这说出去的话就等于泼出去的水……”

    长脸汉子摇摇头,只能暗自祈祷自家小姐不要闹的太过,引出不能招惹的人就好,不过转念一想,自家小姐和他们早有约定,不能伤害红裳,也就是有武功在身的只能硬耗,而不能动手去打;没有武功在身的就算去打,也打不动这力有千斤的红裳。

    眼前这少年虽然对自己胃口,但恐怕还奈何不了这烈马。再说自己这次来,其中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为红裳找一个配种的公马,眼前这黑马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最主要的是,这汉子对自己小姐的头脑很有信心,别看这女子年幼,却自幼以聪慧闻名江左,今日他们事先打探好王烈确是幽州军卒,而且在战场上立下功劳,今日要来蓟城领赏,因此自家小姐才设下这驯马的擂台,用这丫头的话讲:“这小子能拥有如此雄健黑马,定是个爱马之人,我以红裳为饵,只要他在幽州出现,定会前来,就算今日不来,早晚也能传入他的耳中;而擂台之上,一言九鼎,只要他能应承,就算这黑马是幽州军的,到时候也要归我。”

    果然,不出自家小姐所言,王烈出现了。

    这汉子看着王烈,又看了看自家小姐自信满满的模样,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而擂台上这丫头赌马的话一出口,台下众人更是鼓噪起来,鼓动王烈不要怯场,赢了小娘的红马。

    王烈闻言,心中的热血却彻底被激起,对方算计这么久竟然还是为了自己的黑龙。

    龙有逆鳞,现在这黑龙就是王烈的逆鳞,想打黑龙注意,先要过了王烈这关。

    这一仗,自己必须接,否则就算今日不接,这少女今后也要算计自己。

    少女见王烈走上台,笑嘻嘻的拍了拍小手:“少年郎,你不怕了么?怎么样,敢接我这个赌约么?”

    王烈抬头,目光清澈,望向少女:“小娘子,我可以接你的赌约,你的话能当真么?”

    这次,长脸汉子没有再出言劝说,看着少年王烈。

    少女却是一梗修长的脖颈,不屑道:“我谢……我是什么人,你放心好了,一言既出……”

    不等少女说完,王烈咧嘴一笑:“驷马难追,小娘子你等着我!”

    两个人的话却好似排练了一半,相得益彰。

    看着王烈如此阳光自信的笑容,少女也顾不上王烈语气中的调侃之意,心中第一次浮现出一丝怀疑:难道眼前这小子是扮猪吃虎?

    王烈却是将黑龙拴在围栏外,也不从门口进入,加奔跑,蹬住实木围栏,高高跃起后手上轻撑栏顶,一个漂亮的前空翻直接落在了围栏内。

    这一手虽然不见什么高深的功夫,但胜在身手灵活漂亮,就连那长脸的黑衣汉子也是连连点头。

    红马一见围栏内又进来一人,看身材根本不如刚刚那汉子健壮,马眼看人低,竟然直接扬起四蹄冲了上来,看样子竟然要先下蹄为强。

    王烈又好气又好笑,凝神静气,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四周的百姓一看,惊呼起来:“快躲开,要撞到了。”

    那少女一见暗笑王烈只会说大话,又有些担心王烈就这样被撞飞,心里有些矛盾:“这少年莫不是吓傻了?快躲啊?”

    而那黑衣汉子脚步一挪,又停了下来:“如果连这红裳的一撞都躲不过去,救他何用?”

    四周惊呼不断,王烈却完全没有听见一般,如墨的双瞳死死盯着奔驰而来的红马,那红马就如一团火苗,越来越大。

    王烈只觉得浑身热血燃烧,体内每一个细胞都被点燃一般,对体外的感觉更是分外敏锐,这也是王烈穿越而来得到的唯一好处,当直面危险的时候自身的感觉就会迅提升。

    此刻,红马的蹄声听在王烈耳中就如雷鸣一般,但那奔驰的度却变成了慢镜头,一格一格有若行走。

    红马转眼奔至王烈身前,刚要抬起铁蹄踏出,王烈暴喝一身,身形急转,脚打连环,周围的人只见一道人影闪过,下一刻王烈高高跃起,拳头狠狠的砸在了红马的脖子上。

    红马哀鸣一声,数百斤的躯体轰然倒地。

    好重的一拳!

    四周观看的百姓一阵哑然,片刻爆出一阵惊呼。

    那观看的少女一见红马倒地,差点哭了出来,忍不住叫出声来:“这小子打死红裳了,打死红裳了。”

    长脸的护卫却一按少女的柔肩,轻声道:“没事的,红裳只是暂时昏厥,这小子下手够狠。”

    心下也是暗惊王烈力气怎么会如此之大,而且出手的时机和位置都拿捏的极好,难道自己看走眼了?

    不负那护卫之言,不过十几秒,那红马却张开了双目,猛的一挺身子,站立起来,看向王烈的目光有惊恐也有敌视,不过看模样却是没有收到什么具体的伤害。

    王烈嘿嘿一笑:“怎么,还不服,那好,我打到你服。”

    说完,一个箭步上前,一道人影如烟直接飞身跃上了马背。

    红马大怒,不断腾挪跳跃,王烈不比刚刚那身具武功的幢主,可以凭借蛮力就硬靠在马身之上。

    但此刻,她体内想热血鼓荡,浑身身手比之往日更加灵活,却完全凭借技巧死死贴住了红马,同时不断举起拳头,一拳接一拳擂在红马的脖子上。

    王烈下手看似狠辣,但却极有分寸,常年和马匹打交道的他自然知道怎么能打痛这打家伙,却还不伤到它的骨头和筋肉。

    一拳,两拳,三拳、……四周的百姓也随着王烈的拳头高声加油。

    红马开始还龙精虎猛,过了一刻钟,王烈浑身已经汗水淋漓,体内的力量也迅消散着,在王烈体力散尽的前一刻,这红马却再也坚持不住,猛的跪倒在地,哀鸣一声,眼中闪出告饶的光芒。

    王烈再一提缰绳,红马慢慢起身,却是驯服无比,显然已经被王烈驯服。

    王烈下了马,只觉得双腿、双臂都是酸软无比,强挺着走到围栏门前,早有围观的百姓把围栏打开,将王烈高高抬起,欢呼雀跃。

    众人将王烈直接抬到台上,王烈一拱手:“小娘子,你的马是我的了。”

    那少女紧咬嘴唇,片刻道:“不算,你打伤红裳了。”

    王烈咧嘴一笑:“小娘子,你可以叫这里任意一个驯马师和兽医来看,若有一点伤害,就算我输。”

    少女一听,气昏了头,口不择言道:“这里全是你们幽州人,自然是向着你来说,谁知道你们这些人是否无赖。”

    四周百姓哗然:“你这丫头,愿赌服输,怎么可以侮辱我们幽州人。”

    那长脸护卫一看场面失控,暗自着急,忙将少女拉到身后,对王烈一拱手道:“王家小郎,的确是你赢了,这红马现在开始归你了;但我在这里有一事相求,我家小姐甚爱此马,所以才来北地为它寻配良种,只希望你那黑马与这红马交配产子后,能赠送我家小姐一匹良驹,我们自有千金相酬,拜托了。”

    看着那护卫诚挚的面孔,王烈的内心其实在一瞬间产生过赌约作废,将红马还给少女的念头,毕竟为一匹马而得罪一家可能是一流士族的势力,不是一件明智的行为。

    但看黑龙已经亲热的和红裳纠缠在一起,心下一叹。

    在王烈心里,黑龙绝对不仅仅是一匹马,更是他不能言语的兄弟,他又怎么可能用自己的前程来换兄弟的幸福?

    而且,王烈也忽然想到,如果自己答应这护卫的要求,也就等于和这未知的大家族产生了联系,只要自己能如约去送马,未必不能给对方留下个好的念想,毕竟自己不能在幽州一辈子,终究要走出这片天地。

    王烈心下转过这些念头,但现实里其实不过是瞬间,那护卫的眼中,王烈不过是面色稍微停顿一下,就点头应允了他:“三叔,并非我要贪图你们的宝马,我虽少年,但尚知一诺千金,我答应你只要我家黑龙与你家红裳交配生子,我就送你们一匹骏马,你们等着我!”

