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男儿焉能不杀胡(2)
那个关于冉闵的争论,偶不参与,但是我的章节名字已经说明了一切,就是这样。再次感谢各位支持,尤其是那些一直默默投票、签到的朋友,你们的支持就是对小飞最大的鼓励,当然如果能多针对正文内容发表一下你简单的评论,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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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豫抬眼看去,火光下,他只能隐约看见射出这一箭的正是那在绝壁上偷袭自己的猎户,心下暗道不好。
王烈他们能出现在这里,在山谷内和他交战的黑林定然已经败北,甚至已经遭遇不测。
至于他们怎么能这么快出现在这里,吴豫却想不明白,这些猎户翻山越岭自有一套。
正如吴豫所猜测的那样,山谷内的战斗在火起的一刻就已经倒向了王烈他们这一边。
山谷内,黑林率兵猛攻山腹绝壁上的王烈等人,眼看就要冲上绝壁,谷内却突然起火,接着谷口被封。
而这狭窄山腹内,因为有巨石阻挡,暂时还未起火,但已经可以看见外边的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了。
黑林在绝壁之上,四周情势看的更是真切。心知不妙,这个时候他若选择后退,等于将后心交给了敌人,以绝壁上那些猎户的箭法,绝对是自寻死路。
还不如拼死冲上绝壁,再想办法攀登上山崖顶端,还能有一条生路。
但黑林却忘记一点,和这些常年在山上的猎户相比,在这等险要山壁上作战,他实在不占据一点优势。
就算能冲上去,在这种情况下,等待他的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果然,黑林左栏右挡,连甩出数把飞刀,借王烈等人躲闪的机会,冲上了绝壁。
但刚一上来,迎接他的就是王烈手中冰冷的刀锋。
这绝壁上,虽然每隔几米就有这么七八米的空间,可对于习惯了纵马平原的黑林来说,还是太小。
相比他不断照应着脚下,怕掉下去的忐忑与笨拙,王烈却是如鱼得水,不断利用山石、树木、藤萝在这狭小的空间上做着高难度的躲闪动作。
几招过后,黑林累的气喘吁吁。王烈手挽山藤,凌空一刀劈来,黑林急忙躲闪,却不想脚下碎石一松,身形后仰,双手下意识的张开想要维持平衡,中门要害却已经打开。
王烈毫不留情,环首刀劈向黑林胸膛。
黑林危急间用手中弯刀抵挡,但下一刻王烈飞起一脚,直接扫在他的腿弯处,黑林再也保持不了身体的平衡,眼看就要滚下山崖,王烈左手却一把抓住他的腰带。
黑林一愣,下一刻王烈右手弯刀横斩,黑林只觉得咽喉处一阵疼痛,头颅被王烈割下。
尸身却坠落悬崖之下。
王烈反手将黑林的脑袋系在腰间,对四周青山村的猎户喝道:“杀了胡狗,刀割人头,战后计功!”
一干猎户被这些胡人骑士压制半天,早就满腔怒火,此刻在王烈的激励下,纷纷出手,其余侥幸突击上山崖的胡人骑士,很快被一干猎户杀死。
除了坠崖身亡的,其余全部被割了脑袋。
山崖下的胡人骑士眼见这些人如此狠辣,加上山腹外惨呼不断,早就失去了胆量。又见黑林身死,都转身向山腹外跑去,但此刻山谷内已经四处火焰,他们又能跑到哪里。
而随后,王烈带着众猎户攀爬上绝壁顶端,顺着山梁转移到了两侧山顶。
却正好看到苏良遇险。
站在山顶上的他,视线中那火人分外真切,见那人竟然力抗弓箭不死。
却是张弓搭箭,直接瞄准那火人的头部就一箭。
那火中之人再凶悍,也吃不住头部中箭,惨叫一声,踉跄着扑倒,但转眼又挣扎爬起继续扑向苏良。
这个时候苏良胯下的红裳已经反应过来,嘶鸣一声双蹄抬起,直接将那身影砸飞出去。
吴豫一见那身影挣扎不起,悲呼一声:“鲁奴儿!”
那身影似乎听见了吴豫的叫喊,再次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旁的几个汉人骑士早就赶上,几把长枪一起刺在他的身上。
他伸出还带着火星的手臂在黑暗中冲着吴豫的方向,挥动几下,示意吴豫快走。
那伸出的手指微微曲张,似有不甘,最终凝成了一个手势,不再动弹。
吴豫脸色一变,狰狞无比,再也不见往日的冷漠:“啊——汉妇儿,可恶的汉妇儿,凭什么你们就要一直骑在我们羯人的头上?我不甘心,我要报仇——”
声音凄厉如恶鬼,在夜色的山间回荡。
此刻他什么都不再顾及,什么名利权势,在鲁奴儿死去的一刻,吴豫才明白,自己最需要的其实是兄弟、是真切的关怀,一如那个抚养他长大的老者,自己被晋军带走离开老者的一刻,他的心变得死寂。
如今眼看鲁奴儿为救他而死,曾经死寂的心却又翻起万丈波涛。
这一刻,吴豫彻底变回了那个在草原上为族人不幸、为自己饱受凌辱而愤怒的草廉儿。
吴豫不断怒吼着,如一个受伤的野兽,鲁奴儿的死深深刺激到他心底最敏感、一直逃避的哪一处——原来他也不是什么都不在乎。
苏良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下却忽然有了几分恻然,毕竟他也是相当重视兄弟情谊的人,但是苏良的父亲就是在战场上和胡人作战而死,苏良却也绝对不能放过眼前这个沾满了汉人鲜血,石勒手下的大将。
“我们继续打,我给你一个痛快!”苏良认真道。
吴豫闻言,却是冷笑一声:“竖子,你有什么资格杀我,杀!”
说完,却是猛然向前,长戟猛刺而出。
“杀——”苏良也是暴喝一声,长枪向外一撩,吴豫变刺为剁,用月牙锋刃横斩向苏良的脖颈。
苏良侧身让过,却没想吴豫不进反停,两马错鐙间一把勒住战马,反手抽出腰畔马刀,直接劈向苏良侧肋。
苏良避无可避,只能一个翻身滚下战马,但还是被刀锋划破战甲,这匈奴汉国的皮甲防御力到底不比苏良那身晋军的筩袖铠,皮甲破裂,肌肤划破,鲜血崩现。
苏良闷哼一声,吴豫提马上前,就要刺向苏良。
苏良一闭眼,暗道:“大哥,我再也不能陪你了。”
这时,弓弦声再次响起,山顶之上,王烈一只羽箭再次向吴豫咽喉飞来。
吴豫此刻正手举长戟刺向苏良,中门大开,想要拦截肯定不能。
只好奋力扭身躲闪,却失去重心,慌忙中也是掉落马下。
第一箭,逼退鲁奴儿;第二箭,震慑吴豫。王烈此刻,心无它物,只有这手中雕弓。
苏良此刻已经趁势跃起,抓起长枪,再次冲向吴豫,而另一端的冉瞻也提刀冲来。
王烈在山上看着这一切,却是心硬如铁:“吴豫,你的兄弟死了,你要伤心;若我的兄弟死了,我一样要伤心!与其让我我伤心,莫若你来伤心,我送你下去陪伴你的兄弟吧!”
王烈反手抽出一箭,再次搭在那七石的劲弓之上,这是第三箭!
山风骤起,天边明月已经完全被云朵所遮挡,借着山下那熊熊火光,王烈手中弦如满月,箭指吴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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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送你上路
本书肯定存在很多不足,希望各位多多指正,如果给您造成困扰,先说一声抱歉,小飞会继续努力,以上,送给诸位兄弟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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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之上,王烈箭指吴豫。
“将军,快走,敌人势大!”一个亲卫奋力冲破众人阻挡,飞马赶来,拽起吴豫,自己却翻身下马,一拍战马屁股,那战马载着吴豫向另一侧谢极手下骑士把守的山路奔去。
而他则执刀冲向苏良和冉瞻,只一个照面这个英、亲卫就被剁翻,但更多的吴豫的亲卫则拼死拦在苏良等人身前。
这时王烈已经顺着山顶早就预备好的绳索划落到半山,但吴豫却已经进入了他射击的死角。
“不能放他们走,阿璎,射他下来!”
程翯已经从另一侧的山顶滑下,这丫头刚刚一直在面向谷内的一侧,本来按照计划应该是她在谷内寻找机会,狙杀吴豫,但是在谷内的时候吴豫被身边亲卫团团护住,而她手中的三石弓又不能像王烈那般射的遥远,一直没有下手,这才翻过山头,却正见吴豫逃出。
吴豫策马狂奔,却正好经过她这一侧的山麓,程翯立即将手中弯弓指向吴豫。
此刻,云雾渐浓,加上起火烟雾的原因,月色早不如开始那般明朗,吴豫胯下那战马受惊后又奔跑的极快,吴豫在马上挥戟连刺,将路边几个拦路的谢极手下的骑士刺倒后,转眼就要遁入黑暗之中。
王烈情急之下,从山顶抛下一个火把。
程翯弯弓搭箭,半响没有射击,直到那火把落在山路半空,升腾而起的光芒将吴豫背后的护心镜照闪的一亮。
羽箭飞射而出,光芒熄灭的瞬间,吴豫一声惨叫,后心中箭,然后掉落在马下。
那战马又空身跑了几步,察觉出无人操控,又畏惧黑暗和山路颠簸,就慢慢停了脚步。
王烈毫不犹疑,直接掏出绳索,捆绑在山顶树上,顺着山岩一路下滑,一声呼啸,山下黑龙跃出,王烈飞身上马。
那边程翯业已下山,黑龙纵身向前,不一刻来道程翯身下,王烈伸出手,程翯直接稳稳的落在马背上。
很快,两人直接纵马来到吴豫的尸首前。
到了吴豫身前,王烈刚要下马查看,却不想吴豫猛然翻身跃起,手中铁戟刺向王烈。
原来那一箭虽然射中了他后心,但吴豫皮甲内还穿有一件来自西域的锁链甲,程翯弓箭力道又不够,只扎进了吴豫身体一寸左右。
虽然让他受伤,但还不至于让他死亡。但吴豫却已经有了必死的决心,鲁奴儿的身死已经让他失望,而他带出一千五百名精兵,竟然一战尽墨,他自觉没有脸面再回去见石勒,就算石勒不责罚他,那些嫉恨他的人也早晚会陷他于死地。
对于这样一个饿狼般的男人,活着就是为了撕杀,为了用汉人的鲜血洗刷他曾经受到的不公。
天道不公,就用杀戮来解决。
可是,一旦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再撕杀,没有了能撕杀的武力和力量,他就会崩溃疯狂,妄图以死来做个决断。
这一戟来势凶猛,积攒了吴豫最后的气力。
程翯正偎在王烈身后,一看这戟锋,下意识的就要起身拦截。
但王烈怎么能让自己的女人再次为自己犯险,猛的一带缰绳,黑龙生生侧转了身体,刀光顺着王烈的身侧划过,斩在王烈的腿部。
血光崩现,下一刻,王烈嘶吼一声,提起黑龙鞍桥上的长枪直接插在吴豫肩膀,将他死死钉在了地上。
吴豫吐出一口鲜血,他已经身受重伤,但却一时还死不了,一双黑瞳死死盯着王烈:“死,我不怕!”
王烈微微皱眉,这吴豫的经历冉瞻和吕玉都多少听过,刚刚为了让王烈了解他的行事方法,也都和王烈提了几嘴。
王烈知道吴豫其实是个贱籍出身,本来不过是普通牧民的后代,因为被晋军抓走顶罪,卖为汉人的奴隶,这才跟了石勒一起叛乱。
但,无论是何种原因,都不能成为他肆意屠杀汉人的理由。
看着吴豫眼中闪过的决绝,王烈叹息一声,抽回了手中长枪:“吴豫,你很可怜,你只知道滥杀无辜,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受辱!你知道么,这世上最难征服的不是人命,而是人心!你恨欺压过你的汉人,可是你能杀尽我们汉人么?你不能,但我们汉人却可以杀光你们胡人。我告诉你,你今日必死,是因为你杀了太多无辜的人;但我也可以告诉你,将来我一定会不会去欺辱能和我汉人共处的胡人。”
吴豫看着王烈同样漆黑的眼瞳,那双眼中没有愤怒、没有欢喜,甚至没有讥讽,只有一丝淡漠的怜悯。
吴豫是敌人,是残暴的敌人,但他真的很可怜。没有自己的目的,以为用屠杀就可以解决一切。
在王烈看来:如果屠杀真的可以解决一切,那这个世界上只能剩最后一人。
因为人与人的心根本不可能完全一样,就算是亲如兄弟也会有见解不同,更何况是牵涉到政治利益的上层。
今日天下大乱,苍生哀号,固然有胡人残暴的原因,但何尝没有汉人内乱,自相残杀的原因?
