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盘龙儿
大晋建兴四年初冬,江左扬州,天空彤云密布,旷野之上东北风吹个不停。**
两个农夫驱赶着一辆牛车缓缓的行驶在官路之上,车上坐着一老一少两人。
一阵冷风吹过,牛车上的老者下意识的缩了缩脖颈,然后马上紧紧衣衫,把双手拢在了袖筒中。
“阿爹,今年的天气怎么这么冷?”赶车的年轻人轻声抱怨着。
老者点点头道:“是啊,活了大半辈子,今年是我遇到最冷的一年了,回家定要你阿娘给我做件厚实点的棉服。
对了,阿大,回去后一定要把粮食藏好,听说江北的人马就要杀过来了,若被他们抢走口粮,咱们一家老小可就挺不过这个冬天了。”
年轻人不屑道:“阿爹,你休要听里长他们胡说,他们平rì飞扬跋扈,还少欺负我们了?想那武功侯是天子派来的人,怎么可能行强盗之事。你看他们来江左,就除掉了那些祸害百姓的海匪,还杀了那些欺压百姓的大户,这不是好人是什么?”
老者闻言却怒道:“胡说,周里长是名士之后,岂会诓骗我们?再说那王烈怎么说也是外来的人马,肯定是要欺压我们的?”
年轻开口就要辩解,却听得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轰隆之音。
“难道要下雷雨么?”年轻人满脸疑惑。
那老者也伸长脖子向远处望去。
只见官道的尽头,一队黑影正疾驰而来。
“是骑士?是江北的人马?”老者早就听里长描述过江北幽州军的形象。顿时吓得叫了起来。
年轻人一听,却是满脸兴奋,索xìng直接停了牛车。
老者发现牛车停止了,气得大骂道:“竖子。你怎么把牛车停了,快逃啊!”
年轻人嘟囔着:“我们是牛车,人家是军马,怎么可能跑的过……”
话虽这样说,但还是将牛车驱赶到了路旁。
马奔如飞,很快那一队人马就从数百步外奔到他们眼前。
只见这些兵马一身黑衣黑甲,手执长矛,腰挎环首刀。背后都背着劲弓,当先的旗手更是高举一杆大旗,黑sè大旗上写着鲜红的两个大字——狂澜!
为首的是一个看着二十岁左右的青年,那人也是一身黑sè盔甲。骑在马上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
这些人看见了路边的牛车,却忽然勒住了战马,停了下来。/
牛车上的老者一看,魂魄顿时丢了三分,喃喃自语道:“祸事来了。祸事来了……”
此刻,那些黑衣骑士已经隐隐的包围了四周,而那年轻的将领已经翻身下马,来到牛车前。听到老者低语,忍不住咧嘴笑道:“老丈。敢问有何祸事,我帮你解决。”
老者强忍惧意。哆嗦道:“无……无事,军爷自便……”
那将领摇摇头道:“既然老丈无事,我却有事要和您打听。”
老者刚要说不知道,身边的年轻人忍不住道:“你们……你们是王烈手下人马?”
一旁的老者连忙拉住他衣袖,示意他住嘴。
那些围在一旁的黑衣骑士听他这般说,顿时神sè一凛,手中刀枪下意识举起。
年轻将领忙一摆手,然后笑眯眯道:“正是,我们是王烈手下的兵马……”
那年轻人点点头,却又道:“不对,你们既然是他的手下,怎么还直呼其名?”
年轻将领闻言一愣,片刻大笑道:“不错,你这少年人到还机灵,我们的确是狂澜军,你以为这旗号谁都能打么?不过刚才你也是直呼其名啊?”
说完一指身后那面飘扬的大旗,一干黑衣骑士都下意识的挺直本就已经很挺拔的腰杆,皆是一脸骄傲之sè。
年轻人见了,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却忙道:“我……我又不是他手下……”
年轻将领点点头:“也对,那么我有事想和小哥儿打听一下。”
年轻人点点头:“既然你们真的是狂澜军,那我就告诉你们……”
年轻将领点点头,问道:“我看小哥似乎也是在附近居住,敢问这几rì建康城内可有人马出入,或者说附近乡镇可有兵马驻扎?”
年轻人想了想道:“城内的兵马没有出来的,不过附近郡县的兵马前几rì都入了建康,据说要什么固守……对,是固守,周里长就是这么说的,他还让我们都躲进山中,一粒粮食不留给你们……”
年轻将领闻言点点头,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道:“很好,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这个是送你的。”
说完一招手,一名骑士送上一块金锭。
年轻人连忙摆手:“这我不能要,不能要……”
年轻将领一看,犹豫了下,忽然看见牛车上的老者衣着似乎有些单薄,而且一直哆嗦不停,却是直接脱下披在身上的羊毛披风,走过去罩在老者身上,叮嘱道:“老丈,这件衣服送你保暖,今冬寒冷,山中恐不易过,告诉乡亲们都回家,我们狂澜军绝对不会去上门sāo扰!”
说完,啪的敬了了军礼,身后骑士也都在马上行礼。
然后翻身上马,准备离去。
老者已经呆了,眼神中有不相信,有感动,那年轻人犹豫了下,猛然喊道:“将军,你是哪个?”
年轻将领笑道:“他们都叫我王烈!”
年轻人闻言,鼓足勇气又喊道:“王……王将军……我想入狂澜军……”
老者闻言,脸上浮现出焦急之sè,一把拉住自己的儿子。
王烈看了,咧嘴笑道:“这个,不行!我看你老父还需要赡养,这样,等战事一了,你若还想参军,你拿着这个去寻我,我收你做我的亲兵!”
说完,掏出一个铜牌扔给了年轻人,接着又对老者一拱手,随即带领人马打马而去。
寒门呼啸而过,马蹄踏起的雪花四处飞舞,此刻空中的彤云忽然被一道阳光撕破。
那阳光就好似利剑,瞬间斩开了yīn霾。
望着这鬼斧神工的天象,望着那远去的骑兵,年轻把铜牌紧紧捏在了手中。
老者看着这一切,摸了摸身上披着的暖融融的披风,无奈叹息道:“宣儿,你娘子如今怀胎八月有余,再有一月多你孩儿将生,若是男儿给我刘家留后,你就即刻去从军,我不拦你!”
少年闻言一愣,片刻道:“好,若我娘子产下麟儿,小名可为盘龙,大名就叫刘毅,望阿爹能抚养他chéng rén,将来也马上博取功名,为我刘家封个万户侯!”
老者点点头,一架老牛车就这样慢慢驶向远方。
“如今综合所见,那王敦看来是誓要死守城池,同时清壁坚野,不想与我军进行野战。”
大帐之中,谢艾指点着沙盘道。
这沙盘也是王烈发明,上边丘陵、河谷、盆地、隘口一应俱全,谢艾初见就惊为天工,连拜王烈。
帐内众人闻言,皆陷入沉默。
这十几rì来,众军在外,各率一军或数军,在江左各州郡往来袭扰,早已经吓破了江左军的胆,如今已经是无人可劫,无仗可打。
若再想进攻,就只能强行攻城了。
可王烈早就严令他们,一不许sāo扰百姓,二不可攻打城池;只可在外劫掠敌军军需,剿杀落单的敌军。
可一来二去,江左军也不是一群没脑子的木偶,早就不敢轻易走出城池,就算出来,也都是聚齐至少数千人马,而且离城不会超过二十里。
如此一来,除了少数几个弃城而逃,不占白不占的城镇,其余人马都先后返回与王烈的中军汇合。
但根据情报看,现在建康城内至少已经有五万兵马,而且从附近还有兵马不断驰援而来。
并且王烈已经得到线报,荆湘的陶侃兵马也有了异动,这次真的不再是流言,而是陶侃知道消息后,意图分一杯羹。
就算此刻江北有祖逖和曹嶷的人马遥相呼应,但王烈知道,若耽搁太久,他们这支孤军只能选择撤退。
而且从今rì路上所遇的那老者的表情看,这江左百姓还是多少对狂澜军有抵触之心,久攻不下,必生祸患。
所以,半个月,不——五rì内必须想办法在王敦和司马睿所有援军到来前攻破建康。
但绝对不是用手下这数万jīng锐骑士去填满建康的护城河。
“谁愿为先锋,奔袭摄山!”王烈忽然朗声道。
摄山,后世称为栖霞山,距离建康城五十余里,濒临长江,乃是建康城东北之屏障,山上筑有一城,名曰迭浪城,乃是进出建康城的要路。
若绕路而行,山上兵马冲下却足可以一当十,轻易将大军前后截断,或者据险守之,rì夜袭扰,狂澜军必将首尾难顾。
若能夺得摄山,王烈的狂澜军将进可攻、退可守,完全将京口和建康连成一线。
但那迭浪城虽不打,也仅仅驻扎了江左军的三千军卒,可地势极其险要,上下只有一条通道,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王烈此言一出,众人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接话。
并非王烈这些手下无胆,而是他们也都清楚,狂澜军胜在骑兵野战,于攻城一路也更胜偷袭。
至于李善率水军海匪偷袭的事情这些人并不得知,在他们看来若只凭自己手下攻打如此坚城,就算勇猛如苏良,也不敢轻喏。
见大家都不说话,王烈却笑道:“既然诸君无策,那就我亲自上阵!”(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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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九章,迭浪城
王烈一说要亲自上阵,领兵强攻迭浪城,众人立刻起身道:“不可,主公岂可轻易涉险。(.)”
王烈一瞪眼:“既然尔等心有畏惧,我身为主将岂可后退?”
苏良、冉瞻等人闻言,面sè羞红,苏良开口道:“我并不是怕,只是觉得没有把握,而此战又干系能否一战而下建康,故而犹豫。”
闻听此言,那边谢艾忽然摇着羽扇,起身道:“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苏将军多虑了。主公,艾不才,愿前往。”
苏良一听,脸sè更红,刚要出声,那边王烈一摆手,对谢艾道:“军中无戏言!”
谢艾朗声道:“愿立军令状,两rì内定克迭浪城!”
王烈点点头:“需哪位将军协助?”
谢艾一点苏良道:“非金刚力士和杜将军不能。”
一直在王烈身旁沉默不语的杜弢,一听此言,身子一凛,忙出列听令。
自正式加入狂澜军以来,虽然王烈说对他的过往罪行不予追究,可是一些狂澜军将士,尤其是那些战友弟兄死在京口之战中的,对杜弢多少有些想法。
杜弢也一直想要立功正名,他深知谢艾是王烈的亲信谋主,既然谢艾点将,他正好借此立功。
苏良闻言,也立刻拜倒道:“某愿前往,以正吾名!”
王烈点点头,深深看了二人一眼,又对众人布置一番不提。
负责摄山之上迭浪城防守的正是王敦手下心腹,大将沈充。
沈充有勇有谋,智不逊钱凤,武更是威震江左。
有他驻守迭浪,王敦才能安心固守建康。
狂澜军向建康进发的消息,早就被沈充派出的斥候探知。
沈充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命令城内军卒固守城池,同时命人急报给王敦,让他做好准备。随时派援军前后夹击。
但狂澜军并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在距离摄山五十余里外就扎下了营寨,并没有继续前行。
沈充知道后。再次加派人马打探,他并不相信王烈会这样放过迭浪城,以己度人,若他是王烈。不取迭浪城而直攻建康,等于始终在自己的心中扎着一根钉子。
但沈充也不相信王烈能在自己手上轻易攻下迭浪城,他早已经下定决心,此战断不会主动兵发城外,给王烈可趁之机。
只要坚守十rì。王烈自然会主动退去,这就是他大功一件。
当夜,天空下起了暴雪,一直飘飘洒洒持续了半夜才稍缓,而先后派出的斥候都回报:敌军原地未动,不曾有进攻的迹象。
沈充终于放下心来,这种天气就算王烈想要趁夜偷袭,在积雪中。五十里的距离也足够他奔走一rì了。那时候自己早就严阵以待,以逸待劳,王烈注定要碰个大钉子。
沈充也cāo劳思考了一天军务,此刻也有些疲倦,命手下人马严加防范,自去休息不提。
是夜。在风雪掩盖下,一只早就与狂澜军主力分开的兵马。在距离狂澜军大营五里外的一个山坳向西南方的摄山奔去。
这支人马只有千余人,人人双骑。但骑士并不在马上,而是几人一组坐在马拉的雪橇之上。
这正是谢艾提出的计谋,趁降雪之机,利用雪橇进行突袭。
毕竟这雪橇是王烈发明,之前只在北地之战中用过,而江左本就少雪,江左的守军更不可能想到这个时代还有人能在雪夜奔驰五十余里偷袭。
果不出所料,行出不过两个多时辰,五十里坎坷道路就被抛在了身后。而在雪光的辉映下,摄山半山上的迭浪城的形状也出现在众人眼中。
此刻,天地间万籁俱静,只有战马偶尔发出的响鼻声,参与奔袭行动的狂澜军骑士将马匹从雪橇解下,又给马匹带好马具,自己则身披白sè披风,手执利刃,静待谢艾发出攻击号令。
快速奔至摄山脚下只是谢艾计划的第一步。
谢艾也没有自大到以为这样就可以靠手下一千兵马就能杀进迭浪城。
他要做的依旧是兵行诡道——骗城。
这迭浪城只有一条山路能通行,虽然道路还算平坦,但若说攻城,有一万兵马也不够用。
而且山上自有水源,采用围困断水等计策皆不可行。
谢艾在计划夺取迭浪城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杜弢。
盖因杜弢在江左厮混多年,无论是作为对手,还是同僚,都对江左军熟悉无比,更何况他曾作为陶侃和那幕后黑手的高级间谍,手中有各种出自江左军的暗号与令牌,甚至以前凭借这个私自调动过王烈手下的水军。
所以,只要杜弢肯尽心配合,那么诈开迭浪城就增加了两分把握。
而剩下八分把握,一是他提议王烈故意在五十里外扎营,这样既能麻痹迭浪城守军,又能迫使对方向建康求援。
而对方一旦向建康求援,那么他正好趁机诈城,毕竟建康城距离摄山不过三十余里,只要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派出援兵,那么天明前援军的先锋正好可以赶到,这也符合王敦对迭浪城的重视程度。
如此,攻占迭浪城的把握又增加的四分。
最后剩下的四分,谢艾却是寄予苏良身上。
谢艾知道迭浪城的守将沈充,乃是王敦心腹,为人有勇有谋,号称王敦手下第一勇将。
如此壮士,非万人敌不可取也。
此刻,谢艾手摇羽扇,遥望远处模糊的迭浪城,忽然豪气大发。
一直以来,除了智取襄国城那次,大多时候他都只能躲在这些将领身后布置谋划,这让他颇有壮志难酬的感慨。
他也深知,主公王烈其实对他很信任,众将也对自己很尊敬。
王烈没给他单独领兵的机会,更多时候是在培养他,甚至希望他在军事、政务上都能有所涉及。
但谢艾却真心不喜欢学习政务,他一直认为大丈夫当在马上博取功名。就算不能亲自上阵杀敌,也要亲临一线,举手间让樯橹灰飞烟灭。
“先生。小心着凉。”一件厚重的披风披在了谢艾的后背。
却是王烈的亲兵杨彦之,这次王烈特意将杨彦之一并派出,交给杨彦之的命令也很简单,保护好谢艾安全。其余什么都不用做。
这一声也把谢艾瞬间拉回现实,他看了看身边正一脸期待望着自己的众将,忽然笑道:“好了,我们入城!”
随着谢艾一声令下,人马转向西北。
一刻后。迭浪城下,通往建康城的大道之上,出现了一条长龙似的火光,接着响起了一阵人马嘶鸣声。
这支人马很快就来到摄山下,接着直奔迭浪城而来。
山口关卡处的江左守军放眼望去,只见对面人马身穿本军盔甲,约有百余名骑兵,其余都是步兵。身后还有近百马车相随。人数大约在三百左右。
这些人马越行越近,眼看就到了城下,守军大声喝道:“什么人,站住!”
闻听这话,从来兵中走出一人,高举着令牌道:“在下中军帐下都尉刘成。奉大将军命,援助迭浪城。”
那守军闻言。狐疑道:“怎么才这么点人马?天气太暗,我看不清令牌模样。”
城下之人笑道:“我们只是先锋。大军尚在后边,快去通报你家沈将军,这天寒地冻,兄弟们连夜赶路可都冷得紧了。”
说完,让城下放下一条绳索,将令牌捆上拉了上去,做完这些还伸出手来不断摩擦。
守军仔细检查令牌,的确是大将军府所发的最高级别的令牌,而且城下的确就这么几百人马,应该不是敌人,否则断不会只派这点人马来送死。
这要是往rì,这守军也就开了城门放他们进来。
但沈充临休息前一再交待,如果有人至城下。
无论是敌军,还是援军,都必须禀报于他后才可决断,否则以军法惩处。
那守军一脸歉意道:“城下的兄弟稍后,我们去通报将军,再给你们开城。”
很快,沈充就一脸凝重的走上城墙。他已经第一时间仔细查验过守军带去的令牌,这种最高级的王敦那里领取过,的确不是伪造。
到了城上,沈充放眼望去,只见城下男子在三十岁左右,面皮青白,自己好像是在中军中见过这样一人。
而且中军的几个都尉中,据他所知也的确有一人名曰刘丞。
只是中军一向归王敦亲自管辖,就算他们这些亲信也是插手不进,所以并无交集。
想来王敦之所以派中军的人马来,也有督战的意思?
但沈充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对方人马虽少,就算放入城内,自己也有信心控制住,可对方身后那些大车却是做什么的?
想到这里,沈充喝道:“刘兄弟,你们既然是先锋,不轻装赶路,怎么带着那么多车辆同行?”
