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我看好你
第一百三十三章,我看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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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之内,大单于府邸。(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相比盛乐城内的可汉宫,这个新建的大单于宫殿,单论面积堪比中原的皇家宫殿。
拓跋猗卢一直准备年内上表晋室称代王,既然为王就要有一个王者的居所,对于讲究汉家礼节,追求所谓王者风范的拓跋猗卢来说分外重要。
此刻,拓跋猗正端坐在胡床上,垂问下首恭敬而立的卫雄:“世远,你那个小兄弟快到了吧。”
卫雄忙道:“嗯,今日晚间当能抵达平城,代公可在此静候,午时过后我去城外迎他入城,并引其拜见代公。”
拓跋猗卢点点头:“嗯,怎么说他也为我出了个好主意,更让我和六修父子重新言好,算是对我有功,就算看在越石的面子上,你也要代我好好接待他,今天晚上我要亲自设宴招待他。”
卫雄忙拱手称赞:“代公英明,实有王者之气度,王烈一定会感念,与越石公进言。”
拓跋猗卢一听这话,更加高兴,本来他就时刻准备称王,卫雄这话却等于说在他的心坎上,他就是要让王烈为自己在刘琨面前说好话,进而传达到洛阳至尊的耳中,上达天听,将来也好能承认他的王位。
这些日子,拓跋猗卢自觉诸事顺利,虽然长子拓跋六修没有请示他,就擅自出动狼骑军攻占了石勒的上党,但却十分主动的给他送来了战利品,还上表大加赞扬乃父英武,自己是继承了父亲的勇武才取得如此战果。
因此,尽管心里还有些芥蒂,但在卫雄的劝慰下,拓跋猗卢还是回信鼓励了拓跋六修,并依前言将上党赏赐给了拓跋六修,而拓跋六修也主动回信,把每年给父王上缴的骏马数增加两万匹。
这让拓跋猗卢觉得自己这个粗暴无礼的儿子终于长大懂事了一些。说来也是奇怪,拓跋猗卢这般脾气暴烈的人,却偏偏不喜欢和他一样的长子,而当年拓跋郁律的父亲拓跋弗却是不喜欢和他不一样的幼子,人心的确是最难揣测。
拓跋六修主动向他示好,刘琨也答应和他一起进攻刘聪匈奴汉国,彻底解决代部鲜卑来自南面的威胁。
现在,王烈要经过平城返回晋阳,拓跋猗卢于情于理都是十分欢迎的。
见拓跋猗卢难得的心情这么好,卫雄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身为鲜卑辅相,他要恪尽职守,至少不能出卖鲜卑的利益,毕竟这些年来鲜卑一直以晋室汉家为尊,拓跋猗卢也一直重用汉人;但身为汉人,尤其是恩伯临别前的叮嘱和王烈的情谊,又让卫雄不能不为汉家做一点什么。
也因此,卫雄作为对王烈计划比较知情的人,眼看这个计划一步步展开,却是心底对王烈的钦佩更甚。
能在草原之上,就将这北地主要的势力都分析清楚,并目根据各个势力首领的性格制定出相应的计划,只能说王烈具有天生的大局观。
其实卫雄并不知道,王烈虽穿越而来,了解历史大的走向,但以前的他也并不具备这样的大局观,或者说他的眼光还仅仅局限于幽州一地。
可这次一路西行,先到晋阳,再至盛乐,其中更和刘琨在一起交流了十余日,却是彻底打开了王烈的眼界,让他知道自己若想实现理想,就不可能绕开这北地的诸多势力,无论是坦荡君子,还是卑劣小人他都要想出办法去面对。
可以说,刘琨虽然没有交给王烈什么具体的学问,但却把自己对天下大势的看法都将给了王烈,其中虽有不足,但足矣开拓王烈的思路,让其受用终生。
刘琨无疑是这个时代的巨人,王烈并不介意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的更远。
目前看,王烈的计划推行的很顺利,而且也保存了拓跋猗卢的利益,拓跋猗卢虽然为人爆烈多疑,但至少还算亲近大晋,所谓的野心也不过是恢复大鲜卑的荣光,虽然这种野望在卫雄的眼里有些可笑,但至少他不是刘聪、石勒那般视汉人如猪狗的异族暴君。
也因此,见拓跋猗卢能恢复一点原有的清明,卫雄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至少他目前他还是鲜卑的辅相,要为这个集团负责。
两人正说笑间,一个守门的骑士忽然闯进大殿,惊慌失措道:“大单于,少主出事了”
拓跋猗卢正挂满笑意的脸庞一下子凝住,片刻才起身喝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那骑士悲呼道:“跟随少主出城围猎的亲卫回来说,少主的人马和别人起了冲突,被人扣住了。”
拓跋猗卢闻言,猛的一拍面前案几,怒道:“来人,备马”
卫雄却是心下一惊,少主就是拓跋猗卢最宠爱的幼子拓跋比延,他若真出事,绝对会让拓跋猗卢失去理智,在这等王烈即将来到平城的时候,出了这种事情,难道是敌人的阴谋。
“不对,就算杀了拓跋比延,对敌人也没有什么好处,拓跋六修、拓跋比延皆非良君,若比延身死,代公也定不会让拓跋六修继承大统,那么得利的只能是拓跋郁律……难道是和阿烈起了冲突……”
而且,卫雄心底忽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于是抢前一步道:“代公,少主只是和人起了冲突,也许是哪个不懂事的家伙所为,如果您亲自去,岂不是坠了面子?这样,我正好要出城去迎接王烈,我就代你去看一看,先将少主劝回,如果知道是谁恼了他,我再替少主出气,您看如何?”
拓跋猗卢闻言,慢慢坐了回去:“也好,比延被我惯的脾气也的确有些暴躁,你去了要好好将他带回,至于那惹恼他的人,若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就杀了了事”
卫雄忙点头称是,也不停留,立刻召集人马出城去寻拓跋比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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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卑新都平城外三十里外,青色的草地如今已经被红色的鲜血染成了血色。
草地上躺满了一地的鲜卑骑士,这些人刚刚还在耀武扬威的对王烈和冉瞻等人呼喝,现在却已然变成了还冒着热气的尸体。纵然是五月温暖的阳光,也不能再将他们唤起。
卫雄看着这一切,轻轻拍了拍额头,对对面一脸无所谓的王烈道:“阿烈,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祸么?”
王烈一咧嘴:“这可是他们先动手要杀我们,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啊……”
被王烈死死压在马背上的拓跋比延却是怒吼一声:“胡说,是你们先动手的;辅相大人,您快把我从这个贼子手中救回,若晚了一刻,我会被他所伤的”
拓跋比延本来是没勇气说话的,但一看卫雄到来,却以为来了主心骨,这才叫嚣起来。
卫雄只觉得脑门上的血脉喷张,对拓跋比延喝道:“闭嘴,若不是你生事,想要欺辱这些人,怎么会如此?”
拓跋比延闻言,顿时失了嚣张气焰,喏喏道:“老师,您怎么知道?”
拓跋比延这话一出口,卫雄更加恼怒,他只是在恼怒下根据常理吼出这么一句,却不想正对事实,看着一脸懊丧的拓跋比延,气得差的吐血:“你这孽障,还当我是你的老师么?”
原来,拓跋猗卢早就让拓跋比延拜卫雄为师,卫雄虽不喜欢拓跋比延的飞扬跋扈,但出于种种考虑还是收了拓跋比延为弟子。
拓跋比延见卫雄生气,还是有些害怕的,立刻弱弱道:“我……我纵然有错,也应该是父汗和老师您责罚我,与这个粗鲁汉子何干?”
卫雄更加恼怒:“你还知道我是你老师,我平日是怎么教导你的?你是大单于之子,但不能以此身份仗势欺人,要多体恤下属,与人为善,自古贤德的君王都是从小处做起……”
王烈听卫雄如此说,插话道:“卫大哥,恕我直言,对待太恶劣的小孩子,苦口婆心的教育是没有用的,孔夫子都说过,因材施教,因人而异,这等顽劣少年需要的不是你的说教,而是直接的打击,他若不服就打到他服气,看他将来还敢不敢仗势欺人”
说完,却是狠狠瞪着拓跋比延:“小子,你还不服气么?”
拓跋比延也是见到了卫雄才有勇气反驳,此刻一见王烈漠然的脸色,却是忽然回想起刚刚的一幕,顿时闭上了嘴巴,身子也下意识的战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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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比延一见这个骑着黑马,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年如此漠视自己的存在,却受不住王烈的言语相激,准备和他单挑。
当然,拓跋比延既然是拓跋家的子孙,也多少继承了这个家族的勇武与斗志。
并不是那种一无是处,只知道动嘴的纨绔子弟,见王烈已经摆开架势,轻蔑的看着自己,立刻手舞着父亲拓跋猗卢亲赐的宝刀,一催父亲从大哥哪里强行要来、送给他的日行五百里的宝马无影,径直冲向了王烈。
拓跋比延充满了自信,在父亲的演武场上,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对手,那些将领、骑士在和他比武的时候,不都败在了他的刀下。
好像也只有自己的老师自己还打不过,当然还有那个怪物一般可恶的大哥拓跋六修。
这只一直被父亲庇护在羽翼的雏鹰却不知道,在大单于的演武场上,那些人是故意想让他这大单于的幼子。
王烈虽然猜出他身份高贵,但既然他竟然纵容手下欺凌自己的兄弟,就绝对要给他一个教训。
两相一接触,王烈连大枪都未摘下,也没有抽出宝剑“重耳剑”而是直接抽出了骑兵的环首刀,迎向拓跋比延的弯刀。
弯刀如半月,论起来带起一道残影,的确是把锋利无匹的宝刀。
见王烈直接举刀来迎,拓跋比延的嘴角挂起一丝得意的笑容,多少人就是不清楚他的弯刀锋利,这样直接用武器相抗,被自己斩断了兵器,然后任他宰割。
果然,弯刀斩在环首刀上,一下子就砍断了王烈手中的刀身。
王烈一惊,却没想到对方武器锋利如此,忙一侧身,拓跋比延手中弯刀擦着他的身子劈空。
拓跋比延得势不饶人,手中弯刀反手削出,直奔王烈肋下。
王烈扔掉断成两截的环首刀,抽出重耳剑,沧浪一声,宝刀斩在重耳剑的剑脊之上,却是被拦截下来。
拓跋比延咦了一声,自己的宝刀竟然还有斩不断的兵器?
但王烈怎么能给他犹疑的时间,重耳剑从下至上猛的一撩,擦着弯刀的刀身,就斩在弯刀的刀护之上。
拓跋比延只觉得自己力量落空,然后握刀的右手一麻,弯刀已经从护手处断为两截。
双马错蹬,“耳铸公剑”的剑锋架在了拓跋比延的脖颈上。四周骑士一片惊呼,拓跋比延万万没想到形势一下子就逆转过来,一时间长大了嘴巴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王烈问他:“怎么样,你打不过的”
拓跋比延心下恼怒,面色如灰:“你知道我是谁么?”
王烈一咧嘴:“你是谁?就算你是天王老子的儿子,也不能欺凌我的兄弟。”
拓跋比延无奈,只好直接道:“我是大单于的儿子拓跋比延,你若识趣,赶快放了我。”
王烈一愣,尽管猜到拓跋比延出身贵胄,却没想到他就是拓跋猗卢的幼子。
但正如拓跋比延所言,王烈是个“识趣”的人,手上宝剑归鞘,缓声道:“看在大单于的面子上,今日就放你一马,下次不要再仗势欺人”
拓跋比延却以为王烈是怕了自己,笑道:“你这样的我见的太多了,怎么,你也害怕我了么?”
王烈却是不屑于和拓跋比延这种自以为是的少年计较,在他眼里这小子就是一个被惯坏了的,不知死活的娃儿,若说本质有多坏,到不至于,但若不严加管教,将来却肯定要把拓跋猗卢的基业败光,不过这就是拓跋猗卢的事情了,与他又有何干?
想到这里,王烈转身准备离开。
哪想到拓跋比延因为刚刚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现在又见王烈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态度,心下十分恼怒,恼羞成怒下,竟然直接摸出随身携带的弓箭,一箭射出。
这边冉瞻等人看得清楚,大喝一声:“大哥,小心”
王烈自从遇刺以来,在盛乐时曾刻意训练过自己对弓弩的防范、反应,让苏良和程翯等人一起暗中射出削去箭头的弓箭,若中箭,则自罚苦练不休不眠,直到后来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只要程翯他们在五十米的距离内一发箭,王烈就会有一种浑身汗毛倒竖的反应,有如神奇的第六感。
那边拓跋比延一举起弓箭,手中发出弓弩上弦的角筋之音,王烈就已经觉得自己被人盯住了一般,下意识的就缩身藏在马腹下。
拓跋比延一箭射空,不待王烈发话,王烈这边的骑士手中弓箭已经举起。
王烈飞马来到已经吓傻了的拓跋比延身边,一把将他擒在鞍桥之上,然后大声吼道:“一个不留,杀——”
箭如雨下,对面的骑士根本没想到对方会说动手就动手,纷纷落马。
这一刻,王烈却是起了杀心,从离开盛乐,决定回到幽州的时候,他就已经下定决心,再也不会任人欺压、算计。
战斗进行的很快,拓跋比延这边的人马并不多,也只是两百余人,毕竟这是在平城范围内,一般人也不会对这样一个无用的少年下手。
而且从战斗开始,冉瞻就指挥手下人马兵分两路,包抄了对方的后路。
这些斥候一部分是王烈训练过程中千里挑一选出的精英,一部分却是跟随冉瞻远征西域、刀斩敌首的健儿,都是被磨练的渴望血腥的斗士一般。
此刻自己首领一声令下,却是弓箭齐射,毫不留情。
对方虽然也是精锐,但输在没有防备,大多更是没有上过战场的家奴,尽管武功不俗,却难抵挡着虎狼之师的撕咬。
待两阵弓箭射完,王烈手下的骑士已经冲进了乱作一团的拓跋比延的亲卫骑士的队列中,刀枪并举,很快就将这两百余人杀得一干二净,一个都不曾放跑。
很快,得到消息的令狐艾等人赶了上来,一见王烈大开杀戒,令狐艾气得一拍马脖子:“首领,你怎么能在这里杀人,这小子既然是拓跋比延,你杀了他的手下,拓跋猗卢岂能相干?”
苏良却是一撇嘴:“杀就杀了,大不了连这个小子也杀掉,咱们也不进平城,直接回幽州就是。”
程翯更是直接举起弓箭,对准哆嗦如筛糠的拓跋比延,准备只待王烈决定,就一箭射死这个眼睛提溜乱转的小白脸。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王烈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却道:“他们要杀我们,我们不得不杀,而且我自有办法解决。”
王烈从决定动手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想好要怎么对付这个小子,他看着面如死灰的拓跋比延却打起了这小子的主意:“不怕他纨绔,就怕他有能力,而且王烈也多少听卫雄提起过这个不争气的弟子,既然已经杀了他的人,索性就把他打服。”
于是索性让一个鲜卑骑士,假冒拓跋比延的手下,去平城报信,只需把这个消息让卫雄第一时间内知道,王烈相信自己这位大哥会知道怎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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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之后,王烈却是谈笑风声。
此刻,眼见所有手下皆被王烈杀死,自己的老师卫雄又似乎和这个杀人魔王是旧相识,拓跋比延却是再无往日的嚣张,心下只盼望王烈能发发善心,放了自己。
卫雄见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拓跋比延看着王烈,面色变了数变,竟然似有畏惧之意,心下也有了一丝好奇。
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弟子虽然有些无能,但胆子却不小,一般人还真吓唬不住他,就连拓跋猗卢都拿他没什么办法。
如今,却如此惧怕只见过一次的王烈,却也是叫人称奇。
但不管怎样,卫雄虽然不明白王烈究竟要做什么,但却相信王烈此举定有深意,还是要尽力配合王烈,给拓跋比延一个教训,起码不能让他回到平城后乱说,给王烈添麻烦。
想到这里,卫雄却是故意从王烈一拱手,示弱道:“王校尉,我这弟子不争气,惹恼了你,但请你念他年幼,就放他这一马,我们大单于就这两个儿子,最心疼也是他,你可不能如活剐了普根可汗一家老小般,再对他下手啊……”
拓跋比延被王烈死死按在鞍桥上,动也不能动,但耳目尚存,却把卫雄这话听的仔细。
拓跋普根一家是怎么死的,早就传到了盛乐,就连拓跋猗卢这样暴烈的汉子都咂舌说一句刘越石的弟子好心狠手辣,竟然想出这种绝户计,让那些部落首领不敢再起反叛之心。
不过拓跋猗卢当日也赞道:“做大事的人就应该这样,否则瞻前顾后,早晚被人所害”
拓跋比延自然也有了解,当日尚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如今一听卫雄喊破王烈的身份,心下却是惊骇万分。
王校尉,还是杀了拓跋普根全家的校尉,那就只能是那个传说中杀人如麻的王烈了?
万万没想到制住自己的这个少年竟然就是出主意,让普根堂哥一家被活剐的凶手,想及这点,拓跋比延只觉得浑身战栗起来,只觉得自己脖颈一阵阵发凉,暗自后怕刚刚幸好自己没有彻底惹恼他,否则焉有命在?
他却没想到一向冷漠的卫雄会对他说假话,活剐普根老小的建议是王烈提出不假,但王烈却并没有动手,第一刀是蒙浑带头,下边都是草原部落的各个首领。
王烈么,却根本没有动手。
但拓跋比延不清楚这些,在他眼里,卫雄为人冷漠无情,但绝不会说谎。
结合王烈指挥手下把自己的这些骑士杀光的霹雳手段,却是万分相信卫雄所言——这个人随时会杀了自己。
相及这点,却是面如死灰,眼巴巴的看着卫雄,等待他出言劝服王烈。
王烈却是砸吧砸吧了嘴,然后叹息道:“比延少主,你不要怕,我很看好你的。”
拓跋比延闻言一翻白眼:“看好我?看好我就是把我压在身下,若不看好我,我现在岂不是和那些人马一样,做了无头之鬼?”
第一百三十四章,幽州迷局
第一百三十四章,幽州迷局
没有别的什么回报,手中也实在没有存稿,小飞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多码点字,6500+的章节,多出五百字算是最小一个的回报,等哪天灵感迸发,一定大大的爆发回报诸位。(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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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的五月,微风轻抚,但在这一片尸体遍地,血腥的味道不断扑鼻而来的草地上,被王烈夹在马鞍前的拓跋比延,心中充满恐惧。
听王烈开口调侃自己,拓跋比延心中苦笑,但却不敢多言。
打打不过,说也说不过,只能任王烈发落。但拓跋比延心里还是有一丝侥幸,王烈语气虽调侃,但已经比刚刚卫雄来之前的漠然无情好太多,只希望他能不像传闻中那般无情。
果然,王烈又继续道:“比延公子,我真的很看好你,我也准备放你走,可是你刚刚卫雄大人来之前你一直扬言要回去报复我,我若放就这样放了你,恐日后遭你陷害。”
这次,不等卫雄说话,拓跋比延立刻说道:“这位将军……英雄,你就是王烈王将军吧?我是听过你名声的,我十分敬重你,又怎么会报复你您呢……你,你一定是听错了,我真的不会报复的……你放了我吧……”
卫雄见拓跋比延这幅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但此刻不得不配合王烈:“是啊,王将军,我家少主其实一直很崇拜你的,他若早知道是你,肯定不会如此无礼,这次你帮助代公惩戒他,他感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报复你呢?”
拓跋比延忙连连点头如吃米的小鸡。
王烈犹豫了片刻,又道:“话是这么说,可空口无凭,他现在说不报复,若回去后与猗卢大单于多言,哪可如何是好?”
卫雄假意道:“不会的,拓跋家的子孙都是言而有信的好汉子,对吧,比延。”
拓跋比延立刻道:“我以拓跋鲜卑始祖力微之名起誓,此生以王烈将军为兄长一般,今日之事我绝对不告诉任何人,否则定万箭穿心而死,死后遭草原上的野狼分食。”
卫雄闻言,对王烈点点头,示意他拓跋比延这誓言没有作假,这誓言对拓跋鲜卑来说已经重的不能再重。
至于这死在当场的两百名亲卫,对于拓跋比延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回去后多给抚恤,安抚好他们的家人,哪怕说是遭遇了沙尘暴,被大风卷走,这些人的家眷也没有办法。
王烈见卫雄点头,却一把将拓跋比延从马鞍上拽起:“这才对嘛,比延公子,刚才是某失礼了。”
拓跋比延此刻又惊又拍,忙道:“不敢。”
王烈一眼看出拓跋比延心中有惧,但未必肯服自己,虽然鲜卑人一向重视先祖名誉,也轻易不会违背自己所发出的誓言,但大棒之后,总要给些好处才能让这少年彻底死心。
而且,找机会说服拓跋比延,为拓跋猗卢日后立嗣埋下隐患,这本来就在他的计划之内。
若说王烈心肠好,给拓跋猗卢、拓跋六修父子出谋划策,让他们做大,那绝对不是他的性格,他这种人凡事极爱多思,大棒之后有好处,好处之内也必然藏着闷棍。
王烈却是从怀中掏出一封早就准备还的信笺:“比延小公子,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对我畏惧,但未必服我,可说实话,我真的对你也一直很欣赏、看好的。”
王烈这话说的坦诚无比,面色更是一片诚挚。
拓跋比延刚被王烈放下,此刻心神还有些恍惚,闻听此言却是一愣:“你欣赏我什么?”
拓跋比延却不知道,王烈正是利用他刚受惊吓,心神恍惚,才趁虚而入,向他灌输自己的理念。
王烈不是什么催眠大师,但多少对心理学有几分了解,知道这时候是让拓跋比延上套的最好机会。
见拓跋比延相问,王烈正色道:“我欣赏比延公子你的敢作敢当,在盛乐时,我早就听说你饱读诗书,常年和辅相大人习文学武,为人睿智文雅,实在有名士的风采,却与六修右贤王大不相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而且,我看公子你身具贵胄之气,猗卢大单于年岁已高,这草原之主将来却是非你莫属啊。”
王烈这话说的半是吹捧,半带真实。和拓跋六修那个武夫不同,拓跋比延由于从小跟在拓跋猗卢身边,拓跋猗卢请了很多老师教授他,尤其是拜卫雄为师后,虽然性格纨绔,但为人还算聪明,也算熟读汉家典籍,在草原素有聪慧之名,否则拓跋猗卢不可能如此喜欢他。
但若说草原之主,他虽也是拓跋猗卢嫡出,但毕竟是幼子,实在不敢现在就断言。
王烈却大嘴一张,就许了他一个未来,拓跋比延无奈苦笑:“多谢王将军谬赞,草原之主我可做不了,我还有大哥呢,更何况我大哥比我还要勇武。”
王烈一摆手,故作不平道:“男儿当有鲲鹏之志,再者光有勇武有什么用?就算你是万人莫敌,可对手若有十万大军,一样可以杀死你。真正的王者,是要有超乎常人的气度和远见卓识。这一点,比延你是绝对出类拔萃的
比如今日,我虽无意中杀了少主你的人,但比延你的气度非常,可以原谅我,这一点上六修右贤王就绝对不及你。
而且比延你学识丰富,又有辅相大人这种知者辅助,将来何愁驾驭不了勇士?有勇士为自己所用,你的兄长又怎能比的过你?真正的王者应如你的父亲猗卢大单于一般,指挥卫雄辅相这般的英杰,为他开疆裂土,而不是亲自上阵厮杀。”
卫雄见王烈口吐莲花,忽悠拓跋比延,又扯上自己为他张目,又好气又好笑,无奈点头配合:“雄愿为未来的草原之主,鞠躬尽瘁。”
卫雄这话说的也很圆滑,他是要为未来的草原之主出力,但草原之主可不是你拓跋比延。
论起算计别人,拓跋比延实在差两个腹黑大叔太多,此刻听他们如此说,顿生知己之感,连连点头:“嗯,我是比我大哥要能容人,他脾气太暴躁了……连父亲都不喜欢他的……不过,大哥毕竟是嫡长子,自古长幼有序,父亲未必肯废长立幼的……”
王烈点点头:“的确,自古立长不立幼,可我却不忍心看少主这样的人才沦落人下,我却愿意为比延你出一份力,我这里其实有一封刘琨大将军交待的任务,您想知道是什么内容么?”
拓跋比延一听,有些忐忑,也有些好奇:“还请王将军赐教。”
王烈从怀中掏出一张丝帛,抖开后念道:“代部鲜卑立嗣之事重大,事关北地安危,拓跋六修、拓跋比延为大单于子嗣,望王烈此行细细勘查,辨其良善优劣,待大单于百年后,可继承大统”
说完,将那丝帛递给拓跋比延。
拓跋比延接过一看,因为拓跋猗卢有意培养他,所以和刘琨往来的信笺他也经常看到。
此刻细细辨认,见上边果然盖着刘琨的大印,而且看字迹也的确是刘琨的手书。
王烈身为刘琨弟子,负有这样的考察使命,想来也不稀奇?
而且鲜卑立嗣,也的确有通过上峰刺史上报给朝廷的规矩。顿时,拓跋比延心下再无怀疑,王烈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直线上升,这是什么人?这是一个可以给自己命运带来转机的人啊?
拓跋比延却不知道,王烈临别刘琨时,管刘琨要来了十数张盖着刘琨大印的空白丝帛,至于上边的笔记,费辰身为摸金校尉,最擅长造假,而令狐艾更擅长模仿名家笔迹,两人配合下造出的山寨命令,又怎能是拓跋比延能看破的。
王烈却是趁热打铁:“比延少主,我此次来草原,就是要代家师考察代部鲜卑立嗣之事,也肩负着考察你们这些继承人的重任。在盛乐时,我就听众人对您交口称赞,却都说你的兄长六修为人残暴,远不如你。今日一见少主,果然是名副其实,你虽有些年幼冲动,但知耻后勇,而且敢于承担责任,再说年轻人若无一点血气,也就不是年轻人了。之前我还一直犹豫要不要去再看看你的兄长六修,现在看却可以不用去了,你的确可接大单于正统……”
拓跋比延闻言,本来还有一丝因为恐惧而慌乱、茫然的心情却是猛的被抛向了高处。
拓跋比延知道父亲宠爱自己,但也知道自己手下并无实权,虽然有一干磨敦这边的臣子支持自己,但毕竟不像大哥拓跋六修已经是右贤王,手下更有威震草原的三万狼骑军,自身实力强横,就算父亲拓跋猗卢不喜欢他,却也拿他没有办法。
而且更让拓跋比延忧虑的是,自己那个一向有勇无谋的大哥,最近像是忽然开了窍,不但顺利攻克石勒的老家上党郡,还给父亲送来了一份厚礼,让父亲对他也是赞赏有加。
本来自己比那个大哥擅长的就是讨父亲欢欣,如果拓跋六修再学会讨好父亲,那他还有什么长处可以制约?
一想到这些,拓跋比延就会有一种焦虑感,他深知草原上的狼性原则,成王败寇,若大哥拓跋六修继承了父亲代公、大单于的位置,那么就绝对没有自己的好日子过。
毕竟,这些年,他已经深深得罪了拓跋六修。
而这个时候,身为父亲在朝廷的靠山,大将军刘琨若能明确表示支持自己,那么父亲说不定就会直接确立自己继承人的身份,那时候自己就可以无忧了。
王烈是刘琨唯一的弟子,在草原这些日子也是名声远扬,拓跋比延自然知道他的身份高贵,更绝对想不到王烈不会假冒自己师尊之命。
却不曾想,王烈为人,除了不会做违背良心的事情,其余就没有他不敢做的。
至于假冒下自己的老师发布一条命令,只要在王烈看来是为大局服务,那就完全没有顾虑,反正他将来也不会对刘琨隐瞒,有些事情必须临机则断。
四周惨死的骑士已经彻底失去了生命,血腥的味道不断扑鼻而来,王烈押着拓跋比延和卫雄站在最前,身边没有人再听见他们说了什么。
也许是被这血腥冲昏了头脑,激荡起心底的**,拓跋比延双目微微赤红。
他对王烈却是越来越信服,他到底是少年心性,却是有些惊喜的对王烈拱起了手:“多谢王将军举荐,我若能继承大统,王将军之恩永不相忘。”
王烈却一咧嘴:“兄弟,你先别忙谢我,我还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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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建兴二年五月(314年),大晋幽州渔阳郡太守府,大晋晋军中军统领、幽州军建军都尉、领渔阳郡太守刘佑正仔细看着一封飞鸽传书。
看完信笺,刘佑一边对着烛火把信笺烧毁,一变自言自语道:“大人要我设法刁难刘琨,难道不知道我现在已经被王浚限制住了手脚么?晋阳那些傻蛋都是做什么吃的,却还要远在幽州的**心这等事情?”
刘佑自来到幽州,除了在永嘉六年助王浚大破石勒,立下战功后,就再没有什么出战的机会,心下明知道王浚提防自己,但却又不能和他翻脸。
而且,江左哪位大人对刘琨等人十分在意,他们若真光复北地,那么江左权贵的利益肯定要遭受损害,所以一直催促他想办法对付刘琨和王浚。
刘佑有心下手,奈何王浚对他提防甚紧,他索性自请镇守渔阳郡这个幽州首府蓟城的门户,王浚却是爽快答应。
于是刘佑带着手下五百陷阵长戟铁骑和两千亲军,来到渔阳郡,一呆就是一年有余。
期间,刘佑一方面让族中之人在幽州广占土地,设立庄园,搜刮钱财;一方面却是不曾中断了江左的联系,不断利用手中的资金和江左开出的各种条件,收买分化王浚手下诸军。
奈何他当日陷害王烈的手段太过狠辣,引起了幽州军军中诸将的顾及和反弹,初期进展极其不顺,尤其是军中段氏鲜卑的代表段末坯兄弟,更是对他敌视有加,处处与他作对。
段氏鲜卑在幽州军虽受排挤,但人脉极广,尤其是刘佑和谢鲲到来后,王浚更是对段是鲜卑更加仰仗。
而当日谢鲲来幽州,刘佑还奢望他能与自己同心对付王浚,谢鲲却以自己只是一文人,不擅长军务为由,每天呼朋唤友,饮酒做乐,根本不理睬刘佑,后来更是虽大军出征石勒,完全避开了他。
刘佑只觉得在江左风光无限的自己,如今却处处受到擎肘,心中郁闷无处发泄。
直到段氏兄弟随王昌大军出征石勒,无人从中作梗,刘佑收买诸军的事情才算顺利了些。
刘佑期间更是收买了慕容鲜卑,希望他们能努力取代段氏鲜卑的位置,奈何段氏鲜卑和宇文鲜卑对慕容鲜卑都很敌视,根本不给慕容崛起的机会。
但哪想到这个时候,王烈的消息忽然从并州传来,并州刺史刘琨昭告天下,自己收了一名入室弟子,姓王名烈。
随消息传来的情报更表明这名刘琨的弟子,就是当日被段末坯断言,已经坠入悬崖摔死的王烈。
刘佑闻言大怒,知道自己被段末坯诓骗了,更怀疑王浚一直和王烈有联系,索性直接去蓟城找王浚理论,王浚却推脱说:“天下同名同姓之人甚多,岂能就凭此说此王烈就是彼王烈乎?更何况,王烈若命大不死,去了并州,又怎么能怨段将军呢?”
刘佑无奈,愤恨而回,而随后关于王烈的情报、消息却是又接二连三的传来,什么奉刘琨之名去草原之都协助拓跋弗的后人拓跋郁律夺取了可汗之位,并于可汗结为兄弟,什么指挥计划了远征西域的战斗,因功被提拔为扬武校尉。
随着消息的不断传来,本来准备倒向刘佑的幽州军内某些人,却是再次有些犹豫起来,甚至有人开始造谣,说什么:“刘佑小儿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刘越石要替弟子出头。”
刘佑气得心肝肺都齐疼,如今士族南渡后,刘琨所在的中山刘氏已经式微,尤其是琅琊王当政以来,对一心帮扶洛阳至尊的刘琨大加打压,根本不给其任何帮扶,所以说什么刘琨能对付自己,那绝对是笑谈。
不过王烈他却的确不能再轻动,他不单是刘琨的弟子,已经名满北地,而且谢鲲已经来信告知王浚,左将军王敦亲自赦免了王烈之罪,准其归幽州军。
作为仰仗琅琊王氏鼻息的刘家来说,王敦是绝对得罪不起的。
就算是谢家,也不是他们刘家能得罪起的。
想及这些,刘佑就恨得牙根发痒:“这个寒门卑贱子走了什么狗运,让这么多人为他说话?”