    长脸护卫深深看了一眼王烈,眼前的少年虽出身寒门,却不卑不亢,一双眸子清澈无比。尤其是那句一诺千金,一个少年郎竟然也有如此豪气诚信。

    遂点头道:“小郎君,望你不负此言,你他日可来江左会稽寻我,到了那里,只要你骑着这黑马,自然会有人来找你。”

    说完,看着自家小姐。

    那少女却是红了眼睛,但也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心有不舍的看着宝马红裳,在长脸护卫的拖拽下,一步一回头,向人群外走去。

    王烈翻身上马,拱手相送。

    少女看着骑在黑马之上,手挽红马缰绳,身披阳光的少年,忍不住叫道:“王家小郎,我等你三年,三年内你若不来江南送马,我自来幽州找你算账。”

第九章,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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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烈骑着黑龙,牵着红裳,在百姓的簇拥下出了北城的骡马市场,不一会就甩开了人群,直接向城门处走去。

    因为最近有战事的原因,蓟城的城门申时就要关闭。因此他和段末坯、段阕等人约好申时前一刻在西边城门汇合,好一起返回征北城,否则今夜就要在蓟城内留宿了。

    黑龙从见到红裳后,就有些魂不守舍,此刻两马并行,更是不断对红裳抛着媚眼,用巨大的马头不断磨蹭着红裳的身子。

    这红裳虽然出身富贵家族,但也不曾见过如黑龙这样雄壮高大的公马,竟然眉目含情,和黑龙在路上就不断磨笼蹭头起来,好不亲热。

    王烈一看,虽然替黑龙高兴,却忍不住笑骂一声:“好家伙,这就勾搭上了,黑龙,色字头上一把刀,好马再壮也伤腰啊。”

    黑龙闻言,虽然不明白王烈说的什么,但见王烈一脸贱兮兮的笑,想总归不会是好话,大鼻孔朝天,自顾勾搭红裳,直接选择了对王烈无视。

    王烈一路调侃着黑龙,正走着,忽然斜刺里冲出十几人,直接拦在了王烈身前。

    这些人身穿晋军的军服,领头的竟然是刚刚在骡马市里驯服红裳不成,被摔的鼻青脸肿的幢主。

    那幢主一指王烈,恶声恶气的吼道:“小子,你把这红马留下,然后滚开。”

    旁边一个白脸身穿队主服装的汉子却看着王烈胯下的黑龙,对那幢主道:“大哥,这小子的黑马好像更胜红马一筹,都留下吧。”

    幢主一看,黑龙高高大大、样子粗笨,却是面露不屑:“不过是个头大了一些,拉车还好,骑乘怕是不行吧?”

    那白脸队主摇摇头:“这马看似笨拙,实际上骨架匀称,神骏丝毫不比那红马差,因为是公马的原因,而且是个杂交马,遗传了父母的优秀血统,所以个头才显得大了些,而且我看这马颇有几分乌孙天马的风采……“

    那幢主闻言,立刻面现贪婪之色,再次对王烈叫着:“小子,你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卒,养不起这等好马,乖乖把两匹马都给大爷我留下,自己乖乖离开。”

    王烈苦笑一声:“这位大人,你难道没看出我也是咱幽州军中的人么,我是队主……”

    那幢主闻言,露出讥讽之色:“屁,老子正看你是幽州军人,才和你废这么多口舌,否则直接打死你,你一个小小队主,又是寒门卑贱子,也敢和我显威风么?”

    显然,这幢主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功课,探明了王烈的身份,才如此有恃无恐。

    王烈只所以语气温和不想争斗,是因为驯马的时候,虽然瞬间提升爆力,但此刻却是浑身酸软,根本不能打斗。

    这提升自己爆力的本事,正是王烈来到异世才得到一项本领,许是穿越而来的得到的金手指,但这金手指一日顶多用一次,一次也顶多持续一刻,用过之后浑身酸软无比。

    否则若在往日,一个只有蛮力的幢主还真不是他那天赋爆力的对手。

    但这幢主却不依不饶,在自己表明身份后还还出言不逊,明显是有所依仗,难道是有人背后指使?

    王烈有些犹豫,可若说让他就此放弃黑龙和红裳却也是万万不能。

    王烈一咬牙,一磕黑龙马腹,黑龙与他心意相通,嘶叫一声,猛然窜出。

    拦路的二十几人,除了那壮硕幢主和白脸汉子是看起来还算精锐,其余人不过是军中最普通的军卒,猝不及防下,竟然被黑龙冲破包围,载着王烈就奔上长街。

    王烈暗叹运气不错,只要他能顺利与段末坯等人汇合,相信就算这些人有所依仗,也不敢公然得罪辽西鲜卑公的人,毕竟王浚现在还是很信任段氏一族的。

    但奔跑出不过几十米,街边却冲出一人,一脚将王烈踹下了马背。

    黑龙借着惯性带着红裳又奔出百来米,觉了不对,见王烈正被一人踩在脚下,大怒,扭头又跑了回来。

    王烈心下焦急,大喝:“黑龙,快走,去城门!”

    但黑龙护住心切,哪里肯走,带红裳跑回来后,扬起四蹄一阵乱踢,瞬间就踢倒几个军卒。

    但奈何架不住对方人多,又没有王烈的指挥,片刻还是被那幢主用套马索套住,不住怒吼嘶叫,红裳在一旁也是扬起蹄子乱跳,却明显没有黑龙有章法,很快也被套住,不断嘶鸣挣扎。

    那踩住王烈身子的汉子却冷笑着:“小子,还有闲心担心你的马?你一个小小寒门卑贱子,也配占有这样的宝马,今天我就叫你知道什么叫高低贵贱。”

    说完低头一拳轰向王烈。

    王烈挣扎着要爬起,奈何对方武功高,加之自身浑身酸软,想要躲都躲不开,被对方一拳轰在了肚子上。

    王烈只觉得腹部一阵刺痛,身子忍不住蜷缩成一团。

    这时候,那拦路的幢主和其他人也都赶了上来,对着蜷缩在地的王烈就是一阵踢打喝骂:“你个寒门卑贱子,给脸不要脸,大爷我看上你的马是你的福分,你还敢反抗,看我不打死你。”

    那制住了王烈的男子却忽然喝道:“好了,刘英,你住手,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打死他终究是个麻烦。”

    然后那汉子低头对王烈说:“你这个寒门的卑贱子听好了,我们是南阳刘家的人,你惹不起的,惹不起,知道么!今天只要你跪在这里,高喊三句‘我是奴隶,我是偷马贼’,我就放过你,如何?”

    王烈此刻浑身满是污浊,二世为人他誓要好好的活下去,可是如今遭受侮辱却无力反抗,这种遭遇让他的心仿佛被人用刀割一般抽搐、疼痛,此刻真有生不如死之感。

    而且王烈知道,这男子嘴上说要放过他,分明是要陷害他,只要他当众喊出那些话,就等于给自己安上了一个自己逃奴加偷马贼的罪名,到时候他们就可以痛下杀手了。

    士族门阀,自命风雅公正,却用这种无耻手段来陷害、劫掠别人的东西,王烈心中愤恨不平。

    王烈这时也怀疑起那个输给自己的少女,那少女自称是从江左来的,那么肯定和如今已经搬迁到江左的南阳刘家的人相识,说不定是她找来的人马来强抢自己的黑龙。

    想到这些,王烈心中更加悲愤,抬头怒喊:“我是幽州军人,不是偷马贼,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他见王烈如此,气得又狠狠打了王烈几拳。

    王烈索性一言不,连痛都不喊了,只是咬着牙齿,强自忍耐。

    这汉子见王烈半天不吱声,却没想到王烈已经猜出自己的心思,还以为这少年已经被自己的狠辣手段震慑,索性拉起了王烈,正要开口继续威胁,王烈却猛的仰起脖子,头做铁槌向前狠狠一撞。

    那汉子纵然是有武功在身,也没有能力护住鼻子这等脆弱部位,只觉得眼前一花,温热的鼻血顿时流了满面,鼻子酸疼的让他忍不住哀号一声。

    这汉子顿时大怒,一把卸掉了王烈两条胳膊的关节,又喝道:“给我打,打死这个寒门卑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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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侮辱

    今日要开会,所以起早先更……另声明,小飞没有虐主的倾向,这个只是必要的铺垫而已,这是一本很纯洁很轻松的架空,忽忽,请各位继续推荐,小飞拜谢!

    ~~~~~~~

    一阵拳打脚踢,眼看王烈就要命丧于此,一声怒喝忽然传来:“住手——”

    接着一个身穿军主鱼鳞甲的壮汉带着一群亲卫冲进人群,将围着王烈的军卒驱散,来人正是新任的渔阳郡太守、幽州军护军军主段末坯。

    开始殴打王烈那幢主却置若罔闻,还要动手,段末坯大怒,飞脚踢出。

    一旁冷笑的刘家高手汉子直接一拳轰出,与段末坯的飞腿撞击在一起,空气中竟然传来了阵阵爆裂之音,高手交战,声势果然不同。

    一拳拦下段末坯,那刘家的好手这才看见来人竟然是辽西公的侄子段末坯,而且段末坯身后军卒都十分矫健,尤其是段末坯的堂弟段文鸯身高近丈,壮如铁塔,瞪着一双牛眼死死看着自己。

    这刘家的汉子语气总算客气了一些:“段军主,这件事情你管不了的!”

    段末坯闻言,冷笑一声:“你当街殴打我的队主,我怎么管不了?”

    那汉子却不以为然:“这小子是个偷马贼,偷了我们南阳刘家的骏马,这你也能管么?”

    段末坯闻言,一愣,看了一眼黑龙,却是王烈的战马,但红裳却明显不是,他本就不是擅长言辞的人,此刻语气也有了些犹豫:“南阳刘家,偷马……王烈忠厚,不会做这等事情,不能任你空口白话,我们去大将军那里评理!”