刘丞连忙道:“回将军,这些是大将军命我带来的粮草和弓弩,他叮嘱说王烈若来,就算只有一兵一卒,我们也不可出城迎敌,只可固守迭浪城,但又恐城内粮草和弓弩不够,明rì王烈若抢先到来,一旦围城,这些东西可就运送不来了。”
沈充闻言,点点头。
那边刘丞一挥手,几辆马车直接被驱赶到城下,那些士兵掀开车上盖着的油布,火把映照下,只见一袋袋谷物,还有闪着寒光的箭矢出现在众人眼前。
“将军开还有疑问?”城下的刘丞语气中隐约有了怒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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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章,埋骨之地
沈充百般刁难城下的刘丞,刘丞已经隐约含怒,命人推出几辆辎车,掀开油布给沈充关瞧,却果然都是粮草和弓弩。
眼见如此,沈充心中怀疑渐去,但还是悄声吩咐城上众人,弓弩上弦,占据要害,如有不对,立刻动手shè杀。
至于刘丞的怨气,他只当看不见,他们这些外军本就与这些中军不和,中军一向觉得沈充这类人出身乡野,不屑为同僚;而沈充他们也一向看不起中军的花花架子,一遇战事一触即溃。
今rì能借这个机会挫挫他们的锐气也是好的。
随后,他对城下道:“刘兄弟,并非充要为难你,只是军命在身,我既负守城之责,就要尽心行事,这里先有请你一人进城,我有些话说。”
刘丞微微犹豫了下,脸上怒意更胜,此刻就连沈充身旁的偏将都有些面露不忍。
沈充冷冷的看着刘丞,刘丞这种表现都在他意料之内,若他不愤怒才有虚假,但若太过愤怒,又明显不是领兵之人的心态,王敦断不会派这样一个人来协助自己。
果然,刘丞虽有怒意,但并未发作,沉吟片刻无奈笑道:“临来前,大将军就对我说沈将军有勇有谋,谨小慎微,今rì一见果是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充微微颌首,自不管他言语里的讥讽,示意他自己过来。
刘丞一摆手,身后兵马主动后退十几步,自己却大步走向城门。
片刻,城门被缓缓拉开一道只容一人进出的小缝,刘丞闪身而入。
刘丞进了城,沈充也跟着走下城墙,笑着迎向刘丞,一拱手道:“刚才多有得罪,刘兄弟莫要见怪!”
刘丞也连忙摆手道:“无妨,大家都是为了军务。不过这个情今rì我记下了,rì后定还给将军。”
沈充不管他话里含刺,却含笑问道:“对了。中军扬武都尉李廖近rì新婚,听说妻子是崔氏家的女子,那女子家世如此好,本人又生得好相貌。却叫人好生羡慕啊。”
刘丞一愣,却道:“将军记错了?李兄的孩子都已经六龄了,而且他娘子善妒,至今不许他纳妾,崔家又怎么肯把姑娘嫁过去做妾受罪?”
沈充闻言。神sè一松,一拍额头笑道:“诶呀,最近cāo劳军务,脑子有些糊涂,是我记错了,你看我还在这里与你闲说,来人啊,开门。放中军的兄弟们进城取暖。”
刘丞却是心中冷笑。冷眼看着沈充。
随着沈充的一声令下,城门大开。
三百余名冻得哆哆嗦嗦的中军护着百余辆辎车缓缓走进了城门内。**
看到他们这副样子,守城的江左军甚至发出了一阵讥讽的嘲笑。
半个时辰不到,辎车就推进了城内,丝毫没有异状出现。
城墙上和各处一直戒备的江左军也渐渐放松了jǐng惕,毕竟在这种寒冷天气。一直呆立在高处,着实有些难过。
此刻沈充也再无怀疑。笑着与刘丞携手道:“来,去我那里吃杯酒取暖。”
这时。一个身穿中军幢主军服,身材高大的男子快步走来,边走边道:“刘都尉,兄弟们让我问您,我们可不可以去休息了。”
刘丞停住脚,犹豫道:“物资还不曾卸载,恐耽误了军务啊。”
那边沈充笑道:“诶,刘兄何必如此着急,王烈他们还在五六十里外,我们至少还有一半rì时间充裕准备,让兄弟们都休息一下,等天明了再卸车不迟。”
正说着,那走进的幢主忽然贴近刘丞耳边,似乎有话要说。
沈充闪开身,以避开嫌疑。
忽然,异变突生。
那幢主猛的抽出腰畔环首刀,一刀劈向背对自己的沈充。
刀光如电,眼看就要劈中沈充脊背,沈充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闻听耳畔刀风呼啸,直接一个箭步横挪,刀锋紧贴着他护肩劈落,半块护肩铁甲掉落。
好狠好快的一刀。
沈充即刻转身,兵器已经在手,怒道:“你要做什么,刘丞!”
刘丞一言不发,也抽出了腰畔环首刀,将身边的几个沈充的手下砍倒在地。
而那个壮汉也说直接一跃而上,扑向沈充。
这时,只听得四周已经不断传来刀砍入肉的声音。
从入城的辎车上,不断跳出士兵,冲向守军。
而那百余名骑兵,却直接冲向城内,边冲边不断将手中火把扔向道路两边。
一时间城内大乱。
被杀的猝不及防的江北军,第一时间就陷入了混乱。
沈充几次想要脱身,收拢人马,都被那壮汉死死缠住。
而那个刘丞则在一旁挥刀拦截想要救援沈充的亲卫。
沈充本身武功不错,但这个壮汉却更是可怖,沈充能看出来这壮汉在用刀之上并不熟练,只能说是入门而已。
但偏偏速度很快,而且力气极大,几下硬碰硬,都直接将沈充手中的长刀劈开,差点直接给沈充开膛破肚。
沈充暗恨,这时他若有称手的长刀,也许还能战这壮汉,现在只凭手中短刃却是不能敌他。
杀了不过十余回合,沈充已经是步伐变缓,刀法凌乱。
那壮汉猛的大喝一声,环首刀高举,一式力劈华山。
沈充举刀去迎,咔嚓一声,自己的兵器断为两截,自己吃不住巨力跌坐在雪地里。
沈充闭上眼睛,只觉得那刀锋冰冷,眼看就要及身,却生生停在了那里。
接着,一个声音道:“都给我住手,否则我杀了你们家沈充将军!”
四周正在激斗的士兵愣了一下,眼看沈充跌倒在地,正被人用刀子指在咽喉处。
江左军的士兵犹豫了下,停止了打斗,但却并不肯扔下兵器,jǐng惕的看着四周。
沈充睁开眼,只见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年排众而出,向自己走来。
那少年走近他,朗声道:“沈将军。明人不说暗话,我们不是什么中军,而是狂澜军。你也算有勇有谋,不若降了我家主公,将来也可光宗耀祖……”
沈充看了一眼四周,只见迭浪城内早就火光冲天。乱成一团,而城门不知道何时已经被打开,还有人马涌入,城外还不断有呼喊冲杀的声音,显然是王烈大军已经杀到。
沈充悲叹一声。却道:“我输了,敢问你尊姓大名,我好知道自己是败在谁家之下。”
那少年道:“我姓谢名艾,愧在主公帐下为参军之位。”
沈充长叹一声道:“谢艾?我听过你的名字,都说你是王烈手下第一谋主,今rì这诈城之策想来也是出自你手?可笑我我还曾因你年少,对同僚说你不足畏惧,今rì之败才知我错。”
谢艾一听。以为自己折服了沈充。略带惊喜道:“这么说沈将军是肯降了?今rì只要将军你肯降,我向我家主公为你请功,封你为大将”
沈充闻言,却沉声道:“吾不过是一乡野村夫,家有薄财,少时读习武。想要为国建功,今rì走到这一步都是大将军栽培重用。统兵大将具瞻之重,我今rì尚不能胜任。损兵失城,岂能再误君命?且丈夫共事,始终当同,宁可中道改易!吾愿一死,以偿吾志!”
“不要,苏良,快拦住他!”谢艾忙喝道。
苏良闻言,就要起脚踢开沈充,但沈充却已经死死抓住指向自己刀锋,对准自己的胸口,然后猛的一挺身。
血花四溅,如点点红梅洒落在积雪之上。
“将军!”四周江左军一见,齐声悲呼,片刻跪倒在地,哀声一片。
“哀哉男儿志,悲哉写chūn秋……”谢艾眼中闪过一丝悲sè。
他为人长于算计,但不等于不敬重英雄,尤其是沈充这种宁死不屈,宁愿为自己理想而身死的好男儿。
这时,化名刘丞的杜弢忽然俯身扶起沈充,惊喜道:“他还没断气。”
谢艾也忙俯身过去,只听沈充喃喃道:“我……我妻儿尚在城中,望将军……望将军不要牵连他们,让他们归乡……”
谢艾点点头道:“将军妻儿,我家主公定厚待之,将军安心!”
沈充闻言,颌首挺身,气绝身亡。
杜弢摇了摇头,沉声道:“此人是早有死志,否则怎会带着娇妻幼儿上阵杀敌……我不及也……”
说完,两行热泪留下。
杜弢是由沈充联想起了自己,他当rì为了无后顾之忧,将自己的老母妻儿托付给王真,若和沈充这样相比,高下立判。
心下也更敬佩沈充,却直接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了沈充身上。
谢艾起身,对身边的杨彦之道:“彦之,速去寻沈充家眷,亲自带人保护,任何人若有惊扰他们母子者,杀无赦!”
杨彦之领命而去。
接着,谢艾走到高处,对四周哭嚎不止,茫然悲痛的江左军大声道:“今rì沈将军战死,亦非我等所愿,但各为其主,战场之上却不得不尽命,尔等放心,我们必当厚待沈将军家眷,也不会伤害尔等xìng命,你们有愿意降的就地可入我狂澜军,不愿意的,放下兵器出城去!”
说完,对着四周活着和已经死去的将士行了一个半跪的军礼。
那边苏良和杜弢也是齐齐敬礼。
台下狂澜军和江左军士兵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那些江左士兵更是有些惊讶,他们万没想到作为胜利一方的狂澜军,竟然会对战败的一方施礼。
雪花,不断从半空飘下,此刻这迭浪城的一方天地间,除了洁白之血,就是洒落在雪地上的点点嫣红,红若火,灿若花。
寒风呼啸,男儿悲泣,此城此景,埋骨之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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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一章,虎狼斗
谢艾率兵奇袭摄山迭浪城,一夜间就消灭敌军额,控制了局势。/
随后,谢艾派人快马给王烈送去消息,一rì内王烈即赶到了迭浪城下。
王烈一见谢艾,就大赞其智谋过人。
谢艾却对王烈把沈充的事情一讲,同时表示:“此战胜的十分侥幸,若无杜弢了解江左中军情况、反应机敏,沈充早就试探出了虚实。”
王烈听了,也连声感叹沈充智勇双全,忠义无比,命人厚葬了沈充,并将沈充家眷暂时带在身边,只待战事平息,就送他们回乡。
同时,又嘉奖了此战立下大功的杜弢,直接表示对他的考验提前结束,从即rì起他就是狂澜军的中兵参军。
杜弢自是感恩戴德,安心效力不提。
那边,谢艾又向王烈建议,在王敦还不了解这边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即刻派人假扮沈充麾下兵卒,去建康城求援,王烈这边派人马设伏,争取在野外歼灭江左军的有生力量。
王烈自然没有异议,此一战而下迭浪城,谢艾已经向自己证明了自己的大局观和统帅力,那么下一步就该自己出马,为水路的李善偷袭建康城扫清最后的障碍了。
身在建康城中的王敦,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引以为重,特意派手下大将沈充去防守的迭浪城会在一夜间易手。
更没想到,王烈竟然会趁机想诈自己出城。
所以,当杜弢带领的来自迭浪城求援的人马一到建康,王敦第一时间就进行了召见。
听闻王烈大军正向迭浪城奔来,也是大惊。
他虽相信沈充的能力,也不怀疑沈充的忠心,可毕竟迭浪城内现在的粮草并不多,弓弩、擂石等守城物资也需要补充。
因此,特命手下参军,扬武将军邓岳率五千步军押着数百辆大车即刻赶赴迭浪城。
邓岳领命后,王敦觉得不放心。又命手下中郎将杜弘率一万兵卒随后赶去,以做应援。
这杜弘乃是当年王敦平叛杜弢时,私自收留的杜弢手下降将。一直委以重任。
邓岳和杜弘先后领命而去,王敦这才放下心来。
在他看来,如今建康城及附近的石头城、东府城等瓮城内足足屯有六万兵马,加上摄山迭浪城的这近两万兵马与自己遥相呼应。**想要守上一月两月都不成问题。
而且,此刻江左各地的州郡也都广布人马,全部人马加起来也有近二十万,
王烈的兵马只要敢强攻江左,不出七rì就会陷入重重包围的被动之中。
至于如今吞兵在江北的祖逖和曹嶷的兵马。王敦更是不放在心上,先不说他们两人加一起才出动了四万兵马,就说舰船,根据斥候探报,不过百余艘小船,怎么和自己手下的三万jīng锐水军抗衡?
一想到这些,王敦颇有些自得:“王明扬啊王明扬,你也算北地名将。如今却要甘心在我手下吃这个瘪了。”
只是得意在心。却无人分享,这几rì自己的心腹沈充被派去迭浪城御敌,谋主钱凤在那夜中了王烈一箭,至今在家养伤;本来最能依仗的兄弟王导,却一直称病不出。
王导虽然是司马睿的属下,也一直规劝王敦不要与司马睿争执。但却为王敦出了不少好的建议,深得王敦信任。
王敦本想趁这次司马睿病重。直接将王导劝服,让他安心辅佐自己。没想到王导恰巧在这个时候也病倒了。
“得的什么病?我看是心里有事!”王敦一想到这些,顿觉喜意减少了三分。
他知道自己这位从弟王导,不支持自己对王烈下手,也反对自己压迫司马睿。
如今自己先后违背了他两次建议,他就称病不出,分明是对自己有意见。
但王导不比他人,他不但是琅琊王氏的族长,还一直为自己在幕后指点,所以王敦也不想与其撕破脸皮,前几rì也曾勤派人去慰问,顺便行监视之事。
而根据去探病的人回报,王导面如枯槁,呆坐案后,明显已经不能行事。
王敦听了,也是无可奈何,只好死了再拉王导来为自己出谋划策的心思。
但一想到自己最亲近的亲人都不肯帮助自己,王敦心下多少还是有些凄凉。
这些年,王敦为了权利,不但杀了很多与自己作对的敌人,甚至连自己的一些堂兄弟都没有放过
如今思之,还真有些众叛亲离的感觉。
但王敦到底是枭雄之心,他一直坚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那些人死都死了,再懊悔也是无用。
“唯今之计,如何利用好当前局势,才是自己应该做的。司马小儿病重,能继承他权位的司马绍也已死,丞相府内只有一个还没断nǎi的孩子,可以说是后继无人;只要我能顺利击败王烈,那么江左就是我之天下!”
想到这些,王敦眉毛一挑,高喝道:“来人,召周抚过来,我找他有事!”
这周抚乃是安南将军、梁州刺史周访的长子,周访为人着刚毅,谦虚礼让,在江左素有威名,又素与陶侃交好,为王敦所猜忌,所以一直在襄阳驻守,不肯回建康为官。
但这周抚与其父xìng格却大不相同,贪财好sè,本来是遵从父命一直在丞相府为丞相掾,辅助司马睿。
王敦知道他的xìng格,用金钱美sè将他顺利收服,如今司马睿重病不起,周抚就明目张胆的投靠了王敦,召之即来,呼之即去。
王敦这个人虽然脾气自负暴烈,但还是很善于用人的,此次召周抚来,却是想利用他去劝说他父亲周访。
不一会,周抚到来,王敦一见他就道:“道和,我这里有件好事要告诉你。”
周抚一听,喜道:“大将军要有何好处给小人?”
王敦一听,心内不屑,但脸上却笑成了一朵花,恰是秋菊:“正是,令尊与我素来有些误会,但我知他是忠义之士,因此已经向至尊表奏其为荆州刺史,当然凉州刺史也还是他的,这里我已经写好了文,想让你找一个亲信家人带给乃父,如何?”
周抚一听,大喜:“如此极好,多谢大将军提携,我即刻就去叫我兄弟禀明家父,家父一定会尽弃前嫌,与大将军携手共进退的。”
说完喜滋滋的告辞而去。
王敦见他下去,脸显不屑道:“竖子无谋,你父亲一介鼠辈,有何资格与我平起平坐?今rì我许下荆州刺史之位,你父亲只要敢做,我看那陶侃那老贼还怎么容他。”
原来,陶侃一直占据荆湘两地,但王敦却自己封自己为荆州刺史,不肯让位于陶侃。
周访之前曾随王敦平叛杜弢等人叛乱,一直很期望能凭此功劳得到荆州刺史的位置。
毕竟荆州之地富庶,地理位置又险要,不是区区的梁州能比拟的。
如今王敦却是为了用这一个刺史的虚位,来引周访与陶侃争夺。
毕竟,实际控制荆州的是陶侃的兵马,周访若想得荆州,就算再与陶侃交好也要冲突。
以前,陶侃实力不足尚可与周访交好,共同对抗王敦;现如今,陶侃坐拥荆湘两地十万雄兵,足可以与王敦抗衡,又怎么可能容忍周访的插手。
而周访xìng格忠勇刚烈,自然也不会轻易放弃到手的荆州,他与陶侃交好不假,但陶侃若真居心不轨,周访却绝不会坐视不理。
更何况此次王敦打的是天子司马邺的名义,在名义上给了周访荆州的管辖权,只要能控制荆州,那周访也绝对是一方豪杰。
王敦此计不可谓不毒辣,却是为了应对与王烈大战后,陶侃趁机取利。
王敦打的好算盘,那边邓岳和杜弘点起兵马,准备后粮草、军械,出建康后直奔摄山而去。
因为是轻装上阵,后出发的杜弘反而率军走在了邓岳之前
而且此次杜弘所统帅的兵马中,王敦还特意分给了他两千手下的jīng锐骑兵,劲浪骑,这些骑兵的战马都是王敦重金从草原购得,兵器盔甲也都是最好的,rì常训练也都是在附近谷地、山林,还经常被王敦派出去参加小范围的剿匪,可以说是江左军中少有的jīng锐。
杜弘一马当先冲在最前,身后两千骑兵紧紧相随,很快就将其与八千步军甩在后边
非杜弘莽撞,而是这几rì江左军斥候探马不断,附近根本没有狂澜军的一人一马,而杜弘更想尽快赶到迭浪城,好能参与击败王烈的战斗,立下功劳。
建康城距离摄山迭浪城不过三十余里,加上降雪已停,快马加鞭不到两个时辰就顺利赶到城下。
杜弘在城下叫城,城门立刻打开,放这两千骑军入城。
入得城来,刚下马准备休憩,就听得一阵金鼓齐鸣,接着四面八方涌出数千人马,人人手执弓弩,对准了他们。
杜弘一见大惊,举刀就要命令手下反抗。
这时却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阿弘,你还要为那王敦老贼卖命么?”