曾经自己无视的一个蝼蚁。如今却已经慢慢成长起来,这让刘佑很难受,敌人的好,就是自己的痛苦。刘佑每接到一次王烈的消息,就咬牙切齿懊恼非常,恼怒自己当日为什么就没有直接将王烈乱棍打死。
他却不想,当日若他真要不给段氏鲜卑面子,非要将王烈当场打死,以段末坯的性格,当时就能将王烈护住,以自己的命换王烈平安,而王浚和段氏鲜卑却肯定不能坐视段末坯身死,结果到头来还是一样。
老天虽然未必有眼,但天理循环却不可欺也。
刘佑心有所思,想得入神,却没注意手中来自江左的信笺已经烧成了灰烬,手中被撩烧的一疼,将灰烬丢掉,心头更加愤恨不已。
正恼怒间,一直侯在门外的族人刘孜却忽然进来道:“少主,有人求见。”
刘佑心中烦闷,挥手道:“不见不见”
刘孜面露难色:“那人不肯走,还说您见了这个就会见他。”
说完,递上一个锦囊。
刘佑结果锦囊,打开一看,却是一枚小巧精致的虎头印符,拿起印符上边镌刻着三个古篆——琅琊王。
心下一惊,看了看四周,见无杂人,才对刘孜道:“请来人直接去后堂,对了,若再有人求见就说我染病,大门紧闭,不许人随便出入。”
“喏”刘孜拱手退出。
很快,一个相貌干瘪、普通文士打扮的老者在两个汉人青年的搀扶下,进入了后堂。
那老者却是笑着对刘佑一拱手:“德祖贤弟,一向可好?”
刘佑一见来人,英俊的面庞狠狠抽搐了下:“孟孙大兄,别来无恙”
来者,正是石勒手下谋主、参军都尉、记室张宾。
刘佑虽然刚三十几岁,但他父亲刘乔和张宾的父亲,前中山太守张瑶却是旧识,因此两人这才以兄弟相称。
不过说起来,两人已经有十余年不曾相见,却未相到会在这里重逢。
至于,那虎头印符乃是琊王手下重臣,原羽林中郎将、扬州刺史,现任左将军、都督征讨诸军事王敦的印信。刘佑来幽州前,王敦却是叮嘱他,见此印如见本人,不可怠慢。
只是,刘佑万万没想到,持这印符来找他的,竟然会是张宾这个旧相识。
但张宾,可是石勒手下的肱骨重臣,怎么会和琅琊王手下的重臣王敦扯上了联系?
这其中关节,就连刘佑一时也弄不明白,心下震惊,却是一阵干笑:“孟孙大兄,我家王大将军正与你主对峙,如今你来我这里,就不怕我送你去蓟城请功领赏么?”
要知道,张宾虽为汉人,但这些年来为石勒出谋划策,不说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情,单就是他的一条计策,就害死了多少汉家百姓,这北地汉人都暗中称其为“张狗”,若刘佑真送他去蓟城,怕是会被万民直接分尸。
张宾闻言,却是面色不变,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派头:“德祖,你我乃世交,你又是极识事务的英才,怎么可能做出这等背信弃义的事情呢?”
刘佑干笑一声:“孟孙大兄,你我虽旧交,但不曾有任何约定,如今更是各为其主,你怎么能说我背信弃义呢?不过,我还是很敬佩你的为人的,你此次却是为何事犯险亲自来幽州?”
张宾一拱手:“却是来送给刘兄一场大富贵。”
刘佑摸了摸面白无须的下颌,却道:“孟孙大兄,你这人一向言之有物,我也相信你送的富贵肯定是大富贵,但就怕我无福消受啊。”
张宾也不在意:“有福无福,岂可轻下定论?不若德祖你听我一言,再做判断?”
刘佑点点头,将张宾引入密室。
张宾跪坐后,却是缓缓道:“此番来,一是请刘大人给王浚大将军传递一个信息,我主石勒并无意与大将军为敌,几番战斗都是因小人挑拨,如今那些跳梁的小人皆以被我主处死,人头就在我外边的车驾之上,我带来送给王大将军做礼。而且,近日我还闻听一个喜讯,洛阳那边的至尊,即江左后,将正式册封大将军为大司马督幽、冀州诸军事,至尊既然已经承认王浚大将军的身份,身为臣子,我主也有意以大将军为主,今后为其鞍前马后;二却是想请兄弟你进言,劝大将军退兵,如此合则两利,只要大将军肯荣然我主这一次,我主愿永奉大将军为尊。”
刘佑听了,冷笑一声:“大兄所言,的确是一场好大的富贵,连我这左将军的重臣都不曾听说,你却先知道了,可是这富贵明明是送给王浚大将军的,却于我有何干?”
张宾摇摇头:“王彭祖如鹰犬,怎比刘将军你的出身,再者,难道刘将军你难道就一直想居于忍下,不想做一做割据一方的豪杰么?”
第一百三十五章,虎回幽州起长风
第一百三十五章,虎回幽州起长风
今日外出工作,下午…多才回单位,所以更新晚了,王烈即将拥有自己的根据地,同时也将与刘佑、石勒等敌人正面对决,杀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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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建兴二年五月中,大晋代部鲜卑新都平城,拓跋猗卢看着坐下一脸平静的卫雄,对他道:“石勒有张孟孙,我有卫世远,你在为我谋划军国之事的时候,一定也要多管教下比延,免得他误入歧途。(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卫雄忙拱手道:“代公谬赞,某一定尽心帮扶少主。”
拓跋猗卢又看了一眼神采奕奕的拓跋比延,问卫雄道:“事情是如比延所说,王烈和他起了冲突,然后知道他是我儿后,就与他言归于好么?”
卫雄忙拱手道:“正是如此,少主并没受到一丝伤害,王烈还赞少主勇武,不愧为拓跋之后。”
拓跋猗卢点点头:“嗯,刘越石的弟子还算得体,知道谦让于你。不过比延,你也该收敛些了,这王烈是越石的弟子,越石与我是旧友,他看在越石公和我的面子上还能容你,若是遇到一个混世的霸王,把你伤了,我却怎么面对你磨敦的责备?更何况,你都已经十六岁了,若再任意妄为,我怎么放心让你去自己的领地?”
拓跋比延忙拜倒:“让父王忧心了,比延从今以后一定和王烈大哥多多学习,等将来有了自己的部落,一定让它兴旺发达,为父王你献上更多的战马和羔羊……”
拓跋猗卢闻言,满意的笑了笑:“这话是谁教你的?”
拓跋比延一愣,忙道:“是王烈所言,我听后觉得有道理,就记在了心里。父王,儿臣恳请以后有时间多和越石叔父的弟子相处,也好能让自己有所提高。”
拓跋猗卢闻言,点了点头:“你肯上进,我自然是高兴的;王烈这小子到的确有点意思。”
拓跋比延见父亲高兴,心下对王烈更加钦佩,因为王烈说这番话的时候就告诉他:“大单于肯定会问你此话是谁所说,你就说是我,好让他多我有些好印象,将来我也好在他面前为你说话。”
拓跋猗卢却是不知道这些,眼看自己的幼子仿佛忽然长大懂事了许多,却是由衷的高兴。
又对卫雄道:“你去安排下,晚宴照常,恩,王烈手下军主以上的官员都可来参加宴会,至于群臣,就选几个懂事的来吃酒,比延你也可以参加,到时候我却要看看这王烈到底有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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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拓跋猗卢在大单于府内设宴,宴请王烈等人。
席间,王烈对拓跋鲜卑上下刻意逢迎,妙语连珠,不曾忽视任何一人,却将拓跋猗卢和一干参加宴会的大臣捧的心情大快。
拓跋猗卢又见自己幼子拓跋比延一向不服管教,如今竟然对王烈言听计从,却是当场发话,让拓跋比延和王烈多亲近,甚至有意让拓跋比延和王烈结拜,他拓跋猗卢和刘琨就是八拜之交的兄弟,那么刘琨的弟子和自己的幼子结交也不算过分。
王烈忙拱手:“我与比延少主一见投机,就算不结交也会倾心帮助于他,何况比延少主英武,将来必有大出息,若结交也该寻一良机,上告天地,下禀家师刘琨,才好结拜。”
拓跋猗卢听的连连点头,拓跋比延也是心情高兴,听出王烈是特意在重臣面前抬高他,举起酒樽对王烈致意。
众臣也都连声称大单于英明,少主有龙凤之姿,必成大统。
酒过三巡,王烈却忽然对拓跋猗卢道:“大单于,您和家师亲如兄弟一般,待我这小辈也极好,但您却可知家师心中所忧?”
拓跋猗卢此刻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却是笑道:“越石以前忧国忧民,常壮怀激烈,现在有了阿烈你这样一个好弟子,又新增么兵马无数,还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么?”
王烈摇摇头:“大单于有子嗣环绕之乐,比延小兄弟也很体贴忠孝,可家师的长子刘尊却至今与家师分隔两地,家师一直十分思念,数次想召其回晋阳,又恐大单于误会,大单于乃有道的王者,不知可肯放其回晋阳与家师相见?”
其时,刘琨与拓跋猗卢交好,对其多有所求,为了安其心,将自己的长子刘尊留在拓跋猗卢身边为质子。
王烈却是知道老师其实很思念自己的儿子,这次他北上代地,刘琨数次想要开口,却都没有说出,徐润却是知道刘琨心理所思,偷偷叮嘱王烈,如果有可能,要把刘尊从平城接回。
王烈身为弟子,自然要替老师解忧,而且在王烈的计划中,拓跋猗卢虽重情义,但性格暴烈,而且越来越刚愎自用,不肯听纳忠言,并非可托付之辈,刘尊在他这里早晚会有危险。
拓跋猗卢此刻闻听王烈所言,却是一愣,那边拓跋比延却忽然起身道:“父王,我虽年幼,但我以为尊兄也久离父母,应当准其回去探望,以显父王恩泽。”
卫雄等诸臣也是趁机进言相劝。
拓跋猗卢想了想,半真半假道:“也好,不过王烈,我总觉得你今日是有备而来,这让我很不高兴啊……这样,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让尊儿和你回晋阳。”
王烈一愣:“不知大单于有何要求?”
拓跋猗卢道:“我听闻你给我的侄子郁律连出妙计,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就顺利控制了盛乐的局势,我不日就将要和尊师刘越石大人起兵伐汉(匈奴汉国),你可有破敌的良策。”
王烈一听,面露苦笑:“大单于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这种安邦定国的计策,更何况您身边还有辅相这般的人才,我怎敢献丑。”
拓跋猗卢却面色一变:“怎么,小郎君看不起我这个鲜卑大单于么?”
众人闻言,顿时肃静下来,都看着王烈,拓跋猗卢现在喜怒无常,众人也摸不透他是不是真发怒。
卫雄却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也不说话。
王烈想了想,无奈道:“大单于若想攻伐刘聪,有两路可走,一是出雁门后,直插永石郡;二则是去晋阳与家师汇合,再西进左国城。两条路各有利弊,第一条路险要难行,但却可一路直达左国城下,第二条路虽好走,但刘聪肯定布置有重兵把守。”
拓跋猗卢闻言,不高兴道:“你说的着都是老生常谈,就没有一点更好的法子?”
王烈摇摇头:“上兵伐谋,但刘聪手下兵马二十余万,又有大将在侧,我的建议就是您与家师齐心合力,不管刘聪有何诡计,一直杀到左国城下……”
殿内众人闻言却有些议论纷纷,王烈说的这些是在浅显,明显不如传闻中的那般厉害。
拓跋猗卢却道:“好你个王烈,给我郁律出主意就那么痛快,怎么对我却如此?”
王烈无奈,只好道:“大单于,你若非要我出计策,那确实有一个计策,但却不知道大单于肯用么?”
那意思很明显,我出了,你敢用么?
拓跋猗卢闻言冷笑:“若是好计,我当然会用,我还要好好感谢你,并让刘尊和你一起回晋阳;但若不是好计,你可莫怪我这个当长辈的不留情,把你留下来,在平城陪我家比延读书。”
王烈点点头:“大单于一言九鼎,又是我的长辈,我这个当小辈的自然相信。我这里有个问题先问大单于,匈奴骑兵天下闻名,骁勇并不下大单于的鲜卑精骑,大单于可承认这一点?”
拓跋猗卢点点头:“嗯,若正面对战,我一万虎狼精骑也顶多抗衡两倍于己的敌人,而且我闻刘聪的爪牙刘矅手下有一万重甲骑兵,号称冲阵无敌,若真对上,我这边当有数倍与其的兵力才可抗衡。”
见拓跋猗卢并不忌讳敌人的强大和自己的劣势,王烈却是对他的印象好了很多,这样坦荡的胸怀和气度,却的确配称为一个王者。
于是王烈又道:“如今大单于准备联合家师进攻刘聪的事情,还很少有人知道吧?”
拓跋猗卢冷眼看了一眼殿内众臣,今日能参加宴会十几个人至少都是他信任的,所以他说话才没什么顾忌:“这消息只有他们知道,若传出去,这里的人都会死”
语气森冷,表情也瞬间变得阴鸷,众人吓出一身冷汗,忙拱手说不敢。
王烈点点头:“刘聪既不知,那就好办。因为他常年与家师交战,所以在永石郡和太原郡之间常年有万人以上的兵马驻防,若一旦被这些兵马依仗城池阻挠住我们大军进攻,那么大单于和家师想要速战速决几乎就不可能,一旦刘聪调大军北上,大单于和家师就算能胜,也必有损失,我相信这些都是大单于所不愿见到的。”
拓跋猗卢手握着酒樽,点点头:“正是如此,我军粮草也并不多,长时间的对峙,只能对地广物丰的刘琨有力。”
王烈又道:“所以,正面对决,除非大人有能摧城拔寨的万人敌,否则是下下之策。但现在刘聪大军都集结在河东郡一代,随时准备南渡黄河,进攻洛阳。而左国城在黄河东岸,大单于若想此战建奇功,莫不如和我师尊约定,你亲率三万骑军,西渡黄河,再顺黄河以西南下,直接绕路到左国城,从后侧进攻刘聪都城,如此,可避开正面敌军,甚至一战攻克左国。”
“顺黄河以西奔袭左国?”拓跋猗卢甩掉手中酒杯,起身快步走道墙壁旁,看着上边简陋的地图,地图上边黄河之水清晰的在平城以西几百公里处拐出了一个几字形的弯。
而左国城就在几字甩出的那一捺竖直的东侧的黄河岸边。
而且,地图再往西一大片都是刘聪控制的区域,但多是荒芜的高原、戈壁和山林,人烟稀少,所以刘聪在这一侧几乎毫无布防。
历来也很少有大军顺此路行军。
“可是我方并无船只,现造船时间上也不够。”卫雄皱眉道。
王烈一咧嘴:“何须造船,两渡黄河即可,先往西,奔袭千里,再往东,就是左国城。”
卫雄一拍脑袋,对拓跋猗卢耳语几句,拓跋猗卢脸现兴奋:“世远,当真可行?”
卫雄点点头:“只要能防住刘聪的探子,以我拓跋骑军的战力,日行百里,十日内就能抵达左国城下。”
拓跋猗卢点点头,转身对王烈道:“都说你小子有脑筋,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就按你说的办,不过你去晋阳要转告你的师尊,我这边奔袭左国城,他那边一定要在东侧佯攻刘聪的永石郡,好为我制造一点机会。”
王烈连忙点头答应。
宴会在拓跋猗卢的满意的笑声里结束,休息两日后,王烈汇合卫雄和两千他自己的精锐骑兵,大军一万四千人马,前往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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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建兴二年六月,王烈率一万四千人回到晋阳,刘琨出城十里相迎。
王烈拜倒,见过恩师后,将兵符、令箭交给刘琨。
卫雄也拜倒在地,见过刘琨,刘琨一见卫雄,回想起卫操的风采,两人又牵手感叹了许久。
等众人下马,一一见过刘琨,刘琨见到了自己阔别数年的长子刘尊后,脸庞却是一阵惊诧。
王烈为了给老师一个惊喜,事先并没有告诉刘琨,刘尊回来的消息。
刘尊却是猛的拜倒,行了大礼。
刘琨的表情由惊讶变成欣喜,又由欣喜变成愧疚,片刻上前数步,半蹲下去,一把抱住自己分别多年的长子,虎目中留出一行清泪。
父子二人情深如此,众人也都唏嘘不已。
而后刘琨转头面向王烈,却是深施一礼。
王烈哪敢受自己老师的一拜,立刻让过。
刘琨却拉过刘尊,让刘尊与王烈当即结拜为异性兄弟,并让刘尊以后要视王烈如亲生兄弟,刘尊拜倒领命。
王烈可以托辞拓跋猗卢让他与拓跋比延的结拜,但却不能推脱自己老师的要求,况且刘琨自收王烈为弟子,视其如己出,他气晕高乔,枪挑龙季猛,刘琨从不曾有一句怨言,甚至连疑问都没有,王烈却只立刻跪倒,然后对刘琨道:“恩师视我如子嗣一般,可我已经于苏良、冉瞻、拓跋郁律三人结拜,恩师可能让他们一起?”
刘琨却的确是爱惜王烈到了极点,爱屋及乌,毫不犹豫、立刻答应。
卫雄却也拜倒,自言当日拜刘琨为师被拒,如今别他求,也肯请刘琨佐证,与王烈、刘尊等人结为兄弟。
刘琨一见,却很高兴,他虽然不喜卫雄狠辣算计的性格,但却十分赞赏他们叔侄二人为汉人尽力的为人,点头应允。
于是,王烈、卫雄、刘尊、苏良、冉瞻四人,加上没有在此,却早已经和王烈结拜的拓跋郁律,就在刘琨的见证下,跪在古道之上,面对皇天后土,焚香结拜。
四人起誓,今后兄弟五人戮力同心,一人有难,四人襄助,共为汉家之忠臣。
结拜后,卫雄三十有一,最为年长,为大哥;刘尊二十有九为二弟;拓跋郁律二十有三为三弟,冉瞻一十有九为四弟,王烈和苏良都还没到十九岁,但王烈比苏良大三个月,王烈老五,苏良老六。
只是冉瞻一直称王烈为大哥,却说什么还要一直这样称呼,王烈无奈之好答应。
众人结拜,再次起身互相见过,却是觉得心情舒畅,一起欢笑起来。
随后,刘琨问王烈今后有何打算,王烈明言想回幽州。
刘琨沉吟片刻:“阿烈,我知道你心思极大,我若留你在并州,恐你也难放下幽州的恩怨,所以我也不强求你在这里帮我。现在你回幽州自然可以,谅那刘佑小儿不敢再害你,但是若是直接回幽州军,恐刘佑会想办法刁难,而且你毕竟有过在我并州为将的经历,王彭祖若有提防之心对你也是不利,莫若请一郡守之职,可安心发展。”
王烈点头:“但愿固守一地,可是烈寸末之功,一时恐难为一郡之守。”
刘琨又问:“那你为县令如何?”
王烈想了想:“老师,你看这样可好,幽州彰武郡前些年遭石勒狗贼侵袭,民不聊生,想来令狐元止先生走后,也无人再肯做那种没油水可捞的县令,至于郡守,我听元止先生说过,早就想要换一安稳之地谋职,老师若能帮那彰武郡郡守改换他职,以令狐元止先生为常山郡守,我愿做郡内之长史、领校尉之职,至于县令可拔擢一亲信为任,您看如何。”
刘琨一听,却笑道:“你小子原来早有打算,也好,那你带回这一万鲜卑骑军我要分你五千,让你有能力自保”
王烈摇摇头:“老师兵力不足,需要这许多兵马为国尽力。而且,这一路有卫雄大哥助我,我当能顺利回到幽州,若回到幽州,我带这许多兵马,定让王彭祖更加提防,而且这许五千兵马和王彭祖相比实在不足一提,在幽州若王彭祖不想害我,没人能动了我;若他想动我,我再有五千兵马,也难抗衡,恩师您觉得呢?”
刘琨见王烈心意已决,只好道:“你这小子,总有道理,但你却不能不带兵马回去,而且你若想占据彰武郡,必须有兵马驻防,这样我给你一千骑军,一千步军,另外我把令狐泥也交给你,你不能再推辞令狐将军,你意如何?”
令狐盛此刻早就将王烈当做天人一般,一个在来晋阳前还名不经转的少年,如今竟然已经名动北地,至少在并州和代部鲜卑已经是威名远扬,更是刘琨唯一的弟子,鲜卑辅相卫雄和鲜卑可汗拓跋郁律的结拜兄弟,自己的儿子能跟随这样一个少年,前途简直可以说是不可限量。
而且他又见自己的儿子经过这一场远征,不但官职得到提升,性格也是更加成熟稳重,确实比在他身边要成长的更快,遂点头道:“有王小郎君照应,我放心的很,艾,你也要多约束你侄子;阿泥,你虽年长,但阿烈天纵英才,将来必有大出息,你一切要多听阿烈和你伯父的吩咐,可知晓?”
令狐泥早就与众人结为至交,舍不得分开,但又担心父亲:“父亲,我走后,谁照顾你?”
令狐盛一瞪眼:“大丈夫志在四方岂可如女儿一般惺惺作态?你走了,还有你兄弟和姐妹呢?再说,刘大人不也会照拂我么?”
刘琨闻言,也笑道:“阿泥,你放心去,你跟着阿烈好好做,用心做事,不要负你令狐家的勇武之名,我这里保你父亲无忧。”
听到这里,令狐泥哪还能不明白自己父亲和刘琨的心思,立刻拜倒,以下属之礼见过王烈。
王烈连忙拽起令狐泥:“你我是共历生死的兄弟,岂可如此,我将来若得凌云之志,定不负阿泥今日之拜。”
刘琨点头微笑,为自己弟子感到由衷欣喜。
师徒二人和卫雄等人携手进城,入城后,王烈又细细将自己在盛乐城所做的一切对老师讲述一番,并且把拓跋猗卢让自己出计策,自己就索性除了一计——两渡黄河,偷袭刘聪的都城左国。
刘琨沉吟片刻,说此计过于行险,而且关键在于,若第一次西渡黄河后,虽然地广人稀,可以避过刘聪耳目,但补给不已,大军一旦不能迅速攻占左国城,就会陷入缺粮的危机,到时候进退两难,恐怕猗卢要陷在那里。
见老师一眼就看出问题关键,王烈忙拱手:“师尊,我并非要害拓跋猗卢大单于,但他既然想立功,而且我看他是想凭此战,彻底占领并州河东一带,好能以此为功,求得洛都至尊封赏,甚至封王。而他也让我必须给他出谋划策,才肯放二哥(刘尊)回晋阳,我无奈只能如此。”
卫雄在一旁却是点头称是,他当日也看出几分不妥,但还没刘琨看得这般透彻,心下也是震撼。
刘琨点点头:“若猗卢大单于有失,到时候拓跋六修和拓跋比延兄弟怕是要为争夺大单于之位内斗,如今乱世,多少人都想称王,可叹心怀忠义之人如此至少。”
卫雄心中震撼却是一下子变成明了:“原来阿烈最后还是为三弟(拓跋郁律)打算,两虎相争,郁律必然得利,不过若说未来的草原良主,郁律的确比拓跋六修和拓跋比延二子都更适合,而且也对北地汉人更加有利。”
卫雄想问题一般都会站的很高,而且他为人本就不是愚忠,在叔父卫操和老仆卫恩的影响下,一直以汉人利益为重,心下却也就默认了王烈的这种做法。
至少,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帮助这个救过自己一命,一心要在北地为汉人打下一片天地的兄弟,虽不能再为辅相,却也可做一世之英杰。
第一百三十六章,青山无语望魂归
第一百三十六章,青山无语望魂归
身后有种,但死无憾,这章写的真TM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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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刘琨有些喟叹黯然,王烈忙劝慰老师,心中却暗道:“老师,您和祖逖大人都是忠心为国,可后世你们两个落得个什么下场?反到时那些及早称王的家伙,一个个都成了青史之中的明主、豪杰。(牛文小说~网看小说)我虽不才,也不会做那遗臭万年的汉奸,但绝对不会为那群只为自己野心的权贵卖命,至少在北地,我要能为自己做主,管他什么天命所归的明主,都不过是野心勃勃的粪土王侯。”
但这样想,并不表示王烈不敬重刘琨,相反正因为他知道刘琨也能看透这些,更知道自己如果投靠琅琊王,或者自立北地,都不会有人敢说什么。
但他却依然忠心不改,一心要匡扶晋室,这才更让王烈钦佩。
一个人,明知前路艰险,甚至必然粉身碎骨,却依然衷心不改,这并不是愚钝,而是一种对理想的至高坚持,无论成败,他们都是真正的英雄。
坚持,看似简单,但真的比什么都可贵。
随后,王烈又把自己假借刘琨名义,将来支持拓跋比延继承汗位的事情悄悄告诉了刘琨,这件事情上王烈有些擅自做主,因此说话的时候却是有些底气不足。
刘琨却是一瞪眼:“阿烈,你这是要借刀杀人么?”
王烈尴尬的笑了笑,他的本意的确是以此埋下让拓跋六修和其父亲、兄弟失和的种子。就算这次拓跋猗卢能依仗征伐刘聪立下大功,但也必然会因此更加刚愎自用,而且以他的为人,在刘琨的推波助澜下,肯定会重用拓跋比延,进而引起拓跋六修不满。
拓跋六修野心极大,不会满足于占据上党;石勒也不是善男信女,日后定要报复拓跋六修,只要拓跋六修与其父以及石勒开战,那么拓跋郁律就可趁势崛起。
至于拓跋比延,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个棋子而已。
虽然这样对拓跋比延有些残忍,但为了大局王烈也只能牺牲他。
刘琨显然是看透了王烈的心思,却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但却并没有过多指责王烈,很多时候刘琨对王烈都很放任。
在刘琨看来,王烈有自己的思想,对他这个老师又极其尊重,而且还帮他救回了自己的儿子刘尊,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刘琨都会尽心帮助王烈,只是王烈有时候太兵行险招,这一点上刘琨却有些替他担心,怕他将来吃大亏。
至于将来拓跋郁律成为代部鲜卑的王者,刘琨还是很支持的,至少这拓跋郁律言而有信,而且还是自己弟子的结拜兄弟,怎么也比拓跋六修和拓跋比延更值得信任。
席间,王烈又给刘琨介绍了新加入的费过、费辰兄弟以及皇甫方回与皇甫旭父子,虽是费过、费辰是市井出身,但刘琨爱惜王烈,自然给足他手下面子,只是再见费辰,双方都有些尴尬,费辰却是再次感谢刘琨当日饶他性命,并对刘琨发誓将来一定好好为王烈做事,共同对抗江左的阴谋家。
刘琨却是洒然一笑,不以为意。
至于皇甫方回,他父亲皇甫谧鼎鼎大名,刘琨自然听过,也曾在洛阳时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候刘琨年纪尚小,不曾深交。
但当听皇甫方回介绍他假死不做官,远走塞外,却是连声赞其有上古贤良的高洁,同时感叹现在朝廷势微,若皇甫谧肯出山辅助至尊,却是对天下百姓都是好事。
言语中,对皇甫方回也是敬重有加,给足了王烈面子。
王烈趁机让皇甫方回和皇甫旭给刘琨号脉诊治一番。
刘琨自来晋阳,操劳政务,身子愈发清瘦,王烈很是担心,早就存了找个良医给他诊治的心思。
皇甫方回虽然在医术上比不过自己的父亲,但一身所学也继承了七七八八,加之有皇甫旭这个医学小天才的辅助,很快就给刘琨诊断完毕.
皇甫方回说刘琨的身体还算不错,就是因为劳累略有些阴虚,开了几幅药调养。
王烈这才放心,又让皇甫方回给徐润的气喘之病开药医治,徐润见王烈为他着想,心下也是感激。
刘琨见王烈如此体贴,更是老怀大慰。
王烈趁机提出在晋阳开设一间酒馆以及古董店的事情,也明确说明是为将来设置情报网络做基础,刘琨也都一一答应,并特意把自己手下的飞奴队(信鸽)拨出数十羽给王烈,供其初期繁殖、使用,同时也好方便和自己联系,王烈遂留下人手开始筹备此事。
如此,又过了三日,王烈告别刘琨,刘琨亲书一封交给王烈,让其返回幽州后交给王浚,王浚自然会安排他重归幽州军,至于彰武郡原郡守调动、以及任命令狐艾为彰武郡郡守、王烈为彰武郡长史的事情刘琨也都以一一写在了信上,相信王浚在早日接受了他大批物资和粮草后,会给他这个面子。
而且彰武郡虽然位置重要,但实在没什么物产,而且这等兵荒马乱的时代,越是这种战略要地,越是屡遭兵灾,等闲之人都不爱在这种地方为官。
王烈选中此地,也正是这个原因。
而王烈及那两千人马,刘琨也将他们从并州军中划归幽州军管辖。
当然,王烈这个校尉之职也是大晋官方所承认的,刘琨身为九五至尊册封的大将军、统领并州大小事务,莫说提拔一个校尉,在自己的这一方地界提拔任何一个三品下的官员都是可以。
当然,刘琨不会这么做,王烈也不会让自己落入口实,对他来说,拥有一个可以让自己发展的稳固地盘,远比一个虚职却无实权的官衔更有价值。
临别前,刘琨又交给王烈一封信笺,叮嘱他若有时间,可去雍丘(今河南杞县)拜见他的老友祖逖。
并殷切相言:“士稚现屯兵雍丘,招抚当地豪强,但手下至今却只有两千余众,人单势孤,我甚忧之。可是我这边战事频发,又即将征讨刘聪逆贼,实在没有多余人马相帮于他,你若在幽州能见到谢幼舆,他是左将军王敦一系,而且你救过他性命,但请他出面为士稚争取一些军资和人马,想来他看在你的恩情上,会对士稚照顾一二,你若将来南下江左,也可顺便探望他,我和士稚情若请兄弟,算起来他也是你的叔父。”
王烈知道刘琨高傲,轻易不会求人,他见过的也只是为他自己与祖逖恳请他人相帮,因此却是欣然应允:“烈有良机,一定尽心为士稚叔父说辞,并寻机去拜见他。”
说完,师徒二人洒泪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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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建兴二年六月,王烈和卫雄率四千余人马回到幽州彰武郡。
辞别刘琨后,王烈这次却是选择直接从并州的太原郡经司州的乐平郡、幽州的常山郡,冀州的博陵郡、河间郡,最后折向彰武郡。
因为已经决定管王浚要常山官职,去常山赴任,因此这次王烈虽然路过了常山,却没有带队回家乡青山村,准备处理好一切后,在彰武郡彻底安顿下来后,再回青山村拜见父老。
按照王烈的计划,众人要先回彰武郡,在与鸡鸣山众人重新汇合后,再去蓟城拜见王浚。
而卫雄也将以祭祖及代部鲜卑特使的名义,一路随行。
这一路王烈却不再偃旗息鼓,而是一路白日疾行,专走大路,那边石勒一直被王昌率领的大军压制在司州境内,却是无心阻拦这一队兵马。
骑军日行六十余里,不出二十日就抵达了彰武县境内。
胡大海、白文等人早就得到消息,下山迎接众人返家。
眼看山寨在望,青山苍翠间,可见山寨兴旺。王烈心下也是有些微微激动。
从永嘉六年八月(313年)离开,到建兴二年六月返回(314年),后世也许不过是几十个小时的车程,王烈却在这旅途上耽搁了近一年。
一年的时间,多少人永远的留在了这旅程上,带回的却只是他们的骸骨,王烈心下忽而激动、忽而悲伤,却是有些情难自禁。
久别重逢,众人自是欣喜万分,胡大海直接上前,给王烈一个狠狠的熊抱,然后张开大嘴笑道:“小郎君,听说你已经拜刘琨大人为师,还和鲜卑的可汗结为兄弟了,我还以为你不要老胡了呢。”
说着说着却是声音微颤起来。
王烈一听,心下感动,推开这个憨货,故意道:“好了,海叔,你放心,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将来你是要跟着我做大将军的。”
胡大海这才点点头,转身去招呼其他人。
那边,一干迎接众人的妇孺各自在人群里寻找着自己的亲人。
亲人一别近一年,这些留在山寨的家属日夜担心、思念,如今望得君归,却是欣喜、焦急。
只盼能立刻看到完好无损的子弟,心下才会放心。
当日,和王烈远行晋阳的人马共有两百余人,其中五十余人是谢极手下的骑士,一百五十人则是王烈从鸡鸣寨的狂澜军中挑选出的精锐。
如今,王烈回返,除了当日谢极特意留给他的几十名谢家的骑士,那一百五十名狂澜军骑士经此一路鏖战,如今却还有一百二十余人,其余二十几人却已经化为骨灰,背负在同僚的身上,魂归故里。
几家欢乐几家愁,寻到亲人的左拥右抱,呼儿唤女,满脸欣喜;没寻到亲人的,等王烈他们把承装着骨灰的皮囊一一摆好在准备好的几案上,见上边刻着亲人的名字,顿时哭喊声在这迎接王烈他们回归的时刻响起。
而那在山谷之战中,临死前为王烈等人发出示警信号,惨烈身死的应化的婆娘却痴呆呆的抱着一个婴儿,泪流满面。
当日,应化离开山寨后,他的婆娘才发现自己已经怀孕,应化甚至都不知道这一切。
如今,大军回归,孩子已经生产,这苦命的女子抱着刚刚出生不久的婴儿,看着刻着自己丈夫名字的骨灰皮囊,却是泪已流尽。
王烈看着眼前的一切,心如刀绞一般,想要嘶声为身死的袍泽哀痛嚎哭,但他是主将,却只能强自忍住。
那一干跟随王烈出征,当日还有些笨拙的骑士,此刻已经是历经铁血的精锐汉子,面对敌人刀枪和嘶吼都不会眨一下言的汉子们,如今却早就泪流满面。
一时间,众人悲泣不止,王烈对苏良一点头,苏良却猛喝一声:“起灵,送战死的兄弟回家”
随后,一干兵卒在王烈的带领下,对着面前一排的骨灰半跪在地,然后庄重的敬了一个军礼。
众人都被这悲壮的气氛感染,跟随着慢慢半跪下去。
一时间,在鸡鸣山下这一片空地上,数千人,环绕着一牌长条几案上的骨灰,全部拜倒在地。
一时间鸡鸣山下一片哀恸。
王烈拜祭完毕,起身走到应化的遗孀面前,从她手中接过那个瞪着骨溜溜大眼睛的孩子,高举起对山寨上下喊道:“诸位父老、兄弟,应化他们战死了,但他们到死没有给咱们鸡鸣寨、狂澜军丢脸,也没有给你们丢脸,他们虽身死,但你们这些人我王烈一定会赡养到底。想当兵的可以继续跟着我,不想当兵的可以在寨内吃住。
今后,有死伤的兄弟,家眷子女我们都会照顾;而今后,有战死的兄弟我们都会把他们的骨骸带回,决不让他们留在异地,而每一个战死的兄弟都是我狂澜军的英雄,是我王烈心目中的英雄这里我对大家起誓,他日我定建一个英烈祠,为他们立碑树传,流传千古
所以,大家不要伤心,看看这个孩子,这就是应化的儿子,这就是我狂澜军的种!有种如此,这些战死的兄弟死而无憾,我们也要高高兴兴的活下去,把他们养大,为他们的的父兄报仇”
众人闻言,止住悲泣,却觉得一股子壮烈在胸怀中充斥,我等无名之辈,男儿有种。但求身后有继,搏一个青史留名,王烈如此誓言,众人岂能不激动?
