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支雄上阵,王烈迎敌
第一百七十六章,支雄上阵,王烈迎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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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晋建兴二年十一月的平舒城的城墙之上,处处都有如孙安、韩云这般搏命的汉子。(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他们不怕牺牲,拼劲全力保护着自己身边的兄弟。
因为他们知道,这平舒如今已经是幽州唯一一座堡垒,若再失去,整个北地都将被野心勃勃的石勒、慕容廆,还有那个出卖祖宗的刘佑瓜分。
他们的身后,还有十几万父老乡亲,正等待他们杀退敌军。
王烈曾经在战前对他们说过:“我们进行的这场战斗,是为大晋,是为北地的汉民,但更是为自己。若石勒和慕容廆这样的胡狗瓜分幽州,不但汉民要被奴役欺压,其他就算段氏、鲜卑、宇文鲜卑以及各族兄弟都要成为他们的奴隶。你们是军人,你们想成为别人的奴隶么?你们想自己的亲朋和子孙都被石勒这样的残暴胡虏奴役么?所以,说到底,我们是为自己而战,为身后的父老而战
现在,我们这场战斗虽然还没有惊动天下,但只要我们能坚守超过十日,必然会震惊北地;如果我们能超过一月,全大晋都会知道我们,这一群士兵的存在。而未来的史书中,我们也必然会书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时,王烈的那番话虽然触动韩云,但并没有让他决定牺牲。
可今日,面对孙安的付出,面对这样一个还是孩子的男儿的选择,韩云明白了,其实人人心中都有一份守护兄弟情谊的热血,只是没有机会把他激发出来。
而能作为一个军人,成为是大晋、全体汉民在北地的希望,能用卑微的生命撑起汉家的荣耀,这一刻至少对孙安、对韩云这样的汉子来说——纵然牺牲,亦无怨无悔。
而此刻,孔长却已经带队冲上了城头,这孔长端是勇猛无比,虽然他更擅长马战,而且小臂受了箭伤,可是他却硬是举着一面大铁盾,在滚木擂石的冲击下,冲上了城墙。
但见孔长高高跃起,手中铁盾一挥,一招击退了面前几个本来已经组成了简单矛阵的幽州军士兵。
那几个幽州军士兵被孔长的巨力震的兵器直接落地,正要抽刀反扑,但下一刻孔长手中大刀挥动,几个幽州军士兵悲鸣着倒下。
这边,段末坯已经孔长攻了上来,却是带着人马顶了上去。
孔长一见段末坯,却也不屑于杀戮小兵,直接迎了上去。
两人都是万人敌的猛将,又是数次交手的老对手,此刻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城墙上空间狭小,段末坯和孔长一样,都将兵器更换,大枪交给了亲卫,他却用的是两只纯铁铸就的短矛。
眼见孔长一刀劈来,段末坯两只短矛上下翻飞,一只顶住孔长手中的大刀,一只却直接戳向孔长的脖颈。
孔长嘶吼一声,大刀反手和盾牌扣在一起,硬挡下这一枪,但却忽然觉得右手肌肉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原来他右边小臂被程翯射中后,虽然受伤不重,但在刚刚攀援上城头后,挥舞手中铁盾,击退了几个幽州军士兵,但那时候伤口就已经崩开。
此刻和段末坯一对招,段末坯的力气并不比他逊色,却是直接让伤口撕裂。
这种疼简直发自骨髓里一般,孔长手中铁盾却是再挥舞不动,只能左手用刀硬去拦截段末坯的短矛。
段末坯眼光何等锐利,见孔长右手臂挥动不便,却是开始主攻他的右手。
气得孔长一阵怒吼:“卑鄙,无耻——段末坯,你也算是好汉么?”
段末坯冷笑一声:“好汉就是拿来给你耍的么?你若是好汉,怎么能肆意杀害这些武功不如你的兵卒,你若是好汉,当年怎么能带领大军屠杀我大晋百姓?所以,少他娘的和我提好汉两个字,你孔长不配这两个字。”
孔长气得哇哇怪叫,但却毫无办法。
毕竟战场上是要用实力说话的,要么你武力过人,要么你能谋略胜他,否则你就算能说破天去,也早晚死在敌人手里,而且不会有人同情你。
孔长的武功本和段末坯在伯仲之间,若是那支雄来了,尚可能胜段末坯一筹,至于他,此消彼长下,现在已经完全被段末坯死死压制住。
再无刚刚冲上城墙后,那种神挡杀神的气势。
孔长越打越恼怒,但却知道今日不是段末坯的敌手,又眼见城墙上下的幽州军越战越勇,而在王烈率领人马加入战团后,幽州军士气更盛。
而王烈更是发威,带兵杀伤外城城墙厚,箭射枪挑,连杀了十数人,身边根本无一合之敌。
王烈的勇武已经在第一日力斩郭黑略的时候,深深的烙印在了这些匈奴汉国士兵的心底。
他们敬重勇者,也不畏惧挑战勇者,但一旦发现自己不能击败这个勇者,就会失去信心。
尤其是在今日开战之初,王烈一箭射退石勒手下头号大将孔长,更是让这些匈奴汉国士兵坚信,自己不是眼前这个高大少年的敌手。
至少,在王烈带领人马冲上城墙后,面前根本没有能阻挡他一合的敌人,无论是身穿皮甲的普通匈奴汉国士兵,还是身穿锁甲的匈奴汉**主。
甚至有一个校尉,和王烈对战不过一合,就被他手中的耳铸公剑连人带兵器劈成了两半。
这种悍勇让所有参战的匈奴汉国士兵心底都升起深深的惧意。
此刻,尽管城下的匈奴汉国士兵还在不断攀爬上城墙,但却始终无法突破幽州军的防线。
孔长眼见王烈也正奔自己这边杀来,心下焦急,知道若被王烈和段末坯两人缠伤,那他必死无疑。
石勒中军也终于发现了城头上的匈奴汉国士兵的颓势,而且这次战斗推上来的攻城器械也大半被幽州军摧毁,再战下去只能徒增伤亡,终于响起了鸣金收兵之音。
孔长心下一松,架住段末坯一矛,但另一边却是躲避不过,被段末坯刺在右腿之上。
十几个亲卫立刻扑了上来,在他们的拼死掩护下,孔长侥幸撤下了城墙。
在听到收兵的鼓声后,敌人终于坚持不住,开始向城墙下溃败。
溃败就如致命的病菌,从一段的城墙迅速蔓延到整个城墙,有些勇猛的士兵还选择掩护袍泽撤退做最后的抵抗。
有些人则飞快的爬上攻城塔和云梯车,生怕被留在城墙上。
更有些敌兵换不择路,选择了从城墙下一跃而下,当然是直接摔死在冻得坚硬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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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大晋建兴二年的狂澜军士兵来说,发生在幽州章武郡治所平舒城的、与匈奴汉国大军的这一场鏖战,是毕生难忘的。
这不仅仅是他们中大多数人的第一场战斗,更是很多人失去了兄弟、袍泽的开始;但同时也是,他们中的很多人,认识到了王烈的未来而选择追随他,逐渐成长为英雄的开端。
生死之间,最是难忘,莫论英雄,谁能猖狂?
只是,当亲历过战场残酷的那些士兵活着走下城墙的时候,却已经无心去想什么英雄或者懦夫的问题了。
单单连续四个时辰的鏖战,就已经让铁打的金刚都变得疲倦不堪。
除了王烈这个怪胎,几乎所有亲身参与了战斗的人都是喘着粗气,连走下城墙都觉得困难。
内史樊坦组织城内的民夫和没有参加战斗的士兵将这些人扶下城墙,并把受伤和战死的士兵抬到城里集中,伤者被迅速送往王烈的长史府改成的军医馆处理;死者则全部火化,以免在城内造成瘟疫。
古时,一座城市被攻破,有战斗方面的原因,也有疾病方面的原因,如战斗引发的瘟疫和祸乱,就可以很轻易的让数万大军灰飞烟灭。
在一千年以后,蒙古人甚至会特意用投石车把动物和人类腐烂的尸体投掷进敌人的城池内,从而造成瘟疫流行,让敌人不攻自破。
现在虽然是冬天,尸体**速度慢,但两天的攻城战,尤其是今日,幽州军损失了近两千人,当然敌人也损失了四千余人。加上昨日的损失,双方总共损失接近一万五千人。
这些尸体若有一具腐烂带上了病毒,那么整个平舒城都将陷入浩劫。
因此,王烈决定将战死的士兵全部火化。
虽然身为军人,并不拒绝火化,但不能魂归故里总是让很多人悲伤。
王烈却全部按照狂澜军的规格,把这些士兵的身份全部辨认明白,然后在城内即将建好的英烈祠内树碑,每一个名字都将作为未来汉人敬仰的对象,永远存在。
这样的做法,却是激起了城内将士与敌人奋战到底的决心和光荣感。
至于城墙下匈奴汉国士兵的尸体,王烈也已经派人和石勒交涉,允许他们收敛自己士兵的残骸,并保证不会攻击收尸队。
王烈如此举动,却让石勒大军那边对他产生了几分好感,他们不明白王烈的用意,还以为王烈是对他们的敬重。
石勒为了收买手下的人心,也很快派出人马,开始收拢尸体。
双方激战一日,就此暂告一段落。
一直到深夜,眼见石勒大军偃旗息鼓,王烈亲自带队巡视一圈城防,叮嘱众军注意石勒夜袭后,这才返回长史府。
但王烈却并没有去休息,而是直接去了太守府,虽然白天的战斗顺利击退了石勒大军,但这一战,北面城墙上的幽州军将士死、伤加在一起超过三千余人,敌军则损失在五六千人,虽然看似幽州军占了便宜,可要知道幽州军可是占着城墙之利。
也因此可见一旦双方正面接战,石勒手下的战斗力有多么的强悍。
王烈深夜不休息,却是要和众人商议下,如何破解石勒他们用木板度过壕沟的办法。
来到太守府,众人却早就守在那里,自从幽州军抵达平舒城后,每天一次的军事会议已经成为了惯例,很多计划都是在这里敲定,很多办法也是在这里讨论出来的。
王烈进去后,才发现众人正在激烈的争论今日石勒大军破解壕沟的问题。
见王烈进来,大家点点头,却是继续讨论。
谢鲲却道:“石勒大军用木板度过壕沟速度上不可能太快,若能想办法将他们压制在壕沟前,却正适合我军弓箭发挥威力。”
卫雄无奈道:“阿烈昨日的担忧已经成为现实,敌人不是木头人,不可能听我们的指挥,而且只要他们能抗住我们第一波箭阵,就可以顺利在壕沟前搭出通道?至于想压制敌人在壕沟前,除非连续不断发射床弩,但我军床弩箭支恐怕没有那么多吧?”
众人闻言,都陷入沉思,本来因为击退石勒而高涨的情绪都有些低落下去。
见众人本来欢乐的气氛瞬间变得如此,一旁的胡大海忍不住道:“他们搭桥就搭桥,到了城下,我老胡直接放火烧光他们的攻城塔和云梯车,看他们再拿什么攻打平舒?”
今日一战,胡大海被王烈派上了第一线,面对凶悍的匈奴汉国士兵却是毫不手软。
这个农户、流民出身的家伙,杀起敌人来不比任何一个幽州军士兵差,手中大棒连抡带砸,也杀死了不少敌人。
此刻,见他说的轻巧,众人无奈苦笑。
王烈听到这话,过去一拍胡大海肩膀:“海叔,对方又不是死人,而且若没有角楼近距离内防火,这种天气很难引燃对方楼车的……”
胡大海又道:“那就用你上次配置的那火……”
王烈狠狠瞪了胡大海一眼,胡大海这才醒悟过来,火药可是狂澜军最高级别的机密,他这张大嘴巴可不能给暴露了。
一旁的卫雄却忽然眼睛一亮,附耳在王烈耳边道:“不若今夜趁夜出城,在那壕沟里填放堆积……阿烈你以为如何?”
王烈闻言,眉头一展:“如此甚好。”
又见其他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们,王烈却笑道:“诸位勿忧,明日我给诸位变一个戏法。”
众人面面相觑,王烈此时已经在众人心中树立了威信,见他如此说话,却是纷纷点头。
王烈却一把拽住正要离开的胡大海:“海叔,一会你陪我出去转转,如何?”
胡大海看着笑的像一个小狐狸似的王烈,下意识的点点头,又摇摇头,王烈却不管他,直接抓着他的大手,拉他下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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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平舒城外,一夜的鏖战,让城下布满了尸体。
虽然石勒已经派人收走一部分,但毕竟两天鏖战下来,足有五六千的尸体,加之因为天寒地冻,连日降雪的原因,很多尸体都和身下的土地冻结在了一起。
只到天黑前,收走了不过一半不到。
因此,战场山四处都可见尸体,壕沟内的尸体更是一个都没有收走。
午夜时分,城头撇下数十道绳索,接着百来名身影从城墙上顺绳索滑下。
一到地面,这些人就匍匐在地,很快就和一地的尸体融合在了一起,若不走到身前,根本无法发现。
其中一个黑影轻声嘀咕道:“首领,这么冷,可冻死老胡了。”
王烈闻言不屑道:“胡大海,你皮糙肉厚的还怕挨冻么?”
胡大海闻言,气道:“小郎君你休要消遣我,我老胡可还没娶婆娘呢,冻坏了我,下半辈子你给我负责。”
王烈轻笑一声:“好,等此战结束,我就做媒,把马婶子许配给你。”
胡大海顿时一哆嗦,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再不说话。
王烈见众人都已经准备妥当,却是一声令下,百来人分成了二十个小组,五人一组负责一条壕沟,共有七八十道壕沟,每组都要负责十余道。
这些人匍匐来道壕沟前,不断把背后背囊里的物品放进壕沟内。
如此反复,持续了足有半个时辰,才填放完毕。
随后清点人数,见没有发生意外的,这才一声令下,重新顺绳索攀爬回城。
等众人回到城内,才发现尽管身上穿了数层棉皮服装,但仍然冻的浑身如冰块一般。
胡大海更是连声抱怨:“冻死老子了,我要去找几个小娘暖身。”
王烈自然不理会他这种胡话,城内的青楼早就因战火关闭,胡大海又不是那种恃强凌弱的性格,估计这家伙就是跑去马婶哪里讨打去了。
王烈却是给每个出城的兄弟一壶上好的火龙烧暖身,并安排他们下去休息,明日可以不用参加战斗,这才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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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也是石勒大军来到平舒城下的第三天,天刚蒙蒙亮,更加惨烈的战斗开始了。
一大早,一如昨日,数万石勒手下的大军,呼喊着众人听不懂的口号,扑了上来。
而这次带队的竟然换成了石勒手下的第一猛将——支雄。
支雄身后跟随了三千名重甲步军,扛着木板,专门为大军开路。
和昨日孔长的怒吼疾奔,猖狂嚣张的模样不同,带领重甲步军冲锋的支雄,虽然也是马战改为步行,但却明显沉稳了许多。
一路奔来,几乎没有发出过什么声音,近丈高的身体上却是只批着半面皮甲,露出半只赤luo的胳膊,在冬日里也不觉得寒冷,却更显其凶悍非常。
支雄手中拎着两只短柄的狼牙棍,光溜的头顶,四周刺着火焰的图腾,明显也是一个祆教虔诚的信徒。
支雄给人的感觉就如史前猛兽一般,沉默无情。
而跟随在他身后的三千名重甲步军,也如自己的主将一般,全身都包裹在铁甲里,除了行走间发出的甲片的摩擦声和粗重的喘息声,却再无其他语言。
反观跟在他们身后的数万匈奴汉国的步军,却是呼喊着,冲杀上来。
这一静一动的超长对比,却自有一股威压的气势冲天而起,带给城墙上的守军极大的压力。
城墙上的韩云看着这一切,忍不住唾了一口吐沫,那吐沫很快就冰冻在城墙上,变成了一块椭圆形的痕迹,就好像韩云心底的不满一般,清晰可见。
“这些胡狗,装什么犊子?不说话,就以为自己很厉害么?难道大爷我会怕他们么?”
一旁的孙安这两日早就习惯了韩云的抱怨,忍不住笑道:“韩叔,你又来了,你要是不怕你腿肚子哆嗦什么?”
韩云下意识的看了自己小腿一眼,又见孙安在偷笑,却是怒道:“胡说,我才没哆嗦,我那是冻的……好小子,你诓骗我?”
孙安拍了拍韩云的肩膀,其实韩云昨日已经受伤,孙安也被砍了一刀,两人的伤虽然都不重,但按照王烈的规定,是可以轮换休息的,但是孙安和韩云都放弃了这个机会。
孙安是放心不下城墙上自己那一幢的兄弟,韩云却是总想着要回报孙安的救命之恩。
至少,他不想如果孙安一旦遇到危险,而自己却在城内休息,不能相帮。
既然是兄弟,就要祸福相依,不离不弃。
两人说话间,敌人再次冲到了距离城墙百来步外,在幽州军箭矢的射程之外开始重新列队,准备发动最后的冲锋。
此刻,这些匈奴汉国士兵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几十步外,那匈奴汉国士兵用血肉之躯探开的壕沟依旧存在,而且幽州军士兵并没有掩饰的意思。
里边也依旧是凌乱的木桩和碎石,至于里边的尸体早就冻得僵硬了。
看到这一切,前线冲锋的匈奴汉国士兵松了一口气,他们就怕幽州军连夜将这沟渠再次填埋,到时候再被落雪掩盖。
如果出现这种情况,他们就只能再次用生命去试探道路了。
带队的支雄看到这一切,更是低吼一声,对手下沉声道:“前路已经荡平,一会定要一鼓作气冲上平舒城,哪个怯步不前,我亲自杀之”
一干手下顿时爆发出一阵怒吼:“杀——”
支雄看着自己手下这些亲自调教出来的亲卫,却是满意的点点头。
昨日孔长率军攻城,狼狈而回,却让一直和他并为石勒手下大将的支雄心底恼怒。
和一般石勒手下的大将不同,支雄与孔长的关系很好,甚至可以用情同手足来形容。
眼见孔长受伤,支雄心底的愤怒可想而知,今日他却是主动请战,要求为孔长报仇。
“王烈,段末坯,还有一切胆敢阻挡在我大军面前的敌人,你们都必须死”
支雄猛的举起手中一双狼牙棍,指向天空,雪落中,这个身高近丈的男子,如金刚一般魁梧的身躯猛的一挺,从胸腔中爆发出一阵怒吼:“不降者,杀无赦”
城墙上的王烈眼睛瞬间眯成了一道缝隙,鹰目中,支雄正嘲讽的看着城墙上的众人。
王烈却转身对众人道:“一会出城迎敌,这小子交给我来收拾——”
然后,对着远处的匈奴汉国大军,竖起了中指。
第一百七十七章,吾乃鬼神,今取汝命
前边所发生的一切,很快被层层传递到了石勒那边。牛文小说全文字小说(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听王阳转述的支雄鼓舞士气的语言,石勒却是微笑不语,众人也都赞:“支雄将军豪勇,当世无敌。”
一旁的慕容翰轻哼一声,有些跃跃欲试,但却被慕容廆拉住。
慕容廆却赞道:“石将军麾下有支雄这样的猛将,北地尽归将军矣。”
石勒闻言,干笑一声:“我乃大晋的子民,一定会替朝廷治理好北地,到是慕容将军您,您这次尽得辽西、辽东之地,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慕容廆心底暗道:“朝廷、朝廷,鬼知道你说的是哪个朝廷……”
但表面上却是笑意盈盈,看向刘佑,见这个家伙一副听不懂的模样,心里却更加提防起来。
他可不想做一个费尽心机,与虎谋皮,最后被人鸟尽弓藏的傻子。
随后,前边再次传来消息,说前边并没有发现什么意外。
一切都和昨日战斗结束撤退前别无两样。
可听到平舒城的壕沟并没有重新布置、完全和昨日一样,甚至昨日遗留在壕沟上的木板都没被移动的情况后,石勒却眉头紧皱:
“王烈小儿难道放弃抵抗了么,还是又要耍什么诡计?”