杜弘定睛一看,如见鬼魅,惊讶道:“你是……你是杜大哥?大哥,真的是你么?你不是已经战死了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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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二章,陷健康
杜弘一见杜弢,立刻认出了自己这个曾经的主公。
在杜弘他们这些曾经的叛军眼里,杜弢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没有杜弢,他们还是在农田里辛苦耕作的农夫,在江湖上经历风雨的渔民,又或者是被人欺压如猪狗一般的卑贱子。
也因此,当rì杜弢兵败,传出他被杀的消息后,多少人自杀殉葬,多少人心灰意冷,投降他人。
杜弘当rì肯为王敦所用,也是听信了杜弢身死的信息,否则以他对杜弢的畏惧和崇拜,是断然不会轻易投降的。
可今rì,杜弢分明没有死,而且就在眼前厉声喝问自己,杜弘一时呆在当场。
一切恍若隔世……
杜弘不动手,他手下带来的那两千名王敦的亲信骑兵却不可能不反抗,有那情绪激动的已经嘶吼着举起兵器,冲向四周的狂澜军。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杜弢冷声道,一挥手,四周狂澜军手中弓弩齐放。
在如此拥挤的场地上,一阵强弓硬弩就shè死shè伤百余人,其余江左骑兵愣了片刻,又嘶吼着冲了上去。
四周惨叫声不断,这些骑兵不可谓不勇猛,但此刻他们的勇猛更像是送死一般。
就算偶尔有敌人冲到身前,也很快被早有准备的狂澜军砍翻在地。
等到杜弘醒悟过来,四周已经倒下一地江左军的士兵。
杜弘大喝一声:“住手,不要再送死了!”
那些江左军刚刚也不过是凭借一丝悍勇来反抗,此刻鲜血和悲号已经惊醒了他们,让他们体内的勇气如cháo水一般退去,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哪里是战斗,分明是一边到的屠杀,就和他们马踏山寨,杀戮所谓的盗匪一样,很多人其实只是吃不饱饭,聚集在一起生存的百姓。也都被他们当做功劳割掉了首级。
曾几何时的屠杀者变成了如今的被屠杀者,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而且看面前狂澜军冷酷的表情,就算把他们全部杀光也不在乎。
杜弘的一声令下无疑是催化剂。开始有士兵扔下了手中的兵器,随后更多的人选择了放弃抵抗。
杜弘看着四周,苦笑道:“杜大哥,你既然未死。为何当rì不再率兄弟们杀出重围,也好过我们这些今rì给他人做牛做马?”
杜弢摇摇头道:“杜弘,你以为我文武双全,可是真面对jīng锐官军我们哪一次得到好处,再者我能带你们暂时占据一地。可你们能随我一辈子当所谓的叛逆么?至于当rì假死,我也是出于无奈,也是用自己的投降,换取众家兄弟平安。今rì,我已经在武功侯麾下为将,你可愿在随我上阵杀敌?当然,这一次我们不再是叛逆!”、
杜弢说完,死死盯着杜弘。
杜弘看着杜弢。无奈叹息一声。又问:“我们后边那些援军呢?”
杜弢一指城外,说道:“他们应该已经来了。”
随着他话音刚落,跌浪城外传来一阵马蹄轰鸣,接着有人喊道:“主公凯旋了!”
很快,一队骑兵直接冲进场内,为首一将身穿黑甲。胯下一匹黑sè骏马,人马皆如龙。
手中一杆大枪上鲜血淋漓。铠甲马具之上也都溅满了鲜血,身后的骑士也大都如此。显然是刚刚经过一场厮杀。
而这些骑士的马首前都或多或少的悬挂着一些首级,更衬得这些人犹若地狱归来的修罗一般。
“全……全死了?”杜弘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喃喃道。
那为首的将领却咧嘴笑道:“我王烈又不是屠夫,死的都是负隅顽抗之徒!”
说完,直接将一颗头颅扔在杜弘脚下。
“认得这是谁么?”
杜弘拿起头颅,抹去上边鲜血,定睛一看,颤声道:“邓岳——”
王烈道:“正是,他不肯降,还妄图伤我,被我一枪戳死,割了头颅,诸君也想随他去么?”
随后,四周狂澜军爆发出齐齐喝彩:“主公威武,杀,杀,杀——”
杜弘只觉得汗流浃背,高举起邓岳头颅,跪倒在地:“小人愿降!”
四周江左jīng骑也再无斗志,跟随跪倒,齐声请降。
一战斩杀邓岳,招降杜弘,一万三千江左步军,两千骑军,战死者三千余人,其余尽降。
随后,王烈等人马不停蹄,先派人沿水路给一直等待消息的李善发去信息,约好进攻时间。
同时,直接派苏良、杜弢带上杜弘,率换上了江左骑兵服装的狂澜飞骑,直接去建康诈城。
三个时辰后,子夜时分,建康城东门外,一队盔甲残破,面带焦急的骑兵顺官路直直冲来。
守城的江左军军卒一看,立刻弓弩上弦,同时派人去告知王敦。
王敦在府内得到消息,说是午时派出的人马中了狂澜军埋伏,而迭浪城虽还在江左军手中,但山下已经完全被狂澜军控制,已经起不到牵制王烈的作用。
王敦大惊,亲自带兵上了城墙,一见果然是下午耀武扬威带兵出阵的杜弘。
杜弘一见王敦,滚落马下,在城下就开始哭诉起来,说邓岳断后已经战死芸芸。
王敦又气又急,气的是自己竟然中了王烈的诡计白白损失了万余兵马,急的是杜弘这样在城下哭诉,岂不是要搅乱军心?
因此,却连声呼喊,叫人放杜弘等人进城。
杜弘一进城,王敦也来不及清点他还带回多少人马,直接命杜弘跟他回府,商讨后续事宜。
现在钱凤伤重,沈充被困,邓岳战死,自己手下可用之人竟然只有杜弘,王敦心下恼怒,却也无可奈何。
王敦在府内安抚杜弘,让他再带领兵马,固守建康,杜弘领命而去。
然后,却穿戴整齐。想好说辞,准备亲自前往王导府上,准备哀求自己这位兄弟出山襄助。
至于再派援兵出城。王敦却是说什么也不同意了;而沈充那边,只要固守当可无忧。
准备好车马,正准备前往乌衣巷。
却见一队人马奔来,为首一人面带焦急。王敦定睛一看,却正是自己的兄弟王导。
“兄长,请你速速前往城防布置,所有关口都要换上亲信人马,否则今夜王烈必然入城!”
王导还未来得及下马。就呼喊道。
王敦一愣,忙问:“茂弘何出此言?”
王导急道:“迭浪城定然已失守,否则王烈怎能悄然设伏,而不惊动我军斥候?若再不听我言,建康易手也!”
王敦大惊,连忙唤过亲信,拿着他的令箭即可调动中军,固守各个城门。
随后。拉起王导亲自去寻杜弘。
两人还未走出几步。就听得一声巨大的轰鸣声,从码头处传来。
接着,城内各处十数道烟火冲天而起。
随后,就是喊杀声响起。
王敦面sè惨白,王导看了他一眼,咬牙道:“王烈早有算计。如今水路定然已经易手,城内各处也定有人行破坏之事。不过只要城门不失。王烈就攻不进来,请给我一支人马。我亲自去督战!”
王敦此刻已然没了主意,把一身希望全系在了自己这个天才的兄弟身上,毫不犹豫交出了调动兵马的虎符。
王导接过虎符,在护卫的保护下,直奔军营而去。
此刻,城内已经乱成一片,到处都有人在叫喊:“狂澜军进城了!”
同时有人不断呼喝:“武功侯有令,只查首恶,不究下属;缴械投降者不杀,归顺起兵者不杀;负隅顽抗者杀无赦,趁机作乱者杀无赦!”
显然,这是王烈早就在城内安排好的细作。
王导一边在街道里奔驰,一边指挥手下,不断shè杀在暗中呼喝的人马。
他们这一支人马,人人都是跟随王导多年的jīng锐,武功高超,很快就护送王导冲进了中军大营所在。
此刻,大营内已经乱作一团,三万中军根本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而杜弘虽在一旁声嘶力竭的高举王敦手谕呼喊,可根本没人肯听他的。
他本就是降将,加上一直为王敦雪藏,这些眼高过顶的中军又怎么肯信服他。
王导一见这种情景,命手下护着他穿过人群,直接来到点将台上,随手拿起鼓槌,对着战鼓擂打起来。
震耳的战鼓声一起,这些中军先是一愣,接着看向台上,才发现是王导,立刻安静下来。
王导可是王敦的兄弟,而且个人名望也足矣让这些中军服气。
王导见众军不再喧哗,这才大声道:“诸君不要慌乱,建康城如今还在大将军的掌控中,只是逆贼王烈派遣的细作已经混进城内,制造混乱,所以即刻起由我调动兵马,剿灭jiān细,防守城池!”
说完,一亮手中虎符。
那些中军的将领一看大将军虎符,立刻拜倒。
一旁被冷落的杜弘一见,却是眼光一闪。
他刚来中军军营,就是准备趁城内大乱,大将军府指挥不畅的机会,假借王敦的名义,私自调兵,然后送给王烈做礼,以能获得封赏。
但这些中军将领根本不遵从他的号令,一个个各有主张。
如今王导手握虎符前来,若自己能控制住王导,不就等于控制住了这些兵马么?
所谓利令智昏就是如此,杜弘对手下一使眼sè,众人就向点将台悄悄靠过去。
刚接近点将台,忽听一声炸雷般的怒喝:“杜弘,你还想谋害我么?”
杜弘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抬头看去,只见王导正一脸怒意的看着自己,四周不知何时已经围上来一群身穿青衣的壮汉。
“大人,您误会了……”
杜弘刚分辨一句,王导已经猛喝道:“杀——”
话音刚落,杜弘只觉得后心一凉,一支劲弩透胸而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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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三章,王导谋
被劲弩从后心shè入,透胸而出。杜弘直接倒地,抽搐了几下就气绝身亡。
致死,杜弘都不知道王导是怎么看出自己要不对,要偷袭他的。
他更没想到王导一介文士,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根本连分辨的机会都不给他,就送他见了阎王。
而杜弢带来的那百十名手下,要么被当场杀死,要么直接弃械投降。
王导在点将台上冷冷的看着这一切,从说出“杀”字开始,他就再未说过什么。
见杜弘剩余的手下哀求投降,他一摆手,有人立刻将杜弘投降的手下拉到点将台上。
那些人本以为王导准备问他他们什么,都已经准备好彻底交待,换取活命。
但王导却直接面向中军人马道:“大家看到了,这些人就是混进城内的狂澜军的jiān细,他们也只敢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今rì我就拿他们祭旗,然后率诸君出营杀敌!”
说完,一挥手。
那些俘虏一听这话,魂飞天外,有几人刚要喊叫,但冰冷的刀锋已经砍在了脖颈上,下一刻,血溅点将台,头颅滚落一地。
江左中军目睹了这一切,心下又惊又怕,再无人敢怀疑王导的权威,齐齐拜倒。
王导见收服了军心,随即开始发布命令。
按照着他的调动,三万中军分成三部,一部负责上城墙监督各路兵马守城;一路前往码头支援水军;最后一路则在城内平叛。
王导亲自带领第一路人马前往城门处,因为他并不相信水军会在短时间内被击败,而就算水军有失,只要固守岸边,狂澜军兵马也无法进城。
而真正危险的则是城门,按照王导的推测,现在城内最少混入了数千狂澜军,而绝非他和手下所说的那样不足为虑。
王导从来就不曾轻觑王烈,但王导有信心在他们打开城门前,将之全部剿灭。他相信一切还在自己的掌控中。
这个被王烈尊为八分风流的名士,虽然还如以往那般风姿翩翩,但神sè里却已经有了掩饰不住的杀意。
王导亲自领兵去城门督战。但位于建康城东北破冈渎码头处的江左水军却最先开始溃败。
此战,王烈进攻的重点根本不是城门,尽管拍杜弘入城诈门,但那完全是为了牵扯江左军的主力所为。
就算再迭浪城下伏击。消灭了一万五千余人的江左军,可根据情报,建康城内现在还有近六万兵马,王烈可没有冲动到以为杜弘可以凭借手下的几百名亲信,还有混进城内的数百名狂澜军的潜龙密探。就能攻克城门。
为了配合杜弘的行动,王烈命所有潜伏在建康城内的潜龙密探四处放火,制造声势,就是为了牵扯住江左主力,同时让他们误以为自己的大军将要直接攻袭城门。
而真正进攻的重点,还是在水路。
狂澜水军的进攻是从城东北破冈渎开始的。
狂澜军水军统领李善率领的水军主力,早在数rì前就借着熟悉当地地理的海匪的掩护,一直停在距离破冈渎几十里外的一个河道岔口形成的湖泽之中。并在接到王烈飞鸽传的命令后。于当夜悄悄摸近了建康。
而先前假扮成商船船队混进城的海匪早按照事先部署,悄悄埋伏在破冈渎四周,占据了各处有利地势。
因此,当城内烟火一起,这些人马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迅速杀向了码头附近的江左军水军大营。
这些海匪行事根本不择手段,按照早就侦探好的方向。将沿路的江左水军守卫尽皆杀死后,直接冲到军营附近。
而这时。军营内的江左军水军刚从梦中惊醒,只听得城内方向不断传来战斗的声音。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些海匪也不进攻军营,而是直接点燃了早就伪装成货物堆积在军营四周和舰船上的硫磺、火药、火油等物。
于是乎,就在江左水军被呼喊、砍杀声惊醒,冲出大营准备迎敌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没有敌人,身边只有无边的火海和不断响起的爆炸声。
而当他们好不容易冲出火海的包围,首先遇到的是一群满脸兴奋的商人,这些士兵正感到奇怪的时候,那些本应该对他们点头哈腰,蠢笨痴呆的商人,却将弩箭和兵刃送入了他们体内。
死亡是什么?
是冰冷的锋刃撕裂肌肉,激shè出鲜血;还是躺在家中的床榻上一病不起,看着四周悲哀的挽留?
其实,无论哪一种,结果并无不同。
对于这些江左水军来说,更是如此。
死亡,几乎在一瞬间就让他们陷入永恒的黑暗,没有了痛苦,没有了挣扎。
其实,死,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但更多的人却要为生而活下去!
那个冲在海匪最前的男子,丑陋的面庞上洋溢着高昂的战意,手中一把最普通的长柄朴刀,不断劈砍在拦路的海匪身上。
他一边劈砍,一边嘶嚎咆哮:“砍死你们这些混蛋,让你们挡路!”
整个人就仿佛陷入了一种催眠状态。
此人,正是王烈新近收得的水军大将王真。
而眼见王真如此悍勇,那些海匪也是战意大增,形成了以他及几名海匪老大为箭头的突击阵型。
一时间,江左水军大乱。
这边海匪杀的正起劲,江面上,李善率领的狂澜军水军的舰船也迅速杀来。
眼看岸边江左水军的舰船要么陷入火海,要么一动不动的停靠在岸边,胜利似乎就在眼前。
李善指挥战船向码头靠拢,准备登岸助王真等人一臂之力。
现在码头上的江左水军已经陷入混乱之中,但因为王真他们人数有限,不过数千人马,比之对方的上万人不能形成优势,因此一时冲不垮对方的阵型。
所以李善他们一旦加入,前后夹击,无疑能迅速击溃对方的信心。
但就在此时,从西方江面之上忽然冲出数十只小舟。顺流而下,直插狂澜军水军之中。
李善一直在仔细观察四方,此刻一见。心下升起一股不祥的念头。
他几乎在第一时间就高呼道:“避开那些舟船,快调转船头,不要被它们撞上!”
但此刻,舰船靠岸。已经开始落帆,加之战舰巨大,调头不易,一时间狂澜军水军的这数百支舰船竟然拥堵在一起。
那些小舟却如离弦之箭,直冲进了狂澜军的舰船船队之中。
接着。火光燃起,船上明显是装载了火药、硫磺等物。
突然被袭的狂澜军水军显示出了其战斗经验不足的一面,许多倍点燃的舰船开始胡乱冲撞,结果连累了更多友军舰船。
而随着舟船冲入狂澜军水军舰队之中,四周不断响起号角之声。
接着,顺西方江面,黑压压扑来了足有近千支战舰。
此刻,天空彤云密布。但那战舰上忽然燃起的火把却照亮了半边天空。
观察到这些狂澜军水手惊骇的甚至忘记打出旗号。提醒战友准备战斗。
“中计了!竟然是吴郡顾氏的船队!”一看那舰队上所打的旗号,李善脑袋嗡的一下。
吴郡顾氏乃是江左名门,一直是司马睿一系忠实的盟友,家中蓄养的船队足有数百艘,估计这次是以顾氏为首,联络了不少江左名门。一起出兵对付狂澜军了。
看来,王敦为此没少下工夫。
此刻李善已经完全明白。狂澜军水军的这次突袭肯定早就被人识破,而且此人绝对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对手。
他竟然可以以水军大营的万余水军士兵和整个码头的近千舰船为饵。吸引自己的主力水军,一直隐忍不发,直到自己这边主力尽出,他们才利用从顾氏请来的援军,对己方予以包围歼灭。
此刻敌人战舰已经接近百步外,一阵箭雨直接袭来,狂澜军水军猝不及防下,顿时被shè倒一批。
接着,只听得一声呐喊:“李善,你还认得我么!”
