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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飞过天空     寒门称王txt下载     寒门称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四,徐大人的门槛不算高

    很惭愧,昨天没有努力成功,我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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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烈笑吟吟的对徐润道:“恭喜大人逃过一劫。(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徐润面露惊疑,一旁的家仆忙对他耳语,将事情的经过重复了一遍。

    徐润听完,却先向令狐盛一拱手:“下人多有失礼,不知我是旧疾突发,令狐将军请入内吃酒。”

    令狐盛摇摇头,他的性子岂能受这种委屈,不过眼见徐润无事,也是暗松一口气。

    这边深深看了令狐艾一眼,然后拉着令狐泥告辞。

    令狐泥经过王烈身边,上下打量,眼前少年不显山露水,却不知道还有何种手段?

    那边令狐艾至始至终也没顾得上和自己的族弟说话,只好眼带歉意,目送令狐盛父子离开。

    送走令狐盛,徐润又恭恭敬敬向王烈拱手:“多谢小郎君救命之恩。”

    王烈心下暗赞徐润处事滴水不露,明明和令狐盛不和,却依旧谈笑风生,让人如沐春风,挑不出一点毛病。

    看来无论这人是好是坏,都有其他人无法比拟的优点,至少很讨人喜欢。

    心下这样想,却忙搀住徐润,笑道:“大人身体欠安,需要多多休息,气喘一病,尤不能多饮,否则过度刺激血脉,望大人多多保重,将来也好再谱金石之音,让我等有机会聆听佳曲。”

    徐润一听这话,眼睛一亮:“小郎君也通音律?”

    王烈笑笑:“我只是略通,但家姐却是琴之大家……”

    徐润面露疑色:“琴之一道,浩瀚若海,家姐是谁,敢称大家?”

    王烈却道:“我知县令大人是音律高手,不过我口说无凭,家姐就在那边,若大人想求证,自可和她交流一二。”

    徐润兴致大起,顺王烈所指看向庄蝶等人,却一眼就认出一旁谢极怀抱的包裹的形状,分明是一张古琴。

    再看一眼,就见到了令狐艾:“原来是故人,令狐兄,怎么你是和令狐将军一起来的么?你不是……嗯,既然来了,都是贵客,几位里边请。”

    令狐艾忙拱手还礼。

    此刻,徐润见猎心喜,也顾不上再与客人吃酒,对众人再次拱手致谢,邀请王烈等人进内堂。

    那西域商人一见王烈他们要走,又徐润也要离开,再次想起身求见,这边王烈对令狐艾一示意,令狐艾一把拉住那商人,笑道:“你若想见这位徐大人,就老实听话,小郎君他自会为你安排,否则没人会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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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烈和谢极、庄蝶一起随徐润进入内院,徐润直接将几人请进了一间屋子,只见屋内各种乐器齐全,几个家仆早就布置好了一切,屋内檀香缭绕。

    看模样,这里就是徐府的乐室。

    “我这个乐室还不错吧。”徐润有些自得道,眼中目光却变得清澈柔和了许多。

    在这之前,王烈曾仔细观察徐润,他虽然一直面带笑意,但眼神却是淡漠无喜,可一进入这乐室,看到他自己收藏的那些乐器,眼中那份自得的欣喜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可见,如徐润这样依靠所学所长追求名利的人,其实心底依然隐藏着一份对这所学所长的热爱,只是一般不会流露出来罢了。

    王烈立刻马屁奉上:“徐大人高雅,当世之人都道大人趋利,却不知您内心高洁,追求音律大道,真不愧是这晋阳第一等的风流人物。”

    徐润一听,眉开眼笑,拉着王烈的手反复摩挲:“小郎君此言甚合我心。”

    一副遇到知己的模样。

    然后又扭头对谢极和庄蝶看去。

    被那女人一般的细嫩手指抚摸的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王烈趁机不动声色的抽回手来,一直庄蝶:“这位是家姐。”

    庄蝶撇了王烈一眼,心道:“王小郎,我何时成了你姐,你打的什么主意?”

    但还是深施一礼:“见过徐大人。”

    徐润一见庄蝶妩媚动人,却道:“这位小姐,我听令弟说你善琴,可否为我演奏一曲?”

    庄蝶却是大大方方的点点头应允:“好。”

    于是,这边徐润家的奴婢带庄蝶下去沐浴更衣。

    徐润却自和王烈攀谈,谢极却站在一旁,充当合格的保镖之职。

    令狐艾却是和徐润谈些当年的往事,一副久别重逢的知己模样。

    这徐润不愧是个妙人,和王烈虽然是第一次相见,却处处都能配合上王烈所谈,而且不单单只是精通音律,于玄学、儒家都有自己的一番见解。

    加上令狐艾在一旁不断穿针引线,三人相谈甚欢。

    真可称的上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绝无失礼处,处处笑意盈盈,暗里却藏机锋。

    王烈不禁暗自感慨,这天下英雄,徐润不过其中一狗尾草,却已经如此,想那刘琨、祖逖、陶侃之流,内在的锦绣又当如何惊人?

    过了半个时辰,庄蝶沐浴更衣完毕,身穿一袭素色短曲走出。

    发簪轻挽,青丝如云,配上那天生的魅惑姿态,看得王烈和谢极、包括令狐艾都微微一愣,到是徐润不好女色,只是微微颌首表示赞赏。

    庄蝶接过谢极递来的包裹,打开布匹,露出了里边的古琴“垂音”。

    一见这张琴,徐润眼睛一亮,看向庄蝶:“此琴从何而来?”

    庄蝶迟疑了下,看了一眼王烈,王烈点点头:“姐姐,徐大人也是风雅之人,可如实相告。”

    庄蝶于是悠悠道:“此乃祖上所传,得自文姬先生。”

    “哪个文姬?蔡琰否?”

    “正是,祖上与文姬先生有过一段交集,被赠予此琴。”

    庄蝶谎话说起来脸不红心不跳,却也是实力派。

    原来,昨日偶遇刘琨后,王烈回去后和众人商议,说到这琴的出处,王烈总觉得是个疏漏,所以几人研究许久,编造出这么一个故事,若谁再好奇相问,就以此言搪塞过去。

    反正这琴是要送给徐润的,只要徐润接受了,那么后边的事情就让徐润去帮着圆谎吧,就算刘琨不相信,也不可能拿自己的男宠开刀不是?

    徐润听了这话,整个人身子越伏越低,最后都要趴在了琴上一般,来回看了数遍,又用手抚拨了几下琴弦,赞不绝口:“好琴,真是一张好琴!”

    庄蝶却是正色道:“大人,请容小女子先弹奏一曲,您再看不迟。”

    说完衣袖掩在古琴之上。

    “哦,好美,好美,甚好,甚好……”徐润依依不舍的起身后退,跪坐在塌上,一副痴迷模样。

    也不知他是赞美庄蝶,还是赞美这张古琴“垂音”。

    王烈看了,心中暗笑:“看来这张琴是买对了,正所谓投其所好,这徐润的门槛真的不算高。”

    只是,那个乐器店老板,兼职的摸金校尉却是要哀叹悲号:“我这代价可算够高。”

第九十五章,再见刘琨

    呃,其实我对弹琴一道并无研究,但小飞本身是汉服同袍,身边的人很多都学琴的,所以多少听过一些;还有就是目前情节,可以透露一点,王烈在幽州收获的不仅仅是一支强军,还会有一个非常有利于后期发展的身份,而这些都和刘琨有关,所以不得不多费些笔墨编的合理些,如果造成某些读者大大的困扰,先行表示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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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蝶素指轻抚,琴音咋响。(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初始,徐润还是一脸轻松写意。

    片刻却越听越心惊,眼前这个女子弹奏的是前朝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但这曲子却似乎又与原曲大不相同,一改哀怨婉转之音,变得雄浑悲壮起来。

    这种曲音以前却从未听闻,定是眼前女子所改编。

    而且这女子所弹的琴音竟如男儿一般,穿云裂锦,蕴含无限悲壮之情。

    看其指法之有力、技法之娴熟可以说已经具有入流之水准。

    晋时,士族门阀不但将人分九品,就连着各种文艺技巧也分出高低,如棋艺、画艺、诗歌、音乐等等,皆有具体划分为上中下品。

    徐润作为音律大家,虽然未必有多高的创新能力,但在鉴赏上还是有一定水准的,而能被他赞赏为入流,也可以算是琴艺一道上的下品了,可莫小瞧这下品,这已经是万里挑一的音乐人才了。

    至少,徐润觉得自己的琴艺绝对不如眼前的女子,而晋阳城里能超过她的,也只有那个风流无双的刘越石了。

    一曲完结,徐润长身而起,连连鼓掌:“好,好,看来令弟没有虚言,姑娘果然是琴艺非凡。”

    胡笳一曲裂锦音,蝶舞丝弦指穿云,素指轻弹十八拍,晋阳无双谁人寻。

    说完,又走到琴边,贪婪的看着面前的古琴。

    “呵呵,此琴是不错,但小女子发挥其音色还十不足一……”

    “姑娘客气了。”

    徐润的眼中的光芒更加炙热。

    王烈一笑,暗道有门,刚要开口谈赠琴的事情。

    忽然屋外传来一阵人声:“阿润你有如此佳客也不告诉我,自己躲在屋子里独享,实在过分哦。”

    说完,一人笑眯眯走进。

    王烈一见此人,即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是因为徐润是他的男宠,是他的亲信,徐润升官,他不可能不出现;意料之外却是,您来的也太凑巧了吧。

    怎么也要等我把琴赠给徐润后,你再出现啊。

    现在你出现,若问起这琴的来历,岂不是糟糕?

    徐润一见刘琨进来,立刻快步上前,就要拜倒:“大人亲来,怎么不通知润一声,润好开门相迎。”

    刘琨忙扶起他:“阿润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多礼了。我适才听闻你昏厥,为何不叫人告知我一声,可是吓坏我了。”

    说完看向王烈四人。

    徐润一见刘琨视线所向,忙开口道:“这位是王烈小郎君,刚刚救了我的性命;这位是他的胞姐,是琴艺高手;这位是令狐盛将军的从兄元止先生,大人当见过的;这个,是王小哥的家仆。”

    刘琨笑眯眯看着王烈道:“原来就是你救了阿润性命,请受刘某一礼。”

    王烈看着眼前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刘琨刘越石,连忙拜倒:“我只是恰逢其会,大人如此可是折杀在下。”

    刘琨见王烈如此不居功自傲,通情达理,满意的点点头。

    刘琨不但本身是个仪表堂堂的美男子,更爱以貌取人。

    他一见王烈虽然不算白皙,也不如徐润那般妩媚,但却是身材高大挺拔,英俊潇洒,整个人就如松柏一般挺拔,心下暗赞:“此子颇有些士稚的风采。”

    刘琨莫名的就想到了自己的至交好友祖逖,两相对比,一样的身材高大、俊朗,眉眼中带着疏朗大方,天生就有种豪气。

    因此,却是越看王烈心中越欢喜,于是搀起王烈,解下腰畔一方玉璧,放在王烈手中温声说:“你救了阿润性命,如救我心肝一般,这玉璧予你,你若有事,可来找我,我会为你做一件事。”

    王烈忙拜谢刘琨,双手接过玉璧,惊喜交加,这可真是意外收获。

    然后刘琨又冲令狐艾点点头,令狐盛当日求刘琨推荐令狐艾去幽州为官,这件事情刘琨还是记得的,对这个圆滑的家伙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恶。

    谢极在一旁也是有些惊喜,暗道:“小郎君你何不趁机提一下我们来的目的?”

    王烈却偷偷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着急。

    刘琨又看向庄蝶,笑眯眯道:“我们又见面了。”

    庄蝶忙一施礼:“先前不知是刘大人,小女子失礼了。”

    刘琨笑道:“不知者不罪,何况我们都是同道中人,以音相交,不用在乎那世俗礼节。”

    又开口道:“不过,这次姑娘该借你的古琴予我观赏了吧,我这次临来时可是沐浴更衣过的。”

    庄蝶忙让过身去:“但请大人观阅。”

    刘琨走至“垂音”古琴旁,细细看去,从琴头到琴尾,越看越欢喜,待看到蔡琰的落款时,神色却是一变:“姑娘这琴得自何处?”

    庄蝶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此乃祖上所传,得自文姬先生。”

    王烈忽然道:“此琴祖上曾有言,吾等小家,留之不起,当赠予当世高人。”

    说完对庄蝶一递颜色。

    庄蝶立刻对刘琨道:“今日有缘见到刘刺史,此琴就赠予大人吧。”

    “啊——”

    刘琨深深看了一眼王烈和庄蝶,见两人神色平静,王烈目光更是清澈。

    又见徐润的眼睛一直盯在琴上,心底喟叹一声,纵有疑问诘难却也不好再出口,只好温声道:“这等古琴,千金难求,琨无寸功怎能贪图?”

    王烈怎么还能听不出刘琨话里的犹豫,立刻道:“非也,此琴虽好,但也需有能者奏之,刘大人自来晋阳,安抚流民,建设城防,南拒刘聪,东抗石勒,西抚拓跋猗卢,哪一样不是功在当代的伟业,如此功劳若还受不得此琴,天下无人可安然受之了。”

    刘琨笑了笑,说道:“好吧,那我就收了此物,反正因为你救助阿润我已经欠你人情,此时也不在乎多欠一份了。”

    徐润一看,哪还不知道刘琨是见他喜爱才收下这古琴,忙道:“都是润让大人为难了。”

    刘琨摆摆手:“与你无干,这些都是我情愿做的,这张琴我就赠予阿润你吧。”

    徐润一听,眼露喜色:“多谢大人,不过润有个不请之情,大人您今日也弹奏一曲吧……”

    刘琨间他高兴,也十分欣喜,于是道:“好,今日喜得此琴,又结交了知音好友,那我就抚琴一曲,请诸君鉴赏。”

    王烈见此,心中长舒一口气,自己和刘琨间的桥梁算是搭上了,下边怎么做就要见机行事。

    刘琨不比徐润,此琴虽好,未必能动其心,他在乎的是恢复北地汉人江山,在乎的是所谓的家国大义。

    而这些,王烈又怎么能给他?