    那刘家的汉子一听,冷笑道:“去你们王大将军那里又能怎样?我到要让你看看这小子是怎么死的。”

    说完,几人抢过黑龙和红裳的缰绳,那黑龙和红裳怎么可能跟随陌生人离开。

    那刘家幢主刘英大怒,抡起鞭子狠狠抽在黑龙的身上。

    王烈在一旁看着心痛无比,喝道:“黑龙,跟他走!”

    黑龙见主人话,虽然知道不对,却无可奈何,只好任那些汉子将他们牵走。

    刘英一看,得意道:“都是贱骨头,牵着不走,打着到行!”

    见这小子实在嚣张,段文鸯忽然对刘英冷笑一声:“你小子也是我幽州军人么?”

    刘英一哆嗦,他身为幽州军人,自然知道幽州段家的厉害,虽然他也和很多士族子弟一样,看不起这些异族勇士,但却也清楚段家这些子弟,个个都是勇猛过人,尤其是段末坯和眼前这个段文鸯,人称一虎一豹,幽州闻名。

    眼见段文鸯语气凌厉,刘英的气势顿时弱了下去:“我也是南阳刘家的,我牵我的马,与段幢主你无关吧。”

    段文鸯却不屑的冷笑一声,转过头去替段末坯安抚王烈,不再理会刘英。

    这边,段阕和段末坯的亲卫一起扶起王烈,王烈却一指地上:“队主,我的火烧。”

    段阙一看,一包用油纸包裹的火烧掉在一旁的地上,外边的油纸已经裂开,金黄的火烧掉出了几个。

    王烈语气微弱:“这是买给苏良的,他能吃……”

    段阙走过去,拾起火烧,却觉得鼻子一阵酸:“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得上这个……你放心,我会带回去给苏良.”

    说完认真的将火烧重新包好,装在了自己怀里。

    一旁的段末坯看着这一切,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心道王家小郎忠义,却要被士族如此欺压,再想起自己这些年被士族子弟的轻视,更是心头郁闷,几欲大喊。

    ~~~~~~~

    众人一起来到了王浚的宅院,早有军卒去通知王浚。

    片刻,王浚将众人叫进正堂,堂内灯火通明,王浚,刘佑,裴嶷,段务勿尘都赫然在座。

    那早先出手的刘家幢主刘英一进大堂就直接跪倒,高呼道:“大将军,这个卑贱的寒门小贼竟然偷盗我们刘家的宝马,被我们抓住,还妄图反抗。”

    王浚没有出声,裴嶷却说:“谁让你说话了,这里是大将军府,在我一旁老实等着。”

    “喏。”那刘英只好恨恨退下。

    一旁的刘佑却面现不满:“裴先生,我刘家也是士族,这刘英乃我子弟,怎么还不允许他说话?”

    裴嶷也是士族出身,而且裴家论势力比刘家只高不低,刘佑也不敢说太难听的话。

    裴嶷闻言,不卑不亢:“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在军中上司没话前,下属不可擅自言,刘英既然是我幽州军中之人,自然要遵守法规。”

    王浚却是忽然面露微笑,对那个看起来阴森森的刘家汉子和声道:“这件事情也很好办,这样,这位刘家的,哦,你的军衔也是幢主,就请你讲一讲事情的经过。”

    那刘家的汉子朗声道:“南阳刘家长房刘孜见过各位大人,事情是这样的,我们从江左来幽州时,得到一匹红色骏马,我家子侄刘英因喜爱此马,今日在城内遛马,不想被这小贼趁机偷走,还打伤了我子侄,这种寒门卑贱子,竟然敢如此藐视我等士族,还请王大将军予以重罚。”

    说完,一旁那满脸青肿的幢主刘英再次噗通跪倒,连连哀告。

    裴嶷却在一旁忍不住冷笑道:“一个堂堂幢主,竟然能被一个寒门少年打伤,真是稀奇啊。”

    那刘孜狠狠瞪了裴嶷一眼:“那是我家子侄喝多了酒,才被这小子暗中偷袭”

    段末坯听到这些,不顾座上段务勿尘给他使出的眼色,忍不住站出:“大将军,王烈是个淳朴少年,断不会……”

    “够了,住口,这里没你说话的份!”王浚喝道,眉头攒的越来越紧,看着浑身伤痕犹自挺拔的站在堂下的王烈,在看看满脸青肿瘫坐在地刘英,心下对王烈更是欣赏。

    但问题的关键是,王烈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啊。

    什么偷马贼,这种事情根本不用去分辨真假,若王烈得罪的是普通人家,哪怕是城中所谓的大户,只要他王浚一句话,就算是真偷了马也能不了了之。

    可如今,王烈的对头是南阳刘家,南阳刘家虽然不过是一个二流的世家,但若真想陷害一个寒门小子,假的也能变成真的。

    所以王浚才只让那看起来像是带头人的刘家幢主说话,也不问什么证据证人,他只想听听这刘家人的意思,如果他们能识时务松口的话,就可以放王烈一马。

    如今看,这刘家人是恨透了王烈,而且如今刘佑实权在握,有监督他的权利,他也不好强自为王烈出头。

    看来这少年难逃此劫了,如今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留下王烈一命?

    王浚整理了一下思绪,沉吟道:“这件事情的确是我驭下不利,但念在王烈还是少年懵懂,而且刚立新功,也请刘大人和刘家给再下一个薄面,重责他五十军棍,免去队主之职,刘将军,你看可好?”

    王浚直接看向刘佑,自然知道这里刘家的人以他为。

    段务勿尘却和裴嶷却忽然一起高呼:“大将军法度严明,处事公正,我等钦佩。”

    见段务勿尘和裴嶷如此做作,刘佑心下暗骂,这等于把他的话全堵了回去,他若再纠缠不休,就等于拂了在场所有人的脸面。

    更何况,而且在他眼里,王烈不过如蝼蚁一般,随时都可以捏死,今日就算大度一下,放过他又如何?况且五十军棍下去,王烈就算不死,也会要了半条小命。

    想及这些,刘佑笑道:“就依大将军。”

    堂下的王烈闻言,却是目若寒冰,连申辩都不申辩,这一刻他已经心如死灰,他虽然知道王浚刚才也是为保他性命,才会打他军棍。

    可是这天理昭昭,是非黑白,竟然能如此颠倒,再看堂上那些士族子弟讥讽的脸色,王烈只觉得如坠冰窟一般。

    这一刻,他只想保住性命,来日好一血这奇耻大辱!

    很快,执行的军士将王烈押到堂下,让他趴在木板之上,小臂粗细的棍棒举起,不断轮打在王烈身上。

    王烈紧咬牙关,目光只是死死盯着面前的土地,眼泪却慢慢在眼眶中积蓄。

    他不是怕的哭泣,更不是疼的哭泣,而是屈辱让他难以忍受。

    寒门出身又怎么了?寒门出身就要任人颠倒黑白,强抢自己的东西,再打上五十军棍么?

    刘佑、刘孜还有刘英三人入蛇蝎一般恶毒的面目,他却死死的记在了心里,今日被他们踩在脚下,肆意侮辱,却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这痛苦让他生不如死。

    王烈不甘心!

    两个军卒也是幽州老兵,本来不想如此狠揍王烈,但堂上刘家的人目光如炬,却也做不了假,只能暗自叹息王烈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打了三十军棍,王烈眼神已经泛白,呼吸渐弱,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这边段末坯和段文鸯等人却是砰然跪倒,悲呼道:“大人,不能再打了,再打王烈就没命了,念他有伤在身,就先寄下后边的二十棍吧。”

    王浚见状,顺水推舟:“刘将军,您看……”

    刘佑冷哼一声:“便宜了这寒门卑贱子,这二十棍就暂且寄下吧。”

    那刘孜却是眼露凶光,盯了王烈一眼:“大将军,我等告退。”

    说完就要拉起骏马离开。

    “大人,这黑马是我从家里带来的,不要带走……”王烈听见黑龙嘶鸣,挣扎着抬头道。

    刘孜冷笑一声:“这马就算是你殴打士族的赔偿!”

    王烈一听这话,惊怒交加,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但王烈没有令,黑龙却是寸步不挪,任凭刘孜鞭子猛抽,甚至马索套在脖颈上也丝毫不动。

    红裳也是哀鸣不止,紧跟着黑龙,四蹄乱刨,不肯离开。

    王浚一见,打着圆场:“几位,今日天色已晚,这马呢就暂且留在我府上,等明日再取走,可好?”