石勒看向张宾,张宾也摇摇头,如果是他肯定会趁黑夜对这些陷阱壕沟重新进行掩盖,只要要能给敌人攻城制造更多的麻烦。他可不相信王烈是这样“宅心仁厚”,竟然没有再次设计陷阱。
没有阴谋就是最大的阴谋,石勒和张宾这对君臣心里浮出了不好的预感。
夔安见两人表情,犹豫了下道:“主公,既然没有新的陷阱,不若一鼓作气冲上去,等到了城墙下,就算他们有什么阴谋,也来不及实施了。”
这次刁膺却不敢再随便说话了,昨天回到军营后,他的所言所行不但为石勒所厌恶,更成为众军的笑话,甚至一些死伤了兄弟、袍泽的士兵,也对其极其怨恨。
认为是他的谗言让石勒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和命令。
刁膺有苦难言,石勒这次偷袭幽州,却是筹谋已久,因此前期进行的极其顺利,如今只剩下平舒这一个堡垒,但却集中了幽州军的大部分主力。
包括段氏兄弟以及谢鲲、裴宪等幽州大员。
所以,对于平舒,石勒是志在必得,只要能攻克平舒,石勒就会如约上表,占据这幽州之地,从而建立他期望已久的王国。
他刁膺不过是顺着石勒的心思去说去做了一些,怎么就成了人神共愤的所在?
刁膺想不通,却是更加嫉恨张宾。
石勒自然不会在乎刁膺心里这些心思,刁膺不过是他豢养的一条狗,还算忠心,也有些小聪明,很多时候石勒还指望刁膺出头,为他的错误承担责任呢。
不过,既然已经做好了攻城的准备,石勒却绝没有为这放在表面的“陷阱”而放弃攻城的道理。
夔安这个主意虽然没有什么新意,但总算是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大军已经蓄势待发,若就因为自己和张宾产生的没有根据的怀疑而退兵,对军心的打击将是不可挽回的。
军令最忌朝令夕改,那样军将不军,成为一盘散沙。
石勒的心里现在对王烈是即恨且惧,生怕这个少年再弄出什么让他手足无措的阴谋来。小心一些总是没有过错的,于是对王阳道:“传令支雄,立刻发起进攻,但要提防敌人的阴谋。”
王阳立刻挥舞令旗把消息传出,支雄接到旗手传来的命令,一声令下,匈奴汉国大军准备开始最后的冲锋。
张宾注视着这一切,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这个对自己智谋颇为自负的男子,心底却第一次产生无力感,王烈的这些把戏说穿了都不算多么高明,但偏偏却是无力破解。
比如那个平时根本看不到,但却会突然从城墙上射出致命弩箭的床弩,比如这种匪夷所思,在战争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壕沟,又比如那个坚固如铁,专用来破坏、打乱攻城机械的角楼。
这哪里是打仗,怎么感觉像是在做孩童的游戏?
这些,只有在他启蒙时,在山中学艺,闲暇时在地面上摆弄泥土和石子才会弄出来的玩意。
蓦然,张宾忽然有一种老迈的感觉,若不是自己老迈,怎么会丢失了这些奇思妙想。
甚至忘记了自己学艺之初,不正是把战争当游戏,把天下当棋盘,把人命当棋子么?
既然是游戏,自己现在却纠结于一些固有的模式,一步步被对面的少年逼迫的不能寸进,实在是有愧多年所学。
“兵者,诡道也。”张宾忽然想到了自己看的第一本兵书上所说的话,那么简单、鲜明的一句话,自己竟然已经多年没有想起。
再抬起头时,望向平舒城的时候,张宾却忽然微笑了起来。
“王烈,这一阵就算你能赢,我也不会服输,我却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机关,而你若离开了这些手段,又会怎样?”
已经五十多岁的张宾,却忽然升起一股年轻人的情绪,就算此战不能胜,来日他也会再与王烈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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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块木板被最前线的匈奴汉国重甲步军重新铺在壕沟上,城墙上的幽州军士兵也彻底取代了王烈手下的狂澜军新兵,这个时候双方都已经不需要再掩藏什么实力。
墙上和墙下,双方的军官不断呼喝着手下的士兵,让他们提起精神,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战。
战争第三日,双方无论从精神还是**都已经达到了兴奋的顶点,随之而来的就是深深的厌倦。
谁先抵抗不住这残酷战争的压力,谁就将成为敌人脚下的尸体。
城墙之上,同样是五千人射出的弓箭却与昨日的准确度大不相同,但匈奴汉国的士兵也早有提防,盾牌和手中的木板竖起,都成了抵御弓箭的武器。
而且,今日匈奴汉国士兵的进攻,相比昨日明显更有层次。
前五线和两侧都是手执盾牌、身穿重甲的步军,他们负责为整个队伍提供防御。
后面几排则是步弓手,这些步弓手,都手执晋军才有的连弩,昨日王烈他们看到这些连弩,就已经心知肚明,这些连弩一定是石勒攻克蓟城后得到的。
这些手执连弩的步军,专门为铺垫道路的步军提供火力支持,负责压制城墙上的幽州军步弓手。
至于那些铺路的士兵,这些人都是石勒从军中选拔出的死士,混在第二线的重甲步军身后,一到壕沟边就开始铺路,在重甲步军的盾牌掩护下,一路推进。
而在整个队伍的中间,则混杂这大量的攻城塔、云梯车这些攻城器械。
在付出了近千人的伤亡后,匈奴汉国的士兵再次从七十步内推进到五十步内。
而此刻,幽州军连发了三阵的箭雨在瞬间停止。
这种瞬间的静止,却反而让冲锋中的匈奴汉国士兵下意识的一顿,昨日那恐怖的床弩给他们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但今天城墙上似乎并没有出现那种小型的床弩,而是竖起了一面面盾牌,似乎幽州军已经开始放弃这种效果不大的弓箭射击,专心准备近身战了。
而那些幽州军的步弓手透过盾牌,不断指着一脸惊愕的匈奴汉国士兵大声的嘲笑着。
“冲,有止步不前者,杀无赦”
支雄见手下如惊弓之鸟般的模样,冷声吼道,却是亲自带队冲在了最前。
眼见主将如此英勇,在身后三千重甲步军的带领下,所有匈奴汉国的士兵齐声怒吼:“杀敌”
支雄虽是月氏人,但月氏一样把祆教定为国教,而且因为在军中支雄除了和孔长交好外,不与任何人结盟,却更得石勒信任。
支雄手下这三千步军能穿重甲疾奔,也能上马骑射如飞,而且都是纯正的羯人,号称龙翼军。
此战,石勒将支雄和龙翼军的一部派上,就是为了能提升士气,攻克平舒。
此刻数万人一起爆发出怒吼,却也是声势惊人,
在支雄的驱使下,顶在最前边的死士却是加快了铺路的速度。
但奇怪的是,一直到五十步内,幽州军仍然只是用普通的长弓射击着,并没有使用弓箭攻击。
平舒城下的地理环境是,距离城墙八十步开始出现纵横交错的壕沟,壕沟数量大约在六十条左右,位置并不固定,在壕沟陷阱没有被破坏前,只有王烈和少数几个幽州军的高级军官才知道哪里是壕沟,哪里是通道。
当然,在敌人的两日冲锋下,北侧城墙的壕沟已经完全暴露,而为了减少牺牲,石勒也没有派人去试探其他三面还处于隐蔽状态下的壕沟。
而从八十步道二十步间全部布满了这种壕沟,二十步到城墙下的距离则是一马平川。
现在,从距离平舒城一百余步外,一直到接近二十步的距离内都已经布满了匈奴汉国的士兵。
眼看敌人抵抗微弱,就连昨日那发威的角楼都没有人再射箭攻击,数万冲锋的匈奴汉国士兵精神大振。
就在参与进攻的三万敌军大部分都聚集在了一百步到三十步内这范围内的时候,城墙上竖起的盾牌阵忽然分开,数千名幽州士兵顶着城下的箭雨,射出了手中的火箭。
城墙上刚腾起火箭的光芒,迅速被匈奴汉国后军瞭望塔上的士兵观察到,消息很快传递道石勒那边。
石勒笑了笑,不以为然:“火箭?幽州军想要用火箭攻击我的攻城器械么?”
因为这种手段昨日幽州军就已经使用过,但因为距离和天气的原因,大多数的火箭都没有起到作用,只有那些从角楼里近距离射击出的弓箭才起到作用。
张宾闻言,却脸色一变,喊道:“主公,快退兵,敌人可能在壕沟内堆放了可燃的东西。”
石勒听了,诧异道:“就算沟内有可燃烧的东西,在这种天气,而且只是在壕沟内燃烧,对我们的勇士并没有什么影响吧?”
张宾闻言有些焦急道:“关键他的这些壕沟是四面交错的,我军四周都是壕沟,若起火,就会被大火分割、搅乱,那时候军心定会大乱。
而且,就算有木板铺路,一旦木板被毁,在慌乱中,他们又哪里寻得出退路。”
石勒这才醒悟过来,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大喝道:“传令,即刻退兵。”
但这样的命令下但却的确晚了一些,就在石勒判断消息的时候,城墙上的幽州军士兵已经射出了手中的火箭。
正如张宾所猜测的那样,这些火箭的目标并不是匈奴汉国士兵,而是那些壕沟吗,还有——角楼。
王烈更是亲自点燃了从城墙通往角楼的绳索,那些绳索中有一道根本就是混杂了油料与火药的导火索。
然后城墙上的幽州军军官按照事先得到的命令,大喊道:“竖起盾牌,全体蹲下”
城墙上的幽州军士兵射出手中的火箭,听到命令后立刻竖起盾牌,抱头蹲了下去。
期间,匈奴汉国士兵举起盾牌,拦截住了大多数的弓箭,但只要有一支弓箭落入沟内,那看似平静的壕沟,就会在下一刻忽然爆发出一片炫目的火光,接着就是声震长空的巨响。
但这些巨响和火光,与城墙三十步外那两个角楼爆炸发出的声音相比,实在不算什么。
那两个角楼里昨夜已经被塞满了火药和各种爆炸物,地基处用铁水浇灌的砖石也早就挖开,此刻在轰然巨响中,以一种夸张的形式爆炸开来,就像是两个闪光的圆柱忽然爆裂,角楼坍塌的石头全部砸进了匈奴汉国大军中,而角楼内掩藏的碎石、铁蒺藜等物品,四溅开来。
壕沟内的碎石和铁蒺藜也通过爆炸的威力,不断腾空四射飞溅。
地动天摇,巨响和火光之中,浓烟和匈奴汉国士兵的惨叫并起。
其实,除了角楼里,壕沟内王烈放置的火药并不多,真正爆炸造成的伤害也很少,但是被炸飞的碎石和铁蒺藜所产生的杀伤却实在惊人。
不说那两个倒塌的角楼足足掩埋了数百名士兵,也不说那四溅的碎石和铁蒺藜瞬间就杀死了数千人,击伤了上万人,但说那因为爆炸所制造的前所未闻的声光效果,和不断震撼的大地,却让匈奴汉国的士兵彻底失去了惊呆在当场。
那一瞬间,四面巨响、火光,脚下大地震颤,都和传说中的末日一般,不——这就是这些匈奴汉国士兵眼中的末日。
就连城墙上不知道其中原委的幽州军士兵,也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也幸好这些爆炸不是指向他们,否则他们也会不知所措的,而那些知道一些原委的幽州军高级军官则开始指挥呼喝起士兵,让他们打起精神,准备作战。
城墙上,蹲在地上的韩云和孙安也都看见了这一切,孙安多少还知道些王烈的计划,韩云却是早就吓得双腿哆嗦,若不是孙安拽着他,怕早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因为那两个角楼爆炸离城墙不过三十步的距离,虽然爆炸前众人都蹲了下去,头顶还有盾牌护身,但还是感觉到了一阵地动山摇,仿佛整个平舒城都要跟着摇倒一般,而耳中更是嗡鸣声不断,有若雷鸣。
此刻,城墙上的幽州军高级军官不断叫醒着被火药爆炸惊呆了的士兵,孙安也对韩云喊道:“准备战斗,韩叔,快起来。”
被孙安拽起来的韩云,起身后却更是张大了嘴巴,伸手指着天空喃喃道:“龙……是龙,龙神显灵了……”
也许是老天的巧合,那两座角楼坍塌爆炸后不断产生的烟雾和漫天的飞雪夹杂在一起,竟然形成了两条龙形的云朵。
两条蜿蜒的龙形在平舒城北门上空一左一右的盘旋着,仿佛守护平舒城的龙神一般。
城墙的两万多匈奴汉国士兵,以及他们身后目睹了这一切的十几万人,大多数人立刻选择了跪倒。
这难道是光明神的愤怒?否则怎么会有这样巨大的火光和巨响?于是,这些虔诚的祆教信徒,口中不断念着神的名字跪拜了下去,请求神的饶恕。
在平日,虔诚的信仰是支持鼓励他们奋勇向前的勇气;今日,却成为了他们选择逃避的缘由。
就连知道一切缘由的王烈也睁大了眼睛,难道冥冥中老天真站在汉家这一边,这龙形可不是他弄出来的啊。
而远处匈奴汉国大军众军内,目睹了这一切的石勒都睁大而来眼睛,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觉得嘴巴一阵干涩,什么也说不出来。
刚刚的地动天摇也传到了这边,石勒和众人只感觉到脚下一阵震颤,接着眼前白光一闪,好半天都没有睁开眼睛。
如果说这些巨响和白光他还可以勉强接受,可这两条护佑平舒的神龙又算什么?难道真的是天降给他们匈奴汉国大军的惩罚?
至于慕容廆、刘佑、夔安、王阳这些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面对此情此景,虽然没有如普通兵卒那样不堪,却也是手脚冰凉,不知所措。
这些人中,张宾算是见多识广之辈,却也没见过这火药的威力,但身为文人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一般不信鬼神,却是大喝道:“这不是神,大家快起来。”
但张宾不过是一个文士,又年岁已高,气血不足,纵然是顺风喊话,喊出的声音实在传不了多远。
而且他现在也根本解释不了眼前的一切,就算喊出这些话来,自己都没有底气。
这时,却只见平舒城的北门被人打开,接着一队五千人的步军冲杀出来,这一队步军皆身穿彩衣,头戴五彩的面具,手舞长矛和大刀。
而城墙上,却有数千个声音一起高喊:“石勒残暴,侵略幽州,天降神龙,罚其罪恶,尔等再不投降,将有灭顶之灾”
随着城墙上的声音,这些冲出了城门的幽州军的步军根据事先规划好的路线,迅速绕过壕沟,直接冲进匈奴汉国士兵的队伍中。
狰狞的面具,配合着身旁仍然不断腾起的烟雾与火光,环首刀的刀光如霹雳一般砍在瘫软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匈奴汉国士兵的身上。
领头的正是王烈、段末坯和段文鸯三人。
这边支雄本来也被火药的爆炸所震撼,作为虔诚的祆教信徒,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匍匐在地祷告,却忽然听见兵马行走震动地面的声音,抬起头,却看见敌军冲出,一时间满脸惊愕。
但片刻,支雄醒悟过来,大吼道:“他们不是神,是敌人,就算是神,也不能取我们的性命,都给我起来杀敌啊——”
支雄这样的人,不会畏惧敌人,就算是鬼神,他也不肯束手就擒。
但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支雄这样的勇气,今日所遇到的一切,已经超越了他们想象的极限,既然不是神,那是什么才会制造出这样的动静,尤其是那两个角楼,昨日众人亲眼见到过,就算冲撞车撞上去,都一动不动,今日竟然可以瞬间崩塌,化为了两条腾空的神龙。
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那两个角楼是龙神所化,而今日这光芒和巨响,恐怕就是神的愤怒。
是的,这就是光明神之怒
眼见对面身穿彩衣、头戴五彩的的敌人,就连支雄这样的猛士也有些心惊胆颤,但求生**还是让他鼓起勇气,挥舞着两只短柄的狼牙棍,直接迎向整支队伍的锋矢王烈。
冲锋的队伍是王烈在前,段末坯和段文鸯在左右两侧,本是为保护他,但此刻支雄却认定王烈为主,却是径直奔他杀来。
支雄对自己的武艺怀有极大的信心,只要自己能击败这个领头的敌人,那么所谓龙神的神话就会破灭,士气就可以挽回。
王烈一看支雄扑来,却是毫不畏惧,一挺手中大枪,就迎了上去。
他同样不能躲避支雄的挑战,因为这一刻他和手下这五千兵马就是鬼神的化身,面对挑战,鬼神岂有退避的道理?