前有八王之乱,祸乱中原,后有江左内斗不断,自损臂膀。
在这样一个乱世,人命贱如猪狗,兄弟之间一言不合都有可能拔刀相向,如果全以杀戮来解决,天下之大,你杀尽苍生,又能怎样?(真的,只想简单杀光一切的读者,请你告诉我,主角杀胡肯定要杀,可是就算杀光胡人,还有和你不和的汉人,至少王烈的观念与这个世界的大多数汉人是不一样的,杀是杀的痛快了,最后万里无人烟,怎么对外御敌,怎么发展国力、后世扩张?不要和我说那时候你就能心胸开阔容忍别人的不同意见,看书的时候都不能容忍,更何况在现实里……以上,实在是有感而发,不是针对个人,只是针对这种上来就想主角高举屠刀,真的是不合理啊,希望诸位能谅解一二)
此刻,众人都已经围了上来,山谷中的嘶号悲呼也渐渐减弱,多少生命在这大火中消逝,四周高举的火把让王烈的眼睛闪烁着火焰的光彩。
王烈刚刚对吴豫所说的那番话,也都落在众人的耳中。
冉瞻有些惊讶,苏良却是一脸坚定,令狐艾捏着胡须不语,拓跋郁律的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希望。
生,未必等于拥有希望;死,也许是一个新的开始!
吴豫忽然想明白了许多,凄笑一声:“我的敌人,请您将我和鲁奴儿的骨灰带回草原,葬在一起。”
说完猛的向前一挺身子,任王烈的枪锋刺穿心脏。
王烈没有动,也没有再说话,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真的不再是为某一个人而生存,不是在单单为自己而奋斗。他不是救世主,但他却要保护好自己所坚持的信念,还有那些跟随他的人,不为人言所动、不改这乱世求生的初衷。
所以,我的敌人,你安心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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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天王勾戟
好吧,本来想攒稿在强推多爆发的,但怕各位等不及,还是先放一章出来,谢谢各位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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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披洒在青翠的山林之间,白纱一般的雾霭环绕着山巅。
山谷内,昨夜还青草萋萋、野花遍地,蜂戏蝶舞的人间仙境,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血流成河,尸骸遍地,蝇虫肆虐的修罗场。
整整一千五百名石勒手下的精锐胡人骑士,一夜之间全部命丧在这无名山谷之内。
从领军的大将,石勒手下十八骑之一的吴豫,到鲁奴儿、黑林两个猛士,没有一个人能再见到今早的太阳。
看着这凄惨的景象,嗅着空气中不算弥散的人体烤肉的焦臭味道,就连神经粗大如冉瞻,也是眉头微皱。
这已经不是屠杀,而是焚烧畜生一般了。当然,吴豫手下这些胡人骑士的手上本就沾满了汉人的鲜血,无论以何种形式进入地狱对他们来说都不为过。
王烈吩咐众人赶快救治己方伤员,并将所有死亡的胡人骑士尸首都收拢起来,焚烧干净。
经过简单的统计,歼灭了一千五百名敌人,己方死亡二十七人,伤四十一人。
其中坚守绝壁的十五名猎户,当场战死七人,另有两人重伤不治。
其中就包括为林海挡了一箭的刘刈麦。
剩余的六名猎户,包括王烈也都个个带伤,当时若火起再晚半个小时,王烈这些人几乎是十死无生。
看着死去的兄弟,王烈面沉如水。
王烈心疼的是自己这些兄弟,这些期盼和他一起走出山村,看看这个广阔天地的兄弟,如今却早早离去。
率领众人,将战死的兄弟掩埋在山谷内,众人在王烈的带领下,向死者敬礼。
王烈告诉他们:“这些兄弟都是为国而死,将来有机会我王烈一定将他们的名字写进青史。”
这样近乎痴狂的誓言,众人在这一刻却都深信不疑。
只因为,眼前这个少年冲锋在前,生死无惧,义薄云天,值得他们的信任。
至于死了的这些胡人骑士,则被堆在一起焚烧。
当然,王烈言而有信,将吴豫和鲁奴儿的尸体单独焚烧,用羊皮水囊装好,将来有机会带去草原安葬。
处理完这些,王烈心情烧好。
至于其他胡人,尽管死状极其凄惨,但王烈并不觉得有什么,用前世的话说就是:出来混早晚都要还的。
唯一可惜的是这一千多名骑士的战马,都是北地上好的良驹,却跟随自己的主人一起被烧死在这里。
拓跋郁律见王烈表情不善,有心劝慰他,开口一笑:“王首领,可是心疼这些烧死的战马?”
王烈诧异的看了一眼这个二世祖,没想当时这小子竟然能猜中自己的心思。
拓跋郁律却是自顾道:“你们汉人总觉得良驹难得,但在我们草原最不缺的就是战马,如我那个死鬼老爹,他留给我的部落尽管弱小,但每年尚能产出万匹良驹……当然,大部分都要上交给可汗,不过若说千匹战马我还是拿的出手的,王首领如有需要尽管提出。”
王烈自然不会相信这个二世祖会这么好心,想要如此大方的白送自己战马。
但与这种人说话,你就不能表现出好奇或者怀疑,王烈故意不屑道:“我的山寨小的很,用不了许多战马,这次去晋阳,我的人所骑的这些战马也要送给刘越石大人做礼物的,所以拓跋兄你的好心我心领了。”
“兄弟,你山寨虽小,可那青山村的家底却很大哦。”
“呵呵,再大也入不了哥哥你的法眼。”
见王烈油盐不进,拓跋郁律无奈,暗叹王烈就是他命中煞星。
“兄弟,我也不和打马虎眼,今年北地大旱,我听蒙浑说,我的部落也遭灾严重,我此次回去首先是要收拢人心,靠的就是救灾解困,若兄弟你能这时候给我提供粮草救急,让我能重获部落的支持,我将来必有回报。”
王烈看了一眼拓跋郁律,这小子一副语气真诚的模样,于是点点头:“嗯,我考虑下。”
“大哥,这吴豫死后留下的战马武器都非凡品,你看怎样处置?”
两人正说话间,苏良牵着一匹战马走了过来,战马上横着一杆铁戟,只见这战马整体呈青色,马身上全是白色斑点,高大雄健,却是匹上好的青骢马,虽不及黑龙也不呈多让。
再看那铁戟,却与一般长戟不同,长度在丈二左右,似矛非矛,戟锋锐利,刃下有铁,横方上钩曲成锯齿一般。
“这是勾戟,因为长度没有一般铁戟长,头重脚轻,非力大者不能用,所以很少有人爱用它,不过这把勾戟比一般勾戟还要长上许多,看来这个吴豫也是天生神力。”一旁的谢极见王烈有些疑惑,忙解释道。
这种冷门兵器,一般都是世家子弟才见过,平常百姓见到的也就是普通刀枪。
王烈一咧嘴:“勾戟?这不冉……这武器是不错,先留下来吧。”
王烈的心里浮现出一个铁塔般的巨汉,一手两刃矛,一手镔铁勾戟,胯下朱龙宝马,这不正是冉闵天王嘛。
不能想了,实在太荡漾了,这勾戟将来一定要留给冉闵用。
一旁的令狐艾见王烈一副春心萌动的表情,忍不住清咳一声:“首领,诸事完毕,我们该上路了、”
王烈这才发现众人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
一旁的程翯更是一脸好奇,见他醒悟过来,抓住他的胳膊好奇道:“阿烈,你刚才的表情好难看,在想什么坏事。”
拓跋郁律唯恐天下不乱,立刻插话道:“王首领定是在想某个美貌的小娘。”
王烈大糗,狠狠瞪了拓跋郁律一眼,转首拍着程翯的小脑袋:“我在想,既然又得了这匹青骢马,那红裳就让给你骑,青骢马给苏良,你看可好。”
其时,程翯一直骑着一匹普通战马,而红裳则早被他让给了苏良,因此不好在给程翯,今日得到吴豫的这匹青骢马,却正好把红裳还给她。
程翯看了一眼红裳,轻声道:“我更喜欢黑龙,不过既然红裳是它的婆娘,那我就要了。”
说完,高兴的和苏良交换了战马。
拓跋郁律竖起大拇指:“兄弟,你很会糊弄小娘啊。”
王烈脸色一板,正色道:“拓跋兄,杀了吴豫之后,我已经彻底得罪石勒,为了不连累你,我们分道扬镳吧。”
拓跋郁律一愣:“……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王烈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是的。”
拓跋郁律摸了摸自己狭窄高耸的鼻梁:“好吧,王兄,你是平生我仅见的伟男子,哪家女子跟了你是她天大的福气。”
王烈一咧嘴:“嗯,其实我觉得我没有这么好,还有你下次说谎请不要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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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无双刘越石
写这章费了我很多心思,既然写两晋,小飞就想写出自己UU小说的英雄。无论是冉闵和谢安这样大多数人都知晓的时代巨人,还是刘琨和陶侃这样的忠臣义士。刘琨,一个被人追捧、又被人诋毁的矛盾体。至少,小飞的UU小说他是英雄,一个生不逢时,不能实现自己理想的悲剧英雄,这一章,很多东西都是小飞自己个人的理解,不求大家都接受,但希望诸位能理解一二,就足矣,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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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大晋并州太原郡府城所在,是北地汉人重要的据点。
晋阳城内,西晋并州刺史、加振威将军、领匈奴中郎将刘琨端坐堂上,手抚古琴。
琴声悠扬间,堂下一个身穿七彩长衣,眉目如画,脸上用脂粉涂抹得雪白的男自正伴着琴音翩翩起舞。
片刻,一曲终了,刘琨抬起手掌,轻拍道:“阿润的舞姿真是越来越美了。”
堂下那美艳男子却是碎步上前:“是大人您的琴声动人,我才会忍不住做此舞蹈。”
刘琨闻言,拉起那男子的手指:“你啊,就是乖巧会说话。”
刘琨,这个西汉中山靖王刘胜的后代子孙,以美姿仪和弱冠以文采征服京都洛阳的“洛中奕奕,庆孙越石”,如今已经四十有二。
虽然已经过了人生最鼎盛的年华,但细心的保养和年轻时养成的良好习惯,让他整个人依旧神采奕奕,面色虽有些苍白,但刀刻一般的脸上却不见皱纹,头发也依旧乌黑油亮,就这样披洒在宽阔的肩膀之上,整个人显得无比俊秀潇洒。
从元康元年(291年)“八王之乱”初始,因为刘琨的姐夫是司马伦之子司马荂,所以刘琨父子兄弟皆与司马伦姻亲并被委以重任。
一个以文采闻名京都,少年以报国为宿怨的少年,被迫卷进了残酷、黑暗的政治之中。
内心里,刘琨并不喜欢这些,在少年时候的理想中,他想过成为一名诗人,一名带兵杀敌,为大晋开疆裂土的将军,甚至是一名为人抚琴的音律高手。
但世事无常,命运将他推到了政治的风口浪尖,让他承担了很多他不想承担的责任,刘琨很痛苦,而且这种痛苦是无法和他人言说的。
可是无论怎样,在晋阳,刘琨就是这些百姓心目中的神。
是他,在永嘉元年(307年),带领属下来到并州;是他,以不足千人之力,抗击匈奴汉国的强敌,将已经十室九空的晋阳城建成为北地最繁华的城市之一;是他,吸引了多少有志抗胡的豪杰志士争相来投,更与鲜卑索头部可汗拓跋猗卢结盟,最终在晋阳站稳脚跟。
如今,五年时光,转眼流走,晋阳恢复了生气,北地的领土大部依然为胡人所占据,刘琨却仿佛被消磨掉了斗志,再无寸进。
站在刺史府中的高台之上,听着耳边徐润抚琴之音,远望着自己一手缔造的新晋阳,可曾经的少年理想却仿佛离他越来越远,一时间刘琨也是感慨万千。
也许,能远离政事纷扰,战时能痛快提刀杀敌,休闲时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调音做乐,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生活吧?
上阵斩胡狗,下阵论风流,不与政事扰,不求万户侯。
(这就是小飞心目中的刘琨,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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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琨和徐润两人弹琴说笑间,高台下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只听卫士喝道:“令狐将军,您不能进去,刘刺史正忙公务,谁也不见。”
门外那人大怒:“什么公务,分明是和徐润那小人在一起作乐,赶快给我让开,耽误了大事要你狗命。”
堂上的刘琨面色一变,俊美苍白的容颜上现出一丝怒意。
那美艳男子却是施施然道:“令狐将军也是为了军务,他脾气就是这样,大人您莫气坏了身子。”
刘琨无奈的敲着面前案几:“无礼莽夫,着实可恶!若都如阿润你这般通情达理,该有多好。”
那美艳男子忙道:“蒙将军爱怜,这是徐润的福气。”
刘琨爱怜的抚摸了一下徐润的发丝,然后大声喝道:“请令狐将军进来!”
随着一阵甲胄撞击之音,一个身高一米七左右,身材壮硕,面目威严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
那汉子一见刘琨,拜倒在地:“令狐盛见过大人!”
刘琨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但还是满面笑容道:“令狐将军请起,你有什么事情非要现在找我?”
“大人,城中谣传愈重,说大人你要谋取中山,还要与王浚将军开战,我已经派人抓了一批造谣的人,却还是制止不住……”
刘琨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我不是告诉过你么,中山国是我的老家,是我大晋国土,我身为朝廷册封的并州刺史,难道没有权利在那里募兵抗贼?王浚那个庶出子若有不同,让他来见我就是,他以为和刘乔勾搭在一起,就可以稳压我一头么?”