    刘孜无奈,他也不能真将这倔强的黑龙打死,心想待明日这寒门卑贱子醒来,再让他令给这黑马,再牵走也不迟。

第十一章,险死还生

    今日两更,此章由朋友代,小飞早上六点就出去开会了,所以不能亲,晚上回来后还会更新一章,请各位继续投票支持,小飞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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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内侵入的野蛮外力不断侵蚀着王烈的内腑经脉,让他浑身有若刀绞,身子就如煮熟的虾子一般,蜷缩在床上,不断下意识的颤抖着。

    段末坯看着王烈来回折腾的模样,心下暗叹,虽然他贵为鲜卑王族,但也不曾修炼过什么上层武功,更不曾学过什么医术。

    至于幽州军中的医生,到是来了两次,但面对昏迷不醒的王烈都束手无策,开了几服外用的伤药后,就表示王烈只能硬挺,听过今夜不死就算命大。

    气得段末坯将两人打了出去,最后亲自去城内的药铺找来了坐堂大夫,可是那人也没有办法,强行撬开王烈的嘴巴,给他灌进去药物,王烈却吐出大半,里边还夹杂着血丝。

    这次段末坯没有打那大夫,给他诊费后,亲自给王烈身上的伤口敷上药物后,就安然退出了屋子,吩咐屋外的军士好好照顾王烈。

    队主段阕见段末坯出来,忙问:“王家小郎如何了?”

    段末坯不敢去看段阕期待的脸色,只是抬头看了看朗朗星空,长叹一声:“棒伤好去,内伤难疗,我也不知道……”

    段阕闻言,蹲了下去,抱着脑袋,就在这大将军的府院后宅低声哀鸣起来。

    这个粗豪的鲜卑汉子,一直以汉人的后代自居,虽然一直被士族子弟所轻视,但一心把手下的军士,无论是汉人还是异族,都当做自己的兄弟。

    尤其是王烈,骁勇彪悍,而且从不争名夺利,是他心目中接替他位置的最好选择,如今却只因为得罪了士族就被打得生不如死,还被抢走了心爱的战马,这天下难道就没有他们这些没有根基的寒门异族的活路了么?

    呆在征北城的苏良却还不知道这些,段阕一想到这点,更觉得无颜回去和苏良交待,自己可是答应他要保护好王烈的。

    低声的哀鸣在黑夜中慢慢消散,夜色深沉,万籁俱静。

    黑暗中的王烈身子似乎已经僵硬一般,身子不再蜷缩,而是直挺挺的卧在床榻是那个,除了胸口微弱的起伏,再无一丝动静。

    而此刻在王烈体内,他的灵魂却是分外清醒。

    王烈只感觉到开始的时候,四周是漆黑一片,自己就如同从高空坠落一般,不断的下坠着,那种被牵扯的感觉,让整个人都莫名的心慌。

    而这下坠的路却没有尽头一般,百米、千米、万米……王烈大声的嘶吼着,四周却无人应答。

    直到一瞬间,一道刺眼的光芒却忽然在黑暗的最深处腾起。

    那光白如昼,却夹杂着一丝混沌的灰色,王烈却忽然清楚的意识到,这就是自己的潜意识,是自己生存的无限渴望——

    “我还不能死,我要在这乱世活下来,我要踩踏着陷害我的人,踏着他们的尸骨却做那人上人!”

    悬在空中的王烈下意识的抓向那道白光。

    白光入手,变成了一道浩瀚的能量瞬间击中了王烈,那强大的求生之力体内沿着经脉血管四窜,刺激得王烈浑身疼痛欲裂,好像有千万根钢针扎在身上,直到抵达丹田的位置,这股能量才慢慢平复下来。

    下一刻,这力量不断在丹田处游走着,王烈只觉得一阵剧痛传来,猛的一张眼,四周再次陷入黑暗。

    但王烈已经醒悟过来,现在自己是躺在屋子里,而屋子里漆黑一片,与刚刚混沌的黑暗是不一样的。

    刚刚那好像做梦一样的感觉王烈也不能判断是否真实,此刻他小腹处还是有些疼痛,但他却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到体内的暗伤已经好了大半。

    王烈没有出声,黑暗中的他双眼闪着仇恨,他要报仇,要离开蓟城。

    因为王烈从刘佑的眼中能看见:刘佑不想放过自己,这个小心眼的士族子弟一定会找机会捏死自己这个敢于反抗他们权威的蚂蚁。

    王烈不想死,至少在救出黑龙、报仇雪恨前他不能死。

    今日他被那刘孜和刘英踩在脚下,不能反抗;来日,他一定要踩着他们的身子,告诉天下士族,我寒门子弟,不比你们任何一个人差!

    王烈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是对方要夺走黑龙,而王浚暂时保下了自己,那么现在自己应该是在王浚的府院中,毕竟自己重伤,不能行动,段末坯为自己着想的话也不会轻易挪动自己加重伤势。

    王烈现在能确定的有两点,第一是自己昏迷前没有下命令让黑龙走,而黑龙若无自己的命令,死也不会和那士族刘家的人离开,第二门外肯定有看守的军卒,是照顾自己还是监视自己就不知道了。

    前世的王烈做事还有些瞻前顾后的话,二世为人却多了很多杀伐果断,他知道自己必须去赌,赌黑龙还在王浚的府院内,而他要做的就是真正做一次偷马贼。

    偷回本就属于自己的战马,然后毫不犹豫的离开这个可恶的地方。

    而且他还不能现在就动手,因为现在城门早已经关闭,他就算想走也离不开蓟城,而黑龙那么明显的目标若在蓟城出现,肯定会被人现。

    王烈先慢慢从木塌上爬起,四周很安静,而经过这一次受伤,王烈的视线和听力仿佛都灵敏了许多,虽然身处黑暗却能借着窗户缝隙隐约透进来的的月光和雪光看见屋内的情形。

    而屋外两个卫兵细微的呼吸声,也清晰可闻。

    王烈忍着疼痛,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是一间普通的偏房,看来就是将军府的客房,布置的也很简单,一张木塌,一张小几,几上摆着一碗清水,屋子中央一个炭火盆烧的正旺。

    这也让屋子里变得很暖和、干燥。

    王烈端起那清水,一口气喝了下去,不错,竟然还是掺杂了蜂蜜的甜水。

    这蜂蜜水入肚,王烈顿觉增添了几分气力。

    再仔细打量,王烈咧嘴笑了,自己的外衣、棉袍、铠甲、兵器整齐的摆放在木塌旁,看这规矩的程度,除了段阕那个细心的家伙不会有别人。

    那么苏良呢?是否还在征北城的军营里等着自己,可是他现在却不可能再找他。

    王烈心里默念:“兄弟,对不起了,我不能再照顾你了,自己努力,在这乱世好好活下去,总有一日我们会再见。”

    王烈再次躺了下去,静静的查数着自己的心跳,直到外边想起了三更天的梆子声,浑身的气力也回复的差不多了,才又起身。

    王烈下了木塌,小心的穿戴好衣服盔甲系上佩剑,想了想,又把王浚赏赐的那把硬弓挂在了身上。

    这硬弓不同于晋军弓箭手所用的长弓,也不同于骑兵所用的中型角弓,而是一把结合了西域风格的反曲复合弓,刚得到的时候王烈试着拉了一下,大概是八石左右(七百斤左右),王烈身体健康的时候,步战拉此弓还算轻松,马背上也能拉动射击,如果真是实战,绝对威力十足。

    一般人,力气够了,射术却难得精湛,如苏良,世代兵户也只能说是通晓骑射,但绝对比不上王烈;而骑射功夫好的,又拉不动这种硬弓。

    所以,如此难得的好弓,估计王浚也是得到后,一直没能力使用,其他人也用不了,这才奖赏给王烈。

    而王烈的射术在幽州军也算是出类拔萃,却是正配的上这等好弓。

    将这拓木所制,上边缠着牛筋的硬弓背在身上,王烈小心的拨开屋子的后窗,一阵悉数的雪落之音,窗棂上的积雪掉落在外,王烈轻巧的钻了出去,落在松软的雪地里。

第十二章,出逃

    第二更,有读者问我喜欢看谁的书,或者觉得谁的架空历史写的好,小飞说我最喜欢的是酒徒的架空,大气严谨,其次就是高月,和贼道三痴。以上,全是小飞学习、努力的目标,希望各位也能支持我,继续完成这段血色又不失温柔的两晋之歌。这一章如果觉得写的好,推荐票拿来,没票的就留言、签到,反正要打劫光你们,哇哈哈。

    ~~~~~~~

    屋外白茫茫一片,月光如水,温柔的披洒在起伏的雪面上。这冬日的雪可以掩盖住污浊,却掩不住王烈心中的仇恨。

    王烈向四周一打量,一眼便看见了远处有着大将军府标志的气死风灯,他果然身处在王浚的宅院内。踏着积雪在附近搜索了一番,王烈没有现马场的踪迹。

    但王烈何等样人,自幼就骑马、驯马,对一切有关马匹的东西都熟悉无比,只见他使劲抽*动了几下鼻子,很快鼻翼里就嗅到了一丝草料的清香,而草料必然要堆放在马棚附近才好方便喂食。

    王烈穿屋越墙,很快寻到了位于王浚宅院后院的马棚。

    马棚里拴着几十匹战马,看起来都很雄健,而且其中有几匹战马的身上明显用烙铁牢着的不是幽州军马的标记。

    王烈一看,却是晋军禁军中军的标记,心下暗道:“原来是刘佑小儿从朝廷带来的战马,不过这些战马也是无辜,杀了也显示不出我的本事,但用你们协助我逃命却是应当。”