段末坯和段文鸯此刻都正与是敌军接战,却也顾不上王烈,段末坯只来得及大喝一声:“小心——”
然后,就被敌人死死缠住。
因为带着面具,支雄并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却只见对面这人身材高大,看起来并不是十分魁梧,手拿一杆大枪,面具下露出的眼睛却坚定无比。
这种气势和身后那依旧盘旋的龙形云朵,让支雄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却是喝道:“来将通名”
王烈冷笑一声,口中冷笑一声:“吾乃鬼神,今取汝命”
然后直接一脚踩在壕沟边缘,整个人腾空而起,飞身扑上,手中大枪直刺支雄的咽喉。
第一百七十八章,王者如枪,热血正烈
“吾乃鬼神,今取汝命。www.TTZW365。COM阅读网)”
王烈话一出口,支雄脸色一变,仔细打量面前敌人,却猛然喝道:“小子,你是王烈,我认得你的大枪。”
王烈面具之下一咧嘴,声音嘶哑道:“认得这大枪就好,一会他将送你上路。”
一边说,大枪挥出,整个人也一蹬脚下土地,飞身而上。
王烈现在的枪术虽然大有进步,但和段末坯这样的顶级猛将还有一定差距,更不用说支雄这样的存在了。
而自段末坯来到平舒城,在闲暇时王烈也曾数次和段末坯讨教枪法,段末坯见王烈能自己将他传授的大枪术和苏良传授的马槊之法融会贯通,却是连声称赞王烈有天赋。
并明言王烈现在差的只是经验,他也没有更好的枪法教给王烈了,不过他也指出王烈现在身子和他们这些人相比,还是有些单薄,因此在力气上却是吃亏不少。
其实,王烈自从完全消化穿越而来得到的那个异能后,气力始终在增长之中,只是最近仿佛达到了一个临界点,遇到了屏障一般,始终无法突破。
王烈知道,若没有什么机缘巧合,突破不了这个屏障,那么他的武功就始终只能算是二流,而一旦能突破这个屏障,那么自己的力量和速度就会让自己跻身于一流武将的行列,若再能提高枪术,虽不能达到未来冉闵那样的高度,但总会是一个万人敌。
今日一面对支雄,看其身材和出招动作,就知道支雄力量十足,而段末坯也提醒过王烈,说支雄是石勒手下第一猛将,虽然他没有与支雄交过手,但看到过支雄杀人,手舞双棍,几乎无人可挡。
所以,今日王烈却存了先下手为强的心思,配合着火药爆炸的气势,誓要给支雄一个下马威,挑战一下这个匈奴汉国的第一猛将。
男人,就要不断的挑战自己的极限,而今王烈就把有些犹豫、胆气有些丧失的支雄当作了最好的试验品。
支雄自然不知道王烈心里的小九九,他虽喊破王烈身份,但其实心里也不敢确定,因为那日他也只是远远的观战王烈枪挑、剑斩郭黑略,只是觉得这敌将的气势和武器都接近王烈而已。
不过根据那日的判断,他觉得王烈应该在力气上不如自己,速度上可能更胜自己,枪法却还看不出来。
在支雄眼中,王烈这飞身一扑却如龙腾空,整个人几乎和大枪崩成了一道线,还未及支雄身前,已经带出一道呼啸声。
支雄见王烈一枪刺来,却是直接用左手的狼牙棍一挥,毫不费力就将大枪拦在了身前,右手狼牙棍却是猛的击打向王烈带着面具的头颅。
这一棍子若击中,以支雄的力气,莫说是头颅,就是一块青石也要破裂。
此刻王烈手中大枪与支雄狼牙棍磕在一起,只觉得自己一往无前的去势瞬间就被阻挡住,就如高速奔跑的火车撞在了墙面上。
手中大枪一阵颤抖,似乎要把握不住一般,紧咬牙关不让支雄看出自己的底细、端倪,枪杆磨得手掌一阵刺疼。
眼见支雄右手棍子挥出,却是拼命一扭身躯,躲闪到一旁。
躲过这一招,却觉得手臂和腰部都有些酸疼的感觉。
支雄虽然无法从王烈带着面具的脸上看出什么,也没有看到王烈手心已经磨出的血痕,但却故意狞笑一声:“怎么样,小子,你还敢装神弄鬼么?”
然后,一棍再次砸处
王烈闻言,却是一声不出,他心知自己的力量与支雄间相差不小,却是长枪一荡,却仍然是直接拦截下支雄挥出的这一棍,手掌再次被震的一阵发麻,但却仍然没有撒抢,而且身形保持不变,就和没有事一样。
王烈心中此时已经升起一个念头,一定要凭借与支雄今日的对战,利用生死之间的刺激,来提升自己。
王烈不甘心一直是一个二流的武将,或者是躲在段末坯这等万人敌身后射箭之辈。
支雄看着王烈无动于衷的态度,却有些摸不到头脑,他不相信王烈的力气会比自己大。
而刚刚那一棍,支雄已经使出了全身力气,可王烈却为何和什么都没感觉到一般?
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超乎了他的理解,难道眼前的少年不是王烈,而是另一个不知名的猛将,又或者他真的被鬼神附体了……
支雄不敢想下去,和人对打他不怕,但和鬼神对打,他没有这个胆量。
但如果不是被鬼神附体,为什么这少年会在力气不如自己的情况下,选择和自己硬碰硬?
就在支雄微微错愕的时候,下一刻,王烈手中大枪在荡开支雄手中狼牙棍后,直接刺出,穿过支雄双手狼牙棍的阻拦,狠狠戳向他的胸口。
支雄的确不愧顶级猛将的名头,不但力气大,反应却也极快,双棒一交,瞬间就死死用双棍别住了王烈的大枪,王烈手中大枪的枪锋距离支雄胸膛不足一尺,却再难寸进。
然后,支雄猛一发力,大喝一声:“脱手吧——”
眼见王烈胳膊开始颤抖,支雄此刻心底却升起一股傲气,他不相信对方是鬼神,所以一定要用最原始的办法击败对方。
可是让支雄失望的是,虽然隔着面具看不到王烈的神色,可那双眼睛却依旧冷漠坚定,身形也没有什么变化。
一双铁臂虽然微动,但却依旧死死握住大枪枪身,根本没有脱手的可能。
但支雄不知道的是,王烈现在只觉得从手臂到肩膀,再到整个脊椎、最后是胸口似乎被什么狠狠捶了一下,嗓子眼里有一股腥甜的味道正不断涌上喉头,显然已经受了内伤。
但王烈却紧咬牙关,死死攥住大枪,却借着支雄的发力,双手猛力一搅,大枪竟然挣脱了支雄双棒的锁定,抽回身前。
然后大枪再次猛刺而出,支雄身形急退,数步后才站稳身形。
王烈也不追击,站在原地,支雄惊讶的咦了一声,要知道他可是整个石勒军中力气最大的人,就连孔长也不敢和让硬拼气力,而面前这个看似单薄的少年竟然可以凭蛮力挣开自己的双棒。
这对支雄的信心实在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他不是鬼神,也没有被鬼神附体……”支雄不断默念着,却不知道正中了王烈之计,心理上已经不知不觉的开始相信王烈开始所说的话,和他所见到的一切。
因为带着面具的关系,支雄却看不到王烈嘴角正流下的一丝血痕,和满脸正不断涌起的不正常红润。
王烈此刻牙关紧咬,一声不发,因为他知道自己只要一开口,那喉头处的鲜血可能就会喷出,就会被支雄看出端倪。
王烈整个人却是挺枪立在支雄身前数尺外,浓烟、飞雪在他的四周环绕,整个人却犹如山岳一般巍然挺拔。
支雄却一时被王烈的气势唬住,手提着两根狼牙棍与王烈对峙起来。
此刻,四周的战局依旧是几乎一面倒的屠杀,冲锋上来的三万匈奴汉国士兵,一万多人已经在爆炸中死伤。
其实,这其中真正直接被炸死的敌人并不多,但被碎石和铁蒺藜击中不能行动的却实在太多,这些人不断传出的哀号,也在逐渐瓦解着匈奴汉国士兵抵抗的信心。
此刻,韩云这个从来没有主动冲击在第一线的家伙,也在孙安的拉扯下,冲在了前边,眼见敌人根本没有抵抗的勇气,韩云却是第一次产生一种成为了英雄的感觉。
而王烈和支雄的单打独斗,已经吸引了战场上很多人的注意。
眼见王烈力拼支雄,丝毫不落下风,见识过支雄可怕的幽州军将士更是军心大振,城墙上鼓声阵阵,韩云更是咬着牙,喃喃道:“王校尉,你一定要战胜支雄啊”
孙安在他身边,一刀砍死一个想要挣扎起身的匈奴汉国士兵,却是骄傲道:“他一定能战胜支雄,韩叔,你没觉得阿烈就和战神一般么?”
韩云面对少年这种盲目、狂热的崇拜,认真道:“王校尉是不是战神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今日若能击退支雄,我就拿他当神,这里所有的兄弟也都会视他如鬼神,我们,也将视他如主……”
孙安点点头,王烈正用自己的努力,在幽州军军人心中树立起一道山峰,而支雄就是他登顶的踏脚石
面对士气正盛,如猛虎厉鬼一般的幽州军,而那些没有受伤的,基本也都在带着鬼神面具的幽州军士兵前放弃了抵抗,更多的人则是看着支雄和王烈的决斗,期盼着支雄能击败这个“鬼神的头目”,那么他们就还有信心抵抗,否则他们必然全部崩溃。
支雄心中也知道这一切,若自己不能击败眼前的少年,那么此战败局已定,这带上来的三万人能活着回去的肯定不多。
“为什么你还不倒下,为什么,你不是神,你是人?”一向冷静的支雄此刻心急如焚,在心里狂含着。
那焦急的神色落在王烈眼里,王烈却不为所动,依旧冷冷的看着支雄。
那边段末坯、段文鸯兄弟本就是万人敌,此刻没有支雄的牵制,却是杀的匈奴汉国士兵哭爹喊娘,真的把这两个人当成了鬼神一般,甚至都不敢抵抗,跪在地上祈祷求饶。
看到这一切,支雄不敢再耽搁,准备再主动进攻一次,试探出王烈深浅的时候,王烈却猛然暴喝一声:“杀——”
刚刚还站在他对面的王烈,从极静到极动,仿佛在转瞬之间完成,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夹带着风雪的凛冽,让支雄心下一惊,手中狼牙棍连忙挥起,狠狠砸向王烈。
支雄却不知道,刚刚和他硬碰两招,王烈已经内腑受伤,这时却是强自忍住,此刻王烈这一招用出,只觉得身体四肢百骸都酸疼无比。
王烈也清楚,现在匈奴汉国大军只是一时被火药爆炸弄的军心大乱,全军都陷入了恐慌,加上那巧合出现的两道龙形云雾,这才把王烈他们当成了天降鬼神,吓得不敢抬头。
如果自己这时,能击退支雄这个所谓的匈奴汉国第一猛将,就可以彻底摧毁敌军抵抗的勇气,甚至将这几万匈奴汉国士兵全部留在这里。
可是一旦他被支雄击败,那么所谓的天降鬼神无疑就会被戳破。
王烈不能不坚持,就算为了这场战斗的胜利,为了身后的平舒城内的兄弟姐妹。
他知道在力量和战斗经验上都不是支雄的对手,现在唯一胜过支雄的就是速度,他可以选择闪躲,但那样不但击败不了支雄,更不能正面摧毁对方的信心。
所以,王烈一开始拼着受伤也选择了最直接也是最笨的办法,以力破力。
现在,既然已经让支雄慢慢失去了信心,那么就可以用力量加速度来击败他了。
虽然那穿越而来的异能早已经彻底消失,但王烈却能感觉在坚持不懈的锻炼下,自己体内的力气和反应速度都在快速的增长着,今日他不如支雄,但早晚有一日会将他踩在脚下。
眼见支雄狼牙棍砸来,王烈却是深吸一口气,脚底猛踹脚下冻土,整个人再次提枪跃起,大枪由刺变做马槊一般的抡砸,这三尺开外的枪锋真如马槊的槊锋一般,带着闪闪的寒光,劈砍向支雄面部。
支雄眼看王烈手中大枪锋利,却是不敢用手中狼牙棍硬挡,下意识的反手一搪,却支雄没想到半空中的王烈再次变招,收回大枪。
支雄一棍落空,下一刻王烈已经直接从他身边擦过,反手一枪,扎向他的肋部。
支雄大吼一声,闪身躲过,等让回转身形,王烈却再次绕到了他的身侧,依旧是一枪刺向他的肋部。
如此反复数个回合,支雄只要一出狼牙棍,王烈就变招躲闪,大枪顺势就会反击,还专门围绕着他防守最空虚的肋部。
眼看支雄有些心浮气躁,王烈猛然一个加速,躲过支雄一棍后,大枪带出几道残影,再次刺向他的肋部……
此刻,支雄已经退到壕沟边,再无路可退,只好一个懒驴打滚,向一侧滚去。
虽然勉强躲过这一枪,但支雄却差点滚落进着火的壕沟内。
王烈心下暗叫可惜,他现在看上去像是没事一般,但却是有苦自知。刚才这一枪他已经是强忍伤痛,现在浑身都有些酸软,若再动手不知道情况会怎样。
支雄半跪起身,用手中的狼牙棍死死顶在地上。
此刻,支雄真的愤怒了,自从加入石勒麾下以来,他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对手。
要么是力气不如他,直接被他砸死,要么是想要凭借灵活身手,去一样败在他的反应之下。
可是眼前这个敌手,先是和他硬对了两招,丝毫不见下风。
然后就凭借速度与他周旋,自己竟然连对方的衣角都摸不到。
而且王烈可怕在,自从说出第一句花后,就是一直没有声息,整个人就真的仿佛那石雕的鬼神一般,没有任何情感。
王烈此刻,内腑却是牵扯着疼痛,几欲呕吐出鲜血,却是死死咬住牙关,露出的一双眼睛却是死死盯着支雄。
那眼神中有不屑,有轻蔑。
支雄受不了这种轻蔑眼神的刺激,却是大吼一声,飞身跃起,双棒分上下,砸向王烈头顶和腰腹。
这一招支雄带这怒火,却也发挥出了超常的实力,力量十足,速度更是极快,若击中王烈,王烈断然不能幸免。
王烈面具下的鹰目,死死盯着支雄双棒的来势,却如痴傻了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时段末坯看到了这一切,但他距离王烈尚有十几步,却是焦急不已。
王烈现在身体内麻木酸软,却是提不起一点力气,喉头中那一股淤血也一直没有吐出,整个身体都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大脑传达出挥枪的命令,手指却丝毫不能移动。
眼见支雄跃起,双棒砸向自己,生死的瞬间,王烈只觉得体内的血脉加速轮转,丹田处轰然一声,世界仿佛静止。
下一刻,王烈恢复了一点清明,狠狠在自己嘴唇上咬了一口,他自己都能感觉到牙齿入肉的过程,却是疼的浑身一哆嗦,身上的麻木和酸软却瞬间消失。
城墙上的程翯也发现了王烈陷入危险,正要举弓射出,却见王烈手中大枪猛然抬起,对准支雄刺去。
支雄一见王烈长枪来势凶猛,却是冷笑一声,他是出棒在前,又占着跃起的优势,对方不但不躲避,自己的棍子快要打到他了,他才想起用长枪破他的双棍,实在有些托大了。
虽然王烈的力气到底如何他没有判断出,但至少知道对方的气力不会胜过自己。
王烈的大枪术传自段末坯,但如果是段末坯面对这样强力攻击,却会选择以巧劲卸去,而不是这样以力破力。
因此,远处的段末坯甚至怒吼出来,他内心里都觉得王烈要凶多吉少了。
城墙上观战的幽州军也是惊呼一片,唯有程翯坚信王烈可以破去支雄这一招。
眼见支雄双棒带着呼啸风声,王烈双目死死盯着支雄的每一个动作,一刹那间,王烈仿佛再次进入了那种天地清明的状态,眼睛里只有支雄,和那一双不断放大的狼牙棒。
而他这一枪并不是外人所想那般莽撞,他选择的是两棒之间的空隙,虽然不可能刺中支雄,但他的目的是利用长兵器的优势荡开支雄的棒子,借力打力。
大枪的枪锋刺在两棍之间的时候,支雄毫不在意,他的狼牙棍必然能先王烈的长枪砸中王烈的手腕。
但下一刻,王烈手中大枪却忽然如螺旋一般急速旋转起来,在旋转的过程中,狠狠的抽在支雄架在两边的狼牙棍上。
支雄只觉得自己的双棒,似乎一瞬间就被一股巨大力量荡开在空处,所有的力气似乎都被反弹回来。
支雄双手第一次在与敌人兵器的对碰中感受到了,双手那种不可遏制的刺痛,整条手臂都是一麻,双棒差点脱手而出。
而下一刻,王烈大枪顺势刺向支雄胸膛。
支雄大惊,再次翻身滚开,再起身时面色上阴晴不定。
王烈却单手拿着大枪,斜指向支雄。
这一刻,支雄肯定对方不是鬼雄,但一定是被鬼神附体。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他所愿意面对的。
这般的勇武,能让自己都差点兵器脱手,速度上更是胜过自己,那自己还有什么胜算?