第九十六章,我的老师叫谢鲲

    今日三更,抓紧码字;做个调查,希望刘琨死掉的请举手,希望刘琨最后改变命运的也请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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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琨抚琴,琴音果然与庄蝶大不相同,庄蝶琴音里有女儿家少有的慷慨激昂,刘琨却是自带一种清雅高卓之意。(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听其琴音,这是一个心中有抱负的男儿,可是其中偶尔闪过的无奈与哀怨却也让众人心有所思。

    一曲奏罢,众人抚掌。

    “刘越石大人的琴技比我高出不止一筹。”庄蝶赞道。

    刘琨礼貌的摆摆手,这时门外小厮却轻声禀告,说客人已经吃酒过半,问徐润是否要出去招待。

    刘琨笑道:“阿润,今天是你喜庆的日子,不要光顾招呼我,去陪你的客人吧,但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能再饮酒了。”

    徐润拱手而去,王烈他们也想跟随离去,刘琨却忽然叫住王烈:“你们去吧,我与这位小郎君说几句话。”

    语气中的命令不容质疑。

    王烈摇摇头:“他们都是烈之兄弟姐妹,有什么事不用瞒着他们。”

    刘琨一愣,片刻笑道:“好小子,你是第一个敢这么和我说话的人。”

    令狐艾等人却是十分感动。

    王烈端坐塌上,静待刘琨开口。

    刘琨审视着王烈:“王烈,我怎么好像听过你的名字。”

    王烈一愣,一咧嘴:“大人,您记错了吧。”

    刘琨摇摇头:“不会记错的,就算我记错了,这上边可不会记错。”

    说完掏出一张不大的丝帛,王烈展开后,只见上边写满了蝇头小字,意思大概是:“刘乔和王浚不和,事情起因为一名为王烈的小卒,闻小卒已死……”

    王烈越看越心惊,心道这发生在幽州军的事情怎么刘琨知道的一清二楚。

    但转瞬就想明白,刘琨怎么说也是一方诸侯,估计这些大势力间,都互相派有间谍密探,看来这些都是刘琨的手下传递而来。

    王烈看完,心下慢慢恢复平静,但对刘琨却有了更深的认识,看似慷慨,实则内敛,一定早就看出自己的身份,却等无人时才说,看来是有话要对自己讲。

    刘琨却是笑眯眯的看着王烈,忽然道:“你不用在那里妄自猜测,说吧,你来我晋阳究竟要做什么?你刻意结交阿润,又想贪图什么?不过,我警告你,不要试图利用他,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王烈一咧嘴:“刘刺史,您多虑了,烈这次来是奉谢大人之命,给您送礼来的。”

    刘琨微微错愕:“谢大人?可是幼舆贤弟?”

    “正是为师。”王烈忙道。

    刘琨再次惊讶:“家师?你是幼舆的学生?”

    一旁的谢极也是一愣:“我家大人什么时候成你老师了?”

    还是庄蝶见机的快,拉着谢极的衣袖,示意他不要乱讲。

    令狐艾捏着胡子暗想:“小首领,这一次你可赌的太大了,难道想把我们都当做筹码押进去?”

    王烈正色道:“正是,弟子虽出身寒门,但蒙家师不弃,收我为弟子,这次来烈正是代替家师来问候刘刺史,顺便为大人送些礼物。”

    王烈假冒谢鲲的学生,因为知道刘琨最重名声,对士族子弟,尤其是谢鲲这样的玄学大师的子弟肯定会另眼看待。

    说完,又一指谢极,这是家师的亲信,谢极。

    谢极忙对刘琨一拱手:“见过刘刺史。”

    刘琨仔细端详谢极片刻,笑道:“怪不得刚才就看你面善,原来我是见过你的,在洛阳时,你曾和幼舆去过我府上吧?只是这一晃七八年过去了,却有些淡忘了。”

    谢极忙点头称是。

    刘琨再看向王烈,语气稍缓:“嗯,你既然是幼舆老弟的弟子,也算是我的后辈,下次就应该直接去拜访我,何必走阿润这条路,难道我还能避而不见不成?”

    王烈心道:“您是不可能不见谢鲲的人,可是您若是知道我的真实来意,以您现在的脾气,就怕要直接将我这个后辈乱棍打出去了。”

    但口中连称大人仁德,只是小辈怕大人繁忙,不敢轻易造次,这才先来拜访下徐润,问明白大人最近可有空闲,再行觐见。

    刘琨听了,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王烈这个解释:“你既然是幼舆老弟的弟子,就不必和我如此生分,我和幼舆在洛阳时虽然没有很多交往,但却相互神交已久,你叫我先生即可。”

    王烈一拱手:“家师说了,刘刺史、嗯先生现在有危难,要我来给先生带点口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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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阳令徐润府中的乐室内,王烈、刘琨相对而坐。

    刘琨显然比王烈之前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难应对,到不是说刘琨多么阴险狡诈。

    刘琨是够聪明,甚至可以说是才高八斗,一时无双。

    但论阴险他不比刘乔,论野心他不如王浚,论目光长远也似乎不及谢鲲。

    刘琨却是有些剑走偏锋,为人思想活跃,思维跳跃性极大,又不按常理出牌,用现代的话讲就是有些神经质。和这样一个人说话,你根本把握不住他的思路,还很容易被他带到死胡同里去。

    当然,王烈没有一点不尊重刘琨的意思,相反,比之他之前所亲眼见到的任何一个历史上有名望历史人物,他都更敬重刘琨一分。

    抛开他宠信徐润、喜好男风的私节不讲,历史上都说刘琨浮夸,却没认识到刘琨其实是一个有些理想主义的神经质。他的悲剧就在于他太过慷慨、激昂,做事凭一腔热血。

    但他的冲动却往往让他选择的是并非他所擅长的道路,比如这坚守晋阳的重任。

    他更适合在朝堂之上,为国家的建设献计献策,如果在和平时代,在一个明君手下,刘琨的能力绝对是谢安一般的肱骨栋梁。

    可惜生在乱世,他不够黑心,不够厚脸皮,对晋朝王室带有几分死忠,又竭力在做并不适合自己做的事情——割据自治,所以他也就注定了悲剧的结局。

    这种悲剧不是一个人的,而是一个时代的。

    王烈既然进入这个时代,自然不会看着这种杯具发生,自然也不会让自己成为这种体制下的牺牲品。

第九十七章,西域肥羊

    第二更,三更晚上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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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琨显然很在意王烈带来的这个口信,催促王烈快告诉他谢鲲究竟说了什么。(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王烈心道:“不怕您着急,就怕你装逼,您想听就好。”

    遂点点头:“越石先生,家师让我问您,如果他劝您放弃并州刺史,你能同意么?”

    刘琨一听,一瞪眼:“幼舆会说这种话?笑话,我为什么要放弃刺史之位?”

    王烈摇摇头,又道:“先生不要着急,家师还有一问:如果让你保有刺史之位,放弃在中山募兵呢?”

    刘琨连连摇头:“怎么可能,幼舆不会说这种话的,小郎君在消遣我么?”

    “大人误会了,老师其实是为您好,你现在四面强敌环伺,却还要谋取中山,我就常想,自己若身在大人之位,当如何面对今日之局面。”

    刘琨一听,嘿然冷笑:“幼舆收的好学生,如此狂妄,不过一竖子,竟然还敢与我相比?”

    这也就是他对王烈的初始印象极好,又碍于谢鲲的面子,否则以刘琨傲气的性格早就拂袖而去。

    王烈一拱手:“先生,家师是为您的未来担忧,现在大人兵力不足,请大人自问,这几年,对刘聪、石勒交兵,是否败多胜少,而且多是依靠那拓跋鲜卑之力。”

    刘琨闻言,反驳道:“正因我军力不足,所以才更要在中山募兵,以抗胡虏。”

    “可是先生,您如果为此件事,而与王浚大将军交恶,又当如何?”

    刘琨怒道:“原来竖子是来为王彭祖做说客,我说幼舆为何安心在王彭祖手下做事,想来是受了那家伙的好处!好了,不不用说了!看在我与幼舆往日的情分,今日之事我也不想再提,若无其他事情,我先走一步。”

    说完,不等王烈说话,拂袖而去。

    待刘琨走了出去,谢极焦急道:“小郎君,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来时我们不是说好,要徐徐图之,你现在直接和刘刺史这样讲,劝他放弃中山,岂不是自己把路堵死了?而且,他不是赠送给你一块玉璧,刚才你为什么不提要求?”

    王烈摇摇头:“重症需猛药,而且家师……呃,谢大人让我前来,就是因为时间不多,前线战事吃紧,王大将军年底前若不解决石勒,肯定会转向中山,不给刘大人控制中山的机会。我现在,只想知道刘越石的真正态度,而不是等他想好了再答复我。至于那玉璧,我现在拿出,未免有要挟之意,就算他能暂时答应我,将来也必生祸端。”

    谢极不满道:“嗯,你的目的达到了,他的态度就是拒绝再谈,你还有什么办法?”

    王烈一咧嘴:“他拒绝再谈,可是他的手下不会拒绝,而且如果我拿东西和他交换呢?”

    “你拿什么和他交换?”

    “拿粮食。”

    刘琨失人心,固然有自身的原因,却也有因为连年战乱、北地干旱造成粮草短缺,不能安抚众将和城内百姓人心的原因,今日王烈却要送给刘琨这样一份大礼。

    在晋阳呆了些时日,善于观察的令狐艾自然也明白这点,但听王烈此言,却有些不以为然:“晋阳是缺粮,可小郎君你家乡那些粮食若说救助下拓跋郁律部落上的几万人还可以,晋阳上下二十几万,你可救助不了。”

    “不用我来救助,自然有人送粮给他。”

    “送粮?中原大旱,北地荒芜,除了你家乡那样的风水宝地,各地都缺粮,莫说白送,就连买卖都成困难,哪个肯做这冤大头?”

    “外边哪位。”

    “哪位?”

    “哪位西域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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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说我有粮食,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有粮食。”

    那西域商人一听王烈如此说,连连摆手。

    然后又不满道:“这位小首领,听这位先生说,你能让我见到徐大人,我才一直等你的,现在我被你们带到客栈来,管我要粮食,是想要抢劫我么?我没有钱,也没有粮草。”

    王烈无奈苦笑:“我就这么像强盗么?或者说,一直自称为穆萨和先生的、这位祆教圣庙来的祭司,您究竟为什么要见徐润大人呢?”

    这个西域商人穆萨和一听这话,浑身一阵,看了王烈一眼,嘟囔着:“你说什么,什么祆教祭司,我不知道?”

    “喔,既然这样,想来这个东西你也不认识了?”王烈顺手掏出那得汲桑之子手中的祆教圣物,这令牌不大,又很重要,他就一直随身携带着。

    “圣物?你怎么有这个,快给我!”

    穆萨和伸手就要拿。

    一旁的苏良立刻死死按住了他,穆萨和也算是个壮汉,但在苏良的掌下却和一个小鸡子一般,一动都不能动。

    “喂,你这家伙,好没礼貌,你们的光明神就是这么教你来动手抢东西的么?我看你才是个强盗……”

    王烈报复性的说了句。

    穆萨和讪讪的收回了手,但脸色依然有些惊愕焦急:“这位小大人,这东西对我很重要,我愿意出千金赎回。”

    王烈冷笑一声:“笑话,我不相信一个可以调动西域千军万马的东西就值一千金。”

    穆萨和一听,知道王烈知道这东西的价值,无奈叹息:“好,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但请你一定要将这圣物还给我,不,是卖给我,如何?”

    “看你表现了,表现好这东西可以给你。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来中原做什么,为什么要见徐润?还有,我知道你肯定能找到粮食,因为你的头巾上现在还有谷物的茎秆,你定然是跟随运粮车队来这边的。”

    穆萨和点点头,由衷道:“大人心思细密,我告诉你也无妨,我是西域车师后部人之人,我们国家全部都信奉祆教,我还是祆教圣庙的三等祭司。近来西域强国鄯善一直窥探我国,想要占据我们的国土。想我车师当年也是西域强国,但多年前却因为战乱,分为前后两部,自此就一直再没有恢复过兴旺。面对鄯善那些野心的恶魔,我们根本无力抵抗,这才想向大晋上邦求助,可是上邦也为战乱困扰,更因为那鄯善国主是大晋亲封的归义侯,有名义上的管辖临海以北诸国的权利,所以一直无人肯管。而我身为祆教祭司,受我国国主难陀委托,恳求圣庙出面调解,可是圣庙说不干涉国家俗务,除非我能找回失落中原百年的祆教圣物,也就是您手中这块令牌,才会出面解救我的国家。所以,我才随西域的商队来到中原,一是寻找圣物,二是亲自面见上邦圣主求援……”

    王烈闻言,冷笑一声:“你们那不过三百顶帐篷的国家,被吞并了不是正好。”

    穆萨和闻言,怒道:“国虽然小,但用上邦的话讲,就是我们生是车师的鬼魂,死是车师的人。”

    王烈一咧嘴:“呵呵,没看出来,你还挺舍生忘死的,记着,好死不如赖活着,你死了,就真的不是车师人了,这个真不行。”

第九十八章,粮食拿来

    忽忽,第三更,这一周即将结束,谢谢各位读者大大的无私支持,感谢你们,只希望这本书能带给你们阅读的快乐。(牛文小说~网看小说)五一上架,只要订阅不要太惨就可以,毕竟这本书要是继续扑,那下本就更不可能得到重视,总之小飞会努力,希望各位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一点支持,就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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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穆萨和口中的西域强国鄯善,有另一个更有名气的名字——楼兰,旧都就是那赫赫有名的楼兰古城。

    西汉昭帝元凤四年(公元前77年),汉朝遣傅介子刺杀其王安归,更立王弟尉屠耆,改国名为鄯善,始迁都于扜泥城。东汉光武帝建武十四年(公元38年),鄯善国主遣使入朝贡献。上书请置都护府,刘秀不允,鄯善只好向匈奴称臣。后来鄯善兼并了小宛、精绝、且末等小国。

    一时间,西域南道诸国唯鄯善、于阗最大。延光三年(124),西域长史班勇因鄯善王最先归附,特加赐他以三绶。四年,鄯善出兵助勇击破车师后部,西域遂平。

    这前后数次归附中原的鄯善,就是西域目前的老大。

    而穆萨和所属的车师国,原名姑师。地处“丝绸之路”南、北两线之间,地势险要,也因内数次引起汉、匈争夺,后分为前后两部后,前部投靠了匈奴,后部也始终在汉、匈之间摇摆不定,一直不为中原王朝所喜。

    从这一点上来讲,两个国家实在是一丘之貉,匈奴崛起就投靠匈奴,中原强大就依附中原、

    不过鄯善这数百年来却越来越强大,车师却逐渐衰弱下去,车师前部现在几乎已经完全消失,后部则大部迁往敦煌,早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小国寡民。

    在分裂之初,车师前部还有户一千五百余,人口四千余,胜兵两千人;后部户四千余,人口一万五千余,胜兵三千余人。

    而到了汉末,车师后部人口已经锐减道帐三百(也就是中原的户),人口不过两千余人,兵员不过三百的小国。

    就算经过这百来年的休养生息,人口恐怕也就堪堪过万,这样一个芝麻大的小国被鄯善看中,想要吞并,也不为过。

    王烈当然不会热心到因为穆萨和的哀告就去管他们车师的闲事,因此却是一直面无表情的听着他的哀告。

    只是偶尔劝他不要放弃,要继续努力芸芸,听着好听,实际作用却不大。

    穆萨和见王烈不为所动,无奈道:“小大人怎样才肯帮我?”