    王烈观察到这马棚正在后院,且紧邻后门,正好可以行使他出逃的计划。

    王烈又向里走去,才看到黑龙那漆黑如山的身影,正不断在原地出低沉的嘶鸣。

    这么晚黑龙还没有卧倒安睡,显然也是想念自己的主人。

    王烈慢慢走来,黑龙仿佛感觉到什么,一回正看见他,兴奋的刚要扬蹄嘶叫,王烈忙把手指竖在嘴边。

    黑龙通灵,而且王烈平日就对它训练过这些,见主人的手势立刻安静下去,只是更加焦躁的在原地打转。

    王烈上前,解开黑龙的缰绳,看来是黑龙暴烈的原因,那些人竟然连黑龙的马鞍和马背上王烈的长矛、箭囊等兵器都不曾卸下,却正好方便了王烈逃命。

    而左右却并不见红裳的影子,王烈心下焦急,他这人虽然有些贪生,但无论前世今生都绝对是一个一诺千金的男人。

    既然他答应过将来要给那江左来的小娘送一匹黑龙和红裳交配生下的孩子,就一定要尽力做到。

    而且开始他虽然怀疑是这小娘勾结刘佑陷害自己,但毕竟没有证据,而且看那小娘和护卫的模样也不会如此下作,所以王烈还是决定尽力去践行诺言。

    可现在想要实现诺言,孩子他妈却消失不见,这如何是好?

    黑龙见王烈着急,一晃脑袋,王烈一看,轻声笑骂:“黑龙,你知道你婆娘在哪里,是不?”

    黑龙昂头垂,连连点着自己的大脑袋,表示知道,带着王烈就向马棚最里边走去,在一幢小木屋前停住脚步。

    王烈见木屋门上拴着铁链,抽出腰间的环刀,狠狠斩向那铁链。

    铁链断裂,王烈拉开屋门,屋内是一个小型马圈,红裳正瞪着大眼睛看着屋外的一人一马。

    红裳一见黑龙,兴奋的打着响鼻,两颗硕大的马脑袋紧紧贴在一起。

    都说患难见真情,这患难之中,两匹良驹,对对方、对主人都不舍不弃,实在更胜常人。

    王烈见天边已经出现亮色,而月亮也正慢慢向西落去,先解开了马棚内所有马匹的缰绳,又用绳子将这些马匹串联在一起,接着跑去打开了王府的后门。

    安排好一切,王烈掏出怀中火石,点燃身旁的茅草,然后开始在马棚内四处放火,一边放火一边念叨:“王大将军,我知道在这件事情你没对不起我,但是我为了活命,为了留下属于我的战马,我也只能这么做了,只希望你的家别被烧光就成。”

    接着,王烈将红裳的缰绳拴在黑龙的鞍桥上,自己翻身跃上黑龙,手中则牵扯着那一长溜战马,顺后门出了王府。

    不出几分钟,火借着北风呼啸的威势,迅在府内蔓延起来,而王烈这小子也不客气,在离开府院后,还往周边的几个院落和路边的杂物堆扔了若火引。

    很快,四周火光滔天,叫喊声、奔走声,一片大乱。

    此刻已经将近四更天,不出一刻蓟城的城门就要开放,城外的商旅和百姓就要进城了。

    王烈不敢耽搁,纵马走出后门所在的小巷,对面的街上急冲冲行来一队人马,却是巡街的幽州兵。

    王烈一见,带过手中牵扯着的一串战马,狠狠的在领头的那匹马的屁股上插了一矛。

    那战马吃不住痛,嘶叫一声,带着身后的几十匹战马向对面的巡逻兵冲去。

    对面的巡逻兵一见马群惊走,忙四散躲避,却还是被撞翻几个。

    王浚趁机纵马染过他们,直接向城门处奔去。

    不出一刻,王烈就道了蓟城的西门,门旁的军卒正扳着门口的鹿柴和栅栏,准备打开城门。

    这边见王烈一人双马奔来,却是一惊。

    王烈未到城门,先大声喊道:“快开城门,紧急军情。”

    那晋军士兵一看王烈的穿着,是个队主,看样子不像作假,最主要的是现在里开城也不过还有几分钟而已,所以快将城门打开,放这小子出城。

    王烈大喜,纵马就窜出了城门。

    城门等候开门的百姓、商旅却吓了一跳,急忙向两边闪开。

    王烈一口气向西跑出了十来里,这才停了下来。

    此刻,天已经大亮,但雪却越来越大,王烈来时的痕迹已经完全被掩埋,王烈想了想,调转马头向东南而去。

    又走出十几里,远远的绕过蓟城,正准备从大路拐向小路,路边却也猛然传来一声暴喝:“王烈,你哪里走!”

    王烈一嘞黑龙的缰绳,看清来人后,立刻在马背上敬了个军礼:“王烈见过将军,请恕卑职不能下马行礼。”

    来人正是幽州军治下军主段末坯,见王烈如此,冷笑一声:“小子,你还知道我是你长官?”

    段末坯能追踪到自己,王烈一点都不奇怪,要知道辽西的段氏鲜卑可是常年生活在山野之中,而且那里一年中能有半年都是这种积雪严寒的气候,他们在密林中都能追寻到猎物的蛛丝马迹,何况是这平原之上追寻自己。

    见段末坯问,王烈却不害怕,坦然应对:“将军对我有知遇之恩,一日为将,终身念之。烈非无义之辈,但是被小人陷害,不得不离开幽州军,只盼将来还有机会在将军麾下征战。”

    段末坯见王烈情真意切,却是不为所动:“王烈,你不用巧舌如簧,你可知道你已经闯下大祸?你走就走了,还放火焚烧大将军府院,逃兵加纵火,哪一样都是死罪。”

    段末坯声色俱厉,但王烈能从他的目光里看出那一份殷切的关心,他也是怕自己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王烈有苦自知,从被刘氏陷害的开始,他就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至少在幽州有剧变之前,他不可能有回头路。

    他留在幽州只能有两个结果,要么,甘心被士族欺压,最后惨遭暗算;要么,不堪忍耐奋起反抗,最后鱼死网破。

    可这些都不是王烈想要的,虽然他这一刻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走到哪里,但至少明白,若想在这个乱世活下去,活的更好,至少要有自己的势力、实力,没有这些,他就随时会被如一只蚁虫般被碾死。

    但这些,段末坯能理解么?王烈望向段末坯。

    一阵北风吹过,卷起洋洋洒洒的雪花,让两人间的空气瞬间冰冷下来,视线相对间,这呼啸的风雪宛若一曲临战前的殇歌。

第十三章,兄弟

    四千字大章更新,兄弟,王烈绝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要有自己的兄弟,自己的部属,自己的势力,将曾经的屈辱还给他的敌人;小飞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有我的兄弟,我的读者,推荐、收藏、评论、签到、只要你能做到一点点,我亦会全心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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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雪中,王烈看着段末坯的双眼,那眼神有愤怒、有自责,更有深深的无奈:“王烈,你真不想和我回去么,我会尽全力保你不死。”

    王烈摇摇头,心灰意冷:“将军,您说实话,我若不走,那刘家会放过我么?”

    段末坯闻言,叹息一声:“不用说这些,王烈,今日我不会放过你的。”

    王烈却忽然咧嘴一笑:“将军,你若真想抓我,又何必只带这几人,不过我若就这样离去,也是为您增添麻烦,您出手吧,我若侥幸不死定报将军今日之恩;若我不敌身亡,也只怨我没这个改天逆命的本事。”

    段末坯一听这话,虎目圆睁,片刻才缓缓道:“王烈,我没看错你,你是个好男儿!既然你是男儿,我也不能做那鄙薄的小人,今日你接我三枪,三枪不落马,你就走吧,也算我还了你在战场上的救命之恩。”

    王烈再不说话,直接举起手中长矛,遥遥指向段末坯。

    晋军骑兵的制式武器一般为长矛、环刀以及弓箭,长矛锋长一尺,柄长九尺,加在一起大约在两米三左右,重约四五斤,适合新手使用,尤其是王烈这样只会突刺,横栏几个动作的兵卒。

    段末坯见王烈出矛,摘下了身侧大枪,这大枪锋刃雪亮,枪锋在三尺开外,枪身是整根长达丈二的拓木所制,更像是一把马槊。

    王烈早就知道幽州军一虎段末坯枪法绝伦,又怎敢托大,立刻摆开架势。

    段末坯也不客气,直接纵马上前,大枪奔王烈胸口捣来。

    王烈不敢硬抗,一带黑龙,身子微侧,手中长矛竖起外磕,矛身与枪锋瞬间撞击在一起。

    咔嚓一声,硬木制作的矛身在枪锋之下瞬间为两截,只一招,王烈就失了武器。

    这一击,不但让王烈失去了武器,更让王烈身上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一紧,撕心的疼痛传遍全身。

    段末坯却毫不留情,下一枪再次迅猛刺出。

    王烈没有怨恨段末坯,他知道在这样的乱世里,自己如果连抵挡对方三枪的本事都没有,哪还有什么资格谈报仇?