接着熊熊火光,李善定睛看去,只见敌军为首的旗舰上,一个身穿亮银盔甲的中年壮汉,他身后一杆大旗飘扬“上于湖侯甘”。
李善倒吸一口凉气,来人正是他的老上司,当年陷害得他被迫王明海外的晋军将领,于湖侯甘卓。
甘卓本任湘州刺史,乃前朝东吴名将甘宁的曾孙,因军功为湘州刺史。
后司马睿为收买人心,将陶侃封为湘州刺史,统领荆湘两地,甘卓一怒之下归隐家乡,没想到这次却投也为顾氏卖命,又或者他已经直接靠了王敦?
但李善现在根本来不及思索这些,他咋见甘卓,心下惊怒交加。
惊的是这甘卓出现在此,那么江左水军的主力就定然也在江面上,那么现在码头那边的人马究竟是何人?
而且甘卓为人虽不堪,但在谋略上,尤其是水战之上却的确有自己的章法,否则当年也断不会成为晋军水军的重要将领。
怒的是这甘卓当年就是陷害他的主谋,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甘卓见李善不语,却是得意的狂笑道:“李善小儿,当年被你从我手下侥幸逃脱,没想到你不老实呆在乡野做个渔夫,如今却跑来这里送死,我看你今rì还不入水做王八!”
李善心下气怒攻心,但他并没有失去理智,也不管甘卓的叫骂,他知道甘卓这是故意而为,就是希望自己能失去理智,贸然前冲。
那时候,这里就真是自己手下这数千好儿郎的坟场了。
想到这些,李善怒吼道:“全军满舵,加紧冲进码头!”
手下士兵有些惊疑,这种情况下不撤退,还要继续冲锋么?
李善大喝一声:“敌军顺流而来,若后撤我们跑不掉,诸君当奋勇一搏,与岸上兄弟汇合,方有一线生机!”
众人闻言,开始按照李善的号令加速冲向码头。
百来步外的甘卓一看这种情形,咬牙道:“逆贼竟然还想拼个鱼死网破不成?全军加速,一定要将逆贼消灭,有擒住李善者,赏千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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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四章,一刀斩
面对来自甘卓的突袭,李善率领的狂澜军水军已经陷入了自成立以来的最大困境。
不过李善为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善于决断,而且颇有断士断腕的用气和决心。
眼见甘卓指挥战舰顺流冲来,目的就是不让狂澜军水军靠近码头,顺利登岸,直接将自己这方人马杀死在江上。
李善自不能如他所愿,对手下喝道:“分出三十船,封锁江面,其余人全力冲锋!”
立刻,有三十艘落在最后的舰船调转了方向,直接排成了一字长蛇阵,拦在了大江之上。
江水宽达百丈,这三十艘战舰排开,连半边江水都不会占满。
可他们是斜斜排开,而临近码头这一条水路又被江中堤坝一分为二,却恰好堵住了一侧入口。
就算对面有千余舰船,也必须先击溃他们,才可能通过。
不过,这些拦路的狂澜军水军将士心里都明白,面对对方千余艘战舰的冲击,就算他们再善战,结局也只有一个。
但身为军人,就要服从命令,而且自为狂澜军水军来,他们得到的待遇无疑是整个狂澜军内最高的。
他们的主公王烈曾明言:“未来,狂澜军的主力就是水军!”
很多人都因此作出了王烈意图彻底控制江左的判断,但他们哪里知道,王烈的目标是大海。
这个帝国,这个被内耗和外侵折腾到奄奄一息的帝国,王烈能做的就是驱除鞑虏,匡扶汉家江山。
然后,用自己来自后世一些思想影响到某些当权者,为后世奠定一个好的基础。
但若说凭他的能力开创出后世那种社会,王烈自己第一个就不相信。他可以做一个挽救大晋于病危的医者,却做不了一个改变大晋社会根基的烈士。
那不现实,也不是王烈所愿。
所以,王烈宁可选在在未来。远征海洋。
只有在一片未知广袤的土地上,一切都用新的律法和规定去开拓,让一群真正信仰他思想的人做开拓者。才有真正实现理想的可能。
所以,王烈对这支稚嫩却充满朝气的狂澜军水军寄予了太多希望,而这些将士无疑也感受到了王烈的信任与厚待。
所以当李善下达断后拦路的命令后,却没有一人犹豫。**士为知己者死,也算是一个战士的荣耀。
于是,当甘卓率领战舰气势汹汹的冲向那拦路的三十艘狂澜军水军的舰船,嘴里一边发出不屑的冷笑,脑海中想象着一会这些战船就会不战而溃散的场景的时候。
就算这些狂澜军的舰船有胆子不走。想要冲垮他们也不会超过一刻。
但就在甘卓充满信心,高喝前进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却是一场自杀式的袭击。
当第一艘负责拦路的狂澜军水军战舰主动点燃了自己的舰船,反冲向敌人的时候几乎是不约而同,,剩下的战船在停顿不过十几息的时间里,都做出了同样的举动。
是的,这些狂澜军舰船本就没想死守。但也绝不会逃脱。他们选择了最有效也是最悲壮的拦截手段,自杀式袭击。
宽阔的江面之上,三十艘舰船真的不算什么,可当着三十艘战船变成了巨大的火把,却照亮了半片天空、照亮了所有观看这一切的狂澜军将士的心。
那一刻,很多狂澜军士兵在未来的rì子都会记起。就算他们离开了大晋,离开了这片土地。却犹记得当rì,一群袍泽为了胜利牺牲自己的壮举。
我们的征程是大海。而在这之前多少袍泽为之牺牲努力!
即将率战船靠岸的李善看到这一切,虎目一瞪,举起了手臂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咬牙吼道:“冲上码头,杀——”
码头上厮杀的王真等人看到这一切,只觉得血涌上头,那狰狞的面孔上写满了悲伤与愤怒,最后全部化作一刀,狠狠斩向面前的敌人:“杀,杀,杀——”
连环三刀,直接将三个敌人一分为二;而此刻,李善他们也终于登岸,如疯虎一般冲进了敌人的后阵。
此刻,江面上的甘卓眼看三十艘战舰奋不顾身的冲击而来,心下也终于出现了畏惧,这可是三十艘标准的制式战船,若被他们冲进自己这边密集的船队,至少对最前边的数百艘战舰将是毁灭xìng的的灾难。
“放箭,shè死他们!”甘卓怒吼道。
但弩箭和惊恐在这个时候怎么可能阻止牺牲者的无畏?
虽然有十几艘狂澜军水军的战船在半路上解体沉没,但还是又将近一大半船只冲进了甘卓率领的舰队之中。
刚刚甘卓引以为傲的火船偷袭,转眼在自己身上重演。
此刻,甘卓手下舰船为狂澜军的火船阻拦,根本没机会近岸,而在李善和王真的两面夹击下,岸边的江左军水军的万余兵马却慢慢陷入被动。
不过毕竟人数上还占有优势,若此刻是同样数量的狂澜军骑军,不——只需要有两千骑军,就可以彻底冲散这万余水军。
但水军对水军,还是陆地上的决战,在没有外力干扰的情况下,一时半会是很难分出胜负的。
可是这些江左水军拖得,李善他们却没有时间拖延。
甘卓用先头的百余只战船做炮灰,强行冲坡火海阻拦,手下的舰队已经分出大部,眼看就要靠近码头。
“王将军,速战速决,斩杀敌军大将!”李善高呼道。
他虽擅长水战战术,但于个人勇武上却着实一般,也只能寄希望于王真的勇武,迅速击杀对手的大将,来击溃敌人的信心了。
可这乱军之中,敌人的将领也不是蠢货,眼见王真勇猛,又怎么敢轻易上前,却只在乱军中呼喝指挥,稳固军心。
眼看情势紧急,李善心急如焚,本向借这一站在王烈面前立一个大功,却没想到要折上一个大大的跟头。
眼看狂澜军就要得到成立以来最大的一次失利,眼看浴血奋战的将士已经显出疲态,王真猛的哀嚎一声,长刀横斩,将面前敌人斩杀,然后几个箭步,凭借身高体壮,硬是是甩开了四周敌兵的纠缠,冲进了敌人之中。
然后,手中长刀化作长矛一般,直奔数十步外的那敌军将领投去。
王真自幼在山中行猎,少时又在江河为匪,一手标枪投的出神入化,但毕竟这是长刀,不好掌控,这一投他也只有三分信心。
而且,就算能投中那敌将,已经冲进敌群,被江左军士兵团团包围的他,一旦失去了兵器,下场也是死亡。
但王真却已经是报了必死的信心,就算生死,只要能换取那敌将xìng命也是值得。
这一刀快若闪电,而那敌将也根本没想到王真会有这一手,等反应过来时,长刀飞至。
那敌将下意识的抓过身边一个士兵,长刀狠狠扎进那士兵的身体内。
那敌将还未来得及松口气,长刀透体而出,刀锋直接刺进了他的胸口。
“这怎么可能?”那敌将摔倒在地。
王真遥遥看见这一切,吼叫一声,眼看四周敌人兵器砍来,但手中已经没了兵刃,一闭眼,喃喃道:“阿虹,对不住了,我先走一步……”
下一刻,只觉得脸上一热,似乎有鲜血喷洒在上。
王真睁开眼一看,之间面前两个敌人的额头上分别插着一支明晃晃的羽箭。
接着,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高喝:“狂澜军骁骑都尉荆展在此,尔等还不投降!”
随着他的高喝,四周传来了阵阵蹄音,不过数十息,近千狂澜飞骑直插进江左水军阵中。
主将被杀,狂澜军jīng骑又到,而甘卓他们那边的江左水军距离岸边尚有数十步的距离,虽然能发shè弓弩支持,可在早有准备的狂澜军面前,实在无太大功劳。
这次,码头上的江左水军终于崩溃了。
此刻,建康城东门,王导正指挥兵马加固城池,并将床弩、滚木、礌石不断运送上城墙。
而在城外,一支支狂澜军骑兵来往飞驰,却不肯靠近城池三百步内。
王导冷笑一声,对身边的中军统领卢芳道:“王烈他们想凭城内jiān细打开城门,却不想那几条小鱼能掀起什么波浪,现在城内战事渐平,一会我带人马去破冈渎,我给你留五千中军,这里就暂时交给将军你照看了。”
卢芳忙拱手称是。
刚刚一路从中军大营杀来,王导就像早就清楚了狂澜军的动向一般,一路率领人吗穿街走巷,斩杀了近百名正在城内破坏的狂澜军细作。
甚至在城门这里,还直接惊走了想要骗开城门的一队数百人的狂澜军细作。
如果不是因为夜黑风高,还要守城,王导说不定就亲自带兵追赶去了。
不过卢芳相信那些杂鱼在王导的指挥围剿下,也早晚会落入法网。
一想到这些,卢芳就对这个平rì里风采翩翩的王司马敬佩无比,真是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的人才啊。
王导此刻对城门处的局势也已经放下心来,王烈看样子已经放弃了正面进攻城门,那么下一刻就必须严防他对破冈渎的突袭了。
尽管早就做了布置,但王导实在不敢轻觑王烈这个对手。而他在城墙上故意轻视狂澜军,完全是给中军统领卢芳做个样子,免得他们未战先怯。
王导想到这些,遥望着远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的破冈渎,低喝一声,带领剩下的两万多中军飞奔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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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五章,风声起
前几天去了外地,昨天才回来,不好意思,继续更新
破冈渎的码头上已经乱作一团,但身在城中的王导并不知道这些,若他真能带两万中军顺利赶到,失败的必然还是狂澜军。
此刻,城内其余地方已经没有能形成规模的狂澜军力量,似乎也无人再可阻挡王导等人的前行。
身在城外的王烈现在也同样无法及时了解到城内的信息,就连狂澜军水军在破冈渎遇袭他也还未得到第一手的情报。
甚至在王烈的计算中,根本不应该出现甘卓那一只援军。
至于随后赶到的荆展等人,则完全是王烈一贯行事小心谨慎,喜欢做最坏的打算,这才派出了荆展和一千五百人的骑军,在第一时间混进了城内,而且王烈也没有寄希望这支骑军可以控制住城门,只盼他们能在最危急时发挥作用。
一切,似乎都已经脱离了指挥cāo纵这次战斗的谋划者的掌控,局势也愈发扑朔迷离。
不过,王导还是在刚离开城门不远的路上就接到了最新的战报,传送情报的是一名早就被破冈渎水江左军大营守将排出的兵卒,一遇到王导等人,就扑到在地,说明了情况。
王导一听破冈渎果真出现了敌军,而且已经与水军混战在一起,并没有焦急,在他的算计中,只要甘卓那边能击溃来犯的狂澜军水军,岸上的那些狂澜军就是无根之木。是生是死都cāo控在自己的手中。
可走出不久,就遇到了第二个来报信的信使,却说甘卓大军被火船阻碍,一时不能靠岸。
王导心下一沉。命全军加速,即刻赶赴码头。
紧接着,第三个送信的兵卒来到,却说突然杀出一支骑军,已经冲散了码头上的守军。
王导怒火升起,他怎么也不能相信,王烈的狂澜军会在破冈渎顺利登岸。
此刻,王导他们一行距离破冈渎也不过三四里的距离。甚至都已经能听见那不断传来的厮杀呼喊声。
“只要一刻,不,只要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我就能扭转局势!”
三里。两里,一里,码头上的激战几乎已经进入了尾声,砍杀声已经慢慢变弱,更多的则变成了哀嚎的苦求声:“不要杀了。我们投降……”
“不要投降,援军来了——”随着王导的一声令下,两万江左军爆发出阵阵怒吼。
码头边本已经准备放弃抵抗的江左水军愣了片刻,爆发出一阵欢呼。有些人甚至再次鼓起了勇气,冲向了狂澜军。
眼见敌军杀来。已经和李善、王真等人汇合在一起的荆展喝道:“诸君,你们尽快杀散残敌。我率手下去抵挡他们一阵。”
李善一听,急道:“荆将军,你只有一千人啊……”
荆展笑道:“无妨,当rì主公只带数千兵马就能在石勒老贼的地盘上奔袭千里,而毫发无伤,难道面前这两万土鸡瓦狗还会胜过胡虏铁骑不成?”
王真却忽然沉声道:“将军冲阵后我等该如何?”
荆展一指城内道:“分散到城内各处,寻找机会为主公开城!”
李善和王真点点头,对荆展齐齐敬了一个军礼,反身再次杀向敌军。
荆展却清喝一声道:“狂澜飞骑所至之处,皆我大晋天子之地,儿郎们随我杀逆贼!”
身后的千余狂澜军骑士此刻人人身染鲜血,刀口崩裂,但却仍然齐声高呼道:“杀——”
一千狂澜骑军挟带着义无反顾的勇气,迎向了王导的大军。
远处的王导本以为对面的狂澜军士兵在看到自己到来的援军后要么选择逃跑要么选择就地固守,没想到等待自己的竟然是一次鲜血淋漓的反冲锋。
看着那奔腾而来的千余狂澜军骑士,王导身在在瞬间产生了一种错觉,眼前正有数万人向自己冲来。
“如此健儿,若有十万,谁人可敌?不过,眼下你们只有千人,却是枉自送死而已!”
王导摇了摇头,一挥手,手下中军停住,前排的人马迅速树起了盾牌,其后,则举起了一片闪着寒光的弓弩。
“shè击——”
随着王导的手臂挥下,数千弩箭腾空而起。
这些狂澜军骑军都是王烈都幽州带来的百战jīng骑,早就经历过不知多少次的箭雨洗礼,若再平rì这些弩箭根本对他们造不成太大伤害。
可现在这里地方狭窄,就算是军营前,也不过是几十丈的横面,加上双方距离太近,千余骑士挤在一起冲锋,却实在不好躲避。
因此,一阵箭雨下,尽管这些骑士都功夫不弱,第一时间藏身进马身一侧躲避,但还是有近百人惨叫落马。
荆展一见,双眼一寒,吼道:“还击!”
这些狂澜军骑士一听,直接抽出马鞍上挂着的短矛,狠狠掷出。
双方距离不过数十步,短矛转瞬就飞进了江左中阵中。
这些短矛比之弓弩的威力可要大上很多,就算江左军阵前有盾牌阻挡也没有什么作用。
在马匹奔驰的助力下,每一支短矛都犹如床弩一般,直接穿透了看似厚重的防御阵型,在江左军阵内开出了无数血路。
这一下,却直接杀死杀伤数百人,而且比之弓弩所造成的伤害更显得触目惊心。
王导一见,冷哼一声,暗道:“就算你们战斗力惊人,可今rì我用人命来堆也能堆死你们,王烈,既然你觊觎我的江左,今rì败的定然是你。”
想到这些,王导眼底闪过一丝杀机,平rì里那个风度翩翩的文士却再也不见。几道命令下,两万江左中军迅速分出两队人马,穿街越巷,直接从两侧冲向荆展等人。
王导却是想要用自己中军厚实的阵型中部死死拖住荆展他们。然后三路夹击,歼灭这些狂澜军的骑士。
果然,当荆展他们在几十息后冲进江左中军的阵内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
此刻若是在旷野,有足够的空间,荆展完全可以指挥这些手下往来纵横。
可是现在,四处都是人头,砍翻这个就会上来那个。尤其是在边缘的狂澜军骑士,稍微失神,就会被敌人扯下战马,乱刃分尸。
有时候。质量可以扭转乾坤,但有时候数量却也决定一切。
王导始终在中军的层层保护下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看着千余气势汹汹冲杀过来狂澜军骑士,变成了七八百,又变成了四五百,最后变得越来越稀疏。就像融入江河的泡沫……
不,不是泡沫,那鲜红的热血,洒在了惨白的水面上。虽然看似消失了,但却久久不会散去。仿佛一曲慷慨婉转的殇歌。
但不管是什么,都打不动王导。他的眼睛越来越寒冷,现在他已经不想管那些身陷在重重包围中狂澜军骑士的死活了。
他的视线已经越过了数百步的距离,落在了远处正开始分散撤退的狂澜军士兵身上。
“全军突击,一个都不放过!”王导低声道。
不知从何时起,紧紧跟随在他身边的数百名士兵唰的抽出了腰畔的环首刀冲了上去。
狂澜军崩溃在即……
敌人,四处都是敌人,砍之不绝,杀之不尽……
荆展手中的长矛都已经不知道换了几次,多少次长矛扎入敌人体内,被敌人的骨头或者甲胄卡住,都是手下亲卫为他挡住了敌人的反扑,而这个时候他就会瞬时拿起死去亲卫留下的枪、矛,再次狠狠刺向敌人。
不是荆展冷血无情,此刻他根本没有时间为袍泽的死去悲伤,就算他们是为他而死,但能活着继续厮杀,杀死更多的敌人,怕才是他们甘心赴死的原因吧?