王烈缓缓踏前一步,支雄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然后对王烈道:“你到底是不是王烈,摘下面具,我们好好打一场。”
王烈闻言,口中发出嘶嘶的一阵冷笑,却是猛的向前,忍住体内刀割般的疼痛,连迈数步,手中长枪破开风雪再次刺向支雄。
这一枪王烈却用尽身上所有力气,他断定支雄现在是强弩之末,因为支雄的眼神已经开始出现了犹豫的神色。
果然,支雄一看王烈这一枪竟然更胜最初,而且王烈看样子却是一点没有受伤的模样,心下忐忑,但长枪到了身前却不能不挡,双手狼牙棍再次一交,想要别住王烈这一枪。
但王烈却猛然一喝:“杀——”
大枪瞬间加速,这一招却是王烈和苏良对打的时候研究出的,专门对付比自己力气大,但速度没有自己快的对手。
就连苏良这样的天生神力,面对这种突然变速的枪法,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来防御,毕竟当速度可以达到一个极致,就算你有万钧之力,也要能攻击到对方才行。
否则,在那之前,对方就已经用手中的兵器刺进了你的要害。
可以说,王烈拥有成为一个超一流武将是所要的一切,力量、速度、体力、谋略乃至勇气。
只是他现在处在屏障之中,不能突破。
但今日,王烈却用自己的无畏在生死之间,寻求到了突破。
这一枪却比王烈任何一次出枪都要快,整个人都仿佛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王烈甚至感觉自己已经彻底与手中的大枪融为一体。
就好像第一次射出手中的羽箭一般,那种眼看羽箭好像脱离了地心引力、刺破虚空,命中目标的速度感,却是任何东西都无法代替的。
今日,王烈终于又找到了这种感觉。
这一刻,四周风雪仿佛骤停,身边再无一丝阻力,他若展开双臂就能腾空而起,而这大枪就是他的临风之翼。
支雄眼见自己明明可以阻挡下的一枪,却忽然变成了一道残影,瞬间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心中惊骇得肝胆俱裂,只来得及身子一侧,大枪枪锋狠狠刺在他的右肩肩膀之上。
本来支雄还情形自己右边身子带着皮甲和一块护肩,但下一刻,大枪枪锋就刺穿了那金属的护肩,直接扎进了他的肩骨之上。
随后,王烈猛的抽枪回身,带起一道鲜血,耳边也响起一声沉闷的骨裂之音。
支雄疼的大吼一声,右手再也吃不住劲,狼牙棍砸在雪地上,但他却不敢用左手去捂伤口,死死擎住单棍,生怕王烈再次一枪刺来。
那样他就没有办法抵挡了。
王烈这杆枪可不是他用肉手就能抵挡的,就算他是支雄,是石勒手下第一猛将也不行。
王烈抢功得手,却再次迈步上前,支雄心中暗恨,但已经彻底失去了对战的勇气,身形后退。
这时,支雄的十几个亲卫眼看主将负伤,虽然心里畏惧,但还是勉强鼓起勇气,靠了上来,把支雄围在身边,一脸惊恐的看着这个鬼神一样的男人。
王烈再次迈动步伐,大枪反手搁在身后,此刻他已经之能勉强斜斜的提起大枪,却靠脊背的力气支撑在大枪之上,而这杆大枪枪锋拖在了地上。
这一刻,那杆挺拔的大枪却真如翅膀生在他背上一般,人枪在这一刻仿若一体。
支雄甚至产生一种错觉,眼前的少年就是那杆寒光闪烁的大枪,而这杆不断向前的大枪正是这少年的气势。
人胜猛虎,凛冽如枪。
王烈再次猛的一蹬脚下土地,踏雪而出,长枪如电,直面王烈的一个支雄的亲卫鼓起勇气用盾牌去抵挡,却见手中盾牌瞬间四分五裂,接着大枪枪锋刺进了他的咽喉,再猛的抽回,一颗好大的人头直接被枪锋割断。
无头尸体倒了下去,倒在王烈前进的道路上。
“鬼啊,伟大的光明神,救救你的子民吧……”几个亲卫再也抵抗不住这种压力,内心陷入了崩溃,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如无助的孩子一般哭泣起来。
王烈却是毫不留情,踏着那地上的鲜血,再次向前一步,大枪一挥,几个匈奴汉国士兵捂着喉咙萎顿在地。
见王烈如此凶悍,一群匈奴汉国士兵吓得步步后退,哭喊着:“不要杀了,不要打了……”
眼睛看向支雄,希望他能说出退兵的命令……
王烈斜斜的提着大枪,步步向前,大枪的枪锋在冰冻的土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带起鲜血融冻的冰晶和漂浮的飞雪,整个人如行在落英之上。
王烈每向前一步,对面的匈奴汉国士兵就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战场上出现了奇怪的一幕,在城墙下的一片区域内,一个提枪的男人步步向前,他身前却有数十名敌军簇拥着一个敌将步步后退。
就仿佛那行走在草原上的狮子,面对一群野狗一般。
王烈忍着不断上涌的气血,猛喝一声:“吾乃鬼神,今取尔等性命”
一干匈奴汉国士兵闻言,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惧意,也不管支雄是否下令,簇拥着支雄狼狈而去。
王烈眼见敌人仓惶而去,再也忍耐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虽然被面具阻挡,但下颌出却已经是鲜血淋漓。
平舒城下,鬼神乱舞,少年如枪,热血正烈
第一百七十九章,北地之王
第一百七十九章,北地之王
前两章,每章题目前边与最后两个字合在一起就是“吾命王烈”,嘿嘿,写的够爽快吧,而且文戏也一样叫你爽,所以把票拿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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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之中,没有人看见面具下王烈吐出的那一口热血,却只见一个挺拔如枪的身影傲立在两军阵前,而在他的前边,一群敌人正狼狈鼠窜。(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四周的幽州军士兵见王烈勇猛至此,却是齐声喝彩,面对敌人更是士气高涨。
支雄此刻在几个亲卫的护卫下,已经迅速向后军退去,他这一退,其余匈奴汉国士兵再抬起头时,看见的是烟雾和火光冲出的手执利刃的恶鬼,还有仓惶而去的支雄。
本来面前的匈奴汉国士兵就没有什么抵抗之心,又见自家军中的第一猛将支雄在十几个回合内就被敌人杀败,更是此刻却如羔羊一般,心底最后一丝抵抗知心也消失殆尽,要么索性扔掉了兵器,直接匍匐在地继续祈祷,要么拔腿后撤,要么任这些带着凶恶面具的敌人屠戮。
这时,一阵隆隆的铁蹄声从远处传来,抬眼望去,只见一队黑压压的骑军正从远处奔来。
这些骑军正是从平舒城西侧绕出的五千幽州军骑兵,直接杀向了正在溃败的匈奴汉国大军右翼。
此刻,进攻平舒城的三万名匈奴汉国士兵已经完全陷入了溃败状态,除了数千名被当场炸死的倒霉鬼外,其余人要么被壕沟内火药炸起的碎石和铁蒺藜炸得满身伤痕,要么已经陷入癫狂状态,被幽州军屠戮着。
三万大军,此刻剩余不足万人,仓惶的跟在支雄身后,向匈奴汉国的大营退去。
而从王烈等人冲出,到吓退支雄,看似很长,但其实不过是数十息的时间。
大营方面,石勒等人还沉浸在震骇中,不能自拔。
张宾眼看情况危急,他连呼带喊的时候,王烈已经战败了支雄,而大军已经在幽州军两边夹击下彻底崩溃。
他见石勒等人还没有清醒,却是一咬牙,狠狠抽了石勒一个嘴巴,口中叫喊:“主公,醒来,主公,醒来”
石勒浑身一震,片刻抬起头,对张宾道:“大兄,哪究竟是什么?真的是神龙么,我们真的触怒了神明么?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张宾此刻也根本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若再这样下去,如果一会幽州军大军掩杀过来,这十余万人就能在顷刻间崩溃,却是咬牙大吼道:“你是王烈的把戏,主公,支雄将军已经败回来了,请速速收拢诸军,严守营寨,不能让乱军冲击到我们的营寨,否则大事危矣”
石勒也是一代枭雄,摸着有些红涨的脸庞,注视着远处不断溃败过来的己方大军,牙齿咬的嘎嘣乱响。
他不是恼怒被张宾抽在脸上,而是气愤自己怎么会被王烈吓成这个样子?
尤其是一看四周的将士、兵卒大部分都跪倒在地祈祷,要么就是满眼惶恐的看着自己,这还是他麾下那支百战百胜,纵横北地的大军么?
三万大军啊,虽然只是他现在麾下指挥将士的五分之一,可其中的五千龙翼营,可是他石勒精锐中的精锐,这些年攻城拔寨,奔袭敌军,无坚不摧,怎么就这么被轻易击溃了呢?
石勒想不明白,而老天也没有留给他太多的时间,心知自己是这些将士的主心骨,若再犹豫,让后撤的乱军冲击到本阵,幽州军若再趁势掩杀,那才真是大事不好。
却是大声喝道:“全军后撤,夔安,你带两万人马断后,其余人立刻给我滚起来,起来”
闻听这声熟悉的断喝,匈奴汉国众将才爬了起来,而慕容廆也是一脸惊疑恐惧的表情爬了起来,反到是慕容翰这个莽夫却是一脸茫然的看着远处的王烈,嘴中不断默念着什么。
再看刘佑,身为一员武将,也曾和匈奴汉国的骑军对战冲锋,此刻也是一脸愕然。
石勒看着这一切,心下这才好受些,原来不止自己一人失态。
此刻,那五千幽州军的骑军已经冲进了匈奴汉国大军的右翼,带队的却正是曾经的鲜卑右相卫雄,卫雄手执长刀,也带着七彩的面具,身后五千鲜卑骑军也是同样装扮,就连身下战马也都披着带着棱角的马铠。
望去,却和一群来自史前的猛兽,面对如此凶悍恐怖的敌人,已经失去斗志的匈奴汉国士兵根本没有抵抗的勇气,尤其是听到中军传来的鸣金收兵的鼓点后,更是立刻向后阵跑去,恨不得爹娘多生给他们两条腿。
而夔安接到断后的命令,起身后带着几个亲卫冲向中军,到了中军才发现这里也已经乱成一团,一时间却根本收拢不起多少兵卒。
而此刻,石勒已经开始带众人向大营方向撤去,众人一见,更加慌乱起来。
张宾一看这样的情形,却是拔出了自己的配剑,对众人道:“不能乱,不能乱,诸将各守其军,有乱动者,杀无赦”
随后,他却率领一剑刺死了身边一个正准备后撤的军主,而他身边一干火鹤营的精锐亲卫手执刀剑,径直迎向冲来的幽州军。
夔安在前边听到动静,回首一看,脸现惭愧,张宾是一文士,手无缚鸡之力,竟然能不顾安危,带队上前,无论两人是否政敌,此刻张宾的这种无畏精神却让他多少有了一丝钦佩的情绪。
眼见张宾冲了上来,夔安立刻召唤自己的亲卫,也不管有多少人马,紧跟张宾而去。
张宾看了一眼紧跟在自己身边的夔安,夔安面露尴尬,却坚定道:“张孟孙,今**我一起上阵杀敌,你放心,我会保护你安危的”
张宾笑了笑:“如此,宾有劳将军了。”
两人如乱军中的磐石,身边围绕着数百名亲卫,穿越着不断溃散的袍泽,来到阵前。
一到阵前,夔安主动看向张宾:“请孟孙兄发令”
张宾点点头,也不客气,一声令,匈奴汉国士兵竖起了盾牌阵,而那些溃败的士兵一见是张宾和夔安亲自组织抵抗,尤其是张宾一脸坚毅,却是立刻停住了脚步,被众人收拢了起来。
这一块磐石越聚越大,逐渐让溃败的潮水减弱、停止,很快就有万余人聚集在一起。
接着张宾大喝一声:“弓弩手,准备——”
此刻匈奴汉国士兵的序列已经乱成一团,哪还有什么步弓的区别,于是除了阵前高举盾牌阵的士兵,只要手中有弓箭的士兵,却都把箭矢对准了身侧,冲锋而来的幽州军骑军。
而在幽州军和他们之间,还有数千名正狼狈奔逃的匈奴汉国士兵,看来如果他们不能及时躲避,张宾是不介意将他们一起射杀的。
而张宾同时命令夔安带领收拢起来的两千多骑军,赶快绕路到左翼,却是想对冲阵的幽州军来一个反包围。
那边卫雄带领五千幽州军骑军在匈奴汉国士兵右翼冲杀的正来劲,眼看已经彻底把匈奴汉国的右翼杀散,正要乘胜追击,冲向已经布阵完毕的中军,却听得平舒城上传来一阵阵鸣金之音。
卫雄一愣,但鸣金就是命令,卫雄一声令下,率领大军返回平舒。
而此刻,王烈、段末坯等人早已经开始向平舒城内撤退。
一入城,卫雄就对站在城门旁的谢鲲道:“谢大人,怎么现在选择退兵,若刚刚能再从敌军左翼杀出一支人马,就可以完全将石勒的大军杀的四散溃逃,解平舒之围了。”
谢鲲摇摇头:“我在城墙上看他们已经在中军开始聚集,准备合围你们,对方人数毕竟占优,若真被包围,你们就危险了;而且,刚刚虽然击退支雄,但王校尉他……”
卫雄见谢鲲面露难色,顿时升起不好的感觉:“阿烈他怎么了?”
“王校尉刚刚被段都尉背回了城中,刚刚他和支雄对战,已经身受重伤,如今昏迷不醒。”谢鲲轻声道。
卫雄脸色一变,吼道:“什么?他现在在哪里?”
谢鲲道:“在长史府内。”
卫雄立刻纵马和谢鲲一起向长史府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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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王烈第一次受伤,也不是王烈第一次陷入昏迷,而从未有哪次受伤昏迷,牵动了如此多人的心。
第一次受伤昏迷是王烈小时候进山打猎,为保护程翯,被黑熊所伤,十几天才恢复过来。
第二次受伤昏迷,是在蓟城从军时,被南阳刘氏陷害,先被刘孜打伤,又挨了数十军棍,九死一生,却还是捱了过来,而且一夜间,内伤就神奇的好了大半,但代价是穿越而来得到的提升力量和速度的异能消失,好处是力量和速度都在不断缓慢增长没有副作用。
第三次,却是在草原之都盛乐,被江左派来的刺客用毒箭射伤,但侥幸遇到了神医圣手皇甫谧,却也是七八日后才恢复过来。
这一次,却是因为力敌支雄,被支雄的大力震伤,又强自支撑作战,终于吐血昏迷。
而这一次,王烈的昏迷却牵动了所有人的心。
王烈阵斩郭黑略,与程翯配合箭伤孔长,今日又力敌石勒手下第一猛将支雄,甚至最后惊走了支雄。
如此显赫战绩,和从身体里散发出的那种奋勇向前、无所畏惧的气势,却已经深深征服了幽州军上下。
所以,听说王烈昏迷后,知道的人无比心急如焚。
而和段末坯一起把王烈暗中抬回来的韩云和孙安更是满脸泪痕,两个人甚至决定,若王烈除了什么意外,今夜就出城去偷袭敌营。
而为了稳定军心,谢鲲已经下了严令,严禁众人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本来,刚刚王烈击退支雄后,幽州军士气大振,那边段末坯和段文鸯都没发觉王烈的不对,带兵冲杀一阵后,却看见王烈始终和几个亲卫站在原地。
还是韩云兴奋的跑了过去,大大咧咧的对王烈一拜:“将军威武,我等拜服。”
但王烈始终一言不发,背靠着大枪,一动不动。
那几个亲卫也不知道王烈是在观察思考什么,不敢上去打搅。
段文鸯却走到王烈身前,一拍王烈肩膀:“阿烈,你小子真能干,我都未必能战过支雄,你四五个回合就杀退了他,真给咱兄弟长脸。”
正说着,却发觉王烈身子一晃,歪倒在地。
段末坯发现不对,上前揭开王烈面具,却见他嘴边全是流出的鲜血,嘴唇早已经被自己的牙齿咬烂,双眼紧闭,整个人已经陷入昏迷状态。
若不是背后的大枪的支撑,怕早就摔倒了。
段末坯忙让段文鸯继续指挥人马与卫雄的骑军一起追杀敌军,他却和韩云、孙安等人护送王烈回城。
如今,面对躺在床榻上双眼紧闭的王烈,看着那张因为失血而蜡黄的脸庞,就算在昏迷中王烈的嘴角也微微上扬,显然在昏迷前的一刻还沉浸在胜利的欢喜之中。
看着这一切,段末坯心如刀绞。
段末坯又怎能不清楚,王烈这是为了全军的胜利,才做出如此的牺牲。
王烈本可以选择不力敌支雄,甚至可以选择退去,但那样,幽州军鬼神的装扮就会被戳破,今日也就不会去的如此辉煌的战绩。
可是,段末坯宁愿此战惨淡收场,也不愿看到王烈如此模样。
此刻,皇甫方回和皇甫旭父子,以及王氏姐妹花全部围在王烈床榻前。
作为平舒城内医术最好的几个人,如果他们不能救醒王烈,那平舒城内怕就无人可医了。
此刻,皇甫方回一脸凝重的伸出指头搭在王烈的手腕之上。
片刻道:“王校尉的外伤并不重,但内腑受到了剧烈震荡,引发经脉淤血的,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要化去经脉内的淤血,否则落下病根后,将来就再使不得兵器了……”
众人闻言,心下凄然,王烈勇武,若不能使用兵器,将来岂不是成了废人?
段末坯却道:“皇甫先生,您父亲是国医圣手,您医术也很高超,一定可以救治阿烈,是不是?”
皇甫方回老脸一红:“我父医术要强我百倍,我学之不足一成,若我父亲在,当可耐心调理,但现在我却只能用父亲留下的猛药,只是……”
“只是怎样?”程翯急道,这里还能有谁比她更关心王烈。
“救醒后当无大碍,但是需要一年内化去淤血,否则今后肯定不能再骑马上阵,甚至可能全身经脉堵塞,最后瘫在床榻之上。
最主要的是若用这种方法救治,我父亲那里祛除病根的方法就再不能用了。”
救还是不救,众人看向程翯。
“救”程翯毫不犹豫道。
同时,暗下决心,这一年内无论到哪里,都要替王烈寻到化去淤血的药方。
若不行,她也会一直陪伴在王烈身边,伺候他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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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程翯的协助下,皇甫方回撬开了王烈的嘴巴,服用了他父亲皇甫谧提供的药剂后,王烈的呼吸变得沉稳了许多,沉沉睡去。
众人问皇甫方回,王烈什么时候能醒,皇甫方回摇摇头:“要看病人的体质,王校尉体质不错,但这伤……”
王烈的伤很重,至少在皇甫方回眼里至少要再沉睡多日。
但没想到,一日后王烈就醒了过来,虽然两日后才能起身,但就算这样皇甫方回都连连惊叹王烈体质之好,超乎想象。
王烈醒后,程翯告诉了她帮王烈做出的选择,王烈却是当着众人面抱住程翯:“知我者阿璎也,我王烈宁可再驰骋战场一年,也不要选择现在就开始躺在床榻上度过终生。”
众人闻言,看着王烈灿烂的笑脸,都跟着笑了起来。但心下却有些难过,不只一个人暗自发誓,一定要帮王烈寻到可以化去经脉中淤血的良药。
程翯却坚定道:“阿烈,你不会有事,你现在已经是拯救整个幽州的大英雄,是汉人在北地的旗帜连支雄都败在你的枪下,你就是未来的北地之王,北地之王又怎么能轻言放弃呢?”
王烈却笑道:“什么北地之王?只要能战胜石勒,还幽州汉人一个清明之天,我也就满足了,至于将来,我却要纵马天下,杀尽欺辱我们汉人,和我们汉人兄弟朋友的家伙,诸君可愿与我同行?”
此话一出,众人却没有谁觉得哪里不对,这几日,王烈已经用自己的努力让大家相信,他王烈有勇有谋,肯为兄弟和汉民牺牲,跟着这样的少年,就算是一寒门出声,又有何不能改变?