天空中一道阳光照耀在王烈手中的婴儿身上,那婴儿伸出白胖是四肢,猛然对着天空一挣,小小的胸腔里爆发出一声啼哭。
这啼哭,不是悲伤,却是不甘、是吼叫,是一个流淌着汉家血液,铭记着父兄屈辱的将种对未来的嘶吼——
青山苍翠恨无语,壮士魂归思故里,父兄从军身虽亡,我辈杀敌为君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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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奠完战死的袍泽、兄弟,众人这才相携上山,四千多人马,各分山头居住,在白文的调配下,却是杂而不乱。
王烈到了主寨的山头上,两个娇柔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见过王首领。”
虽然已经很久没听见这两个声音,但王烈还是第一时间就分辨出,这两个声音一个娇柔中带着淡漠,一个娇柔中带着活泼的声音,却正是王氏姐妹花。
果然,两个小娘正在人群里遥遥向自己施礼,面上带着几分发自内心的欢喜。
这一路上,王烈和手下数次受伤,多亏了两姐妹调制的金疮药,王烈自然感念在心,忙拱手还礼。
这姐妹两人连忙再次还礼,王烈他们离开山寨后,姐妹二人开始还担心被人欺负,但王烈早有吩咐,任何人不得骚扰山寨的女眷,否则杀无赦。
胡大海更是把两个人姐妹花视若珍宝一般,谁平日里若言语有个造次,都是横眉怒目。
骑士,胡大海并不是什么见色起心,他只是单纯的想要维护这一份动人的美好罢了。
也许他说不出,但却可以用行动表示。
此刻,王烈身旁的程翯也看见了几乎一模一样,娇美清纯的两姐妹,却是主动上前拉住两人道:“两个姐姐,你们怎么生的一模一样,而且一样的漂亮?”
王氏姐妹不认识程翯,但看她一直跟在王烈身边,而且似乎很亲密的模样,妹妹紫苏却笑道:“我们是孪生姊妹,小妹你也很漂亮啊,不知道你是王首领什么人……”
程翯附耳低声对紫苏说了句什么,紫苏白了一眼王烈:“小首领人是好人,可是有些色迷迷的,有一次我姐姐……”
王烈猛的咳嗽起来:“紫苏啊,这一路,军中多有病患,麻烦你和你姐姐给他们诊断下,对了,这是皇甫方回先生,这是皇甫旭小兄弟,他们也精通医术,你们多多交流啊”
说完,拉起程翯,挤进欢迎的人群,当日的糗事绝对不能让阿璎知道,否则她若生气起来,自己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姐姐紫萍看着这一切,眼底出现一丝黯然,但当他听到皇甫方回的名字却是一愣,然后抬头看了面前长须飘飘,一脸正气的皇甫方回父子。
皇甫方回那是典型的君子性格,忙拉着自己的儿子皇甫旭给两个小娘施礼,虽然两个少女年纪不大,但皇甫方回早就听王烈在路上介绍过她们,也多她们配置的金疮药十分赞赏。
皇甫方回这样的性格,和人交往不看年龄、身份,只看品德和能力,因此却是很快就和两姐妹,尤其是姐姐紫萍认真的交流起医药心得来。
两人都是那种不太爱说话,但都心有锦绣的性格,虽然年纪相差大了些,但却交谈的很是愉快。
这边王烈拉着程翯,慌不择路,却正好看见冉瞻和冉闵父子。
冉瞻刚刚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婆娘,还有已经四岁的冉闵,这冉闵不愧是天生豪杰,才刚满四岁的年纪,身高就已经达到了一米三,身子骨壮实的如同一个小牛犊一般,相貌极其英俊豪迈,走起路来也全无一般幼童的绵软,却是虎虎生风。
王烈一见冉闵,冉闵立刻拜倒:“棘奴见过主公。”
王烈忙拉起小冉闵,笑道:“你个小娃娃拜什么拜,谁教你的这些虚礼?”
冉闵再天生不凡,到底还是个小孩子,闻言却是一愣:“没人教棘奴啊?我看父亲都当你是主公的,你也自然是我的主公啊。”
程翯一见胖乎乎的冉闵,奶声奶气的回答如此可爱,就要伸手去掐冉闵的脸蛋。
冉闵人小鬼大,却是一躲,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可以随便掐我?”
冉瞻忙喝道:“棘奴儿不可无礼,这是你的阿璎小婶子。”
这小子说话声音颇大,四周的人都看了过来,少女面皮薄,程翯一瞪冉瞻,却是不理这家伙。
再次伸手摸向冉闵,冉闵这次没有躲,反而拜倒:“见过主母。”
程翯这次却是羞红了脸,她毕竟才是刚刚十六岁的少女:“人小鬼大,阿烈,这就是你说的小闵啊,真的和一头小老虎一样呢,好可爱啊。”
不等王烈回答,冉闵却是骄傲的一挺身子:“主母也听说过我‘鸡鸣山上一小虎’的名头?”
程翯见冉闵如此,却是娇颜展开,忍不住笑出声来:“什么‘鸡鸣山上一小虎’,这名头不好痛。”
王烈却是咧开嘴笑道:“阿闵,这名头是谁给你起的。”
冉闵迟疑了下,看向人群中正捶着胸脯和新来的兵卒吹牛的胡大海。
王烈恍然,这种没水准的名号,也只有胡大海才能想的出,而也只有冉闵这样的孩童才会听信他的诳语,还‘鸡鸣山上一小虎’,那可想而知,胡大海就是那‘鸡鸣山上一大虎’了?
冉瞻却是一瞪眼,去找胡大海算账不提。
这边王烈却把得自吴豫的天王钩戟拿出来,杵在地上,故意对冉闵道:“阿闵,这个是我送给你的礼物,看看你能拿起不,若拿的起,就归你了。”
吴豫这把钩戟足有三十余斤,王烈一杵之下,戟锋锐利,地面上纵然是青石地,也入地足有半尺,要想拔起,没有百来斤力气怕是不能。
小冉闵看了一眼这钩戟,只见戟身简洁,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但却隐隐有血痕涌动,他一个小孩子只觉得这把兵器看起来很好看,立刻欢喜的点点头,伸手一拔,竟然一下子就把那铁戟拔起,又轻轻舞动了下,觉得比胡大海送个他的所谓什么神兵利器,铁棒子、大枪什么的都更趁手,小脸蛋上浮现出笑意:“这个礼物好,棘奴谢首领赐宝。”
在一旁看到这些的王烈和程翯都暗叹这娃娃力气还真大,一般四岁的小孩子,双手上也就是十斤的力气,这小子的手劲怕不下百斤。
卫雄在一旁看着小冉闵,只觉得此子言语清晰,反应敏捷,而且刚刚那拔戟的神力实在惊人,心下惊叹不已。
他也多少知道冉瞻的来历,心道:“此子定然是战阵中所生,所以天生带着血腥之气,看其相貌如此豪勇,又有如此神力,将来若再习得一身武艺,还有谁能敌?”
心下却是暗叹王烈有识人、服人之能,将来冉闵若成年,必死心塌地为他效力,他岂不是又多了一个万人敌。
第一百三十七章,连环
第一百三十七章,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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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王烈又把山寨诸人引见给卫雄和令狐泥他们,众人一一见礼。(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王烈又把自己从晋阳和盛乐带回的一些特产分给了众人做礼物。礼物不多也不算贵重,但山寨之内,从正在吃奶的娃娃到走不动路的老者,人人有份。
乱世之中,众人何曾得到过这样的对待,望向王烈的目光充满了感激。
就连卫雄都暗自赞叹:“若论收买人心,阿烈却是一等一的擅长。”
胡大海这憨货见王烈分发礼物,却至始至终都没有太说话,一直愣愣的看着王烈。
王烈有些好奇,往日这家伙最鼓噪不过,今日怎么却如此老实?
于是问道:“海叔,你为什么这么看我?你怎么了?”
胡大海摸了摸脑袋,不满道:“他们都有礼物,怎地小郎君你没给我带些礼物回来?”
王烈闻言,有些尴尬,他并不是没有给胡大海带礼物,本来他是准备了一副上好的铠甲,但还在山下的辎车上,并没有如那些小物件一样随身携带。
包括白文,王烈也给他准备了一副铠甲,但白文性子沉稳,却是不闻不问,也不着急。
胡大海却是有什么说什么,见他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一副可怜样,王烈索性直接掏出一块费辰从匈奴王陵摸出来的玉佩:“这个先给你,还有一副铠甲在山下的辎车上,一会就运到。”
胡大海接过后看了看:“这东西怎么看都没那些黄白之物好,好像还没小郎君你佩戴的好呢……”
王烈下意识的摸出自己随身携带,如今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玉佩,看了看:“的确没我这个好。”
费辰在一旁一听,对胡大海气道:“你这黑大个胡说什么?这可是古玉,你不要就还给我……咦,小郎君,你这块玉佩从何而来?”
一旁的卫雄也一眼看到王烈手中的玉佩,因为之前王烈一直贴身带在衣里,所以他也不曾见过。
王烈看了费辰一眼:“我这个是我娘留给我的,是家传的,不是什么古物。”
费辰摇摇头,看了王烈一眼,没有再说什么,有些事情在没有断定之前,说出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卫雄悄悄掏出自己那块得自卫操的玉佩,仔细辨别了下,心下有些惊诧,但现在这里人多嘴杂,却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只好耐下性子不再说话。更何况江左之地不比幽州,王烈就算现在回去,一样很难出头,还不如在北地起军,将来手下有百万雄兵,看哪个敢小瞧自己的这个兄弟。
费辰、卫雄各怀心思,胡大海却是听的半懂不懂,看了费辰一眼:“虽然不好,但也勉强是件玩意儿,老胡我收下了。”
费辰气得上来就要抢回玉佩,但胡大海早就把玉佩揣进怀里,哼着小曲,好不可恶。
王烈一脚踹出:“你这家伙不见利不起早,赶快准备饭食和住所,这许多兄弟都还饿着、累着呢。”
胡大海却笑道:“小郎君放心,你走后,我将附近十几个山头都开辟出了居所,平日虽然为了更好防守,没有人驻扎,但那些屋子都收拾的很干净,住下这几千人马没有问题。”
王烈好奇:“这一年你只干这些了?”
胡大海摇摇头:“当然没有,我们主要是伐木、建房、种地、开荒、练兵,反正你交待的一样没落下。”
王烈一咧嘴:“行啊,海叔,你还真有出息了,这么自觉。”
胡大海蒲扇大的手掌一拍胸脯:“那是,我老胡最能干不过……身先士卒,任劳任怨……”
白文却忽然在一旁嗤笑一声:“胡首领,能干的很。”
胡大海如被蛇蝎咬了一口一般:“白阎王,我吹吹牛,可不算触犯寨规吧?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
王烈点点头:“我明白了,若没白副寨主监督你,你却是最能偷懒。”
众人大笑,胡大海也不恼,高兴的领着大家分头上山,吃住休息。
不过等众人分批被分配进各个山寨,王烈才发现胡大海这厮还是有些夸大其词,虽然王烈他们走后的这一年时间里,他带领大家开辟山头,可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加之寨内人手不足千人,扩张的速度却并不快。
现在围绕鸡鸣寨竹寨鸡鸣山,共开辟出七个适合居住的山头,空余的房屋约有两百余间,每间可住十余人,却也只能驻下一半军力。
另一半人马,却只好在几个山头间的空地安营扎寨。
但总比靠近官道更安全,也更适合掩藏行踪。
不过大家一路行来,也吃了不少苦,这点困难却是还能克服的,至少当胡大海率领宅内的老少端出一盘盘金黄的火烧,一碗碗喷香的黍米饭,数十桶冒着香气的野菜肉末汤的时候,众人齐声喝彩,这顿饭却比路上啃食干粮喝冷水强百倍。
众人热饭热汤入肚,齐声称赞胡大海能干。
把个老胡笑的嘴咧开了花一样。
安顿、吃喝完毕,王烈召集狂澜军队主以上人员在主寨的议事厅开会,卫雄也受邀参加。
这一路王烈打着收复卫雄的心思,而且他早看出卫雄此次肯回幽州,固然是有担当拓跋猗卢特使,拜见王浚,顺路祭祖的原因,但肯定有要返回幽州发展的心思。
王烈邀请卫雄一起参加狂澜军的会议,卫雄却是欣然答应,他也想看看王烈在回归幽州后,究竟有何计划筹谋。
鸡鸣寨的议事厅里,众人济济一堂,这里却是铺着厚厚的松木地板,上边刷了桐油,众人皆席地围绕而坐。
随后,众人再次简单互相介绍,拱手相见。
令狐艾则拿着笔墨和竹简,在一旁做着简要记录。
这也是按照王烈的命令,每次商谈事情必须有记录,以供事后进行总结。
要知道,事事记录的待遇可是只有在皇宫里才会如此,那些史官每日提笔,监督着至尊与权臣的一言一行,以流传后世。
会议开始后,白文向王烈等人介绍了自他们走后,山寨内的情况和各类物资、人马的出入、收支情况。
白文果然是性格缜密的人,一条条记录虽然简单,字迹也不美观,但却条理清晰,没有分毫遗漏。
只是这记载实在太过详细,又没有什么章法,大多数人听起来都有些摸不到头脑。
就算山寨里几个账房先生在一旁解释,却也作用不大
王烈听了半天,见众人都一头雾水的模样,于是对白文道:“白队主,我这里有一个管理账务和各种条例的办法,你看可行不。”
白文和几个账房先生一愣。
王烈拿过笔墨:“你们看,如果把收支列成这样的格子,格子内分别记载不同的数字,嗯,这个一、二、三、四,其实是可以这样写的。”
王烈简单的将现代会的记账办法讲了一下,白文越听眼睛越亮,令狐艾和卫雄等人也是连连点头,这时候的文人对数理也多少知道一些,却是都觉王烈这个记账的办法闻所未闻,但却实在能提高效率,也更能让人一目了然。
解决了这个问题,王烈随即说明不日众人将启程赶赴蓟城和王浚见面,随后将去彰武县城内驻扎。
胡大海一听,却是有些不高兴:“鸡鸣寨是我们的发家之地,若去了彰武县城,这里的父老难道扔下不管么?”
王烈摇摇头:“这里是我们起兵兴盛之地不假,可如今已为各路势力所知,而且这里虽然易守难攻,但却养不了这两千大军,而且以后,我们的队伍还要扩大,还会有更多人马来追随我,只凭此地我们很难继续扩张。最关键的是,这里地处要冲,石勒若进攻幽州,首选就要途经彰武县,如果只凭一寨之地,我们没有另一处做犄角,如何防守。”
令狐艾闻言,也附言道:“我也觉得首领说的很有道理。山寨虽五脏俱全,而且建设的也不比一村一县差,可是毕竟地方太小,就算扩展山头,三四个尚且能首尾相连照顾,多了却反而是分散兵力,自取灭亡之道,所以大军去彰武县发展实是良策。”
一直沉默不语的皇甫方回也点头道:“王将军有大志,鸡鸣寨亦不错,但终有限制,若有一郡之地为将军施展,十年内将军可为刺史。”
他奉父亲之命,带儿子皇甫旭跟随王烈,自然要从下属的角度来替王烈考虑问题。
胡大海见几个人都是如此说,却是黑着一张脸问:“那这里就这样丢下不成,老胡我这一年可是没日没夜的干,才弄出这么多东西来,真有些舍不得……”
胡大海此话一出,那些在这一年时间留守山寨的人马都有所感悟,纷纷点头,就连白文也有些意动,冷漠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留恋之色。
王烈知道胡大海他们是怕付出的心血毁于一旦,也不责怪他们,反而一咧嘴:“哪怎么可能?这里我们付出这许多心血,却是不能轻易放弃,将来若得到彰武郡,这里的老幼都迁往彰武县城内,只留五百人马驻扎主寨,正好和彰武形成犄角之势,若石勒大军前来,先攻打鸡鸣寨,彰武县发兵来救;若他绕过鸡鸣寨直接攻打彰武,则鸡鸣寨精兵包抄敌人后路,最不济也能骚扰其粮道,给县城内的守军制造机会,总之,入驻彰武县,我们能活,固守鸡鸣山,我们将越走越难……”
胡大海一听,点点头,王烈说的浅显易懂,他所提的也只是内心的想法。
卫雄却微微皱眉道:“若敌军分出一军之兵围困住山脚,这山寨之兵如何下山骚扰?”
王烈也不回答,却直接拉起卫雄,走出屋外,直接向山顶走去,到了接近山顶背阴的一处平台,之间云雾跌宕起伏间,鸡鸣寨主寨和各个山头间都有吊索往来相连。
众人也都跟随而来,那些第一次来到鸡鸣寨的众人皆是喟叹不已,原来王烈的鸡鸣寨扩充之初,就已经做如此打算,吊索往来,虽然建设的时候需要费心尽力,但一旦建成,只要能扼守住上山的盘肠小路,就几乎可以一直在敌人的头顶纵横往来,永远不会被困住。
卫雄此刻才真正明白王烈在这小小山寨上花费了多少心思,知微见著,王烈为人实是胸中有丘壑,放眼望山河。
卫雄对王烈一拱手:“阿烈实有大才,若再得彰武县,不出半年,恐怕这幽州就再无能拦你一飞冲天之人了。”
身后众人也都连声赞叹,一时间吗些鸡鸣寨的老人却是沾沾自喜,都觉得跟对了主公,今后也可扬名四海。
尤其是胡大海,王烈随后更劝慰他,不要为离开鸡鸣寨而伤心,他已经从老师刘琨哪里给他也求来官职,今后他不再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鸡鸣寨后山总教官,而是有了大晋军籍的军主。
胡大海拿着那代表军主权利的铜印,笑得差点把嘴角咧到耳朵上。
他老胡距离“胡大将军”的梦想又着实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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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一日,王烈总算安定下来,带着程翯和一干青山村的兄弟以及卫雄、令狐泥等人参观鸡鸣寨,然后就各自安息。
众人散去,王烈本已经下定决心,想厚颜无耻一些,提出和程翯睡一间屋子,但程翯一到山上就被王氏姐妹花拉住,三个少女很快就打成一片。
天一黑,两女就邀请程翯去自己屋中歇息做伴。
眼见自己的璎珞小娘被王氏姐妹花拉走,王烈心底哀叹不已,却总不能摸进三女房中,行强行推倒之事。
如今山寨上下,都盯着他这个首领,很多事情却只能再择良机。
于是,这个夜晚,王烈数了上万只绵羊后,才在苏良和胡大海的鼾声中昏昏睡去。
第二天,王烈将所有人都集合在一起,宣布了刘琨放手给他的一系列人事任命,胡大海、白文都被提拔为军主;白文同时为执法营营长,费辰为后勤情报总管;令狐艾为未来的彰武县县令,领狂澜军参军;苏良和冉瞻为校尉,各领骑军、步军;令狐泥为狂澜军建忠都尉,在军中的官职名义上最大,的但实际上却是听王烈调遣。
王烈自为未来的常山郡参军,领狂澜军校尉。
卫雄见王烈分配妥当,却是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毕竟是一国之辅相,想要他开口说出屈尊之言,还是有些难为他,虽然他心底已经想要留在幽州,和王烈一起大展拳脚。
“还是等拜见过王彭祖后再说不迟,而且若是阿烈他真是那人的后代,自己若跟他一起,却并不算屈身。”卫雄如此想。
不管卫雄这边心思活动,此次众人都获得提升,狂澜军也由原来的五百余人的小部队,变成了如今的两千五百人的大军,山寨上下士气高涨。
王烈更是对这些新加入的兵马宣布,只要他们认真训练,能达到王烈的要求,一样是军饷充足,而且人人都是王烈的嫡系,并无亲疏远近之分。
王烈一路来和众人一起行军,虽手段霹雳,但对下极好,众人也皆信服他所言,知道这个小郎君岁数不大,但一言九鼎,而且有勇有谋,跟着他却是错不了。
于是皆拜倒口称主公,胡大海还带头表示:“今后小郎君你指向哪里,我们就打向哪里,绝没有二话。”
苏良却道:“海叔的意思是以前会阴奉阳违的。”
胡大海忙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没有,绝对没有,谁造的这等谣言,我绝对饶不了他。”
令狐艾却唯恐天下不乱的插话:“胡兄弟怕是脑子受了风,这怎么能是谣言,明明是苏校尉刚刚才说的,你决不能轻饶他。”
胡大海看了看苏良:“这等玩笑话,我老胡从不计较。”
众人大笑。
见众人兴起,王烈微微点头,从穿越到现在,眼看就要过到第十九个年头,他终于有了一份可以自保的根本。
当日,那个为了能活的更好,在山村种田、打猎,训练兄弟,不知天高地厚的孩童;三年前,那个为了博取出身、名声,毅然告别兄弟投军壮怀激烈的少年;今日,这个蛰伏十九年,终于可以指挥数千兵马,在乱世之中努力立足的王烈。
三个影子迅速的在王烈的记忆了重叠着,也在这一刻王烈心中再无一丝怀疑,自己可以用自己的双手逆天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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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渔阳郡蓟城,大晋大将军,幽州刺史王浚正在大将军府宅内认真的看着一份文书,不是发出轻轻的叹息,眉毛也不时轻轻攒起。
正在这时,忽然有小校禀告说长史裴嶷求见,正在门外等候。
本来,幽州督军谢鲲、长史裴嶷和别驾裴宪等文臣,皆在前线为王昌的大军出谋划策,一直没有回蓟城。
但月余前,一直活跃在平州一带的慕容鲜卑首领慕容廆忽然致信大将军府,说因为领地问题与营州的段氏鲜卑发生摩擦,双方发生小范围冲突,已经造成数千人死伤,希望王浚可以出面,秉公调节。
这种事情王浚不好直接出马,身边之人又多不擅长处理这类纷争,只好紧急将擅长处理政务的长史裴嶷从前线调回,专司负责处理这次突发事件。
裴嶷到的确是一个干才,回幽州半月,就将此事调查清楚,并形成了一份文书给王浚,文书所言是段氏鲜卑部落的人侵占了慕容鲜卑部落的草场,而慕容廆不肯吃亏,发兵驱赶了段氏鲜卑的牧民。
事情到了这里,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留守营州的段氏鲜卑大单于,辽西公段疾陆誉的叔父,左贤王段涉复辰恼怒下却发兵再次攻占慕容鲜卑草场,双方因此爆发冲突,造成了慕容鲜卑一方死伤了近千名牧民,被夺走了数千匹骏马。
裴嶷调查清楚后,将份文书交给了王浚。
而今,王浚正审阅的就是这份文书,虽然表面上是非曲直很是明显,错在段氏鲜卑,但王浚却是有些犹豫。
王浚能坐到一州刺史,晋朝大将军的位置,虽然性格刚愎自用了一些,但却并不糊涂,自他在幽州起家,段氏、宇文氏两族皆主动投靠,唯有慕容氏,一直不冷不淡。
而且他们和幽州间有段氏、宇文氏鲜卑相隔,所以王浚一直也没太在意他们。
至于这件侵占草场的事情,在王浚看来事情实在有些突然,偏偏在段氏鲜卑为他在前线作战的时候出现,内里可能有什么蹊跷,处理起来却还是有些棘手。
而且段氏一族的鲜卑辽西公大单于段疾陆誉是王浚的孙子辈,更是名义上的幽州军马副使、奋威将军。
但慕容鲜卑虽不曾与王浚结亲,但也不曾倒向王浚的敌人,如今双方有了争执,却很难断案,如果弄不好,却是让两边都对他心生间隙。
尤其是慕容鲜卑,若让其倒向石勒,总是不好。
因此,听说裴嶷求见,王浚立刻叫人宣他进来,好商议如何给出最后的处理结果。
至少,要做到表面上的公平公正。
裴嶷一进内堂,立刻拱手请安,然后神情肃穆的站在一旁等王浚说话。
王浚拿着那份竹简,问裴嶷道:“文冀,你三日前从昌黎郡回来,慕容廆说了什么?”
裴嶷犹豫下,说道:“他说若大将军不为其做主,他就誓和段氏鲜卑争个高下。”
王浚啪的一拍面前案几:“混蛋,慕容廆这是什么意思,他眼里就没我这个大将军么?”
裴嶷忙劝道:“大将军,慕容廆自永嘉元年(307年)自称鲜卑大单于来,政事修明,爱护人才,如今他平州一地已有户十万余,人口近五十万,而且自段务勿尘去后,营州段氏鲜卑也多有人归附慕容廆,其麾下甲士虽只有三万,但绝对不可小觑。
而且,现在段疾陆誉兄弟几人都在前线,其叔段涉复辰志大才疏,难当大任,现在段氏鲜卑群龙无首,若慕容廆一力与段氏开战,段氏一族恐难是慕容鲜卑对手,而段疾陆誉若得知后方不稳,在前线必然不肯为大将军出力。”
前线若有失,王浚大军必将深陷泥潭。
王浚看向裴嶷:“那先生的意思是什么?”
裴嶷犹豫了下,开口道:“当断则断,可先与石勒议和,再将段氏兄弟调回,让段氏、慕容氏一起来蓟城解决此事。”
王浚一听,眉毛一扬:“和石勒议和?却让天下人耻笑我么?”
裴嶷却道:“石勒现在也是骑虎难下,大将军现在也没有办法攻克襄国城,莫若暂且议和,控制住长乐郡,早晚还能进攻石勒,而且……”
王浚问:“而且什么?”
“而且,我听闻石勒似乎有议和的迹象。”
第一百三十八章,仇人相见
第一百三十八章,仇人相见
呃,那个求订阅的事情只是一厢情原,并非是什么怨念,诸位请明鉴。(牛文小说~网看小说)王烈再次遇到仇人,杀还是不杀,诸位请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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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勒会议和?”王浚眉头一紧,这息他可是第一次听到,难道裴嶷是有意欺瞒他不成?
裴嶷却道:“嶷这次从司州回来,听说石勒已经将主战的任镇军将军兼左司马夔安免职,想那夔安一直是石勒的肱骨爪牙,一直鼓动石勒侵占我幽州领土,因此我才推断石勒有意和大将军您议和,但因无确凿证据,所以一直不曾说。”
王浚点点头,想到这点,他的怒火却慢慢消沉,战争进行到这种程度,石勒固然是折损过多,王浚自己也是骑虎难下。
现在王昌率领的大军已经在长乐郡与石勒对峙半年有余,幽州军的粮草供给什么都已经出现困难。
若不是这期间刘琨主动支援了他一批粮草肥羊,而今年北地雨水颇丰、干旱缓解,粮食还算高产,王浚早就选择退兵了。
但若是就这样退兵与石勒议和,这一年来的心血等于白费,而且于自己名声上有所损害;可若不退兵,这边慕容鲜卑却有趁机与段氏争利,而且王浚现在军资与军粮都是在有些紧张,难以维持大军开销。
如果石勒想要主动议和,却也暗合了王浚的心思,而且传出去,也不会折了他王大将军的面子。
裴嶷转达的慕容廆的那些话,让王浚心有恼怒,他是绝对不可能向慕容廆低头的,若真因为慕容廆的一句威胁,就处置段氏鲜卑,将来段氏一族还怎么能为他所用?
想到这些,王浚开口道:“文冀觉得该当如何?”