所以,除非战斗到最后一刻,荆展没有打算就这样放弃。
身边的骑士已经越来越少,在这场战斗开始前,若有人告诉荆展:“狂澜军会输,你们都会战死……”
荆展肯定不会相信这样的语言。
可是现在,荆展分明看到了失败就在眼前。
“不过,就算是真败了,也要多拉几个人一起下地狱!至少要给主公那边多留一点时间……”
荆展这样想着,便不断发出声声怒吼。
其实怒吼并不能直接杀死敌人,但却可以让他越来越疲惫的身体充斥着活力。
没一次声嘶力竭的呐喊,都让荆展能瞬间燃烧自己的体力,而身边的狂澜军士兵也通过这声音判断着自己将领的生死。
“只要我现在不死,这些兄弟就能多活一会……是的,能多活一会也是好的,谁人不怕死?”
荆展很奇怪自己在这样的情势下还能想这么多,他并不后悔自己接受了这样一个近乎送死的任务。
至少,在他眼中,王烈将这样一个任务交给他,是对他的信任,但一切都充满了变数,本来可以轻松完成的追击残敌的任务,转眼就变成了亡命的冲阵。
不过,身为一名战士,一名纵马战场的骑士,既然已经开始冲阵,那就冲杀到底吧!杀——
一声暴喝,荆展的眼前飚起一道鲜血,如那夕阳下的红云,在远处烈火升腾的背景映衬下,飞掠而逝……
生命,在这灿烂的飞掠中消失,那濒死的敌人用最后的力气将手中的环首刀斩在了荆展的手臂上。
荆展飙血,疼痛让他嘶吼一声,犹若困兽,双眼死死盯着眼前倒下的敌人,然后再次刺出一枪,那敌人身后举刀向前的另一个敌人咽喉处升腾起另一朵新鲜的血花……
死亡的花儿,带走着一条条生灵……
而荆展,也距离江左军中军的阵心越来越近。但,他也终有力竭的一刻,那一刻也就是死亡来到的时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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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六章,谢家兵
眼看状若疯虎的荆展踏血冲来,王导的心头忽然升起一股危险的感觉。
尽管这半生他很少亲自在正面战场迎敌,但这并不妨碍他拥有比大多数人更敏锐的洞察力。
果然,荆展在冲出十数步,逼退了面前几个江左军士兵后,将长矛挂在马鞍旁,接着雕工入手,羽箭上弦。
羽箭如霹雳流星一般直奔隐在中军阵中的王导袭来。
王导却早有防备,断喝一声,身边护卫立刻迎了上去,拦住了羽箭。但不曾想荆展这是连珠箭,另一支箭几乎是紧随而至。
王导身边的护卫已经来不及掩护,但王导还是及时一侧身,羽箭嗖的一下擦着王导的脸颊飞过,带起一道血痕。
那血痕初始很是细微,但瞬间就变成了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而那羽箭的尾翼更是将王导头顶的金冠shè歪,让他的头发披散下来。
外翻的皮肉,散乱的头发,让一向文质彬彬的王导变得有些狰狞起来。
王导看着远处的荆展,咬牙道:“给我杀了他!”
随着他这句话,身后数十骑冲杀而出。
这就是王导最后的底牌?
荆展也看着王导,虽然距离尚远,加之天黑看不清王导的表情,但荆展知道自己这一箭没有shè中。
一是shè的仓促,二是已经力竭;若是在开始能有这样的机会,王导肯定会命丧在他的箭下。
但事情没有如果。现在最后的杀招已经用出,荆展索xìng将雕工扔掉,再次摘下长矛,冲进了敌军之中。
这时。王导最后派出的那几百名手下已经冲向了李善、王真他们。
而奔向荆展的数十人,却是一直护卫在王导身边的护卫。
刚刚那几百人的武功就已经比之江左中军要高出不少,这些人杀伐果断,有些人身上的气势甚至超出了狂澜军,显然是经常上战阵杀人,是经过特殊训练的私兵。
而且他们所用的环首刀、短矛、弩箭等兵器,明显是产自幽州的最好兵器。
看来这些人就是王导的底牌,王导为之也一定花了不少心血。
在王敦和司马睿的监控下。他能秘密囤积起这样一支私兵,关键时刻还真能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
现在杀向荆展的这几十人则更是人人如虎狼,身下战马都是北地的上好良驹,铠甲也都是幽州新出的明光重铠。脸上甚至还带着护住了整个面部的狰狞面具。
那面具之下露出的一双狼眼,竟然带着几分碧sè几分血腥。
这些人冲出中军后,直接迎上了荆展为首的狂澜飞骑。
双方对冲之间,人仰马翻,狂澜飞骑竟然还稍微落了下风。
“这些人是什么来头?”荆展与为首的一员将领对了一枪。竟然有一种不敌之感。
“死——”透过面具,那将领狞笑着,手中长枪直接刺向荆展右胸。
荆展身子一扭,勉强避过。但此刻他胯下战马却已经脱力,脚下一打转。竟然带着荆展又晃了回来。
“噗嗤”一声,荆展肋下中枪。
“将军!”几个亲卫怒道。
“别管我。杀敌——”荆展怒吼一声,毫不在意,再次挺枪杀出。
两个人你来我往数招,荆展胳膊上再次被划出一道伤口。
此刻,那敌人的骑将似乎起了一丝猫捉老鼠的戏虐之心,不断用枪锋在荆展身上制造出一个又一个伤口。
荆展本就不以枪术见长,又经历了半夜厮杀,此刻怎么能是这以逸待劳敌人的对手。
更何况这敌人的枪法、武功、骑术都已是大成,也不知道王导从哪里寻来这么一员猛将。
破冈渎码头上,双方的博弈虽然还在继续,但胜利的天平却明显已经偏斜向了王导一方。
破冈渎码头上的危机,王烈并不知道,此刻他还带领兵马在建康城东外耐心的守候着。
能从码头撕开建康城的防御固然很好,但王烈做事从来不会将所有的底牌都压在一处,他更希望可以从城门杀入,那样就可以直捣黄龙。
否则,就算占据了码头,在码头与建康城之间,还有两道城门,虽然已经属于瓮城,但也不是轻易能拿下的。
但开始,江左军显然将防守的重点放在了城门处,光看那城头上密密麻麻的火把和不断晃动的人影,就知道对方显然是下决心要死守。
不过王烈并不着急,按照他的计划,只要破冈渎码头那里闹的越大,这边参与防守的江左军早晚会分兵去救援。
王烈知道,如此一来码头处的李善、荆展等人压力会很大,但他相信自己手下这些人马的实力。
只是,王烈没有想到,李善和荆展他们此刻面对的不仅仅是,而是死亡的威胁。
但就算知道了实际情况,王烈也没有办法增援他们,现在狂澜军的水军大部都已经派去了破冈渎,就算想要增兵,他也要先有船可以运兵过去才行。
一切没有如果,也不存在假设,王烈只能将最后底牌压在城门这边。
相比王烈的成竹在胸,负责城门防守的中军统领卢芳此刻却是心中始终有几分忐忑。
此刻,城外看似安静的黑暗对比远处码头方向不断升腾起的火光,让他的心仿佛被一只大手牵扯纠缠着。
王导率兵去支援破冈渎,一下子抽走了卢芳十之七八的兵马,现在他手下不过万余中军,还有万余人则是附近州郡支援来的兵马,卢芳一看他们那满脸惧sè畏缩不前的样子。就已经对他们失去了信心。
卢芳索xìng将这些兵马全部打发去了其他城门,在他看来,一旦战事开启,这些兵马非但不能帮助自己。反而会率先崩溃,让自己手下受到牵连。
不过,这样一来他手中的可用之兵就愈发有些捉襟见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城外的王烈和他手下的狂澜军依旧没有进攻的样子,只是每隔一刻就会有数百骑在百余丈外呼喝而过。
这点呼喝,在卢芳看来更像是一种挑逗,想要引他们失去耐心。
卢芳看着这一切,自言自语道:“想诱我出城么?王司马临走时可叮嘱过我。我今rì不出城你又能奈我何?”
想到这些,卢芳对王导的畏惧不禁又增加几分,暗想难道王司马终于死心塌地的要相帮大将军了么,既如此将来这江左还真说不好是谁家天下呢。
作为建康中军的中军统领。卢芳心底并没有忠于谁的想法,他跟随王敦也是因为王敦势大,而他们卢氏在江左虽勉强属于一流,但也不能给他过多支持,这些年他能屹立不倒。凭的就是一份察言观sè,审时度势的本事。
现在看,狂澜军是很难攻进建康城,而只要城门不失。那王烈战败似乎已成了定局。
想到这些,已经遥望了一夜的卢芳。体内也涌起了一股倦怠,现在已经接近二更。他真的很想去睡上一觉。
正在这时,城门内侧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卢芳抬眼看去,只见从城内方向沿着街道,行来一串火龙。
“全军戒备!”卢芳立刻喝道。
如此非常时期,尽管王导临行时说城内狂澜军jiān细大多已经被清剿完毕,但卢芳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很快,那队人马来到距离城门处几十步外,主动停了下来,接着一人排众而出道:“敢问城上是卢将军么?”
卢芳定睛一看,笑道:“原来是西曹椽大人,不知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来者正是中军的相府西曹椽庾亮。
庾亮点点头回道:“正是在下,在下与那王烈又杀妹之仇,今rì见城内战士吃紧,特带城内各大家的甲士,来助将军微薄之力。”
说完,深深一拱手。
卢芳听了,仔细看了看庾亮身后,的确都是普通武士打扮的青壮,人数近千,估计是城内不少家族都有参与。
而当rì庾亮因为妹妹庾文君在国邸被王烈所杀,而与王烈翻脸的事情卢芳也十分清楚,因为他当时就随王敦在场。
所以庾亮这种说法并无可疑,城池若破,他们这些城内的世家除非对王烈有恩的,否则不可能不被牵连。
但今夜情况特殊,自己手下兵马虽然不多,不过怎么也用不上这城内士族的私兵?
正思索间,一旁忽然有人笑道:“将军,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况且若拒绝了他们,也是拂逆了城内各家的面子,rì后再见也不好说话;不若卖个面子,也算交下一份人情。”
卢芳扭头一看,却是中军骑都尉桓彝。
卢芳点点头:“也好,那就让他们协助防守那边的一段城墙,嗯,此事就由桓大人你负责。”
卢芳不想得罪城内的各大世家,索xìng将事情推给桓彝,他知道桓彝和庾亮交好,却思量就算这些人不济事,也有桓彝这个世家子扛着,他也免得被牵连。
桓彝一拱手,领命下了城墙。
很快,庾亮就随桓彝上了城墙,庾亮一见卢芳,就深深一礼道:“多谢卢大人首肯,给我一个报仇的机会,rì后定有所报。”
庾亮说话时,眼中始终闪现着悲愤之sè,显然是恨极了王烈,才会如此。
卢芳见庾亮如此抬高自己,心下也是微微得意,他们卢氏和庾氏相比实在弱小很多;平rì里,庾亮又自持风雅,对他并不算恭敬,而今rì能如此,也算稍微满足了一下卢芳的自尊。
卢芳点点,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夜空,下意识的打了个哈欠,随后道:“看来今夜狂澜军不会攻城了,我先去城下检查下防务,这里就交给桓都尉照看了;庾大人你第一次守城,刀箭无眼,多加小心。”
说完,施施然下了城墙。
桓彝看卢芳走下城,对庾亮轻声道:“茂伦,何时动手?”
庾亮眼中的悲sè早就褪去,咬牙道:“一刻后!今rì,我定为文君报仇雪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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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七章,城破
一刻后,建康城东门。
在城下视察的江左中军统领卢芳抬头看了看城墙上模糊的人影,心下稍安。
庾亮带城内各大世家的私兵来助他防守,他并不是一点没有提防,至少他刚刚说是下城视察军务,实际上一直在暗中观察城墙上的动静。
但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骑都尉桓彝将庾亮带来的千余人打散,分散到了城墙各处,庾亮本人也一直呆在城墙上,不断指挥手下,要求他们打起jīng神认真戒备,没有下来的意思。
而那些庾亮带来的私兵也都很识趣的帮助江左中军搬运各种物资,甚至有些刻意的讨好,很快就与四周的军卒打成一片,到是其乐融融的景象。
到是桓彝中间有几次走下城墙,但多时为叮嘱士兵加强戒备。
卢芳终于放下心来,一股倦意也涌了上来。
“暂且休息片刻,否则明rì若王烈攻城,怕是要吃不消了。”
想到这些,卢芳带着十几名亲卫,向城门附近藏兵的涵洞走去。
应该说,卢芳还是一个很负责的军人,至少他选择了在距离城门最近的地方休息,而不是返回自己的府邸。
刚走近涵洞,一队手执长矛的士兵迎面走来,看样子是负责来回巡视的士兵。
尽管已经是夜sè深沉,但这些士兵却仍然显得jīng气神十足,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江左中军手下共有八个都尉,但训兵最好的还是骑都尉桓彝。想来这些人正是桓彝的手下。
卢芳对他们赞许的点点头,擦身而过时,那队巡逻兵中带队的一个队主忽然道:“大人,您东西掉了……”
卢芳一愣。低头去看时,就觉得后心一凉,接着一只大手死死的捂住了他的嘴巴。
卢芳挣扎几下,但对方力气极大,却没有挣脱。
随后,只听得一阵细微却连绵不绝的“噗噗”兵器入肉的声音不断传来。
可怜卢芳也算是有武功在身,虽比不过沈充那般的猛将,但也是江左有名的战将。竟然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刺死在城门的涵洞外。
濒死前的瞬间,卢芳恍惚听见有人再他耳边道:“下去后若阎王问你,记得杀你的是谢极!”
“谢极……”卢芳已经没有能力去想,下一刻尸身倒地。
那边。谢极踩着卢芳尸体,抓住他的头发,反手一刀,就割下了卢芳好大的头颅,随后拎在手中。这时卢芳带来的十几个亲卫也早就倒在了血泊中。
“开城门,有反抗的杀无赦!”谢极低声道。
此刻,城墙上也已经展开了一场无声的暗杀。
那些跟随庾亮而来,分散在城墙各处。刚刚还在与江左中军说笑,甚至讨好他们的各大世家的私兵。忽然变了脸sè,几乎是在瞬间。就分别动手将身边的江左中军变成了冤魂。
偶尔有那来得及反抗的,也会被黑暗中的一刀迅速带下地狱。
而庾亮和桓彝分别带着数十人,一人冲下城墙配合谢极打开城门,一人却在城墙上不断呼喝:“我是骑都尉桓彝,所有手下听令,奉左丞相令,讨伐逆贼王敦,有反抗者杀无赦。”
城门处,卢芳布置了近一幢的人马,大约五百人,但因为已经是后半夜,大多数士兵都已经轮换休息,去掉往来巡逻的士兵,还有一百余人坚守在原地。
这些人一见谢极和庾亮等人冲来,立刻站在鹿柴后大喝起来。
有人就举起弓弩准备shè击,但还来得及松开手指,来自身后的偷袭就终结了他们的举动。
原来,这些人中早有桓彝安排的人马。
谢极和庾亮等人很快冲到城门洞内,搬开拦路的鹿柴,将顶在城门后的沙石、巨木挪走,建康城关闭多时的城门终于被缓缓打开。
城门一开,谢极呼啸一声,城墙上的人甩出了烟火。
烟火冲天处,照亮了城外,一队骑兵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冲出了黑暗的笼罩,直奔城门扑来。
城墙上此刻还有江左军士兵妄图反抗,向下shè出了弩箭。
领头一骑,胯下黑sè战马如史前巨兽,手中大枪如破空闪电,直接将飞shè到面前的弩箭挑飞,然后反手摘下弯弓对准城上就是一箭。
城上的那个shè出暗箭的江左军士兵惨叫倒下。
接着那将领一声断喝:“王烈在此,速速投降,杀——”
随着他的一声怒吼,战马黑龙越过吊桥,直接冲进了黑漆漆的城门。
身后上万狂澜军骑兵紧跟而上,全部涌入了建康城。
一刻后,建康城东门已经彻底易手,除了遍地的尸首,再也看不到一个敢于反抗的江左军士兵。
王烈轻带黑龙的缰绳,黑龙的铁蹄踏在血泊之中发出令人心颤的声音。
身后苏良和冉瞻紧紧相随护卫,满脸杀气的盯着眼前跪倒一地的江左军俘虏。
“报——破冈渎激战正酣,李善将军已经连发数道求救烟火!”一骑飞奔而来,跪倒在地。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空中再次腾起一道橘黄sè的烟火,正是代表着狂澜军最危急的信号,而看方向依旧是破冈渎。
王烈面sè一沉,过桓彝道:“你们中军怎么只有这么点人马在这里?”
桓彝忙道:“其余人都被王导带去破冈渎了……”
“破冈渎!王导?他去哪里做什么,他何时成能指挥你们中军?”王烈面sè一变,连连发问。
桓彝无奈苦笑:“我也不清楚,只是夜半时王导手执大将军虎符来到中军军营,还杀了一个原来大将军的手下。取得了兵权。”
王烈此刻也没有心思去细想,喝道:“冉瞻,你配合桓将军和庾大人固守城门,苏良你带五千兵马去大将军府。务必活捉王敦;其余人,随我即刻去破冈渎!”