段文鸯却是第一个起身赞道:“阿烈,我早说过,你若能做上大将军,我段文鸯愿为你马前先锋”
众人群情激荡,却觉得胸怀大畅,只是今夜裴宪又会在汗青之上记载下这样一条:“北地汉民不屈,抗击石勒逆胡,然王烈少年勇武,日后不可限量。”
这期间,石勒大军在连败数阵后,却是偃旗息鼓,再不进攻。
总结这一战,三万参与进攻的匈奴汉国士兵,当场战死五千余人,被幽州军两面夹击杀死了又有近万人,溃散被俘数千,能活着回到大营的不足一万。
可以说是损失惨重,尤其是那五千龙翼营的损失,更是让石勒心痛不已。
石勒本就是奔袭长过攻坚,但这并不是他能力不行,而是与他手下兵卒的组成有关系。
其实不止是石勒的手下,西晋默念,五胡的军队大多数全是骑军,很多甚至都没有步军的编制。
而这些骑军从下在马背上长大,擅长骑射,上马是骑兵,下马就是弓箭手。
虽然来去如风,机动性超强,擅长长途奔袭,但也让他们缺少攻打坚城的经验。
比如石勒这次,靠千里奔袭占了蓟城,但进攻平舒,却是现打造的攻城器械,甚至还有从蓟城的幽州军军械库获得的装备。
前几天攻城中,撞城车被毁,大量攻城塔和云梯车一起被毁,就算军心不乱,却也暂时无力发动进攻了。
更何况,哪一次的火药爆炸留给匈奴汉国士兵的阴影实在严重,甚至大军有有人传言:“这是冬日滚雷,是龙神下凡,守护幽州军,以表达老天对此次战争的不满。”
石勒想要弹压,却也无从说服众军,虽然他心里明白,那能瞬间杀死近千人的巨大火光与烟雾,很可能是王烈他们制造出来的,但无凭无据的事情,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至少他就根本没遇到过。
而且值此大战之际,更不能随便杀戮兵卒,甚至有些高级军官都在传言,他总不能连这些人一起杀,最后迫得这些人造反。
最主要的是,无论是以阴狠毒辣著称的石勒,还是以隐忍善谋著称的慕容廆,甚至是有子房再世之名的张宾,都没有办法破解这种武器。
慕容廆这时仍然心有余悸的叹道:“我本以为石将军您手下的兵马已经是天下无敌,可以看那种巨大的爆炸,我才发现原来这世上真有神迹,而且那王烈先前名声不显,现在竟然能一战击退支雄将军,若说没鬼神庇护,我却不信。”
面对慕容廆这种说法,石勒虽然不以为然,但也无从反驳。
而且张宾甚至一言指出:“这次战斗尚且是在步战,若是骑军冲锋,忽然有这等声音出现,马匹受惊,我军必败,而且会更加惨烈。”
石勒听了深以为然,却是愈发的不敢再派兵进攻,生怕再引出那种不知名的爆炸来。
期间,石勒也曾想办法派出探子去打探那发生爆炸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事物,妄图进入平舒城,但平舒城四门紧闭,就算偶尔打开,也没有办法进入。
至于飞鸽给之前混进城内的密探送信,却是根本无人回应,到是隔日后,几个人头被扔出了城外。
石勒无奈,垂问张宾该当如何,张宾建议:“上策是退兵,进快稳固所占据的城池,至于王烈这边,封锁其要路,把他钳制在平舒境内,将来分化他手下各方势力,毕竟王烈之前不过是一小卒,没有资历可服众,而且段氏鲜卑也未必肯一直听他调遣;中策则是固守数日,因为平舒城城墙虽然坚固,但却是后来扩建,城内资源有限,一下子涌进六万幽州军,粮草肯定不足,到时候不战自乱;下策则是继续强攻,但没有解决那威力巨大的爆炸的办法前,却是白白损耗精锐。”
石勒犹豫思考半响,进攻平舒不过四五日,他在这小小的城池下已经损失了三万人,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而且敌人似乎依旧没有用处全力的模样,不说那威力巨大的爆炸,单说王烈,竟然可以击败支雄,这种勇武就是世上难寻,已经严重的打击了匈奴汉国的军心。
可是若选择不战,那前期的投入损失就更是白白浪费,更会让天下注视这场战斗的人贻笑大方。
正如王烈所言,这场战斗在进行了四五日后,已经传到了附近的几个州郡,而且正逐渐传播整个大晋。
王烈,和他麾下这六万幽州军与狂澜军,注定要明扬整个天下。
热血、忠诚,无畏、牺牲,这个时代虽然没有舆论的号角,但公道一样自在人心,北地的汉人在关注这场战斗,其他势力也都在关注这场战斗。
若石勒胜,北地将再无敌手,就算刘琨和拓跋鲜卑联手,但在石勒和刘聪夹攻下,也难有发展。
若王烈胜,任谁都明白,这幽州的未来就会属于这个曾经一名不明的小卒,而他也将是未来的北地之王。
第一百八十章,谁可争锋?
第一百八十章,谁可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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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书上说:王烈你如果是个男人,就尽快出城与我斗箭,不要以为杀败了支雄就天下无敌了。
然后慕容翰纵马在城墙下来回奔跑数圈,用手中的强弓对着城墙上的军卒连射数箭,却并不杀人,要么射中幽州军士兵的手脚,要么射中城墙上的旗帜,尽显箭术**,态度嚣张无比。
而期间,幽州军的神射手也曾试图反击,但一方面弓弩强度不够,慕容翰在一百五十余步外,却都轻松躲过。
而且,为一个箭术高手、或者说一个武功高手,预先判断羽箭的运行轨迹和速度,却是一项基本能力,
如此一来,城墙下的匈奴汉国士兵却是喝彩连连,幽州军士兵却是无可奈何。
恰巧孙安带领自己的一幢人马登上城墙换防,韩云一见慕容翰如此,却道:“孙小哥,你可能把这厮赶走?”
孙安看了一眼慕容翰,他是见过那日慕容翰在城墙下射出哪一箭的,那种距离和羽箭的速度,都说明对方用的至少是五石的强弓,甚至是六石。
而现在慕容翰却是近一百五十步外,却能轻松射中城墙上的幽州军士兵,更证实了孙安的这种判断。
孙安现在用的是四石的硬弓,已经不易,但若说能如此轻松射中一百五十步的目标,却是不易。
但为了鼓励一干兄弟的士气,孙安还是决定挑战一下慕容翰,却是大喊道:“慕容翰,你敢和我对箭么?”
慕容翰一看孙安,旁边立刻有亲卫告诉他,这个少年是攻城第一日连发五箭,射死五名匈奴汉**官的神箭手。
慕容翰来了兴趣,却故意不屑道:“王烈不敢出来,你个竖子却来送死么?”
孙安怒道:“是不是送死,比试过再说。”
说完举起手中弓箭,一箭快似流星射出。
慕容翰却是毫不在意,他以为孙安用的也是晋军的制式长弓,不足三石的力道,速度和力量都不够。
但没想到这一箭却是如此之快,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箭矢已经到了身前,却是连忙挥刀,却没有劈中,只好翻身落马,才躲了过去。
城墙上的幽州军顿时一阵哄笑。
慕容翰恼羞成怒,正待抬头,孙安又连发三箭,虽然不是王烈和程翯那种连珠箭,却也是一箭快似一箭,慕容翰劈中前两箭,最后一箭只来得及触碰一下,就插着他的脸颊而过,带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慕容翰大怒,趁孙安停顿的功夫,弓箭入手,也是一箭射出,却没想到慕容翰射出的第二箭后发先至,这才是真正的连珠双箭。
一旁的韩云一扑孙安,这一箭射在韩云的肩膀上。
孙安心下气恼,但也明白自己的箭术和力量都不如慕容翰,再对射下去,死的一定是自己。
却忙叫来军医给韩云包扎,幸好慕容翰这一箭射中的是韩云的肩膀,晋军的铠甲本就注重保护这些位置,再加上自从上次受伤,韩云这个怕死的小子,特意在身体内多穿了一身锁甲。
这锁甲还是他在战死在城墙上的匈奴汉国的一个军主身上扒下来的。
今日却让慕容翰那弓箭在两层铠甲的阻碍下,只深入肉内一寸不到,根本毫无大碍。
慕容翰见没有射死孙安,韩云也没有什么事情的模样,心下狐疑,却也不纠缠,大喝道:“我不杀你这等无名小卒,赶快让王烈出来应战斗箭,莫做那缩头乌龟”
说完,打马而去。
一时,城下跟随慕容翰而来的敌军大呼小号,却是气势更盛。
慕容翰得意洋洋的返回大营,众军连声趁称赞,而石勒和慕容廆也默许了慕容翰对幽州军的这种挑衅举动,毕竟在军心惶惶的时候,若慕容翰真能堂堂正正的击败王烈,对全军士气的提升都是有好处。
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那日王烈击退支雄,已经是身负重伤,根本无力再战。
一连数日,慕容翰都守在城外,大声呼喊王烈出城,孙安也敬佩慕容翰是真正的箭术高手,也不在暗箭伤他。
而且孙安虽然知道王烈负伤的事情,但大多数的幽州军士兵并不知道王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清楚他为什么还不露面,好能一箭射死城下的慕容翰。
现在,在这些幽州军士兵眼里,王烈他就是一种无所不能的象征。却都盼望王烈能快点出现,对阵慕容翰。
不过,不管慕容翰如何辱骂,但因为王烈先后击败数员猛将的事实在前,让这些幽州军士兵对王烈十分信服,想王烈一定是又有什么谋划,这才不理会慕容翰的叫阵。
而在孙安他们这些中低级军官的有意引导下,却是每日把慕容翰来叫阵,当做热闹来看。
如此,又过了三日,雪后初晴,眼看大军粮草供给不易,而城内的幽州军似乎拥有无限的耐心与他们对峙。
石勒终于决定,再发动一场进攻来试探幽州军的底细,但这次却并不是攻城,而是叫阵斗将。
石勒麾下十八骑,若单论武功,孔长和支雄乃是两员猛将,下边则以其余众将皆在两人之下。
但自永嘉六年来,十八骑却连番损兵折将,让石勒痛心不已。
先是石勒非常信任的呼延莫,在章武郡鸡鸣山被王烈设伏,饥饿、劳累下被王烈击败,随后被冉瞻活剐祭祖。
随后是石勒一直着力培养的大将吴豫奔袭常山郡,却一样被王烈设伏,最后被王烈一枪刺死。
接着是冀保、张噎仆,占己方大军占尽优势下,一个被段末坯一枪戳死,另一个却和段阙同归于尽。
然后,就是石勒的义子郭黑略,走马叫阵,不过数回合,就被王烈斩于阵前。
如今,十八骑已经去五,而且折损的大多是能征善战的大将,至于孔长和支雄,虽然留可性命,但现在却都有伤在身,也不能出战。
石勒细细盘点下,自己手下竟然没有了一个可以拿得出手的勇武大将。
一想到这些,石勒就对这一切的源头制造者——王烈,更加愤恨,恨不得能食其肉,饮其血;同时,石勒也有些怀念起被自己留在了襄国城的大将桃豹和侄子石虎,这两个人的勇武虽比不上孔长和支雄,但至少不会逊色于慕容翰吧?
但一切都不是假设,战斗进行到这种程度,襄国城那边的桃豹和石虎跟不能轻动,否则失了老家才是毁灭性的打击。
因此,和慕容廆商议后,石勒却让慕容翰带队上阵,并将手下剩下的三千龙翼营也配给了慕容翰。
面对石勒的信任,慕容翰自然十分感激,慕容廆对此心中更有芥蒂,堤防石勒不要挖走自己的儿子才好,索性把自己的两万最精锐的骑军交给了儿子。
慕容翰趾高气扬带着两万余大军奔到了平舒城外,列下阵型,就走马单骑出阵,对着平舒城大汉,要王烈出战斗箭,并讥讽王烈这几日避战是缩头乌龟的行为。
其时,王烈虽然已经能走动,但还是不能上马,更不用说出城和慕容翰斗箭了。
眼看慕容翰叫阵甚急,城墙上的兵卒虽然对王烈怀有信心,但也议论起来,希望王烈能出面杀杀这个慕容翰的锐气。
而那些狂澜军士兵中,甚至有传言王烈表现太过抢眼,遭到幽州军高层嫉妒,被人架空了权利,这才一直不出面指挥。
期间,卫雄、令狐艾、程翯、胡大海、甚至白文等人连番劝解,但都没有安抚下军心,这些人完全就是王烈的死忠一般,只相信王烈所言。
为了稳定军心,尤其是狂澜军兵卒的心,早在慕容翰叫阵前,谢鲲就想出一计,却让卫雄他们在军中选一个身材、相貌和王烈差不多的军卒,身穿王烈的铠甲,骑黑龙去城墙处安抚军心。
众人无奈,同意此计,千挑万选出这样一个人,穿戴上盔甲好,众人一比较,与王烈也算有七八分神似,让他去骑黑龙。
但黑龙早和王烈心意相通,一见来人,就知道不是王烈,却说什么也不肯让别人骑他,那士兵也算是一个好骑士,但却也掌控不了桀骜的黑龙,被摔下来数次后,再不敢上前。
王烈大声命令黑龙让那骑士上马,黑龙无奈这才让那士兵骑上,可是那士兵根本操控不了黑龙,一副笨手笨脚的模样,却是很容易露馅。
大家正犹豫间,程翯却站出来道:“何须别人假冒,我自代替阿烈应战慕容翰”
说完,接过铠甲穿在身上,飞身跃上黑龙。
除了王烈,黑龙也只认程翯,见程家小娘上马,却是嘶鸣一声,欢喜的摆着大脑袋。
它这几日也思念王烈,但王烈却还在室内养伤,也不能见它,此刻见程翯上马,却是格外亲切。
王烈见程翯要代替他出战,自是舍不得让程翯冒险,劝阻道:“这是我和慕容翰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但程翯却道:“阿烈,我是你的女人,自然要替你分忧,而且我的箭术又不比你差,肯定不会输给慕容翰那个傻大个。”
王烈也知道,不能任慕容翰这么叫阵下去,否则前几日积累下来的士气会被一点点消磨光。
无奈,对黑龙耳语数句:“你一定要把阿璎给我好好带回来。”
黑龙大脑袋连点,却是明白了王烈的意思,那意思却是:你放心,我一定会把程家小娘安全带回来的。
程翯看了王烈一样,缓缓带上了王烈那张彩色的面具,面具下王烈喷出的热血凝结成的血痕犹在,呼吸间也依然有王烈的气息。
程翯翻身上马,鞍桥上挂好大枪,背后却背着一把孙安他们惯用的四石硬弓,纵马奔向城墙。
战马之上的程翯,黑龙高大雄壮,又有铠甲在身,带着鬼神的面具,那股气势却真和王烈相似。
众人看了赞叹不已,都道程家小娘是不逊色于男儿的巾帼英雄。
眼见程翯奔出,段末坯和段文鸯,以及卫雄、谢鲲等人却在其后紧紧相随。
很快,程翯到了城门口,却也不上城墙,命令士兵打开城门。
城墙上下的幽州军士兵一看是期盼已久的“王烈”出现,顿时欢呼声四起,声震天地,几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
程翯提起大枪,向上一扬,直指苍穹,那副英雄气概更激起众人一片喝彩。
接着,程翯率五千骑兵冲出平舒城西门,段末坯和段文鸯依旧护在左右。
两人却都存了一样的心思,若真有危险,就算拼了命,也要保程翯的安全,不能让王烈失望。
到了城外,匈奴汉国那边的士兵虽然不认识三人所带的面具,在他们看来,这七彩的面具都是一样,是鬼神,是无敌的象征。
但是他们却能看出黑龙这匹高大的黑马,更认出了那杆挑了郭黑略,刺伤支雄的大枪。
下意识的,慕容翰身后的两万余匈奴汉国士兵,竟然齐齐发出一声惊叹,更有甚者甚至马缰绳把握不住,直接落马。
王烈的鬼神之勇,实在留给了他们太大的阴影。
慕容翰一见,气得脸色通红,却是对着疾奔而来的程翯等人大吼一声:“王烈,你终于肯出来了,今日想要和我斗箭么?”
程翯纵马来到慕容翰百步外,就勒住了黑龙。
见慕容翰叫嚣不停,也不说话,摘下背后雕弓,慢慢上了一支弓箭,指向慕容翰。
慕容翰一见,憋了几天的战意腾起,连忙也摘下弓箭指向程翯,但却大声道:“且慢,先不要射箭!我且问你,我们是互射,还是对射?”
程翯闻言,沙哑着嗓子问:“互射如何,对射又如何?”
慕容翰道:“互射,就是我打你三箭,若不中;那你就一样射我三箭,不中,我再打你,如此反复,可好?”
那边段末坯闻言,却是冷笑道:“慕容翰,你也算是我们鲜卑中的勇士,怎么也如此不要脸皮,你先射三箭,岂不是占尽便宜?”
说完,身后幽州军士兵也都叫喊起来,这些兵卒中很多人都是鲜卑出身,自然是用鲜卑语尽情的嘲笑起慕容翰来。
应该说,慕容翰这个人还算是一个勇武之辈,对自己自信无比,也不屑于搞什么阴谋诡计,此刻被人这样嘲笑,却是心头恼怒。
但慕容翰也不是傻子,他大喊一声:“那难道我让你先射三箭就是英雄么?老子才不傻既然你们觉得不公平,那咱们就对射,你来我往,全凭实力,谁被谁射死都是天意”
见慕容翰不受激,程翯摆摆手,示意慕容翰不要着急,却冷声道:“慕容翰,我看你也算是个英雄,我也不想就这样一箭把你射死,这样我给你一个机会,你且看我这射天一箭”
说完,却是猛然把弓箭抬起,对准空中就是一箭射出。
慕容翰张嘴大笑:“王烈,你若是想认输就直接说话,没什么本事,却乱吹牛,还射什么天,难道天上有什么宝贝,哈哈……”
正说话间,忽然一物坠下,却是一只麻雀。
原来雪后初晴,这麻雀饿的不行,出来觅食,正好从空中飞过,速度极快,众人都未发觉,就连慕容翰也没注意到,但程翯天生六感敏锐,不但善驱蛇虫,更对这自然万物有一种天生的感应。
在王烈他们训练飞奴的时候,程翯就常能感觉、吸引到那些鸽子。
因此,这次一箭射出,却正中那麻雀。
慕容翰看着那落在两人中间的麻雀,有些惊讶,但依然不服气:“这算什么本事?射死一只小鸟我也能做到……”
程翯也不着急,一指那麻雀:“这鸟并没有死,我射的是他的翅膀之间的空隙”
其时,那麻雀在两人之间,各约有五十步的距离,慕容翰却说什么也不相信程翯能做到这一点。
程翯也不变白,让慕容翰捡取细看。
慕容翰叫一名骑士上前连麻雀带箭矢一起带回,仔细一看,果然那箭矢并没有射中麻雀要害,而是穿透了最外层的羽翼,是硬生生把麻雀利用箭矢之力带到地下的。
等他轻轻拔掉箭矢,麻雀竟然又腾空而起,全无受伤的模样。
显然,这是程翯有意而为。
慕容翰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善射不假,也自信能射下天空飞鸟,但若这般瞄也不瞄就射下麻雀,还不伤其身,却是做不到……
那边程翯却悠悠道:“善射者不妄言,不滥杀,慕容翰你难道不知道善射的人,需要一颗宁静的心么?”