    王烈笑眯眯的拽下穆萨和头巾缝隙中的一棵稻谷的茎秆:“我们汉人有个圣人叫孔子,孔子曰过‘你想抓住救命的稻草,就要拿出粮草’。”

    孔子的名头远传海外,作为大晋的附庸车师贵族出身的穆萨和自然也听过,但这句话却是肯定没有听过,不过王烈的态度却很坚决。

    穆萨和摇摇头:“小大人正如您所想,我跟随而来的这个商队运送的的确是粮食,因为他们知道今年中原大旱,粮价飞涨,想要换取更多的物资和军械回西域。到中原后,我们本想直接去洛阳,但因为匈奴汉国国主刘聪正在与上邦用兵,阻断了道路,我们只能一路绕到晋阳,我之所以想见刘越石大人,是听说刘越石大人是现在你们大晋皇帝信任的大臣,也是上邦最有名望的人之一。而来到晋阳,我听说徐润是他最宠信的人,因此想借徐润大人来觐见刘刺史,再通过他向上邦表达我们的敬意,小大人既然说能帮我见到徐润大人,我一定会有所报,可是粮食实在是……”

    王烈听到这里,一咧嘴:“屁敬意,你们车师后部一直在我们大晋和匈奴箭左右逢源,如今出了事情到想来找我们大晋帮你们,真是想的好事情。你就算见到我朝天子也没用,现在他们也是自身……嗯,这件事情说了你也不懂,刘越石大人我可以为你引见,甚至这令牌我也可以暂时借给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穆萨和听王烈这样说,精神一振:“什么事情?”

    “给我弄来够二十万人吃一年的粮食。”王烈竖起了手指。

    “二十万人,吃一年的粮食?大人你说笑吧,我们这次一共才贩运来三万石粮草,而且我们车师一代虽然产粮,但今年剩余的粮草并不多……”

    穆萨和一听王烈的要求,立刻哭丧着脸,连连摆手。

    王烈摇摇头:“你现在没有,但西域其他国家有,而且你们和中原胡人之间肯定有秘密往来,否则这三万石粮草你也通不过刘聪他们的关卡。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你能在半年内筹集到这些粮食,当然现在这三万石也要给我,当然,我们会按市场价格给你算银钱的。”

    穆萨和大眼珠子瞪的溜圆,他们西域人多经商为生,就连他这个圣庙所谓三等祭司(其实就是给大祭司什么打杂的)都擅长商贸俗利,毕竟他身后也有亲人,也有家族要维生。

    而且在汉人眼中,经过这些年的经商往来,这些西域诸国的商人已经同利益划上了等号。

    尤其对于那些自命风雅的士族文士来说,很是看不起他们。

    这也是为什么令狐艾很快就能同穆萨和打得火热的原因。

    令狐艾一看就是个文人装扮,但却偏生张口经商闭口利益,比那穆萨和还要精通几分,对穆萨和全无轻视,这也让穆萨和对令狐艾印象极好。

    此刻,在王烈提出自己的要求后,穆萨和觉得自己乃至自己见过的西域商人,和眼前这位总是笑眯眯的小郎君比起来,都太心善了。

    “怪不得那令狐先生如此逐利,看来也是和他这位小大人学习的。”穆萨和腹诽着。

    王烈见穆萨和眼珠连转,知道这小子心里不服气,于是加码:“我听说这圣火令不单是在圣庙有用,若西域一国之主得之,当可换千万兵马支持,你们车师没有粮草,鄯善可是西域大国,就算没粮草,牛羊也有很多,总能换来很多抵御灾荒的食物的?”

    千军万马也许对于中原诸侯不算什么,可对于西域小国来说,能一万名精壮士兵,已经是很强大的力量了。

    王烈话一出口,穆萨和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明显一变,怒道:“是我先和你谈的,你怎么能把这东西给鄯善。”

    王烈不屑:“东西在我手里,就是我的,自然我有权处置。”

    穆萨和无奈:“二十万人一年的粮食我们实在没有那么多,但我可以给你提供十万头肥羊。”

    王烈摇摇头,表示不够,肥羊他喜欢,但他可不是强盗,要的是对方心甘情愿,而且十万头肥羊就想打发我,你当我是中原的土财主么?

第九十九章,三军强兵尽归我

    不好意思,今早有些咳嗽,咳的头昏眼花的,所以更新晚了些,求治慢性咽炎的方子;一想到要上架,就忐忑不安,怕自己写的不够精彩,怕读者不满意,怕掉收藏,怕没订阅……小飞是一个神经紧张性的人,抗压能力亟待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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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萨和见王烈不满意,再次加码:“最多只能二十万头……”

    王烈还是摇。(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穆萨和咬咬牙:“好,三十万头,但你要保证帮我见到刘越石大人,再不行的话这圣物我不要了。”

    王烈一把拉住穆萨和的手:“好,成交!”

    一旁的谢极看着这一切,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三十万头肥羊,小郎君真敢要。

    他却不知道,王烈虽然是狮子大开口,但绝对不是乱敲竹杠。

    王烈所了解的历史中,在前世的十六国时期,南凉国国主秃发傉檀在还没有实力的时候,为讨好后秦国主姚兴,一次送给姚兴骏马三千匹、肥羊羊三万头。

    姚兴一高兴,就封傉檀为凉州刺史,将原凉州刺史王尚调回了长安。后来凉州主簿胡威对姚兴说:“傉檀只用三千匹战马,三万头羊就换取了凉州,主公您这买卖做的太吃亏了。我们凉州有三千户居民,只要每户出一匹战马,就是三千匹;每户出十头羊,就是三万头。早上你发个命令,下午就能给你送过来。这有何难?

    在王烈看来一州之地,而且还是大晋最地广人稀、贫瘠无比的雍凉,一天内尚且能凑够三万头肥羊,车师一国就算难比大晋,但积攒的国力也要超过凉州,更何况西域盛产牛羊、马匹,就算差上几万头他们还可以和西域诸国购买嘛。

    车师现在没有足够多的兵源、人口,但一定会有积攒数百年的金银财宝,否则鄯善也不会想要吞并这样一个地寡人稀的小国。

    现在是他们国家危在旦夕的时候,虽然历史上车师最终还是难逃历史的洪流,消失在那一片土地之上。

    但这结果王烈知道,穆萨和不知道,车师人也不会知道,为了国家存亡,他们就算心疼也要受了这一棍。

    也因此,穆萨和被王烈这一竹杠敲的是晕头转向。

    王烈嘿嘿一笑,现在见刘琨好见,他手中还有一块刘琨赠送的玉璧,这玉璧虽然不能用来强迫刘琨接受自己的建议,但用来求见他肯定没问题。

    可是如何打动刘琨,就必须要有足够的筹码,如今穆萨和如此“体贴”将筹码送来,王烈怎能不高兴?

    只要见到刘琨后,自己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再有这三十万头肥羊送上加三万石粮草送上,刘琨就算再傲气,也要知恩图报。

    至于刘琨会不会翻脸不认账,杀人越货,王烈不担心这个。

    先不说他现在挂着“谢鲲弟子”的名头,就算以刘琨的骄傲本性,也不屑于强抢别人的东西,这从他明明相中那古琴垂音,在客栈时却依然彬彬有礼,让过此事就可以看出。

    刘越石可不是石勒那等粗蛮强盗。

    当然,这等乱世,强盗往往要比君子活的更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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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穆萨和交代好一切,王烈再次拜访了徐润,令狐艾首先向徐润见礼。

    两人果然都是八面玲珑之辈,相见不管真心如何,却是携手大笑,相谈甚欢。

    然后王烈借令狐艾之口说出这次来的本意。

    同时说明:“这件事情的本质,是为保存刘越石大人的根基,若刘越石大人与王彭祖交恶,晋阳最后肯定有失。”

    徐润虽然是个凭音律和姿色上位的小人,但他本身并不愚笨,而且经令狐艾巧舌分析,加之之前收了王烈让们的古琴,王烈还救了他一命,对王烈等人印象极好。

    心下也默认令狐艾的说法,答应王烈等人拜见刘琨的时候,他在一旁从中说好话。

    随后,令狐艾和王烈谢极两人乔装去令狐盛府邸。

    令狐盛一见令狐艾果然大怒,想要动手,却被令狐泥拦住,毕竟令狐泥那日街边已经从令狐盛嘴里了解了一二,知道他是“谢鲲的人”。

    这边谢极表明了谢鲲手下的身份,说令狐艾并没有勾结盗匪,而是被派往军内,另有他用,因为要瞒过石勒耳目,才出此下策。

    令狐泥也劝父亲不要生气,一切以大局为重。

    令狐盛本来心底就对令狐艾关心躲过怨恨,见令狐艾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又想道令狐家如今人丁凋零,这一辈也就剩他们兄弟几个,心下怒意也就去了八分。

    两人握手相对,片刻互称兄弟,泪眼婆娑,言归于好。

    令狐艾见令狐盛恢复平静,再次向他引见了王烈和谢极等人,令狐艾那日已经在徐润府上见过王烈一眼,但因为徐润忽然发病,也没来得及细看,更不曾感谢王烈出手救助徐润,为他解困。

    此刻,却是深鞠一躬,谢过王烈后,眼见王烈少年英武、言谈不凡,身后众人也都是相貌堂堂,苏良和冉瞻更有万人敌之像,心中惊骇,暗想谢鲲手下何时有这等人才?

    令狐泥却早见识过王烈,对这个比自己还高大英武的少年颇为不服。

    只因当日长街之上,王烈单手就按住了他拔刀之手,令狐泥一直想要找机会和王烈比斗一下。

    少年人多少都有些争先的心思,若一味圆滑世故,反而叫人生厌。

    但王烈两世为人,加一起活了四十多岁,怎么可能会和一个少年计较?于是刻意赞美、逢迎下,很快将令狐泥哄的开心起来。

    但令狐泥骨子里还是有点继承了令狐盛的执拗性格,非要和王烈切磋一下,王烈只好推脱说今日自己的兵器没有带来,等来日有机会一定求教芸芸。

    心底也是暗叹:这令狐泥虽然比乃父思想活泛,但说到底还是个孩子,而且没经历过真正的黑暗和阴谋。

    历史上,这个可怜的孩子在父亲令狐盛死后,竟然带兵投靠了匈奴汉国的刘聪。

    在说出了刘琨的虚实之后,引发了刘聪对并州的侵略,最终让刘聪被迫远走幽州。

    而他,不但没有亲手杀死害死自己父亲的徐润为父报仇,还让他一生忠义的父亲受连累有了污点。

    本着挽救失足青少年的目的,王烈绝不能看他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他,要救令狐盛,要收揽令狐泥,更要令狐家族手下那三军强兵。

第一百章,结拜

    嘿嘿,结拜了,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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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完徐润和令狐盛后,王烈开始为再次觐见刘琨做准备。(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如果说双方第一次见面只是试探性的交锋,无论结果如何双方都留了余地,但是如果这第二次见面再不能达成共识,那么再往后双方再想合作几乎就没有可能了。

    五十万头肥羊,三万石粮草,估计要让车师国主吐血了。

    可是他们若能凭这个就得到祆教圣物和大晋官方的支持,那么一个西域小霸王鄯善,则真的不算什么了。

    “西域小霸王,大晋这只病老虎伸个懒腰都够你吃一壶。”王烈在穆萨和殷切期盼的目光中,不无恶意的想。

    当然,计划进行到这一步,他想要依靠的不仅仅是大晋这头病虎,因为这头老虎身边又一群饿狼环伺,它想动也动不了,需要别人的帮助才能抓到鄯善。

    而王烈之所以让穆萨和出粮,也是用这粮草来换取自己需要的支持,一旦有这了这个基础,他才能帮助拓跋郁律返回盛乐取得草原可汗的王位。

    帮助大晋的爪牙自然就是拓跋郁律和他的草原骑兵。

    而且,这爪牙也将是他王烈未来的的助力。

    这一步步走下来,王烈并没有觉得不妥。他前世虽然爱国,但并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皇汉,至少他来到这个异世,见识到大晋官僚的腐化和太多士族的不思进取后,在见到如段阕、段末坯那样真心对他的所谓白胡后,虽然依旧想要对石勒、慕容鲜卑这样的顽敌挥起屠刀,但也想将来能收服段末坯这样的猛将为自己所用。

    更不用说,那个如尾巴一般吊在他身后的拓跋郁律了,这个二世祖未来可是草原有名的可汗,手下有十万骑兵,却莫名其妙的被一个想要为自己儿子扫清障碍的女人用计除掉,简直不可理喻。

    王烈甚至想他是不是爱上了那个女人,因而心甘情愿束手就擒?

    甚至为了更好的安抚拓跋郁律,在去拜见刘琨前,王烈还亲自主持仪式,让与拓跋郁律和穆萨和都打得火热的令狐艾,他们三人很狗血的与他结成了异族兄弟。

    三人之间早就互相看着对眼,其中:令狐艾三十有四,为大哥;穆萨和三十有一为二弟;拓跋郁律二十有三为小弟。

    结拜后,拓跋郁律也没闲着,充分发挥了他草原本色实力派演技高手的实力,和令狐艾两人一唱一和,把个穆萨和忽悠的神魂颠倒、欲仙欲死。

    三人结拜为兄弟后,自然更近一步。

    王烈把一个汉人,一个鲜卑,一个西域祆教祭司扯在一起,让这个团队中的其他人都哑口无言,但这两个人,尤其是拓跋郁律已经和大家很熟悉,也算是生死之交了,所以大家却也没什么意见。

    总之,王小郎君得到过神仙传授的天书,所以行事与众不同的说法,在他们这个小团队内却是越来越有市场,而且一路行来,王烈的所作所为也一直让大家信服。

    无论这样,这种内部的团结友爱王烈还是很乐于见到的。

    代价是,穆萨和多出了两万头羔羊,送给今年因为大旱而死了无数牛羊的拓跋郁律部做种羊。

    拓跋郁律也不吝啬,大手一挥:“等我回去后,一定让我的手下带兵去西域帮助二哥你的国家,击退邪恶的鄯善国主的侵略。”

    “拓跋兄弟真是好人,伟大的阿胡拉·玛兹达会保佑你的。”穆萨和这时已经多少听过几次拓跋郁律自吹是什么草原部落的继承人这类话,立刻兴奋的连连点头。

    拓跋郁律连连摆手:“二哥,你太客气了,这是我们草原男儿应该做的。”

    令狐艾也在一边插话道:“两位兄弟情谊深厚,互相帮扶,我这个当大哥的甚感欣慰,甚感欣慰啊。”

    说完还伸出袖筒插拭了一下干涩的眼角。

    “都是大哥平日教导的好,二哥有难,我自然要相帮的。”拓跋郁律也探出袖筒插拭起来。

    穆萨和见自己刚刚结拜的大哥和小弟如此为自己着想,心情激荡,这一路从西域来到中原,为了自己的国事他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白眼,如今伟大的阿胡拉大神开眼,让他遇到了两个好兄弟,还有那个站在自己兄弟后边情操伟岸的王烈小大人。

    想到这里,眼泪流下:“你们对我真好。”

    “咳,少主,我去看看兄弟们把马喂好没?”