话音刚落,众将还来不及说什么,王烈已经打马而去。
“难道王导是这幕后的指使?”一路奔驰,王烈心下焦急,脑子却不断急转。
曾经被割裂开的一个个片段,此刻似乎都被一条线串联在一起,这条线并不清晰。但却足够让王烈想通一些以前不曾想明白的事。
从王烈初到江左就遭遇海匪伏击,到来到建康后遭遇的种种,在暗中似乎一直有一只大手在cāo控着这一切,王烈虽然处处提防。但为免始终落了下风。
而让王烈始终想不通的是,如果是王敦或者司马睿策划了这一切,那么他们两人就算取得了胜利,也会元气大伤,那时候只要有一方诸侯。如陶侃、祖逖等来伐,他们断无取胜的机会。
可问题随之而来,祖逖那是一心为国的大英雄,手下兵马有限。不过数万,不可能渡江占据江左。
陶侃虽位高权重。掌控了荆湘两地,手中如今也有近十万兵马。但毕竟出身寒门。而且被大多数江左权贵所排挤,无论是衣冠南渡的士族还是江左本地的士族,似乎都对这位陶侃不太欣赏。
这一点上他和王烈到是有几分相似。
但不同的是,王烈一方面有天子大义的支持,另一方面有来自幽州、并州,刘琨、祖逖乃至拓跋鲜卑做后盾,只要王烈想,他随时可以动用十几万的兵马来扫平江左。
而且这十万雄兵绝对会对他忠心耿耿,不能被江左世家收买。
更何况,王烈一直暗中扶持谢家,早已掌控了江左本地士族的大部分话语权,兵戈之事始终是最下乘的手段。
而王烈这次来到江左后更是刻意结交庾氏族和桓氏,早就通过种种手段取得了他们的谅解与支持,可谓每一步都深思熟虑。
反观陶侃,就算以平叛的名义攻入建康,占据江左,迎接他的也必然是来自各方势力的反弹。
最主要的是,他手下的兵马名义上全部归他管辖,可其中大部分都是在江左本地招募,和各个世家也多有牵连。
这种情况下,只要有人登高一呼,在没有至尊大义的支持下,他只能算是逆贼。
除非他肯学那成汉李雄另立一国?可惜江左之地易攻难守,绝不是一个可以久居之地。至少以王烈现代人的观点来看,在江左立国等于自寻死路。
想到这些,王烈就觉得陶侃不可能cāo控这一切,除非他受人蛊惑。
但当今rì,桓彝对他提及王导,王烈却又一种豁然醒悟的感觉。
王导,只有王导,才能在王敦和司马睿两败俱伤后,代表双方势力来收拾残局,也能为各方势力所接受。
而他身后那代表天下第一世家的琅琊王氏,这些年来想来也暗中积聚了不知道多少财物供他行事。
就算陶侃真能引兵东进,最后占据江左,相信只要王导登高一呼,陶侃手下大部都会众叛亲离,这就是天下第一世家和第一士族的威力。
而王导几乎可以是兵不费血刃就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甚至就连在dì dū的至尊也找不出他什么错误。
那时候,江左才真的是王氏之天下。
想及这些,王烈忍不住惊出一身冷汗,若事实果如他所想,那么这王导王茂弘的心思就是在深沉的可怕。
不过,王烈还是有一点想不明白,王导为何非选择在这时候动手,等自己离开江左难道就来不及么?
自己当rì与王导初识就相谈甚欢,以王导的智谋不可能看不出自己并不想久居江左,目的只是想平息王氏与司马氏的不和。
若等自己离开,王导绝对有更多的把握掌控一切,可他为什么就等不及了呢?
王烈想不明白,此刻也没有时间再细想,因为破冈渎就在前方,而眼前已经出现了一队撕杀的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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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八章,荡平江左
王烈率万余狂澜军jīng骑冲到破冈渎码头外一片高岗上的时候,天sè已近拂晓。
极目远眺,王烈看到的是一黑一红两军,双方撕杀在一起的场景。
而居于劣势的黑sè队伍,正是自己手下的狂澜军,那些浴血拼杀的健儿如今剩下的十不足三四,而且个个带伤,支撑他们战斗到现在的只是一股气而已。
一股就算江河即止,狂澜将息,也要狠狠将敌人拍碎在岸边的傲气。
在王烈的鹰目中,几十个狂澜军士兵明显已经受伤,在袍泽的搀扶下向后撤退而去。眼看敌人追之甚紧,几个狂澜军士兵猛的转身,大声呼喝着冲向敌军,一边冲一边高喊道:“你们快走,我们挡着!”
那几个士兵冲进了身后汹涌的敌军之中,很快就被人群所吞没。
但随即又有十几个狂澜军士兵脱离了本阵,嘶吼着冲了上去,又在转瞬间被敌人所击杀。
这已经完全是用在自己的命来换取袍泽生存的机会。
王烈看得鹰目yù裂,本来还想等敌人力竭再组织冲锋的他,却猛的一挥手道:“冲锋,拦路者杀无赦!”
说完,也不等手下,一纵黑龙率先冲了下去。
他身后的亲卫队长杨彦之一看,连忙招呼亲卫跟上,但速度却明显慢了一截,很快就被王烈抛下了百余步。
但王烈还未冲到,那边数骑已经斜刺里冲来。为首一将手执长矛,浑身浴血的冲进了追击狂澜军士兵的江左士兵之中,为首一将一边刺杀一边喝道:“杀——你们快走,杀啊——”
王烈定睛一看。不是荆展还有那个。
而就在荆展身后,有一队百余人的骑兵正紧紧追赶,这些骑兵人人面带狰狞面具,为首一将高声骂道:“小贼,有胆子你别跑,看我不一枪戳死你!”
荆展却毫不理会他的挑衅,只是纵马前奔。
原来荆展刚刚在和这神秘骑士对了十几招后,发觉对方武功极高。根本不是自己能抵挡的。
荆展并不怕死,但绝对不想这样屈辱的死去,而且他若即刻被这敌将杀死,那么这些敌人一旦加入追击李善和王真的行列。带给自己袍泽的损失无疑更大。
所以,荆展选择了游斗,他纵马在敌人之间穿梭,引着这敌将奔走了足有近半个时辰,如今却已经是彻底筋疲力尽。就连胯下战马都已经换了两次,都是自己手下让给他的。
而荆展身后的亲卫,如今剩下的已经不足两位数,其余人早就战死沙场。
一千余狂澜飞骑。一夜间几乎全军覆没,这是狂澜军历史上少有的局面。
荆展此刻已经毫无生念。更觉得自己愧对这些战死的兄弟。
唯一支持他一直战斗的,就是趁还有力气战斗。多杀几个敌人,也算为袍泽报仇。
但他身后追击的那个敌将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在连续挑死几个阻拦他的狂澜军骑士后,他距离荆展不过几十步的距离。
只见他从身后摘下雕弓,弯弓搭箭,三箭shè出。
荆展只觉得身后风声袭来,下意识的回首用长矛拨打,第一支箭拨打在外,第二支却狠狠钉在他的肩膀,接着第三支箭顺着铠甲缝隙shè进了他的后心。
荆展摇晃几下,长矛撒手,扑到在战马上。
那将领狞笑一声,喝道:“拿命来吧!”
正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霹雳般的怒吼:“狗贼,焉敢害我兄弟xìng命!”
随着这声吼叫,一支羽箭飞shè而来。
这支羽箭又快又急,就仿佛撕破了这拂晓黑暗的阳光,带着锋利的光芒瞬间就抵达了那敌将的面前。
那敌将此刻刚准备雕弓放下,还来不及拿起鞍桥上的长枪,却是猛的一扬手中硬弓,直接用弓身将这一箭拨打出去。
嗡的一声,那敌将只觉得自己手臂一沉,手掌微麻,忍不住低声道:“好硬的弓!”
一双碧眼散着森森寒光望向晨雾中那个纵马而来的身影,喝道:“什么人,敢暗箭伤人!”
“杀你何须暗箭,我乃王烈王明扬!”
随着这声音,一阵急促沉闷的马踏石板的声音响起,随即是一阵如波澜般的听音慢慢扩散开来。
那敌将一听这声音,面具下的脸sè也是微微一变:“不好,王烈小儿的援军到了,听声音应该过万!”
这敌将也顾不上再追击荆展,看是否shè死了这个自己追击了半夜的对手,一拨马头,看样子准备逃走。
但没想到,身后又是一阵破空声传来,那敌将反手shè出一箭,竟然直接将王烈shè出的羽箭击落。
王烈一见,也暗赞一声:“好箭术!”
这一次这敌将更不敢停留,一抽战马,就准备继续奔跑。
但随即,只感觉到一道劲风袭来。
“还想shè我——”这敌将有些恼怒了。
此刻他已经放下雕弓,长枪入手,直接反手一枪,准备击落来箭。
但长枪挥出,却只觉得自己的枪锋仿佛击在了一块磐石上一般,执枪的手臂顿觉一麻,长枪差点脱手而出。
接着就听着身后有人喝道:“shè不死你我就刺死你!”
那敌将大惊,他万没想到王烈的战马竟然如此之快,刚刚还在百余步外,此刻竟然追到了自己身后,而且沿路之上还有不少江左军士兵阻拦,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但此刻他已经来不及细想,身后劲风再起,王烈又是一枪刺来。
落在他身后的两个亲卫想要拦截王烈,却听得耳边“噗噗”两声。接着是两声几乎连在一起的惨叫和坠马声,明显这两人已经做了替死鬼。
王烈胯下的战马明显脚力要快上他的坐骑几筹,这么跑下去,他不被王烈刺死。也要被活活惊吓死。
他毫不犹豫,猛的一嘞战马缰绳,战马原地前蹄竖起,嘶鸣一声由急速奔跑转为静止,直接落在一侧,踏起一片烟尘。
果然,王烈胯下黑龙速度惊人,又在冲刺状态下。直接从他身侧擦身而过。
而这敌将的身前,却是几百名气势汹汹正迎向的手下,一见王烈冲来,嘶吼一声围了上去。
这敌将才松了口气。但随即又向后看去,只见身后百余步外,一片火把如龙本来。
那万余狂澜军铁骑随时都能杀到,他再勇猛也不敢以百敌万。
远处江左中军阵中的王导看着这一切,已经是牙关紧咬。面sè青紫,他怎么也没想到,王烈竟然会在这时在这里出现。
“谁能告诉我,王烈是怎么进城的!”王导脸部的肌肉抽搐着。再无一丝曾让王烈倾慕赞叹的风流倜傥。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他,而现在至少在表面上。他手中的底牌都已经用出,甚至那员勇猛无匹的大将。本来他是准备用来留在身边用做威慑敌人,同时保护自己的,现在却也被派了出去。
而且,一旦动用那员将领,其后的很多事情就连王导自己也觉得不能掌控了。
“与虎谋皮?若是全胜还能谋之,今rì之后就算我能击败王明扬,又拿什么来与那人争斗?”
王导心底忽然涌起一丝苦涩,眼前的这一切在他看来都是那个叫王烈的男人带给自己的。
若王烈不来江左,他将有更多的时间来谋划筹谋一切;若王烈不来江左,他在东海上积攒的力量就足以引起一场动乱,然后自己就能劝动陶侃那个野心勃勃的家伙起兵呼应;若王烈来江左后没有击败自己隐藏的实力,没有那么快与司马睿、王敦达成共识,他也不会有深深的危机感;若王烈能把手伸的短一些,不去勾结庾氏、桓氏他们,自己又何苦临时定下这一切……
最终,还是百密一疏……
想及这些,王导心中就涌起一丝不甘,至少他曾经距离自己的目标那样近那样近……
“王烈,今rì就算我不能得到,你也休想得到这一切!”王导狠狠的盯着远处。
忽然高喝道:“将军,你今rì若能斩杀王烈,我就答应你们的要求!”
那本yù准备后撤的敌将听到王导的疾呼,猛的一震,看了一眼已经被自己手下围住的王烈,面具下的碧眼腾起一股杀气。
刚刚王烈为救荆展,仗着胯下黑龙神骏,一直冲在整个队伍最前,此刻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手下足有百余步的距离。
若这个时候他能和手下围杀王烈,凭自己的勇武未必就不能主公除去一个心腹大患?
况且,这时候的王导明显已经是孤注一掷,自己也不怕他再敢反悔。
想到这点,这敌将一咬牙,大喝一声道:“阿妥,你带五十个兄弟拖住敌人前锋,街道有限,只需堵住他们,其余儿郎速速与我围杀王烈!”
说完大喝一声,挺抢冲向王烈。
王烈冷笑一声,王导的嘶吼自然也落入了他的耳中,现在他已经完全相信王导就是在幕后筹划了这一切的黑手。
至于他还和什么人有何种交易,那就等自己亲手抓住这个老贼再说!
他既然敢脱离本阵杀进重围来救荆展,就有信心杀出一条血路。
他王烈做事的确是事前jīng于计算,多方布置才肯下手;但事到临头,他却有一种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搏命之心。
这一冷一热,正是王烈能走到今rì的关键。
更何况,在王烈心里,荆展今rì是为他而生命垂危,乃至送命,那么他还上这一命又有何妨?
不过,王烈显然不是那种枉自送死之人,面对围攻上来的敌人,手中大枪挥动,也不回头,直接向前冲杀而去,目标竟赫然指向了王导。
什么yīn谋诡计,什么敌人凶恶,王烈纵马如飞,面前的敌人就像腐朽的木桩,一个个被他的大枪挑飞。
这一刻,王烈浑身充满了斗志;这一战,他誓要荡平江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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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九章,王导、王烈
此刻战场之上以王烈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环形。
王烈四周是百余名身穿厚重铁甲,头戴面具的骑兵;他们之外是混杂在一起的身穿黑sè狂澜军战甲和红黑sè江左中军铠甲的步军;更外围靠近码头一侧是数万身穿青绿sè战甲的江左水军,靠近建康城一侧则是正奔袭而来的狂澜飞骑。
王烈手舞大枪,直奔李善和王真他们的方向杀去,挡在他面前的敌人骑兵尽管身披重甲,可也抵挡不住这如火一般的突刺侵袭。
那厚重的产自幽州的明光铠甲,在王烈的大枪面前就有若纸糊的一般,王烈的大枪虽然不能刺透这铠甲,但却足够将躲藏在铠甲后的躯体击落马下。
而且王烈并不是只用蛮力,更多的敌人都是咽喉或者露在铠甲外的躯体中枪,失去战斗力,而他枪长力沉,大枪一摆,两边的敌人根本近不得身。
一时间,王烈单枪匹马如入无人之境,在这百来个敌人当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一个接一个敌人落地,有些人临死前面具滑落,不甘和惊讶表情永远凝固在了脸上。
但王烈心中毫无怜悯,这些人虽然也是汉人,可既然选择与他为敌,那他就有足够的理由杀死他们。
追在王烈身后那敌军大将万没想到王烈如此胆大,不去和赶来的狂澜军骑兵汇合,却主动杀向重重包围之中。
等他反应过来时,王烈已经被自己的手下团团围住。在几十步开外,再想用弓箭shè击,却被手下的骑士阻挡。
这敌将一看,气得怒吼一声:“都给我闪开。我亲自会会他!王烈,你莫要跑,你敢于我决一雌雄么?”
王烈在前边听的分明,嘴角一撇,朗声道:“想和我决雌雄,那追上我再说。”
说话间,已经刺死了面前拦路的最后两个骑士,一纵黑龙。
黑龙的加速能力天下罕有。不过几息间,就将身后剩下的敌军骑兵甩开了数十步,有那敌人准备张弓搭箭,王烈却好像知道一般。抢先回头,手挽雕弓如满月,数支羽箭shè出。
他这把七石硬弓shè出的弓箭又快又急,两轮速shè下来,五六个敌军就反身落马。这几个人又将身后的十几个袍泽绊倒,一时间人仰马翻,再无人敢追。
王烈哈哈一笑,收起弓箭。一摆长枪,直接冲向了远处王导的中军。
此刻。天sè已经破晓,王烈身后一片霞光灿烂。这一刻他只觉得心中快意无比,面前的敌人却真如土鸡瓦狗一般,不再入他法眼。
此刻,李善、王真他们也早就发现了王烈的到来,这些人虽然已经折损大半,却还是jīng神为之一振。
被敌人压制了几乎半夜的他们,立刻反身嘶吼着冲向了追击他们的敌人,王真更是如野兽一般连连怒吼,那张扭曲的黑脸上写满愤怒与悲伤。
他怎能不悲伤,这一夜他亲眼看着多少兄弟在身边倒下、战死,就连救了他一命的荆展也是生死未卜,这一切都让这个重情重义的汉子情难自禁。
此刻,王真只有一个心思,就算力竭而死,也要反身杀回敌群,再取几条狗命,来祭奠死去的袍泽。
王烈眼见李善和王真复又杀回,大喝道:“李将军、王将军,随我去杀王导!”
随后,对着王导所在的江左中军方向怒喝一声:“王导老贼,你机关算尽,残害忠良,挑拨江左内乱,如今还不下马受降么?”
这一嗓子却是用丹田之气吼出,在破晓的天光下传出数百步。
一时间战场上忽然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就连王导身边的中军也纷纷露出了惊疑之sè。
他们肯听从王导指挥,完全是因为王导手执王敦的大将军虎符,加上王导在江左素有的威名。
可王烈这番话吼出,却等于是告诉他们:“你们现在跟随的是个逆贼,你们该哪玩哪玩去!”
那边皮头散发,满脸烟尘血迹的王导眼睛一亮,却高声回道:“王烈,今rì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又何必废话,众将士听令,有拿下王烈首级者,赏万金,封万户侯!”
说完,王导抽出宝剑,对远处那紧追王烈而来的敌将道:“将军,请随我一起速杀此贼!”
王导身边的中军都尉犹豫了下,看了一眼王导手中的虎符,又看了一眼远处气势汹汹杀来的狂澜军骑兵,正准备开口。
王导却忽然道:“将军,甘将军他们已经登岸,我军军力犹在敌军之上,这里是建康,不是幽州!”