慕容翰闻言,脸色一红,他是箭术高手,自然知道射箭时最忌心浮气躁,而程翯所言无疑直指他的要害。
程翯却道:“今**心已经乱了,我若射杀你胜之不武,我给你一个机会,我们来日在阵前斗箭。”
慕容翰正待开口,那边段末坯喝道:“慕容家的小儿,我家王校尉宅心仁厚,今日不杀你,待来日与你阵前斗箭,你可敢应战”
这却等于是把慕容翰当日城墙下对王烈的挑战原样奉还。
慕容翰此刻气得满脸通红,却喝道:“好,我今日不如你,五日后,我们再次斗箭,那时候我看你还怎么猖狂。”
然后狼狈打马而去。
城墙上观看这一切的幽州军欢呼声四起。
现在,在这些士兵眼里,王烈简直就是幽州新一代的战神,慕容翰在强大,也比不过刚刚那射天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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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众人簇拥着“王烈”返回寓所,谢鲲再次出面,告诉众人:“王校尉这几日接连操劳、征战,有些疲倦,这几日若是石勒不发动猛攻,就暂且在府中休息了。”
此时,众人再无怀疑,欢呼着离开。
解决了眼前的这一场小小的危机,众人也都十分欢喜,然而石勒城外大军并没有退去的意思,而且平舒城正面临一场更大的危机。
如今围城已有七日,在前三日攻城战中,幽州军死伤在万人左右,而且基本上都是富有战斗力和经验的老兵。
至于那些新兵,除了第一日在城墙上诱敌、发射床弩之外,反倒是没有什么损伤。
死伤到是其次,相比较对面匈奴汉国几日来高达三万余人的死伤,尤其是致死率上,匈奴汉国没有王烈这边系统的战场救护和事先准备好的可以用来消毒的强烈烧酒和止血的金疮药,往往十个伤员能活下来三个就已经不错。
所以,现在看,只要能固守住平舒,石勒这十五万大军,在缺少了勇气和信心后,根本拿他们没有办法。
真正让这些幽州军高层头疼的是城内粮草的消耗。
正如石勒那边张宾所推测的那样,城内的粮草已经不多。
王烈初到平舒,在控制住了下边县城,消灭了渤海徐氏这样的反对势力后,就为平舒制定了大发展、大建设的计划,但没想到石勒忽然奔袭蓟城,幽州局势瞬间变化。
而王烈募兵扩军的同时,也利用手中的银钱,通过岑氏商行购进了一批粮草。
但期间,因为扩建平舒县城城墙,修葺房屋、街道。发放军饷,开垦荒地等等,王烈已经消耗了大量流动资金。
虽然那新式鼓风机、曲辕犁以及火龙烧,每日也算日进斗金,但也架不住王烈如此大手大脚的花销。
而且就算事先购买来的那批粮草,其中还有一部分是王烈为春耕备下的种子。
所谓种子,却和那普通的粮食不一样,并不适合食用。
而自从石勒大军进入幽州,王烈也已经计划把幽州军大军招揽进平舒,所以又临时让岑氏商行通过江左的关系,直接用鼓风机这类物资,换取了大量粮草,可石勒大军来的实在太快,五日后就彻底包围了平舒,那些粮草全部被堵在了外边,现在据说已经全部运送道鸡鸣山一带隐藏起来。
可是如此一来,城内的粮草就愈发的紧缺。
六万余名精壮士兵,加上还留在城内的五六万百姓,这十几万人,每天所消耗的粮草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几日,石勒大军围而不打,幽州军又没有太好的办法冲出去与石勒决战,却是眼睁睁看着库存的粮草一点点消耗下去,甚至连那些准备用作种子的粮草,都开始有了消耗。
作为总管粮草分配的令狐艾,无奈之能下令,每日百姓和众军,除了当值守城的士兵和伤员外,全部改为两餐,一干一稀。
而守城的士兵和伤员则是两干一稀,甚至城内多余的骡马(拉辎车的马匹,非骑兵战马),也全部被斩杀,腌制风干,以备不急之需,也算减轻城内粮草消耗的压力。
不过,这些举措毕竟是治标不治本,如胡大海这样能吃能喝的家伙,已经开始大叫吃不饱,当然他也只敢背地里和韩云、孙安等人发发牢骚。
韩云和孙安看他饿的可怜,他两个人虽然坚持上阵,但是伤员,有伤员的伙食,却是好心把自己的吃食让给这憨货。
胡大海心下感激,后来宁可饿着肚子,也不肯再吃孙安和韩云省下来的干粮。
这样的互助救济在城内百姓和军内袍泽也随处可见,一干幽州军高层见了,也是唏嘘不已。
谢鲲和段末坯等人也曾找到王烈,问他可有其他办法,解决平舒的粮草危机,王烈沉吟道:“现在上策就是固守,我部将谢艾出征已有十余日,若他能奔袭襄国城得手,我们就可化解眼前危机,至于被堵在鸡鸣山那边的粮草,冉瞻校尉他们手下五千兵马自保有余,进攻肯定不足;若想和他配合一起彻底击垮围城的匈奴汉国大军,除非石勒这边能出现什么大的问题,或者我兄弟拓跋郁律和家师越石公能派出人马来幽州解围。”
可是,就连王烈自己都明白,刘琨和拓跋郁律肯定想要帮他度过难关,可这期间远隔数千里,石勒又是突然发动袭击,那边从得到消息准备兵马、物资、粮草最少就要一个月,再加上诸多牵绊,没有两个月都不能抵达幽州。
而且匈奴汉国刘聪那边虽然被拓跋猗卢偷袭得手,无力进攻关中长安,但想要发兵牵扯刘琨和拓跋鲜卑却还是轻松。
尤其是现在看,江左的某些人已经和石勒乃至慕容廆都有了肮脏的协议,那么刘琨和拓跋郁律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刘聪的牵绊,更有可能是来自大晋内部的暗算。
所以,王烈相信拓跋郁律和刘琨会来救自己,但也知道这一等最少也要两个月。
两个月后,石勒怕早就攻下了平舒城。
众人闻言,都有些失望,谢鲲道:“现在看,所有的希望都在谢艾谢参军那边么?”
王烈点点头,心下却对谢艾充满了信心,他能做的一切已经都做到了,平舒能在自己手下坚守这么多时日,能杀得匈奴汉国大军胆丧心惊,他王烈的战绩拿到哪里都能叫世人钦佩。
“谢艾啊谢艾,如果你能不负历史上你的才气,如果你真有那诸葛再世之谋,我王烈今后定用你为谋主,而这六万幽州军和北地汉人的未来,现在可都看你全力一搏了。”
王烈的性格里有豪勇,但更有不怕赌的一面,在拥有一定实力和筹码的情况下,王烈不介意压上这一切,和对面那个想要活活困死自己的石勒去赌一把。
胜了,他就是北地新王者;败了,那就以这条命为这个时代的汉人做最后一点贡献
杀身成仁,舍身为雄,他王烈,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就没有畏惧过挑战。
第一百八十一章,谢艾的逆袭
第一百八十一章,谢艾的逆袭
晋建兴二年冬,大晋冀州襄国城,城南三十里侯马镇。www.TTZW365。COM阅读网)
十一月的北风吹在脸上的时候,就如刀子一般,尤其是策马奔跑的时候,就算你身上穿着厚厚的羊皮袄,再套上一层棉服,也一样很快就会凛冽的寒风穿透。
自从石勒占据冀州西部和司州东部区域后,却是将大户和居民全部迁往襄国城城内及十里范围内。
一方面是为了积攒人口,另一方面却是要加强对属地的控制。
毕竟这一代在十几年前还都属于大晋的领土,民心也归向大晋,若分散开来,着实不好管理,甚至时有民户逃往他地的事情发生。
这一举措,让襄国城在断断几年内由一座快要废弃的城池变成了有户四万,人口超过二十万的大城市。
围绕着襄国城十里范围内,村镇林立,表面上繁华了许多。
但同时,也让四周的乡镇显得更加衰败。
一出三十里,出了被匈奴汉国士兵驱使百姓强行开垦的土地,却是人烟稀少。
而本地的百姓要么被石勒强行迁进襄国城,要么就背井离乡,投往各地的汉人势力,根本不会选择留在这里。
侯马镇,这是一个地图上都没有标注的荒废村落,只是在村口残破的一半石碑上,谢艾菜努力辨认出了这三个字。
在残垣断壁间,一干身穿匈奴汉国服装,汉胡混杂的骑士正在休息。
这些人正是谢艾和苏良以及谢极率领的五千人马。其中两千骑兵大部都是拓跋郁律送给王烈的鲜卑轻骑,三千步兵则是狂澜军的老兵。
为了保证谢艾突袭襄国城的成功,除了卫雄带来的那两千部曲骑军,王烈几乎把所有的主力全部交给了三人。
(前文有一个读者提过,说鲜卑人的相貌接近中原,但小飞查到的资料是,鲜卑被人蔑称为白虏,相貌上更和羯族一样,都是高鼻深目,肤色雪白,接近欧洲人种)
那两千鲜卑轻骑却是假扮成石勒手下的胡人骑兵,三千步军则扮成火鹤营的汉人步军。
加上一路行来小心谨慎,却是一直没被人看破。
本来王烈准备给五千人无论步骑都配备上战马,但如果增加战马,势必要增加粮草物资的消耗,从而影响整只队伍的行军速度。
令狐艾却提出可以把在盛乐城用过的雪橇拿来运送兵马,在雪地上奔驰也不比战马慢;最主要的是那三千步军的骑术一般,雪地上骑马反而会因骑术不佳失蹄,耽搁行程。
于是王烈给两千骑军配备了双马,其余步军则另派出六百架大雪橇,每个雪橇坐五人,拉动雪橇的马匹则用骑军空闲的马匹替代。
大军一路从沧县向南绕行,经过十余日行军,晓行夜出,白日里就掩藏踪迹休息,这一日却终于到了襄国城的南面三十里处这个名为侯马镇的荒村。
虽然挂着一个镇的名头,但实际上荒村的面积并不大,村内百姓早已四散各地。
而且看村内建筑有被火烧、摧毁的模样,显然是被石勒的人吗劫掠过,甚至还有十几具枯骨散落在村子各处,更显整个村镇的破败。
众人抵达村子后,谢艾指挥人马,先把村内遗骸都收敛起来,简单掩埋在一起,又挑了十几间还算完整的房屋,清扫出积雪,把屋顶简单用茅草覆盖后,勉强还能遮风挡雪。
其余人马则进入村子内寻空地扎营。
至于村口的道路旁,苏良自按照王烈的教导,在五里外就设置了暗哨,在村口更是设置了大量陷阱,以防止敌人突袭。
在荒村安定好后,谢艾把军主以上的军官叫来商讨进攻事宜。
按照苏良的意思,就要连夜奔袭襄国城,免得夜长梦多,平舒城被石勒大军攻克,那就前功尽弃了。
谢极也表示,如果耽搁时间太长,一旦平舒有失,不但王烈危险,连后撤的幽州军大部队也将覆灭。
这个时候,因为一直在路上奔波,而且专拣无人小路行军,所以谢艾他们一直没有收到来自平舒城的战报。
自然,也就不知道战况如何,甚至不知道幽州军大军是否去了平舒。
不过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信念,那就是一定不负王烈所托,攻克襄国城。
到那时,就算是石勒彻底占据北地,众人全部牺牲,也算是一次可以写进史书的英雄壮举。
但此刻,面对苏良和谢艾的立即出战的要求,身为主将的谢艾却否决了他们的意见。
虽然在他们临走前,王烈已经传告祖逖、曹嶷,请他们进攻石勒,但襄国城内军队是否被调出,还不确定,如果一旦事情有变化,就必须另想它策。
就算石勒大军已经被调走,可如果城内戒备森严,同样需要采取谋略骗城而入。
强攻,对于只有五千人马,缺少物资、军械的谢艾他们绝对是下下之策。
尽管心下焦急,但因为从平舒离开前,王烈特意叮嘱苏良,凡事要多加商量,一切都要按照谢艾的命令行动,不可擅自做主。
也因此,苏良却只好耐下性子等待。
期间,谢艾一方面派人带队去襄国城打探消息,一边派人在路上设伏,想办法拦截几个匈奴汉国的斥候,以搞清楚目前的情况。
在等待的过程中,果然有数队匈奴斥候路过。
选择一队落单的敌军,谢艾命人假扮百姓,引来了队伍最后的两个敌军,然后抓住他们、严加审问。
那几个敌人颇为嘴硬,但最后还是交待:襄国城内已经没有多少人马,大概是三千左右,其余人马已经全部派出,但是否是祖逖和曹嶷他们已经发起进攻,却是不得而知;至于关于幽州前线的战报,他们所了解的也只是幽州大部已经为石勒所控制,目前石勒大军正围攻平舒城,具体情况仍然不得而知。
苏良听到这些,更加心急如焚,再次请战,谢艾却让他再耐心等待派去襄国城附近侦查的侦骑回来后再说。
因为谢艾并不是是完全相信这几个匈奴汉国士兵的交待。
而一日后,派去襄国城的几个鲜卑侦骑也终于顺利返回,却说现在襄国城城门紧闭,无法进入,但他们却带来一个老者和几个奴仆,那老者自称是幽州军的旧人。
原来这老者就是拓跋鲜卑安插在鲜卑的密探尹力,也正是现在还在盛乐城帮助拓跋郁律的蒙浑的祖父。
一见到尹力,谢极却是欢喜异常,忙拱手拜见,两人是老相识,当年拓跋郁律的父亲死后,继任者铲除异己,尹力虽然远离草原,却被人追杀,流落到了关中洛阳一带,不幸被人掳走卖为奴隶。
谢鲲买下了尹力,尹力一度奉谢鲲为主,后来谢鲲了解到尹力的故事,感念其忠义,主动放尹力回去。
尹力一直怀有感激,当日王烈、谢极他们奔赴晋阳,正是求尹力安排的路线和向导,这也才引出了后边与拓跋郁律相结交的故事。
谢极身为谢鲲的亲信,自然和尹力相熟也,尹力在谢鲲家中时,两人关系就极好,而自从尹力回到北地,就算上次求他带路,都是谢鲲联系的,谢极一直没有和老人再相见过。
因此,今日一见,却是拥抱在一起,分外高兴。
谢极问尹力怎么会突然出城,难道算准他们在外边?
尹力却解释一番,谢极等人才醒悟过来。
原来尹力一直是襄国城的老户,手下建设的情报网络及其发达,所以对襄国城大小事情无所不通。
他却在三日前就接到了石勒围攻平舒城的消息,今日才寻道理由,想办法出城,却正是想在城外庄园里的联络点,给拓跋郁律飞鸽传书,告诉他现在幽州的局势。
因为尹力知道王烈和拓跋郁律是八拜之交,更了解拓跋郁律能恢复祖业,完全是王烈的功劳。
而且拓跋郁律也交代过尹力,王烈若有需求,要如对他一般重视。
也因此,尹力一得知王烈在平舒被围困的消息,立刻就想办法混出了襄国城,因为现在襄国城是严禁飞鸽出现的。
没想到在城外,正好遇到了谢艾派出的假扮石勒手下人马的骑兵,那鲜卑侦骑间尹力一行是从城内出来的,就像办法设伏抓住了他们。
尹力老辣,通过语言和举动,断定对方不是石勒的人马,双方一交谈,那几个侦骑兵却立刻带尹力来见谢艾。
随后,谢极向谢艾引荐了尹力,听谢极介绍了老人的身份。
谢艾却是大喜,拱手道:“老丈,既然您是收集情报的,那烦劳您详细告诉我下现在襄国城内的状况,有多少兵马,领军的大将是哪一个?另外,平舒城战况究竟如何了?”
尹力点点头,虽然他见谢艾和苏良都异常年轻,但却没有丝毫轻视,一点点开始介绍。
原来,石勒大军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秘密离开襄国城,城内现在一直由石勒手下十八骑中的横海将军桃豹、东平校尉赵鹿,以及石勒的侄子石虎镇守。
桃豹为襄国城太守,领都督,是为主将;征虏将军石虎与东平校尉赵鹿为副将。
本来石勒临走前留给了桃豹两万人马,但近日在冀州和青州边境一代,曹嶷和祖逖先后派兵劫掠石勒手下运输粮草和物资的队伍。
这物资线可是为前线石勒大军提供物资供给的保障,若真有失,不说前线大军必乱,就算石勒夜饶不了他们。
桃豹无奈,商议后,和赵鹿带一万五五千骑兵出城,去抵御祖逖和石勒的骚扰。而襄国城内,则留下五千人马驻守,石虎暂领整个襄国城的都督。
至于平舒城,尹力老人在城外的联络点收到的最新飞鸽传书是:“幽州军奋勇,石勒大军受挫于平舒,幽州军校尉王烈,阵斩石勒义子郭黑略、大将孔长、支雄皆负伤,平舒城暂在幽州军之手。”
听尹力转述完这些,尤其是来自幽州平舒城的最新战报,谢艾、苏良和谢极都十分兴奋,虽然只是聊聊数十字,但字字如刀剑,似乎一股英勇的血性扑面而来,更仿佛看见,幽州军正在王烈的指挥下,在平舒城的城墙上与敌人鏖战。
三人恨不得能立刻飞回平舒,助王烈一臂之力。
但谢艾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在襄国城,才是对王烈最大的帮助。
只要能攻克襄国城,那么谢艾坚信,传往各地势力的情报上,书写的就不再是“石勒大军受挫”,而会变成“石勒大军回撤”。
现在看,所谓的天道还是战在汉人这一边的,在他们最需要的时候,遇到了尹力。
否则,真的很难从那几个被俘获的敌人嘴里挖出真实的消息。
而如果没有最准确的消息,那么谢艾就无法针对敌人的布置,布置出应对的策略。
现在,知道了城内的情况,甚至知道了统军是石虎,谢艾却是心下大定,因为已谢艾的性格,在出征前,几乎就已经把一切能搜集到的关于敌军将领的能力、性格等多方面的情报都阅读了一遍,并牢牢记在了心理。
针对不同的敌人,谢艾就会采取不同的办法,襄国城,他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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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尹力介绍完城内的情况,谢艾又问尹力:“老者可有让我军进入襄国城的办法?”
尹力闻言,却摇摇头,无奈道:“那桃豹是石勒手下重臣,有勇有谋,在和赵鹿带大军出走之前,就下令将襄国城四门全部封锁,出了军队和运送物资的缁车,严禁任何平民出入。
石虎接任后,更是小心谨慎,甚把至看守城门的军官也都换上了他们羯人,其他各族士兵一概不能作为守城的主官。
我这次能出城,还是因为我在城内开有一家草料店,以为城内骑军出城收集草料的名义,带缁车出行。
就算这样,还是通过一个以前相识的羯人军官才被放行。
这次回去,若说带上家奴进城还有可能,但若说想带大军进城,却是万万没有机会。”
谢艾闻言眉头紧皱,若那桃豹放松还好,现在听尹力老者所言,这桃豹分明是十分谨慎,临走前竟然还叮嘱石虎要严守襄国城,而继任的石虎虽然以脾气暴烈闻名,却也不是蠢货。
现在看,大军想要骗门而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真要靠这五千人马攻打城高墙厚的襄国城,肯定更不现实。
若说偷袭,那石虎如此细心,能不布置人查看通关文碟,并详细验明身份么?