    一旁一直伺候着他们的蒙浑终于听不下去了,一脸黑线的离开了这三个互相吹捧的男人。

    庄蝶却是早就受不了三人磨叨,这几日一直在程翯的陪伴下,白天就去徐润府上,与徐润研讨音律,更进一步拉近了王烈他们与徐润的关系。

    眼见三个人你来我往,说的火热,其他人也都纷纷避让,这三个人简直是天生绝配。

    其实也不怪穆萨和上当,在这个经商能力优秀,宗教能力及格,办事能力不及格的西域胡人看来,草原骑兵可以说是天下最强大的军力之一,而一个部落的继承人怎么也会有几万骑兵可以使用吧?

    只要自己这位三弟,能给他派出一万,不,哪怕只有五千草原的鲜卑骑兵,就足够彻底让鄯善那个自大的西域霸主不敢再窥探他们车师后部了。

    但他哪里知道,拓跋郁律是不过继承人不假,可他现在除了身边蒙浑他们这几十个骑士,就根本是一穷二白,也许回到部落能有些他父兄的老部下会支持他,但起码一开始绝不会有那么多骑兵出现就是。

    甚至回去后很快他就会再次狼狈逃回中原,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不过拓跋郁律并没有说谎,他答应的也只是派手下去帮助车师国,至于派多少人马,自己去不去却完全没说。

    这个在襄国城生活了多年,已经完全掌握了汉家博大精深语言文化的家伙,的确不是刚来中原的穆萨和所能比拟的。

    但王烈可不会去点破这些,远近亲疏,尽管拓跋郁律满嘴谎话,但至少目前和他一个战线。这穆萨和虽然看着忠厚耿直,但毕竟还不够了解。

    而且,计划里王烈也的确是要安排拓跋郁律的草原骑兵去帮助车师,既然这小子如此迫不及待的送出自己的承诺,王烈自然乐见其成。

    穆萨和身后有光明神在督促他行使诺言,拓跋郁律身后自然也有草原的神明在监督他,就算这小子不信神佛,但他总要信刀枪,信可以让他收买人心的粮草,信王烈这个带给他希望的男人。

第一百零一章,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这一章,小飞写的很激动,几乎是一气呵成写完,写到最后,却真的流下了眼泪;小飞很喜欢这种感觉,用文字表达出自己的心声;仅以此章,献给我心目中的英雄刘琨,献给一切坚持梦想,不甘心的你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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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王烈对再次面见刘琨多少有些犹豫,他是不怕赌,也不在乎本钱,但不能不在意身后那些支持他、信任他的人。(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如果一旦有了差错,该怎么办?”王烈第一次流露出犹豫的神色。

    令狐艾看着眼前这个十八岁的青年,他毕竟还不及弱冠,但却承担了很多超乎年龄外的重担。

    令狐艾摇摇头,劝慰道:“小郎君,就算这次有意外,你也已经尽力了,相信他们都不会怪你。”

    王烈看着令狐艾,这个一身市侩的男人第一次说出这样不带功利性的体己话来,还……真的有些不适应。

    不管怎样,当王烈站在刘琨府邸前的时候,那种犹豫的感觉却瞬间消失了,也许是兴奋压过了担忧,王烈现在只想如何去说服刘琨。

    刘琨并没有刻意为难众人,听说王烈来拜见,直接让他们进府一叙。

    其实,刘琨也很好奇,想看看谢幼舆这个弟子还能和自己说出什么天花乱坠的话来。

    令狐艾等人自觉的留在了前院,王烈随刘琨的家仆,穿过他府院的亭台楼阁,一路直接到了后院。

    这刘琨果然不愧是中山靖王的后代,他府院在外表看起来虽普通,但内里极尽奢华,处处可见亭台楼阁,假山、翠竹,更有仙鹤、麋鹿等这些动物行走其间,也不知道他都从哪里搞到的。

    只是这些动物也大多没精打采,甚至有些半死不活的样子,想来刘大人也对它们的口粮进行了克扣、

    穿过了一个门洞,王烈终于再次看见刘琨。

    这个美男子正与徐润各坐一张胡床,面对面的手谈,似乎并没有发觉王烈的到来。

    徐润抬起头见王烈进来,摆摆手示意那带路的家仆出去,又对王烈使了使眼色,让他不要着急。

    王烈两世为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站在刘琨身后,静看两人下棋。

    都说人生如棋,这行棋其实也如人,尤其是一个人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棋风完全可以体现出这个人的基本性格。

    如王烈前世棒子国的围棋高手石佛李昌镐,生活中也是一副处事不惊的模样,那种态度却不是伪装可以装出的。

    现在看刘琨手谈,只见他却是执黑后手(古代围棋是白子先行),但却咄咄逼人,可以看出徐润的棋力是稍稍弱于刘琨的,但也差得并不太多。

    而刘琨也似乎并不想一下子屠尽徐润的势力,那样下棋也就无趣味可言了,但刘琨可以控制自己的棋力,甚至可以走出昏招,但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气势。

    徐润本身就不是一个强势的人,在刘琨的气场压制下,尽管对方想让,仍然有些情不自禁的紧张,似乎溃不成军。

    棋盘之上,刘琨占尽优势,依旧前行不止。

    而他自己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白净的面皮上满是兴奋的红润,鼻翼甚至有些微微抽*动。

    执子落盘间,声音也极大。

    反观徐润却是额头直冒冷汗,显然已经支撑不住。

    王烈长叹一声:“刚猛易折,一味猛攻伤人害己。”

    而此刻刘琨恰好落下手中的最后一颗黑棋,顺手向身边的棋篓摸去,这才发现已经无子可用。

    刘琨抬头扫了一眼王烈,见他看的认真:“怎么,谢幼舆的学生又要有什么高见不成?”

    刘琨对王烈的初始印象极好,后来王烈虽忤逆了他,但却仍然是好奇大过恼怒。

    此刻,借着下棋的兴奋,忍不住调侃起王烈。

    王烈忙拱手:“高见不敢,小子只是观大人棋力超绝,一时有所感而已。”

    刘琨听完,冷笑一声:“前几日还高谈阔论,今日却又装的如此乖巧,有话就说,何必掩藏,就知道你憋不住!”

    一旁的徐润忙道:“王小郎君,大人问你话,你就老实回答,大人宽厚,不会责怪你的。”

    刘琨摆摆手:“阿润,我知道你得了他那张好琴,又蒙这小子救命之恩,所以要为他说好话,但这件事你不要管,我自有计较。”

    徐润闻言,讪讪的住了嘴,看了王烈一眼,暗道:“小郎君,这件事可不是我不帮你,就看你自己怎么说了。”

    “既然大人如此,那烈言语如有得罪,还望大人恕罪。”王烈暗想不怕你不问,就怕你不问。

    刘琨不耐烦道:“有话快说,啰嗦至此,怎成大事!”

    王烈纵是泥捏的脾气,此时也起了几分倔强:“大人棋力雄厚,棋风刚猛,实在是难得的高手,可是我看大人今日在棋盘上,明明有意相让徐大人,但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棋势,在占尽优势下还步步相逼,这样下去,早晚害人害己、身败名裂!”

    刘琨最爱惜自己的名誉,闻听此言怒道:“黄口竖子,我如何害人害己,身败名裂?今日若不说个明白,你休想走出这院子。”

    王烈也不慌张,顺手拈起一枚徐润的白棋,直接点在棋盘上的一点:“大人请看。”

    刘琨望去,只见那一点就在自己腹地,其间徐润之棋已经被完全包围,自己混不在意,一直在前边攻城略地,但这一点若连上,徐润的两个孤势瞬间就活了起来。

    刘琨面上立刻变得有些难看:“阿润这几步棋是如何连上的。”

    徐润也是面色讶异:“我没有注意……”

    王烈却道:“此非徐大人故意而为,而是大人步步紧逼,徐大人被迫应招,结果妙手天成,反而迫使他的孤子连成一片。”

    刘琨仔细看去,回忆起自己所走步数,脸色上的恼怒却渐渐消去,越来越平静。

    徐润却是望向王烈,眼底有些着急,他十分了解刘琨,刘琨脸色不变反而说明他心底正酝酿着什么,也许下一刻就是一场突然爆发的怒火。

    王烈见刘琨沉默不语,知道他正在思索犹豫的时候,忙却继续开口道:“大人,您与家师君子之交,小子慕名已久,自得见尊容,一直视您为师长一般。”

    说着,见刘琨面色微缓,又道:“因此,烈借这个机会,在这里也斗胆再说几句,棋如人生,人生如棋,但棋盘上可以悔步重走,可人生却是不能重来!大人行事堂堂正正,乃是我大晋一等一的大英雄,可是这世界豺狼当道,胡狗祸国,英雄未必都能成功,反而是如刘渊、石勒之流活的更好。而且朝堂之上,勾心斗角、内耗不断,大人跟随旧都王着,却一味忽视江左的哪位,将来早晚为人所忌。”

    刘琨听到这里,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四周,却是喝道:“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

    王烈却是丝毫不惧,长跪而起,双手交合高举头顶:“黄天在上,烈无一丝谋逆之心,所谓成者王侯败者寇,匈奴势大,洛都百战之地,早晚有失,大人若不为自己谋取后路,一味为人出生入死,将来又当如何?就算大人心底无私不为自己安危着想,也请为身边之人着想,您身上可有这并州数十万汉家百姓的希望啊!还有徐大人,为您的事情也日夜担忧,您真要多想想才好。烈不希望看到大人被伤害的那一天。”

    说完,王烈只觉得胸腔内一股热血涌动,他对这个大晋没有归属感是真,但对刘琨拥有敬意也同样是真,他不想看着这样一个高洁的英雄凋零在乱世的阴谋之中。

    这个乱世,强盗可以比君子活的更好,但凭什么君子就不能灭掉那无耻强盗,笑看天地辽阔?

    握中有悬壁,本自荆山璆。

    惟彼太公望,昔在渭滨叟。

    邓生何感激,千里来相求。

    白登幸曲逆,鸿门赖留侯。

    重耳任五贤,小白相射钩。

    苟能隆二伯,安问党与雠?

    中夜抚枕叹,想与数子游。

    吾衰久矣夫,何其不梦周?

    谁云圣达节,知命故不忧?

    宣尼悲获麟,西狩泣孔丘。

    功业未及建,夕阳忽西流。

    时哉不我与,去乎若云浮。

    朱实陨劲风,繁英落素秋。

    狭路倾华盖,骇驷摧双辀。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王烈忽然大声吟诵出这一篇刘琨的绝笔,忠臣傲骨的千古绝篇。

    (本书王烈基本不会做文贼,除非有特别特别的需要,而这首诗必须写出,就是为了表达小飞心目中对刘琨的无比敬意)

    王烈这首诗吟诵的慷慨激昂悲壮,三人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壮志未酬,拔剑四顾心有茫然的英雄。

    就连徐润这等明哲自保的小人都为之动容,一双美目中泛起了一丝水色。

    刘琨也是面色微动:“狭路倾华盖,骇驷摧双辀。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一瞬间,他仿佛从这句诗里看到了自己的一生,那在京都时潇洒无双的刘越石,那提笔作诗、抚琴日月的青衫相随。如今,晋阳城中,城市虽大,甲兵亦多,但一种苍凉孤寂让他的心头如洪水决堤一般,几欲嚎哭怒吼。

    他是高洁孤傲不假,但他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情绪,他是个孝子,他是个渴望过自己梦想生活的人。

    在这个黑暗如墨的时代,在这个豺狼当道的庙堂,在这个无人理解他的城市里,他能做的就是竭力掩饰自己的真心,只手擎天。

    可这一刻,刘琨心底的痛苦爆发出来,一声嘶吼从他胸腔中喷涌而出:“我不甘心——”

    这世界,谁肯甘心!

第一百零二章,拜师刘琨

    王烈,刘琨弟子,当为盖世人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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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琨嘶吼一出,王烈和徐润都是微微错愕,在他们印象中温和儒雅的刘琨却也有如此壮怀激烈的一面。(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刘琨定了定思绪,深深看了王烈一眼,忽然发现眼前的少年似乎很了解自己,那一首长诗吟出,竟然让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

    因此却问王烈:“这诗是你写的么?”

    王烈忙道:“并非我写,是家父失踪前所作。”

    刘琨点点头:“此诗豪迈,却蕴含许多对人生的感悟,而且有一种英雄落魄的感觉,想来令尊也曾是一位顶天立地的男儿,若非如此,又怎能生出你这等英武少年!”

    说完,又叹息一声:“王烈,我能听出你刚才所言,句句发自肺腑,但你可你知道,我刘越石少年从文,青年投戎,也曾立志做那为国建功的班定远,自从我单骑北上并州,一路之上聚众千人、据守晋阳,抗击胡虏。如今,天下之人都在看我,我若如你所言,为求自保,为不得罪王彭祖而放弃中山,为将来的高官厚禄而投靠江左,那么晋阳百姓如何看我?京都朝堂之上如何议论我?王彭祖为人雄心壮志,我今日让他一马,来日他还会咄咄逼人;琅琊王……江左哪位更是野心不小,我若任他们如此做大,或者从逆行之,将来若他们对我大晋做出什么人神共愤之事,难道我就对得起大家么?”

    说完,看向徐润:“都说我宠爱阿润,不纳忠言,可谁知我的痛楚?我之半生,为国为民,却屡遭人诋毁,手下将士用心、刚猛,亲族更望我能成为国之栋梁,光宗耀祖,盼我带领他们努力向前。可是谁有真心体贴于我,知我内心?小子你说我棋力刚猛,可我若不刚猛,又怎能在这百战之地存活?想来,这世上却唯有阿润体贴我心,如今,你也勉强算是一个……”

    徐润身子一震,第一次他发现,原来眼前这个男子是这样的在意他,而他一直以为自己不过是一玩物……

    人心莫过于真,就算那狼子野心的狂徒,也有自己在乎的事情。这一刻,徐润忽然明悟许多。

    想到这里,徐润忽然拜倒在地:“大人,王小郎君虽然言语唐突,但我听他所言皆是为大人着想,大人请三思而行,切莫为了意气遗憾终生。若大人将来不想再理这俗物,润愿陪大人归隐山林,抚琴手谈。”

    王烈看着眼前两个男子,忽然觉得有些悲哀,人生大抵如此,你在做的并不是你想要做的,你是在为别人而活,不管你是英雄亦或凡夫,其实只要能做好自己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

    至于留在史书上的那些只言片语、甚至长篇累牍,却往往都是别人对你的感观,你自己的真心却已经被湮灭在时间的长河中。

    王烈想了想,本来有些东西他是准备用作最后的交换条件的,但见刘琨如此,却毅然道:“大人若是担心晋阳上下,或者您手下军民不解你放弃中山的苦境,我可以为大人解忧,送大人一件利器。”

    刘琨看着王烈,诧异道:“此话怎讲?”