原来,刘琨和刘乔也素有旧怨,
永兴二年(305年),东海王司马越起兵攻打长安,司马越执政后,以司马虓代刘乔为豫州刺史。刘乔举兵抵抗,刘琨率领骑兵5000救司马虓,兵败与司马虓俱逃往河北,父母却陷于刘乔。司马虓领冀州,刘琨到幽州向王浚借骑兵800,渡河击败刘乔,才救还父母。接著,刘琨又与司马虓连败司马颖部,以功封广武侯,封邑二千户。
这是刘琨的成名之战,也是刘琨和刘乔结怨的开始,而那时候刘琨和王浚关系正处在蜜月期。
但哪想到,曾经的朋友如今成了仇人;而曾经的敌人却和以前的朋友结为了联盟。
世事无常,刘琨心底却对王浚和刘乔皆怨恨不已。
虽然,他也知道刘乔不过是朝廷派去钳制王浚的一枚棋子,可他的心里就是不痛快。
从这一点上讲,刘琨其实多少有些意气行事。
没有发现刘琨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令狐盛却犹自说着:“大人,这造谣的人经过审讯已经承认是石勒派来的,我们应该……”
“石勒派来的怎么样?现在王浚在前线与石勒激战,石勒这是在转移视线,王彭祖难道还能弃石勒而攻打我么?”
“大人,可是石勒狼子野心,王彭祖也是野心勃勃,若真任事态发展,我们并州势鼓孤,恐早晚被他们算计……”
“诶呀,令狐将军,你好不开窍,大人说没事就没事,现在中山国那边自有刘希大人照看,你就别操心了。”
徐润忽然娇滴滴的插话道。
“无耻小儿,你一个不懂军务政事,靠卖弄姿色爬上来的家伙也敢妄言?”
令狐盛一直就看不上徐润,此刻却勃然大怒。
“够了,你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刘琨越听脸色越白,令狐盛太不会说话了,句句诛心,虽然是指责徐润,但徐润是自己提拔上来的,这不就等于指责他这个刺史一般。
令狐盛一惊,心下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跪倒在地:“大人恕罪!”
徐润眼珠一转,也噗通跪倒:“大人,请不要责罚令狐将军,是润不懂得这些,又没有什么地位,被人看不起是应当的。”
刘琨忙扶起徐润:“阿润不许胡说,你和这些粗鲁之辈计较什么?有我在,晋阳谁敢看你不起?晋阳太守缺位有些时日了吧?今天起徐润你就是晋阳太守,我看今后谁还敢瞧不起你。”
令狐盛一愣,忙进言:“大人,晋阳太守之职干系重大,不可轻予他人……”
“住嘴,我做什么还要你教给我么?你看看阿润多通情达理,一直在和我说你的好话;令狐将军,你也算是世家子弟,怎么就如此心胸狭隘?你,给我出去!”
“大人——”令狐盛只觉得满腔热血无处发泄,悲声道。
刘琨拽起徐润的手掌,两人直接走下高楼,看也不看跪倒在地的令狐盛。
“天亡我并州么?”令狐盛悲叹一声。
令狐盛起身离开,高台之上再无一人。
清风骤起间,吹得四面纱窗一阵摇曳,那张古琴的丝弦仿若被素手波动了一般,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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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走马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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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台之上,刘琨拂袖而去,令狐盛无奈起身,走下高台。
一直到返回府内,令狐盛依旧有些失魂落魄,不单单是为并州,也是为自己家族的存亡忧心。
作为太原郡本地世出的名门望族,令狐氏在士族林立的大晋虽不是前列,但也至少能勉强维持个二流。
可自自本朝建立,令狐一族为求发展,将家族南迁至洛阳,后来大批士族南渡,又跟随去了江左。
这来回迁徙之后,令狐氏的势力大不如前,如今只能算是三流。
就算在曾经的老家太原郡,经过数次战火洗礼的城市中,能记得、尊重他们的人也大都成为了孤魂野鬼,而新兴的城市居民根本不会再买他们的账。
家族不兴,仕途不顺,忠言难进,并州存危。
这些都让令狐盛这个尚有些责任心的汉子辗转反侧,今日受到刘琨如此斥责更是失魂落魄,不能自拔。
正闷头行走间,一头撞在一人的身上。
那人摇晃几下,却也不恼怒:“爹爹,发生什么事情了?”
令狐盛抬头一看那人,正是自己的儿子令狐泥。
令狐泥今年不过十八岁,正是年轻有为的时光,继承了父亲的勇武,但性格却比其父深沉许多,如今就在令狐盛军中为将。
“唉……天亡我并州啊!”令狐盛喟叹一声,就要离开。
“爹,你又去拜见刘刺史了吧?是不是徐润那小人又进谗言了?”
“泥儿,为父……”
令狐盛此刻只觉得满腹衷肠无处可说,因此令狐泥一问,却是竹筒倒豆子,全说了出来。
“父亲何须忧虑,那刘越石不纳忠言,你又何必管他,盛伯父去幽州前曾明言:越石刚愎,不纳忠言,徐润狡诈,自保为上,您就应该听伯父一言,寻求自保,否则咱令狐家在这太原郡就要……”
令狐盛越听越来气:“住嘴,你这个不肖子,怎么敢如此妄言诋毁刘大人?你休要提你那不争气的伯父,前些日子不是已经有消息传来,他不好好当县令,却勾结匪盗,劫掠城中大户,如今已经不知所踪,这等败类丢尽了我们令狐家的脸面,你还提他做什么?”
令狐泥见父亲生气,却是不敢再顶嘴,只好婉转劝慰道:“父亲不要动怒,是我不懂事,今日却该我巡城,父亲和我一起去,指点我一二,顺便散散心如何?”
令狐盛一听,点点头,他毕竟就这一个儿子,期望甚高,而且他刚刚嘴上大骂令狐艾丢脸,实则内心却一直担心:“盛兄,你如今可安好?”
又想起这些年令狐家的起起落落,人丁凋零,心下更加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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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兴元年的九月中,历经一个半月的长途跋涉,王烈一行终于抵达了晋阳城。
其时,大晋的晋阳县为太原郡治下、并州首府,晋阳城乃春秋时初建,西晋时扩建。扩建之处周长在十六公里,面积约20平方公里,已经是北地少有的大城市。永嘉元年(307年)刘琨占据晋阳后,翻修城墙、修正街道,安抚流民,让晋阳很快成为北地汉人最大的据点之一。
从这一点来说,刘琨不愧为一代名臣,善于收纳人心,长于城市建设,而且无论音律还是诗文都堪称一代大家。
但刘琨的缺点也同样很明显,性格骄傲、不纳忠言,多少有些意气用事,能安抚收人却不能住人心,四方来投,一朝散去可以说是他后期处境最真实的写照。
在王烈看来,这个时代的刘琨是个有才华有能力的文艺青年,但性格太骄傲,爱听好话,听不得诤言,而且不会驾驭手下,所以才有了后来众叛亲离,远遁幽州,却因儿子刘群得罪了段氏鲜卑,最后被加害的悲剧结局。
也因此,当王烈他们进入晋阳城的时候,谢极问王烈要如何说服刘琨的时候,王烈摇头:“想要说服刘越石大人,就算谢鲲大人前来也未可能,何况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子?所以,需找一个机会,走走他身边人的路线。”
谢极有些迷惑,不明就里。
令狐艾却是笑道:“首领是要先拜见徐润么?”
王烈点点头:“此子虽为鄙薄小人,这样的人重利轻义,只要利益足够,就能驱使他为我们说话;就算他不为我们说话,只要不进谗言,耽搁我们正事就好。”
拓跋郁律插话道:“正应该如此。”
冉瞻却是面带不屑:“和如此小人废话,传出去有损大哥的名声。”
蒙浑也连连点头,草原健儿最不屑做这种事情,拓跋郁律简直是他们异类中的异类。
程翯却忽然道:“爷爷说过:近君子远小人,然何谓君子,何谓小人?小人喻以利,君子喻以义。大哥这样做,正是分别对待,没什么不好。”
王烈竖起拇指:“知我者阿璎也。”
令狐艾看了一眼程翯,心道:“这话能是个偏僻山村的村正说出来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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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烈他们一行人在离开青龙岭后,就换下了匈奴汉国的战甲,既然袭杀了石勒的大军,他们需要做的就是迅速离开这里。
一行人再次变成了商队模样,而他们的商品自然就是那些上好的战马。
等到了晋阳城下,众人风尘仆仆,加之队伍中汉胡混杂,完全就是从草原而来的贩马商队,晋阳接近代地,刘琨又与拓跋鲜卑交好,而这样的商队每月都会有几批,到没有引起守城官兵的怀疑。
这也是王烈的主意,因为他觉得既然石勒已经开始造谣离间王浚和刘琨,那么晋阳城内肯定遍布石勒的探子,若以王浚使者的身份公开进入,一是容易引起这些探子的注意并加以破坏;也容易引起刘琨的反感,反而不好再现去见徐润了。
毕竟以徐润的性格,虽然重利,但在这种情势下肯定不会做刘琨不喜欢的事情,不可能在刘琨生气后还接见他们。
众人顺利进城后,一路走马观花,脱离了山区、荒野的单调,经历了那山谷一战的生离死别,再见这人世繁华,众人心头却都有几分恍若隔世的感觉。
一路下来,来自青山村的,经过战火的洗礼后剩余的十一名青年猎手,都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些青年,以前最远不过是去过常山郡的府城常山县城,但常山县的繁华与晋阳城却是云泥之别。
看着眼前繁华的景色,想起牺牲在山中的伙伴,这些少年本来欢快的心情也有些低沉起来。
还是程翯见大家情绪不高,却是忽然唱起了山歌。
红马之上,飒爽英姿,山歌动听嘹亮,一时间街路边的众人都驻足观看,王烈等人低声相和,拓跋郁律和蒙浑这帮草原汉子也是听得动容。
那低落的情绪慢慢消散开去,王烈看着眼前的少女,心下也感激她如此激励士气。
令狐艾看着眼前的青少,微微颌首,这一路的辛苦似乎都不再算什么了。
忽然,他眼角的余光撇见前边一队纵马行来的军士,脸色微变,一拉王烈:
“首领,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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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我是老实人
嗯,我是老实人,本来想奢求下周点或者周推,但忽然觉得自己这本书的名字实在不够好(传统型的觉得闷骚,闷骚型的觉得大叔),所以只是想想,咳。(牛文小说~网看小说)今天三更,这是第一更,明天上午一更,晚上一更;我这话说的清晰明了,言简意赅,内涵深刻,诸位,祝周一愉快,上班不愉快,但希望三更能让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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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烈一愣,但处于对令狐艾的信任,还是翻身下马。
其余众人不明所以,还以为王烈遇到什么熟人,也都跟随下马,为了不引人注意,都装出一副土包子进城的模样,四处关瞧。
尽管从严格上讲,他们就是土包子,尤其是冉瞻,一双牛眼几乎不够用了,看这个、那个都新鲜,还一直嘟囔着要给自己那位御姐媳妇买些珠宝带回去。
很快,那一队军士行至众人身前,众人牵马让在一边。
刘琨来到晋阳后,注重城市建设,晋阳的主要街路都颇有京都风采,宽阔平直,众人让开后,并不影响对方通行。
那领军的是一老一少两个将军,老的不到四十岁的年纪,虎背熊腰,一身链甲,容貌威严,但面色却有些灰败,显然气色不佳;少的不过二十左右岁的年纪,却穿着幢主的服装,面沉如水,却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感觉。
这队军士只是扫了王烈他们的马队几眼,却并不在意,像这种贩卖马匹的队伍,在晋阳城内足有几十支,还有些远来自西域诸国的商队呢,早就见怪不怪。
见这队军士走远,令狐艾长舒一口气,对王烈道:“刚刚那是从弟与小侄,怕他们认出我,平添许多麻烦。”
王烈一听,一咧嘴:“你族弟令狐盛?我看你那族弟面色很难看,难道你不想去看望看望他?”
令狐艾摇摇头:“至少现在不行,我勾结匪盗劫掠地方的事情肯定已经被他知道,以他的脾气,若现在见到我,一定能将我扭送去官府。”
说完,有些哀怨的看着王烈,一副这些都是你造成的凄婉模样。
王烈笑道:“先生何必如此,你们可是兄弟,兄弟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不过现在我们身份不明,冒然相认的确不好,还是先去骡马市场把这些马匹寄存后,在找个客栈歇息,兄弟们也都累了好些日子了。”
说完,就要带人离开,却忽然听见一阵蹄音传来,抬头看去,那一队军士正策马而来,领头的却是那个少年幢主。
不一会就奔至王烈他们近前,只见那英武的少年看了一眼马队,冷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正是我的侄子令狐泥。”令狐艾低着头对王烈轻声道。
令狐泥刚刚和父亲令狐盛一些巡街,经过王烈等人身边,令狐盛的心思犹自放在刘琨的事情上,也没有注意看王烈他们。
令狐泥却是惊鸿一撇,被王烈胯下的黑龙所吸引,他虽然无那日那个来自江左的豆蔻小娘的三叔那般好眼力,能看出黑龙的不凡,但却在王烈下马后,瞄见了黑龙肥硕的后半身那隐约可见的军马标记。
加之他一瞬间好像隐约看见而来自己的伯父令狐盛,这才和父亲请示,说要回头买点东西给母亲带回去。
令狐盛也没心思顾及这些,摆摆手,就分出一半兵马给他,自己带兵继续巡街,令狐泥却回头来找王烈等人。
眼见令狐泥面色冷峻,一副找茬的模样,其他人出面都不太合适,于是蒙浑上前一步:“这位小将军,我们是来自盛乐的贩马商人。”
那令狐泥打量了几眼蒙浑,见他的确是鲜卑相貌,也的确是盛乐一带的口音。
但令狐泥的目标显然不是他,一指王烈身前的黑龙:“贩马贩马,我问你,这匹黑马上怎么有幽州军的标记?而且贩马用的到这么多人么?”