谢艾看着满天飘落的雪花,却是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他是有针对石虎的方法,也曾判断石勒此次出征,若派人留守襄国城,必定有心腹大将和自己的亲属配合。
而石勒目前只有一子,名曰石兴,虽然已经三十几岁,但性格懦弱,不被石勒所喜,所以当时谢艾就判断,石勒断然不会用石兴守城,而最大的可能是派十八骑中的一人加上他最喜欢的子侄石虎,一起防守襄国城。
现在根据尹力老人的描述,谢艾知道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而他前期想出的一些对付石虎的计划就可以拿来实施。
但是,问题的关键是,这些计划需要见到石虎,或者说尽量接近石虎才有可能实施,现在却连襄国城都进不去,却是难办。
“对了,老人家,石虎此人是否每日都会去佛图澄处听法?”谢艾忽然问道。
尹力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少年远隔数百里,却如此了解石虎的动向,却道:“恩,石虎为人笃信佛法,每日都要去,而且大张旗鼓,从不避讳。“
谢艾闻言,脸色一会欣喜,一会焦虑,喃喃自语道:“看来我推断的没错,其实,只要我能进入襄国城,我就有办法让大军也进入襄国城”
尹力见面前少年一脸深思,清秀的脸上闪烁着不甘心之色。
那种焦急叫旁观的人都有一种担心和心疼的感觉。
却是犹豫了下,开口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但需要小将军你做出一点牺牲。”
谢艾闻言,忙问:“什么牺牲?”
尹力犹豫了下道:“我是带几个奴仆一起出城的,所以小将军若想进城,我可以把一个奴仆留在城外,若小将军肯屈尊肯扮成我的奴仆,凭我的面子,那军官也不会详细检查,只要今日城内,小将军再想办法接近石虎吧?”
谢艾闻言,点点头:“这算什么牺牲?艾本就是卑贱出身,得王烈将军慧眼提拔,信任有加,莫说充当一奴仆,就算断一臂可进城,也是心甘情愿。”
尹力点点头,对谢艾的忠心十分欣赏。
苏良和谢极却是有些好奇,问:“谢校尉为什么非要亲自进入襄国城,城内敌人环伺,十分危险,莫若我等替你前往。”
谢艾摇摇头,却悠悠道:“我进城就是为接近石虎,根据在平舒时,白校尉和费辰先生收集的情报,石虎为人骁勇,但生性残暴。我听问他无事甚至在街道上肆意杀人,并强抢**女为妾。
但也许是作恶太多的原因,石虎此人颇信仰佛教,对石勒手下的国师,那西域来的高僧佛图澄十分信任,而那高僧现在就居住在城内新修建的小白马寺内,听说石虎都要独身去拜见佛图澄听他**,所以只要我能进入城内,再想办法混进小白马寺,擒住那石虎,襄国城不攻自破。”
谢极闻言,眼睛一亮,看了一眼苏良,苏良道:“既然如此,某愿前往。”
苏良却道:“谢大哥,你性子稳重,又有威望,这五千人马还要你统帅,我和谢参军入城就是。“
谢艾刚想开口拒绝,但一想那石虎也是一员勇将,人多进程不显示,人少了恐怕擒拿不住他,自己武力并非所长,也只有苏良这样的勇士,才能擒拿住他。
尹力看了谢艾和苏良一眼,心下暗自佩服谢艾心思细密、谋略过人,更佩服两个少年胆大心细,但嘴上却道:“少年人,你们可要想好了,这是兵行险招,一旦暴露,你们必然陷在襄国城内,我到时候也无法救你们?”
谢艾却正色道:“少年人就要有勇气去做,再说我家主公现在危在旦夕,我若不犯险,岂不是愧对主公信任?”
苏良亦是点头,表示要随谢艾混入城内,好能保护他的安全。
尹力见两人如此,点点头。
谢极自是百般叮嘱谢艾和苏良一定要小心,谢艾却道:“我和苏良入城后,谢大哥你们在两个时辰后就去十五里外的这处新的地点隐藏,只要见到城内火起或者尹力老人家传出来信号,你就按照我的安排出兵即可,一定要在一个时辰赶到城外。”
说完,谢艾递给谢极一封封好的棉帛,告诉他一旦接到入城的信号,就按照这上边的布置来行动。
三人商议完毕,谢艾和苏良也不耽搁,又寻了两个精明强悍的亲卫,四人准备和尹力一起进城。
尹力留下四个和谢艾、苏良以及那两个亲卫体型差不多的伙计在谢极的军中,负责与大军联络,四人都换上了奴仆的杂衣,也幸好是冬日,众人包裹的十分严实,穿戴完毕后众人也看不出哪个是哪个了。
于是众人赶着缁车,随尹力而去。
清晨离开侯马镇荒村,车行大半日,临近祀时,才到了城门外。
临进城钱,谢艾却又求尹力去准备一些缁车和篷车,最好是西域商队常用的车辆样式。
尹力虽然不知道谢艾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但此刻他却对谢艾的智谋十分信服,却是立刻安排人手秘密去办理。
好在这些日子因为战乱,留在城外不得入城的商队有很多,其中西域来的商队夜颇有几支,洒下大把银钱,加上尹力在这些商队中的声望,却是顺利筹备出了所需要的缁车。
谢艾又暗中吩咐几句,尹力把谢艾的意思转达给自己留在城外庄园的手下,众人这才进城。
这尹力昨日出城,却是以为城内守军运送粮草物资为理由,他在城内的时候也多做这些私贩物资的生意,这才和城门的守军多有来往,也早就喂饱了那个守门的军主。
加之桃豹率大军离开,没人监管这些军士,这些人也就稍微放松了警惕。
那军主只是随意让士兵检查了一下缁车上的货物,确定是草料后,表情就变得十分轻松,还笑道:“老尹力,这一趟你又能赚不少啊。“
尹力忙道:“全仰仗大人你相帮才有老头子我一碗饭吃,这些给兄弟们拿去喝酒取暖。”
那军主接过尹力孝敬的红包,满意的点点头,大手一挥,手下士兵立刻拉开鹿柴,放尹力和十几个奴仆进了城。
第一百八十二章,护法金刚名苏良
第一百八十二章,护法金刚名苏良
这章写的很费劲,毕竟小飞不动佛法,资料查了点,但不多,很多东西都是小飞个人的理解,但正如苏良所说的那样:佛就像母亲一样……任何东西必须先贴近人心,才会被人所接受……小说也一样,只希望我的文字能深入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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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城后,尹力将谢艾和苏良和那两个亲卫带到自己家中隐藏起来。(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尹力告诉谢艾等人不要着急,按照一般规律,午后申时,石虎才会去拜见佛图澄,却让他们先耐心准备,吃过午饭后再做行动。
如果今日不成,那就明日亦可。
谢艾却摇头道:“此刻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今日必须一战而下。”
话说这么说,尽管有心事,但午饭谢艾和苏良吃的都很慢,苏良是天生稳重的性格,不温不火,就算天塌下来也能承担;谢艾却是内有锦绣,心机沉稳,就算有难处,也轻易不想在外人面前表露。
两人边吃,还边赞叹这襄国城的牛羊肉好吃,谢艾甚至说:“等来日攻克下襄国,定把这城内的牛羊都运到平舒,咱也牧羊放马,好不快活。”
这样两个稳妥性格的少年,如此沉稳的表现,却让尹力这样活了六十余年的老人都暗自赞叹。
心下更对那素未谋面的王烈有了几分期待:却是什么样的人,能收服谢艾和苏良这般的少年英杰?
尹力却不知道,自己推崇的王烈,却是一个相比苏良和谢艾都要毛躁的性格,至少王烈虽然可以同样表现出不在乎,但实际上内心却已经折腾得天翻地覆。
而一旦开始行动,更是如霹雳雷霆一般,根本不给人喘息、思考的时间。
这也正是王烈能多次击败本来比自己强大敌人的原因。
相比他们,自己的孙子蒙浑简直就是一个毛头小子,虽然看似稳重,但却隐藏不住心事,不过自从蒙浑奉拓跋郁律为主后,已经颇有进步,现在不但被提拔为拓跋郁律的亲军校尉,而且还统领着千军万马。
蒙浑能有这样的成就,和拓跋郁律和王烈的帮助自然分不开。
而且,蒙浑也曾来信,盛赞王烈高义宽厚,还救了拓跋郁律一命,这些尹力也都知晓。
所以,尹力这次为王烈的事情却也是尽心尽力。
吃过午饭,尹力带着让苏良、谢艾和两个狂澜军的亲卫,扮成去进香的香客,向小白马寺行去。
而尹力的手下则扮成商贩、行人,自在寺庙周围活动、接应,若一旦情况不对,一方面能阻挡前来救援的敌军,另一方面也能接应众人撤退。
路上,尹力介绍到:“这小白马寺是佛图澄来到襄国城后才兴建的,石勒也为其捐献了大量的金钱,而且自从石勒封佛图澄为‘贤师’后,襄国城内无论贫富贵贱都去小白马寺上香,香火之鼎盛,名气之大,这北地无一寺庙能出其左右。”
(石勒还未称王,佛图澄现在绝对不能被封国师)
而这个佛图澄之所以能成为石勒的座上宾,一方面固然是石勒手下谋主张宾和大将郭黑略的推荐,另一方面也是自身精修佛法的结果。
佛图澄本是西域龟兹人,九岁在乌苌国出家,清真务学,两度到罽宾学法。
因为佛图澄与佛一道颇有天赋,又广行善事,能言善辩,西域人都称他已经得道,在西域的名气极大。
但西域诸国,其时祆教盛行,统治者和祆教圣庙对佛教多有打压,佛图澄为求更好的发展,于晋永嘉四年(310年),来到了当时大晋的都城洛阳。
当时,佛图澄已经是七十九岁的老人,却能日日诵经数十万言,并善解文义。
最叫人称奇的是,佛土佛图澄虽然没学过儒学,但却可以利用自身深厚的佛教理论,结合自己对儒家、道教的理解,把儒学、乃至玄学大家辩驳的哑口无言。
而且,最叫人信服的是,佛图澄来到洛阳后,西域、天竺和康居等地的僧人和信徒还不远万里追随他的足迹,到洛阳向他求学,可见其佛法精湛。
而佛图澄来大晋后,见大晋的权贵虽然不推崇佛教,但对佛家还是很宽容的,尤其是洛阳的白马寺,更是佛教传入中国后兴建的第一座寺庙。
不过,正因为如此,佛图澄本来想自建一所寺庙,传播道义,但有白马寺在前,佛图澄想自立门户却颇为不易。
又过了一年,刘聪手下大将刘曜攻陷洛阳,佛图澄眼见兵荒马乱,被迫隐居起来。
永嘉六年(312年)二月,石勒屯兵葛陂,准备南攻建业。
这时佛图澄因和石勒大将郭黑略有一定的佛法交集,于是在郭黑略的引荐下第一次会见了石勒。
因为眼见石勒杀戮之心甚重,佛图澄为救信徒,劝石勒少行杀戮,石勒不以为意,但当时却听了张宾和郭黑略的建议,将佛图澄带到了襄国城。
佛图澄当时见石勒杀心不改,却也想跟在石勒身边好能劝服他,也就跟随而来。
但一直到永嘉七年(313年)末,石勒在幽州章武郡鸡鸣山一带遗失了祆教的圣火令,这才在张宾的建议下,扶持佛图澄,妄图用佛图澄的佛法来麻痹被统治的各族民众。
佛图澄也不负石勒众望,来到襄国城短短两年,却已经有了数万信徒,而且石勒手下的很多胡人军官,更是转信仰祆教为佛教,佛图澄顺利成为石勒精神统治的一个象征。
听完尹力的简单介绍,苏良却是低声道:“如此助纣为虐的家伙,算是什么得道的高僧?”
尹力听了,默然不语。在他们这些潜伏在襄国城内的各方势力的密探来看,佛图澄不过是石勒的一个棋子,对其说不上厌恶,也说不上喜欢。
而且,若单从规劝石勒少行杀戮这一点来讲,佛图澄有功无过。
不过苏良看问题显然很直接,佛图澄毕竟为维护石勒统治起到了积极作用,他的诘责却有自己的道理。
谢艾却是若有所思,片刻道:“石虎具体几时去拜见佛图澄。”
尹力想了想:“一般在申时一刻。”
谢艾道:“刚出来时,我看过时间,是午时三刻,我们到那边至少还有一个时辰的准备时间,尹力老人家,我想先拜见一下佛图澄。”
尹力笑道:“现在每天求见佛图澄的信徒数百人,佛图澄又专心佛法,怎么能有时间接见你呢?不过,我尽量去为你求见吧。”
谢艾笑笑,也不再说什么。
谢艾眼里的佛图澄和所谓的教义,都只是一个符号;石勒可以用这个符号来统治百姓,他谢艾夜同样可以用这个符号来障目,演一场好戏。
尹力的居所离佛图澄的寺庙并不远,就算天冷路滑,大约两刻后,众人业已来到小白马寺。
根据尹力介绍,这小白马寺却是完全仿照洛阳的那座白马寺的样式所建,也是石勒为了讨好佛图澄,故意而为。
整个寺庙在襄国城靠西的位置,意寓是佛法西来。
这小白马寺面积自然没有洛阳那个正宗的白马寺大,但占地夜有五十余亩,共有五重大殿和四个大院以及东西厢房。四周林木茂密、郁郁葱葱。
山门外,一对石狮和一对石马,分立左右,看雕工也是出自名家之手。
进入山门内,东西厢房左右对称,整个建筑宏伟肃穆,布局严整。
佛家的五重大殿顺着天然的地势,由低到高、自由南向北依次为天王殿、大佛殿、大雄殿、接引殿和毗卢殿。
而且每座大殿都有造像,并且都是鎏金度银,花费了石勒不少银钱。
而据尹力老人说,那佛图澄平日就居住在毗卢殿的清凉台上,哪里也是他日常演习佛法、翻译佛经之处。
而每日,石勒也正是去哪里拜访他。
在小白马寺行来,就算是在冬日里,也到处可见松柏林立、绿意盎然,在洁白落雪的衬托下,黄瓦、红墙、绿树,建筑显得庄严无比,却又格外有出尘之意。
尽管是落雪的日子,但小白马寺外依旧有数百名香客出出进进,偌大一个山门外放眼望去,只见寺庙内大殿耸立,不断有悠扬的佛号传出,让人心生宁静。
众人信步走进庙内,只见寺庙内刻着**的石碑随处可见,经过的僧人和沙弥也都肃穆庄重。
而且路上不时有寺内的维那、纠察敲打香板,提醒众人保持秩序,不要拥挤喧哗。
苏良暗啐一声:“装神弄鬼”
谢艾却笑道:“就算装神弄鬼,这佛图澄也的确是个人物,起码这寺庙格局和氛围就叫人一见就有得道之感。”
这一路行来,遇到的僧、俗不下数百人,但整个寺院除了佛号、诵经、松涛、风雪之音,竟然再无人声。
偶尔有僧人出面询问几人向哪里去,尹力一出面,却都放行了,看来尹力与这些僧人多有相识,所以畅通无阻。
谢艾一指这场景,对苏良道:“兄弟,你看这场景,却比一些军队还有有秩序。那手持香板的僧人,就等于我们军中的军法官,负责维持秩序,而那些宣扬佛号的就是军中的军官,鼓动士兵前进,而那阻拦、询问我们的僧人就是军队的岗哨。
而这样偌大的一个佛寺,只凭这十几个人就维持的井井有条,难道你不觉得这种力量很可怕么?”
谢艾的语气很严肃,苏良看着这一切,再无轻视之意,点点头:“的确如此,单论这佛寺庄严的气度,却比军中还要有纪律。怪不得大哥说宗教可以麻痹人心,可以驱使百姓,如今看的确如此。”
谢艾闻言,眼睛一亮:“主公真这样说?”
苏良点头道:“主公说了,若他当政,定要取缔佛教,更要大力崇尚我华夏道教,用儒、法、道三家的精髓结合契约精神,来教导百姓,这样既可以积极向上,遵法守礼,更可以释放心中自由的天性。”
谢艾闻言,却又淡淡一句:“取缔未必可行,毕竟还有那信徒在支持,但若能改头换面为我们所有,会更有效果。”
说完,自己却忽然陷入沉思,这一路行来,苏良早已经习惯谢艾这样的独自沉思,却是一言不发护在他身旁。
又走了一刻,直到尹力一句“我们到了”,谢艾这才惊醒过来。
只见尹力已经带几人来到寺庙内重院落的一座偏殿前,一个相貌俊朗的中年僧人冲众人宣了一声佛号,然后道:“尹力居士,久违了,不知今日来有何事需要小僧襄助。”
尹力却笑眯眯道:“法常大师,这几位是从外地来的信徒,这位少年郎因为家中祖母病重,特来求佛图澄大师讲佛祈福。”
这是三人早就商量好的对策,谢艾的祖母早就过世,而且谢艾也不是那种迂腐之人,为了大事,让过世的老人生一次病,也是无奈之举。
尹力同时轻声告诉谢艾和苏良,这个法常是佛佛图澄坐下的亲传弟子之一,负责帮佛图澄应对各种俗物。
那法常闻言,目光看向谢艾,只见眼前少年一袭白色大氅,青丝挽在头顶,神色之间一片淡然,如今立在风雪之中,却隐隐有出尘之意,心下暗赞一声:“好一个俊秀少年。”
却再次宣了一声佛号,然后满面慈悲道:“尘世苦海,肉身难离,这位小施主孝心一片实在难得,但家师马上要与一位贵人相见,刚刚沐浴更衣,诵经静神,不能与几位相见。”
尹力一听,却是从怀中掏出足足四五串银钱道:“虽不能拜见大师,但我等诚心想进这后殿礼佛,请大师行个方便。”
那法常无奈苦笑:“施主,这银钱交到前殿知客手里即可,小僧,小僧是不收钱的……”
说完双目紧闭,双手合什,却是佛号连连。
尹力收回钱,却再次道:“既然不收钱,我等诚心向佛,大师就容我们进去拜见一下贵寺这尊来自天竺的佛像,可否?”
法常却不为所动:“不可,佛度有缘之人,几位若心诚,前边有那么多佛像可拜,何必拘泥于这一尊?”
苏良忍不住道:“你这人好不通情理,既然拜哪尊佛都是拜,那你为何不允许我们进入拜这一尊?”
法常看了一眼苏良,惊叹道:“这位小施主生的好生威猛,又不失慈悲良善之相,难道是从我佛经卷中走出的护法金刚不成?”
苏良见他所问非所答,而且他也不知道什么事护法金刚,却道:“不管我是不是劳什子金刚,我们就算是普通信徒,难道就没有资格进去拜佛了么?”
法常闻言,心下一震,这苏良说的虽然粗疏,但却句句点到问题本质。
又见苏良不怒自威的金刚之相,却索性闭目不语。
苏良心下恼怒,但总不能拽住法常的佛袍,强迫他做什么,这点对宗教人士的基本尊重,苏良还是有的。
见法常如此,谢艾却笑道:“原来这大好庙内却存着一座假佛,还有一个假慈悲的老和尚,我等不拜也罢,我们走。”
法常一听,猛的睁开双眼,喝道:“施主留步,你不得拜见我佛,就口出污言,是何道理?”