    “民心之大不过温饱有依,平安终老,现在北地大旱,我看晋阳城内也颇缺粮草,我送大人三万石粮草,三十万头肥羊,大人以此惠民,何愁民心不得?民心既得,手下诸将也可安抚压制,然后大人再从中山撤出,让与王彭祖,有他与大人齐心抗胡,并州无忧。”

    刘琨看着王烈,眼前少年目光清澈,毫不犹豫的对视着自己:“他真的很像士稚,豪爽如斯,慷慨如斯,了解自己如斯……”

    祖逖寡言,然一诺千金;眼前少年,虽言语激烈,但天性莫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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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哪里去弄来的这么多粮草物资?”刘琨问。

    王烈笑了笑:“我正要给大人引见一人,此人乃是西域车师后部来的使者,他仰慕大人风采,愿意献上这些。”

    刘琨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小子,到会说话,我不信我名声可达西域。说吧,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求我,然后被你诓骗了这许多物资。”

    王烈有些尴尬,一咧嘴:“大人明鉴。”

    刘琨摇摇头,这样一看,王烈又和自己的兄弟祖逖相差甚远,祖逖却是不会这般机巧灵活。

    不过,这一点却又有些谢幼舆的内秀。

    “幼舆收得好学生,可惜自己已经四十有一,一身才干也不逊色任何一人,至今却唯有士稚和阿润两个知音,自己的儿子刘群、刘遵都太过迂腐,却无人可以传承平生所学。”

    刘琨看向王烈的目光越来越柔和,再无初见的淡漠:“阿烈你也是士族出身吧?”

    王烈摇摇头:“我不是士族,父母都是普通百姓。”

    刘琨暗叹可惜,却忽然道:“不对啊,阿烈,令尊那首诗绝非寻常百姓可得,难道他没有告诉你他的出身?而且看你言谈也是有文才的,莫不是幼舆老弟教导?”

    “烈并非谢大人高足,是烈欺瞒了大人,请大人责罚。”王烈拜倒在地。

    这一刻,他对刘琨再无隐瞒,他不怕刘琨动怒,就算动怒,也是他应该得到的教训。

    “你起来吧!”刘琨摇摇头。

    心下对王烈这句谎言却是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道:“你这小子,胆大至此,若被谢幼舆知道你假冒他的弟子,你可知道是什么后果?而且就算幼舆忠厚,不与你计较,那些迂腐之人也会说你不遵礼教,对你口诛笔伐。”

    王烈看着刘琨眼中带着关切的目光,心下感动,却道:“烈行事只求无愧于良心,至于其他人的流言蜚语,大人您又何尝没有经受过?而且,有今日您一句肯定,我也就无怨无悔了。”

    刘琨无奈苦笑:“你小子,就是会说话。”

    徐润却笑道:“阿烈少年英武,言谈举止都非寻常少年可比,若不是谢大人所教导,那这一身所学定是来自令尊,都说观其言,闻其身,想来令尊也非寻常百姓才对?”

    刘琨点点头:“自永嘉之乱,门阀南渡,很多家族不肯南去,却都流落隐居起来,我看阿烈这一身文韬武略,也非常人所能教导出的。”

    王烈听他们这样一说,却是一愣,他以前不是没有想过父母的出身,但他也曾问过两次,父母却都避而不谈,只说让他好好做人。

    见父母似有隐言苦衷,王烈也不能追问。为人子女,岂能挑剔父母的身世?而且父亲又是突然失踪,母亲临去前也是不肯明言,生怕自己有意外一般,现在想想,到的确可能不是寻常人家。

    至少寻常百姓不会有父亲那般的眼光和气度,更不会有那样的骏马,母亲虽自称大户家的奴婢,但从小教自己识字念书,却不逊色于日后他在县城遇到的教书先生。

    这种犹豫思索的神色落在刘琨和徐润的眼里,却更认定他们说中了王烈的心思。

    刘琨转念想了想,看着眼前长身玉立,身姿挺拔高大的少年,见他也用清澈的目光看着自己,心下做出一个决定:“阿烈,你既然不是幼舆的弟子,可愿拜我为师!”

    “拜师?拜刘琨为师!”镇定如王烈,此刻也觉得脑袋嗡了一下。

    刘琨,就算他后来因为自身的缺点而引致兵败、身亡,可哪一段史书上不将其列为忠肝义胆的人杰?

    拜这样一个青史留名的英雄为师,王烈日后的资历拿出去,足可以让许多士族门阀高看一眼。更何况,王烈本身就对刘琨极其敬仰,对于拜他为师,却是心甘情愿。

    想到这点,王烈哪还犹豫,当即拜倒:“恩师在上,请受王烈一拜。”

    说完连叩三个响头,也许将来王烈在拥有实力后,可以不在乎什么士族门阀,可以奋起反抗强权,但绝对不会不尊重自己的恩师。天地亲师,上敬天地自然,下敬父母师长。

    刘琨眼见王烈如此,眼角都挂上了笑意,只觉得这是自己这些年胸怀最舒畅的一日:“好,好,好,阿烈今年到底多大了?”

    王烈恭恭敬敬回道:“回师资,我马上十八之龄了。”

    “嗯,还有两年才及弱冠,却真是年轻有为啊,为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京都与一帮旧友戏耍,只知道曲水流觞、攀比斗富,实在是荒唐的很,直到后来遇到士稚,才醒悟人生苦短,这才奋发图强,有了今日的些许成就。”

    王烈忙道:“师资谦虚了,烈至不惑之年能有师资一半的成就就可以了。”

    刘琨一听,不悦道:“胡说!我刘琨的弟子岂能就这么点志气?你要比为师强,虽然你现在身世不明,但为师坚信你不是那平常子弟,而且就算你出身卑微,为师也会在你加冠后为你寻一个好的出身!我刘琨的弟子,当如那中流击楫、慷慨高歌的祖士稚一般,为那盖世人杰!”

    “我刘琨的弟子,当如祖逖一般,为盖世人杰!”王烈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一时间心头热血澎湃,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刘琨的体内还在燃烧这样的漏*点,自己既然身为这个当世人杰的伟男子的弟子,又怎可以丢他的脸面。

第一百零三章,当日之约

    此章系统自定发布,小飞上午要去开会,估计中午前是回不来了,最近在攒稿,希望五一上架也能爆发下,忽忽,不过今日一定争取两更,晚上回家就开码,多晚都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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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过晌午,王烈才离开刘琨的府邸,返回客栈。(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此行不但顺利劝服刘琨,更被其收为弟子,可以说是收获巨大,从除了刘府开始,王磊的嘴巴差点咧到耳朵上。

    等在外边的令狐艾等人见王烈一脸喜气,也都好奇起来,一问他缘由,令狐艾惊呼:“你拜刘越石为师,苍天有眼,我跟对了人啊。”

    谢极却是连连拱手,说小郎君得此良师可喜可贺,心下却暗想:“大人你不是总为王小郎君的出身为难么,这次他拜刘琨为师,刘琨怎么也能给他想办法弄一个好出身,加之小郎君本身能文能武,博学多才,怎么也会成为我谢家在北地的助力了。”

    回到了客栈,令狐艾这个大嘴巴却抢先把前因后果对翘首以盼的众人讲来,大家都纷纷恭喜王烈。

    令狐艾和拓跋郁律这两个投机家看向王烈的眼神更加炙热。

    而穆萨和则直接拜倒,口称:“我车师后部上下全仰仗小郎君庇护,引见给上邦,助我们打退鄯善。”

    在他这个西域人眼里,大晋一州刺史,国家重臣的弟子,地位可比自己这个祆教圣庙的三等打杂祭司强太多了。

    冉瞻则和林海等人兴奋的连连击掌,自家主公、大哥有了好出身,他们这些当小弟的也会跟着趁势而起的。

    程翯看向王烈的目光却始终如一,在这个心思细腻的女子眼里,自己中意的情郎本就十分优秀,就算不拜那刘琨为师,也是一时人杰。

    当然,王烈拜刘琨为师现在只是口头上,王烈还需要在近期再择一个黄道吉日,买上礼物,正式去拜见刘琨,在众人的见证下正式拜师。

    而刘琨也会约上并州的名流,见证王烈拜师的过程。

    只要这拜师礼成,就算王烈现在横着回到蓟城,那刘佑小儿也不敢再轻易动他。

    笑话,迫害刘越石的弟子,你问天下文人士子可能答应?

    想到这点,王烈也是心里爽快。

    有朝一日乘风起,壮志凌云正当时。

    他虽不是那等趋炎附势之徒,但也不是迂腐自傲之辈,能拥有一个被大晋大多数黎民百姓、世家门阀都认可的身份,对王烈自己与他身边之人都有天大的好处。

    尤其这个师长还是王烈十分敬重的人,所以,王烈又怎会拒绝?

    当然,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把刘琨同意从中山撤出的事情告诉给谢鲲,然后通知给王浚。刘希那边,自然有刘琨去通知。

    这等事情越早越好。免得日久生出意外,尤其是王浚那边,一直在抓紧攻打石勒,一旦战事吃紧,王浚失去耐心,随时可能转向中山。

    若真如历史的轨迹,害了刘希的性命,那就算刘琨再大度,这个梁子也就结下了。

    那么,王烈这之前所做的一切也就没有了意义。

    虽然在令狐艾看来,在成为刘琨的弟子后,王浚败亡,对王烈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王烈可以回到幽州利用刘琨弟子的身份收敛其兵马。

    但这种事情,王烈心里还是有所抵触,他不是好人,但也更希望做一个真正的英雄,或者说这也是宅男特有的英雄情节吧。

    就在王烈担心时间不够用的时候,拓跋郁律却给了王烈一个意外惊喜,蒙浑他们在并州、冀州、司州都建设有情报的联系点,可以飞鸽传书。

    将在最短时间内将这个消息传递给谢鲲。

    于是,王烈又亲书一份,交给他们的信息传递网络,预计七日内就能送到谢鲲手中。

    当然为了稳妥起见,谢极亲自带两人直奔前线去寻谢鲲,刘琨为此亲自给开了路引,起码在并州内一路都会有人保护,王烈也暂时与谢极分别。

    谢极临走前,将身上的黄金和谢鲲写出本来准备用到的各种举荐的信笺都留给了王烈,其中更有一个包裹,谢极明言这是谢鲲临别前特意嘱咐他,一定要在和王烈分开时交给他。

    王烈当场拆开皮囊,见里边只有一封棉帛,展开棉帛才发现这竟然是一份关于赦免自己过错,同时调任其为谢鲲手下的文书。

    文书来自江左,是被琅琊王司马睿封为左将军、都督征讨诸军事、假节的王敦亲笔开出,想来这也是谢鲲托付的关系,为他准备好的一条退路。

    王敦那可是“王与马,共天下”中的权臣,有他的这一纸军令,他就算不是刘琨的弟子,刘佑也不敢再加害他,毕竟刘佑的家眷亲朋都在江左,不给王敦面子的话,以王敦睚眦必报的性格,刘氏一族将有大难。

    而且文书上边王烈的所谓罪名也完全变的无足轻重,大意是王烈领命外出,因遇到匪患耽搁,一心杀敌负伤,因此才耽误了返回幽州军,今日特赦免他的错误,准其回幽州军,在督军谢鲲帐下听令。

    王烈看着文书,感怀谢鲲深情厚义,两人只有一面之缘,谢鲲却处处帮扶与他,固然自己为谢鲲出过力,可是谢鲲也更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忠厚长者。

    又送出谢极十数里,眼看都望不见晋阳的城头,王烈这才拱手与谢极依依惜别。

    临行前,谢极看着送他出城十余里的王烈,忽然道:“王家小郎可还记得当日之言?”

    王烈闻言一愣,却是有些懵懂,但那一句王家小郎似乎很久没被人叫起,就连苏良现在也只是称他为大哥的。

    在鸡鸣山上,到是胡大海那憨货偶尔会这么称呼自己,其余人都已经习惯于叫他小郎君,或者首领。

    “王家小郎……”

    王烈喃喃自语,心底却莫名的升起一丝温暖的感觉。

    “王家小郎记得就好。”说完,谢极也不多言,再次拱手,告别王烈,打马东去。

    讯息迅速被信鸽带走,不断有消息通过信鸽反馈回来。

    王烈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但从这件事情上,他却也坚定了要建设自己的情报体系的决心,否则总依靠别人不是个办法。

    当然王烈也有信心将来把拓跋郁律手下这套情报体系收归在掌控之中,至于情报头子的人选他都想好了,就让白文来做,当然如果拓跋郁律不放心,完全可以把庄蝶派出。

    经过这些日子的的了解,王烈愈发觉得庄蝶是一个心思细密、而且对人有情有义的奇女子。加之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做情报工作简直太浪费了。

    将来,一定要开一家青楼,庄蝶做老鸨,白文做掌柜,还要把分店开到大晋各地,至此就可以形成一个完善的情报体系。

    王烈心中暗想,脸上浮现出荡漾的笑容,看得一旁的拓跋郁律一阵汗颜,想这位小郎君是不是又在算计自己什么?

一百零四章,东山甄兮

    嘿嘿,消失多日的女主终于再次出场,而且很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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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钱塘江水滚滚而去,西晋扬州会稽郡上虞县东山,一片府宅依山而建,却正是陈郡谢氏南渡江左后所居住的地方。(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自永嘉之乱后,陈郡谢氏南渡江左,就以会稽为根本,重新兴建了家族庄园,而会稽也因为地理位置优越,物产丰富,逐渐吸引了大批士族、甚至百姓来此定居。

    如今,数年时光,这里俨然成为了乱世之中一片可以暂时忘流离、悲伤的安居乐业的乐土。

    进入农历八月,在江南正是秋风起、蟹脚痒的好时节,东山之上枫叶如火,谢府后花园内,一片姹紫嫣红。

    这时,一个身穿天青袴褶的少女忽然纵马从花丛上跃过,身后几个丫鬟拼命追赶。

    “小姐,您慢些跑,大老爷说了,不准你在花园里骑马的。”

    那匹栗色的骏马也是上好的北地胡马,纵蹄间却踏碎了无数枝枝蔓蔓,更让落英遍地。

    正跑的兴起,前边突然出现一个打扫落叶的老仆,那老仆听见呼喊声,抬头就看战马扑来。

    吓的后退一步,却不知道躲开。

    马背上的少女猛的一带缰绳,战马一个甩尾,从他身旁擦过,然后骤停下来,少女吃不住劲,摔下马来。

    “小姐,您没事吧!?”一干丫鬟仆人忙围了上来。

    少女慢慢起身,先扶起那老者:“阿伯,您没事吧,我没吓到你吧?”