王烈他们这几百匹战马都得自石勒,加上王烈自己的黑龙,也曾入过幽州骑军,而按照当时的规定,军马都必须打上军马的标记,而且都在特定的位置,很难擦除,尤其是卸下鞍马更容易发现。
其他马匹,为了掩饰身份,都装载有厚重的行囊,加之鞍马一类,正好遮挡住身上的军马标记。
但黑龙身量过与高大,尽管有鞍马遮挡,那标记还是能露出一半。
平时王烈骑在上边,尚看不出来,可一旦下马,就会被人发现。
本来这些马匹只要不真正的进入骡马交易市场,就不会有人来验马明身,但哪想到这令狐泥心细如发,竟然看出了不对。
蒙浑冷汗当时流了出来,王烈无奈出面:“这位大哥好眼力,此马的确出自幽州军,但它不过是一匹劣马,性格粗暴,速度又慢,所以被淘汰了下来,至于这许多人来贩马,还不是因为现在战乱纷纷,我们也是为了保证安全啊。”
黑龙一听这话,大脑袋连甩,显然对王烈如此污蔑它雄壮的“人生”表示不满。
令狐泥冷笑一声:“你又是谁,我问你话了么?我看你们都不是好人,你还想欺瞒你叫小爷不成?”
王烈无奈苦笑,心道:“我真的是好人啊,至少怎么也比你要好。”
但这笑意落在令狐泥的眼里却好像是在讥讽嘲笑他的判断一般。
令狐泥是家中独子,也是令狐一族年轻一辈当中的翘楚,一直被人追捧长大,顺风顺水,哪里受得了这种气,虽然相比他老爹令狐盛气度上要更深沉一些,但到底还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顿时火从心头起。
眼见王烈笑的可恶,令狐泥伸手就要抽刀教训下这个看起来比他还小的少年。
他到没想要杀谁,就是一看王烈这般轻松、自在的笑,心底就莫名的难耐。
也许,承受了太多家族希望的他,更羡慕、嫉妒王烈这般潇洒的生活吧?
但王烈却一把按在令狐泥准备拔刀的手上,笑眯眯道:“小将军,你要做什么?”
令狐泥用力挣了几挣,却动弹不得,微微惊叹一声王烈力气之大。
正要高声吼出:“抓乱贼啊——”
但话未出口,这边令狐艾猛然抬起头,轻声喝道:“阿泥,你不要喊。”
令狐泥身形一震,面色微变,看了看四周,见其余骑士并没有注意到什么,只是谨慎的看着马贩们。
“伯父,您不是回江左了么……”
“没有,我现在为……现在为谢鲲大人办事,有些事情不方便说,你放心伯父肯定不会认贼作父,这次来晋阳也是为了帮助你父亲。”
令狐泥点点头,和父亲令狐盛不同,他对能见风使舵的令狐艾很钦佩。
“你先不要告诉我你父亲我回来了,我过些日子方便了自然会去见他,这些人都是谢鲲大人的手下,你不要声张,去吧。”
令狐泥笑了笑,朗声道:“原来是个误会,你早说你也当过兵嘛,既然当过兵就是我们的兄弟,好了,你们走吧。”
说完,带着人马离去。
王烈见状,微微错愕:“元止先生,您这令侄很通情达理嘛。”
令狐艾得意的捏了捏山羊胡子:“那是,比他那个死硬的老爹可强多了。”
第八十五,一曲胡笳谁人听
第二更,诸君慢慢欣赏,小飞先上班,然后构思情节,好能在晚上顺利上传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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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摆脱令狐泥后,先去晋阳城内专门交易骡马的里市,将那五百匹战马,除了留下十几匹必要的骑乘外,其余全部存在了马市中。
当然,为了掩人耳目,马背上的货物也都是众人亲自卸下,王烈租用了一个马市角落的棚圈,而且派了十个鸡鸣寨的狂澜军兵和两个青山村的猎人在马圈外日夜看护。
好在只要不正式进入交易市场,是没人会来验证这些马匹身份的,只要不被人好奇观看,应该不虞被发现军马的身份。
至于后边,只要这些马匹一送给刘琨,难道晋阳城里还会有人不开眼来验刘刺史的马么?
处理完这些事情,众人以商队的名义,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晋阳城繁华,大客栈也有数家,这近两百人对付对付,到是能住在一起。王烈给令狐艾和程翯、庄蝶,以及两个跟着从青山村一起出来的少女开了三套客房。
他却和众人睡上了通铺,到不是王烈非要讲究什么公平民主,更不是为收买人心,而纯粹是为好管理这帮第一来晋阳的土包子,省得他们惹是生非。
尤其是冉瞻和拓跋郁律这两个家伙,一个冲动、一个闷骚,天知道不看着他们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王烈想给谢极也开个单间,但谢极却说什么也不干,非说要和弟兄们一起聚聚,才更快活。
本以为拓跋郁律这个二世祖,会因为和众人一起住这等通铺不满说闲话,但没想到他却说:“小爷我在襄国城牛马棚都睡过的,何况这等木头床榻。”
王烈一听,咧嘴笑他:“恐怕是你将银钱都花在了女子身上,然后被人家赶进牛棚吧。”
拓跋郁律一瞪眼,见庄蝶不在身边,却是不屑道:“你这粗汉自然不懂得其中妙味,为那美貌小娘就算死也是心甘的……”
王烈忽然张大嘴巴:“阿璎,庄姑娘,你们怎么下来了。”
拓跋郁律脸色一变,忙大笑:“王首领,你太不检点了,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一表人才,竟然也去勾栏之地,小蝶,我们一起鄙视他……好小子,你骗我!”
王烈一撇嘴:“我只是试探试探你,果然你这厮一有危难,就想着出卖我,拓跋兄,我们合作的前景堪忧啊。”
拓跋郁律摇摇头,和王烈斗嘴他就没赢过,但他却真的不反感王烈,甚至有些喜欢上了这个外表高大爽直,内心细密体贴的少年。
如果我能有这样一个兄弟,我又岂能被那些家伙任意摆弄?
拓跋郁律如是想。
两人你来我往,互呈机锋,说的又都是一些有趣的话语,睡在一个通铺上的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就连蒙浑也跟着傻笑,这时候他看自己这位少主却书越来越顺眼,虽然看似市侩,但真的不讨厌,而且比现在索头部那位霸占了汗位的拓跋禄官看起来更有亲和力。
虽然,看起来不那么可靠,但跟着他应该不会吃亏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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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下来,众人吃过午饭,王烈却非拉着谢极等人去逛街,谢极不知道王烈是何意,说这个时候合该休息,养足精神明日好去拜访徐润,怎么还有心思去闲逛。
王烈一咧嘴:“谢大哥,拜见客人,能空手去么?那徐润以音律取悦于刘越石大人,我去寻些适合他的礼物,会事半功倍的。”
谢极连赞小郎君想的周全,说谢鲲给了他两百两黄金,就是用来疏通关系的。
王烈心下暗笑:“不见兔子不撒鹰,谢大哥你身上肯定还有不少好东西,不让你出血,难道还让我鸡鸣寨这等小家小户出钱么。”
于是,王烈带着谢极、苏良和令狐艾准备上街,程翯和拓跋郁律也要跟去,而且拓跋郁律还要带着庄蝶,说是要给她买点脂粉布料,到是一副专情痴心的模样。
王烈想了想,反正今日大家都路途劳顿,需要休整,没什么事情,就同意了。
至于冉瞻和林海,在山谷一战中犯了错误,使用岗哨不当,现在还在禁足反省的时期,蒙浑他们几个却是根本不喜欢逛街,这些家伙索性在客栈里蒙头大睡。
王烈和客栈老板打听了买卖乐器这类东西的里坊位置后,就和谢极等六人,加上四个亲卫,一行十人,也不骑马,直接向商业区走去。
晋阳城的商业区比之蓟城的要繁华不少,货品种类也更齐全,甚至这里还有不少西域商人的身影出现。
毕竟这里更接近中原,又是历史名城,在刘琨的建设发展下,却也显出欣欣向荣的景色。
看着这后世的晋阳城,王烈更对刘琨平添几分敬意,能在废墟之上重新建立起繁荣,刘越石自有过人之处。
而王烈也更加不能容忍,几年后这里因为刘琨的败亡,被胡人再次劫掠、烧杀成一片废土。
这里,还有鸡鸣寨、还有青山村,还有蓟城、甚至小小的征北城,都承载了太多汉人的身家、性命,王烈不是圣人,但却也要去保护她。
晋阳城各里划分十分清楚,就连商业区的里市也是按买卖不同进行了规划,和蓟城那种百家商铺,大杂烩一般聚集在一个里市中大不相同。
而且里市中还有一片专门买卖古董,乐器,笔墨文房的这类文化用品的区域。
谢极在几年前,曾经跟随谢鲲来过晋阳,所以对这一片商业区还算熟悉,但是对于音律几个男人却都是门外汉。
拓跋郁律到是经常在脂粉群中厮混,可也只是会听不会弹,至于程翯,根本就是个假小子,除了习武射箭,最爱的是读兵书、谈战略。
至于令狐艾到是文士出身,懂得一些音律,但此人醉心于银钱俗物,却并不精通。
幸好庄蝶跟来,这女子本是襄国城中的汉人大户的儿女,被王阳强行下聘礼娶走,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否则也不会如此被拓跋郁律这个见惯美女的花间客如此在乎中意。
王烈可是一个不耻下问的人:“庄姑娘,你说这刘琨大人善音律,那么他会喜欢什么礼物呢?”
庄蝶妩媚一笑:“王首领这礼物不是要送给徐润的么?”
王烈摇摇头:“徐润的礼物要准备,但正主儿的礼物也不能落下啊。”
庄蝶悠悠道:“刘越石大人善音律,尤善抚琴和吹笳,想永嘉元年,他初来晋阳,刘渊匈奴大军围城,刘大人召集全军会吹胡笳的军士,亲自带头在城池之上演奏,效仿那四面楚歌,一夜之间胡人垂泪思乡归去,这等音律高手实在让小女子佩服,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我看一般和音律相关的礼物,刘越石大人都未必瞧的上眼啊。”
王烈点点头:“一曲胡笳救孤城,刘越石大人不愧是豪杰,可惜这些年……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刘大人若能早日警醒,何愁后路如此?”
王烈忍不住心生感慨,后世他一直不明白,就算刘琨性格上缺陷明显,为何就会在短短数年内变成一个刚愎自用、听信谗言的莽夫呢?