裴嶷见王浚面显犹豫,再次劝谏道:“大将军,前线石勒进攻乏力,您若担忧他是假装议和,可先将段氏兄弟调回,王昌都尉手下三万人马,还有宇文素怒延大人的一万骑兵襄助,虽进攻无力,但守住现有城池,抵御石勒反扑还是可以的。”
王浚低头沉吟片刻,如今段氏兄弟都在前线,若不想纵容慕容廆,也只能调段氏兄弟带大军回辽西,以对抗慕容氏,正好也顺便减少一些前线的军资消耗。
要知道,段氏鲜卑一个精锐骑兵连人带马的消耗至少是幽州军普通步军的四倍。
想到这点,王浚点点头,立刻命裴嶷拟出一道军令,即刻秘密调段疾陆誉兄弟及三万段氏鲜卑骑兵返回幽州。
却只留段疾陆誉堂弟段末坯一人在前线,率五千鲜卑骑兵继续帮扶王昌。至少,已经吞进嘴里的肉不能就这样还给石勒。
而且他再三叮嘱裴嶷,这道命令一定要保密,在段氏鲜卑与慕容鲜卑的争端解决前,绝对不能被石勒知道。
至于慕容廆那边,王浚让裴嶷起草好命令后,就再次启程前往慕容鲜卑,安抚好他的情绪,等段疾陆誉回来后,王浚再邀请双方一起来蓟城再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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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浚这边为突发的争端头疼不已,王烈却已经做好了再次赶赴蓟城的准备。
晋建兴二年七月初(314年),幽州彰武郡彰武县鸡鸣山,王烈率人马北上,拜见王浚。
这次拜见即是上级拜见下级,也是王烈手握刘琨重信,担任信使。
三年前的夏天,王烈只身匹马,带着青山村伙伴的期望,一人从常山郡赶赴蓟城参军,后来引出了征战立功、驯马却为刘佑陷害的事端。
如今,三年过去,王烈手下已经有精兵数千,肱骨数人,再次前往蓟城,却也忽生物是人非之感。
王烈自然不能带上大军前往蓟城,否则就算王浚不说什么,其他人也会进谗言说他别有用心。
因此,王烈只带了三百人的一队骑兵,还有苏良、程翯、卫雄踏上了前往幽州首府蓟城的道路。
卫雄作为拓跋猗卢的特使,自然也要一路随行,他们卫家的祖地在河东郡一带(今山西永济),从晋阳返回彰武的道路上,卫雄已经祭拜过祖庙。
所以现在一身轻的他,也只和王烈一般,将两千亲军大部留在彰武郡,只带五百人马前去拜访王浚。
其余狂澜军的人马及冉瞻、令狐艾、令狐泥等人全部留在彰武郡,先固守根本,待王烈正式取得王浚的任命后,就开拔进彰武县驻扎。
此次前往蓟城,王烈特意带上了小冉闵和皇甫旭两人,却是要趁这个机会好好调教下两人,让他们见见大场面,不要总蜗居在一个山寨之中,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正是此意。
冉瞻和皇甫方回自然没有意见,叮嘱两人一路上要听王烈的话,皇甫方回还恳请卫雄一定要好好教导皇甫旭。
卫雄自收皇甫旭为徒也是很喜欢自己这个聪慧的弟子,自然一口答应,并对皇甫方回道:“旭儿聪明,不必拘泥于常理,此行正好让他明白许多道理,皇甫兄敬请放心。”
和众人拱手相别后,王烈和卫雄也不耽搁,每日日行五十余里,直奔蓟城而去。
长风正扬,万物蓬勃,一路醒来,王烈只觉得心中畅快。
王浚自得知两人要来拜会他,却也给足了他们面子,命令沿途郡县,一概以礼相待,
因此,这一路上,沿途县城的大小官员却都出城相迎。
毕竟卫雄代表的是鲜卑大单于拓跋猗卢,本身还是鲜卑辅相之职,按官衔属于二品以上的大员。
而王烈,也有代表大将军刘琨出使的身份,本人更是刘琨的弟子。
这些郡守、县令和大小官员自然是往来迎送,客气有加,甚至有那机灵些的人,暗中与王烈交好。
这情形与当日与苏良双人两骑被迫远走,见城池皆绕路而行,一路风餐露宿相比,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可见一斑。
但就算明知其中有很多虚情假意,面对这些官吏的示好,王烈也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恳,见人七分笑,皆称大人辛苦,有劳接送。
而且王烈上路前,特意准备了一辎车挖掘自草原匈奴呼韩邪王陵的宝贝,遇到可结交的官吏,皆有一份礼物相送。
这些官员也许见惯了黄白之物,但对这些珍稀宝贵的古董、玉石却是格外欢喜。
如此可以结交,礼送往来间,沿途这些管理对这个刘琨的弟子印象都极好,甚至表示若王烈有求,一定相帮。
卫雄看到这些,也是微微点头,他虽不屑跟这些俗吏来往,但对王烈这种办事能力,还是很支持的。
毕竟,王烈已经选择了在幽州发展,就一定要和这些人搞好关系,至少将来一旦和某些人翻脸,能让这些人不落井下石,就算是成功。
他现在虽然还未和王烈明确要跟随帮助他,但既然已经真心结拜,就同气连枝,力保王烈在幽州成事,无论从哪方面来讲,对卫雄自身都有莫大的好处。
两人行了约有五、六日,八百骑军就算行的再慢,每日马歇息三气,这一日也进入了幽州范阳国境内。
而王烈是在这之前就已经打探到,自己的仇人刘佑,如今就在范阳国的首府,治所涿县内居住。
那刘佑本被王浚任命为渔阳郡郡守,但因为渔阳郡治所蓟城也是整个幽州的中心,所以渔阳郡郡守其实是等于在大将军王浚的监管之下的。
王浚此意本也是卖个好给刘佑,但却丝毫不放松对他的监控。
刘佑不是傻瓜,自然不肯做这般的傀儡郡守,再和王浚数次交涉,甚至上书左将军王敦后,王敦直接下书,对王浚言:“彭祖为刺史,德祖为郡守,两人皆为国之栋梁,居于一城难免大材小用,莫若让德祖驻守涿县,为彭祖助力。”
王浚无奈,只好同意刘佑将渔阳郡的郡守府搬在了范阳国的治所涿县。
于是乎,在幽州的地面上,就出现了两郡守居一城的笑话。
但那范阳国郡守只是王浚手下一个官吏,家世并不深厚,涿县县令自然更是不堪,两人在刘佑的强势下,却是毫无自主,而且刘佑上任来分化利诱,很快就控制住了整个范阳国的大小事务。
刘佑索性将那五百铁戟陷阵骑,以及后来从江左调来的一军骑兵全部驻扎进了涿县,整个涿县也就成了他刘佑的天下。
范阳国可以说是整个渔阳的大门外的保险一般,如今却被刘佑握在手里,王浚虽是事出无奈,但也可见他后期的昏聩。
王烈当日在鸡鸣山上,从段末坯的来信中知道刘佑自请为渔阳郡太守时,就觉得其中有所阴谋,现在开,这些分明是刘佑早就做好的打算。
所谓以退为进,他以一督军之职,自请为郡守,看似退让,但实则是要控制住幽州的门户。
但这些毕竟只是王烈的猜测,他也不可能现在上书王浚,但心下却对路经范阳国有几分想法。
但此行若去蓟城,范阳国是必经之路,虽可过涿县而不入,但如果刘佑刻意刁难,实在难以预测会发生什么。
王烈如今自然不会畏惧刘佑,但也并不想故意生事,而且现在就动手收拾刘佑也不是最佳的时机,因此抵达涿县前,王烈问卫雄:“大哥,我们需绕行而过么?”
卫雄笑了笑:“阿烈,你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怎么如今却怕见刘佑不成,实在让为兄失望啊?”
王烈摇摇头:“怕到不怕,就是觉得现在见之徒增烦恼。”
卫雄奇道:“见他有何烦恼?阿烈怎出此言?”
王烈一咧嘴:“我若见刘佑,心中必然有恨,但现在正是要去拜见王大将军,我不想额外生事,因此却不能杀之,不能杀之,我心中恼恨,这种自己给自己增添烦恼的事情,我不愿意做。”
卫雄想了想:“即是这样,阿烈,那我们就大张旗鼓从涿县穿行,若刘佑小儿不来生事还则罢了,若他敢来生事,我寻机一刀杀之,那南阳刘氏想找我麻烦也没办法。”
卫雄说出这等话,王烈却一点也不意外。
不说卫雄本身对敌无情狠辣的性格,就从家世来说,南阳刘氏虽然在东汉光武时期,其中一支出过光武帝刘秀这般的皇族,但到了今日,整体不过是士族中的末流,而刘佑一族,更不是那光武帝的延续,不过是当年某个野鸡王爷的延续。
反观卫雄的河东卫氏,自大儒卫暠起,就日益兴旺,兴起时间不长,但如今却是名门旺族,一门豪杰从晋初的卫瓘,到其子卫恒,还有那书圣王羲之的师傅,女书法家卫铄等等,可是说是人才济济,能人辈出。
身为鲜卑辅相的卫雄如果真故意找茬,激怒刘佑,只要刘佑敢动手,他再一刀杀之,别人却绝对说不出什么。
不过王烈报仇却绝对不想假他人之手,至少这刘佑王烈一定要亲手杀死,否则永远会是一个心结。
程翯柳眉倒竖:“这种人渣若有机会,还是杀了解气,留着早晚是个祸害,莫若我趁他出行,暗中以弓弩击杀,谁也找不到我们。”
苏良却是冷哼一声:“上次这狗贼陷害大哥时,我在征北城不曾遇见,后来走的匆忙也没有找他算账,今日再见到他,我先一枪挑了他,然后自去江左请罪……”
王烈闻言,却是怒道:“苏良你小子说的什么混话,我现在视那刘佑如一猪狗尔,即是一猪狗,他的狗命又怎能用我兄弟之命去换?诸位请放心,我却不会冲动妄为,今日若遇到他先不和他计较,至于他的命,还是留着等我亲自去取,杀就要大张旗鼓啊,堂堂正正的杀了他,让天下人都知道他卑劣嘴脸,否则怎解我当日之冤,心头之恨?”
卫雄抚掌:“阿烈此言深得我心,男子汉大丈夫恩怨分明,恩仇当记,但绝不莽撞,杀人就决不能留有后患至于刘佑,他和阿烈你比不过是一小丑,就算是南阳刘氏也不算得什么”
王烈点点头,片刻却有些疑惑,但见卫雄似乎并不想多言,索性也不去问,率领众人向涿县迤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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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接近涿县,却见两边庄园林立,阡陌成行,一派蓬勃景象。
这等乱世,各地天地多有荒芜,涿县境内却有如此多的庄园,实在令人惊奇,难不成这刘佑还是个长于地方建设的能吏?
王烈好奇下,命军士找来一个当地百姓询问。
但庄园虽大而华丽,四周村坞却往往十室九空,好不容易寻来了一个抱着自己孙儿躲在屋里的老者、
那百姓一见王烈初始很是惊恐,王烈却是下马,亲自安抚他几句,又给了他几张面饼,一串银钱后,那百姓才安静下来。
然后王烈把心中疑问说出:“老丈,我看这附近庄家长势极好,想来是你们的父母官带领你们开垦的吧?”
那老者闻言,犹豫了下,几王烈面色和善的逗弄着自己的小孙儿,又见王烈身后众人也都一脸慈善的看着他,遂愤怒道:“什么父母官,是鱼肉我们的狗贼自那刘肉儿来我范阳,他就四处侵占田产,开辟庄园,还把左近乡邻全部抓进庄园为奴,为他开垦荒地,如有不从,当场杀死,如今这村子里都没人居住了,我是提早躲进了山里,才躲过一劫,但我的儿子儿媳却全被他们抓去当了奴隶。”
“至于这些田地蓬勃茂盛,也不是那刘佑的功劳,而是本县从事阳耽大人组织我们的开垦的。阳耽大人告诉我们‘刘氏势大,就连王大将军都是睁一眼闭一眼,尔等小民不可以命博之,且忍耐些许日子,早晚会有天兵天将来帮扶他们的。’可如今天兵天将却在哪里?”
说完,老者掩面痛哭。
那百姓怀中的小孩却睁着大眼睛天真道:“大哥哥,你就是来救我们的天兵天将么?”
王烈看那孩子面黄肌瘦的模样,心下一疼,拳头攥紧:“刘佑狗贼,我不除掉你,誓不为人”
说完,却却叫众人再拿出几袋军粮相赠。
那老者却道:“我看小将军你是个好人,但人马似乎没有那刘佑的多,我也不敢求您去解救我的乡邻,只求你能收留我这个苦命的小孙儿。”
一直和程翯同骑的小冉瞻却是奶声奶气道:“爷爷你不要怕,我主公就是天将,我要是看到刘佑那坏蛋,就一戟把他戳倒,给你们报仇。”
王烈摸了摸冉闵的大脑袋:“棘奴好威风,用不到你动手,他早晚死在我的的枪下。”
然后对那祖孙二人道:“你们就跟随我们杂役吧,将来我带你们回彰武县,至于你的那些乡邻,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出。”
然后叫手下带祖孙二人上后队运送物资的辎车而行。
众人继续前行,却对刘佑的印象更加恶劣,如此鱼肉百姓、心怀叵测的家伙,早晚要设法除掉。
卫雄抚着漂亮的长髯道:“阿烈,听刚刚那老者所言,那从事阳耽到是个有趣的人物,还对百姓说有天兵天将,莫非是想助刘佑麻痹这些百姓?”
王烈摇摇头:“百姓甚苦,但却无力反抗,徒自抗争只能白白送死,这阳耽想来也是为了保存他们的性命,才出此下策;不过这田地叫他带领百姓侍弄的如此之好,想来也是个能人。”
在王烈的记忆力,关于阳耽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这人后来成为了慕容廆的手下,以清廉、能干著称。
但如今却屈于涿县,实在有些意外。
行至涿县十余里外,王烈等人却被迫停了下来,原来前边官路上出现一个哨卡,哨卡内的兵卒一见王烈等人兵马前来,立刻大声吼叫起来:“来着停步,此处为刘将军治所,严禁通行。”
一个狂澜军的队主立刻打马上前,拱手道:“这位兄弟,我们是刘琨刘越石大人的信使,那些人是鲜卑代公的信使,此行是要去蓟城拜见王浚大将军,请行个方便。”
那哨卡前的骑士也是个队主,却是眼皮一抬:“你说的什么鬼话?我予你方便,谁予我方便?废话少说,通关的文书拿来。”
狂澜军的队主见他如此无礼,心有怒气,但王烈没发话,却也不能翻脸,掏出文书递给那队主。
刘佑手下的队主接过文书看也不看,而是阴阳怪气道:“王大将军有令,石勒奸猾,素以假冒我军著称,尔等军服杂乱,我看就是石勒的奸细”
那狂澜军的队主闻言,怒道:“我们刚从刘琨大将军手下调归幽州军,自然与尔等军服有所差别。”
那哨卡的骑士一看,轻蔑道:“什么刘大将军?我只知道有一个王大将军,根本没听说还有什么刘大将军,难道是自封的不成?”
王烈闻言,脸色一寒,一纵黑龙来到那骑士身前,冷声道:“你这厮敢大声再说一遍么?”
那骑士被王烈森然的目光瞪的顿时如坠冰窟,但他已经接了命令,不能让王烈他们兵马通过,至少要拖延他们一时三刻,因此还是鼓起勇气道:“刘琨算什么大将军,难道是自封的么?”
王烈道:“是洛都的至尊亲封,你有意见么?”
那队主犹豫了下,反驳道:“我只知道琅琊王封赏的才算数。”
王烈等的就是这句话,却是一咧嘴,忽然笑道:“很好,诸位已经听清楚了吧,这混蛋不但侮辱家师,而且目无至尊,挑拨琅琊王与至尊关系,罪当如何?”
卫雄却是冷森森道:“目无天子、侮辱至尊之人,杀无赦”
那骑士闻言,心知不好,刚要改口,但他既然敢出言侮及刘琨,王烈岂能容他,若不杀他,王烈也就不配为人弟子了。
什么九五至尊,王烈也不算在乎,但对于老师却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不等那骑士再说什么,王烈长枪已经抡起,迅捷如龙,那骑士还要扭身逃跑,但又怎能比得过王烈的长枪更快,被王烈直接诶挑起,刺死在当场。
守卫哨卡的十几名兵卒顿时目瞪口呆,片刻大呼小号起来:“有贼子要闯关,来人啊,快来人杀了他们”
顿时,一旁的堡垒中涌出近百人,都手执弓弩,看来是早有准备。
卫雄一挥手,身后五百名亲卫也将手中弓弩举起,对准这些士兵,他是鲜卑辅相,是代表拓跋猗卢来拜会王浚的,如今竟然还有人要在关口袭杀他们?
想来,这必是那刘佑的吩咐,卫雄心里对刘佑的杀机也更胜起来。
刘佑小儿,行事胆大,竟然想连他一起也杀了么?
双方剑拔弩张之际,一队人马急匆匆从涿县县城方向奔来,领头之人喝道:“哪里来的狗贼,敢杀我们南阳刘氏之人,难道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么?”
王烈的眼睛瞬间眯起,来人正是那刘佑手下的走狗——刘孜。
第一百三十九章,枪挑刘孜
第一百三十九章,枪挑刘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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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烈一见刘孜,瞳孔紧缩如针,看向对方。(牛文小说~网看小说)当日他在长街之上,被刘孜踩在脚底的场景似乎又出现在眼前。那份屈辱王烈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男儿在世,就要快意恩仇,当日之辱,王烈一直准备还给刘孜、刘佑。
若连自己受辱,都要隐忍一生,最后看仇人逍遥,那还算什么英雄所为?
以德报怨,奈何以曲报直?
现在刘孜既然自己找上门来,那王烈说什么也要给他点教训,若他逼迫的急了,就算现在杀死他,也是无妨。
刘孜胯下骏马脚程也很快,很快就来到王烈他们身前,一见王烈,和他胯下的黑龙,还有一片旁程翯所骑的红裳,心头就忽的腾起一股怒火,再一看那守卫哨卡骑士的死尸,更是怒气难遏:“原来是你这个偷马贼,你个寒门卑贱子,竟然还敢回幽州,你不怕死么?”
王烈冷笑一声,不屑道:“尔不过一家奴走狗,乱吠什么,如果怕了,就赶快给爷爷我跪下认错,我看在刘佑小儿的面子上放你一马?”
王烈却是想故意激怒刘孜,只待他动手,就给他些教训。
刘孜一听,脸差点气歪了,他平生最忌讳别人这样说他什么是家奴、走狗这些。
若按血缘,刘孜本也是刘家正统,但奈何是偏房所生,又不是长子,而且母亲的身份比较卑微,因此就算武功不错,却也只能为刘佑的随从,而且这还是他父亲给他百般争取来的,就想要他跟着刘佑来幽州,能立下一点功劳,好搏个出人投弟。
而刘佑是长房嫡长子,下任家主的继承人,为人极其倨傲,虽然表面上一副君子派头,但实际上根本看不起刘孜,拿刘孜当家奴一般使唤,。
上次刘佑为了他一时贪心,帮助刘英强夺战马,却反而被王烈脱逃的事情,就已经狠狠责罚了他。
因此,王烈如此一说,却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刘孜的心头,看向王烈的目光像刀子一般。、
王烈见他目露凶光,却是更加不屑:“只会用一双狗眼瞪人,如果眼光能杀人,我相信你这种欺软怕硬的人渣早已经挫骨扬灰了。”
刘孜听到这里,却是脸色涨红,青筋乱跳,在幽州,除了刘佑,还真没有谁这样对他说过话,走到哪里人家不敬他让他,如今他曾经万分看不起的一个卑贱小卒竟然可以如此羞辱他,刘孜恨不得立刻将王烈碎尸万段。
他这种人,从来不去想自己曾如何欺辱对待别人,却对别人的斥责不能忍让分毫,此刻却是暴喝一声:“卑贱子,你偷马的身份虽被抹去,但你竟然敢袭杀我幽州军军卒,妄图闯关谋逆,你这是死罪,众军,给我射死他”
王烈一听,大笑:“此人目无至尊,口出污言,按律当杀,你们这些士兵若要为他报仇,当属同谋刘孜,你想带领手下谋反么?”
刘孜一听,稍微犹豫了下,见四周兵卒畏缩的模样,情知王烈所言不虚。
不管晋室如何式微,但毕竟还是名义上的一国正统,想来那死掉的骑士也是倒霉催的,口无遮拦才被人抓住把柄。
但现在箭在弦上,却不由他不发,若此刻退缩,回去后他刘孜的脸面就丢尽了。
想到这里,刘孜却是心下一横,对王烈冷笑道:“人都被你杀死了,随你怎么诬陷,你那边有人证,我这边也有人证众军,赶快给我杀了他,自有刘将军为我们做主,先射死他的赏百金。”
此话一出,那些还有些犹豫的兵卒,顿时面露凶光,举起了手中弓弩。
不待王烈发话,这边苏良猛喝一声,身后兵马立刻抢先射出早就举起的弓弩,直接将几十个正对着王烈的弓弩手射翻在地。
在苏良发令的同时,卫雄也一扬手,他带来的五百骑士径直冲向刘孜和手下兵马。
卫雄却是直奔刘孜而去,想要替王烈杀掉这个卑劣小人。
这刘孜虽是一卑劣小人,但武功着实不凡,否则当日就算王烈力疲,也不会轻易被他一脚就踹下黑龙,而且刘孜在蓟城和段末坯对了一拳,段末坯不以拳脚著称,但刘孜能和不落下风,至少可见他气力十足。
而且刘孜身边这一军人马也都是刘佑手下的精锐,虽然不是那名满天下的“铁戟陷阵骑”,但也是善于骑射的精兵,都是后来刘佑从江左调来的骑士。
此刻,一千五百名刘孜手下的骑士对上卫雄手下的五百骑士,却是绰绰有余。
眼见刘孜不见颓势,王烈却再次猛喝一声,苏良率领那三百名狂澜军骑士也加入战团,八百对一千五百人,却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刘孜眼见王烈这边说动手就动手,而且看似杂乱的军卒,战斗力却超乎想象的惊人,心下有些懊悔,他刚刚还以为凭借将近两倍的人数优势,可以轻松将王烈击杀在当场,然后再颠倒黑白,诬陷王烈意图闯关谋逆,直冲蓟城,暗杀王浚。
这都是刘佑和刘孜早就商议好的毒计,却没想到在第一步就踢上了石头。
刘孜这边能称得上武将的不过是他一人,手下带兵的那些幢主、队主武功也不过和王烈这边的军官相当。
但苏良和卫雄都是猛将,却是如虎如群羊一般,尤其是苏良加入战团后,手中镔铁长枪往来冲杀,身边刘氏一族的骑士纷纷落马,根本抵挡不住他的冲杀。
苏良往来冲杀,身后骑士相随,很快就将刘孜他们的队伍冲击的四分五裂。
刘孜越看越着急,想要指挥兵马汇合反击,但这边卫雄却不比他差,刀刀如风,把刘孜逼迫得不能上前。
王烈身边的程翯见卫雄数招间还不能擒下刘孜,就想要张弓搭箭射死这个贼子,却被王烈拦住。
这样无声无息的射死仇人,让他死的不明不白,可不是王烈的作风。
战斗进行的虽然激烈,但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不过一刻,刘孜的手下就被王烈这边的八百人马冲散,苏良一人,就杀死近百人,王烈也是纵马提枪,杀死了数十人,浑身都是敌人的鲜血和碎肉,简直如金刚神氐一般,杀到最后,刘孜手下的骑士根本不敢在王烈和苏良身前出现。
两人虽风格不同,但是都是一般血腥无情。
而刘孜和卫雄缠斗在一起,想要指挥手下突围,都是不能,心下焦急恼怒。
眼见这些从江左带来的部曲一个个惨死,刘孜怒火万丈,今日就算他能活着回去,估计刘佑也饶不了他。
本来刘佑给他的命令就是在这通往蓟城的道路上设置关卡,刁难王烈一行,最后找个理由袭杀。所以才给他配置了一军的人马,用以杀人越货。
但哪想到这一军千五之兵,竟然拦不住对方八百人,二比一的战斗竟然反被对方冲散。
其实单论武功战技,刘孜这些手下并不比王烈他们这边的骑士差,但若论实打实的血腥厮杀,王烈这些手下,是由原来的狂澜军骑士和并州军骑士所组成,其中混杂有少量代部鲜卑的战士。
无论之前是何身份,但他们都经历过王烈那种残酷的军事训练,更是先后经历了和石勒、拓跋普跟、鄯善等各族人马的战斗,就算那些代部鲜卑的骑士也都是从跟随冉瞻他们西征鄯善的勇士中挑选出来的。
见过血、杀过敌人,又经过系统先进的军训,这些骑士战斗经验之丰富,已经不下于成军数年的强兵,后来更经过了王烈的百般训练;而卫雄这些亲卫骑士更是从他叔父卫操起就延续下来的部曲,这些年来跟随他南征北战,杀人无数。
反观刘孜手下这些江左骑士,武功是不低,但平日只会欺负些良善百姓,作威作福惯了,早就失去了战士体内的血性,若遇到那种正规的防御、冲锋还能支持一阵,但若遇到今日这种毫无条理的猛打猛冲,却是一触即溃,根本毫无抵抗的斗志。
因此,一番生死搏斗下来,反而是这些带着几分桀骜血性粗鲁的战士组成的队伍,杀败了刘孜手下盔明甲亮,装备精良的江左骑士。
但刘佑那边是不会想到,也不会管这些可观原因的,事实是刘孜带兵为难王烈,却损兵折将,失了刘家的威风……
这种情况下,刘孜只能成为替罪羊,被刘佑押解到江左和某些大人物请罪。
刘孜想到这些,又气又恼,狠道:“王烈,你个卑贱子,难道就知道躲在后边,不敢和我一战么?”
王烈刚刚冲杀往来,虽然杀了十几个刘孜手下的骑士,但毕竟那些人只是小虾米。
而他也并不是一个受别人言语相激,就会冲动的性格,但是有些事情他却必须亲自解决。
当日刘孜羞辱他,他不能反抗,今日若不能亲手堂堂正正的击败他,早晚还是王烈的一个心结。
王烈却是一咧嘴:“狗杀才,既然你这么想死,那就来吧。”
卫雄见王烈冲了过来,一抹战马,对刘孜道:“你们南阳刘氏本是望族,却出了你们这些败类,早晚要后悔的。”
说完,将刘孜让给王烈。
刘孜也不管卫雄离开,这时候他只想亲手杀死王烈,也好在回去后和刘佑能有一个交待。
见王烈受激上前,刘孜心里甚至有些兴奋,因为当日长街上他可是轻松就将王烈击败,也因此他一直认为王烈武功稀松平常。
就算这一年来王烈在北地明上大显,刘孜也觉得不过是以讹传讹,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不管刘孜如何妄想,王烈却是心有杀意,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就绝对不能再留情犹豫,今日刘孜不死,他日必为后患。
王烈胯下黑龙骏马,此刻也认出了刘孜这个侮辱过王烈的仇人,嘶鸣一声,不待王烈纵马,就已经跨蹄向前,恨不得能直接将这个面目可憎的男人踩在蹄下。
马快如电,下一刻王烈手中大枪端起,直刺刘孜胸口。
刘孜一见王烈枪势凶猛,忙举起手中长刀向外一栏,却觉得双手一震,再细想刚刚王烈枪法,下意识的脱口道:“段末坯的大枪术?好小子,你果然是和段末坯一起算计我家少主。”
王烈闻言,却是冷笑一声:“你知道的太多了”
手中大枪去势不变,却硬是以力破巧,直接崩开了刘孜拦截住他大枪的刀杆,枪锋直接擦着刘孜肋下刺过。
一阵钻心疼痛让刘孜哀号一声,差点一招就被王烈刺落马下。
相比**上的疼痛,刘孜内心更是无比震撼,当日他在蓟城轻松将王烈踹下战马,又把王烈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他就以为王烈武功不过如此。
却哪想到王烈那时候因为刚驯服完红裳,浑身筋骨疲软,加之心里有所顾忌,不想和他们身后的南阳刘氏撕破脸皮,这才受尽了折磨。
但今时不同往日,王烈不但枪术大成,而且气力、反应都和当日不可相比,心中更是别无他念,一心想要杀死他。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战力和情绪,造成的结果却大不相同,刘孜轻敌之下,却是一招被王烈刺伤。
虽然因刀身阻拦了一下,只是擦伤、伤口并不大,但心理上的打击,对刘孜来说却是无比沉重。
一个本来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物,却被自己轻贱的人直接摔下了座位,这种反差刘孜实在难以接受。
“卑贱子,你焉敢如此”
王烈一咧嘴:“我为什么不敢?杀——”
王烈却是趁势而上,回转马头后,冷笑一声,再次刺出一枪,竟然还是刚刚那般直来直去。
这黑虎掏心的中平之枪,最简单,却也是最实用不过。
刘孜气得胸口发闷,对方明显这是看不起他,根本就是想只用这一招,就把自己活活刺死,难道他当自己是木头做的靶子么?
但刚刚吃过亏的刘孜这次却不敢小觑,手中长刀奋力向外一磕。
王烈再次暴喝一声:“杀——”
依旧是一招黑虎掏心之后,紧接着一式黑龙搅柱,却和刚刚那一枪如出一辙,依旧是一下就将刘孜手中的刀身崩开,大枪再次在刘孜另一侧的肋骨刺出一道血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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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孜再次惨叫一声,从来都只有他打得别人吐血、受伤的份,他却从来没有品尝过这样的伤痛。
王烈却是毫不留情,更不会去顾及他的感受,双马错鐙之后,两人再次面对面,王烈一纵黑龙,依然是当胸直捣的中平之枪。
刘孜此刻却是明白过来,王烈这是在故意羞辱他,明明段末坯的大枪术称得上精妙,但他偏偏只用这最直接、迅猛的一招,而且就算被自己拦截下,也要使用蛮力生生破开自己的防御。
这算什么?难道真以为自己不如他么?
刘孜身上疼痛,心中恼怒,却是一拍战马,这次索性不再去用刀身拦截王烈大枪的枪锋,拼命一刀砍出,却是想要拼个你死我活。
刘孜其实武功并不差,至少不会和今日的王烈差距这么大,但刘孜吃亏在开始太过轻敌,甚至根本没有投入战斗,想要留有退路。
但被王烈刺中第一枪后,他却又陷入一种震惊惶恐的情绪里。
直到被刺中第二枪,见王烈还要如法炮制再刺出第三枪,这才怒气上涌,想要搏命死战,只可惜这股悍勇升起的未免太迟了些。
这一刀刘孜却是用尽了全力,去势极快,而且蓄势已久,在王烈刚刚调转马头冲向他,他就已经冲了上去。
王烈只感觉冷锋袭面,若反应不及,这一刀肯定是直中胸腹,王烈却是毫不畏惧,长枪猛摆,枪锋顺势刺在刘孜的刀尖上。
沧浪一声,刘孜手臂酸麻,却是咬牙继续下劈。
刀光顺着王烈的枪身就要劈中王烈的手臂,王烈猛一甩枪身,刀势立刻被王烈荡开,这一刀却是直接擦着王烈身侧劈过,落在空处。
刘孜马向前冲,刀向前劈,这一劈空,立刻失去了中心,身子下意识的晃了一晃。
双马错鐙,王烈大枪横扫,刘孜刚刚身形不稳,动作还有些僵硬,弯身愈躲却没躲过,王烈大枪下压,直接压在了刘孜腰腹处。
然后,猛一用力,直接将刘孜扫下了战马。
此刻,刘孜身边的骑士已经完全被王烈手下冲散,自顾不暇,却没有人能来救他于危难。
刘孜落马后,只觉得浑身酸疼,一时间却爬不起来,只能发出不甘的怒吼:“给我杀啊,杀死这个卑贱子”
王烈却是纵马直接来到刘孜身前,不待他起身,一纵黑龙,黑龙心里也恨极这个当日羞辱他主人的混蛋,扬起巨蹄,直接踏在刘孜的腿上。
“咔嚓”一声,刘孜腿骨直接断裂,形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上弯曲着。
刘孜惨嚎一声,差点直接痛晕过去,抱着断腿,不断哀号翻滚。
王烈轻喝一声:“别把他踩死了”
黑龙一甩马鬃,巨蹄再次抬起,这次却是轻轻压在了刘孜的胸口。
刘孜想要起身,但黑龙力量何其巨大,就算轻轻一踩,也有数百斤的力气。
刘孜却强抬起头,眼中满是怨毒,依旧不肯服软:“王烈,你个寒门卑贱子,你这条下溅的狗,有能耐你就杀了老子,不要给老子报仇的机会。”
不过王烈并不需要刘孜认输、服软,那样的敌人杀起来也没有意思,王烈翻身下马,一把拽住刘孜的胸口的衣襟,不屑道:“老子就算是狗,也要做那吃人的狗,但是你刘孜、刘佑、还有你身后的刘家,将来却一定是做那丧家之犬对了,我听说狗贼你的家眷现在也都在幽州,你放心,他们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刘孜闻言,脸色一变,他可以不在乎自己这条烂命,也不在乎刘佑将来会不会身死,但他要在乎自己的妻子儿女。
“王烈,你焉敢如此?你这样所为,还算什么英雄?”
王烈冷笑一声:“我为什么不敢?英雄?那你的所为又算什么?你们这些伪善君子,想侮辱我们这些寒门子弟时,就视我们如狗;想为自己和家眷求活时,就想让我们当谦谦君子大英雄来放过你们,天下的好事还全被你们占据了?