    然后又来到战马前,拿起鞭子抽在马身上:“臭马,笨马,就是没有红裳好。”

    众人见自家小姐动怒,都不敢说话。

    偏生那躲过一劫的老仆有些耳聋,只听得红裳两个字,又见小姐一副生气的模样,随口道:“小姐,红裳虽好,您可驾驭不了,您不记得你开始骑掉下来几次呢……”

    众人连连对老者使眼色,老者却没有看见。

    果然,那少女听了老者的话,脸色变得的更加难看,但眼前老人在渡江前就开始服持谢家,如今都过了三代,平日对她好的很,她却有重话也说不出来。

    于是转身气呼呼的离开,众人一见,忙跟了上去,那少女却回头怒道:“不要跟着我!”

    众人忙散去。

    少女来到被马蹄踩踏得一片狼藉的花圃前,看着地上的落英斑驳,少女的心也为之一动,纤纤细手捻起一片花瓣,心下却有些凄然。

    父亲自从半年多前去了幽州,家里就没剩下几个壮年男丁,每天除了读书,就是做女红,整个人都仿佛被拘谨在了这东山之下。

    远处的钱塘江水日夜不停,那波涛声却仿佛在催促她前行。

    “这谁家的小娘,如此厉害,将来怎么能嫁得出去?”

    一个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少女下意识的弯腰准备施礼,眼角望去,却见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正笑盈盈的看着他。

    “叔父,您有来取笑兮儿……”少女娇憨道。

    来人姓谢名裒,字幼儒,却是谢鲲胞弟,也就是你大名鼎鼎的谢安生父,当然现在谢安还未出生,谢裒也只是在琅琊王司马睿府为掾吏,官拜参军。

    虽然官职和他兄长谢鲲以前差不多,但他的性格却比之兄长更活泼一些。

    谢鲲去幽州出仕,谢裒和另一个兄弟谢广就留在了江左照顾全族,当然他们平日要在建康处理公务,月余才能返回上虞一次。

    “甄兮,你马上要十五岁了吧?”谢裒没有回答少女,却忽然问道。

    “嗯,来年二月,兮儿就及笄了。”

    “呵呵,我陈郡谢氏的这一枝花就要盛开了。”

    谢裒笑道。

    少女的脸羞红一片:“哪有,我不想当什么花啊草啊,我要做骑士,做参军。”

    谢裒笑道,却是不以为意:“参军?女子怎么做参军,呵呵。”

    少女咬了咬嘴唇,却没有反驳。

    谢裒见她不说话,又道:“阳翟褚氏,有一子名裒,聪慧异常,其族想要……”

    “叔父,请不要再说!家父要你照看我们一家,并不是要你把我嫁给他人,何况兮儿从未与其子谋面,怎能轻谈此事?”

    谢裒闻言,脸色一红,他性格本就不拘小节,有其兄的旷达,更有一丝文士的风流,一直都很受眼前少女信任,但今日他却感到了少女对他的不满。

    谢裒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笑了笑:“好,是叔父我唐突了。”

    “叔父,你说父亲在幽州会平安无事么?”

    “会的,前些日子兄长捎来口信,说现在司州监军,他性格稳重,当我大碍,对了他还求我向左将王敦求了一份调令,从不求人的兄长如今也有这等事,到是新鲜。”

    少女好奇道:“什么调令?”

    谢裒想了想:“没什么,是关于一个叫王……哦,叫王烈的幽州军小卒的事情,难道这小卒是王氏一脉?那也不能啊,兄长并非趋炎附势之徒啊?”

    少女闻言,声线一颤:“王烈……父亲说因为什么么?”

    少女在家素以聪慧闻名,不但熟读诗书,更爱读兵法,谢鲲也一直拿她当男孩一般看待,因此她这么问,谢裒只道她因为关心乃父,所以对时政好奇,也没有什么怀疑。

    谢裒拍了拍脑袋:“昨日与广弟饮的有些多,现在脑袋有些混乱。嗯,好像是他得罪了南阳的刘氏,大概是什么他有宝马,被刘氏看中,强抢不得,就谋害了他,对了,他好像救了兄长一命,我这脑袋,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兄长要还他的恩情。”

    “啊——”

    少女闻言,芳心一震,原来真的是他,那个身披阳光,纵马挺身的幽州少年郎。

    那一日,那一刻,有些倔强、有些骄傲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日夜的抱怨与默念里,进入少女的心底。

    “因宝马得祸,这么说是自己害了他么……”

    少女手中捻着的花瓣不知不觉已经飘落脚下。

    天边,北来的鸿雁鸣叫飞过,落在附近的湖泊之上。

    少女抬眼望去,天高云淡,北方,那个和自己有三年之约的少年郎可还记得前言?

    谢裒看着自己的侄女,见她面色一会欢喜、一会忧郁,心下有些担忧,问道:“兮儿,你在想什么?”

    少女谢甄兮展颜一笑:“我在想一个坏人……”

    谢裒一愣:“坏人?”

    “嗯,一个抢了我红裳的坏人。”

    (历史上谢鲲有女名谢真石,嫁于阳翟褚氏诸裒为妻;此处化为谢甄兮,特此说明;当然,豆蔻小娘谢甄兮必定是王烈之妻)

一百零五章,坏人,都需要教育

    王烈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那豆蔻小娘叫做了坏人,但就算他知道此刻也没时间在乎。(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因为,他即将正式拜刘琨为师。

    晋建兴元年八月初七(313年10月初),宜出行、节庆,忌动土,刘琨正式在晋阳城内的刺史府,大宴宾客,收王烈为弟子。

    古时,拜师是件极讲究的事情,刘琨也是个喜欢奢华的人,但现在并州财政并不宽裕,而且刘琨为人虽喜欢享受,其实他所用的都是祖上积攒的银钱珠宝,并不是那种在地方拼命敛财搜刮百姓满足自己贪欲之辈。

    也因此他个人衣着外表弄的很抢眼,但其实他现在的生活俭朴。比如他要求晋阳人为节约粮食,晚饭吃粥,他在府内也是如此所为,甚至几天不食肉糜,这对于一州父母官来说,极其难得。

    所以,拜师这天,刘琨也不设宴席,只是通知了并州军政的要员,以及和他交好的一些当地的名士,一起见证他收王烈为弟子。

    王烈自然对此没有意见,他也不是喜欢显摆的人,只要能有个见证,将来说出去他是刘越石的弟子,天下人都承认这一点也就可以了

    辰时三刻,清晨的阳光照进刘氏府邸的大堂内,刘琨坐在几案后,王烈恭敬跪下,叩了三叩。

    刘琨安然这三拜,然后接过王烈的拜师礼,又起身走到王烈身前,拉起王烈的手,对满屋的宾客朗声道:“今我收王烈为弟子,他今后就是我刘琨的子女,希望诸位能看我薄面,多多提携少年人,而他若有什么错误,也请各位多多担待,琨在这里谢过诸位了。”

    说完深施一礼。

    刘琨这番话说的不华美,也不算长,但表达的意思却很明确:“王烈从今往后就是我刘琨的人了,你们要多帮助他上进,如果你们谁想动他,也要经我同意,否则就是不给我面子。”

    王烈又岂能听不出刘琨话里的维护之意,其实刘琨早已经知晓了自己与刘佑的恩怨,这话等于是对远在幽州的刘佑发出的警告一般。

    以刘琨不问世事的骄傲性格,能为自己如此出头,还对堂下众人施礼,只能说此情高厚。

    众人闻言,却纷纷长跪而起,向刘琨还礼。

    再看向王烈,见少年英武,身材高大挺拔,面目英俊,一身合身的黑底冕服,满头黑发用一块玄色丝绸幅巾(和小冠一样皆为晋代人平日束发所用)扎起,显得面庞如满月一般光洁。

    整个人往哪里一站,就如一株松柏,肃杀凛然,却又不失天性之温和;与长身玉立、面如白雪,神采奕奕的刘琨放在一起比较,却是如此和谐。

    刘琨也满意的打量着自己这唯一的弟子,却是越看越欢喜。

    又见众人皆表示要帮扶王烈,刘琨面色不由大好,又对众人道:“今日还有一件事要说与诸位听,近日晋阳有很多宵小传言说我刘琨要在中山招兵买马,妄图自立,这真是个笑话,我身为晋臣,怎么能去占据晋土?为了杜绝这种流言,今日起我决定召回我从弟刘希,将中山国交与幽州刺史王彭祖大将军管理。”

    如果说,刘琨收王烈为弟子,事先还通知了在场诸人,众人虽有不解,但这毕竟是刘琨的私事,别人无权干涉。而且一见王烈果然是一表人才,也无人会在这件事情上忤逆刘琨的心思。

    但这放弃中山的事情,却干系到并州,乃至整个大晋北地的政治格局,却引起了众人的一片哗然。

    “大人,中山国乃我朝重地,民心归附,又是您的故土,岂能轻易让给他人?”并州别驾郝聿劝道。

    “就是,大人您开始力争中山,如今却轻易放弃,岂不是失了人心?”并州长史李弘也出列道。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刘琨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片刻道:“那诸君是什么意思?”

    “大人,并州缺粮,中山富饶,又是产量大郡,不可轻予。”太原太守高乔排众而出,此人是本地望族,在并州素有名望。

    “高大人能代表谁?”刘琨身侧的徐润却忽然插话道。

    “我能代表太原府上下,现在并州缺粮,大家都在饿肚子,而且城中已经有了怨言,说刺史大人治理地方不利,如果再放弃中山这种富饶之地,恐民心思变!”高乔不屑道。

    郝聿和李弘等人纷纷点头,

    令狐艾一直在悄声介绍着这几个反对刘琨人的身份,王烈一听,高乔、郝聿、李弘,好啊,这都是历史上背叛了刘琨的贼子啊。

    和令狐泥不一样,令狐泥是因为父亲被冤杀,报仇心切下才投靠了刘聪。

    而这几个自命忠义,饱读圣贤书的家伙,却是在刘琨率兵去救乐平,刘聪之子,匈奴汉国大将军刘桀攻打并州时立刻出城投降,致使刘琨不但失了并州,更让刘琨父母被敌人加害。

    如此卑劣的三个小人,今日竟然异口同声拿大义民心来压刘琨,明明是为私心,使他们管理地方不利,还想把责任推给日理万机的刘琨,真是岂有此理!

    如今王烈拜刘琨为师,刘琨的父母也自然为王烈的尊长,此刻又听高乔如此无耻洋洋自得,却是渐生怒意。

    这样的小人,你不让他明白自己的错误,他会永远洋洋自得,甚至让更多迂腐之徒被他蒙蔽。

    “好一个民心思变,我看是某些人怀有异心吧!”王烈忽然冷笑道。

    高乔气得一指王烈:“竖子,你说什么!”

    刘琨闻言,却是大怒:“高太守,王烈乃我弟子,你焉敢辱之!”

    高乔虽然不服刘琨,但面子上却还不敢硬顶,忙拱手说自己唐突失礼了,却恨恨瞪了王烈一眼,又道:“王小郎君,你既如此不顾民心,出此妄语,想来有更高明的见解了?”

    王烈摇摇头:“高大人,小子尚不及冠,但也知一国一城,皆为王土,匹夫雅士,皆为王臣。家师高义,不忍与幽州王彭祖大将军争斗,让宵小获利,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民心思变的根源?我等皆为大晋子民,世受国恩庇护,如今若有人因为一饭之忧,就要舍弃家国,攻讦刘刺史,难道不是怀有异心么?我想高大人也吃了数十年我大晋的饭食,难道如今就因为下边的造次,就要数典忘祖么!”

    王烈这番话一出口,顿时让还想以粮草问题做文章的人都闭了嘴,谁若现在反驳这话,等于承认自己为吃不饱饭,就要投敌就要思变,这个帽子扣的太大。

    高乔更是气得浑身直哆嗦,但他自己话里漏洞太多,被王烈抓住把柄,却也怨不得别人。

    这一刻,王烈就算为了刘琨的未来,也不会再有保留,要好好的教育教育眼前的老狗。

    但自古,如高乔这类人就具有极大的厚脸皮精神,你说的再有道理,他也会竭力辩解。高乔眼见王烈言语锋利,心下有些惊慌,却仍厚起脸皮勉强维持不倒:

    “就算我等有感君恩,安抚百姓,可是没有中山的粮草供给,我守城军士,黎民百姓的日常又该吃喝什么?”

    王烈不屑道:“高太守身为一郡之长,治下百姓饥饿不思解决,却来问刘刺史,那要你这太守还有何用?”

    高乔气得怒喝:“你只会空口白牙,你到给我想个办法解决缺粮的问题。”

    王烈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做出点什么,立刻面向刘琨再次拜倒,坚定道:“烈早失父母,如今孑然一身,幸得恩师厚爱,今后烈当视恩师如父;我听闻并州缺粮,恩师与黎民一般,每天节粮度日,今有西域商人穆萨和仰慕恩师高洁,特奉上粮草三万石,肥羊三十万头,于并州百姓度日。”

    刘琨微微愕然,就算他已经知道王烈要送粮给他,可没想到这么快就筹备好了。

    一旁的高乔更是张大了嘴巴:“什么情况,这少年难道在妄言诓骗世人么?”

    王烈却一摆手,早就侯在一旁的令狐艾立刻高声喊道:“西域商人穆萨和觐见大晋并州刺史刘越石大人。”

    刘琨点头示意放人进来。

    很快,刘琨府邸的大门敞开,装载着粮草的缁车流水一般推了进来,偌大一个广场上,很快停满了装载粮草的车队。

    众人此刻都被这大手笔震骇住了,并州缺粮,北地哪里不缺粮,这粮草虽不算多,但却震动人心,更何况后边还有三十万头肥羊。

    众人也都不是傻子,什么西域商人仰慕刘琨高洁,分明是他新收的这个弟子弄出来的事情,看来刘越石收了个好弟子啊。

    高乔此刻却是等于狠狠抽了自己的嘴巴一般,再也说不出什么,粮草有了,大义也压不住刘琨,他还能做什么?