实在是叫亲者痛,仇者快啊。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众人闻言皆沉默不语,英雄、凡夫,哪一个最后不是终老黄土,可是在这之前,又有谁甘心如此终老,不能逆天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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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敲竹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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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敲竹杠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牛文小说~网看小说)”王烈信口说出的话,却让众人陷入沉思。
庄蝶更是叹息一声,眼角垂下几滴珠泪,却是想起了自己不幸的身世。
拓跋郁律忙好言劝慰,庄蝶这才破涕为笑。
然后向王烈深施一礼:“王首领说的真好,所以小女子刚才有些感怀,几位勿怪……”
这神情被程翯看在眼里,有些不满的瞪了一眼妩媚动人的庄蝶。
和庄蝶相比,程翯的样貌并不逊色,而且更加娇憨动人,英姿飒爽,但若论女人味和凹凸有致的身材,却实在差得太多。
也因此,程翯十分不喜欢庄蝶这样有意无意流露出的妩媚姿态,这其实也怪不得程翯。
她今年满打满算才十六岁,却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女子,天生烟视媚行,就是无端的祸水,却也怨不得她去诱惑别人。
程翯的表情,庄蝶当然看在了眼里。却是无奈苦笑,她自成年后,没少被人误会,明明是普通的注视,也会被那些男人视为引诱。
从明白事理开始,庄蝶就开始被父亲逼迫学习琴棋书画,因为他那无良的父亲早早就把她当成招财树一般,想要利用她攀上一个名门望族,为自己家在襄国城更好的谋利。
也因此,后来她被王阳瞧中,强行娶走之时,并没有太多的悲哀,在庄蝶看来,她只是从一个樊笼转移到另一个樊笼而已。
每一个樊笼外都多的是爱慕垂涎她姿色的男人,但却从未有一个人真心的关心过她。
直到那一年,她去佛寺上香,惊鸿一瞥看到在春花烂漫间被一群贵妇、小娘环绕的拓跋郁律。
那个有着高耸鼻梁、刀削面庞,面色上总带着几分笑意的青年却对她微微一笑,就不再看她。
和那些一看她就仿佛要吞掉她的男人不一样,拓跋郁律在襄国城尽管有着浪子的名头,但庄蝶不知道为什么,却从那被群芳环绕的男子眼中看到了一丝真诚与落寞。
“他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他如我一样在拼命掩饰自己的真心。”
于是,二十岁的庄蝶莫名的心中一疼,回去后做出了一个少女才会有的决定,乔装打扮后去拜见拓跋郁律。
哪怕只是一夜欢娱,她也要再见一见这个唯一让她心动的男子。
她俘获了拓跋郁律的心,也真的爱上了这个醉生梦死却心有不甘的男子。拓跋郁律也答应她。只要自己离开襄国城,就带她一起回草原,纵马坝上,笑看天蓝。
就算后来拓跋郁律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也是没有一句怨言,这个明明不想冒险的男子还是去拜见了拓跋弗留在襄国城的暗线,第一次表示要离开这里,继承父兄的基业。
为了庄蝶,拓跋郁律终于决定去面对。
而这个原因,他却不会告诉任何人,不是他觉得这样为女人付出丢脸,而是有些东西默默去做,比说出来更能温暖人心。
如今,拓跋郁律不负前言.带她离开了襄国城,一路上众人也都对他礼遇有加,并没有轻慢她,这也让庄蝶分外感怀。
曾经二十一年的生命都是白白度过了,被囚禁在金丝的笼子里,每日惆怅,却没有这些日子在山野间自由自在,不用再勾心斗角来的快活。
也因此,面对程翯这种根本还是小女孩才会萌发的简单醋意,她自然不会去还击。
甚至,还有几分宽容与笑意。
程翯却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女子,见庄蝶笑的真诚,自己却先觉得自己有些吃味了,于是建议道:“阿烈,都说投其所好,你先买好给徐润的礼物,再慢慢琢磨给刘刺史的礼物,想那徐润一定了解刘刺史喜欢什么,不比我们这样妄自猜测强上许多。”
王烈一听连声赞叹:“阿璎真是我的好管家。”
徐润这人也以精通音律闻名,不过在王烈看来,这种家伙就和后世的网络一般,虽然心底都有一个文学的梦想,但却为现实所逼迫,不得不拿自己所擅长的东西来趋势谋生。
也因此,王烈对徐润这样的小人并无主观上的憎恶,人都都求生之道,只要他不影响到自己和大局。
以刘琨的性格,就算不遇到徐润,也还有张润、马润,徐润害了一个令狐盛,却不等于害了晋阳,害了北地汉人。
而且,这其中也有令狐盛做人太直接的原因。
“琴瑟居?琴瑟在御,莫不静好,这老板到是个雅人?这名字不错,就这家吧。”
王烈看着头顶的牌匾,做主到。
众人进入一家店铺,老板立刻迎了上来:“几位客官需要什么。”老板却是一副文人雅士的模样,与一般商店的东主大不相同。
“我们想要些好点的古旧乐器,有什么好东西,尽管拿出来!”王烈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老板细细打量几人,见他们都是短打骑服在身,而且还有胡人夹杂在其中,立刻断定这些人是北地来的商队,一群土包子。
谢极却是心中暗道:“王小郎君,你可悠着点花钱啊。”
王烈心底却是暗爽,前世今生他花钱都爱盘算,何曾如此装过金主:“这花别人的钱就是爽啊。”
店老板很快搬出急件器乐,有玉笛、胡笳,有横琴、竖萧,然后开始滔滔不绝的显摆起来:“小店的东西那在晋阳城里那是数一数二的……”
王烈几人看不懂这些,庄蝶却是明白人,随便看了几眼冷声道:“都是些仿造的东西,做工实在粗糙,这家店徒有虚名,我们走吧。”
被这样一个美貌女子讥讽、揭底,那老板淡定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尴尬和怒意:“几位既然眼光如此之高,那请等等,看看这张古琴如何。”
说完,步入内堂,片刻小心翼翼的抱出一张古琴。
庄蝶细细看去,只见着古琴这古琴虽不比绿绮、焦尾,却也是用上好梧桐木所造,琴为“蕉叶式”(古琴有十四个样式,蕉叶为其中之一),琴漆上隐约可见冰雪一般的纹路,它却是古琴年代久远的标志,是由于长期演奏的振动和木质、漆底造成的,正是其中的冰裂断。
庄蝶点点头,看的更加仔细,只见琴尾狭长处用小篆书写着“垂音”二字,再细看落款竟然出自前朝琴道大家蔡文姬之手,庄蝶又伸出素指轻抚出几声金石之音,琴音透彻嘹亮,的确是一张上好之琴。
见庄蝶露出满意的神色,那店主顿时如打了鸡血,洋洋得意起来。
但随后一问价格,店主却狮子大开口:“此琴得之不易,千金难买,但看壮士雄伟、气度不凡,姑娘貌美、精通音律,就忍痛割爱,以两千金交易给诸位吧。”
谢极听了,当时差点气得吐血:“还壮士雄伟,还忍痛割爱,两千金,做梦去吧。”
王烈在一旁眼看这店主打扮的如此风雅,但骨子里却有掩饰不住的贪婪模样,难道这古琴的来历别有说道?
先不管这张琴的好坏,敢把竹杠敲到自己头上,王烈岂能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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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摸金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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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烈心下不满,却并没有着急说话,他自然知道古董、尤其是古琴这种东西有市无价,在喜欢的人眼中,就算这老板要价万金,那人也肯出;但若是落在自己手中,百金却都嫌多。(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但他却并不能因此否定这张古琴的价值。
所以王烈和颜悦色劝店主降低价格,行些方便。
但那店主却吃定王烈等人需要这琴,而且欺他们是外地口音,却是死不松口。
庄蝶是爱音律的人,见店主满口银钱,和那古琴在一起简直一点也不相配,心下烦躁忍不住故意打击他:“店家,此琴虽好,但有何证明就是蔡文姬所制?而且文姬之琴,除了其父所留的焦尾存于皇宫,其余全都随葬,你这琴又是哪里得来,莫不是伪造不成?”
那店家一听,脸色微变:“你这小娘子,怎如此无礼,我这琴绝对真品,你管我从何来,这是我传家宝不成么?”
见店主闪烁言辞,王烈心念一动,如果这琴真是前朝蔡文姬所制,按照庄蝶的说法应该是随身陪葬了的。
可这店家却咬定是真货,那只有一个可能,这琴是摸金校尉从这位奇女子的墓中盗出,转手卖给了店老板,甚至这位看似文雅的老板自己可能就做着这个勾当。
“店家贵姓?”王烈忽然拱手相问。
店家正和庄蝶计较古琴真伪,下意识的答道:“免贵姓胡。”
王烈一咧嘴,心道:“原来您就是大晋的胡八一,搞不好你是那小子的先人?”
想到这里,王烈对拓跋郁律和令狐艾一努嘴,附耳说了几句,令狐艾和拓跋郁律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这边庄蝶犹自和店主在计较古琴的真伪,王烈却一咧嘴笑道:“店家的祖上难道是摸金校尉?故能传出此等名琴?”
店主脸色一变,立刻黑了面孔,大声呵斥着让伙计赶众人出店。
苏良一瞪眼,闪身拦在几个伙计身前,几个伙计动手去推他,却如面对山岳一般,根本纹丝不动。
令狐艾却摇头晃脑道:“店家,我听说刘越石大人曾经下过一道严令,在他管辖的区域内严禁偷盗前朝古墓,尤其是文人世家之墓,有犯此禁律者一律送官严惩,轻者发配为奴,重者直接枭首!诶,对了,吕小兄弟,你们鲜卑人要是抓住盗墓贼怎么处理?”
“砍掉四肢,埋在土里,引蚁虫噬咬,若三日内还不死绝,再让车马碾压……”
拓跋郁律笑眯眯道,边说还边伸出鲜红的舌头舔舐了一下嘴唇。
“我看还应该阉割,送进宫里去当太监。”程翯忽然插话道。
店老板顿时打了个哆嗦。
眼前几人看模样到是土的土、洋的洋,老的老、少的少,本以为他们可欺,却没想到都非善类,而且他才惊觉这些人都人高马大,自己这边的伙计动手肯定不是对方对手,若对方真要狠心去报官……
“早知道自己不该见他们是外乡人,就起了贪念,把这张以前从不敢示人的古琴拿出来显摆,结果肥羊没来,却引来了一群虎狼。”
店老板满脸懊丧:“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王烈一咧嘴:“店家休惊,我们不是强盗,我们也是正经的生意人。这样,你这买卖也不容易,就算你是摸金得来的这张古琴,也是要成本的,手下小弟也是要吃饭的,我给你十金,咱们做个朋友,以后常来往。”
店老板一听,差点哭了出来:“十金,我花费的人工都不止……我是说我收购这张琴都花费数百金……”
王烈闻言,面色一沉:“元至先生,我们还是去报官吧;苏良,你带兄弟们看着这里,休要跑了偷盗文姬先生墓葬的贼人。”
“喏!”为了不生事,苏良他们全都没有带兵器。
但即便这样,这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壮汉在屋子当中一站,却是不怒自威。
而其余四个亲卫面色冷峻的守住屋子的各条出路,看向老板和伙计的目光如死人一般。
这些人自从经历过数次战斗,手上也多少有了十数条人名,此刻往哪里一立,一股血腥的威压自然而生。
店老板和几个伙计一看,吓得腿都哆嗦起来。
“这样不好,我们怎么能做如此粗鲁之事!”令狐艾出言阻止。
店主一听,感动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到底是文化人,心意相通,不比这些粗糙匪类。
但令狐艾随后笑眯眯道:“苏良他们人数不够,恐怕看不住他们,若他们反抗逃跑,真出刀伤了几位就不好了;我看,还是先打断他们的狗腿,砍断他们的手掌,剁掉他们的舌头,然后留下两个兄弟看着他们,其余人将这店里的东西全部搬走,只留这古琴做赃物,再将这些人和古琴一起送到官府,嗯,就说他们正在偷盗,被我等发现,意图反抗,结果……”
店主一听,噗通跪倒:“这位先生,您饶了小的吧!”
王烈忙扶起店主,有些诧异:“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
店老板哭道:“少年郎,你心肠太黑了……”
说完,双手捧着古琴,奉给王烈。
“苏良啊,你板着脸做什么,去店外站着;庄姑娘,有劳你调试一下这张琴;谢大哥,请给这先生十金。”
见这奸商前倨后恭,谢极心头大爽,一向沉稳冷静的他此刻也忍不住笑道:“店家,拿好这十金,不用找了。”
店家气得手都哆嗦起来,但他心里有鬼,遇到比他还腹黑的恶魔,也只能自认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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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店铺,王烈见无人注意,悄声问程翯:“阿璎,那个谁教你刚才那话的。”
程翯有些奇怪:“什么话啊?”
王烈面露难色:“就是阉割……”
程翯恍然大悟状:“哦,我那天听林海和冉瞻斗嘴时候说的。”
王烈咬牙:“这两个混蛋,那你知道什么意思不?”
程翯迷惑的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我看冉瞻很生气的样子,说林海才不是男人,难道是让男人扮成女人的意思么?”
王烈面露尴尬,一咧嘴:“咳,没什么,今天的天气好凉快啊。”
程翯轻笑一声,这个丫头看似大大咧咧,心思其实细密的很,虽然真的不清楚阉割的含义,但从王烈吞吞吐吐的回答中却也看出内有蹊跷,肯定不会是什么好的含义。
不过她很高兴,因为这证明王烈在乎她,怕她被伤害呢。
想到这些,程翯一把拉住王烈的胳膊,和他并肩而行。
王烈一愣,这个现在在战场上面对胡人刀枪都不会皱眉的家伙,竟然满脸通红起来,但却紧紧握住了程翯的小手。
众人看着这场景,却是微笑不语。少年人浓情蜜意、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王烈虽不故作严肃,但也很少流露出这般尴尬表情,着实有趣。
不过总算把拜见徐润的见面礼办妥,众人的心情也就松快了不少,又闲逛了一会,各取所需买了些物件,却都由谢极付账,毕竟买琴剩下了那么多钱,谢极心头也大为爽快,出手痛快无比。
第八十八章,琴可倾城
第二更,继续去构思码字去,诸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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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说笑着回到客栈,一路上庄蝶小心抱着古琴,连碰都不让人碰。(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等回到客栈,冉瞻等人已经爬起,正坐在大堂内吃饭,给众人看过这名为“垂音”的古琴后,众人之中懂音律的甚少,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冉瞻一问价格,听说这么一块木头就花去十金,连呼太贵,还说有这金子不如给山上的婆娘多买几包脂粉,好讨欢心。
蒙浑却道:“好马尚千金难求,这把琴既然名贵,十金也不算多。”
一旁的谢极却是心中暗笑:“若是你们知道那黑心老板要价两千金,最后被小郎君吃得死死的,十金买到手简直等于白拣来一般,你们这些小子眼珠子更要掉一地。”
但不管怎样,登门拜访的礼物买好,又难得的没有什么事情来烦扰,众人都是心情大好。
吃过晚饭,王烈看庄蝶依旧爱不释手的在哪里调试“垂音”,于是笑道:“庄姑娘,你既然这么喜爱这张琴,为何不趁它还在手,弹奏一曲,也好叫我们这些大老粗开开眼。”
庄蝶一听,却是有些羞涩起来:“王首领说笑了,能念出‘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这样的佳句,怎么能自谦为粗人呢?更何况小女子对音律只是略懂,虽然习过古琴,可是于琴一道并非大家,恐污了这张文姬先生亲手调制的‘垂音’。”
一旁的拓跋郁律一听这话有些不满:“小蝶儿你这是说什么话,你琴棋书画哪一样在襄国城不是数一数二的,你若如此自谦,岂不是说我拓跋郁律没眼光?”