你当日欺辱别人时可曾留有一分余地,可曾想过要当一个光明磊落的英雄?做人就要恩怨分明,你当日羞辱我,我就要还回来,我今日若放过你的家人,早晚他们也要杀我你就认命吧,我很快就会送他们下去陪你”
王烈言语,字字如雷,让刘孜脸色一变再变,他只觉得胸口气血不断上涌,一口鲜血直接喷出,神情也萎顿下去,再无往日的阴鸷猖狂。
王烈将他甩在地上,提起大枪,顶住刘孜咽喉:“你们,惹不起我”
说完,再不废话,一枪刺进刘孜咽喉,再顺势一抹,割掉了刘孜人头。
刘孜最后看到的是王烈如冰的目光,和头顶那一方越来越黯淡的天空。
王烈提着刘孜的人头,翻身上马,对四周喝道:“哪个再敢反抗,杀无赦”
一声令下,腥风血雨。
一刻后,刘孜和手下的一军骑兵,还有哨卡出的骑士,除了见机投降快的,其余全部身亡。
此刻王烈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却是踏着鲜血和尸首来回的走着,神情里有一丝兴奋,也有一些冲动,更有一些茫然,黑龙跟在他身后步步相随。
程翯一见,想要上去劝慰,卫雄却一把拉住她:“程姑娘,让阿烈静一静,他不会有事的。”
卫雄知道王烈现在是刚刚手刃仇人,心神还有些因为激动而恍惚,只要能度过这一关,解开心结,那时候王烈才将真正拥有一个王者的心胸气度。
刚刚王烈那番话说的声音极大,很多人都听在眼里,可是这些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任何一个正常人,曾经被人无端诬陷,踩在脚底肆意侮辱,而如今再次见面还是满嘴污言秽语,都不可能再无动于衷。
更何况,卫雄深知王烈为人,这一路行来,王烈很少表现出太激烈的情绪,而且更不会无端去欺辱弱小,对手下严厉却不失宽厚,深得诸军的人心。
所以王烈刚刚威胁刘孜,要杀他的家人,卫雄并不会劝阻,有些心结,必须要解开,而刘孜当日既然能如此欺辱别人,那么就要想到这一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王烈不杀刘孜家人,是心有良善,但必留有后患;杀他的家人,却也是善恶相报,以怨报怨,并无过错。
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
乾坤有私,那么就没有人可以站出来指责王烈的用自己双手,来了断这善恶、是非。
第一百四十章,重回蓟城
第一百四十章,重回蓟城
昨天读者群里发生了一些误会,这里不管老楚和虫子能不能看到,小飞都想说一句:是小飞没有处理好,让诸位误会了,对不起;虫虫,希望你能回来;今天也是五月最后一天,感谢各位这一个月来的鼎力支持,你们的支持,小飞永远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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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孜被王烈刺死,手下的一千多从江左带来军卒也大都战死当场,几十个见机快的,在王烈的断喝声中,扔掉武器匍匐在地。(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王烈也不杀他们,叫手下把这些兵卒绑起,特意留下他们性命,准备当做人证。
证明刘孜出言不逊,侮辱洛阳的九五至尊和大将军王浚,而且是先动手准备袭杀王烈,王烈为求自保才无奈杀的他。
王烈此举也是王烈向刘佑表明自己的态度:“你我之间,有你无我,不论什么招数你就用出来吧,并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当日王烈因为弱小不能反抗,今日他有两千五百骑兵相帮,更有卫雄的两千骑士襄助,而刘家在幽州不过两千余人,王烈又有什么不敢去报仇。
就算在江左的刘乔震怒,他们也没有能力派大军来幽州找王烈的麻烦。
而且自从成为刘琨的弟子,眼看老师为江左权贵所猜忌、打压,在草原之都盛乐更是被人刺杀,王烈就已经断绝了和江左交好的念头。
当然,这也不等于王烈就准备和那些人撕破脸皮,但这种敲打他们爪牙的机会,王烈却不会放过。
王烈心下已经决定,既然江左之辈无耻到这样程度,那他索性和自己的老师一样,力保洛都至尊,不给江左那些权贵夺权的机会,看这一路谁能笑到最后。
当然,王烈不会随便杀死刘佑,在天下士族中落下滥杀世家子弟的口实。
就算这次暴起,杀了刘孜,他都找的是其目中无九五至尊,出口辱骂至尊和大将军王浚等冠冕堂皇的理由。
反正有那些降兵佐证,以今日王烈刘琨弟子的身份,刘佑再想颠倒黑白,一手遮天却是不可能了。
至于那些降兵能不能听话,王烈却有信心在酷刑下,他们肯定要乖乖屈服。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悍然不畏死,尤其是在见识了王烈的霹雳手段后,还能侥幸存活、进而投降的,他们心底的防线就已经坍塌。
至于刘佑,却是暂时不能用这种方法杀死,先不说刘佑不会如刘孜他们这般愚蠢上当,就算他上当,江左那边也会力保他的。
因此,杀便杀了,却绝对不能留有后患。王烈抢先录下了三份口供,一份叫人快马送到前线谢鲲手中,让他帮忙传到江左,虽然不与江左交好,但道义上的至高点必须站住;一份让人带给刘琨,让他送达洛阳,交给至尊发落;最后一份王烈自己带着,准备见到王浚就递上去。
随后,简单打扫好战场,也不管刘孜他们的尸首,王烈带大军继续奔赴蓟城,路过涿县时也不进入,远远绕城数里而走。
王烈不是害怕刘佑,只是不想给刘佑反应的时间。
大军过去二十余里,一直潜藏在涿县附近的斥候,才把刘孜的死讯和他的所作所为全部写在一张丝帛上,一箭射上城楼,相信自会有人传递给刘佑。
这边,城楼上的军士接到信笺一看,吓得惊出一身冷汗,立刻跑去太守府。
刘佑却正在范阳太守府里和太守以及范阳从事等官吏说话,以刘佑的性格本来不屑于何他们交流,但这次布置刘孜去刁难王烈等人,趁机袭杀,最后制造成盗匪劫杀王烈等人的假象,他在这里耐心与太守等人闲聊,却是想要让这些官吏给他做个不在场的证明。
此刻,刘佑正满面春风的和一旁的范阳国郡守说着闲话,范阳国郡守满脸赔笑,小心翼翼的附和着:“刘将军乃是一等一的人才,不愧为江左英杰。”
刘佑自得的点点头,却是微笑不语,但心下却有些焦急,刘孜带兵出城已经有两个多时辰,却还没有消息传回,难道是王烈没有从这里经过?
“这个寒门卑贱子不是害怕,故意躲着自己吧,那却有些难办了?”刘佑暗想。
正这时,一个范阳国太守手下的军卒急匆匆跑进大堂,拜倒在地道:“太守大人,大事不好了”
范阳国太守在刘佑面前装孙子,但在这些小兵面前却是一抖威风:“如此惊慌失措,成何体统,没看见我正和德祖公叙话么?”
一旁的刘佑却是心中狂喜,暗想:“定是那王烈小贼被刘孜杀死了,总算除掉了一个祸害”
想到这点,却是笑眯眯的劝慰范阳国太守道:“明公勿恼,这等小卒出身卑微,本就不懂礼节,无须和他计较,我且问你,出了什么大事,慢慢说来?”
那军士看了刘佑一眼,心道:“就是你家的大事啊”
但他知道刘佑为人喜欢迁怒他人,说不定知道这消息后会直接暴打自己一顿,索性直接对范阳国太守道:“大人,刘孜和手下被人杀死在城外十里的哨卡,杀他们的人从城上射来一封信笺,让交给刘佑大人。”
“什么?”刘佑猛的起身,吼道。
那军士把信递给范阳国太守后,立刻退缩到一旁,免得刘佑一会拿他泄气。
刘佑一把从范阳国太守手中抢过信,匆匆看了一遍,气得暴跳如雷,指着那军卒的鼻子大骂:“你这混蛋,怎么现在才告诉我?耽误了大事我杀你陪葬!”
那军卒心下恨恼,辩解道:“是他们刚刚才把这信射上了城头,我一接到就立刻送来了,不曾耽误一分。”
刘佑闻言,心下更恨,但在这么多官吏面前,总不能肆意拿人家范阳国太守的手下泄愤,只好冷哼几声,立刻就要回军营,点齐五百铁戟陷阵骑,出城去找追赶王烈,好为刘孜报仇。
见刘佑如此震怒,一旁的范阳郡郡守吓得满面惶恐,刘佑在涿县积威已久,此刻他纵然想要阻拦却不敢说什么话来,其他官吏也都面面相觑,不敢轻言。
刘佑牙齿紧咬,恨不得立刻能出现在王烈面前一般,大步向外走去。
刘孜死了,他不在乎,问题的关键是王烈这样等于直接折了他们南阳刘氏的脸面。
正准去军营点兵,旁边一个青衫文士却闪身拦在刘佑身前:“刘将军想要自乱幽州乎?”
刘孜一见此人,怒道:“阳思鲁,你想阻拦我么?这王烈小儿杀了我的手下,我难道不能去报仇么?”
那文士却是巍然不惧:“我身为一郡之从事,食大晋之俸禄,就要为国着想,将军虽位高权重,但也不能任意妄为。”
刘孜怒道:“阳耽,我如何任意妄为了,你若不说个明白,我先杀了你。”
此人正是范阳国从事阳耽,平日劝慰百姓,组织他们给刘佑占据的田产开荒,刘佑也看在他的面子上,让这些百姓吃饱,因此虽然他性格有些耿直,但和刘佑的关系还不算僵硬。
刘佑也才有耐心听他细说一二,否则就算是范阳国太守也不敢如此进谏刘佑。
这阳耽不慌不忙道:“大人自来涿县,太守、范阳令皆以大人为尊,我等也自相从,但大如今王烈斩你手下,是你们两人的私怨,所以你用刘孜和你的私兵与其争斗,死伤全是你自家所为,我等不敢进言。但如今,这五百骑兵乃是尊上给你的根本,并非刘氏私兵,此时就算你追上那王烈,与他争斗获胜,不知大人你有信心把这五百骑兵保存几人?若一旦有失,就算不耽搁国事,恐怕左将军也不会绕过大人吧?”
刘孜开始还满脸不耐烦,但越听越心惊,最后却是有些汗流浃背。
他刚刚一时被怒火蒙蔽,现在却恢复过来,王烈既然能轻松杀死刘孜和一军的兵马,那么自己这五百铁戟陷阵骑就算再精锐,若与他争斗,恐也有损失。
这些精锐骑兵乃是江左人人重视的精锐,自己凭借老爹刘乔的面子才要来这五百人,若说是在对敌战场之上有所损失,那到也无妨,可若是在私斗中折损,被王敦或者什么敌对派系的人知道了,那他也就可以直接回江左领罪了。
看了阳耽一眼,刘佑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刘佑的性子倨傲惯了,却是冷哼一声,放弃了出城追击王烈的举动,却暗下决心,一定要想办法把王烈除掉。
回到自己的府邸中,刘佑立刻召来亲信,告诉他先将刘孜身死的事情传给江左自己父亲刘乔知晓,让刘乔帮他处理下后患,一面族内某些人以此指责他,甚至调他回江左。
刘佑自己却是带着数百人马,奔赴蓟城,却是要在王浚面前先与王烈理论一二,再做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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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正烈,天高云淡,蓟城高大的城墙渐渐出现在远处的地平线行,蜿蜒迤逦如天幕彼端的一道黑色山岭。
看着远处那灰黑色的城墙,王烈就算再沉稳,也忍不住长啸一声:“我王烈终于又回来了”
这一次,王烈却暗自发誓,不达到自己的目的,绝不罢休,更不会狼狈离开。
远望蓟城如龙,众人却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才抵达幽州首府蓟城的南门。
王烈已经先派快马进城禀告王浚自己前来,王浚派长史裴嶷出城迎接,自己则在大将军府恭候他们。
再次见到王烈,裴嶷还记得当日这个少年在大将军的堂上,面对刘佑的责难,坦然回答的场景,以及后来含冤受屈的悲愤,心下却也是感慨万千。
王烈和卫雄见过裴嶷后,拱手施礼,谈后纵马与裴嶷一起进了蓟城。
行走在街道里,王烈问裴嶷道:“裴大人,您不是随王昌大都督随军出征了么,怎么如今却在蓟城?难道我军已经退兵?却也不知道段末坯都尉他们可曾回来?”
裴嶷看了王烈一眼:“王校尉,我只是奉命返回幽州,至于段末坯大人的行踪,乃是军务,恕我不能相告。”
王烈摇摇头,并不以为意,裴嶷在幽州军中一直就是这种不冷不热的性格,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派头,就连王浚都很难问出他的话。
见王烈碰了个软钉子,卫雄却是笑眯眯一拱手道:“想来裴大人如此匆忙返回蓟城,并不是为特意迎接我等吧。”
裴嶷忙一拱手:“辅相大人乃是贵客,就算我为迎接你而回,也并不意外。”
卫雄笑了笑,看了一眼街道里来回行走的巡逻的幽州军兵卒:“这些人马难道也是因为我等前来而忙碌巡视,莫非是要提防我等不成?”
裴嶷面色微微尴尬:“辅相误会了,这些人并非是为你们而来,但这些亦是军务,恕我不能透露。”
卫雄也不为难他,悄声对王烈道:“这裴嶷素以才干闻名,他忽然回蓟城,若真不是为我等,那就是石勒想要议和,就是这边的边境有什么摩擦,否则今日城内怎么会如此戒备森严?”
王烈也点点头:“外松内紧,应该不是外敌,想来是幽州军内部出了些问题。”
前边带路的裴嶷却仿佛猜到了两人的心思,回头道:“两位请勿猜忌,这些日子要有些贵客来蓟城,所以城内的戒备稍微紧张了些。”
王烈被人看破,也不在意,一咧嘴:“这样很好,省得有宵小作祟。”
蓦然,对面巷子中一队巡逻的幽州军军卒走过,其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却让王烈眼中一亮,却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只对苏良一使眼色,轻声嘀咕一句。
苏良顺治王烈的目光看去,一见那人的背影,却是点点头。
苏良一带战马,找了个借口说是路上战马出了些病痛,现在着急要去骡马市找个兽医医治,一会再去驿站和众人汇合,然后带着几个亲卫驱马离开大队。
裴嶷看了苏良一眼,眼中有些怀疑,却被王烈拉着热络的叙起家常来。
见王烈等人走远苏良他们立刻纵马跟那人影追了过去。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苏良等人紧走几步。
前边行走的一队十几人的人马似有所觉,领头的军官猛一回头,喝道:“什么人,口令”
苏良立刻翻身下马,上前拜倒:“段队主,真的是你,苏良见过队主?”
那个鲜卑相貌的汉子一见苏良,立刻一摆手,手下骑士松开刀枪,也是都惊喜莫名的看着苏良,这些人却也都是原来段阙的手下,和苏良自然相识。
如今一别经年,苏良虽然依旧憨厚,但早已经褪去那抹幼稚,浑身更不自觉的散发出一股铁血之气,叫这些熟悉他的人也是微微惊讶。
段阙看着如今如金刚一般的苏良,却满脸含笑:“苏家小郎,你怎来蓟城了”
却正是当日王烈和苏良的上司,队主段阙。
看段阙身上所穿盔甲,如今也已经是幢主之职。
两人久别重逢,自然欣喜异常,原来段阙刚刚在小巷中走过,没有注意到王烈他们,但王烈眼神锐利,却一眼看清了段阙的相貌。
心下顿时知道,段氏鲜卑一部已经返回蓟城,这才让苏良跟上来,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既然裴嶷不肯如实相告,想来段阙却不对他们隐瞒。
自王烈和苏良离开幽州军后,段阙也是十分想念,通过段末坯了解了一些两人的近况,也知道了一些王烈的事迹,很是为他高兴,但并不知道他最近就要来蓟城。
此刻一见苏良,是发自内心的惊喜,但却眼带关心,很警惕的看着四周,而他身边的几个士兵也都在主动站在路口,监视着来往行人,显然是怕有人跟来。
“你们怎么忽然来蓟城了?阿烈他也来了么?现在这里乱的很,你们一定要小心啊。”
苏良见段阙还如以前那样关心他们,心下感动:“段队主,这次我是和阿烈一起来拜见大将军,阿烈现在已经是刘琨大将军的弟子,而且刘琨将军已经给王浚大将军写信,让我们能重返幽州军,所以我们现在在蓟城没有什么危险的。对了,你不是在前线么,怎么也回来了。”
段阙一听,十分高兴:“早就听说你们两个小子现在有出息了,既然你们从回幽州军,是要回征北城么?不对,王家小郎现在有出息的紧,怎么也应该有自己的一军了;我也是刚和段文鸯校尉刚回。”
苏良闻言,想起王烈的交待,忙问道:“段队主,刚才你说蓟城现在很乱是怎么回事情?记得以前来蓟城,街道里可从来没有这么多巡逻的弟兄啊?”
段阙却道:“还叫什么队主,我看你打扮,已经是校尉之职了吧?我就托大,你叫我一声段大哥就可以,阿良,你是不知道,这次我们也是无奈才回来的。
慕容廆那老贼趁我家辽西公在前线与石勒征战,对我段氏开战,还反咬一口说是我们侵占他的草场,大将军这才紧紧调辽西公和文鸯校尉返回蓟城,要与慕容鲜卑和谈,这些狼崽子,肯定没安好心……”
苏良闻言,暗道:“大哥常和我们说,慕容鲜卑野心勃勃,那个慕容廆更是屡次犯我边境,是我们未来的大敌,怎么却也要来蓟城?”
想到这里,却是对段阙道:“段大哥你莫着急,这等事情就算慕容氏有坏心,却也还有王大将军为你们做主,我回去会和阿烈说这些事情,我们去拜见过大将军后,就去找你和文鸯大人,段大哥请一定多多保重”,
然后和段阙匆匆告别,直奔驿站去寻王烈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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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蓟城,正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没有寒冬的料峭,没有炎夏的炎热,却自有一份北地独有的温和气息。
但是,满城不断来往巡逻,肃杀一片的幽州军士兵却着实有些破坏这种温和的气氛。
幽州长史裴嶷先带王烈他们去了驿站,早有负责接待的从事引其余兵马去兵营休息,王烈和卫雄各带两名亲卫和一辆缁车去拜见王浚。
程翯却不放心王烈,说什么也不肯让王烈自己去,她道:“上次就是在蓟城,你被奸人陷害,这一次我必须跟在你身边,省得某些人再陷害你,却无人相帮。”
璎珞小娘这话说的声音极大,一旁的裴嶷听了,脸色一阵红润,清咳几声:“这位小娘子,王校尉如今已经是刘越石大人的弟子,是没人敢陷害他的。”
程翯却一撇嘴:“那这么说,不是越石公的弟子,就可以被人随便陷害了。”
裴嶷闻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堵死,脸色涨红。
见以机智善言文明幽州的裴嶷被自己的小娘说成这个样子,王烈知道程翯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性格,这样说却一定是故意而为,将裴嶷一马,好让他保证自己的安全。
不管怎样,他不能坐视不理。
王烈一瞪眼:“阿缨,不要胡闹,我要去大将军府,不是去龙潭虎穴,就算真去龙潭虎穴真有了意外,还指望你在外边接应我呢。”
旁边的裴嶷连连清咳,这两个少年原来根本是一样的意思,却还一唱一和,实在叫他这个幽州军的第一智囊无言。
程翯却不管裴嶷脸色如何,点点头:“那两个时辰后你若不回来,我就去接你。”
卫雄见他们情深,却故意笑道:“阿缨,你这是担心你大哥我照顾不好阿烈么?”
程翯却是如男儿一般拱手道:那就请大哥给我把阿烈好好的带回来。
于是,程翯以及卫雄手下的一个校尉,率众军留守在兵营,并等苏良来寻。
王烈他们却自和裴嶷一起前往大将军府。
路上,眼见王烈他们还随身带着一辆缁车,裴嶷好奇道:“小郎君去大将军府还要带着粮草不成?”
王烈笑道:“这里面是送给大将军的礼物,却也有裴长史一份的。”
裴嶷见王烈如此言语,却是无奈苦笑,他上下打量了那缁车几眼,上边数口大箱子,也不知道装着什么,心下暗道:“这王烈难道要用黄白之物贿赂大将军,难道他有什么其他的目的不成?”
王烈见裴嶷目有怀疑,也不说破,他这几个箱子里的确有给王浚的礼物,却更有对付刘佑的杀手锏。
至于裴嶷,王烈对他印象还算不错,至少当日自己为刘佑所冤,他还算仗义执言,斥责了那刘孜和刘英几句,虽然最后没有直接劝阻什么,也是因为自己当日不过是卑微小卒,他自然不会为自己出头得罪刘佑。
可不管做呢样,历史上裴嶷毕竟是江左一派,已经在吃过亏的王烈却是不得不防。
第一百四十一章,章武新主
第一百四十一章,章武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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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府内堂,王烈和卫雄面对正位,跪坐在地,等待王浚出现。
这是王烈第一次走进这里,上一次因为战功前来领赏,也不过是在前一进的院落和议事厅里。
而如今,王浚却在内堂接见两人,足见对两人的重视。
裴嶷进入内堂后,自顾的闭目养神,偶尔和卫雄说上几句,大多数时候还是那副死板的表情。
王烈见怪不怪,本身他和裴嶷也没说过几句话,官职上也和这一州的长史并不对等,索性自己打量起四周环境。
王浚到底是武将出身,和刘琨那间稍嫌文雅富丽的内堂不同。只见他这内室房屋高阔,地上铺着松木地板,宽阔的屋子用屏风和珠帘隔成数个空间,一方案几摆在房屋正对门的位置,并无多余的装饰。
因为长期在北地生活,王浚比较喜欢胡床,很少跪坐,所以案几后摆着一张胡床。
胡床上铺着一张北地的黑熊皮,墙后挂着一把宝剑,四角有几样简单大气的青铜器物,都彰显出王浚的武将风范。
王烈正看得认真时,忽听一阵脚步声在身侧的屏风外响起,接着听到有人对他笑道:“王烈,你觉得我这里如何?”
王烈立刻俯身拜倒:“属下见过大将军,大将军居所简朴大气,实乃幽州上下的楷模。”
卫雄一见来人,也一拱手:“卫雄拜见王大将军。”
随着一阵盔甲抖动的声音,王浚从屏风后转出,近一年不见,这个掌控了幽州十余年的大将军,头发却更加花白,眼角和额头的皱纹也似乎更深了一些,他毕竟已经是六十余岁的老人,年过花甲后精力大不如前。
但说话的声音却还是中气十足,眼神也依旧锐利,看人如炬,浑身即便是在家中,也是顶盔戴甲,无形中自有一股武者带来的威压。
见王烈和卫雄施礼,王浚却笑吟吟的一摆手,虚托了一下:“两位请起,这里是內堂,没有什么繁文缛节,我们今日也是私会,只以朋友论交。”
王烈一边迅速起身一边却道:“属下不敢”
王浚见王烈如此,却是哭笑不得:“王烈,你和我还玩这种把戏,你自己说,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么?当**不辞而别也就罢了,还放跑了我蓄养的战马,火烧了我的马棚,冲撞了巡逻的卫队,你还说你不敢,莫非是再取笑我么……”
卫雄闻言,看了王烈一眼,暗道:“三弟,这些可都是你没和我说的啊,没想到你小子比我还能祸害人,不过我很喜欢。”
王烈却是再次拜倒:“大将军仁慈,不以小人无礼而见罪,烈一直感怀大将军恩情,今日却是再来投效,牵马坠镫,以报答大将军往日恩情。”
王浚闻言,大笑,半真半假道:“好了,你有这份心就可以了,我若真要你给我牵马坠镫,那刘越石还不来找我的麻烦?”
王磊却正色道:“越石公乃是家师,如我父亲一般;大将军是上官,亦是长者,我一样视之如长辈,为您效劳,家师只会高兴的。”
说完,抬头看着王浚。
王浚盯着王烈清澈的目光,那目光里绝无一丝谄媚,却充满了真挚,还隐隐有意思倔强。
王浚仿佛又看见了当日那个满嘴鲜血,却死硬不屈的少年,也仿佛看见了自己少年时候的模样,能被这样一个傲气的少年称赞,王浚心下却忽然有一丝欣喜。
心下一软道:“王烈,你也算是个人才,刘越石比我有眼光,抢先一步收你做了弟子。你也是真为他争气,这一年却在北地做了多少翻天覆地的大事,真是羡煞我也。这次你能回来继续为我效力,我很高兴,但我可没说不记你的罪,不过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我且先记下你的罪,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将来若再犯,定重重责罚现在,你起来吧。”
王浚也是言语真挚,一副动情的模样,一旁的裴嶷微微错愕,卫雄捏着长髯微笑点头。
王烈立刻起身,对王浚敬了个军礼:“谢大将军宽厚。”
王浚安抚完王烈,直接转向卫雄,卫雄立刻掏出拓跋猗卢写下的书信,然后恭敬道:“大将军,猗卢大单于久闻大将军威名,却一直不得相见,今日却借刘越石大人引荐的良机,让我代他来拜访您,代公说希望今后能多和大将军往来襄助,共抗顽敌。”
王浚接过书信,看了一遍,连连点头:“猗卢大单于乃是当世豪杰,我也是仰慕已久,世远你更是我汉人的骄傲,以汉人之身,能为代公的辅相,实在难得。今日既然前来,我即刻就修书一封,以后和代公永结同盟之好。”
卫雄忙再次拱手相谢。
一旁的裴嶷却是连声恭贺:“恭喜大将军又得一助力,将来在北地定能大展鹏图。”
王浚却是微微点头,但面上的得色却很难掩饰。
王烈看了裴嶷一眼,却是暗想:“裴长史如今也会阿谀奉承了。”
随后,王烈将刘琨引荐令狐艾为章武郡郡守,自己为章武郡长史的信笺交给了王浚。
王浚看了看,却是把信递给了裴嶷:“请裴长史拟文任命吧。”
裴嶷在王浚手下主管的就是这些政务、军事,眼见王浚似有同意之意,他当着王烈和卫雄的面,就直接问道:“王校尉,你现在军籍既然已经再次调入我幽州军,之前又有左将军托谢鲲督军为你作保,现在刘越石大人又开口相求,所以任命你为一郡的长史本不过分,可是你年纪尚小,长史却为一郡官吏之首,仅次于郡守,若当真赴任,恐怕难以服众,对大将军的声誉也有损啊,莫若先从个从事干起,再做他议?”
王烈闻言,看了裴嶷一眼,裴嶷这话等于直接劝诫王浚不能任人唯亲。
果然,王浚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犹疑之色,看来也不能决断是否支持这个任免。
刚要开口说话,卫雄却对王浚和裴嶷一拱手:“文冀先生的话,看似有理,但卫某不敢苟同,想我卫氏叔祖卫瓘,在二十岁刚刚及冠,就做了前朝太祖武皇帝(曹操)手下的尚书郎,那时尚书郎一职还不是本朝这般清要一般,而是掌控生杀大权的重位。
我叔祖卫瓘却能秉公办事,不亲不疏,明之以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十后不过三十岁便以功德历任通事郎、中书郎、散骑常侍,官拜侍中,后来更做了武帝一朝的尚书令、司空,太子少傅。若先朝太祖武皇帝和古之那些贤良王者,都如文冀兄你这般以年纪取人,那我叔祖岂不是要从污浊小吏做起?
更何况,我一直以为,王浚大将军乃是和前朝太祖武皇帝一般的人物,识人善用,知人能用若说王校尉无能也就罢了,可大将军您也知道,王校尉在盛乐只凭两千兵马就帮助现在的草原可汗拓跋郁律恢复了祖宗基业,更是帮他把盛乐管理的井井有条,四方来宾,无不赞叹。
在晋阳时,刘越石大人百般劝王校尉留下帮他管理金阳县,但王校尉心怀故君,尤其是一直感念当日王大将军在恶人欺压他时,救了他一命,更放他逃出生天,所以非要回幽州来报效大将军,如此有情有义,能干正直的少年,若不提拔重用,岂不是让来投者伤心么?”
说完,卫雄拜倒在地,王烈也拜倒以表忠心。
卫雄这番话说的有情有理,尽显一代鲜卑辅相能言之风采。
裴嶷也算能言善辩之士,但和卫雄一比,却又明显不如。裴嶷听的是面色难看,但他也不敢直接当面就说王浚野心磅礴,却是暗道卫雄言辞犀利,自己有心小觑他了。
王浚却是边听边点头,句句都说在了王浚的心坎上,这时候的王浚,许是因为手握重兵,加之年纪大的原因,已经有些不思进取,更想在幽州称王称霸,而卫雄把他比作曹操,就差直接说他能称王了。
此刻,他望向王烈的目光也更加柔和,因为王烈当日给他留下的印象的确是一个忠义少年的模样,后来王浚也听段末坯等人提起过王烈和苏良间一些兄弟情深的事情,因此王浚对王烈的印象本就很好,听了卫雄这番话,见王烈如此知恩图报,却是越看越欣赏。
在王浚看来,他若是王烈,定然选择留在自己的老师身边,那样才会如鱼得水,想来刘琨任命他为一郡的太守都是有可能,
可是王烈为了报恩,毅然返回幽州,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此子有忠义之心,可交,可用,他王浚手下如今也算拥兵自重,可大多都是闻风投靠的混世之辈,真正忠心耿耿、有能力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如裴嶷这般有能力的官员,却还是江左派来的,就算耿直可用,可总非自己的嫡系。
于是,王浚起身,扶起卫雄和王烈:“阿烈你当真是有情有义的少年郎,这章武郡也非什么富庶之地,又屡遭战火。我得之不久,正需要一个得力的干才帮我出力,如今你和那令狐艾一文一武,愿意为我分忧,我很高兴就依你们所言,令狐艾可为章武郡郡守,你为章武郡长史领扬武校尉之职,并统领一郡之兵马。”
王浚只所以如此爽快,还有一点却是,这章武郡本不属幽州管辖,其地原为章武国,归冀州所制,也是这几年才被王浚强行占据。
当然,为了安抚王浚,朝廷虽为发表斥责,但也并没有在官方上把彰武郡划给幽州,王浚也上书自称是暂为代管,并不敢言说是占据。
当然王浚督并幽、冀两州,说要代管彰武也没有人能说出什么,他也自然有权任免章武人事。但整个冀州,他目前所能管辖的不过是这章武一地,他却也存了让王烈去稳守章武郡,将来也好继续向冀州扩张的心思。
而且他不用为此给王烈一兵一卒,甚至连军粮也不曾答应给王烈。
但不管怎样,王浚金口一开,这件事情就算是定了下来。
王烈也不在乎自己招兵买马,养兵割据。
反正他要的就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地盘和发展的机会。
至于物资、军粮这些,只要有了地盘,王烈就有信心搞到。
更何况章武在旁人眼里出了一些山野、丘陵就是湿地、平原,即不是产量大县,也没有什么金银铜铁矿可挖,但王烈却知道,只要能控制住章武,往东一百里就是入海口,往西更是那赫赫有名的白洋淀。
而且章武本身盛产煤矿,地表煤矿资源极其丰富,只是晋人还没有注意到煤矿的价值。
这些,都是王烈必须占据章武的理由。
眼见王浚发话,一旁的裴嶷虽然有不同意见,但也不能再所什么,只能开始撰写任命文书,片刻写好,然后就找了个由头先行离去,显然是内心有些不快。
王浚却拿过那两份文书,亲自盖上大军将军以及幽州刺史两方大印,交到王烈手中:“王长史,章武郡的事情你要多费心了。”
王烈双手接过,深鞠一躬,高高举起文书:“烈敢不尽命”
王浚满意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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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利取得章武郡郡守和长史两个重要位置,又见裴嶷先行离开,屋内除了卫雄再无他人,王烈却又对王浚道:“大将军,烈有罪,还请大将军处罚。”
王浚一见王烈如此,心下一愣,问王烈:“王长史何出此言。”
王烈这才起身,将当日在涿县外和刘佑手下刘孜爆发冲突的事情讲了一遍,并说自己是因为不忿刘孜侮辱大将军威严,无视九五至尊才愤而与之争执,哪想到刘孜一言不和,就动手伤人,自己被迫反抗,这才伤了刘孜性命。
然后,高举起那写满了刘孜手下供词的丝帛递给了王浚。
王浚越听脸色越黑,他可以不在乎刘孜侮辱帝都那位至尊,但却决不能容忍刘孜侮辱自己,王浚因为出身的问题,没少被一些士族嘲笑,因此功成名就后最厌烦的就是别人以他的出身来侮辱他。
想那刘佑刚来幽州,就曾阴阳怪气的讥讽王浚,刘孜身为刘佑的走狗,常以士族子弟自居,非常看不起寒门子弟和一些世家庶出的子弟。
因此,对于王烈所言,王浚却是先信了七八分,刘孜会讲出那种恶心的话来。
尤其是当王浚接过那些刘孜手下供词看了一遍后,更是对王烈的话深信不疑。
刘氏一族自来幽州,飞扬跋扈,尤其是那刘孜,依仗自己是刘佑亲信的身份,四处惹事,自己早就想收拾他。
当然,王烈所言的这件事情,王浚也并非没有怀疑,他也了解王烈是个机灵的少年,若说其中没有故意挑拨刘孜的行为,他却不信。
不过一个是他厌烦已久之人的手下,而且已死的混账家伙;一个是他一直欣赏,站在他面前表忠心的爱将。孰重孰轻,哪个值得收服使用,王浚自然清楚。
因此,王浚却安抚王烈道:“阿烈,这件事情我知晓了,过两日刘佑也要来蓟城,到时候我自为你决断此事。”
王烈谢过王浚,又叫人抬进来了那几个大箱子。
然后笑道:“有些礼物要送给大将军。”
王浚一愣,王烈却早已经打开箱盖:“这一箱物品,乃是烈得自草原,所谓宝物有德者居之,所以送给大将军为军资;这几个箱子,却是那刘孜的手下,为了给大将军对质此事,省得那些小人作祟,为防止暴露,才出此下策,望大将军恕罪。”
王浚看着眼前的一切,,第一箱物品是慢慢一箱子青铜古物和玉器,其余几箱却是几个被捆成粽子一般,眼睛、嘴巴、耳朵都被封住的人。
王浚脸现惊讶,片刻笑道:“好你个王烈,原来一切早就算计好了,好好,看你在你如此有心的份上,这些礼物我收下了”
王烈又附耳对王浚说了几句,王浚点点有,连声称好,命人将那几个人抬到府内地牢里,小心看管,只能刘佑来后再提出佐证。
随后,王烈和卫雄拜别了王浚,兴高采烈返回了驿站。
等在驿站的程翯和苏良等人一见王烈回来,立刻围了上来,听王烈讲完事情经过,又接过那盖着鲜红大印的文书一看,都是高兴异常。
这也不怪他们,毕竟他们都只是还未及冠的少年,而王烈虽然两世为人,活了四十几年,但也是第一次真正拥有自己的地盘,这一步虽然不大,但对于众人未来的发展却是不可估量。
众人皆是真心欢喜,只觉得未来可期,跟随王烈一路前行更是无比正确的选择。
王烈却是对一旁一直微笑注视他们的卫雄一拱手:“大哥,今日小弟能得章武郡,全靠大哥能言所赐,烈拜谢。”
说完,就要跪倒谢恩。
卫雄忙把王烈扶住,不让他下拜:“阿烈,你休要这样,我记得你曾说过,男儿上跪天地至尊,下跪父母师长,其他皆可不跪。某虽苦读经书,但也不是酸腐之辈,对你这想法很是支持,你又何必跪我,岂不是折杀我么?”