那都尉一咬牙,拜倒道:“全凭司马大人吩咐!”
王导脸上浮现出一丝鼓励的笑意:“很好,带上你的人马,全力缠住王烈,他不过是匹马单枪,只要杀了他,你就是中军统领!”
那都尉眼中迸shè出一股光彩,起身指挥人马向王烈冲出。
王导脸上的笑意褪去,再抬头时已经是满脸平静。
走到今rì这一步,他已经尽心竭力,无论他的手段如何叫人不齿,但至少他曾经将一度风光无限的王烈逼进过绝路,甚至只差那么一点,就能取了王烈的xìng命。
而面对现在的局势,说实话王导对能否杀死王烈也没有信心。
王烈看似单枪匹马,可他只要不恋战,凭借自身的勇武和胯下黑龙的脚力,很快就能冲出包围,而在他不远处就是千余李善和王真率领的狂澜军残兵,最够他们支撑到远传狂澜军骑军的到来。
至于那个带着狰狞面具的大将,王导知道他武功高绝,尤其是一手箭术出神入化,在军中曾有神shè将军的称号。
但他,毕竟不是王导的直接手下,王导也是凭借与人达成的协议,才能获得那对那个人的指挥。
否则,他手中凭什么会有那种能更胜王烈手下狂澜飞骑的骑兵。
这是在江左,就算王导有钱,却也换不来铁血战斗对一个骑兵起到的成长磨砺作用。
现在,能不能杀死王烈,就看那将领有没有决心。
其实,王导更希望看到的是那将领杀死王烈后,被随后赶到的狂澜军骑军团团包围。
“以王烈的勇武,绝不逊sè于那厮,两人比斗没有几十回合分不出胜负,除非他不为我的条件心动,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王导本就是抛下了最后一个香饵,想要将对自己两个威胁甚重的敌人全部除去。
至于那个与他有协议的盟友,就等战后再说吧。
“王烈,你休要跑,快与我决一死战!”那带着狰狞面具的敌将高喝着。
王烈听他的语调总有一丝怪异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学舌的鹦鹉一般生硬。
此刻,王烈前方,那个中军都尉正率领近万中军步军掩杀而来。
王烈见自己叫破王导的yīn谋后,这些中军竟然还能为王导如此卖命,心下对王导的评价更高了几分。
不过眼下既然敌人有包围自己的意思,王烈自然不会再冲上去送死,他一拨战马,反身再次向那带着面具的狰狞敌将杀去。
那近百骑的敌军骑兵刚刚被王烈一阵冲杀已经死了二三十人,现在不过剩下五六十人,一见王烈杀回,顿生胆寒之感,竟然下意识的齐齐勒住了战马。
那敌将一看,气得大吼一声:“混蛋,为什么要怕他,给我上,难道你们忘了自己在家中的老幼么?”
那些人一听这话,立刻鼓起了勇气,冲王烈奔来,而那敌将手中长枪直奔王烈迎来,喝道:“王烈,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王烈哈哈一笑,手中大枪一摆,将那敌将的一枪拦在了身外。
那敌将却是毫不在意,刚才对枪,两人心中已经都有了计较,两人的气力和速度都相差无几,只要不是被偷袭,都没有怕对方的道理。
但王烈吃亏在四周还不断有敌人的骑兵sāo扰,显然那敌将并不想逞英雄,给王烈单打独斗的机会,能尽快杀死王烈才是他心中所愿。
毕竟,远处的狂澜军骑军就在三百余步外,几十息内绝对能赶到。
而他派出阻拦狂澜军骑军的阿妥等人早就被狂澜军冲散,却仅仅阻隔了对方不足十几息。
“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狂澜军恐怖的战斗力?他们真的已经不逊sè于我们的健儿了么?不可能,这些人一定是王烈最jīng锐的骑兵,而我这些手下不过是二流而已,他们绝对打不过主公手下的jīng兵。”
想着这些,那敌将手下枪术一变,竟然再无防守招数,他誓要在五招内杀死王烈,否则真等狂澜军冲进百步内,他深知自己也很难逃掉了。
他舍命留下来杀王烈,根本原因绝对不是因为王导所谓的条件,因为一旦王烈平安返回北地,坐拥十数万大军,再想杀他就难上加上了。
而王烈一旦指挥人马与他的主公开战,那时候他们承受的压力将是现在的几十倍。
所以,他真的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就算知道这可能是一个致命的毒饵。
想到,这些,那敌将枪术更快几分,招招直奔王烈要害,而不去管王烈大枪的来势,看样子竟然是要以命搏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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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章,匈奴刘曜
眼见敌将拼命进攻,王烈也不敢大意。
他真的不能想象在这种压力下,这个敌将不但不畏惧逃走,竟然还会想杀死自己,难道自己是他杀父辱母的仇人不成?
但无论如何,王烈都不能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他手中大枪一摆,直接将对方一枪荡开,接着又是一枪猛刺,却是以攻代防,逼迫对方防守。
但那敌将却依旧不防,似乎对这一枪毫不在意,只是微微侧身,就顺手一枪从另一侧捅出。
他虽然侧身,但王烈相信自己这一枪绝对能扎在他肋部,而对方的一枪也可能扎在他肩膀。
王烈一咬牙,正准备一枪换一枪,那敌将身边的一个骑士却猛的一扑,用身体拦在了王烈枪前。
王烈一枪刺中了那骑士的后心,对方敌将的长枪却破空而来。
王烈心下一凛,立刻抽枪回手,总算在那敌将长枪刺到前横在了身前,挡住了刺向自己肩部的一枪。
双马错蹬,王烈调转马头看去,那中枪的敌人因为王烈的力量没有用尽,一时还没有断气,挣扎几下双手却下意识的抓住了脸部的面具。
下一刻面具脱离,王烈定睛一看,只见一个高鼻深目,明显一副异域相貌的男子正带着怨毒的眼神看着自己。
那男子一边捂着身上被枪锋撕裂的伤口处冒出的汩汩鲜血,一边用含糊不清的胡语说着:“兄长。杀了他,为我报仇!”
王烈在北地多年,简单的胡人语言都懂得一些,立刻听出那人说的是匈奴话。
这骑士。竟然是一个匈奴人!
王烈不管那将死敌人的怨恨眼神,再抬头时已经是满脸肃杀,对那敌将冷声道:“匈奴人?你们是刘聪的手下!?”
那敌将显然也没有预料到这种事情的发生,此刻他刚刚拨转马头,一见手下身死,悲愤的嘶吼一声,声音犹若狼嚎。
然后才咬牙道:“阿远,我的兄弟!王烈。你竟然杀了我的兄弟,今天你必须死!”
王烈却死死的盯着他面具后的那双碧眼,冷声道:“胡狗,看来你是承认自己的身份了。我不管你和那王导有何等交易,但今rì尔等竟然想再次乱我大晋,今rì你们必须死!”
王烈想到了王导在幕后筹划一切,却怎么不能相信,王导为了夺取江左权柄。竟然会勾结鞑虏。
怪不得这数百名骑兵如此jīng锐,无论骑术还是对敌的气势,都不比狂澜军的jīng锐骑士逊sè,甚至再狠辣上还更胜一筹。
这些骑士的铠甲、坐骑、兵器都是花钱可以弄来的。在幽州的狂澜军军械场,从来也没有限制对先进军械的外卖。只是涉及到最新的军械才会保密不售,毕竟狂澜军的发展也需要资金的支持。
而贩卖军火无论在哪一个时代无疑都是最暴力的买卖之一。
前世王烈生存的地球上。世界jǐng察美国不也是一手卖着军火,一手挥着大棒么。
只是在售出的军械的关键零件采取简化罢了。
因此,只要有钱,任何人都可以组织一队盔明甲亮的威武骑军。
但难就难在那些用钱买不来的东西,比如气势,比如血与火的考验,生与死的锤炼。
也因此,王烈一见到这些骑兵,心下也对王导钦佩不已,要知道这可是江左,一个缺少骑兵发展必备资源和战场的地方,他们又不可能像未来的世界jǐng察,可以空运到各处去杀人锻炼。
但万没想到,这些人根本不是王导训练出的,而且他勾结的鞑虏。
自家兄弟内斗,怎么打都行,王烈甚至想过,如果此战后王导肯归顺,并帮他光复安定江左局势,那他未必就不能放他一马。
毕竟,王导给他的第一观感实在太好,而且王导就算野心大了一点,但并没有做出什么罪大恶极,人神共愤的事情来。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兄弟打架,王导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私yù,竟然勾结汉人的死敌,勾结曾经屠杀了数百万汉人的匈奴胡狗,这种数典忘祖的行为王烈绝不能容他。
在王烈看来,这和出卖自己祖宗没有什么区别!
大晋之所以有今rì四分五裂的局面,就是当年八王之乱中,有太多的野心家勾结胡人,引得这些狼子野心的异族进入了中原,肆意屠戮汉家百姓。
这一段历史,可以说是华夏几千年来不能抹去的伤痕,如今王导为了一己私yù竟然让历史重演,这怎么能不叫王烈惊怒交加。
想及这些,王烈不再选择去与李善、王真汇合,而是怒吼一声,挺枪再次杀向敌阵。
那带着面具的胡虏大将此刻也是连声嘶吼:“王烈,你去死!”
王烈也怒吼道:“胡狗,尔等今rì都要留下狗命!”
两个心怀刻骨仇恨的人,无论是国恨、家仇,亦或是心底那份积淀了千年的大义,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不管对方是谁,也不管地位高低,今rì必须有一人把命留在当场。
枪锋相交,两人却不后退,双马错蹬的一瞬,都选择了反手再刺。
王烈大枪的枪锋在三尺左右,远远要超出那员胡虏敌将的枪锋,加上本身大枪的力量,却是稍占上风。
那敌将的反手一刺本身就不适合发力,两杆枪重重撞击下,整条手臂顿时一麻。
那敌将一磕战马,脱离了王烈的攻击范围,转身喝道:“王烈,你以为你用蛮力就能胜过我么?”
说完,一拨战马,再次冲向王烈,这一次他却是枪身一颤。抖出了数朵枪花,分袭王烈胸前要害。
王烈一见,笑道:“比速度你也不是我对手!”
说完大枪也是一甩,枪花绽放。
“叮、叮、叮”数声清脆的鸣响。两杆枪犹若两条有了生命的蛟龙,互相试探了几番,都无功而返。
那胡虏敌将却忽然腰腿发力,猛的一个突刺,枪锋如电,瞬间就突破了王烈大枪组成放线,直插王烈咽喉。
王烈一见,面sè微变。比刚才面对这敌将的“花枪”神sè严肃了许多。
这一式中平枪可以说是枪术的基本,王烈在休息段末坯给他的大枪术时,最开始练习和练习最久的就是这一招。
这一招看似简单,但对发力、眼力都有很高的要求。所谓眼到枪到,枪到人亡。
如果能全身发力,再借助战马的力量,王烈甚至能将两人粗的木桩一枪戳断。
这一枪考校的就是一个人的枪术和马术的基本功。
眼前这个胡虏大将明显是此中高手,只见他身躯如龙。整个腿部、腰部、背部和手臂瞬间崩成一条直线。
而他手中的长枪就如生在了手臂上一般,如离弦的箭矢,直奔王烈面门而来。
枪锋未到,那股肃杀的寒意已经让王烈身上的汗毛根根倒立。
王烈的大枪沉重。这时再回枪防御显然不能,非被对方刺死不可。
好个王烈。手按绷簧,耳铸公剑弹出。直接劈在敌人的枪锋与枪杆的衔接处。
另一只手手上的大枪却顺势一捣,直奔那敌将发力出枪、扭转身体后露出的胸口空挡刺去。
王烈那一剑仓促劈出,虽然劈中,但耳铸公剑不过七八斤的重量,而敌人那杆长枪至少要在二十斤上下,加上战马的助力,剑枪相击之下,耳铸公剑被直接荡开。
王烈的手掌虎口更是直接破裂,耳铸公剑就此飞出。
但这一下,还是顺利抵消了敌将的长枪,不但改变了长枪的来势,更借助那下劈之力,生生将长枪枪锋压下去一截。
长枪顺势直插,王烈此刻怒吼一声,身子一扭一歪,长枪顺着王烈肋下划过,尽管身披明光甲,但肋下还是甲破肉伤,直接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
这一下,鲜血迸出,深可见骨,就算王烈再强悍也忍不住嘶吼一声:“啊——”
若不是凭着一股悍勇坚持,怕就要直接落马。
由此也可见这敌将的一枪之威,若王烈不用耳铸公剑磕碰阻挡一下,现在绝对是面目全非的下场。
但尽管手上,王烈左手的长枪却依旧如电扎出,那敌将显然没料到王烈会拼死反扑,加上力道用尽,身子根本来不及躲避,王烈这一枪却直接捅在那敌将的肩膀。
那敌将怒吼一声,身子一晃,差点跌落下马。
双马错蹬,王烈忍着剧痛,顺势又是一个肘击,狠狠打在那敌人的面具之上。
面具滑落,一个惨白面庞的年轻男子露出真容。
那男子面如刀削,高鼻深目,却也称得上英武非常。但叫人称奇的是他长了一双白眉,白眉下的碧眼之中带着一丝血红的光彩,许是因为疼痛的原因,眉目紧蹙在一起,一口白牙死死抵在一起,这让他整个人显得如一头受伤的孤狼一般。
王烈身上也是伤痛难耐,却故意一咧嘴,笑道:“你个匈奴小儿,想要杀我,先要把命给我才成!”
那敌将闻言,脸sè变的更加难看,咬牙道:“王烈,我承认你很强,但今天你必须死!还有,我乃刘曜刘永明,乃汉国车骑大将军,今rì你我交战,你休要用言语辱我……”
王烈却猛的一瞪眼,打断他的话道:“什么汉国,尔等本是我汉家之臣,也敢窃取我汉家名号,还真是不要脸到极点?刘曜,你那大将军的名头也不用说出来,今r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就算是匈奴的可汗,也要变做一滩烂泥留在这里!休要废话,来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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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一章,大枪在手
“我管你是什么匈奴大将,今rì既然敢来我大晋的江左,就把命留下吧!”
王烈说完,却是用手悄悄的紧了紧铠甲,死死勒住了自己肋下的伤口。
那瞬间的剧痛刺激的他牙关一咬,脸上顿时变得苍白。
此刻,肋下已经是鲜红一片,虽然在紧压下暂时止住了出血,但伤口却愈发的疼痛起来、
王烈咬牙道:“刘曜,你休要废话,我既然能杀你兄弟,也就能杀你,来吧!”
此刻,剧烈的疼痛让王烈的头脑变得愈发的清醒。
忽然看破刘曜的身份,发现了王导的yīn谋,若说心头一点震惊没有显然不可能。
但现在,他根本没有震骇的时间,自己杀死了刘曜的兄弟,刘曜只会想速速杀死自己,怎么可能给他思考的机会。
而对方现在就算是匈奴的大汗刘聪,王烈也要把他刺落马下;反观刘曜,也是如此。
两个人都可以算是位高权重,但骨子里却还都有战士的xìng格,杀伐果断。
这一点却是他们和王导那种绝对jīng于算计的yīn谋家的不同。
而现在王烈刻意激怒刘曜,就是想速战速决,在自己伤口恶化前,杀死对手。
否则一旦被那些剩下的匈奴骑士包围上来,有他们配合刘曜一起,那自己就凶多吉少了。
再看刘曜,被王烈一枪刺中肩膀,也是鲜血汩汩涌出。不过看起来却要比王烈好很多。
刘曜对王烈已经恨极,王烈辱他、伤他他不并在乎,他这半生奋发图强,从随时可能被人害死的一介无名小卒成为匈奴汉国国主刘聪手下数一数二的重臣。又怎么能被几句话就搅乱心绪?