庄蝶一听,剜了拓跋郁律一眼,心下却对爱人的赞美很是欢喜。
程翯也插话道:“蝶儿姐姐,你就演奏一曲吧,我也好向你求教一下,将来好弹给阿烈听。”
王烈点点头,表示赞同。
庄蝶却爱怜的拉起了程翯的小手:“阿璎妹子这双手修长柔软,因为善射的原因更是有力,正适合拨动琴弦呢……”
程翯一听,沾沾自喜。
但就有那不识趣的家伙,一旁的冉瞻却是一撇嘴:“大嫂你好好射箭就是,还要弹琴,你准备让我们做恶梦么?”
程翯一瞪眼:“你这黑厮说什么鬼话,孙猴子,给我打他。”
孙安正躲在一边窃笑,没想到程翯点了自己的将,虽然程翯年龄比他还小上一岁,但骑射、头脑哪一样都比他好,是青山村名副其实的大姐头。
大姐头有令,孙安鼓足勇气就要动手。
王烈一看,一瞪眼:“不要胡闹了,其他客人都看着呢。”
众人人口众多,吃饭也都是在客栈大堂,这一行人想不吸引人都不行。
程翯一见王烈劝阻,却是松了口:“冉小子,下次再胡说我让林海和蒙浑大哥一起打你。”
林海和蒙浑立刻连连点头,这一路上,三方暗中比试不停,对于殴打冉瞻这个傲慢的黑厮却是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冉瞻面色更黑,但却不敢和程翯顶嘴,比斗不如人家,头脑也没人家小娘灵光,身份上也是人家小娘和王烈更亲近。
“我这张臭嘴!”冉瞻给自己来了一个嘴巴,众人大笑。
此刻,庄蝶已经调试好了“垂音”古琴,见众人都面露期待,也就不再扭捏推辞,也不回房间,就在这大厅之上,摆起了琴台。
自古弹琴不比其他,尤其是古时,更有诸多讲究,沐浴、更衣、焚香一整套做下来没个个把时辰不行。
庄蝶没那么麻烦,却也叫店家打来一盆水细细洗了双手,又点燃了一柱檀香。
众人也都被这庄重的气氛所感染,本来嘈杂的客栈大堂慢慢变得安静下来。
其他往来的客人都都好奇的看向这里,准备聆听琴音。
片刻,庄蝶抬起头,这个妩媚女子的面色上竟然也浮现出庄严宝相之色,悠悠道:“如今奸佞当道,匈奴、羯人肆虐中原,小女子今日就为大家弹一曲文姬先生的《胡笳十八拍》以表心志。”
蔡文姬的名头,就算普通百姓也都略知一二,此刻更加专注起来。
庄蝶说完,素指轻抬,片刻又抚落琴面,如微风般掠过五弦,铮铮鸣音冲天而起。
《胡笳十八拍》是蔡文姬盛年所作,大抵与她当年被匈奴掳走,在异族独自生活了十余年的凄惨经历有关(这里就不详细说着曲意了,下边也全是小飞自由发挥)。
曲名虽为胡笳,实际上是一首著名的琴曲,以哀怨婉转著称。
今日,这曲却被庄蝶用古琴“垂音”奏出,却是别有一番与原曲感觉,也不得不说这庄蝶是一个古琴的天才。
原曲那哀怨悠长的曲风,完全被古琴那铮铮鸣音所取代,苍凉之音却更显英雄迟暮,红颜薄命的悲壮。
那激昂的琴音,本是清越明心,但听在众人耳中却犹如狂风骤雨一般,而这琴音更一扫胡笳的哀怨自怜,却更多了一种对命运不公、天道不公的控诉,充满了抗争失败后的悲壮之气。
就算对音律不通的冉瞻都能仿佛感觉,自己正身处那荒芜草原一般,纵马奔驰,四野辽阔,却孤独寂寞,手舞战刀,就算身死也要劈砍向敌人。
而从草原而来的拓跋郁律和蒙浑则更是激动不已,仿佛间就回到了身在草原的岁月,纵马奔腾,年少热血,仰天长啸,虽有失败何惧老天磨难。
如此琴音,让这些上过战场的热血男儿和堂下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这一刻,无论是贩夫走卒,亦或富贵商家;无论是懦弱市井,还是铁血战士,此刻都觉得胸中有一股豪气涌动。
这,就是庄蝶的魅力,或者说这就是音乐的力量!
随着庄蝶手指最后一次轻轻落下,如风抚过水面,慢慢静止不动,琴音终绝。
众人沉寂,片刻爆发出阵阵喝彩。
拓跋郁律张大嘴巴,喃喃自语:“我第一次见到小蝶,她就是这般模样,真好……”
王烈无奈苦笑:“你醒醒,都弹完了,不过我现在也可以理解为什么你甘愿得罪王阳,也要带她离开襄国城,如此佳人,如此琴技,当可倾城!”
“好一曲《胡笳十八拍》,真是一曲倾城,如此佳音却比原曲更激越人心,可是姑娘自己改编?”
堂内忽然响起一人大声的喝彩。
接着一个身穿锦服,头带金丝小冠,风姿卓越,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面如冠玉的男子排开众人,走向庄蝶。
“刘琨!”令狐艾眼神一变,忙对王烈耳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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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初见刘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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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琨!”令狐艾眼神一变,忙对王烈耳语。(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王烈抬眼望去,眼前这个男子,身材挺拔匀称,脸色稍微有些苍白,英俊的脸庞带着一丝自傲,儒雅的气质中又包含着一点铁血的凌厉,尤其是那双有些细长的凤眼,光彩奕奕。
不愧是那个和祖逖一起闻鸡起舞,弱冠以文采征服京都洛阳,人称“洛中奕奕,庆孙越石”,年少就能厕身“金谷二十四友”,如今能在北地力擎汉家旗帜的刘琨刘越石,单凭这俊朗的外貌和显示出的气质就已经异于常人。
能见到一直只在史书中仰望的人物,王烈还是稍稍有些激动。但同时,他也有些奇怪,刘琨为何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他们一行走漏了风声,刘琨上门来问罪?可就算刘琨真知道他们的行踪,以他的身份和为人也不至于亲自登门拜访啊?
令狐艾见王烈面带犹疑,忙轻声解释:“刘琨为人骄傲,但却非常注重名声,而且善于聚众,有事没事就爱出府私访,我在晋阳时就曾遇到过他外出,我看他并不是冲我们来的。”
果然,刘琨并不曾多看一眼众人,直接走向了庄蝶:“这曲《胡笳十八拍》姑娘弹出却与常人不同,可是有所改编?”
庄蝶见来人俊美非常,气势不凡,而且身边跟着的几个身穿常服的护卫也都是龙精虎猛的家伙,虽然没见过刘琨,却也不敢怠慢:“此曲正是小女子斗胆改动了文姬先生的《胡笳十八拍》,却不曾想惊扰了贵客。”
刘琨眉目一扬,却是摆摆手:“无妨,音律一道本就无所定势,历来最重创新,姑娘你能将这哀怨之音改得如此激昂悲壮,也算是天才一般的人物了,当受我一礼。”
说完,竟然拱手就拜。
庄蝶哪敢受此一拜,忙闪身让过。
王烈心中暗叹:“都说刘越石为人慷慨豪爽、且痴迷音律,今日一见果不虚言。”
又想起《晋书·刘琨传》中明言:琨善于怀抚,而短于控御,一日之中,虽归者数千,去者亦以相继。
如今一看,这刘琨给人的第一印象的确非常好,世家出身,相貌堂堂,又兼家国大义,为人慷慨大度,的确有吸引人的魅力与气质。
可惜,历史上的他若能将这份慷慨谦虚和痴迷音律的心思完全用在政务、军事上,又怎能闹得众叛亲离?
当然,人追求各有不同,王烈也知道这只是自己一厢情原,也许这种随意的生活才是刘琨想要的,别人不能理解他,而刘琨也不屑辩解。
这边刘琨施礼完毕,见庄蝶让过也再客套,笑吟吟道:“我非是向姑娘施礼,而是向这天才音律施礼,姑娘可代受之。”
说完,却是自顾走上前去,看着台面上那张古琴。
王烈一看他如此,心下暗叫不好,刘琨精通音律,岂能看不出这张古琴来历?
若被他看出此琴出自摸金校尉,以刘琨重视名声的脾性,还不勃然大怒?
当然,如果这张琴现在已经送到徐润手中,王烈却不怕刘琨会动怒,但现在在自己手上就是个定时炸弹。
这张古琴被罚没事小,若引起刘琨好奇,现在就被迫暴露众人身份,尤其是拓跋郁律的身份,怕是将来再没有机会劝说这个倔强自傲的刘越石了。
但此刻王烈却不能上台阻止,刘琨身后隐约有十几个护卫一直混杂在人群里,虎视眈眈的盯着众人,谁若一动,怕是误会更深。
好一个庄蝶,见刘琨看琴,又见台下王烈脸色突变,却是长袖一遮古琴道:“贵客,此乃小女子家传之物,有祖训非有缘人不能轻观。”
众人一片哗然,刘琨也是微微一愣,台下刘琨的一个护卫怒道:“你这女子,我家大人看你的琴,你却推三阻四,你可知道他是谁?”
刘琨闻言,一瞪眼,对那护卫喝道:“放肆,谁让你大吼大叫的?这位小姐没有错,古琴需有缘才能把玩、欣赏,今日是刘某属下失礼了,我带这贱奴给您赔礼了。来日刘某沐浴焚香,再来登门拜访。”
说完却是转身下台,看也不看众人,带着一干护卫走了出去。
尽显名士风流、倨傲的派头。
“呼,差点漏了马脚。”
王烈长出一口气,刚刚的情形却比与敌人交战还要紧张,毕竟这关系到他未来的出路和北地汉人今后的命运,看来这一路无论事大事小,都不能轻视,细节决定成败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刘琨离开后,客栈大堂内的众人有都喧哗起来。
这些客人中自然有认得刘琨的,尤其是客栈老板不是第一次看到刘琨,但刘琨只敬文人、士族和音律,对寻常百姓并不在意,这些普通客人自然没人有胆气与他说话。
不过,在晋阳百姓心中,刘琨就如神明一般,救他们与水火,所以对刘琨印象极好。刘琨走后,那客栈老板却摆起了龙门阵,和大伙吹嘘起刘琨的逸闻趣事来。
见众人的注意力不在在他们身上,王烈等人各自回屋。
回到屋子,王烈招来拓跋郁律和庄蝶,连声称赞庄蝶见机的快。
拓跋郁律也是连声对自己的女人称谢,他伯父拓跋猗卢可是和刘琨有约定,若在晋阳发现他踪迹,即刻押回盛乐秘密处死。
庄蝶却是笑笑,说虽然没亲自见过刘琨,但在襄国城王阳那里见过刘琨的画像。
而且又一次王阳醉酒,和庄蝶说:石勒手下的大将家中,人人都悬挂有两幅画像,一为刘琨,一为王浚,以时刻提醒他们这是石勒主公的心腹大患,早晚要全部除掉。
王烈一听,心下震撼,他早知道这石勒雄心壮志,一代枭雄,却没想到事情做的这么决绝,竟然还采用心理战术,时刻警醒自己和手下,不忘除掉刘琨和王浚。
若非被庄蝶偶然得知这消息,北地的大多数汉人,还以为石勒小人一个,逢迎于大晋与匈奴汉国之间,对他不加重视。
若真给此獠以上个时空那般的肆意发展、扩张的空间,将来北地早晚是汉家百姓的地狱。
“石勒该死。”王烈淡淡道,心中却是更坚定要除去此人。
一个人有能力不怕,如果他没有野心,那么顶多是一代人杰,比如刘琨;一个人光有野心也不怕,如果他能力不足,也不足危害全局,比如王浚。
但如果一个人能力强横,野心蓬勃,而且王烈已经得罪了他,那么他就是必须除掉的敌人。眼前,这个敌人正是石勒。
众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正准备去各自休息,却听得门外一阵喧哗。
接着冉瞻的大嗓门传来:“信不信冉爷爷砸了你们这家黑店!”
第九十章,徐府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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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鸟客栈,第一顿还勉强有些稻米谷物来吃,晚上却只给稀粥,难道你家冉爷爷没有花钱么?”冉瞻的大吼充塞着整个客栈。(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王烈眉头一皱,这个冉瞻,在青山村比斗输给程翯后,脾气已经收敛了许多,怎么今日又犯了这臭脾气的老毛病?
于是带着众人推门而出,见冉瞻正拽着客栈的小厮,大声吼着,地上一碗打翻的稀粥。
王烈一瞪眼:“你先放开他!”
冉瞻一见王烈出来,没了嚣张气焰,但还是不满嘀咕着:“大哥,你不知道,这家店主太黑心了。”
王烈一听:“黑心?怎么个黑心?”
冉瞻一指那碗稀粥:“大哥你看,自我们住进这客栈,午饭吃的是干饭和羊肉,这还算不错。可是到了晚上,刚刚因为听庄姑娘弹琴,我耽误了吃饭,有些肚饿,就叫伙计再准备点吃食,结果他却端来一碗稀粥,还说现在只有这个,这不是糊弄人么?我们又不是没出饭钱?”