    王烈却不是那种烂好人,前世毛太祖说过:“宜将胜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痛打落水狗这种事情,他喜欢;更何况,一切都是高乔自找,要不王烈也准备临走前替刘琨除去身边的真正祸害。

    既然敢当坏人,还如此英勇的做出头鸟,那就不要怪小爷我教育你。

    “坏人,都需要教育;先用语言教育,如果不听,就用拳头教育;正义永远都能战胜邪恶,今日老子就拿你开刀。”王烈嘿然冷笑,步步逼近高乔。

第一百零六章,定并州(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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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王烈看来,刘琨身边的小人分两种。(牛文小说~网看小说)如徐润,只是一个卖弄姿色和音律,图谋自保的家伙,而且这种人小人的很直接,也还算可爱,只要刘琨自己能把握好,根本坏不了大事;反到是如高乔这般平常隐藏很深,一有大事就跳出来唱反调,满口大义却一肚子男盗女娼货色的家伙却是绝对不能留下,至少不能让他再为一郡之守,将来凭此卖主求荣。

    想到这里,王烈冷笑一声:“高大人,现在你是不是还心中思变啊。”

    高乔闻言,气得指着王烈,手指哆嗦:“竖子,你怎可如此无礼。”

    这次,刘琨却没有再说话,心里却起了杀机,但他相信王烈一定可以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果然,王烈一咧嘴,不屑道:“诸位大人、尊长,非烈无礼,诸位也都看见,这世上有一种人,受君恩禄,领君官职,却不为君解忧、排难,反而以民心来欺上瞒下,据我所知高大人平常是锦衣玉食,太原城上下黎民却食不果腹,而且高氏一族在太原郡广占田产,田产占据了太原郡的三分之二还多,太原民众怨声载道,童谣传言‘高家庄,太原王,夺田产,鬼难防’……我却想问高大人,你口口声声民心大义,自己怎么却不学我的恩师,少吃几碗饭,少占几亩良田,来救济、帮扶百姓呢?难道说,你的民心就是用来要挟家师的工具?”

    “你,你!”高乔闻言,心下惊骇,怎么自己这点家底,都被这个刚来并州的少年所得知?

    “我什么我?我只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而公在其位,却不谋其政,整日只会空谈民心民心,却如恶鬼一般吸取民脂民膏,您可曾真正为民做过什么事情?枉家师如此信任你,你难道就不觉得羞愧么,就不怕将来到了九泉之下,那些被你害死的百姓找你麻烦么?”

    高乔只觉得眼前一阵发昏,仿佛满堂上下都用怜悯憎恶的眼光看着他,更觉得胸中郁闷难出,嗓子之中一口痰猛的堵住,直接气昏过去。

    王烈对徐润和令狐艾连用眼色。

    令狐艾抢先明白过来,一拉自己的兄弟令狐盛,耳语了几句。

    令狐盛犹豫了下,但见王烈目光清澈,也知道他是为刘琨好,这时候不出头不行。

    于是排众而出:“大人,高大人年岁已高,身体又不好,与其让他在太原太守的位置上劳苦,莫若让他回家养病吧。”

    徐润也醒悟过来,他虽然不喜令狐盛,但既然这件事情对刘琨有好处,他不介意落井下石:“润也以为令狐将军所言极是,望大人体恤高大人,准其回家养老。”

    这番话却是说的比令狐盛圆滑许多。

    幽州军人的代表令狐盛,和刘琨的宠信徐润都先后说出一个意思,其他人那还不明白其中道理,纵然如郝聿、李弘之流,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违抗。

    大义上,高乔已经站不住脚。虽然西晋末期,士族门阀兼并平民土地已经半公开化,但这种事情毕竟是不能拿在明面计较的,而且高乔自己也实在太不小心,偏装大尾巴狼谈民心,你侵占民地,不给饥民发粮草,却还谈这些,不是自己抽自己嘴巴么?

    众人立刻拜倒一片,请送高乔养老。

    刘琨看了一眼王烈,王烈坚定的点点头。

    刘琨为人虽然心软,但此刻却也知道王烈这是为他着想,更何况高乔表现的也实在不堪,于是顺水推舟:“好,就依诸位,来人,送高大人回府。”

    王烈心下大快:“让你小子不做好人,尤其是敢在小爷面前装大尾巴狼,今日你不死也不再给你投敌卖主的机会。”

    王烈对付高乔的手段,在这些人眼中却是异常狠辣准确,看向王烈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敬畏:“如此少年郎,却比刘琨还要难对付。”

    却不知道,这种手段在后世网络实在普通平常,想扳倒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人肉他,抓住他的数个缺点进行放大,再蛊惑民心把他的名声搞臭,下边的事情就兵不血刃、顺水推舟了。

    至于高乔,劣迹斑斑,史书上记载的就已经很多,王烈都省了人肉的时间,兼并土地更是每一个士族几乎都会做的,尤其是这种长期盘踞一方的,王烈不过是趁势敲了一闷棍而已。

    高乔即去,很多并州文武将官看向刘琨的目光都变了许多。

    就连徐润,也因为刚才和令狐盛的统一意见,暗中赢得了不少人的赞许。

    大家本以为他只是一个没有头脑的阿谀小人,这一下却也见识了他的厉害,而且也看出他是真心站在刘琨的一边。

    其实在晋建兴元年(313年)后,因为刘琨宠信徐润、也应为并州缺粮、属下不尽心维护,刘琨的很多部属已经对他有了贰心,而王烈的及时出现,不但挽救了令狐盛,也让很多人的异心及时被压制下去。

    而高乔的凄惨下场也让郝聿、李弘这样心怀叵测,素餐尸位的家伙心里忐忑起来。

    王烈却并不着急收拾他们,他相信刘琨自然能从这件事情看出谁究竟才是真正可以依靠的忠诚属下。刘琨虽然高傲,但也不会放任这些人危害他的基业。

    而且,既然和刘琨有了师徒的名份,王烈有些话就不能不对刘琨讲。

    而王烈今日的表现,也让刘琨对他有些惊讶。

    在他对王烈的印象中,这个少年有谋略、善言谈是不假,但能在瞬间就抓住高乔话里的毛病,将这个一直对自己不敬,但自己又碍于面子不忍拿掉的刺头剃掉,这种政治手段,这种心境实在不像是一个少年能表现出来。

    因此,众人各怀心思、告辞刘琨后,刘琨把王烈唤进内堂,问道:“阿烈,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为师,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是不是令狐盛的那个族兄令狐艾,那家伙身为世家子,却如市井之徒一般,你要少和他来往,不要被他带坏。”

    王烈无奈苦笑,但师尊的话他又不能当面拒绝,只好一咧嘴:“老师,这话不是令狐元止先生教我的,是我自己想的。”

    刘琨摇摇头:“不对,你之前又不认识高乔,怎么会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你说他在太原锦衣玉食,不与百姓同甘共苦,这些我都知道,但你刚来晋阳几日,又是怎么知道的?”

    王烈心道:“我总不能说是后世读史书寻找到的踪迹吧?”

    只好含糊道:“是听令狐先生的从弟,令狐盛将军提过。”

    一提到令狐盛,刘琨闪过一丝苦涩和复杂的表情:“阿烈,今日这里只有你我师徒二人,我却对你说些实话,令狐家和高家一样,都是太原郡本地的望族,而且令狐盛一直和高乔分庭抗礼,我初来晋阳,高乔对我还算彬彬有礼,令狐盛却对我有些冷落……当然,我知道令狐盛为人耿直,就是那个臭脾气,可是这个家伙实在粗鲁——言语粗鲁,行事也粗鲁,我甚不喜他。但是,经过昨日一事,我却也知道这家伙是真心为我着想,只是我以前一直不喜他的无礼,却耽搁了很多事情。今日,又知道他对你说这些,看来也是为了让你帮我,在这一点上,我对不起他……”

    见刘琨能理解令狐盛,王烈心下也很高兴:“恩师大度,不以令狐将军冒犯而不纳,至于高乔,我看这个人实在居心叵测,将来若有强敌来袭,未必能支持老师……”

    刘琨摆摆手:“这个我知道,高乔我一直想动他,但他在本地盘根错节,今日还真要感谢你呢。至于令狐盛的事情,你也不用奉承为师,这件事情我也算亡羊补考,犹未晚矣。我却问你,和你混在一起的那个拓跋家的小子可是拓跋郁律!”

    王烈一听,心下一惊,但一想,这可是在刘琨的地盘上,就算开始能欺瞒过去,这么些日子过去了,刘琨手下若还调查不清自己手下这点人马的底细,也就不是枉为一方诸侯了。

    王烈索性大大方方承认道:“正是,老师可是要杀了他送给拓跋猗卢做礼物。”

    刘琨却不正面回答,悠悠道:“我和拓跋猗卢结盟在先,而且这些年拓跋猗卢对我多有相帮,我若不杀拓跋郁律岂不是成了无信之徒?”

    王烈听到这,一咧嘴:“老师,你多虑了,拓跋猗卢助你是他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若您有失,他将直接面对刘聪和石勒,他虽有控弦之士十余万,但拓跋鲜卑内部也是争斗不断,根本不能两面对敌。而且,我记得永嘉五年您出兵司州,求拓跋猗卢出兵相助,他却只留下一些战马和粮草,却拒不发兵,说到底他还是在利用你牵制石勒,但又不想看您完全击败石勒,危害到他的基业。而且,拓跋猗卢此人野心颇大,据我所知一直在筹谋建国,难道老师就一点没有耳闻么?”

    刘琨闻言,眉头微皱:“你说的到是在理,我也知道拓跋猗卢为人善变,一直在筹谋建立什么代国。而且为人猗卢暴烈,就连其子拓跋六修都恨其为人,数次与其争斗,甚至暗中找过我。不过,我毕竟是答应过他,见到拓跋郁律就杀掉……”

    王烈苦笑一声:“拓跋郁律好杀,他现在就在您的府外等候消息,可是杀了他之后,老师您能得到什么?”

    府外,日头高照,拓跋郁律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在门前走着,他怕死,也不想死,所以今日本不想来这里,可是王烈告诉他若想获得刘琨的认同,今日就必须来。

第一百零七,定并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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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内,闻听王烈的疑问,刘琨一愣:“是啊,自己杀了拓跋郁律又能得到什么?拓跋猗卢会因为这个给自己更大的帮助么?自己能保存住并州这一番基业么?”

    王烈一撇嘴:“老师答应他的时候,可有其他人在场?”

    刘琨苦涩一笑:“有,高乔、令狐盛、徐润当时在侧。(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王烈笑了:“这就好办了,高乔已昏厥,他再说什么都是失心疯话,不会有人信他;令狐盛对老师您忠心耿耿,只要是对您有利的事情他肯定不会乱讲;至于徐润大人,他更不会出卖您吧?”

    刘琨嘴中有些发干:“如此不信之事,天知地知……”

    王烈叹息一声:“老师,天地若有眼,可曾挽救我那惨被胡虏涂炭的大晋百姓?”

    刘琨闻言,半响无语。

    王烈趁热打铁:“老师,拓跋郁律如今就侯在府外,如果您想杀他,他绝对不会反抗,但请您听他一言,如何?”

    刘琨点点头,命令手下将早就等候在自己府邸外的拓跋郁律唤了进来。

    一起进来的还有那个西域商人穆萨和。

    “这位不是白日送我粮草的先生么,快请坐。”刘琨一见穆萨和,想起了他是谁,却也一拱手。

    穆萨和忙跪倒行礼,站到一旁。

    拓跋郁律一见刘琨却是拜倒,行了个子侄之礼:“小侄拓跋郁律见过刘叔父。”

    拓跋猗卢是他伯父,而拓跋猗卢又与刘琨是平等的盟友,所以他称刘琨为叔父,虽然有套近乎的嫌疑,但也说得过去。

    刘琨道:“拓跋郁律,你先不忙称我为叔父,我却问你,我可以不杀你,但你伯父知道后必然怨我无信,我岂不是失去一个助力?”

    拓跋郁律却是早就胸有成竹:“大人,我能给您的比他更多!”

    刘琨冷笑一声,看了一眼王烈:“你这位拓跋族的兄弟比你的口气还要大。”

    王烈尴尬苦笑,该教的他事先都教给给拓跋郁律了。具体怎么说服刘琨,就要看拓跋郁律自己的发挥。

    拓跋郁律见刘琨言语中多有不信,却朗声道:“大人,我伯父年事已高,且我两个堂哥拓跋六修和拓跋比延为争汗位内斗不断,现在他操劳家事,根本无力帮你,而我要成为可汗,一定会发尽族内精兵,帮助大人您征战。至于我伯父让您杀我,只是卖我堂哥,鲜卑南部汗拓跋普根面子,想我那堂哥野心磅礴,一直想当草原上最大的汗,所以才压我在襄国城为质子,我伯父岂能不知道其中缘由,只是因为没有实力完全消灭他才装聋作哑,更要你杀我,以安其心?所以,你若放我回去,我若能取代我堂哥重为索头部可汗,我伯父只会高兴,又怎么可能怨你?”

    刘琨冷笑一声:“你口口声声说你伯父和拓跋普根有野心,难道你就没有么,我放你回去,如纵虎归山,你将来若危害我怎么办?”

    拓跋郁律苦笑一声,看了王烈一眼,王烈却是点了点头。

    拓跋郁律咬咬牙,毅然道:“大人,我听王首领说过:没有永恒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我今日若在此说未来一定不会危及大人利益,那是在诓骗大人;但我能保证回去后,若成功取得汗位,将即刻与大人结盟,王首领可以为这个中间人,而且我还会提供给大人两万精锐骑兵,永归大人指挥。”

    刘琨闻言,微微动容,点点头:“没有永恒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算你老实,你若刚才立刻起誓说永不负我,那么你现在已经人头落地了。”

    说完一挥手,只见房屋四周一阵响动,透过院外的灯光照出的影子细细看去,竟然是暗藏了不下百人的刀斧手。

    拓跋郁律后背一阵发凉,就连王烈也是暗暗咂舌。

    慷慨豁达如刘琨,也留有自己的后手,看来自己还是太轻视这天下英雄了。

    拓跋郁律的事情算是暂时被刘琨认同,刘琨又问那老实站在一边的穆萨和:“先生一起跟进来,却要做什么?”

    穆萨和实在不是一个善言的人,官话说的又实在不好,加之如此近距离见大晋高官,多少有些紧张,因此吭哧半天也没讲明白自己的来意。

    王烈索性替他把来大晋的前因后果,以及为什么要拜见刘琨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之前刘琨其实已经从王烈口中和自己派出的探子那里知道了一二,但此刻听来却依然有些啼笑皆非:“阿烈,你这个人情答应的可太草率了,我现在手上的兵马不过两万,还基本上都是步军,如何万里迢迢帮助他去对抗鄯善?更何况现在朝廷自顾不暇,就算我修书一封,引他去洛阳拜见尊上,谁又肯出兵帮他?”