    长矛既然失去,王烈抽出环刀,这次却不敢再硬挡,不是他力气小,而是段末坯的大枪实在势大力沉,用一把刀子去硬抗,只会是刀断人亡的下场。

    但王烈真的不曾学过什么撕杀招数,更不会什么借力打力,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自身的眼力和常年在山林里打猎锻炼出的度。

    至于那面对危险可以提升感知的穿越金手指,在受伤后却好像直接融入到了身体里,虽然没有以前那般可以瞬间爆逆天,但却整体提升了他的力量和度,而且没有后遗症。

    王烈凝神,死死盯着那长枪来势,一瞬间,那迅捷的枪势仿佛变慢起来,直到快到身前的时候,王烈猛然反手一剑,直接斩在枪锋之上,再顺着段末坯的来势一抹一带,总算将这一枪荡开。

    “咦?”段末坯也是微感惊讶,虽然这一枪不比第一枪用力,但度却绝对更胜一筹,王烈的眼力却如此好,而且动作之快更胜常人,竟然用普通的晋军环刀就破去了此招。

    段末坯生起爱才之心,但招式上却不留情,长枪被荡开后,双马错鐙之时,长枪反手横扫而出,如棍子一般,带着呼啸之声,直接抽向王烈后背。

    王烈扭身,先是用环刀狠狠挡向对方枪杆,环刀不出意料断为两截,长枪来势不减,王烈向后一仰,长枪横扫从胸前掠过,接着他双手猛然向上抓住了枪锋,大喝一声,死死将长枪拽在怀中。

    段末坯回抽,王烈却巍然不动,但双手已经是鲜血淋漓。

    此刻,只要段末坯力,王烈双手定然断成两截。

    段末坯却忽然撒手扔枪,哈哈大笑:“王烈,你接了我三招,没有落马,你走吧。”

    段末坯身后几个亲卫也都一脸敬佩的看着王烈,这少年勇烈至此,难怪自家大人如此欣赏他。

    王烈忍着疼痛,咧嘴道:“将军,给你枪。”

    段末坯却一摆手:“王烈,我毁了你的兵器,这大枪就送给你了,这大枪跟了我二十余年,希望你今后不要辱没它。”

    王烈看着段末坯,这一刻,眼前这个被汉人称为白虏的汉子的身形在王烈眼中是如此高大:“将军,谢谢你,可是大将军那里和刘佑那里你怎么交代?”

    段末坯哈哈一笑,尽显豪勇:“谢什么,你可是救过我的命,不过今天段某已经报答给你,下次再见绝不留情!至于大将军那里,你不要恨他,昨夜他就对我说,你若不死肯定会出逃,他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否则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如此顺利离开蓟城?刘佑小儿那里更不用你操心,你的罪犯身份我会尽力帮你抹去,你记着,我出城已经顺利将你追上,可你宁死不屈,一人双马皆坠落悬崖而亡,明白么?!”,

    王烈一听,那还不明白这是段末坯有意要袒护自己,立刻拱手:“谢将军照拂,也请将军转告大将军,你们的恩情我没齿不忘。”

    段末坯点点头,随手扔过一个包裹:“这个给你,路上带着吃吧。”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王烈看着段末坯,虽然这一次因为他的插入,让段末坯没有被石勒手下所暗算俘获,但下一次谁又能做这个保证?以段末坯猛冲猛打的性格,早晚可能出事。

    而他一旦出现意外,就很可能造成段氏鲜卑与王浚的决裂。

    王烈身为汉人,自是不想这样的局面生,就算是段末坯本人,在和王浚决裂后,也没有获得什么好下场,所以有些话他必须说出来,才能安心。

    王烈犹豫了下,对段末坯喊道:“将军,您是当世豪杰,但明枪好躲,暗箭难防,下次可没有我在战场上帮你了,您一定要保重!”

    段末坯一听这话,笑骂道:“这小子,当我没你就不敢上战场了?好了,我会注意的!”

    段末坯这话却是告诉王烈不要为自己的身份担心,至于刘家那边,他自有方法应对,就不用王烈操心了。

    这份恩情不可谓不重。

    说完,段末坯冒着风雪带领亲卫向蓟城的方向奔去。

    王烈将段末坯的大枪悬挂在了红裳的背上,自己跨着雕弓、骑着黑龙继续向东南而去。

    离开幽州军,王烈的身份就由士兵变成了逃犯,寒门子弟加逃犯这种身份,在西晋简直是低到不能再低。

    也幸好是这种乱世,朝纲败坏,地方自治权利颇大,只要段末坯能在王浚那里能抹去自己的不良身份,应对过刘家的盘诘,自己就还是普通百姓。

    可就算是百姓,在这乱世又能做什么?王烈之所以选择参军,就是想通过战斗来改变自己的命运,离开幽州军,他也曾经想过去投奔在并州晋阳抵御胡人的刘琨,刘琨在历史上可是和祖逖齐名的名将,虽然为人倨傲了点,但至少也是热血的好男儿。

    可是从幽州到并州也有千里,中间还要经过石勒的势力范围,他又不熟悉通往并州的道路,又带着两匹如此显眼的骏马,沿路很可能被人再次暗算,只能放弃这种想法。

    所以,王烈现在只是想尽快离开幽州,以免被刘家抓住,不给王浚和段末坯添加麻烦。

    路上,王烈找了个破屋简单休息了下,打开段末坯给他的包裹,里边有皮袄、皮帽、干肉、烧饼,还有一羊皮壶烈酒和五十两黄金,再下边则是一张羊皮。

    王烈抖开羊皮,才现上边记载的竟然是大枪之术。

    羊皮背面却写着几个大字:“黄金是你应得,吾答应教你大枪术,今日就传给你,能修炼到几何看你本事。”

    王烈眼眶一热,身子里热血激荡不已,泪水慢慢滴落在羊皮之上。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这男儿体内的热血涌上眼眶的时候,化做的就是滚滚热泪。

    这乱世,何为胡人,何为汉家,王烈来日就算是要与那屠戮汉人的胡虏为敌,可也忘不掉段末坯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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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烈在破屋中裹着羊毛毯休息了半夜,天亮前又掏出从王浚的马棚顺出的上好豆子,喂了黑龙和红裳,想了想,从包裹拿出皮袄套在了筩袖铠外,又戴上了皮帽,这样虽然显得臃肿中,但却掩饰住了他曾经的军人身份。

    至于这铠甲,王烈还是有些舍不得脱去,一是可以护身,二是却代表了一个军人曾经拥有的尊严。

    穿戴好了,将破屋内自己的痕迹插拭掉,王烈这才继续上路。

    刚一出废屋,却看见雪地上出现一趟马蹄印迹,看数量应该只有一人。

    王烈警觉的看了看四周,现前边百来米处有一人一马正独行向前。

    王烈悄悄跟了上去,仔细看了看,脸现惊喜:“苏良,我在这!”

    前边那人一听,猛的停住,回头一看,立刻纵马向王烈跑来。

    到了王烈身前,翻身下马扑倒在地:“大哥,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王烈拉起苏良:“良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是不是偷跑出来的?”

    苏良看了王烈一眼,胆怯道:“你别骂我,我是偷跑出来的,但我告诉了段阕队主,他说不告诉军主大人,还让我给你带好。”

    王烈一挺,笑骂:“屁,你这也算偷跑?算了,你何苦来找我,当兵不挺好的么,而且我走了段队主也能照顾你,再说你都当上什长了,他们不敢再欺负你了。”

    苏良摇摇头:“我的命是你救的,我必须跟着你。”

    王烈点点头:“可是跟着我你就没了前程。”

    苏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王烈:“大哥,别人都叫我苏大头,只有你喊我苏良,为什么?”

    王烈毫不犹豫:“因为你是我兄弟,你叫苏良,不叫苏大头。”

    苏良猛然拜倒:“大哥,只有你把我当成真正兄弟,你事事都想着我,苏良绝不会舍你而去。”

    说完,却是从怀内拿出一个油纸包,里边露出金黄的火烧。正是王烈在蓟城买给他的,段阕已经交给了苏良。

    王烈看着那金黄的火烧,那饼子已经变得的干硬冰冷,一种温暖却在他胸腔内弥散。

    他再次拉起苏良,认真的看着这个身材高过自己一头,但性格却温顺如孩子般的少年。

    苏良原来一点都不傻,甚至很有自己的想法,王烈一拍苏良的肩膀:“好了,给我把腰板挺起来,苏良,从今天起,你要给我活出个样来!”

    说完,将那火烧接过,自己掏出一个,其余的又塞给苏良:“来,吃!”

    “吃!”