王烈听到这里,却是冲那小厮一咧嘴:“小哥儿,我这兄弟胃口大,你就给他弄些干货来吃,我们不会拖欠饭钱的。”
那伙计闻言,愁眉苦脸道:“小郎君,不是我们不给他准备饭食,您有所不知,今年北地大旱,我们并州也一样难免,也多亏刘刺史去年就积攒了十几万石粮食,又从盛乐借来了几万肥羊,但并州上下三十几万人,这晋阳城里就十余万人,这点粮食实在不够吃。也因此刘刺史下了命令,所有客栈、饭馆、酒馆对外都只给客人提供一顿干饭和羊肉,其余两餐皆为稀粥,不单是你们,听说刘刺史在家中也有一顿是吃稀饭的。他老人家尚且如此节俭,我们岂能不齐心与他共度此灾?”
王烈闻言,默默无语,刘琨的确是一代人杰,能让市井之民如此信服,心甘情愿与他共度难关,心下对刘琨的为人更添几分钦佩。
只不过,没想到这晋阳竟然如此缺粮,看来这也是刘琨眼前的一件心腹之患?
只可惜,青山村今年虽产下了足有四五万石粮草,但自己已经答应帮助拓跋郁律来换取部落人心,而且这些粮草支持一、两万人尚可,想要帮助整个并州和晋阳却是杯水车薪。
如果自己能帮刘琨解决粮草问题,那刘琨还不是要领自己这个天大的人情么?
可是,这粮草该如何去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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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众人吃过早饭,问好道路,由谢极出面,只带王烈、令狐艾和庄蝶三人去见徐润。
其余人则留在客栈,由苏良、林海为首进行统领,哪个不听就当场捆起来,等王烈、谢极回来再处置。
王烈临走前特意嘱咐冉瞻,肚子要饿可以吃自带的烤肉和干粮,虽然难吃了一点,但总能让他吃饱。一定不能再闹事,否则不但不再带他出来,回到鸡鸣山,直接关他三年禁足。
冉瞻最怕被关小黑屋,鸡鸣山上,除了胡大海那憨货,山寨之中属他被关禁足的时间最多,可谓哼哈二将,难兄难弟。
安排好众人,王烈、谢极等人和直接奔徐润的府邸所在而去。
王烈他们之所以四人出行,却是人少好办事。
王烈是执行计划、说服刘琨的关键;带上庄蝶,却是希望她能再次发挥音律大家的本色,打动徐润。
至于令狐艾,别看他族弟令狐盛和徐润关系不好,但令狐艾却和徐润相谈甚欢,而且他也是几人当中唯一去过徐润府上的,这次就勉为其难充做向导。
当然,令狐艾之所以和徐润虚伪与蛇,并不是他就是真的爱好这种事情。
这种事情又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实际利益,他如此做也是想为自己的兄弟留条后路,毕竟兄弟一场,将来令狐盛若真恼了徐润,自己也好从中说和一二。
却没想到,若无王烈这个穿越人士的参与,他与徐润的这点露水交集,根本救不了自己的兄弟。
但令狐艾总算与徐润有一面之缘,加上谢极这个谢家的族人(谢极自己说自己是谢家的偏房远支,但看谢鲲如此信任他,将这等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办理,王烈却不这么认为),徐润怎么也会给几分薄面,接见他们的。
徐润的府邸建在晋阳的西北角,这一带都是官吏居住的地方,寸土寸金,可见这个新任的晋阳太守确实深得刘琨欢喜。
众人一路行来,发现这本来应该安静的街路却是不断有轻车、骑乘驶过。
王烈看着这一切,有些好奇:“这种官吏聚集的地方平日不是没人来么?”
谢极点点头:“嗯,在江左,官吏们聚居的地方,其实是很安静的,谁知道这里怎么了?”
令狐艾却是一指那些不断驶过身边的车马:“看这些人面带阿谀之色,车马上又多拉着喜庆的礼物,我看怕是哪一家升官发财了。”
正说着,四人转过一个街口,令狐艾一指不远处的一片房屋:“到了。”
只见那里有一片府邸门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恭喜道贺声不断,看来是正有喜事,令狐艾看的是极准。
王烈轻笑:“先生不愧此道中人,看的明白,可先生还能看出是哪家在办喜事么?”
令狐艾自得的笑了笑:“这个问问那位便知。”
只见一个泼皮打扮的青年正一脸扫兴的边走边嘟囔的行来。
王烈一把拉住他:“这位小哥儿,那家有何喜事,如此热闹?”
那青年被人拉住,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刚要骂人,却见王烈翻手亮出一串铜钱,笑眯眯的看着他。
那泼皮一把抢过铜钱,忙不迭道:“几位是外乡人吧?前边是咱们晋阳赫赫有名的徐润徐大人的宅邸,徐润大人刚刚当上了晋阳太守,城内的百姓都来祝贺,几位如果想看热闹可以过去,今日徐府大开流水宴,只要衣衫整洁的都可以进入外院吃酒;***,本来我也想吃些酒,却偏偏说我衣衫不整,还打了我几棍,真是狗眼看人低!几位,你们觉得我衣衫整洁不?”
看着眼前青年衣衫凌乱,满身泥土的模样,王烈强忍笑意:“小哥儿打扮甚为不凡,是他们不懂欣赏,你拿我这钱去吃酒吧。”
那青年闻言,高兴道:“还是你这位小郎君会说话,将来必定有大出息!”
说完,急急而去。
庄蝶听了这些,掩口轻笑:“小郎君好口才。”
令狐艾却道:“首领,我怎么觉得你和徐润那厮说话一般模样,他也是极爱吹捧别人。”
谢极却是摇头苦笑,看向王烈:“我们怎么办?徐润今日肯定忙碌,会接见我们么?”
“怎么办?吃酒去啊,有白吃的酒不吃,岂不是冤枉?我们一边吃酒一边等徐润出来就是。”
王烈拉起谢极和令狐艾,大步走向那车水马龙的喧嚣之处。
第九十一章,有商从西域来,不亦快活
第三更,忽忽,小飞战胜了自我;嗯,但愿大家看的快活,其他的不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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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很快来到徐润府邸前,把门的小厮见四人衣着样式虽普通,但料子都是上好的锦缎,也没有刁难,一挥手就放几人进入了徐府外院。(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绕过门前影壁,只见面积广阔如一个小操场的外院里早摆满了流水席,大约有数百桌,众人皆是席地而坐。
王烈几人找了一处靠近角落的席位,坐了下来。
当然,这种流水席肯定不能像宴请贵宾那样,一人一席,而是将数个席位拼接在一起,十几个人面对面相对而食,到有点后世自助餐的感觉。
一直以来,对于混吃混喝这种事情王烈都比较热衷。
身为宅男,最大的本事之一就是闷声吃独食,管他四周东西南北风,抱定饭碗不放松。
和他一样想法的,还有令狐艾,这个时常以文人雅士,其实骨子就是逐利商人本性的大叔,在吃喝上本就没有形象,自从跟了王烈后,更了解了这帮家伙吃饭根本不会相让客气,自己若拿出文人那一套,几天后就能饿死在鸡鸣山上。
加之几人起的早,又都喝的是稀粥,这时早已经有些饥肠辘辘。
所以,一落座,王烈就捧起饭碗大口咀嚼,令狐艾却是落筷如雨,面前长条几案上的一盘酱牛肉几乎全被他一人吃光。‘
那个时代牛肉可不是谁都能吃上,除了祭祀之时,普通百姓就算有钱都买不到。
尤其是这等灾荒年月,大家肚子里都没有多少油水,这牛肉对众人的吸引力都很大。
本来这些人还碍着是在徐润府上,四周又众目睽睽,都不好意思先动碗筷。
哪想到这后来的四位,那中年男子和那美貌女子到还正常,但这少年和那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却如饿死鬼投胎一般,坐下后就开始吃喝。
几案对面的几个富商模样的老头满眼怒火的看着令狐艾,等了多少时日啊,就为了进入徐润府上吃上这顿难得的牛肉,却被眼前这个家伙包场了。
谢极一连苦闷,看着大快朵颐的两人,觉得分外丢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庄蝶却是掩嘴轻笑,就算是拓跋郁律和他手下那群草原汉子,也不曾如此吃饭,实在……实在是有趣的很。
但,也很真实不做作。
本来谢极还以为几人只是坐在这里、静待徐润出现,再找个由头献上古琴,说和一二,但哪想到一落座,王烈和令狐艾就大吃海喝起来。
好在四周到也没什么达官显贵,真正的达官显贵都备了一份厚礼,被让进了正厅和内堂。
否则见到王烈和令狐艾这样,岂不是要有不好的名声传到谢鲲耳中去,他这个谢家子弟就可以以死谢罪了。
而四周多是这晋阳城内闻风赶来的普通富家翁,也有一些是往来的商旅,听到消息赶来看热闹,但都按照徐府的要求,穿的整洁干净。
但见王烈和令狐艾如此,却都怒目而视。
令狐艾摇头晃脑道:“民以食为天,谢兄难道要绝食不成?”
“是啊,谢大哥,你怎么不吃,你不饿么?早饭就喝了点稀粥,实在有些熬不住了。”王烈一见谢极一指不动碗筷,奇怪道。
旁边的几人一听,心中暗骂:“好小子,你原来特意饿着肚子,等着这一顿啊?”
却着实是冤枉了王烈。
谢极无奈:“小郎君,元止先生,我不饿。”
然后却是转移话题:“这新上任的徐太守却是会拉拢人心,设下百家宴,起码来吃酒的人都要念着他的好。”
王烈正抓住一个鸡腿不断啃食,一边含糊不清道:“谁会念他的好,越是恨他之人才越要来吃他***。”
令狐艾却是连连摇头:“不过徐润这家伙行事飞扬跋扈,为人又十分吝啬,今日能设下这百家宴,实在奇怪。”
嘴上虽然说怀疑,但手中竹箸却始终不停。
一旁一个头缠白布、高鼻深目、皮肤黝黑,一副典型西域商人打扮的中年胖子终于忍耐不住,一把端起那个乘着酱牛肉的盘子,用生硬的大晋官话道:“这位先生,您已经吃的够多了,这些归我了。”
看这身打扮样貌和对牛肉的嗜好,明显是个西域小国的商人。
令狐艾鄙夷的看了一眼那西域商人:“贪吃多食,难为大用。”
这西域来的胖子虽然不太理解汉语的博大精深,但贪吃这个词还是能听懂的,气得的瞪起了本来就不大的小眼。
令狐艾却毫不在意,调转筷子向另一盘而去,边吃还边念叨:“小国寡民,不可为意。”
那西域商人却是顾不上和令狐艾打嘴仗,开始还笨拙的用筷子去夹,后来干脆用手指抓起牛肉啃食起来。
此刻,桌上的其他人也不再装斯文,甩开膀子和令狐艾一起吃了起来。
王烈吃干净最后一口饭,吧嗒吧嗒嘴,笑道:“不错,徐府的饭做的还算可口。”
谢极干吞了一口吐沫,从早上到现在,他没顾得上吃饭,水米未进,此刻见王烈他们吃的起劲,也觉得口内生津,待他准备放下面子,才发现这一桌子人早就在王烈和令狐艾的带动下,风卷残云一般把桌子上能吃的东西都吃了个干净。
这个时候他也有些理解,为何令狐艾一介文人会有如此吃相了。
和这等虎狼一般的兔崽子吃饭,你讲文明懂礼貌真是吃不饱啊。
此刻,那同桌的西域商人抢到小半盘牛肉正开心咀嚼,但同桌的汉人也有好多没吃到牛肉的,自然不肯让他独占,一来二去竟然和他发生了争执。
那西域商人也是个火爆脾气,一拍桌子,从塌上站起,怒道:“你们这些大晋人,怎么如此无礼?你们的圣人不是说有商人从西域来,很高兴很快活么?怎么你们一点也不客气、不快活?”
王烈一听,差点将最后一口饭喷出来,觉得这家伙实在憨直的有趣,却是起了好奇的心思。
这时候令狐艾却发挥了谆谆教导的爱心:“你这家伙,不懂就不要乱说,那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那西域商人闻言,不耐道:“我不管什么乐啊,月啊的,你们打金人随便欺负我们这些远来的客人就不行,我可是送了礼金的。”
几个同桌的汉人不屑道:“吹牛吧你,交了礼金的都被请进大厅里去了,你为什么还和我们混在一起白吃白喝?”
那西域人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片刻更加愤怒到:“我上当了,我要见徐润,我要见他,那些人说我可以见到他的。”
说完一指正疾步走来的几个徐府的小厮。
第九十二章,祆教祭祀
不知道吃什么不对了,或者是没睡好觉,早上起来后一直恶心干呕,不过诸位放心,更新肯定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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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烈和令狐艾对视一眼,从这个大吼大叫的西域商人的嘴里多少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大抵是这个商人想拜见徐润,今日恰逢徐府宴请宾客,可能他也知道这汉人宴请宾客,宾客是要送礼的,而这徐府的家仆欺他是个异族,贪墨了他的礼金,却没有请他进内堂,却将他安排在这种偏僻位置,而且还糊弄他可以见到徐润。(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这时,那几个徐润府上的家仆和小厮走过来,那西域人指着其中一个汉子怒道:“你收了我的礼金,为何还欺骗我?”