王烈见卫雄情真意切,却是更加感动,心下也更坚定一定要把卫雄留在身边,卫雄的眼光和辩才都是人中翘楚,刚刚若没他一番话,这事情虽能办成,但也必将大费周折,没想到卫雄能把裴嶷辩了个哑口无言。
将来若卫雄肯真心帮扶他,必定是自己腾飞的助力,只是这件事情却急不得,既然卫雄不提离开自己的事情,那么王烈也有耐心装糊涂,等时机合适再点破不迟。
这边苏良等众人高兴过后,却把遇到段阙后,段阙所说的话告诉给了王烈,并问王烈是否要注意那慕容廆的动向。
王烈听到这个消息却是陷入沉思:慕容廆这家伙绝对是一个超一流的投机者和野心家,在弱小的时候善于伪装,依附朝廷;在强大的时候,却是亮出獠牙,侵占国土,最后彻底占据了北方。
这样一个危险人物,因为王烈的出现已经数次错过崛起的良机,王烈后来也仔细分析自己在草原制定出的计划,发觉自己不但阻止了王浚和段氏鲜卑的决裂,更让慕容廆没有机会插手幽州事务,当时王烈甚至有几分欣喜,自己无意中能让慕容氏失去崛起的机会,还真是神来之笔。
王烈一直认为慕容廆是个极善隐忍的家伙,今日没有机会,必定还要在暗中寻找良机,但如今却忽然和段氏鲜卑起了摩擦,实在是有些出他的意料。
王烈一时间也琢磨不透慕容廆到底是其意为何,难道这家伙等不及想要扩张了么?可按照历史的发展看,他手下现在的兵马应该不过两万,而且辽东之地苦寒,这些年也没有攒下多少军资,根本不够他发动什么大的战役才对。
看向卫雄,卫雄也摇摇头:“我在代部鲜卑就曾听他们说,这鲜卑四姓王族,拓跋最盛,拥兵近二十万,可惜内部争斗,这才没有一统鲜卑;段氏勇武,辽西公手下也有兵马七万,宇文善谋,宇文素怒延一向懂得进退,依附强者,一直和段氏、王大将军交好;而那慕容氏却是隐忍非常,一直在辽东潜心发展,甚至优待汉家士子,欲效仿当年拓跋鲜卑,吸引四方来投。
但如今,慕容廆却忽然撕破脸皮与比其强大的段氏鲜卑争利,实在有些匪夷所思,难道他还以为王彭祖会支持他们么?毕竟他们这些年和王彭祖的关系并不好?我只能说,这件事情恐怕另有人纵容,至少慕容廆应该是找到了什么可依仗的东西。”
王烈脑海中念头急速闪过,一时却又抓不住什么重点,只好暂且将这事情放在一边,毕竟他现在只是一郡的长史,就算发现什么不对,对王浚说,王浚也未必肯听,甚至会引起王浚的反感。
而且慕容廆要来蓟城和段氏鲜卑和谈,有段氏鲜卑数万精兵在侧,想来慕容廆也闹不出什么妖蛾子来。
现在对于王烈更主要的事情,是尽快返回章武郡,实际控制住这个扼守要路,在别人眼中是烫手山芋,但在王烈眼中是可以发家的城市。以免夜长梦多,被别人在中间破坏什么。
慕容廆想要扩张,想要取代段氏鲜卑在辽西的地位,这些王烈可以暂时不用去操心,但谁要是想动王烈盘子里的菜,在章武做手脚,王烈却绝对不能允许。
第一百四十二章,层云卷平舒
第一百四十二章,层云卷平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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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建兴二年七月末,抵达蓟城拜见大将军王浚后,王烈和苏良一起去征北成的军营拜访了已经晋升为都尉的段文鸯,段文鸯这个“幽州一豹”还是那般性格豪爽,一见王烈就笑道:“好小子,干的不错,没有辱没了我们幽州军的名声。(牛文小说~网看小说)苏良,你要好好跟着王家小郎,他将来肯定有出息对了,阿烈,刘英那厮也是你杀的吧?”
王烈对段文鸯自然不隐瞒,坦然承认:“是我杀的。”
段文鸯道:“男儿就该如此!”
两人叙谈良久,王烈隐晦的提醒段文鸯,让他们段氏鲜卑小心慕容鲜卑,段文鸯连连点头:“这次我回来末坯大哥还提醒我,要小心提防慕容鲜卑搞鬼,却和阿烈你说的一样,不过我哥段疾陆誉这次回来,也带着其骑兵三万,应该无大碍。”
见段文鸯如此说,王烈也不能多言,又和他说了一些其他闲话,与段文鸯、段阙等一干老兄弟在一起吃了一顿酒,喝的酩酊大醉,这才相拥而别。
随后,段文鸯亲自送王烈出军营,并告诉他如果有什么需要帮组,他和段末坯都会尽力而为,王烈永远都是他们的汉人兄弟。
拜见过段文鸯后,第二日王烈又特意在蓟城逗留了半日,走访了一些幽州军的文武要员,送上随行携带的礼物。此行匆匆,王烈并不为立刻取得什么效果,只求在这些人心中埋下友善的种子。
这种子也许现在还不能破土发芽,但总有一日,当王烈在北地崛起的时候,这些人就可以培养成他的第一批支持者。
处理完这些,王烈再次来到大将军府,和王浚辞行后,就快马加鞭离开了蓟城。
因为需要他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头一天晚上,他就已经让苏良带着十余骑小路,带这王浚发放的任免文书,连夜从小路赶回章武郡,让令狐艾他们先行去章武郡的治所平舒,并安抚好城内的民心,监管好郡内豪强,以防止有人作乱。
因为王烈相信,王浚这边只要任命一出,十几日内,肯定就会传遍北地诸郡,多少基业不是败在敌人的强攻下,而是在谣言与破坏中轰然倒塌。
尤其是章武郡这种要冲,若说没有来自各路的探子,都是稀奇。
安排好这一切,王烈自己却是在第二天中午匆匆从蓟城的西门奔出,准备先去常山郡青山村的老家,把老家其余的兄弟发小带出,同时押解一批今年新收获的粮草,作为自己在平舒的军粮,然后再赶赴章武与众家兄弟汇合。
卫雄却是以要保护王烈安全为由,也率领自己的五百亲卫随行。
王烈却笑道:“大哥,你久去不归,猗卢大单于会不会生气?“
卫雄瞪了王烈一眼:“三弟,你莫装糊涂,这一次我回来就要在幽州多逗留些日子,代公那边自有交待。”
王烈一咧嘴:“如此甚好,那大哥就在这边呆上个十年、八年吧。”
卫雄闻言苦笑一声,却是纵马追上王烈。
两人带着七百多人冲出了蓟城,却不知道就在他们从西门奔出蓟城的时候,刘佑率五百铁戟陷阵骑匆匆从南门进入了蓟城,到王浚面前告状。
那日王烈杀人离开后,刘佑本想当时追上王烈,通过厮杀出这口恶气,却被范阳国的从事阳耽劝阻。
事后,刘佑又特意去当时的哨卡找了一遍,除了满地的尸首,却无一个活口。
刘佑自是心中愤怒难平,回城后召集了五百铁戟陷阵骑,却是在第二日才匆匆赶往蓟城。
却哪想,就这样与王烈错过。
刘佑一进城,直接赶赴王浚的大将军府,见到王浚后,就开始大声喊冤,要王浚处置王烈杀害士族的行为。
王浚沉着脸听刘佑说完,却是一言不发,直接甩下王烈交给他的那份关于描述整个事情经过的状纸。
刘佑看了,自然要百般抵赖,不肯承认,王浚又叫人押出了几个被俘的刘孜手下的骑士,并告诉他先不可以说话,自己让他听个明白。
按照王烈的交待,这些刘孜手下的骑士始终被套着漆黑的头套,加之刘佑被王浚限制没有说话,所以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主人也在当场。
而这些俘虏却早被打的怕了,因此,王浚一问什么,立刻竹筒倒豆子把原话重复了一遍,有些自以为机灵的,为了求得宽恕,甚至自觉的添油加醋,把刘孜描述的百般不堪,人神共愤。
就连刘佑都听不下去,想要开口制止,却见王浚如针的目光盯着自己,这才醒悟过来,王浚这根本是要杀鸡儆猴,自己身在人下,却不得不屈服。
几个俘虏说完,被人在此押解下去,至始至终他们也不知道刘佑的存在。
等众人下去,王浚却是冷笑一声:“刘太守,刘将军,你是士族出身不假,但那王烈现在也非一介寒门子,身后更有刘越石和代部鲜卑的支持,而且这件事情分明是刘孜先行挑起的,若真传到江左,恐怕左将军和琅琊王那里都不好交代吧?”
刘佑越听脸色越白,后来只好屈身半跪:“大将军,属下驭下不利,请大将军责罚。”
王浚自然不可能真的责罚刘佑什么,毕竟他现在和刘佑一样,都仰仗左将军王敦,他虽然内心里并不在乎王敦的命令,但至少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而这次能让一向眼高过顶的刘佑低头认罪,王浚心中已经暗爽,更是坚定起要扶植王烈对抗这些不知好歹的江左士族的念头。
“王烈,你莫要叫我失望,我却要用你这把硬骨头来敲打敲打这些不识好歹的家伙。”
想道这些,心中喜悦难耐,却是大度的挥挥手,让刘佑起来,表示这件事情他就不追究了。
刘佑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咽,心中对王烈和王浚却都是怀恨万分,但却只能谢恩:“多谢大将军担待,这件事情就麻烦你上表解释了。”
说完,自觉面上无光,即刻告辞而出,返回涿县不提。
因为王浚准备召集段氏鲜卑、宇文氏鲜卑以及慕容氏鲜卑在蓟城和谈,但慕容鲜卑所处的辽东距离蓟城道路曲折、甚远,所以要一个月后才能抵达,但蓟城内却早已经布满军卒,严防其他势力借这个机会破坏。
这边王烈和卫雄率领人马,日夜兼程,不出五日,就已从蓟城赶到了常山郡。
然后又走了一日多山路,抵达了背依青山,地势险要的青山村。
王烈早就派斥候、探马提前去村子通知了村正程平。
等王烈他们还没到村口的堡垒,村正程平就已经笑眯眯的拄着拐杖出来迎接众人。
王烈忙下马拜见长者,程翯见到爷爷也是喜不自禁,乳燕投林一般直接扑进了程平怀里。
程平上下打量了几遍程翯,这才对王烈笑道:“不错,你没让璎丫头受到一点委屈,我放心了。”
程翯却道:“爷爷,阿烈对我好的很呢。”
程平一愣,片刻无奈道:“生女外向,这还没嫁给王烈呢,你就先帮着他说话了。”
程翯顿时满脸娇羞,王烈干咳一声忙岔开话题:“程爷爷,这位是代部鲜卑的辅相卫雄,也是我八拜结交的大哥;大哥,这是阿璎的爷爷,我们青山村的村正程平长者。”
一见卫雄,程平却微微一愣,卫雄也是面露犹疑:“这长者好面善?”
程平却是微笑的拱手,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一样,卫雄甚至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忙下马见礼,两人相视一笑,卫雄心中却疑惑更甚。
王烈自是没注意到这些,拉着程翯的小手,在前边带路,每次一回到青山村,都是王烈内心里最放松的时候,不用操心什么军务、政事,也不用提防别人的陷害。
他身后的卫雄却牵马和程平行在一起,犹豫了片刻,对程平道:“老丈,敢问您是程氏的那一房?”
程平抚摸着花白的胡须,笑道:“卫家小哥,老朽虽姓程名平,不过是山村老匹夫,怎么能和卫氏攀上关系,你太高看我了?”
程平这样说,卫雄自然不信,可他即和王烈结拜,那么也就要和王烈一样,视程平如尊长。
既然身为晚辈,他自然不好逼问,只好无奈道:“既然长者不说,雄自然不再问,只是长者身份高贵,想来阿烈也非平凡出身吧?”
谈到自己身份,程平不急不恼,可一涉及到王烈,程平却面色一寒:“卫家小儿,你打听这些要做什么?难道你和王烈结拜还要有图谋么?我警告你,你若对阿烈有什么不利,莫说你是一个鲜卑辅相,就算你是位列我大晋三公,我也要与你搏命。”
卫雄闻言,神色一凛,忙拱手道:“长者误会了,我和阿烈乃八百结交的兄弟,这次我随他回幽州,就有了辅助他成事的心思,但请长者您放心。”
程平却有些讥讽的语气道:“八拜结交算什么?当日我等兄弟不也四散零落了……”
卫雄闻言,心中也有点怨气,自己是真心和王烈结拜,除了自己的家人,还有自小一起长大的姬澹外,也从未和人如此亲近友爱,却一再被这长者怀疑。
却是不快道:“长者经历过什么,我这个当晚辈的自不能评价,但我和阿烈是真心结交,绝无贰心。长者既然这么关心阿烈,那阿烈在幽州受难时,为什么不见长者襄助?”
卫雄这话绵里藏针,说的程平开始还隐约有怒意显现,片刻哑然失笑:“既然你能说这番话,足见你对阿烈的关心,我就暂且相信你,阿烈去幽州从军,本就是兵行险招,这孩子看似温和,但生性不甘寂寞,我本意是不想让他出山的,就此在这单山村终老又有何不好?至于他被奸人陷害,这种事情实属意外,而且既然走到这一步,岂还用我这把老骨头为他讨还公道,他身为虎狼之儿,若连这些都不能做主,那就不在这里养老吧。”
卫雄闻言,摇头头:“阿烈有阿烈的志向,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我却不知道老丈您希望阿烈走到哪一步?是为人臣,还是在这幽州为王”
程平微微错愕:“若说为人臣,我程平今日也就不会在这里,阿烈的父亲也不会一去不返,至于什么称王称霸,古往今来,有野心的不少,真能成功的有几人?我不喜欢满腹忠义,却暗藏祸心的伪君子,也不喜欢自私自利,残暴无仁的真小人,但阿烈将来怎么办,不是我这把老骨头能干涉的。你既然有缘成为阿烈的大哥,就要多帮助他,而不是来问我如何做!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打算,只要你们能走好,我就满足了。”
说完,自顾去招呼王烈等人,又恢复了慈祥长者的身份。
卫雄摇摇头,心下却第一次决定,自己到要留在幽州,要看一看王烈到底能在这里成就什么大业。
南阳刘佑,如今看,不过是王烈向上道路上一个跳梁小丑一般的人物罢了,若将来王烈真能掌控幽州,再与石勒和慕容廆开战,这样一个充满刺激的步步向上的攀爬过程,却好像比自己继承叔父卫操职位,在平城为鲜卑的辅相更有趣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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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建兴二年八月中,幽州章武郡治所平舒城里,和往日一般了无生气。
章武郡作为王浚三年前才占据的新地盘,为了方便管理,才在幽州官方的文书立划归进了幽州,但实际上世居章武郡的老者基本上还是把自己当做冀州人。
虽只有十几里之隔,但就算是口音,都与幽州大部不同。
用那些老者自己的话讲:“幽州穷苦,岂能比的上我富庶的冀州。”
然而,三年的时间过去,饱经战乱的章武郡,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繁华。
也就是因为这里没有什么特产,才没有被石勒惦记,但每次石勒和其他胡人侵犯幽州,却无不要从这里经过。
兵灾一过,百姓们就要逃进附近山林或者去西边的那一片湿地水泊避难。
如此反复,本来足有五万余户的章武郡,如今只剩下两万余户。
不过,自从一年多前,王浚麾下的大军开过章武,在司州与石勒开战。章武渐渐又恢复了几分生气,作为三州交界的地方,这里成为了幽州军主要征集粮草的场所,而多少当地的大户、豪强也趁机在这军资买卖中,大获其利。
这些人,除了依附士族的那些豪强,大多数人虽有钱财,但社会地位并不高,多少人都想从他们身上榨取出一点黄白之物。
尤其是这些日子,有一些传言在市井间反复流传,传言说:一年前勾结强盗土匪劫掠了城中大户的县令令狐艾要重新返回章武郡,而且这次是升职做了章武郡的太守。还要再次与他们这些大户合作,大发其财。
其实这些商户对令狐艾的初始印象还是十分好的,至少令狐艾当日主政平舒令的时候,并不是对他们强取豪夺,而是“放下身段”,亲自指导他们如何做买卖,在收取一定钱财的同时,也让他们获利颇丰。
可是,没想到令狐艾最后竟然勾结盗匪,将他们的银钱劫走不少,这就很让他们愤怒了。
因此,一听到这个消息,很多人对此呲之以鼻,认为这等谎话实在太低劣,一个勾结盗匪,逃回了江左的狗官,怎么还可能有胆子再返回幽州?
甚至有人放言:“若这令狐艾敢返回章武郡,只要他一进入平舒城,定打断他的狗腿,再扔出城外喂狼。”
甚至还真有几个当地闻名的游侠儿,收取了几个大户的银钱,放出话来,要在令狐艾入城时,代表章武百姓教训教训他。
但对于这等传言和威胁,平舒城内的大户岑言,却是十分不屑:“先不说消息真假,若是真的,以那令狐艾的机警,会做上门送死的事情么?他身后若没有人仰仗,或者有精兵护送,还能这样大摇大摆的返回平舒么?你们这些破落户,还想打断人家的腿,怕是没等你们这些没眼光的家伙上前,就先被杀死了吧。”
想到这些,岑言也是为自己的“多谋善断”而沾沾自喜,却是立刻叫来家人,让他们去准备数尺青布,上书:“恭迎章武郡守令狐元止先生上任大吉。”
反正几尺青布,一点笔墨也花不了多少钱,就算这消息是谣传也没什么损失,可倒时候一旦令狐艾真来赴任,那么自己就也算“从龙之功”吧?
后来岑言又一想,这青布还是有些简陋,索性又招来一块上好的楠木,叫人把那些字刻在上面,就准备等令狐艾真上任的时候拿出来讨好这位曾经的平舒令。
岑言想的好事,竟有些期盼起令狐艾赶快上任,却好像全然忘记了就在一年多前,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鸡鸣山上的代王假冒令狐艾抢大户的同时,也抢走了他几百金。
当时,岑言也曾恨得牙根发痒。但岑洋也算拿得起、放的下,金子算什么?只要人在,那金子就能赚来,令狐艾既然敢抢这些大户,敢在抢完后再次大张旗鼓返回这里,那么这家伙就是有过人之能,和这样的家伙合作,总比好过和现在的那位根本看不上这些商贾的代理太守谋皮强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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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建兴二年八月中,幽州章武郡治所平。
这一日,一大早,平舒县城的城门就大敞四开,久未露面的章武郡内史樊坦却是亲自出城迎接新任的太守,他曾经的下属令狐艾。
这内史一职乃是秦设,到了西晋作为太守的替代,就如今日的代理市长一般。
樊坦在这位置上已经做了三年,但这内史的身份却始终不曾转为太守,这也是他决心要离开章武郡的原因之一。
而且,这樊坦在历史上虽然名声不显,但却实在是一个懂得见机行事的妙人。我们今日所持的黄瓜,就来源于这个家伙。
黄瓜原名叫胡瓜,是汉朝张骞出使西域时带回来的。胡瓜更名为黄瓜,就和樊坦有关。
在王烈所在的那个时空里,石勒后来占据了幽州、冀州,建立了后赵。他在襄国登基后,对自己国家的人称呼羯族人为胡人十分不满。
因为石勒自己也知道是篡夺了汉家的江山,心里有鬼,却偏要以正统自居,自然就怕别人揭露往事。
于是,石勒制定了一条法令:在后赵,无论说话写文章,一律严禁出现“胡”字,有违反的人立刻获罪处死。
有一天,石勒在都城襄国召见地方官员,当他看到时任章武郡内史的樊坦穿着打了补丁的破衣服来见他时,十分不满。
一个堂堂地方大员,却如此衣着破烂,莫非是要说他石勒后赵的穷苦么?
于是,石勒怒道:“樊坦,你为何衣冠不整就来朝见我?”
樊坦慌乱之中不知如何回答是好,随口答道:“这都怪胡人啊,路上我遇到了一队胡人骑士,他们把我的衣物都抢掠去了,害得我只好褴褛来朝。”
樊坦这说的其实是实话,那时候汉人的地位在后赵就是很低,几件衣服被抢还是小事,但他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犯了石勒的忌讳,急忙叩头请罪;石勒见他认错,加之也知道是自己这边的胡人不对,也就不再指责。
等到召见后例行“御赐午膳”时,石勒又指着一盘胡瓜问樊坦:“卿知此物何名?”
樊坦知道石勒这是因为他刚刚所说的胡人之事,故意为难他,便恭恭敬敬地回答道:“紫案佳肴,银杯绿茶,金樽甘露,玉盘黄瓜。”
石勒听后,这才放过樊坦,自此胡瓜也就名为了黄瓜。
不说这樊坦在民族道义上如何,单就这份机智,却是难得。
可是这等乱世,光凭借几分机巧反应,却是在难成大事,这樊坦一直没有转正,却正是因为他太机灵。
樊坦早就看出这章武郡乃百战之地,留在这里实在太危险,所以对政事一直不太上心,而且章武自被王浚攻占下,虽名义上划归了幽州,在官方上还是属于冀州,王浚对他这个原属于冀州的人马也不重视,三年内无论考核成绩如何,都没有转他做太守。
因此,心灰意冷下,樊坦才一直有去他地另谋高就的想法,哪怕只是做一平安富庶之郡长史、别驾什么的,也比在章武这等百战之地苦守的好。
而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小命留在了这里。
第一百四十三章,青衫入边城
第一百四十三章,青衫入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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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照,今日又是一个好天气,大晋幽州章武郡内史樊坦抬起头,但马上又把头低了下去,也许是阳光太过刺眼,也许是对自己的前途渺茫,樊坦轻轻叹息了一声。(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当官是为什么?樊坦不是那上古圣贤,对于他来说当官就是在治理好地方,博取一份清名,造福一方百姓的基础上,让自己获得利益和名声。和那些身后有权贵依附,或者有家族支持的官员不一样,樊坦出身平民,能做到一郡的内史完全是凭借自己的本事,为官之初,他也曾有雄心壮志,甚至向过位列三公。
可如今,身在平舒城外,准备迎接新任太守的他,却真的有了一种无力感。
一郡之内史在大晋也能算上是五品的官员,可如今却说被撤换就撤换,虽然樊坦本身早就想离开章武,但此去蓟城卸任,却真的有一样前途未卜的感觉。
当然,樊坦对取代了他位置的令狐艾并没有设么么怨言,甚至有些怀念。
不说这家伙上任来颇知进退,从不插手不属于自己的事情,而且在上供金钱、谦让功绩等方面都做的面面俱到,而且此人也的确可以称的上是能吏。在任一年多,也他着捞到不少政绩。
对于这样一个能上供,能给自己带来政绩的下属,又有哪个上官不欣赏呢?
因此,就算当日令狐艾勾结匪盗抢劫大户这样的事情传出,樊坦也是阳奉阴违,对于通缉、抓捕令狐艾的事情很不用心。
前些日子,樊坦就已经听蓟城那边传来消息,说要有新任太守接任他的位置,而让将去蓟城候命。樊坦派人一打听,接任自己的竟然就是自己曾经的下属令狐艾。而且让这位内史大人在意的是,和令狐艾一起被任命的据说还有一位是刘琨弟子的王烈。
惊讶之余,却也暗自感叹这小子家世雄厚,勾结匪盗不但没有获罪,反而升官发财?他自然不会如城内那些没有见识的大户一般,真的相信令狐艾是什么江左令狐家族的的长房嫡子,他虽然不清楚令狐艾不过是令狐家族的一个偏支,但至少明白这小子绝不像人前那般风光。
否则当日怎么会被王浚发配到章武这种苦哈哈的地方做县令。
不过如今令狐艾连升数级,背后肯定是有能人支持,根据樊坦的推算,应该就是那个还未出现的新任章武郡长史——王烈。
王烈是谁,樊坦作为一郡的首领当然有所了解,光是那刘琨入室弟子,鲜卑辅相卫雄与可汗拓跋郁律的结拜兄弟的名头,就已经让他这种背后无人的官员高山仰止了。
也因此,樊坦觉得自己面前出现了一个良机,自己若能巴结上令狐艾身后的王烈,那岂不是升迁有望?至少,在去蓟城卸任的时候,如果王烈肯为自己说些好话,那王浚怎么也该卖他些面子吧?
尤其是这其后几日,一条来自蓟城的消息,更坚定了樊坦的信心。
那个据说曾经和王烈作对,江左南阳刘氏的刘佑,手下悍将刘孜和一千多人马竟然被王烈率兵马全部斩杀,刘佑去蓟城找王浚告状,不但没有告倒王烈,最后竟然乖乖认错。
这说明什么?说明幽州已经有一股新的势力在崛起,那就王烈。如果他樊坦能攀上这个正在崛起的大树,前途岂不是就会变得一片光明?
所以,却是对令狐艾的到任,樊坦充满了期待。
只是,樊坦实在拿不准令狐艾现在变成了什么模样,是否还如当日一般,虽然贪财但却不失仗义。
而且,王烈又凭什么会帮他谋取官职?樊坦也多少听说过王烈之前在鸡鸣山聚众流民的事情,虽然谢鲲和刘琨都先后明文宣称,那是王烈按照他们的命令,在鸡鸣山驻扎,为朝廷驻防。
可樊坦却明了,王烈他们就是当日和令狐艾“勾结”劫掠了章武郡大户的强盗。
这样一个人,真的值得托付么?樊坦心中患得患失,却是无人可知。
但该做的事总要做,不努力到了将来更会后悔,从三日前,樊坦接到了来自蓟城的命令后,就开始筹备迎接事宜,力求要给令狐艾留下号印象。
樊坦决定,一定要安安稳稳的把这两位大爷迎来,安排满意,自己好能尽早离开这四面强敌环伺的章武郡,至少要在王浚那里留下个知进退,明事理的好印象,这样自己好能去蓟城谋个更好的前程。
这一日,五更天刚过,樊坦就率领章武郡大小官员迎在平舒城外,在城外等了大约一个时辰,太阳爬过了头顶,阳光愈发刺眼的时候,令狐艾一行终于出现在官道的远方、。
樊坦一眼就看见了令狐艾身后相随的数千大军,旌旗招展间人马威武雄壮。
晋时,一郡一国是没有这么多兵马的,但西晋末年,国事颓废,谁还在乎这些?只有手头有兵有将,就能做个草头大王。
因此一见令狐艾这些人马,樊坦羡慕的连声叹息,恨不得自己能换而处之。
其他参加欢迎的官吏本来还不明白樊坦如此重视一和和他几乎平级的官员,甚至有些为早起出城、鞍马劳顿而怨声载道。
但现在,众人一见这些许多兵马,都咂了咂舌,这令狐艾如此家大业大,幸好自己出来迎接,否则要是被他暗中记恨,将来也就不用在章武郡为官了。
令狐艾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下不以为然,他和樊坦同城为官一年多,时常走动,不说了解自己这位老上司的内裤是什嘛颜色,但至少知道这人表面拖沓,实则心思极其缜密,而且有什么话绝对是表面一套、背面一套。
到不是说他阴阳两面耍心机,而是很少对人暴露自己的真心,提防心极强。
樊坦提防别人,令狐艾却也提防着樊坦。
此刻,令狐艾却是装作没看到樊坦羡慕的眼神,翻身下马,满脸笑容的向内史大人走去。
樊坦见令狐艾走来,却是抢先一步,拱手向令狐艾道:“令狐太守,一路辛苦啊,您一向可好啊?我这些日子甚是想念你啊。”
令狐艾满脸堆笑,还准备矜持一下,捏着稀疏的山羊胡子,正待说话,一旁跟随而来的胡大海却忽然道:“令狐先生,这人就是你说过的外号饭桶的内史么?我看他浑身精瘦,也不像多么能吃的样子,难道是他心思太重,所以才如消瘦么?”
令狐艾脸色一顿,忙清咳一声:“苏良,让你海叔休息下!”
一旁的苏良不待胡大海反驳,一把拽过他的衣领,将他拖在自己身后。
令狐艾又对脸色尴尬的樊坦拱手道:“樊内史,我看您又清减了不少,想来最近也是操劳政务吧?”
却是决口不提胡大海的话。
樊坦也是机巧的人,令狐艾不说话,他自然也装糊涂,但毕竟被人这样说,却再也不好继续厚颜奉承令狐艾,只是说这一些闲话,却一直拿眼偷看着令狐艾的神色。
令狐艾心知樊坦表面如此,内心一定是有所煎熬需求,但却故意不说破,他现在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就揽上什么事情,一切还是等王烈来了再说吧。
那边苏良拽着胡大海问:“海叔,你怎么能当外人的面,把令狐先生的话说出去?”
胡大海神神秘秘的笑了笑:“这姓樊的家伙是一方父母官,却一副阿谀的模样,肯定有什么鬼点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敲打敲打他,省得他使坏。”
苏良无奈苦笑,令狐艾的耳朵却分外好使,胡大海和苏良的交谈他都听在耳中,有些诧异的看了胡大海一眼,暗道:“这家伙也不像表面那么憨么?”