    苏良大口的咀嚼着火烧,王烈也大口的吃着,两人边吃边笑、边落泪。

    什么是兄弟,这就是兄弟!瞬间,王烈感觉自己没白来到这异世。

    吃完火烧,王烈看着苏良,觉得自己应该和自己的兄弟探讨下未来的去路了。

    去哪里?未来要做什么?王烈觉得自己现在担子更重了些,毕竟自己也要为苏良考虑,不能莽撞行事。

    自从穿越后,一向坚定的王烈第一次有了茫然的感觉。

    王烈想了想,问道:“苏良,你既然跟着我,就要明白,现在我们的身份都只是普通百姓了,甚至可能是逃兵,这等身份我们未来的路会很难,但不管多难,我们都要坚持住,我们要一起努力。”

    苏良却是毫不犹豫,立刻吼出声来:“大哥,我要当将军!”

    王烈一愣,片刻大笑,这一刻他才明悟,苏良都能看透的东西,而他却还没看到。

    苏良作为兵户子弟,祖辈也曾有过辉煌,虽然父亲战死家道中落,可他的心底又何尝不想恢复祖上的荣光,而这荣光在苏良看来就是成为将军,也许是幢主,也许是军主,总有一日会变成更大的理想

    而王烈自己呢?穿越而来成为一个小卒,不也是想在乱世中求生,本不想有太多的妄想,可是却被士族百般折辱,甚至还想要了自己的性命。

    直到现在,他还在为前途担忧,与苏良相比,自己是否太在乎一些了呢?

    如果自己不向上,就永远只能被士族踩在脚底,王烈现在终于明白,要想活的更好,就要将那些曾经侮辱他的士族踩在脚下,步步向上。

    而这一切,就从今天开始,只要身边有兄弟,有如苏良这样的兄弟,一个,十个,百个,千万个,那曾经的屈辱又算什么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这才是王烈想要的新生。

    风雪渐停,耀眼的阳光下,两人相视而笑,再次上路。

第十四章,土匪王烈的幸福生活(1)

    这里有必要和大家解释一下流民,流民可不完全等同于难民,其中藏龙卧虎,两晋抗击五胡的的乞活军、建立成汉的霸主李雄都是流民出身,以上只为基本普及,不再累述。继续要推荐和收藏,今晚十二点继续冲击新书榜,新一周即将开始,小飞依旧裸奔,希望各位能继续给力啊,小飞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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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烈和苏良一路向南,前几日石勒引大军来攻王浚,沿路烧杀劫掠,附近汉民要么逃进城市,要么流落山野。而为了躲避刘家的眼线,两人专挑难行的山路前进,一路行来,除了少数来往的商旅,就是一队队形如枯槁的流民。

    王烈和苏良将身上携带的干粮赠予了几个老弱,但终究是人力有限,帮不了全部,看着这些流民的凄惨情景,心中皆暗暗誓,一定要出人头地,不再如眼前流民这般连性命都不能保存。

    如此向东南又行了两日,经过一片连绵起伏的山林时,王烈两人终于停住了脚步。

    并不是王烈他们自己想要停止,而是从山林中涌出数十个汉子,这些汉子手拿棍棒,甚至还有锄头镰刀,凶神恶煞的拦在了王烈他们的马前。

    领头的汉子三十岁上下,一张脸庞漆黑如锅底,看王烈和苏良只有两人,又是一副稚气的少年模样,心下大定:“呔,小子,留下你们的钱财,乖乖离开,否则我们管杀不管埋。”

    王烈一看这些拦路之人,穿成什么样的都有,明显就是落难的流民百姓,一咧嘴:“大叔,咱做个交易好不?”

    黑脸汉子见王烈笑嘻嘻的模样,心下狐疑:“你想做什么交易,如果你能老实留下身上的银钱,我就放你过去,嗯,你这马也不错,留下一匹给我们……”

    王烈听了,也不生气,有样学样:“大叔,如果你能老实让让我过去,我不伤你们性命,嗯,你手中这棒子也不错,留下给我当烧火棍……”

    那黑脸汉子闻言,大怒:“小子,竟然敢消遣你家海爷,吃我一棒。”

    说完迈着大步,举着手中碗口粗的棒子冲王烈搂头打来。

    王烈这几日在路上,晚上阅读段末坯的大枪术,白日在马上就反复演练,虽然还不成连贯的招式,但其中几招却已经学会,如今见这黑脸汉子上前,正好拿他做个试验。

    王烈示意苏良不要动手,摘下大枪,枪交右手,顺着那黑脸汉子的来势迎去。

    这黑脸汉子也不是笨蛋,见王烈大枪来势凶猛,也知道不能用自己手中的木棒硬抗,反手一甩,就想避开枪势。

    王烈的本事就是眼力和度,怎么能如他所愿,长枪反手一摆,狠狠抽在黑脸汉子手中的棒子上。

    棒子应声而断,那汉子的双手也震的虎口崩裂。

    汉子怪叫一声,倒退两步:“厉害,呃……”

    下一刻,王烈长枪枪锋抵在了他咽喉之上,让他将下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王烈第一次使用招式,就轻松取得胜利,心下也是颇有几分得意,暗想自己也算是习武的天才了吧?

    想到这里,王烈收枪,正待说几句场面话,吓退这些流民,却没想这黑脸汉子张口道:“少年郎,你厉害,我打不过你,你当我们的领吧。”

    说完,直接跪倒在地,身后几十个汉子也都跪倒,叫喊着让王烈当领。

    王烈又好气又好笑:“大叔,我不想落草啊。”

    那黑脸汉子却问:“什么叫落草?少年郎你这么厉害,不当我们的领太可惜了。”

    王烈差点笑出来:“原来我学了武功,就是为当土匪,当土匪的领就不可惜么?”

    那黑脸汉子却是一根筋,又摇头说:“小郎君,我们不是土匪,我叫胡大海,本是庄户人家,这些兄弟也都是百姓,如果不是因为吃不上饭也不会做这种营生。而且现在到处都是打仗的,你回家种地去要被收税、纳捐,一年到头连吃喝都剩不下;我看小郎君身手极好,如果你不想种地,去当兵也行,可这当兵也要看出身的,你总归不是士族吧,去了也是白白送死,可是你若当我们的头领,逍遥自在,怎么不好?”

    王烈闻言,心里微动,他是百姓、军卒全当过的,自然知道汉子说的是实话,尤其现在自己是带罪之身,就算段末坯将自己的罪犯身份抹去,可若再去参军恐怕也早晚被人陷害。

    眼看这些流民虽然有些土气,但却都很憨直,而且最主要的是王烈很清楚,从西晋末年一直到东晋的一百多年时间里,有一支名为“乞活军”的强大军队,正是由这样的流民所组成。

    谁又能说,这不是一个新的开始呢?

    眼前这个胡大海看似憨厚,但身手、口才也算不错,若能真心归顺自己,也算是个助力。

    王烈看了看苏良:“你看如何,苏良?”

    苏良点点头:“我跟着你,大哥。”

    王烈想了想,对那黑脸汉子胡大海道:“要我当领可以,你们可都要听我的,不听我的我可会杀人。”

    胡大海见王烈答应,喜笑颜开:“那是,肯定都要听小郎君,哦,是听领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谁若不听,我胡大海第一个扒他的皮。”

    苏良却忽然冷声道:“不用你扒皮,谁敢不听,我自会替大哥杀死他。”

    声调之冷,让胡大海这样的憨货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王烈却是哈哈一笑,跟随众人上山去了。

    ~~~~~~~

    鸡鸣山,位于幽州章武郡境内的一座小山。

    小山很不起眼,至少这一片区域,如这样几百米高的山头足有近百个,因为山石陡峭,树木茂密,荒无人烟。

    山上怪石林立、草木茂盛,其中山峰最顶有一块形如司晨公鸡的天然巨石,因此得名鸡鸣山。

    这鸡鸣山被群山环绕,外人看来就是荒山一座,但谁也不知道的是这山上隐藏着一座小山寨——鸡鸣寨。

    名为山寨,其实就是一个流民自组建的村寨,寨内有房屋三十余间,这些屋子都是利用木头与石块搭建,虽然粗糙,却很结实。

    由于这里山势陡峭,只有一条小路通往山顶,小路上立了一道石墙,易守难攻,却是一处藏兵的好地方。

    当然,原来的山寨并不是这样,在王烈上山之前,山上不过是十几间茅草屋,通往山寨的小路上也没有围墙,甚至没有人把守。

    山上的居民也并不是真正的土匪,而是因为天灾和战乱聚集在一起的百姓流民,后来又6续来了几十人,也都是这些人的亲戚朋友,才形成了一个村寨的规模。

    这些人聚集在山上,也没有什么规划,把山寨弄的一团糟,而原来的领,那个黑脸汉子胡大海竟然连山寨上到底有多少人口都不清楚。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无论是当宅男、军迷还是打猎、从军,王烈都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做事情十分认真投入。

    说好听的这叫极端负责,说不中听的就是稍微有点自我强迫症,什么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出色,即便是当宅男,王烈也是个优秀的军事技术宅,动手能力更是强。

    曾经用家里的木料废铁自己组装出一个可以下水航行的舰船模型。

    因此,他当日既然答应了胡大海的请求,也就很自觉的把自己当成了山寨的主人。

    尤其是面对山寨中那些吃不饱饭,住在四面漏风的木石、草屋中,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老者和妇孺的时候,王烈就觉得自己应该为这些汉家百姓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更何况他现在有家难归,也无处可去,现在不认真做事,等于白白荒废自己的未来。

    王烈想要在这乱世好好活下去,但他并不是好高骛远的性格,他的目标很明确,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这鸡鸣寨中的流民就是他的第一批班底。

第十五章,土匪王烈的幸福生活(2)

    开始那个着急让王烈种田流的读者大大,王烈现在开始展自己的班底了,但还不是造酒,而是努力搞建设,展商业绝对不是王烈目前能进行的。除非他有足够的资源和自保能力,才会如此。新一周就要到了,今晚十二点开始继续冲击新书榜,希望各位继续支持啊,小飞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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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烈想用流民做班底并不是笑话,在两晋,这些普通的流民在高高在上的士族门阀眼里可能不算什么,可是上到现在已经在巴蜀川中之地割据一方,建立成汉的李雄,下到抗击胡虏延续数百年的乞活军,这些人哪一个不是流民出身?