他真正痛心的是因为自己的一时侥幸,想要杀死王烈,却致使自己的兄弟被王烈刺死,如此就算自己全身而退,这辈子也会自责难耐。
刘曜不是什么善类,但他父母早亡,就这么一个亲生兄弟,如今兄弟死了。却比杀死他自己还难受。
他恨不得能立刻刺死王烈,为兄弟报仇雪恨。
但刘曜有苦自知,自己肩膀的伤口看似不重,但却正好被刺中了筋骨关节。整条右臂此刻都不能发力。他只能用左手死死攥住枪杆,右手虚托枪尾,勉强保持一个进攻的态势而已。
不过,再拖下去,狂澜军的骑兵大队就要杀到。那时候不但杀不死王烈,自己也必然死在乱军之中。
这样白白送死,刘曜自然不肯,他死也要拖着王烈一起下地狱。
可以说。王烈和刘曜担心的都是一样的事情,怕自己力竭前无法杀死对方。都想尽快杀死对方解决战斗。
因此,下一刻。两个人都强自忍住了伤口的疼痛,用尽刚刚积攒起的气力,纵马提枪刺向对方。
两个人,放在正面冲阵的战场之上,哪一个不是可以率军冲阵、千军辟易的大将,若正大光明的斗将,恐怕不厮杀上几场、花上上百个回合是分不出胜负的。
但此刻,两人从最开始的交手、斗箭,到决死,全部加起来也不过十几个回合,却已经是身负重伤,危在旦夕。
可以说,两个人每一招每一式都没有留一点厚手,这一点上他们都被王导所算计在内。
王导期望的正是两人拼个鱼死网破,但两人的心思自不在乎这些。
对于战士而言,在战场上杀死对手才是本分,就算是一军主将,也要有抛却生死的勇气,否则和行尸走肉何疑。
“杀——”刘曜抢先出枪,他右臂现在不能用力,索xìng只用左手执住枪尾,借着战马冲刺之力,一枪刺出。
这一枪虽不比开始那一式中平枪猛烈,但速度却更快一线。
再看王烈,却似乎陷入了游离的状态,虽然是双手执枪,但大枪却始终贴在身前,并没有出枪的打算。
似乎,他已经因为肋下的疼痛放弃了出枪。
眼看双方距离缩短,刘曜长枪的枪锋就在眼前,王烈却猛的双腿用力,一夹马腹。
王烈胯下的黑龙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嘶鸣一声,骤然加速,就在瞬间化作一道黑烟,冲出了数步的距离,下一刻巨蹄扬起,整个半身高高跃起。
刘曜现在是单手出枪,虽然力道不比双手,但在延伸距离上反而更胜双手,黑龙若不跃起,他这一枪十之七八能抢先刺中王烈。
可是黑龙一跃,他长枪直接冲马腹下擦过,带起一道血痕。
而王烈却是由上及下,猛的一枪刺出——
“杀——”
刘曜只看见一道雪亮的光芒在自己头顶炸开,就仿佛那渐渐升起的朝阳,下一刻他只觉得脖颈处一阵冰冷刺痛,再看清楚时,只见一个无头的尸首正不断喷涌着鲜血,然后坠马落地。
刘曜死了,这个历史上本来可以成为一国之主,亡掉了大晋在北方最后希望的枭雄,就这样死在了王烈的枪下。
若不是遇到王烈,他那闻名北地的神shè与长枪,不知道还要夺去多少汉人的xìng命。
他不是一个善类,也算不上一个好人,但却是一个视死如归的勇士。
他本来有机会逃走,但他选择了战死……
面对这样的结果,就算是身为敌人的王烈也是心神一阵恍惚,自己竟然就这样杀死了一个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但此刻,王烈已经没有时间再多想,刚刚刺出的一枪让他自己给自己夹紧的伤口再次额崩裂开来,一股蚀骨的疼痛让他几yù昏厥。
而此刻,那些刘曜的手下眼看主将身死,都疯了一般冲了上来。
为了掩饰身份,刘曜这次带来的几百人其实大多数是汉人,对匈奴汉国虽有忠心,但更多的事对刘曜个人的忠诚。
他们这次肯随刘曜来冒险,也正是因为刘曜平rì十分厚待他们。而且,他们的家眷老小如今都被拘禁在匈奴汉国的都城左国城,若刘曜身死,他们回去,刘聪肯定要拿他们的家眷老小泄愤。
还莫若拼死一战,一则还了刘曜的恩情,二则就算身死当场,被刘聪知道了,凭刘聪往rì对战死手下的厚待行为,还能为家眷老小搏一个安稳的后半生。
他们搏命,王烈同样也要搏命,手下就在不远处,他怎么能甘心被这些残兵败将杀死。
此刻,远处的王导一见刘曜数个回合间就被王烈刺死,脸sè微变,这时他已经彻底失去了信心,那个被他蛊惑冲锋的中军都尉在他眼里也已经是一个死人。
至于刘曜手下的反扑在他看来更不值得一提,
王导悄悄对身边几个亲卫吩咐几句,下一刻已经消失在乱军之中。
王导到底还是没有牺牲的决心,他也不甘心就这样死在这里。
忙于厮杀的王烈此刻并没有注意到这些,整个战场已经乱成一团。
王烈身边的敌人就跟疯了一般,一个被他刺死,另一个就会继续猛扑上来,全无以前战斗中那种主将一死,手下四散而逃的场景。
王烈此刻浑身伤痛,每挥出一枪,肋下伤口都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但他的每一枪也同样会在对面的敌人身上,制造处一个更加恐怖的伤口。
几十个匈奴汉国的骑士,转瞬就被他刺死了七八人。
眼看就要冲出他们的包围,却听得有人惊喜道:“王烈受伤了,王烈不行了,大家快上去活捉他,莫让他跑了!”
王烈定睛一看,却是一个中军都尉领着数千人冲了过来,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彩。
王烈长啸一声,怒道:“哪个要跑?尔等当我软弱可欺乎!”
王烈是那种骄傲到骨子里的xìng格,他可以接受呗刘曜这种英勇的战士杀死,但绝对不会忍受死在一群无能却只知道捡便宜的垃圾手里。
他纵马提枪,向那中军都尉和手下迎去。
那中军都尉一愣,却不惊反喜道:“冲,给我抓住他,抓住他我赏百金!”
王烈再不废话,直接冲向了那都尉,两人之间不过几十步的距离,以黑龙的脚程转眼杀到。
接王烈大枪连舞,身边的中军士兵根本阻拦不住这一人一骑,只能任他在战阵中往来冲杀。
那都尉一见王烈如此凶猛,怒吼一声一带战马也迎了上来。
但还没等举起长刀,就觉得眼前一暗,接着王烈的大枪就狠狠刺进了他的胸膛。
好快的一枪!
王烈顺势将那中军都尉的尸首挑起,任鲜血泼洒了自己一身,怒目圆睁看着四周面带惶恐的敌军,断喝道:“哪个还想上来送死!”
这一刻,王烈已经忘却了伤痛,只觉得一股快意冲胸口涌出。
不知道是谁先喊出一声:“跑啊——”
敌人四散奔逃开去,这些人就和没了头的苍蝇,但经过王烈这一人一骑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躲开很远,反正只要没有王烈这样一个杀神的存在,跑向那里都没有问题。
王烈将那中军都尉的尸首甩下,此刻一股疲倦涌上了他的身体,他用大枪的枪锋抵住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地面,冷漠的注视着四周的敌人。
这一刻,身心俱疲,但只要大枪在手,他就无所畏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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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二章 ,斗法平士族
w这章算是对王烈思想的一个总结,对或不对,全在个人理解
对于建康百姓来说,建兴四年初冬显得那般寒意袭人,就算身居在生着火炉的屋中,仍然会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寒战感。⒈⒋⒋书院无。,弹窗⒈⒋⒋go.
这其中固然有气温持续降低的原因,但更有持续的兵灾战乱带来的心里恐慌,让人失去了安全感。
江左不比北地,就算再五胡乱华最盛时,这里也能勉强保住一方安定,相对的在这里生存的百姓,也就要比北地的百姓缺少一股悍勇,承受能力也相对更脆弱,也更容易在战乱下失去镇静。
尤其是昨夜,从子夜时开始的动乱,一直持续到了第二rì清晨才慢慢平息,这些撕杀人和惨叫声,让躲在家中的百姓如身在地狱一般,对未知的一切更加充满了恐惧。
并不是他们不想出去查看下详情,但因为大将军王敦早就下了宵禁令,酉时就不准踏出里坊大门,违者以jiān细论处。
因此,大多数的梁山百姓根本不知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得街道上兵马不断奔走,偶尔还会有砍杀声冲进耳膜。
最让这些百姓赶到恐慌的是,身边不少邻里的房屋在这个夜晚都被意外引燃,就在他们中的某些人大着胆子出门救火的时候,透过紧紧关闭的里坊大门,赫然发现,街道里到处都是倒伏在地的尸体。
目睹耳闻了这一切的建康百姓瞬间失去了基本的判断,有人甚至开始传言:“王烈要屠城了……”
也因此,一到早晨,听得街道里喊杀声渐停,这些百姓立刻起身收拾包裹,准备等到天一大亮,就趁城门打开的时候出城避难。
但还未等他们走出家门,就听见了一阵紧似一阵的锣鼓梆子声,接着就是自己里坊内里长熟悉的声音传来:“镇东将军、武功侯王有令:吾代至尊巡视江左,昨夜平定叛乱。已擒住逆首王敦,其余逃窜流逆正抓紧追捕,望城中父老安心。士农工商皆可正常出入;我狂澜军将士约法三章,不入民居,不掠民财,不伤民命。如有违令,百姓尽可举报,一经查证严惩不殆”
如此传告,在建康城内各个坊间不断响起。
这些百姓当然不会因为一个通告就相信平安无事,可现在看。这建康城已然变天了,他们也不可能逃出去了,只好躲在家中,祈祷平安。
又过了半rì,的确没有任何兵马进入民居的里坊,反到是里长的声音再次在外响起:“镇东将军、武功侯王有令:昨夜平叛,有误伤百姓、误毁民居者,三rì内可去建康郡守府备案。官府统一出资修葺、赔偿;家有布、断粮者可去建康郡守府申请资助……”
随着这一道道命令的发布、传达。建康城百姓内心的惶恐总算慢慢消去。
而随着第一个大胆的百姓去郡守府备案,一个时辰后就领着银钱高兴返家的消息传出,更多的百姓走出了家门。
随后,开始有狂澜军士兵进入各个里坊,这些士兵也多是在里长的带领下,主动帮助那锌屋被毁的百姓进行整修。修葺之后不但不要一文钱,甚至连水都不肯喝一口。
王烈生活的后世有一句话。叫“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晋的百姓显然也更相信自己亲身所见所闻。眼见狂澜军如此亲民爱民,不出三rì,城内百姓的惶恐尽去,街市里也慢慢恢复了正常的交易。
建康,这个大晋最大的都市之一,慢慢恢复了往rì的繁荣气象。
而随着王烈正式控制住城内局势,一条条满载北地粮草、物资的舰船也开进了码头,这些物资的涌入,更是极大的平稳了建康百姓的担忧——原来,王烈将军可以让我们生活的更好。
百姓就是这么容易满足,战乱之后予其温饱,他们往往就感恩戴德。
而在街头巷尾的酒坊、茶楼等地,也开始出现了关于王烈、关于狂澜军的各个故事。
毕竟,对于普通百姓来说,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狂澜军到底是如何进城,又如何战胜了江左中军,很多人都并不知晓,但这并不妨碍大晋百姓对八卦的热衷。
于是,在某些人的刻意引导下,关于王烈和狂澜军种种美好的形象被顺利树立起来。
什么王烈是神仙下凡,手下将士也驹天兵天将;什么王烈一直爱民如子,本不想与王敦动干戈,但是王敦等人却步步紧逼,王烈无奈还击芸芸……
而这些百姓不知道的是,在看似平静的建康城内,这几rì却着实是风起云涌,有人顺利活下来,但也不断有人死去……
那一夜,狂澜军虽然取得了最终的胜利,甚至很顺利的就抓住了已经有些失魂落魄的大将军王敦。
但却没有擒住策划了这一切的王导,根据俘虏的交待,王导在刘曜战死后就已经失去了踪迹,也不知道是逃走还是死在了乱军之中。
还有就是甘卓率领的江左豪门的水军,一见大势已去,就带着剩下的人马顺江逃走,现在据说已经投奔陶侃而去。
因为此一战,狂澜军水军损失惨重,王烈也没有能力追赶,只好任他们离开。
但王烈却绝对不会放任聚居城内的江左豪门世家不闻不问。
这些人虽然现在没有发出声音,可一旦他们知道王导的事情,或者王导忽然在某地出现,造谣生事,难保他们不会一呼百应。
因此在表现放松,不惊扰城内百姓的前提下,王烈却秘密派兵马进入了乌衣巷等城内权贵聚集的里坊,在谢琨、庾亮和桓彝等人的指引下,顺利将那些平rì与王氏结交甚密,可能怀有不轨的世家家主和主要主事之人,全部“请去”军营喝茶。
对于这些人,王烈不会滥用私刑,而是经过仔细甄别,看那些是被王导所骗不知实情;那些又是与王氏坑瀣一气,狼狈为jiān。
前者好生安抚,客气送回;后者。大刑伺候,逼出实情。
五rì后,待城内彻底恢复安宁。城内百姓人人传颂王烈恩德的时候,里坊间再次响起传令的锣声:“镇东将军、武功侯王有令,近rì城内有大户周氏、陆氏等勾结逆贼王匪王敦,囤积居奇。谋夺百姓钱财;更有琅琊王氏族长王导,勾结胡虏,乱我江左,残害忠良,经父老举报。现定于三rì后在大将军府审办,望父老周知,如有冤情着可去状告,如知情不举者同罪论处……”
状告世家?状告那些平rì高高在上,可以肆意凌辱、甚至杀死自己的士族?这一切在这些平民百姓听来更像是一个笑话。
但连续几天的宣传,加上王烈刻意挑选出几个平rì里欺压百姓民愤极大的士族子弟游街而过,却是很快消除了这些百姓的疑虑。
尤其是通告中那关于王导勾结胡虏的案情,更让很多江左百姓愤恨不已。
本来很多人并不相信那个在民间风评极好的王茂弘会做出这种事情。但接连几rì。都有狂澜军士兵押解着十几个胡人俘虏游街,这旭澜军甚至将从王府中抄出的一些王导与匈奴汉国国主刘聪往来的信笺直接摆在郡守府前,供人观看。
而且那匈奴大将刘曜的尸首直接被放在广场上示众。
这也怪不得王烈无德,本来他还觉得刘曜算个英雄,想给刘曜一个安稳入葬。但刘曜生就白眉红瞳,这些标志很多大晋有见识的人都知道。正是用来证明王导勾结胡虏的好证据,王烈也只好将他尸首示众了。
面对这样确凿的证据。百姓们的怒火顿时被点燃了,在有人的引导下。这些百姓涌入了平rì看都不看都看一眼的乌衣巷,围在琅琊王氏的府邸前谩骂呼喊。
王氏本来想闭门不出,但早有狂澜军士兵看在门外,强行将大门打开,供百姓叫骂,但同时却并不让这些百姓进入。
反而不断劝说百姓们去官府告状,走律法程序,要相信武功侯大人会给大家一个公道芸芸。
按照王烈的说法,这就是最大限度的利用民意,但却不能让民意变成暴动。
很快,王家门外和门内被扔进去的破砖烂瓦都够建起一片建筑了,但王氏的族人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出面应对,如今王敦被擒,王导不知所踪,整个王氏人心惶惶,都怕王烈哪一rì提兵上门灭门。
若此刻再激起民变,只要门口这旭澜军士兵稍微“玩忽职守”下,那整个王府可能就会在瞬间变成一片瓦砾了。
这时候得不到宣泄的民众们转移了目标,开始有百姓成群结队郡守府鸣冤状告,状告这些大户如何欺压百姓,更多的人也被这些百姓勾起了仇恨,三rì内去鸣冤的百姓竟然高达上万。
若在平rì,建康府的郡守就算有熊心豹胆,也不敢接下这么多状告世家的案子,但今rì不同往时,王烈显然就是针对这些盘踞江左多年的世家来的,而且哪个敢与他作对,那个就被抄了家,掉了脑袋。
琅琊王氏大不大,那可以说是和至尊司马氏比肩的望族了,还不是被王烈给压了下去?
王烈在江左的所作所为,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了这些世家,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是他王明扬不敢做的事。
所以,今rì面对这些案情,早就得了王烈吩咐的建康府上下大小官吏,除了一些所谓的清流硬骨头,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归附,对处理这些案件也十分用心。
任何一个时代,上层建筑都不可能占据社会的大多数,就算是在官场,大晋的大多数官吏也并非大世家出身,至少郡守以下很多都不过是寒门子弟,甚至是贫贱出身。
而这些人正是支撑起这个社会乃至官场的中坚,所以对待处理大世家的问题上,这些人并没有多少抵触心理,反而有一种反身做主的感觉。
至少,这些人从王烈的“寒门”出身上看到了希望,他们又何尝不希望自己又一rì也能成为这样的英雄?
面对这般群情汹涌现实,就连策划了这一切的王烈也暗自感慨,这士族世家看似庞大,但在民间的风评却实在差到极点,只要自己给这些普通百姓和寒门一个宣泄的机会,再适当加以引导,那么不用费自己一兵一卒,这些世家就会被百姓的愤怒所淹没。
王烈,并不是这个时代的逆流者;他所做的,其实是一个决堤者,引导者。他不过是在利用自己的力量,顺着整个时代发展的大cháo,引导这些曾经的卑贱者与过去的主宰者进行斗法。
说到底,从王烈选择了彻底与王敦决裂,就已经走上了一条和江左士族,甚至整个大晋士族为敌的道路,至少在王烈的计划中,除了谢家、庾家这样死命支持自己的世家,其余世家都可以抛弃。
只是在这些人眼中,王烈是想要取而代之,成为新的“琅琊王氏”。
但在王烈自己看来,与世家为敌,不等于与大晋为敌,更不等于与这个时代为敌。
只要自己手中掌握了一定的权利基础,那么自己就有能力让人折服,我以德服人,不服的就打到你服。
至于取而代之,王烈绝对不想这样做,在王烈看来就算自己今rì能取而代之,但未来,他的子孙只要有一个不慎,照样还是会重演今rì悲剧的历史,这绝对不是王烈所想要的。
斗法,斗法,皆在其法,法为何物?律己、律人,但其实不过是最基本的道德底线。
王烈所能cāo控的,也仅仅是这最基本的底线而已,他不是哲学家,不是社会学家,甚至都不能算是一个改革家,他所具有的无非是千年后的一点先进思想和手段,所以他根本没有想过逆天而行,一切都在法,斗天斗地那是孙猴子才的任务,他要斗的不过是一个时代的一个阶层而已。
当然,王烈不会把自己心中所想急于告诉他们,这个世界上是最容易改变的和最难改变的都是人的思想。
容易的是,利用几个人就可以引导千万人的所思所想;难的是,这个时代民智未开,就算暂时引导,也很容易再被士族阶层利用、改变。
毕竟主导这个世界文化传播的还是士族阶层。
所以,王烈就要从摧毁这种文化垄断开始,先将一切不服气的世家打压下去,从jīng神上从他们所注重的名誉上彻底摧毁他们。
然后再进一步利用自己在至尊司马邺那里的影响,广开官学,甚至他都可以用自身强大的武力基赐经济基础来协助司马邺推广这些,开启民智后,那时候士族阶层再想这么轻易的cāo控民心,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王烈现在所做的不过是把自己以后想做的事情提前了数年甚至十数年来做,所谓不破不立,打破桎梏了这个时代前进的枷锁,至少能给大晋留下一点生的希望。
无论将来他是否留在这片土地,但至少有一群接纳了自己思想,被自己所影响的新人可以继续为这个时代服务。
就算他们未来还是要变成新的世家,但至少在根本上他们已经改变了,他们将是整个国家的世家,而不仅仅是个人,是代表士族阶层的世家。
人民,也许创造不了历史;但社会的中坚,必须是人民。。。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