令狐艾其实也看出樊坦对自己太过热情,但对方客气,他也不好说破,叫胡大海这么一胡搅蛮缠,樊坦反而恢复了原来模样。
在平舒这种是人三分熟的地界,令狐艾带大军前来上任,太守亲自出城十里迎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各个角落。
于是,那些口口声声要为民除害的游侠儿顿时都失去了踪影,而在令狐艾他们还没有抵达城门前,在前往平舒城两边的道路上,不断有人拜倒,口称:“恭迎令狐大人上任。”
令狐艾这一世,前三十年没少对人卑躬屈膝,左右逢迎,但却一直不得志,还屡屡遭受白眼,甚至被人轻贱,也算是颠沛流离,饱尝了人世冷暖、世态炎凉。
而令狐艾只所以表现的那么贪财重商,却也和他看透世事,觉得只有黄白之物才不会轻贱自己有关,直到遇到王烈,才得到了真心的尊重,至少在王烈那里,令狐艾就是他不可或缺的长史一般的人物。
此刻,见这些人如此奉承自己,又见身为一郡内史的樊坦小心翼翼的陪在自己身边,这种感觉却和当日他用巧言敷衍,说自己是江左令狐家的长房得来的恭敬绝然不同,前者毕竟是一口构造的虚幻,担心人揭破,而现在却是有身后的四千兵马,和王烈手下这帮兄弟为自己撑起了赴任的场面。
一种发自内心的骄傲在令狐艾已经饱经沧桑的心底涌动着,一瞬间他甚至有一种年轻了十几岁的感觉。
似乎,就在前一刻,自己还是那个行走在江南阡陌之间,撑着油纸伞的青衫少年,面对看不起自己的家族长房怒吼:“我令狐艾早晚有一日,要成为令狐家的骄傲。”
这样一个世俗染身的男子,却也有过那样明朗青葱的岁月呢。
今日与往日的理想虽不同,但他令狐艾又何尝不是用自己的能力,取得了王烈的信任,还间接的挽救了自己的族弟令狐盛一家。
青衫入边城,层云卷平舒,飞黄如梦里,笑看胜往昔。
就连身旁的侄儿令狐泥都感觉到了伯父的不同,那是一种从心底散发出的自信与明朗。
第一次,令狐泥见到自己伯父挺起了腰杆:“艾伯好威风”
令狐艾点点头,他这样的聪明人自然知道是谁给了他这一切,心下对那个高大爽朗,又有些腹黑的少年却更死心塌地起来。
人生一世,不求闻达诸侯,但却一定要有能挺起腰杆的一刻,哪怕只有这一刻,也算不负少年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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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路前行,很快进入章武郡治所平舒城,刚一进城,一个浑身绫罗绸缎,富态无比的胖子猛的拜倒在路前,口中高呼:“青天大老爷——”
令狐艾一愣,问樊坦:“樊大人,您治境一向清明公正,怎么如今还有人拦路告状?”
樊坦也是一愣,刚要叫人驱赶走这拦路的胖子,那胖子却爬起身,满脸喜气道:“起牌匾”
只见几个小厮撑起了一方牌匾,楠木制作的牌匾上密密麻麻书写着:“恭迎章武郡守令狐元止先生上任大吉。”
再一看那胖子,令狐艾差点笑掉了下巴,正是以前他为平舒令时,和他走的最近的大户岑言。
樊坦也认出了岑言,一见那牌匾,却是哭笑不得,却也暗自佩服岑言见机行事如此之快,这新任太守刚进城,他牌匾都做好了。
岑言却直接拜倒在:“令狐大人明鉴,小人自大人走后,对大人您日思夜想,青天父母官,令狐老大人,我盼星星盼月亮,可把您给盼来了,您一定不能再走了。”
令狐艾已经算脸皮极厚的所在,此刻却是面皮微红,樊坦却是暗道岑言比自己还能阿谀奉承。
路边其他匆匆赶来,准备欢迎令狐艾的大户、豪强也是窃窃私语。
令狐艾身后的苏良、冉瞻、胡大海等人更是目瞪口呆,他们何曾见到过如此之人。
但对于这些曲意奉迎他的大户和豪强,令狐艾却是笑容以对,这些人在他当县令时就是他豪爽的金主。尤其是岑言这样的人,如此主动带头的欢迎他上任。
虽然这其中巴结的意味太明显了,但对于能主动投附的,岂有放过的道理?
就如王烈平日对他所说的那样:“团结一切可以团结人,只要肯真心投附,就接受他们,是杀是用,再看今后的表现。
对待能给自己带来利益的人,令狐艾总是很有耐心的。立刻下马,扶起岑言,一副体恤下人的长者模样:“诶呀,岑兄,当日我为县令,你也是多有支持的,你如此客气,我却受之有愧啊。”
岑言却是立刻再次拜倒:“当日能得大人日夜教诲,言早就心有所属,今日总算又把大人盼来,还望大人能继续释疑解惑,日夜赐教。”
一旁的胡大海看着这一切,对冉瞻低语:“冉校尉,你看这两人你来我往,日夜相随是什么关系。”
冉瞻还没有说话,令狐艾耳朵先听了进去,猛一回头,对苏良再次道:“苏良,管好你海叔。”
一旁的樊坦却是偷笑不止,暗道岑言到底是一个俗气商人;偏要学文士说话,结果驴唇不对马嘴。
那边岑言一脸惶恐:“太守大人,是小的有什么失礼了么?”
令狐艾忙劝慰他:“不是,是我这手下有些事情要做,你放心,这次来章武,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然后,又宽慰了岑言几句,但对于其他大户的欢迎,令狐艾却异乎寻常的没有理会,和岑言说过话后,就翻身上马,继续前行。
其余那些大户也不敢相问,更不敢阻拦,都死死盯着岑言,准备找这个新任太守眼中的红人问个明白。
他们却不知道令狐艾是存着欲擒故纵的心思,在大军两侧,簇拥着把令狐艾和樊坦一路送到太守府,那边四千多大军在苏良的带领下,自去城内军营驻扎。
这些商户却还聚集在门外,不肯散去。
太守府内,令狐艾、樊坦两人相对而坐,樊坦笑眯眯的举起一根胡瓜(黄瓜):“咱们章武郡实在太清苦,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各位,只有这些胡瓜,却因为章武气候温和湿润,所以适宜种植,算是特产了。”
令狐艾闻言,却是心中暗骂樊坦吝啬,这老家伙虽然不算贪婪,但这三年内史当下来,家中财宝也有好多,却每日穿得破破烂烂,吃喝也极其不讲究,就知道哭穷。
其他鸡鸣寨众将,冉瞻、白文、胡大海等人都是面面相觑。
他们却是误解了樊坦,樊坦并不是那种死咬着钱财不放的吝啬鬼,只是他即将去蓟城卸任,想要依靠那些钱财四处活动,博一个更好的出身,所以他却不敢乱用这银钱。
当然,炎炎夏日,吃上一根清脆的胡瓜却也可口,于是太守府内的大堂里响起一阵清脆的咀嚼胡瓜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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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等王烈率领青山村的猎户押着大批粮草抵达平舒之时,令狐艾已经和樊坦称兄道弟,好得一塌糊涂。
两人就如当日长街上,岑言对令狐艾所言,日夜请教,也不厌烦。
期间樊坦数次辞行,要去蓟城交接卸任,皆被令狐艾挽留。
樊坦心中有拜见王烈,求其引荐上位的心思,但却不好直说;令狐艾却也存了把他引荐给王烈的念头,但却偏偏不肯明言。
两个人各怀心思,每日大谈发财为官之道,却是有一种重新认识对方的感觉,都觉得对方是为官的奇才,只可以仕途不济,这才屈居人下。
尤其是樊坦,还是第一次和人如此深入交流,说出了许多平日不曾说出的心思,而且令狐艾极其理解他一般,常说:“我们这等出身不好的官员,自己若不努力,更要叫人轻视,樊兄机敏过人,有一州刺史之才干,如今却如此落魄,实在叫人扼腕叹息。”
樊坦闻听此言,只觉得令狐艾真是他的知音一般,比那古之伯牙、子期一般。
可是令狐艾这个子期,只是大谈对他的认同,却决口不谈为他出力,让樊坦心有所思,却又忐忑不安。
樊坦也能看出令狐艾是对他真心欣赏,可是他毕竟也是内史官员,尤其是在城外被胡大海那样一讥讽,总不好落下面子,直接恳请令狐艾求王烈出面为自己谋官。
令狐艾却是偏要等他自己开口,好让他死心塌地的跟随王烈。
于是,只好这么拖延下来,而每日,樊坦皆宴请令狐艾大吃胡瓜,令狐艾也是来之即受,樊坦心下称奇,却不表露。
两个人到真是棋逢对手,玩起了比拼耐心的战斗,只等对方先提出来,好能占得先机。
期间,城内大户、豪强数次求见令狐艾,令狐艾都推脱不见,却叫这些人心情愈发的忐忑,都怀疑是有什么风声传到了令狐艾耳中,难道这位新太守知道了有人说他坏话不成?
于是,众人都把怀疑的目光转到了令狐艾入城第一日,高举牌匾,谄媚令狐艾最重的岑言身上。
那日,众人就围着岑言盘问许久,岑言也不清楚令狐艾为什么只和他说话,却不理他人,但却秉承一点,令狐艾要做的自己就要配合好,反正他手指缝中露出的一些,都够自己发财了。
等了几日,令狐艾还是没有接见众人,于是几名豪强、大户找到岑言,责问他是否和令狐艾进了什么谗言,否则新任太守为何不召见众人?
岑言这家伙却比一般人都聪明,在城中做的本是粮草生意,眼见去年大旱,买卖粮草不易,而且容易引起官府注意、诘责,于是别人买卖粮草,他就做起了辎车生意,粮草买卖有赔有赚,但他这负责运输粮草和各类物资的车马行的却是稳赚不赔。
但做生意聪明,会分辨形势,不等于岑言能处理好矛盾,尤其是在心里有鬼的情况下。
本来岑言在一年多年,就配合令狐艾,以出城剿匪的名义,坑骗过章武郡的这些大户、豪强,众人也有聪明人有所耳闻,但没有什么证据也不能抓他送官。
今日却一被众人逼问,岑言自己心里却先紧张、忐忑起来。
于是随口敷衍了几句,就出了家门,准备去找个清静所在避避风头,但刚到街上,就再次被众人围住。
他这一吞吞吐吐,众人更以为他在这其中做了什么不好的勾当,这一次却非要他说个明白,毕竟大家都想平安发财,凭什么就你岑言能和新任太守拉上关系,这其中若没有猫腻,说出来谁能相信?
岑言百口莫辩,他又没办法让令狐艾接见这些人,众人却自是不信,只当他准备吃独食,眼看就要闹将起来。
恰逢这时,一队人马从章武郡治所平舒县城南门进入了县城,一路迤逦向这边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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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看到晚晴星空大大评论,说看我这个月的月票现在排在历史类前三十,先不说这个是支持我的那些大大的厚爱,而且月末月票能过百就满足了。(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咱就看下订阅,省得有些读者以为小飞矫情,爱抱怨。寒门上架前,收藏一万四千多,裸奔一个月,现在收藏是一万两千多,但你们知道寒门的均定是多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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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其他人的订阅比是多少,但以历史类的书,一本书订阅比竟然是接近50:1,我真的很无言。
而且诸位可知道这订阅比最后我每月能赚多少钱么?三百多(毕竟我每章都是6000+的大章节)。
嗯,如果我真抽烟话的,不过一个月的烟钱……
也是我两个月挤公交的钱(小飞上下班要倒车,路上来回就接近两个小时)
我是凡人,不是神仙,要养家,要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认同我。
所以,写书的时候,我就常常会借书中的角色喊出自己心底的不平。
尽管这本书是这样的成绩,但我没有放弃,我还在坚持,到了这一步,我也不怕丢脸。
我也的确不丢脸,如果这本书真那么差,我也就认了。
我这本寒门不敢说是什么精品,但至少是很用心去写,不注水,不断更,用心去问候我每一个读者(相信我的读者大多数都收到过我的感谢短信吧,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而且因为要码字,可能不是每个读者都招呼到,所以先说声对不起)。
每天五点多下班,到家六点多,吃晚饭不到七点,不陪老婆孩子,然后开始码字,一直到半夜十二点。
这些我都认,我这辈子就是这么个倔脾气,我认准的事情就要去做。
可是,真的不希望你们误会我,好像小飞我很矫情,爱抱怨。
我一直以为,这些都是我的本分,在我老老实实码字后,请允许我可以对还支持我的读者说些心里话,否则我真的会憋死的……
就这样,继续坚持加油,我对自己说
第一百四十四章,入城所闻
第一百四十四章,入城所闻
昨天在某作者群,有某位作者说小飞的点击和月票是刷的,小飞本来想骂他,后来还是没骂,自己退群了,今日我这本书成绩不好,受此之辱,我无力反驳,但小飞一定要努力,完成这本书,用成绩来回击他们希望今日还支持我的读者,能看着我一路走下去,下本书,我们一起努力我就是不甘心,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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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无云,蜿蜒高耸的土黄色城墙,配着蔚蓝色天空,还有四周疯长的植被,眼前的一切都让人感觉欣欣向荣,这就是章武的盛夏。(牛文小说~网看小说)而行走在这样道路上的王烈等人,也是满心欢喜。
一望见远处的城墙,和程翯同乘一骑的小冉闵问王烈道:“主公,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么?”
王烈点点头,满脸笑容:“是啊,总算到家了。棘奴,你想你老爹没?”
冉闵摇摇头:“想他做什么?他又不能带我到处走,武功也没主公你好,还有,我很喜欢和程翯姐姐在一起。”
王烈面现黑线:“你这臭小子,还乐不思蜀呢?我问你,你叫阿缨做姐姐,那我是你什么?”
冉闵眨眨黑溜溜的大眼睛,一副主公你怎么连这个都要问我的诧异模样:“你是主公啊?”
王烈无奈:“我是说,如果你不叫我主公,你称我做什么?”
冉闵毫不犹豫:“那就只能叫大叔了,因为你是我爹爹的兄长。”
王烈咬牙道:“棘奴,如果你叫我大叔,那你就不能叫阿缨姐姐,你要叫她姑姑。”
冉闵摇头,瘪了瘪小嘴:“爹爹说不能乱了规矩的;再说阿缨姐姐这么年轻漂亮,大叔你……”
王烈自然不能真和一个四岁的娃娃生气,尽管这个娃娃看起来很妖孽,索性一拍马笼头:“黑龙,你觉得我是大叔么?”
黑龙这家伙不理王烈,却立刻对程翯摇头摆尾起来,那神态动作已经出卖了它的心思:“你不是怪大叔谁是怪大叔,程家小娘,你是最美的。”
这个小娘却满脸含笑,摸着冉闵的大闹到:“阿闵乖,等进了平舒姐姐教你射箭;黑龙也乖,一会回城我就让红裳好好陪你。”
冉闵闻言,连连点头,黑龙闻言,连打响鼻。
王烈气得大叫一声:“我是你们的王大哥”
一边的皇甫旭却是吃吃偷笑:“首领,天气燥热,您不能动怒,否则体内虚火上升,对身体不好的。”
王烈看了一眼满脸关切之意的皇甫旭,又看向卫雄:“大哥,你要好好管教你的弟子。”
卫雄拍了拍王烈的肩膀,宽慰道:“阿烈,你和我是兄弟,若棘奴叫你做哥哥,我岂不是就是你叔父了。”
王烈看了卫雄一眼,悲愤道:“大哥,连你也来消遣我。”
众人说说笑笑,很快就来到章武郡治所平舒城的西门。
王烈这一行人大约在八百余人,押送着近三百辆辎车,临近县城,王烈却让众人放缓行军速度,只带了十几人,先行快马赶到城门,守城的兵卒早已经由那些平舒的老弱残兵换成了狂澜军的兵卒,几个士兵一看到王烈,立刻认出,刚要敬礼,王烈却示意他不要声张,然后叫大军押解着辎车直接去城内兵营,自己和卫雄、程翯、冉闵、皇甫旭,带着十几个亲卫向太守府而去。
从看见平舒城起,王烈始终一脸笑意,看着眼前的一切。
眼前的平舒县城不算大,城高三丈,不足三十尺(汉尺不),算下来也就是7米多一点。城墙整体用黄土分层夯打而成,最底层用土、石灰和糯米汁混合夯打,异常坚硬。厚度大概在7米,顶部大约是四米,而在城墙楼上一杆黑色大纛,上书“狂澜”两个其色如血的正楷大字。
(宋以前,中国古城其实都很少有用砖制,都城大抵能好一些,用石砌城墙,一般县城也就是黄土为城,当然故人自有办法把土城建设的坚固)
整个平舒城的县城面积也不大,周长只有六里左右,四四方方,王烈来之前就已经做了调查,现在城内尚有居民四千户。而在整个章武国治下,除了平舒城外,还有文安、青县及沧县三县,但城池却更加破败,每一处基本也就是基本等同于一镇大小。
此刻,行进在平舒县城的街道里,映入王烈眼帘的虽然也有不少商家,但来往百姓却大都精神萎靡,而车马驶过,就是一阵尘土飞扬,在八月骄阳的暴晒下,整个县城显得有几分灰头土脸,全无城外那种草木、蓝天共存的美景。
这平舒,比之改造前的草原之都盛乐要逊色许多。
但即便这样,王烈始终是一副满意的表情,不断的左看右看,对身边的卫雄有些自得道:“大哥,这里就是我的地盘了”
卫雄点点头,但显然对这样一个破败的县城没有太大的兴趣。
而他们身后几个被王烈刚刚从青山村带出的年轻猎户,却是满脸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城市,其中一人却道:“阿烈,这整个县城都归你管么?”
王烈笑道:“不是,这平舒只是章武的治所,下边还有数座县城,总体上是由令狐先生治理的,就是上次去过咱们青山村,你们见到过的那个有点猥琐的男人。至于我嘛,是章武郡的长史,当然了,这些城市将来必然是我的。”
几个年轻的猎户齐齐发出惊叹:“阿烈你好厉害,那我们要一直跟着你,等你带我们走遍中原。”
王烈一咧嘴:“中原算什么?跟着我,将来我还会带你们走马江左,还要去西域,还要渡海去遥远的地方,这天下,我们哪里不能去?”
一干年轻猎户被王烈鼓动的热血沸腾:“当然去得,阿烈你去哪里,我们就跟着你”
和程翯同骑的小冉闵也举起拳头:“我也要跟着你,主公”
王烈点点头:“嗯,以后棘奴你就是我的大将军,我会给你一支军队,让你去纵横天下。这章武郡,这平舒县,只是一个开始。”
卫雄看着眼前意气风发,肆无忌惮暴露出理想的王烈,还有那些欢欣鼓舞的青山村的少年猎户,却是有写感慨,还是年轻好,有这么多志向,也不缺少热血。
这次王烈回家乡,却是几乎把青山村三十五岁以下的青壮全部带出,这也是老者程平的意思,用他的话讲,这些娃娃都是阿烈你辛苦训练出的雄鹰,是雄鹰就要和你出山,否则终老山村不是他们的志向。
程平之前其实并不鼓励王烈把青山村所有的年轻人都带走,一直想保留一些人,省得有什么意外全部折损在外。
但自从和卫雄谈过一番话后,却忽然明悟了许多。
他们那一代的恩怨,的确不能再让王烈他们来承担,更何况,王烈这个从小他看着长大的孩子,简直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什么神仙传授天书肯定是假话,但前世就是奇人程平却是深信不疑,否则怎么会在小小的青山村创造出这许多的奇迹。
因此,若让王烈和他手下这帮小兄弟困守在小小的青山村,却是自己的自私了。
但是王烈性格实在太骄傲,虽然表面上温和豁达,可是很多时候却是发自骨子里的倔强,否则当日也不会不听自己劝告,毅然去蓟城投军。
幸好,王烈敢赌敢搏,运气也够好,在两年时间就风生水起,没有被这乱世碾压成粉末。
也因此,程平也是下定了决心,既然年轻人敢去拼搏,那他就不会再阻拦,很多事情既然他们勇于承担,那就要鼓励他们去做。
至于村子里那几万亩田地,还有数百名三十五岁以上的村民照顾。而且,在最近这一年,程平也有意又招揽了数百户老实可靠的旧日部曲,入驻了青山村。
现在青山村的人口已经突破了一千人,其中男子占据了多半,这些人在王烈发明的各种工具和陷阱的配合下,自保还是无虞。
既然程平首肯,王烈自然相信他,也没有客气,集合了剩下的自小和他一起训练的青壮百余人,押解着粮草等物资,离开了青山村。
这些人都是善射、能奔的健儿,这也大都跟随王烈学文习武十余年,将来都将成为王烈军中传播新式军队理念的中坚。
不过,王烈也和程平说好,等章武这边安定下来,就派三队,一幢经过训练的士兵去青山村驻扎,一是为保护好这个基地,二来也是扩大屯田的规模。
这一路行来,王烈兴致高涨,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卫雄在见识过王烈一手创建的鸡鸣寨和青山村的种种奇迹后,心下对王烈只有钦佩。
两人惺惺相惜,卫雄虽未明言加入,但卫雄却早对自己的手下明言:“今后,王校尉的命令就等于我的命令,尔等需敬重之。”
就知道,卫雄现在已经决定留下来帮助王烈。
如此,王烈手下也就有了近五千人马。
但王烈和卫雄商议后,还是决定对外要保密,至少不能现在就把卫雄决定跟随王烈一起的信息传出去,省的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卫雄也是先派人送信回平城,秘密向拓跋猗卢请辞。
他在平城并无家眷,这些年忙于军务政事,也没有结婚,因此却是一身轻松。
拓跋猗卢那边有姬澹照顾,更有刘琨与他合作,相信拓跋猗卢不会对代部鲜卑的汉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而且,按照时间推算,现在拓跋猗卢应该已经亲自率代部鲜卑的三万精骑度过黄河,奔袭匈奴汉国的都城左国城去了,一时间也没有经历能回平城处理自己这件事情。
现在石勒龟缩襄国城,老家上党又被拓跋六修占据;刘聪即将被刘琨和拓跋猗卢两面夹击,却浑然不知。
王烈不抓住这机会发展自己,扩大势力,将来好与那些野心家一争高下,简直愧对老天爷的厚爱。
今日,行走在第一个属于自己的城市里,王烈的心情始终是高昂的,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充满了希望,哪怕是路边的一条泥泞小路,也比那盛乐或者蓟城宽阔的大道,更让他心满意足。
他要在这里肆意施展自己的想法,把章武建设称自己心中的乐土。
进城后,由于王烈的告诫,因此守城的狂澜军士兵并没有去太守府通知。
王烈这次从青山村赶来平舒,也没有通知令狐艾自己什么时候会到。就是怕他们先准备什么,他要亲眼看道最原始的这个县城的风貌,好能及时发现不足,将来也好能及时整改、建设。
一行人刚走道街角,就见前边围了一群人,正吵闹不停,四周许多百姓正围观叫喊。
放眼看去,见被围在中间的这些人都衣着光鲜,明显非富即贵,其中一个胖子正被众人指着脑袋,斥责着他什么,有些人甚至上去推搡他,这胖子也是好脾气,只是抱着脑袋,也不反驳。
此刻,看热闹的人群已经把道路完全堵塞,几队来往的商旅和行人都被堵在了路上,有人焦急赶路,大声催促,就招来一片讥讽:“那么着急赶路做什么,看看热闹不好么?”
王烈闻言,苦笑一声,这章武郡的民风还真是有趣,把看热闹当成了职业一般。
但王烈现在以城市的主人自居,遇到这样的事情却是不能视而不见,于是喝道:“孙安,去打听下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机灵点,别惊扰了百姓。”
孙安正是当日山谷之战中的青山村少年,此时他已经是前锋斥候的队主。
听王烈发话,孙安立刻下马,混进了看热闹的人群中,很快就打探清楚,回来道:“禀告将军,这些人都是章武郡的大户,大多是商贾,中间那人姓岑名言,做的是车马商队生意,据说是他在令狐艾大人那里进了谗言,让令狐艾大人不肯接见这些大户,而且还有些人在鼓动大家去太守府找令狐先生问个清楚……要不要把那些鼓动闹事的抓起来?”
王烈一摆手:“闹事的肯定某些人留在这里的亲信,孙安你且记下他们的长相,奖励再做计较。现在我们又没有什么证据却是不好抓人。至于这个岑言,我好像听元止提过他,曾经是他的金主哦。”
卫雄见他这样,笑道:“。怎么,阿烈你又想算计谁了。”
王烈一咧嘴:“怎么能是算计呢?大哥,我们这次从常山带来的这三百两辎车,不可能再送回去,如果用他们组成一个车商队的话,你说会赚钱不?”
卫雄想了想,笑道:“赚不赚钱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能把你在青山村弄出的那些什么水车啊、鼓风机啊、曲辕犁啊都用这车马商队运到江左,肯定能得到不少好处。”
王烈一拍身下的黑龙:“就是这么一回事,孙安,去把那个车马行的岑老板给我请来,一定要客客气气的请过来,不可暴露我的身份。”
孙安立刻带几个人走了过去,对四周百姓道:“诸位,请让让,我家大人要请这位岑老板过去叙话。”
哪想到那些百姓道:“凭什么啊?把岑老板叫走,这热闹不就看不成了?”
孙安一听,这是什么刁民,不过王烈明言不可对百姓动粗,孙安又不好意思告诉王烈自己处置不了。
于是,又劝说几句,却很快就淹没在百姓的口水里。
想来想去,这章武郡百姓如此难缠,如此爱聚众闹事,却是灵机一动,大喊道:“刚刚从城西经过,令狐太守家的小妾好像正在城隍庙上香,还要给城中穷苦人施散钱财,诸位不想去看,顺便得点银钱么?”
众人一听,顿时哗然:“还有这等事,你这个小哥儿莫要糊弄人?”
“听说令狐太守的小妾叫粉雪,长的那个俊俏……”混在人群中的几个亲卫趁机忽悠道。
“嗯,好像令狐太守当县令的时候,他的小妾去城西的城隍庙上过香,我当时偷看了一眼,那个漂亮。”
“是啊,那就去看看吧,既然还有银钱可拿,若耽搁了就不好了。”
有人带头,众人立刻奔城西而去,呼啦啦如鸭群过河,转眼街道里就空出了大半的道路。
王烈呲笑一声:“孙猴子,你很能干嘛。”
孙安转首无奈对王烈等人苦笑:“我这也是没办法了。”
卫雄摇摇头有些不满道:“将大把的时间都花在看热闹上,怪不得这县城如此破败。”
程翯却道:“孙猴子,你缺德不缺德,这么说话叫令狐先生知道,不扒了你的皮。”
孙安满脸尴尬:“程大姐,这章武的民风可是刁蛮的很,我不这么说他们不肯走啊。”
王烈若有所思:“百姓如此,是对朝廷失望,觉得做与不做都是一样,这才惫懒无事,将来我入驻章武,定要让他们人人有活干,不再做如此无聊之事。”
这时,那争执不休的一干大户已经被王烈手下的这几十名亲卫围在了当中,这些人这才发现过来了十几骑,人人鲜衣怒马,而且眼见他们腰畔身后都挂着兵器和弓弩,这些人也大都是有见识的,却都不敢再造次,立刻停止了争执。
孙安却对岑言一拱手:“这位先生,我大哥想见你,请你过去叙话。”
那岑言却是十分机灵,抬头一看王烈等人相貌打扮,虽然没有穿军服,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杀气,那股子精悍气息,就不是章武郡的那些老弱残兵可比,定不是常人。
然后立刻小跑着迎上来,然后拜倒在地:“这位小郎君,找小人何事?”
王烈翻身下马,笑眯眯的扶起岑言:“岑老板,听说你是这章武最大的车马商行的东主?”
岑言立刻道:“小郎君竟然也知道小的姓名?您还真是好眼力,小的身上这身牛马气都让您看出来了。”
王烈一听,差点笑出来,这岑言到是妙人,这等溜须拍马的话也说得出来,而且脸不红来、心不跳。
不过王烈叫这老板来,可不是听他说这等溜须拍马的话的,而是因为他之前就曾听令狐艾提起过岑言,并且印象深刻。
令狐艾被王烈绑上记名制之初,曾对王烈抱怨,说他被王烈绑架上山后,不但是损失了城中大户的支持那么简单,而且更是涸泽而渔,损失了与商人一起逐利的机会。
因为,在这之前他就和岑言有约,要一起做那从江左贩运粮草来幽州的大买卖
令狐艾还说这岑言极有经商的头脑,自己在平舒为县令,一直帮他想办法从大户、豪强手中要钱,极其配合,现在自己这一走,却是白白损失了一份意外之财。
王烈作为穿越者,在商贾地位低贱的这个时代,比大多数人多的一分远见,就是对商业的重视。
因此,当日令狐艾一提起这个岑言,王烈也就一直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今日一见岑言,岑言对他大拍马屁,王烈虽然觉得好笑,但却是连连点头,眼前这个岑言绝对是个人才。
到不是说王烈坦然受了这记奉承,拍马屁这种东西可不是谁都会的,拍不好会让人厌烦,而这个岑言却十分讨喜,几句话说出来就能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样的人若说他能做不好生意,还有什么样的人能做好生意?
做好生意的一个先决条件,就是要让人不讨厌你,喜欢你,这样才能让人和你合作。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少假道学,反而缺少岑言这样直接为了某种目的,而甘愿自轻自踩之辈,而当这样的人获得成功后,那些假道学反而要跳出来指责他们是自甘堕落。
当然,王烈为人却不会这做,他走的道路也自和岑言不一样,但这并不妨碍他欣赏、使用岑言这样的人。
王烈笑眯眯的看着岑言,如发现了宝物一般,岑言见眼前的小郎君如此眼色,却是心下忐忑起来。
他以前见过的官吏、军卒,要么是对自己这些商人不屑一顾,要么就是一心想从他这里压榨出什么。也只有令狐艾和眼前这个小郎君,似乎对自己毫无轻视之心。
但岑言毕竟和令狐艾交往过,知道这位太守大人的心思,是对自己有所取,而且难掩他的贪财之心,可这个小郎君他却不熟悉,而且如此满脸坦诚,反而叫他看不出个数来。
岑言有些忐忑起来,生怕王烈是心怀鬼胎,要算计自己。
王烈却仿佛看透了岑言的心思,笑眯眯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岑老板,你不是也想见令狐太守么,我带你去见他,如何?”
岑言微微错愕:“小郎君您认得他?”
王烈一咧嘴,对岑言附耳道:“岂止是认识,我是他老板”
岑言愣了一下,暗想以王烈和身后这些人马的本事,若说是想诓骗自己去无人之地勒索敲诈,实在不太可能,而且众目睽睽下,他们应该也不能把自己如何。
于是一咬牙,决定跟王烈走一趟,也好过在这里受这些大户的诘责好。
但那些大户、豪强见岑言走了,自是不干,又听王烈说自己认识令狐艾,都要跟着一起去求见令狐艾,王烈点点头,索性叫这些人都跟去太守府,去看看令狐艾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怎么刚来章武几日,就闹出这么大动静。
第一百四十五章,契约精神
第一百四十五章,契约精神
这章很难写,因为小飞想借这样一个场合把本书的基调定下来。(牛文小说~网看小说)我是皇汉,但不是那种纯粹的民族主义者,我不是TG,但也不是西方MZ论的支持者,但小飞个人却一直很喜欢契约精神,并且认为这种精神如果能和中华民族的传统道义结合在一起,将是让社会更加公平和谐的坚实基础;小飞个人对这一章还是比较满意,已经把我想说的基本表述出来,希望大家多提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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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烈一行人很快就行到了太守府附近,远远的王烈就看见胡大海从太守府里低头走了出来,身后则跟着冉瞻。
两个人形色匆匆,都只顾低头走路,却没有发现正行来的王烈等人。
冉瞻边走边说:“海叔,你真要带我去吃酒么?”
胡大海一撇嘴:“这两天上顿胡瓜宴,下顿胡瓜宴,好不容易见点荤腥,还是鸡蛋炒胡瓜,也只有令狐先生能吃的面不改色,这樊坦也实在吝啬,我老胡吃的都快吐了。冉家小郎,你放心,你既然肯叫我一声叔,今天我就带你喝酒、吃肉,大快朵颐。”
冉瞻犹豫了下道:“可是,可是大哥曾说过,平日里不许我们饮酒,否则会耽搁正事的。若被白文知道,你我都难逃军棍。”
一听到白文的名字,胡大海下意识的一捂屁股,转瞬恼道:“冉瞻,你真是个榆木脑袋啊?白文又不在这里,你不说、我不说有谁会知道?费过那家伙的酒馆新开张,今日又不当值,我们去捧捧场,也是照顾兄弟嘛,兄弟情深,首领会高兴的。”
冉瞻始终低着头,显然心有矛盾,但好酒好肉的吸引力也的确很大,片刻自我暗示道:“嗯,海叔你说的是,咱这是照顾兄弟们的买卖,大哥会高兴的。”
“哪个说我会高兴的”王烈哭笑不得,虎着脸喝道。
小冉闵却是大喊一声:“爹,你又要去偷喝酒,我去告诉娘,让他罚你跪搓衣板”
(搓衣板具体诞生在哪个年代已经不可考据,但搓一词却是最早出现在唐朝)
冉瞻和胡大海一抬头,见王烈正在马上满脸怒意的看着他们。
胡大海如中雷劈,顿时大嘴巴一闭,行了个军礼,然后捂着肚子呻吟道:“诶呀,这胡瓜吃的太多,却有些泻肚,首领,恕我不能迎接你回来,诶呀,要是屙在首领面前实在不好……”
见胡大海说的恶心,王烈无奈,摆了摆手。
胡大海如蒙大赦,立刻跑进了太守府,也不知道这太守府的茅房离门口有多远,能否保证他不拉在半路……
冉瞻却是没胡大海那般厚脸皮,更不敢当着王烈面说谎,只好狠狠瞪了冉闵一眼。
冉闵却是毫不畏惧:“爹,你说过,有错就要承认”
冉瞻闻言,神色一凛,暗道自己怎么还不如一个孩子懂事了呢?