    流民,本是庄户出身,因战乱流离失所,四海为家,经过自然和战乱的淘汰选择,能活下来的,哪一个不是精英,至少在身体素质上就比一般晋朝百姓强很多。

    所以,王烈从来不会嫌弃自己的起点低,起点低才有自己这般寒门子弟的机会,我有百万甲兵,纵有万家士族为敌,又能怎样?

    更何况王烈不是一个愤世嫉俗的莽夫,收流民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前世的经验告诉他,人心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在没有绝对的实力前,他也并不想与天下士族、群胡为敌。

    能收则收,不能收再考虑动手,可是一旦动手,就要不死不休,绝不给敌人喘息、翻身的机会:“刘佑啊刘佑,你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杀死我!”

    有了初步的想法,王烈先将山寨中的人都集中在一起,简单介绍了下自己,说明自己也是贫寒出身,当过兵,一定会努力保障大家的安全。

    人群中有人叫好,有人不屑,有人麻木,王烈都一一收在眼里,这些人他自然会区别分类,对于真的心怀不轨、且不知悔改的人,已经连遭惨变的他自然不会有一丝犹豫留情。

    王烈也不说破,开始带人清点出山上的人口数量,山上有人口八十七人:其中十六岁至四十岁的壮年男子三十七人,壮年女子二十一人;四十岁到五十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六人;十六岁以下的未成年男女二十三人。

    在统计出具体的人员数量和结构后,王烈先组织壮年男女利用树木和山石搭建房屋,并在通往山顶的道路上用山石、粘土修葺了一道长十余米高三米的石墙。

    随后动员山寨内的人口在山林中的平缓之地开荒。

    当然,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并不是一帆风顺,有几个不长眼的人出来挑战王烈的权威,却正是王烈看在眼里的那几个小子。

    不用王烈动手,那胡大海不负前言,将那几个汉子一顿暴打,而苏良直接提出一个最开始鼓动大家闹事的人,一刀砍翻,压下了不同的声音。苏良本想将那些闹事的人全部杀死,但被王烈制止,王烈现苏良自从上过战场,加上自己被士族陷害后,虽然表面上的性格还和以前一样木讷,但骨子里却多了几分血腥。

    这种气势在战场上没有问题,但是在山寨里搞生产建设、收拢人心却有些偏激不合适,王烈必须纠正他。

    这些人其实就是普通百姓,只是对自己这个外来者心有警惕罢了,他们挑战自己的权威胡大海已经给了他们应有的教训,而且已经杀了挑头的人立威,再滥杀只能激起别人的反抗。

    而且,王烈坚信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才是收买人心的王道。

    在王烈上山前,这山寨已经断粮数日,好在王烈身上还有些银钱,那五十金也被段末坯连包裹一起还给了他。

    王烈身份特殊,现在还不敢轻易进入乡镇,就给了苏良和一个看起来颇为精明名叫白文的汉子十金,让他们一起下山换成银子,去附近的乡镇买粮。

    这时西晋的粮价还算正常,十金换算成两百多两白银,一两白银合一千钱,可以买将一石半左右的粟米,十金足足买了三百多石粮草。

    王烈为了保密,动山上的流民一起下山去运粮,将粮食运上山后存储好,这些粮草省着点吃,足够山上居民吃到明年开春,总算是解决了山寨吃饭的问题。

    如此手段,让王烈迅获得了全山寨上下的拥护,就连胡大海没事也总念叨:“看吧,我就看出这小郎君是一个当领的料,少年人总是认不清自己的长处,要不是我老胡坚持,就耽误他的前程了。”

    王烈知道这话后,哭笑不得,但也没有找胡大海算账,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其中一方面就是要尽快提升自己的武功,也就是真正的战场杀敌之术。

    王烈虽擅弓箭,但弓箭更适合远战,近战的枪术、剑术、刀术他完全不精,一旦遇上真正的对手,可能一招就被杀死了。

    而且那所谓的可以瞬间提升自己爆力的异能在受伤后也仿佛消失了一般,虽然身体素质却的确比受伤前好了很多,无论是力量、灵活度,还是纯粹的体力。

    但这并不能保证王烈在战场上活下来。

    所以,王烈自从得到段末坯所赠的大枪之术,勤练不缀,每日三更天就起床在山林中舞枪,一招一式都反复演练。

    段末坯的大枪术来自祖上,并不是多么珍贵的武功秘籍,一共不过十三招。

    枪术以拦、拿、扎为主,此外还有点、崩、挑、拨、缠、舞花等法。段末坯传下来的大枪术也不外如此,但是因为他这大枪比寻常枪矛都要长、重的原因,却是更加刚猛迅疾。

    王烈有骑马射箭的底子,臂力很强,下盘也很稳,练起枪术来却是事半功倍。

    而这枪法也正应了段末坯幽州一虎的名号,王烈身高臂长正适合用出,却真个如猛虎下山一般,气势雄浑。

    而在练习枪法的过程中,王烈惊喜的现,苏良竟然也通晓战场武功,而且他擅长的竟然是马槊,不过马槊是士族子弟才能用的起的,看来苏良以前对自己说自己的祖上曾为大将,并不是虚言。

    苏良祖传的马槊在他祖父那一代死后就已经遗失了,现在他用的就是一根普通的长矛,但也足够他指点王烈一二了。

    之前在战场上,王烈见苏良勇猛,不过以为他力大而已,却没想到在长兵器的使用上如此骁勇纯熟。根据王烈的观察,苏良的武艺绝对不在段末坯之下,甚至在力量上更胜一筹。

    苏良在山寨建设围墙的时候,曾和胡大海较力,两人搬运巨石,别人都是两个人抬一块两百多斤的,苏良和胡大海却一人抬一块四百多斤的。

    胡大海不服,又抬起一块六百余斤的石头,最后苏良一个人抬动了一块最少八百斤的巨石,胡大海也彻底服了气:“苏家小郎不是人。”

    苏良听了,也不搭言,直接露出铜铸般的肌肉对胡大海一比量,胡大海这憨货立刻改口道:“苏家小郎就是神。”

    而苏良之所以在军营时不曾指点王烈武功,并不是他藏私,而是他源于他曾经骨子里的木讷懦弱,让他对一切都选择了逃避和无视。

    因为他的父亲的原因,所以苏良曾固执的认为:正是因为习武,父亲才会被派上前线,虽然他父亲临死前做到了队主,可一队之主在战场上也一样要冲锋在前,最后惨死沙场。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经过这么多事情,苏良认识到,他跟王烈已经成为一体,王烈要出人头地,他就不能再拖王烈的后腿,他要真正成为王烈的手下助力,为王烈分忧。

    如此,两人经过近三个月的演练,王烈枪法已经混熟,和苏良对打起来也能坚持数十回合,所缺少的就是真正战场之上对敌的经验而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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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7899/ 第一时间欣赏寒门称王最新章节! 作者:飞过天空所写的《寒门称王》为转载作品,寒门称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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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称王介绍:
本书是正统的架空历史——
西晋末年,五胡乱华,汉家儿女如猪狗,惨被屠戮;王烈穿越而来,身为寒门子弟,他当过兵,落过草,养成了运筹帷幄的谢安,和那杀胡无数的武悼天王;他告诉他的敌人:我以德服人,因为不服的全是死人;小卒奋起,脚踩士族,刀慑群胡,步步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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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是轻松的历史架空——
姓名:王烈;民族:汉;职业:21世界宅男→穿越人氏→晋朝兵卒→土匪→军阀
家庭出身:寒门子弟;社会关系:父王抗;母未知;手下兄弟若干
主要工作:杀人、踩人、以德服人;主要成绩:培养了运筹帷幄的谢安与杀胡无数的武悼天王(冉闵)
座右铭:脚踩士族,天天向上;自我介绍:我叫王烈,我以德服人,因为不服的都是死人寒门称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寒门称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寒门称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