那小厮冷笑一声,怎么能容他继续说下去败坏自己的名声,和几个同伴抓起这西域商人就往外拽去:“你一个西域来的蛮夷也想见我家大人,赶快走,否则一会当奸细给你抓起来,送官府去治罪。”
王烈看着这一切,却并不想多事去管,如今诸事繁多,他可没有心思为一个素昧平生的西域人惹事,尽管这个家伙还算可爱。
那西域商人怎能束手就擒,一拳打倒一个小厮,却被剩下的几人死死抱住,加之这地方狭窄,实在躲闪不开,就这样被几人叉了起来,架在半空,此刻他仍大吼:“阿胡拉·玛兹达会惩罚你们这些异教徒的。”
王烈心下一动:阿胡拉·玛兹达?祆教的神明?
前文说过,西域诸国多信奉祆教,祆教的神明就叫阿胡拉·玛兹达。但中原的这些信徒多称呼其为伟大光明神,或者真神。
比如石勒他们那些羯族骑士,战前祈祷也只是说“伟大的光明神如何如何……”
而阿胡拉·玛兹达这个名字,一般只有祆教圣庙的祭司才会去说,因为他们主持祭祀的时候要说出真神的全名。
王烈对祆教的历史并不清楚,但因为这一段称谓比较有特色,所以在前世读过后也就记得了,此刻一听,却是心中有了计较,这个西域人他要保下来。
于是起身道:“几位且慢,听我一言如何?”
那几个家仆扭头,见是一个少年,但这少年穿的也是锦衣华服,相貌堂堂,身旁谢极高大魁梧一看就是个保镖模样,令狐艾一脸堆笑,文士打扮当是从事,庄蝶娇媚可人,那就定是这小郎君的情人了。
想来这也是个有地位人家的子嗣,却不知道怎么和这些粗鄙之人混在一起。
但有钱人家的少爷多的是奇怪癖好,他们这些当家奴的可不敢去管,因此忙冲王烈一拱手:“小郎君有何指教。”
王烈一咧嘴,笑眯眯道:“蛮夷粗鄙无礼,实在可恶,但我等华夏上邦,与这等蛮夷的区别就在礼仪;我知道徐太守是晋阳城里一等一的风流人物,几位小哥也定是徐太守的心腹家将,看相貌就风流异常,行事也大气非常。但如果就这样把这家伙叉出去,回去被他与族人合西域他国小民一说,到显得我大晋子民小气,徐太守失礼。几位莫不如给我一个薄面,饶了他这一次,让他不要再乱说乱叫,也让他体会一下徐太守的恩威,几位的大度。”
那几个小厮一听,心下对王烈的赞美十分受用,又见那西域商人实在不像什么精明之辈,不过是个粗鲁之辈。
索性卖一个人情给这个小郎君也好,于是对那西域商人恶狠狠道:“不许再大喊大叫,否则一定叉出去送官。”
那西域商人满脸怒意,一瞪眼,王烈悄悄拉了他衣袖一下,轻声道:“你的光明神就是这么叫你为人处世,到处得罪人的么?”
那西域商人一震,收敛了怒意,坐了下去。
王烈又冲几个小厮一拱手,也施施然坐下。
待那几个徐润府上的家仆走远,那西域商人就上下打量着王烈,那眼神就和后世王烈第一次看到大熊猫没有区别。
眼神中有好奇、探究,更有几分惊喜。
王烈顿觉身上汗毛倒竖:“诶,这位先生,你有事说事,没事不要这样看人。”
那胡人却醒悟过来,笑着点点头:“伟大的阿胡拉·玛兹达会保佑好心人的。”
说完不再言语。
因为谢极在场,有些话王烈也不能多说,令狐艾却是听到了这家伙的赞美语言,他自然多少知道一些祆教的事情,见王烈如此,眉毛一扬,附耳道:“首领,你可是想勾搭上他?”
王烈无奈:“什么叫勾搭?他对我有用。”
和聪明人不用废话,令狐艾点点头,开始和这个西域商人攀谈起来。
这西域商人本不想理令狐艾这种一副小人之姿的家伙,但架不住令狐艾热情,而且令狐艾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几句话就把这商人哄得眉开眼笑,和他称兄道弟起来。
王烈一看,暗自点头,这种事情还真是除了令狐艾,别人不能为之。
正说笑间,内堂方向传来一阵喧哗,接着塌上众人纷纷起身,向内堂方向拱手致意。
王烈等人也忙站起,知道肯定是徐润出来了。
顺着人群望去,王烈身量高,一眼就看见堂前的台阶上已经站定一个华服男子,那男子年纪在三十左右,生的是异常美貌,脸上显然扑有红润的脂粉,却趁得肌肤更有些雪白渗人。
可以说,这徐润单论相貌比昨日所见刘琨还要貌美几分,但是整个人却缺少刘琨那种挥斥方遒,落落大方的洒脱,那不时轻翘的兰花指和扭动的腰肢,让他更添几分女子的阴柔。
“这个男人比我们女子还要美。”庄蝶感慨一句。
王烈一咧嘴:“美则美矣,祸国殃民。”
庄蝶横了王烈一眼:“您这是对美女有偏见啊。”
却见徐润开口道:“蒙刘刺史厚爱,擢升我为晋阳太守,润深知才疏学浅,但如今临危受命,不敢推辞。今日,设下这百家宴,就是让诸位给做个见证,凡是来给润道贺的,就都是润的朋友,诸位,请干了此杯,我稍后再与诸位共饮。”
说完,拿过面前小厮递上的酒杯,就要饮下杯中酒,门外小厮忽然高喊:“奋威将军令狐盛到!”
令狐艾一惊:“我兄弟怎么来了,莫非是来闹事的?”
王烈拉住令狐艾:“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第九十三章,徐润中毒
二更,若问有没有三更,请问老天给不给小飞灵感,忽忽。(牛文小说~网看小说)小飞一般在头一天晚上准备出第二天上午更新的那一章,以及晚上更新这一章的大纲,情况就是这样,若三更就只能期待灵感爆发,祈祷吧祈祷吧,不建议各位等,有的话,明早一起看两章,如果没有……呃,那先说声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不过周末肯定是三更,必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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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身材魁梧、顶盔带甲的令狐盛,大步走进院子,身后跟着自己的儿子令狐泥。
一见徐润,令狐盛一拱手:“恭喜徐大人升任晋阳令!”
要说这令狐盛也是不讨人喜欢,明明是贺喜,却板着一张脸,到好像死了人一般。
令狐泥也在父亲身后拱手道贺,神态却比父亲自然很多。
令狐艾顿时明白过来,这定是自己这位侄子要父亲来道贺,令狐盛这才前来,否则以令狐盛的脾气是绝对不会如此行事的。
看来自己的侄子要比自己的从弟会做人许多。
徐润却是丝毫不在意令狐盛的脸色,笑眯眯的看着令狐盛,快步走下台阶,还礼道:“多谢令狐大人,没想到今日您会亲自前来,令狐贤侄竟然也来了,正好,两位与我痛饮一杯。”
说完,旁边小厮递过来两杯酒。
令狐盛也不客气,接过酒杯,和徐润一对,徐润也在此举起酒杯,两人互敬后一干而尽,令狐泥也忙饮下杯中酒。
见主人举杯,众人也忙举杯相和,却不想徐润手中酒杯不等放下,就掉落在地,接着整个人歪倒下去。
“酒里有毒!”
徐润身后的家仆愣了片刻,才喝道,然后有一人指着令狐盛道:“令狐盛,你狼子野心,竟然敢在众目睽睽下下毒谋害大人!”
令狐盛眼睛一瞪:“胡说八道,我是诚心……诚心来贺喜的!”
令狐泥却是眉头紧锁,眼睛开始在人群中扫射起来,他却是怀疑有人要陷害父亲。
院子里的众人此刻一片哗然,有些人见机不妙就准备离开,门口却早被徐润家的家仆堵住,不让人离开。
王烈眉头微皱,暗道:“历史上,令狐盛是被徐润进谗言杀死的,那么今日徐润怎么可能中毒身亡?就算历史已经被自己改变,可是令狐盛再耿直,也不会傻到当众来毒害徐润吧?这件事情可大可小,现在谁都知道令狐盛和徐润不和,令狐盛还曾说过要除掉徐润的话,今日若传到刘越石耳中,定然不会给令狐盛分辨的机会,很可能直接将其杀死为自己的男宠报仇。”
前世夜读晋史,刘琨偏信徐润,只因为徐润一句“令狐盛想劝你称帝”,就杀了令狐盛,连给他分辨的机会都不给。
看来是早有这个伏笔的,只是历史上没有写到。
但此刻众人都已陷入疯狂、茫然状态,几个徐润的家仆更是拿出武器,将令狐盛父子团团包围。
令狐盛何曾受过这种冤枉,就要抽出武器杀出,却被令狐泥死死拦住。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动手,真动手这些家仆肯定拦不住武将出身的令狐盛和令狐泥,但这也就间接坐实了令狐盛下毒的事实。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这边令狐艾急的也是冷汗直冒,想要上前劝慰,却被王烈一把拽住,令狐艾急道:“谁会医术,赶快救治下这家伙,否则我从弟就要给他陪葬了。”
情势危急,王烈也顾不得再多想,大吼一声:“徐大人还没有死,先救徐大人要紧!”
这一声却是惊醒忙乱的众人。
的确,徐润只是跌倒在地,只有一个小厮呆呆的扶着他,开始那家仆也只是试探了下徐润的呼吸,就判断他中毒了,但显然这些人都不懂医术,只是张大嘴巴连连呼喊叫骂。
其余人忙着和令狐盛对峙,一时间却没人去看徐润到底如何了。
这时王烈喊出,他身边的家仆忙低头去看,片刻喊道:“徐大人昏过去了,有大夫么,有大夫么?”
说完,又连连晃动徐润:“大人,您醒醒,大人,你醒醒。”
王烈一见,连呼不好,就算他前世是个宅男,可也清楚一个人若昏迷了,是绝对不能这样来回摇晃的。
而且在山寨上王烈和王氏姐妹花也多少学了一点急救的医术,就是怕身边的人遇到什么意外,好能救治。
想到这里,王烈几步走了过去,喊道:“我来看看。”
这边令狐艾也忙跟了上去,身为文人,令狐艾也多少懂得些岐黄之术,只是不精通。
他两个人一走过来,令狐盛和令狐泥自然看到了他们,令狐盛却是一脸惊讶,令狐泥一看走出的是那日在街上与自己较力的少年,心下也是惊讶。
令狐艾忙狂打眼色,令狐泥反应过来,一把拽住自己的父亲,耳语了几句,令狐盛脸色才稍缓。
而那些徐润的家仆见走出的是一个锦衣少年,喝道:“你个竖子凑什么热闹,不要耽误我家主人的病情。”
王烈喝道:“慢,你们怎知我不懂医术,耽误了徐大人的病情,你们哪个不要陪葬?”
众人一听,迟疑起来,一个刚刚见识过王烈谈吐的小厮对着领头的管事耳语了几句,那个管事见王烈目光清澈,气度不凡,不像是作伪,一摆手,让众人闪开。
王烈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来到异世,习文学武,种田拉人,当兵落草,就是还没救过人,那么神马神医圣手的传说就从眼前这个昏倒在地的新任晋阳县令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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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烈前世背过一段汤头歌,在网上查阅过一些户外急救知识;今生和王氏姐妹中的姐姐王紫萍学过一点伤口止血、包扎。
至于抢救昏迷病人,王烈的经验仅限于掐人中,做呼吸。
王烈眼看徐润的家仆要和令狐盛动手,一旦发生冲突,令狐盛就算能和令狐泥走脱,事后也必然为刘琨泄愤杀死,这肯定是王烈不愿意看到的。
但现在真要他动手,却又有些赶鸭子上架的感觉,王烈只期盼一会自己不要救徐润不成,反被责怪,那就耽误了大事。
在众目睽睽之下,王烈走到徐润身前,低头去看,只见徐润雪白的面色已经出现几分青紫,喉头不住发出咕噜之音,显然是窒息缺氧的症状。
王烈看了看徐润的家仆:“太守大人可有宿疾。”
那个领头的管事犹豫了下,摇摇头:“不曾有,不过……不过有时会气喘,但从未像今日这般昏迷不醒。”
王烈心下一定,有了底气,这徐润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中毒,至少中毒要呕吐抽搐,而且怎么可能有这么猛烈的毒药,连话都不曾说一句就直接昏倒,这又不是玄幻小说。
现在看,这徐润定是被这杯酒,刺激的气喘的隐疾发作,引发了呼吸困难,最后窒息。
很有可能现在徐润喉咙里有东西堵着,当然这是最好的结果,如果是喉咙内肌肉的痉挛,那王烈却是没有办法了。
死马当作活马医,想到这里,王烈示意身边一个小厮和他一起将徐润上身轻轻抬起,自己却转到他身后,两手从徐润腋窝下穿过,环在徐润胸前,下巴抵住徐润头顶,膝盖抵住徐润后心,猛一用力。
只见徐润猛的一张口,吐出一滩黄稠粘腻的液体,接着喉头连连蠕动,猛的吸了几口气,片刻悠悠醒转过来,睁开眼睛:“我这是到了哪里?是地府么?”
王烈在他身后,听他如此言语,也就松了手,将他交给一旁家仆搀扶,自己却垂首站在一旁,笑吟吟的对徐润道:“恭喜大人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