    王烈笑眯眯的一指拓跋郁律:“他可相帮?”

    刘琨有了兴趣:“哦,你是怎么个计划,说来听听。”

    “这需要老师你先派一支人马,跟随我们一起去盛乐,帮拓跋郁律恢复祖业,而且请老师手书一封,以您西晋并州刺史、加振威将军、领匈奴中郎将这个身份,承认拓跋郁律的鲜卑南部可汗之位,并将上报京都,相信以老师在京都的分量,当可求下这册封。只要有了您的手书,再有精兵护佑,拓跋郁律此行就能顺利登上汗位,那么拓跋部、至少是整个鲜卑南部的三万多骑兵都将归他调遣,到时候,他不但可以先给老师您一万精骑,更可出兵奔袭,去救车师。这就叫借鸡生蛋,却不用老师您付出多少。”

    “恩,不错,现在石勒正和王彭祖作战,刘聪又忙于征兵,我这边到时可以抽出数千人马帮他,只是兵马太少能取胜拓跋普根的骑兵么?”

    “拓跋普根不足畏惧,他的部下很多都是我父亲的老臣,只要安排得当,直奔他的汗帐,将他擒下,再有大人你的手书,众人当可归降。”

    拓跋郁律忙道。

    刘琨点点头,又问:“可是此战由谁统军为好?”

    “老师,愚以为令狐盛将军勇武过人,忠义刚猛,可为统兵之将。”

    刘琨立刻摇头:“令狐盛乃我手下大将,如今高乔新去,我正准备命其为太原郡太守,岂可轻动。”

    “那另有一人。”

    “何人?”

    “令狐盛之子令狐泥,为人勇武、比其父更善谋略。”

    “恩,那小子是比他父亲讨人喜欢,处事也得体,只是他年刚及冠,又不过是幢主之衔,没有什么战功,如何统军?”

    “可比武夺帅,以立其威!”

第一百零八章,比武夺帅

    秋高气爽,鸿雁南飞。(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大晋并州晋阳城,城南兵营的校场之上,旌旗招展,兵马喧腾,今日却是大并州军内部,一次争夺军主之职的比斗。

    数日前,刘琨对外宣布,说要成立一支名为“讨逆军”的队伍、汇合尚在中山国的刘希,去司州协助王浚共同对抗石勒。

    但对内,只有刘琨、王烈和令狐盛以及拓跋郁律几人知道这支军队的真正目的指向了乌兰察布大草原上的盛乐城。

    此次出征,刘琨只派出一军人马,为中等之军,两千人,皆为其麾下劲卒,其中步军一千五百,骑军五百。

    而在出征的前一天,刘琨对外正式宣布任命令狐盛为并州军步军都尉、领太原郡太守,接替因病卸任的太守高乔。

    对于这次领兵出征石勒,并州军内部的将领很多并不太热心,并州军多为步军,远征乏力,尤其是去对抗石勒手下的精奇,一些大将都有畏难心里。

    但能独自统帅一支两千人的中等大军,却对一些下级军官颇有吸引力。

    而且刘琨明言,此次选帅,只要军衔在队主以上(包含队主),不论出身如何,都可报名参加。

    并州军近三万人马,队主以上的军官没有两百,也有一百有余,这一选拔却有一半的人都动了心思。

    更有那自己不想带兵去和石勒作战的大将,想要让自己心腹成为这一军统帅。

    本来按照大晋惯例,军主之职的任免不过是刘琨这个刺史一句话的事情,但刘琨此次明言:“强军之帅,非勇武者不能担当,因此开此选拔先例,给诸军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于是,正式开始夺帅比试的这一日,却也足足有四十几个军官报名参赛。

    经过简单的体力测试和文化考试(一军之主至少不能是文盲,要能看懂上司的命令,及时体会上司意图,否则害人害己),最后选出十六人参加最后的比试。

    这八人却也隐约代表了并州军内几个大势力的代表,刘琨也心知肚明,而且王烈建议他,正好借此机会看看究竟谁站在他的对立面。

    不过王烈事先已经保证:“令狐泥的功夫他见识过,为了保证计划顺利,还可以来一道保险。”

    而王烈所说的保险就是冉瞻和苏良。

    王烈自日前被刘琨收为弟子,加之目前王烈已经脱离幽州军,刘琨索性直接将他的军籍变为了自己管辖的并州军,并擢升他为幢主,他身边的冉瞻、苏良和林海等人也就都成为了队主。

    当然他们也只是军籍在并州,刘琨并没有直接拨给让们人马,否则会引起别人的非议

    本来刘琨还想把自己管辖的一万兵卒挑出五百人给王烈,但却被王烈拒绝:“大丈夫当自己努力,如师尊一般,只身北上,却引得四方豪杰来投。”

    刘琨听了,也是暗自得意,对自己这个弟子更是高看几眼,却不知道这小子打的是这两千人一军的主意。

    因此,王烈手下的人马依然是鸡鸣寨的近一百五十名狂澜军兵卒和十几个青山村的猎户,只是现在大家都有了合法的身份,大晋并州刺史刘琨麾下讨逆军。

    但今日比武夺帅,王烈虽有讨逆军的身份,却是不好参加,毕竟他是刘琨弟子,若参加只能给那些想要反对刘琨此次用兵的人留下口实。

    可是冉瞻和苏良现在即为并州军人马,又挂着队主的军衔,和刘琨没直接关系,自然可以参加。

    而且以他们两人的身手和在鸡鸣寨中学习的文化知识,却是顺利进入了十六人最后的名单。

    王烈的打算很简单,利用冉瞻和苏良为令狐泥护航,最后保令狐泥夺得帅位。

    毕竟如果帅位真为他们两人夺去,他们在并州人生地不熟,手下那些兵卒也不会服气的。

    至于令狐泥,王烈早就想好,自己既然拜刘琨为师,那当徒弟的就不能太过分,把他手下的肱骨令狐盛拉走,但令狐泥身为将门虎子,有勇有谋,却是绝对不能放过。

    可怜正傲然站立在比武场上的令狐泥,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这个披着少年外衣的无良大叔惦记上,心里更是YY他可以为自己统兵出战。

    十六个进入最后比斗的人,两两捉对厮杀。

    真正的交手比斗,武将单挑,却不像小说中那般大战数百个回合才能分出胜负。

    古代武将对阵,相对冲锋过招为一回,返回后再交手叫合,如此加在一起才算是一回合,小说里说某某武将和人大战数百回合,除非是冉闵天王这样的盖世猛将,否则累都累死了。

    就算人不累死,一般马匹也受不了如此负重下的反复加速。

    因此,一般寻常的武将交手也就是十几个回合内决出胜负,体力稍微好点的,也不过几十个回合,能打上百回合,还不气喘的就是苏良这样的猛男了。

    不过比武场上,苏良和冉瞻却实在胜的太轻松了,他们都对手和他们相比,差距之大,令场外观战的众人无不膛目结舌。

    和两人交手的并州战将就没有超过五个回合的,冉瞻还算正常,长刀招式精妙,一般是用巧劲领对手认输。

    苏良却干脆就是用蛮力,手中精铁铸造的长枪,轮砸起来如风车一般,对手兵器碰上就是被磕飞出去的下场。

    两人在场上如此表现,场外的刘琨即惊且喜,惊的是冉瞻他有所了解,祖上都是乞活军中有名的猛将,他个人也早就少年成名,就连石勒也赞其勇猛;可苏良这少年,不过十八岁,以前籍籍无名,竟然勇猛至此,古之樊哙也不过如此吧?

    喜的却是自己弟子手下有如此良将,而且看起来对王烈忠心耿耿,如护主金刚一般,将来自己这弟子的前途真是不可限量。

    王烈对两人的表现却早就胸有成竹,甚至都没怎么看他们的比赛,而是一直在认真观察令狐泥。

    这令狐家的小子不愧是武将世家出身,手使一杆鎏金长槊,看分量也足有二十几斤,而且招式老道,一般武将对上他,也都是数个回合就被顶住要害制服。

    甚至有一个倒霉鬼被直接敲断了腿骨,这辈子是不用再想骑马了。

    不过那倒霉鬼是高乔一系,想来也是令狐泥故意为之,讨好刘琨。

    果然,见那倒霉鬼被打断腿,刘琨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还有一丝欢喜。

    王烈在刘琨身边看的仔细,心下对令狐泥的表现更高估几分。

    “此子胆大心细,对敌冷酷无情,又不像他父亲那般粗鲁无智,可为大用。”王烈心中暗自评价。

    很快,最后四人名单出来,冉瞻、苏良、令狐泥和并州军另一个大佬、骑军都尉龙季猛的弟弟龙季常进入了决赛。

    冉瞻对令狐泥,苏良对那个龙季常。

    这龙季常虽然年不过二十,但也是并州军有名的后起之秀,和令狐泥被合称为并州双骄。

    令狐艾见王烈似乎很重视这个龙季常,于是附耳低语:“此子为骑军都尉,扬武将军龙季猛的弟弟龙季常。”

    喔,龙季猛,原来是这个小子。

    王烈仔细看向龙季常,只见这家伙正耀武扬威的在马上比划着手中的长刀,并且不断对另一边的令狐泥打着鄙视的手势。

    至于他下边的对手苏良,龙季常似乎并不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苏良此前连番争斗,都是用蛮力取胜,体力肯定消耗过半,更何况龙季常本身也和大哥一样,天生孔武有力,却是不畏惧苏良。

    上场前,龙季猛特意叫过龙季常:“你这对手天生大力,不过看样子不会什么招式,一会你上场前先行激怒他,趁他失了方寸,再用妙招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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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四人开始捉对厮杀,冉瞻和令狐泥相比,武功力量却在伯仲之间,但冉瞻胜在常年厮杀,对战经验丰富,而令狐泥胜在家传槊法精妙。

    而且,冉瞻本身就更擅长步战,骑术实在是一般,马战却有些吃亏。

    更何况王烈之前早有吩咐,要保令狐泥胜利,于是比斗中冉瞻卖了个破绽,就走马认输。

    令狐泥有些愕然,看向自己的父亲,令狐盛却是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令狐泥心思机敏,知道这其中定有蹊跷,但现在却不是细细分辨的时候,只好下场准备最后的决赛。

    这边苏良一上阵,龙季常就喝道:“小子,不要耽误我时间,这军主肯定是我的,你若怕了就赶快认输”

    苏良面无表情,看着如跳梁小丑一般的龙季常。

    龙季常却不耐烦道:“怎么,不敢说话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那竖子的兄弟,那小子运气好,拜了刘刺史为师,不过一个出身不明的寒门子而已,你更不过是他的走狗,也想爬上高位,丢人现眼么?”

    龙季常的话说的很难听,虽然有故意激怒苏良,好趁乱取胜的原因,但声音之大,也足够让场边观战的王烈等人听见。

    苏良现在怎么可能容忍别人当他的面来侮辱王烈,眼中怒火渐起,龙季猛见他生气,心下暗喜,以为苏良已经失了方寸。

    苏良临上场前,王烈曾对他说不要放过这个龙季常,可以考虑将他废掉。

    但此刻,苏良却起了杀心。

    他既然敢污蔑王烈,那么他就绝不会让这个叫龙季常活着走出赛场。

    苏良却不知道,王烈之所以让他废掉龙季常,却有其深意。

    今天派人上场和令狐泥争这指挥权的几乎囊获了并州军军内各个派派,王烈早就细心观察,想要为刘琨除恶。

    而这龙季猛,初始不过是本地一个校尉,投靠刘琨后,因为数次冲杀,且救过刘琨一此,刘琨感其恩情,更爱其勇猛过人,遂提拔他为骑军都尉,上表帝都加封他为扬武将军,身为四品大员之列,虽只是一个散官,但也是并州军中握有实权的人物。

    刘琨对其如此提携,但这小子最后却背信弃义,简直可以说是害了刘琨性命的凶手

    在并州为刘聪所破,刘琨带众人避难幽州,没有忘记带上这个龙季猛。

    可是在刘琨被段匹碑所困的时候,刘琨儿子刘遵在众人的保护下困守孤城,这龙季猛不思报恩抵抗,竟然以城内缺粮、无法抵抗的由头直接献城投降,造成刘遵被俘,也让刘琨失去了最后与别人讨价还价的机会,最后刘琨子侄四人一起遇害。

    如此小人,王烈前世读晋史却是记得清楚,能有机会打压收拾他,王烈绝不会留情。

    这也是王烈临别并州,前往草原前,能为刘琨做的最后一件事。

    此刻,校军场上,一方有意相激,一方有意杀人,却是剑拔弩张。

    眼见龙季常如此无礼,苏良又看了一眼王烈,王烈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动怒,一切照之前的计划来。

    苏良却猛然一声大吼,胯下得自吴豫的青骢马风驰电掣一般直接冲向龙季常。

    龙季常见苏良说打就打,根本毫无征兆,刚要说话,但那青骢马脚程极快,下一刻他只见眼前寒光一闪而过,胸膛一阵剧痛传来,整个人倒飞出去。

    再看他胸膛处凹陷下去一片,口吐鲜血,眼看是不活了。

    一合之下,苏良击杀对手。

    场边观战的龙季猛大怒,对刘琨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我要为我兄弟报仇?”

    说完,大步走向场边,翻身上马,就要直取苏良。王烈一闪身,拦在龙季猛身前,冷声道:“大人,我兄弟误伤了你兄弟性命不假,但你比斗之中,刀枪无眼,你想做什么?”

    龙季猛冷笑一声:“我想做什么?我要杀掉这竖子,为我兄弟报仇”

    王烈一听,脸色一变,手中大枪一竖:“想动我兄弟,先问我这杆大枪答应不答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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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7899/ 第一时间欣赏寒门称王最新章节! 作者:飞过天空所写的《寒门称王》为转载作品,寒门称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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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称王介绍:
本书是正统的架空历史——
西晋末年,五胡乱华,汉家儿女如猪狗,惨被屠戮;王烈穿越而来,身为寒门子弟,他当过兵,落过草,养成了运筹帷幄的谢安,和那杀胡无数的武悼天王;他告诉他的敌人:我以德服人,因为不服的全是死人;小卒奋起,脚踩士族,刀慑群胡,步步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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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是轻松的历史架空——
姓名:王烈;民族:汉;职业:21世界宅男→穿越人氏→晋朝兵卒→土匪→军阀
家庭出身:寒门子弟;社会关系:父王抗;母未知;手下兄弟若干
主要工作:杀人、踩人、以德服人;主要成绩:培养了运筹帷幄的谢安与杀胡无数的武悼天王(冉闵)
座右铭:脚踩士族,天天向上;自我介绍:我叫王烈,我以德服人,因为不服的都是死人寒门称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寒门称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寒门称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