忙敬了个军礼,面有愧色,喃喃道:“其实也不怪海叔,是我自己嘴馋,这才拉着他去吃酒,大哥你要罚便罚我吧……”
王烈点点头,但依然神色严肃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无论是谁的错,你们两人都违反了军规,你自己先去白队长哪里领十军棍,顺便也去茅房叫上你海叔,他教唆你喝酒,更该被罚不过,冉瞻你也不用垂头丧气的,今日是我赴任之初,乃是一件喜事,今夜在我那里,少不了你们一顿喜酒。”
冉瞻闻言,黑脸展开笑意,却是过去从程翯马上抱起冉闵,狠狠在自己儿子脸上亲了一口,这才去寻白文领罚。
冉闵却一边蹭着老爹的口水,一边鼓励他道:“爹,你要和棘奴一样听话啊”
冉瞻闻言,脸色涨红,生怕自己儿子再说说什么叫人吃惊的话来,头也不回的跑走。
那车马行老板岑言,以及其他十个城内的大户看着这一切,都面露惊色。
他们虽看出一身常服的王烈等人相貌不凡,可能是军官出身,或者是哪个世家外出游历的后代。
可没想到他竟然能直接处罚从太守府里出来的人。
刚刚那两个黑大个众人可都是见过的,在令狐艾入城时,就簇拥在令狐艾两侧,像两个传说里的夜叉一般,而且这些日子有事没事就往商业里市跑,和这些商贾打听买卖情况。
冉瞻和胡大海尽管客客气气,奈何两个人相貌实在太过凶恶,就算见人三分笑,也让这些人惊疑不已。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商贾才更错以为令狐艾是在派亲信调查他们,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想要求见令狐艾,好花钱买个平安。
至少要留给新任太守一个懂事明理的好印象。
但没想到,这两个新任太守的亲信,竟然如此惧怕面前的小郎君,而且这小郎君,有奖有罚,赏罚分明,被处罚的人对他显然也十分信服。
显然,眼前少年不仅仅是什么世家后代那么简单,很可能是那太守的上司?
而就在刚刚前一刻,他们竟然不知死活的堵住了这位小将军的道路,甚至某些人对这位小郎君要求让路冷嘲热讽,可真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了。
要知道这等乱世,若王烈真找个由头杀了他们甚至抄家,只要不是触犯到其他士族权贵的利益,都不会有人替他们说话的。
他们有钱是不假,可有钱能让鬼推磨,却不能让比这鬼还凶恶阴险的人心折服。
因此,众人看向王烈的目光却有了些畏惧和惊疑。
甚至有些人暗中怀疑,王烈说什么带他们来见太守令狐艾只不过是个由头,只待他们一进入太守府,就会被乱刃分尸,然后下一刻就会有大批人马去抄了他们的产业?
王烈回身看了一眼有些惶恐的众人,心下有些难过,曾经他也是属于他们中的一员,尽管在青山村发明了那么多跨越时代的器具,但却没有一样敢拿出来,就是怕人心险恶,被权贵算计。
这也是当年,为什么王烈不听程平等人的劝阻,一意从军的原因。
在这等乱世,或者说在整个封建时代,没有能保证自己实现理想的实力,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只能是为别人做嫁衣。
此刻,看着这些富甲一方,却要看着自己眼色行事的商贾,心下歉然,却是一咧嘴:“诸位勿惊,也不要误会,我只是在管教下属,不曾针对诸位。”
一干商贾、大户连忙拱手、拜倒:“我等不知将军身份高贵,刚刚多有冒犯,请将军饶命……”
就连岑言,也没有开始的那般谄媚之色,脸上神情复杂,想要跪倒,却又有些犹豫。
王烈一见,他可是真心把眼前这些商贾、大户当做未来的合作伙伴和金主的,他需要他们的畏惧,但更需要他们的信任。
畏惧只会让人暂时屈从,除非你能将他们赶尽杀绝,否则早晚会如弹簧一般反弹,而这些商贾和他又无深仇大恨,王烈叫他们来却真是想借他们出力。
卫雄一见这场景,却是附耳轻声道:“阿烈,这些商贾平日逐利,虽然精于算计,但眼界并不开阔,而且对官府、朝廷也实在没有多少信任,今日他们见了你的手段,自然要惊惧,你索性让他们先散去,有什么事情日后再谈吧?”
王烈摇摇头,毅然道:“打铁要趁热,既然他们害怕我,我就让他们明白我不可怕,我要让他们真心诚意的为我所用。”
然后却再次面向众人,脸上带着笑容道:“诸位,其实我今日之所以带诸位来太守府,是因为我理解各位的难处,也知道各位需要什么,诸位可相信我?”
众人闻言,大多数都面露怀疑,岑言咬咬牙却带头问道:“那敢问小将军,你知道我们想要什么?”
王烈笑了笑:“诸位如此着急求见令狐太守是为什么?在我看来无非就是两件事情,一为求一个平安,希望他能给出一个承诺,给出一个支持你们经商,不太过贪墨你们所得的简单承诺;二却为一个财字,希望可以和这位有头脑的令狐太守多多往来,甚至如以前一般和你们合伙做生意,我说的可对?”
岑言等人一听这话,面面相觑,不是王烈说的不对,而是正说在他们的心坎上,甚至很多他们想过,但不敢去说去做的事情,王烈也已经说了出来。
但几时,有大晋的官吏会对他们这样说话,这简直颠覆了他们前半辈子对官吏的认知。一时间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要么是真心,要么就是王烈故意说反话,一时间众人反而更加鸦雀无声。
八月的艳阳照在这平舒城里,高大的太守府门前,众人大眼瞪小眼,只有蝉鸣不断,闷热间众人的神思都有有些恍惚。
反到是卫雄一脸平静,从在盛乐时酒馆中的那番话,到后来日夜接触,卫雄也早就不排斥商贾,用卫雄自己的话讲:“既然如阿烈所言,商家逐利,却是为我等赋税,养活我们的军队,那我们自然要支持他们,否则和那忘恩负义之徒又有何分别。”
而今日王烈所言所行,卫雄也多少猜到其中几分深意,从王烈开口问他开个辎车商队开始,卫雄就知道,自己这位义弟却是惦记上了城内的大车马商行的买卖,甚至是想垄断这些人的运输。
当然以他对王烈的了解,王烈不是那种与民争利,然后让百姓没饭吃的人,他很可能是要把在青山村发明的那些先进的器械、设备,如水车、鼓风机、曲辕犁什么的都引进章武,然后在章武扩大生产规模,再从章武转销到各地,而这些商贾无疑就是帮助他销售这些东西的第一批手下。
这样,肯定是合则两利。
卫雄想到这些,看向王烈的目光却是更加信服:“予民得利,自己还能从中得益,这正是为一方诸侯的必须啊。”
但是,眼前这些章武郡的商贾和大户,显然还没有想到这些,见王烈如此说话,有些惊讶的同时,还是有些怀疑。
王烈见众人有些错愕,却又忽然发问道:“诸位可能还是不了解我,那我想请问诸位看我管束手下如何?”
众人一愣,不明白王烈为何这样说,还是岑言反应机灵:“大人章法有度,驭下恩威并施,值的信服。”
王烈却摇摇头:“你这上半句说的还算搭边,下但半句纯属溜须拍马”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气氛一时间轻松不少。
王烈自顾道:“其实,在场的诸位年纪大都比我大,我这里托大就与诸位叔伯讲一讲我对这经营商业的看法,不知道各位是否想听一听?”
王烈说的客气,众人也不敢不给面子,忙道:“愿闻其详。”
王烈点点头,开口道:“在烈看来,这世间任何一件事情,决定其结果的不应该是我们这些人的思想,而应该是法度。也就是说,我们不能凭借自身的喜恶来做事,而要凭规矩来做事;就好比你们这些商家老板,经商买卖不论贫富贵贱,都是客人,即是客人就要一视同仁,而你们之间也要和平共处,而维系这一切的就是你们的行规,并不是你们心中的喜欢和厌恶,否则你们的买卖也开不长远,不久就会尽失人心,举步为艰,我说的可对?”
众人虽都没有什么文化,但王烈讲的很是粗浅,比喻的也算生动,这才明白王烈想要表达的意思,细细思索片刻,都点头称是。
王烈又道:“所以,今**们求见令狐太守,所求的无非就是一个人情,希望能用你们的银钱换来他对你们的支持,甚至能额外给你们其中某些人一点照顾,我说也在理吧?”
众人闻言,又是纷纷点头:“在理在理,若是令狐爱……令狐太守翻脸无情,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
有些人,包括岑言甚至面露尴尬,他们如此巴结令狐艾,何尝不是觉得这位太守大人与众不同,可以用银钱收买,都想在他面前博个好印象,好能独占一些行业。
王烈见众人神色各异,心下一定,知道自己说在了点子上。
其实王烈于经商一道并不精通,所凭借不过是前世阅读得到的知识,和自己对商道的一些粗浅认识,而王烈今日固然有如卫雄所想那般,要收服这些商户,将来帮他买卖各种物资。
但更深层次的却是,他要借这些相比普通百姓,见过大场面,行走各地的商人,来传播自己的一个理念和精神,而且也要在他们身上试验这种精神是否能为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所接受。
这种精神,就叫做契约精神,将是王烈眼中开启一个新时代的根本。
想到这些,王烈却是继续道:“诸位,我相信大家每一个人都想比别人获取更多的利益,所以就要努力去巴结如令狐太守这样的人,可诸位应该明白,人情再大总有还完的一日,而且对于言而无信的人来讲,人情也不能让他对你们更好,或者他言而有信,但总有离开章武的一日,那时候你们的投资岂不是白费?所以,只用人情,却是最大的无用!”
众人听到这些新鲜的话,细细品味都觉得闻所未闻,虽然有些惊世骇俗,但却都说在了点子上。
还是岑言,鼓起勇气问道:“那小将军您既然您说人情无用,哪你却认为这世道下,还有什么是有用的?”
王烈笑了笑:“我不是说人情无用,人情对于你们这些遵纪守法的商家和百姓还是有用的,但人情只能是辅助,真正的关键是法纪,是契约。”
岑言一皱眉:“契约?这是什么东西?”
王烈想了想,索性指向一个陌生的商人:“契约简单说是这样,比如我和这位大哥,我们之间有一笔买卖要做,可能平日里就是口头上有个约定,因为你信任我我信任你,这就是最简单的契约。”
那商人下意识的嘀咕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王烈却混不在意,一咧嘴:“其实这位大哥的话说的很在理,我们不熟悉,你是不应该相信我,所以虽然那时最简单的契约,但并不具备保护你我利益的作用,那这个时候怎么办?”
那商人下意识的接口道:“你把你的东西押我这里,你若欺骗我我就收了你的东西。”
王烈摇摇头:“你不相信我,我同样也不相信你,怎么能把我的东西押给你呢?”
那商人闻言,却是尴尬的摸着脑袋笑了起来,想了想,看向岑言。
岑言摇摇头,转首对王烈道:“如果你们互不信任,那我可做保人。”
王烈点点头:“嗯,其实你这个保人就等于我和他之间最简单的人情,但是有一点,假如,我是说假如你这个保人跑了怎么办?然后我也卷走货物没了影子呢?”
那人想了想:“那就只能报官了,如果能找回还好,找不回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王烈笑道:“这个可不行,所以我说,保人其实就是一种人情,因为你我都信任他,或者说都和他有些许人情,所以才相信他。但是一旦这人情消失了,我们之间的买卖就很容易出问题,对吧?”
那商人点点头:“的确是这样,前些年,我们就遇到过这种事情,不但保人跑了,后来那家伙还和盗匪勾结抢走了我们的资金……”
岑言闻言,连忙用眼色制止那上然,暗道:“你小子得了失心疯了么,这可是在太守府门外。”
果然那商人立刻醒悟过来,连忙住嘴。
王烈却是一脸尴尬,大家还以为他面皮薄不好意思,却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一脸正气的小郎君,正是当日那假冒盗匪劫掠了他们的始作俑者。
岑言却问:“那小将军可有解决这类问题的办法?”
此刻,太守府四周已经不单单是那十几个商贾、大户在听王烈阐述,一些路过的百姓和来往的官吏也下意识的停下,仔细听这个骑在高大黑马上的少年述说。
却都想听听这个小郎君到底有什么办法来解决这些问题。
王烈继续道:“所以,人情可用但不能作为根本,更不能用来保证我们的利益。这时候契约就出现了,而保护契约的就是建立在朝廷制定的律法。
这律法将对你我双方义务进行约束。嗯,简单说也就是你该做什么,我该做什么进行约束;而且,还要约定,你做不到,有什么惩罚,比如罚没你银钱啊,打你十几棍啊,我做不到,同样打罚没我的银钱,打我十几棍,而这就是一个相对完整安全的契约,而当大家能习惯契约,并在日常买卖和生活中一致坚守这个契约,着一种态度和精神,就是契约精神。”
众人听了,都恍然大悟,可是有些人小声在人群中嘀咕道:“看你的样子就是大晋的官员,谁敢打你,罚你银钱呢……”
王烈神色一正,对四周眼巴巴严肃道:“自古君贵民轻,士子、官吏在上,而百姓在下,这些都不是契约精神,而是一种有违上古先贤的行为。
王烈虽不才,但自幼就有一个理想,希望能建设上古先贤所说的那种大同的社会当然,现在我的力量还很小,没有这个能力在实现这个理想,但至少可以在章武,在这里,契约和契约之上的律法就是对所有人的约束
而且,诸位要明白,契约精神不单单是可以应用在经商买卖,无论是大事小情,包括你我、乃至这这太守府的一切行为,只要有违反我们所制定规矩、律法的,那就是违反了契约精神,就要受到相应的责罚,这一点我可以请大家一起监督
今日我就立下一个誓言,一切按照律法规矩办事,包括这这太守府上下,哪一个违反了规定,一律以契约办事,大家都可以监督,我若做不到,自罚军棍今日我所说的话,诸位也可以传往章武各地,不日也将形成文书告示,传达到每一个乡镇,有契约在,就有我章武的公正”
众人闻言,只觉得眼前少年这番话,声音虽不大,也不算慷慨激昂,但却掷地有声,有一种分外激动人心的力量,这种力量就叫做公平。
是啊,华夏自有文明数千年,无数贤者都呼喊什么社会大同,以民为本,可真正做到的能有几个?指望某一个盛世的开明之君力挽狂澜,不如让一种契约的制度深入人心,就算今日,今年,甚至几十年后都无法开花,但总有一日,当所有人的骨子里都形成一种精神的时候,契约精神就是这个民族强盛延续的保障。
人人都是这个社会的参与者,是社会的主人,而非被动的管理与被管理。
第一百四十六章,独家买卖
第一百四十六章,独家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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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烈一席话说出,一干人皆陷入沉思,这等惊世骇俗的语言,众人虽然是第一次听到,却如醍醐灌顶。
虽然,很多人不敢去奢望这契约精神真正的实现,但那种被人拨开眼前迷雾,看见一片崭新天地的激动,尤其是作为当事人,还是让人无比震撼。
岑言更是带头拜倒:“小郎君所言所语如拨云见日,虽然我闻所未闻,但却如醍醐灌顶。只是小人心中有一个疑问,小郎君您究竟是哪位尊上,怎么有权制定这章武郡的律法,令狐太守会按照您说的来做事么?”
王烈一咧嘴:“岑老板,我告诉过你我是令狐太守的老板,呃,其实我是新任章武郡长史王烈,大家觉得我这个身份可以作保么?”
众人闻言,这才醒悟过来,暗道王烈如此年轻,却如此老辣,立刻拜倒,口称大人。
王烈下马,将众人一一扶起,让后笑道:“现在还有谁想见令狐艾太守?”
众人想了想,都道:“不见了,既然大人您敢说这番话,我们就信你,希望将来有机会可以和你们一起做生意,至于我们之间,只要大人您定下公正的律法,我们一定按照您说的契约精神去执行。”
王烈点点头,他今日的主要目的一是要安抚这些人的情绪,二就是要借这些商人之口把自己这番关于“契约精神”的思想传播出去。
王烈相信,当这样一种思想,随着商队传播到各地,随着买卖深入每一个普通百姓的生活,就算他们暂时不理解,也会慢慢被影响、同化。
在王烈看来,这种契约精神并不是那种所谓的西化MZ,也不是什么虚无的主义,反而与中华民族古老的讲诚信、讲原则的君子之道相吻合。
只要未来有合适的土壤,他们就会生根发芽。
想到这些,王烈也微微有些自得,示意众人可以散去。
众人此刻对王烈却再无半点小觑,都恭敬的拱手倒退告辞而去。
王烈却一把拽住岑言:“岑老板,你先不能走,我还想和你定个契约呢”
岑言一愣,还没等他说话,太守府内急急走出一人,边走边喊道:“是哪个混球,把我的财神爷们都赶走了”
这人许是太过焦急的原因,竟然连鞋子都穿反了,衣衫不整,踉跄着向门外奔来。
王烈一看,咧嘴一笑:“令狐太守,原来你还真玩的是欲擒故纵的把戏啊。”
令狐艾一见王烈,垂首顿足:“我就知道是你,首领,呃,王长史,你不要这样吧,这些人主动来找我,就是要送钱给我的,你怎么把他们全弄走了,我这可是筹谋了好几天啊?”
王烈不屑道:“是谁和我说的不能涸泽而渔,太守大人,岑老板还在呢,走,我进去给你细细讲来。”
令狐艾这才看见岑言,岑言却是一脸尴尬,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见过太守大人。”
令狐艾就算脸皮再厚,此刻也是讪讪的说不出什么来:“呃,你来了,岑老板,那些话其实不是针对你的,我对你还是很看好的,我们是要一起发财的,你可不要多想……”
岑言一拱手,无奈道:“多谢大人厚爱,小人不敢多想。”
令狐艾闻言无奈苦笑,看向王烈,那意思是说:“这件事情真不怨我,我不是坏人。”
王烈一撇嘴:“令狐太守已经违反了契约精神,岑老板放心,我和他不一样,我会好好和他谈谈的,至于你,我更不会让你受委屈,一会我还有好东西要送给你”
卫雄在一旁看得好笑,他身为鲜卑辅相,虽然不曾听过契约这个概念,但也隐约明白,这契约其实就是前朝两汉时期商家间“判书”的一种升级,只是判书更多依靠的是自律以及他人的监督。
而王烈所言的契约却依靠的是严格的律法,和契约双方的利益集合,即你违反了契约就要付出相应的利益,在利益的驱使下,为了保护自身的利益和平等,你也不得不努力去维护这个公平的契约。
以卫雄之聪颖,刚刚听王烈一讲,却不单单是想到经商一道,反而想到这世间,人与人之间,国与国之间,甚至君王与臣子,世家与寒门之间的关系来。
若是这些人都能用这种公平的契约精神来监督、约束,岂不是比那种单纯利用人情道义来维护,或者说指望某一个明君、贤臣的良心发现要好很多么?
而也正是从这一方面,卫雄惊讶的发现,王烈的心思很大,大到大多数人都没有发现,因为若真想维护、巩固这契约,或者说推行这种契约精神,没有强大到一个国家的律法和军队的支持,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小范围州郡内的流行,也一样要靠这一州一郡的首领来制定,制定之后这首脑一样要被契约所约束,同时要有一个完整的监督言官体系来支撑,而古往今来,又有哪个帝王、首脑肯如此呢?
卫雄简直不敢再想下去,看了脸色如常的王烈一眼,他这二十几年所学,好像正在慢慢崩溃着。
而王烈的所作所为,却又在他的心底慢慢建立起一个崭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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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好岑言,
王烈一把拽住令狐艾,一手拽着岑言,带着众人进了太守府。
令狐艾和岑言皆是一脸无奈之色,令狐艾是心中有鬼,岑言却是心有忐忑,都不知道王烈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王烈一进外院,就见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正恭敬的站在路旁,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这人一看见王烈,立刻拱手施礼:“王长史一路远来,鞍马劳顿,辛苦了。”
王烈一见他穿着大晋常见的褒衣博带的官服,虽然看不出具体的品级,也不认识此为何人,但想来也是太守府内的官员,忙下马还礼:“有劳先生恭候。”
令狐艾却在一边介绍道:“这位是章武郡内史樊坦大人。”
王烈心下一愣,暗道按照时间推算,令狐艾已经上任数日,这原任内史樊坦早该去蓟城卸任了,怎么还留在太守府里?
心下虽有疑问,但按照级别樊坦却比王烈高上一品,王烈却忙再次拱手道:“下官怎敢有劳内史大人迎接,内史大人太客气了。”
樊坦却笑道:“王长史客气了,谁不知道你是刘越石大人的弟子,您更是远征草原,为我大晋安定边境,声名远扬,在您面前,我才应该称下官才是。”
樊坦这话却说的很直接,我敬重你是因为刘琨大将军,也是因为你为大晋做出的贡献。
王烈却对樊坦这样直接的性格,很是欣赏,做人就要懂得审时度势,懂得低头。
当然并不是无原则的低头,只要不是大是大非,叛国卖祖这种原则问题,在小节上懂得适当低头的人,才会有挺起脊梁的一日。
但王烈也不能不还礼,却是连连谦虚:“那是家师对烈的厚爱,至于那一些名声,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不管怎样,樊大人您现在是太守之职,我乃长史,就算您将卸任,礼节却是不可少。”
说完,再次拱手。
樊坦看了看眼前少年,暗叹此子难缠,至少不像那些少年得志的人一般猖狂,如此小心谨慎,将来作为的确不可限量。心下感慨间,却是受了王烈一拜,内心也对王烈这种知进退,懂礼节的行为更多了一份期待,期待他能为自己的未来出一点力。
随后,王烈又给樊坦介绍了卫雄、程翯等人。
卫雄也是对樊坦含笑拱手。
一见堂堂的鲜卑辅相竟然对自己如此客气,樊坦也连连拱手还礼,然后又大赞程翯英姿飒爽,说早就听闻王长史身边有一位巾帼英雄芸芸。
就算对岑言,樊坦也是给足了面子,王烈暗叹樊坦会做人,心下对他印象更好。
随后,四人携手走进大堂。
本来,王烈还想直接和岑言商讨一下让他出面,贩卖王烈发明的那些先进器具的生意,但樊坦的出现却只能让这事情拖后,王烈索性叫人先陪岑言去休息,他和樊坦叙完话后再去找。
进入章武郡太守府的厅堂,四人落座,樊坦想让王烈坐在主位,王烈却坚决不肯,于是众人索性按照王烈的提议,团团围坐在一起,反正也是跪坐在塌上。
用王烈的话讲这叫做圆桌会议,意代众人身份平等。
第一次听到王烈这样的言语,樊坦神色一亮,却是对王烈更加好奇起来。
而对于貌不惊人,但却可以逢迎的樊坦,王烈也有些好奇。
之前,王烈也听说过章武郡的太守叫樊坦,一时间也并没有把他和历史那个能和石勒妙语对答的人才联系上,可是交谈片刻,却感觉此人是个干才,胸中对章武郡大小事务了解的一清二楚,而且并不吝啬的讲给他和令狐艾听。
更叫王烈惊奇的是,樊坦言语上更是反应奇快,往往王烈说出上一句,他立刻就能引申出更多的意思。
而当樊坦端出一盘胡瓜请王烈品尝的时候,王烈终于在记忆中搜索出这个人物来,眼睛一亮,却是看向令狐艾。
令狐艾却是有些自得的捏着山羊胡子,心中暗道:“我在章武郡为县令的时候,就看出这樊坦是一个能吏,只是还不得志,首领你既然想成大业,就不能错过这样的人才,至少他能助你管理一郡,所以我才刻意挽留他等你来,现在可就看你的了。”
见令狐艾的神情和脸色,王烈有些明白了令狐艾的心思,却暗暗点头。
令狐艾的这一点,正是王烈最满意的,在别人眼里,令狐艾有些贪生怕死,还有些贪财过度,是个典型的阿谀小人。
但是在王烈眼里,令狐艾却是一个最识时务,懂进退的人。而且他从来不嫉贤妒能,对于真正的人才绝对不会去打压,而是积极举荐给上司,这样的一个人若用好了,虽不比那张子房,但也是萧何一般拥有可识良臣的慧眼。
因此,王烈满意的点点头,明白了为什么樊坦为什么此刻还在太守府内,原来就是等他来审查哦。
三人又交谈了一刻,樊坦见王烈言语虽热情,但却并无一句落在实处,心下有些黯然,忍不住道:“本来前些日子令狐太守到任,我就该离开平舒了,令狐艾大人非要向我引荐王大人你,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但相聚终有别时,我已经在平舒耽搁了四五日,若再不走,恐迟去了蓟城,大将军会责怪。”
王烈一看樊坦如此,岂肯让到了嘴边的肥肉跑掉。
他刚才已经观察道樊坦眼底的那一丝落寞,更通过樊坦的言语,试探出这也是个不甘寂寞的家伙。
此刻心下暗笑:“原来这个樊坦也是不得志的人,否则怎么会连任三年内史,而不得转正为太守?看来他是要有求于我,既然如此我怎么能放你走?”
想到这里,立刻摆手道:“不急,不急,樊大人睿智通达,与您一席交谈,胜似烈自己十年苦读。而且,烈还有些问题,想要向大人请教,望大人能再盘桓几日,不吝赐教。”
樊坦闻言,心下不知道王烈打得什么算盘,只好道:“多谢王长史谬赞,可是大将军那里催促甚急……”
王烈暗道樊坦狡猾,知道若不抛出点实际的东西,这家伙是不会咬钩的,索性道:樊内史不要焦急,大将军那里,烈会亲自修书一封,请他见谅,樊大人想去哪地任职,烈也可以向家师和大将军举荐一二的,只是烈不知樊内史适合什么职位,还需要多多交流……”
王烈不会现在就着急把诱饵下全的,对于樊坦这样的聪明人,有些话说一半留一半,效果反而更好。
卫雄见王烈如此说,哪能不明白他是在刻意挽留樊坦,也帮助进言道:“雄在幽州也有些人脉,可为樊大人高就出一些力,但樊大人也总要留在这里,才好商量算计。”
樊坦看了王烈一眼,见他语气真诚,点头同意。
其实樊坦着急去蓟城拜见王浚,也是见王烈开始一直不作出表示,心下焦急,怕夜长梦多。
因为幽州现在空缺郡守的地方只有两个,如今钉是钉、卯是卯,自己无依无靠,总不能强占别人的位置,早一日去蓟城,还能早一日疏通关系,胜过苦等在王烈这里。
可是,就在樊坦失去耐心的时候。王烈却忽然提出肯为他活动,樊坦却活了心思,王烈是谁?大将军刘琨的弟子,也同时是另一个大将军王浚眼皮下的红人,他若真心肯为自己活动,加上卫雄的帮助,那自己去一个富庶安稳之地当太守,岂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想到这里,樊坦却是心下一定,对王烈更是客气起来,言语上也更是妙语连珠,刻意彰显自己的能力、才干,期望能给王烈留下一个好印象。
眼下外人都道令狐艾是太守,王烈为长史,但樊坦却认为这章武郡未来的老大就是王烈。和老大搞好关系,才是为官之道。
~~~~~~
见过樊坦后,王烈又召来岑言。
岑言枯坐了一个多时辰,已经是焦躁不安起来,心下胡思乱想,一刻不得安宁,见王烈来到,却是立刻拜倒:“大人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王烈见他如此,却是笑道:“岑老板,你也算是走南闯北的大商人了,怎么还如此没有耐心?”
岑言闻言,脸色一红,讪讪的不知如何回答。
王烈却示意岑言坐下,岑言跪坐,却是不敢看王烈。
王烈摇摇头,这些商贾、百姓,千年来的压抑,让他们骨子里就缺少一种与人平等交流的精神。
但这也是记不得的,只能慢慢引导。
不过,对于岑言这样的人,王烈知道只要自己抛出诱饵,他就会舍命逐利。
王烈却是笑道:“岑老板,我把你留下来,是想送一个大富贵给你。”
岑言闻言,眼睛一亮:“那可有大人你说的契约作保证?”
王烈笑道:“当然,我们要按规矩办事嘛。”
岑言忙问:“敢问小郎君是什么大富贵?”
王烈也不着急,喊过手下,把几个箱子搬进了室内。
打开箱子,想起里是一堆木制、铁制的零件。
那几个手下却是熟练的把这些零件组装在一起,很快一个近丈大小半圆形的东西出和一架犁地的木犁出现在岑言面前。
王烈一指这些,问岑言:“岑老板可认得这些是什么嘛?”
岑言起身,看了两遍:“这个圆鼓鼓的东西却是不认识,但这个应该是农民开荒用的木犁。”
王烈点点头,也不费话,起身走到那两样东西跟前,蹲下指着那个圆鼓鼓的器具:“这个叫鼓风机,若我们想炼制钢铁,把这个东西接上,将会增强风力和火力,其实……至于这个木犁,却与平常木犁不一样,叫做曲辕犁……”
其实王烈弄出的鼓风机和曲辕犁都不算什么大的发明创造,都是在前人基础上的一种改良,只不过是把他们的出现时间提前罢了。
早在东汉初年,南阳太守杜诗就设计并制造了一种水力鼓风机用于冶金铸造业。它是用水转动水轮,通过一系列的曲轴、连杆、往复杆装置,把圆周运动转化为拉风箱的直线运动。它包括动力系统、传动系统和工作系统,具有真正机器的主要特征。不仅如此,把这种操作程序反过来,就是蒸汽机活塞的直线往复运动向圆周运动的转换。
简直可以说是蒸汽机的原型,而王烈就是再次基础上,将风车提水设备,以及杠杆设备进行了简单改良,让鼓风机变得更加小巧,不仅仅使用水力才可驱动,而是可以用人力和畜力进行驱动,这样在没有水源的情况下也可以使用。
至于这曲辕犁,不过是将直辕、长辕改为曲辕、短辕,并在辕头安装了可以自由转动的犁盘这样不仅使犁架变小变轻,而且便于调头和转弯,操作灵活,节省人力和畜力。
但就算是这样,如果不是王烈在青山村时进行了改良,除非机缘巧合出现奇迹,否则这个时代的工匠却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些的。
而王烈自己,认为自己所做的不过是一个开路者和指引者的角色,他更希望能通过一个有效的载体,把这些设备传播到各地,实现自己另的一个目的。
岑言却是不知道王烈所想,只是越听眼睛越亮,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以及对各行各业的涉及、了解,岑言第一时间就明白了两种设备在冶金和农耕上将起到如何巨大的变革。
而炼制上好的钢铁器具,与开垦更多的荒地,不但是百姓的理想,也是多少割据一方诸侯想要实现的愿望。
而如果自己能将这样的前所未闻的设备生意独揽,那又将获利多少?
想到这里,岑言只觉得嗓子眼有些发干,小心翼翼问道:“大人难道是想让小人的车马商行来贩卖这些东西么?”
王烈笑眯眯道:“怎么,岑老板不愿意?”
岑言立刻拜倒,就差扑在王烈的脚面上:“大人如能将这生意交给小人打理,小人将尽心竭力,万死不辞。”
王烈一把扶起岑言,正色道:“起来,岑老板,我说过,在契约精神下,如果我们真的开始合作,就是平等的身份”
岑言一听,神色一凛,却从来没有一个大晋的官员是这样平等的对待他。
然后岑言也正色道:“不知道大人将这个生意交给我,有什么要求,我们之间需要签订什么样的协议。”
王烈点点头,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既然我单独留下岑大人,就是要交给岑老板你去卖,而且你将是这两样商品唯一的供货商。不过我要入股你的车马商行,而且将来你的车马行将为我运送我所需要的各种物资,如果你同意,现在我们就可以签订协议了,而且我会先把三百辆辎车和十套鼓风机、三十套曲辕犁压在你那里做货底。这个消息我也会第一时间告诉给章武郡上下,让大家一起来监督,如何?”
岑言看着王烈清澈的目光,瞬间明白了王烈的想法,人有时候必须做出一点决断,一咬牙:“好,这个契约我签了,就让大晋的律法和全章武的百姓为保,我岑言今后以大人马首是瞻,为大人在这天下传播契约道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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