谢艾若怎么说他,他都不会在意恼怒,可是谢艾竟然出言指责寺庙内的佛像,并隐约指责起他身后的佛图澄来,这怎么能不让法常动怒。
谢艾见法常色变,却是冷笑一声:“慧者须臾顷,亲近于智人,能速解菩提,如第三者尝汤味。愚人不觉知,与自仇敌行;造作诸恶业,受定众苦果。大师,小子我虽然于佛法一道并不精研,但却深知佛家讲究的就是一个与人为善,亲近友爱。
如今大师你,却只因为自己不想我们入室礼佛,甚至不去求教你的恩师,就百般推脱,还妄言所有佛都一样,难道大师不觉得自己是在塑造一尊妄言虚无,与大多数信徒为敌的假佛么?又或者,大师这等推脱之后,你还能觉得我心中之佛和你心中之佛会是一样么?”
法常开始还不以为意,暗笑谢艾年幼,竟然在自己这个苦读了几十年经书的佛陀面前卖弄,但却越听越心惊,到后边如有人在他耳边不断棒喝一般,却是惊的哑口无言、面如土灰。
他开始只是觉得这少年身姿挺拔、相貌俊秀,不比常人,但毕竟是一个不及冠的少年,心下并不重视。
但哪知道谢艾善辩,虽对佛法并不精通,却是饱读诗书,一通百通。
而且,此刻谢艾抓住法常话里的不严谨,却是连敲带打,把一个也算是有为的得道僧人唬得面如土色。
此刻法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想要转身就走,却更怕落下一个佛法不经,妄言狂行的劣名,不走的话,这少年言语如刀剑,却句句紧依佛经,他想辩驳一时也无话。
法常正尴尬间,忽听一声清朗的佛号宣起,接着一个面相苍老,精神矍铄的老和尚从室内走出,却道:“法常,你已经着想、妄怒了,你且退下吧。”
法常一见来人,满脸羞红,恭敬道:“是,师尊。”
说完退到一旁。
法常的师傅?那自然就是那西域高僧佛图澄了。
谢艾、苏亮和尹力等人忙躬身道:“见过大师。”
佛图澄却对谢艾道:“小施主不必客气,你们中原有句话叫达者为师,小施主今日能讲出那番话,对我那劣徒法常今后的修行颇有益处,‘造作诸恶业,受定众苦果’,我那劣徒纯属自酿苦果。所以,今**我就以平等论交,如何?”
佛图澄如此客气,谢艾自然也客气道:“全凭大师吩咐。”
佛图澄点点头,又道:“我看小施主你颇有慧根,我这里想请教小施主一个问题,可否为贫僧解惑……”
谢艾连连点头:“大师太看得起小子了,但请大师说来。”
心下却生出警惕:“看来这老和尚是不忿自己刚才说败法常,这是是来给自己的徒弟找面子啊……”
佛图澄自然不知道谢艾心中的小九九,却问道:“敢问小施主,什么是佛?”
谢艾沉吟了下。缓缓道:“在小子看来,佛应为“大无畏”,佛讲渡人渡进世间万物,非大无畏不能渡也,无畏有五,曰:无死畏,无恶名畏,无不活畏,无恶道畏,乃至无大众威德畏。只有能做到这些,才是真正渡世济人的真佛不知大师以为如何?”
佛图澄闻言,陷入沉思,片刻对谢艾深施一礼:“这位小施主所言闻所未闻,却振聋发聩,贫僧受教了?”
谢艾心下一喜,暗道:“难道这么容易就过关了?这老和尚该接见我等了吧?”
没想到,佛图澄宣了一声佛号,又突然转向苏良:“我看这位小施主如此面善,生的却如我教中的护法金刚一般,却敢问你觉得佛是什么?”
谢艾一听,暗骂这老和尚好难缠,问完自己又去为难苏良,苏良又不如自己善言,被问住他就可以趁机驱赶走自己这些人么?
谢艾这却是稍微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佛图澄如今已经八十有一,一生几乎都在钻研佛法,怎么也算是一个八十几岁的得道高僧。
虽然佛图澄为人有些迂腐,但又怎么会刻意去为难苏良。
他只不过是一心礼佛,近日又有一些关键想不清楚,今日正在室内静思,被几人争执吵到,又听得谢艾说的话很有道理,这才开口相问。
只是谢艾虽善言,观点也还算新颖,但讲的道理却多少有些空泛,而且没有什么理论依据可支持。
因此,佛图澄心里还是多少有些不解,之所以问苏良,也是和法常一样,看苏良一脸庄重,又生得高大魁梧,却真如经书中所描述的护法金刚一般,觉得是一个有缘人,这才相问。
苏良看了佛图澄一眼,见这老和尚慈眉善目,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是个趋炎附势的家伙,心中也就有了几分敬意,想了想,认真道:“我是粗人,懂得的不多,但佛既然是教人向善、帮扶穷困,那我觉得,佛就应该像母亲一样,像母亲那样爱我们、帮扶我们,我们也会像爱母亲一般去爱她。”
“佛就像母亲一般……”佛图澄默念着。
是啊,千言万语,都抵不过这一句对佛图澄的震撼,什么是真佛?真佛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傀儡木偶么?
不,佛主舍身饲虎,割肉喂鹰,所做的不正是一个母亲为子女甘愿牺牲,才能做到的么?
佛渡众生,不正如母亲爱所有的子女一般么?
仿佛间,佛图澄似乎看到了自己儿时,环绕在母亲膝边,母亲那慈祥的双眼,那温暖的双手,那把她养育大的平凡却伟大的爱。
母亲,你才是真正的佛啊……而我心中的佛,就应该是母亲一样呢……
这一刻,佛图澄已经多少年没有掀起波澜的内心,却被苏良的一句话击中了心底最柔软的位置。
佛图澄面部表情变得十分奇怪,忽然眼中滚出一串浑浊的泪水,拉住苏良的手,如一个孩子一般。
一边落泪,一边笑道:“有缘啊有缘,小施主你才是真正有悟性、有大智慧的人啊,你可愿做我门下护法的院主,不,你就是我佛派来的护法金刚,你留下来吧,你做我的护法金刚,如何?”
第一百八十三章,祖逖北上助王烈
第一百八十三章,祖逖北上助王烈
祖逖都出场了,难道还是没有月票的鼓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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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施主,你做我的护法金刚吧,只要你肯做,莫说让我去为这个小施主的祖母祈福,我还可以收你为弟子,今后这寺内也将以你为尊。收藏~牛*文*小说网www.TTZW365。COM阅读网)”佛图澄看着苏良,却是双眼放光。
苏良一听,脸涨得通红,连声拒绝:“大师您太客气了,我只是随便说的,我还有事情,做不了您的护法金刚。”
谢艾和尹力却是面面相觑:“这算是什么?明明是来绑架石虎来了,却变成了佛图澄的收小弟,这要真把苏良留给佛图澄当劳什子的护法金刚,王烈就能来个火烧小白马寺。”
而且谢艾实在难以想象苏良这样一个魁梧的汉子,剃度成光头,每日开口必宣佛号的模样。
佛图澄却是紧紧拉着苏良的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越看越欢喜。
他是真的认为苏良很有佛缘,不但解决了他心底的纠结,而且苏良本身那种质朴、良善,又不失威严的气质,简直和经书上的护法金刚一模一样。
佛家讲究一个缘字,缘分未到,就算你有千般变化,在佛图澄这样高僧的眼里也只入跳梁小丑;缘分一到,那你就是不可错失的佛家至宝。
“这是一个有大智慧的少年。”佛图澄爱惜的看着苏良,这种来自老男人的目光让苏良浑身难受。
但对方毕竟是一个八十几岁的老人,又没有什么过错,苏良也不好翻脸。
谢艾无奈,开口道:“佛图澄大师,就算你想让我们家这位兄弟当你的护法金刚,你也要先请我们进屋去说吧?”
佛图澄闻言,神色大喜,他还以为谢艾这是准备帮自己劝苏良,连忙道:“几位施主里边请,法常,快去准备好茶。”
法常无奈看了一眼变得像小孩子一样举止怪异的师傅,连忙退下。
谢艾看着佛图澄脸上不像是作伪的表情,心下暗道:“这老僧念经念糊涂了,非要拉住阿良当什么劳什子的金刚,看来今日事情可成也。”
然后,却是对苏良连连使眼色,意思是让他一会尽量顺着佛图澄说话,把他哄高兴了,还能一举擒下石虎。
苏良却是一脸懊丧,他可不想当什么金刚,虽然不清楚当金刚是不是一样要剃成秃子,吃斋念佛;但总之,是没有在军中纵马杀人,来的快活。
最主要的是不能再陪在王烈身边了,更何况还有阿莲在平舒等他回去,他还要和阿莲生上十几个小娃呢。
四人进了屋子,那两个亲卫却是直接坐在室外,一言不发。佛图澄看了两人一眼,奇怪道:“这两位施主不进屋么?”
谢艾一看,心中暗叫糟糕,知道佛图澄看出这两个亲卫的行动举止不对。
却笑道:“他们两个是我从外边聘请的护卫,习惯在外边了。”
佛图澄轻轻点头,走进屋子。
苏良、谢艾和尹力则跟随佛图澄直接进了内堂。
四人分宾主落座,佛图澄一点也不掩饰自己对苏良欣赏,眼光再次炙热的看向苏良。
就连尹力都觉得佛图澄有点实在不通俗物,这样直勾勾的盯着人看,是很无礼的。
更何况,谢艾诓骗进入佛图澄的内堂,却绝不是给他送什么护法金刚来的,而是别有他谋。
谢艾轻咳一声:“大师……大师……”
佛图澄这才醒悟过来,忙道:“哦,小施主是要我为令堂讲佛祈福么?好说好说,但一会我要与他人讲佛,不知小施主家住在哪里,我明日一早就去……恩,你这位兄弟,如此有缘,我看今晚就留在本寺吧,本寺房间颇多,伙食也很好……”
然后有转向苏良,笑眯眯道:“小施主,你放心,做我的护法金刚,不要你剃度,也不禁你酒色,只需要你在我这里挂个名号,你有时间就来陪我学学佛法,如何……”
谢艾听的满脸黑线,无奈摇头:“大师,不是我等不给你面子,但我和我兄弟还有要紧事情,不能留在你这里的。”
佛图澄一听,着了急:“这怎么好,小施主可有什么要求?”
谢艾看了尹力一眼,尹力这个时候早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自从和谢艾、苏良对话后,这位佛图澄大师就再无一丝得道高僧的模样,他还能说什么,一切就由这两个小伙子折腾吧。
现在的天下已经是这群少年郎的天下了。
莫名的,尹力就想起了远在草原之都盛乐的,自己的孙子拓跋蒙浑,也许年轻人就该这样,想到就去做。
就算面对大师也一样,不会畏惧。
这边谢艾听佛图澄问他,又见尹力没有什么意见,却道:“我的要求恐怕大师很难办到啊……”
佛图澄笑道:“小施主,非贫僧打诳语,只要是襄国城内的事情,贫僧都会尽力为你完成。”
谢艾点点头:“我自然是相信大师的为人的,我也早就听说大师说到做到,那我说出我的要求,大师就肯帮忙么?”
佛图澄微微犹豫了下,却见苏良宝相庄严的看着自己,心下欢喜,随口道:“当然”
谢艾心中暗喜:“好,不怕你不答应,只要你答应了,我看你还怎么反悔?”
想到这里,索性也不再绕弯,直接问道:“不知道大师一会可要会见的人,是石勒的侄子石虎么?”
佛图澄点点头:“正是石虎檀越。”
佛图澄之所以叫石虎为檀越,是因为石虎为修建小白马寺贡献了不少银钱,而在佛教里,如谢艾这种普通的信徒和往来之人都被称为施主,而修寺、建像、印经、四事供养等的倡导者,却可以被尊称为檀越。
所以,其中明显可见佛图澄对石虎的推崇。
苏良虽然不明白檀越的意思,但看佛图澄的表情,却知道他和石虎关系很好,却是冷哼一声。
佛图澄现在无比在意苏良,立刻问:“护法金刚,汝为何如此?”
苏良不屑道:“若大师尊敬石虎,我却是万万不能做这个护法金刚。”
佛图澄听的满脑子糊涂,看向谢艾。
谢艾却也冷笑一声:“好一个杀人越货,欺压良善的石檀越。”
佛图澄听了一愣,却道:“石虎檀越性格是不太好,我也多有相劝,但他一心向佛,我想总会是改变的,而且他出钱供养我寺,对佛法的传扬也是有功劳的……”
谢艾却不屑道:“一心向佛不假?可那是因为他造的杀孽太多,心中有愧,这才以我佛障目供养寺庙也不假,可他供养寺庙的钱都是在民间搜刮,其中也有大师座下那些普通信徒的家产,难道大师平日不曾听闻过石虎的劣行么?又或者大师觉得他是你小白马寺的供养,就可以对他的劣行视而不见,甚至觉得石虎檀越比之那些贫弱的信徒要高上一等么?”
佛图澄闻言,却是半响说不出话来,他能言善辩不假,可那是在佛法和学问上,说到这种为一个人的好坏辩论,却非他所长。
而且,他平日里也没少听其他来进香的信徒提起石勒和石虎这对叔侄的劣行,但他一心钻研佛法并没有太在乎这些,而且最主要的是石勒和石虎在他面前皆彬彬有礼,甚至可以说是言听计从,佛图澄只是一个一心研究佛法的僧侣,所求的最高目标也只是能让佛法在中原更好的传播,如今大晋王室衰微,不能帮助他实现理想,那么可以帮助他的石勒和石虎自然成了他的座上宾。
因此,并无所谓是非对错。而且,佛图澄也一直以为石勒叔侄是真心礼佛向善呢。
但谢艾如此说,佛图澄却有些奇怪:“这位小施主,佛家座下,众生平等,我并不曾特殊对待石虎檀越,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你不是要给母亲祈福么?”
谢艾闻言,却更是不屑:“没有特殊对待?敢问大师除了在这里接见达官显贵,接见过贫民百姓么?”
佛图澄闻言,老脸一红,他初来大晋时,还能与平民接触,可自从来到襄国城,尤其是建好这个小白马寺后,他就整日躲在这殿内专研佛法,出了接待石勒、石虎、张宾等有限的几个人外,其余人却都由他的几个弟子打发走了。
如此算起来,他自己还真没有做到对待所有信徒,一视同仁。
正说话间,那法常推门进来,送进来一壶茶,准备在师傅身后伺候,佛图澄却挥挥手让他离开。
此刻佛图澄一直平静的心底,出现了一丝莫名的烦躁。
法常走后,佛图澄挺直了身子,手指轻轻抚摸着念珠,半响没有说话。
谢艾也是沉得住气,手指轻轻掐算着什么,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佛图澄眼睛扫看了一眼谢艾等人,猛然喝道,再无一丝垂垂老矣的糊涂模样。
“小施主,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谢艾却笑道:“大师不必如此紧张,我们其实是想通过您见一见石虎,不知道你肯配合么?”
佛图澄猛的宣了一声佛号:“出家人不问世事,你们请回吧;不管你们目的为何,都与我无关,我不会告发你们。”
“好一个出家人不问世事,与大师你无关,难道大师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成?”
佛图澄摇摇头:“石虎檀越虽非善类,但我看你们的手上却也沾满了鲜血,又比他强到哪里去?而他至少还肯向佛……”
谢艾闻言,冷笑一声:“看来只要是向佛的就是大师的座上客了?”
佛图澄犹豫了下,还是道:“正是,佛有慈悲,任何人肯向佛就可教化,也就是我的座上客。”
谢艾哈哈一笑:“我闻昔日佛主**,飞禽走兽皆列座细听,然散去后,仍各为其猎物,撕杀不止,初始我还以为这是佛经缪传,如今看大师所言所为,才醒悟这佛法真的是独善其身,自私自利没有什么用处。”
佛图澄道:“万物平等,我佛慈悲,却不能干涉万物,只能尽心教化,怎么能说是自私?”
谢艾不屑道:“难道大师刚刚说任何事情都帮我办道,现在就不算了么?”
佛图澄无奈苦笑:“如果只是牺牲我一人的事情,我当然可以为你去办,可是若我今日帮你图谋石虎檀越,我小白马寺几十个无辜僧人将遭受灭顶之灾,这对我佛都是一个大损失,所以我宁可自己承担妄语的名声。”
谢艾摇头:“大师口口声声佛为上,那大师你觉得石虎心中可有佛么?”
佛图澄犹豫了下,摇摇头:“无佛。”
却又马上道:“所以我才要感化教导他。”
谢艾闻言,差点气得笑出来:“感化教导,那我问你,大师,你要我这兄弟当你的护法金刚做什么?如果只凭感化教导有用,那护法金刚拿来岂不是无用,佛亦有怒擎屠刀,对待恶人一味纵容就是佛家真意岂不是变成了助纣为虐?”
佛图澄闻言,有些不舍的看了看一直沉默的苏良,却有些语塞,的确,护法金刚,护法金刚,就是那执金刚杵(杵为古印度武器)守护佛法的天神,如果这世间万物真的都能被教化,那还要这手执兵刃,击打恶人的护法做什么?
可是,眼前这几个人,明显就是冲石虎来的,石虎又一直礼拜于他,他怎么能帮助他们呢?
更何况,正如他刚刚自己所言,如果帮助了谢艾他们,他一人牺牲却没有什么,满寺僧人怕都会因此遭灾,他又于心何忍?
谢艾他们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了,他们却不行,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痛苦大抵是如此。
可是不帮助谢艾他们,也正如谢艾所言,自己其实一直在等于助纣为虐,将来又怎么鉴定佛心,成为无上罗汉之身?
见佛图澄犹豫,苏良却忽然开口道:“如果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一再违背先生的教导,顽劣不堪,甚至伤害无辜,那么做母亲的是不是应该帮助先生一起教导他呢?如果做母亲的一味纵容,那么这个当母亲的按照大师所念的佛经来讲,是否有罪呢?”
佛图澄听了,暗赞苏良果然是有大智慧,说出这话却是直指命门,犹豫了下道:“我自堕入红尘,满身牵扯了无数因果,所以我早就是有罪之身。可是,你们又怎么能证明你们是要帮助我教育他的先生,而不是别有用心的恶徒呢?”
谢艾闻言,大笑:“难道你亲眼看中的护法金刚都不能为我们证明么?”
佛图澄一愣,片刻欣喜道:“你是同意你家兄弟为我小白马寺的护法金刚了,那你兄弟可同意?”
苏良一听,脸色一变,刚要否定,却见谢艾连打眼色,心下有所不甘,但也知道这是为了王烈的大事,只好点头道:“某原为大师座下护法金刚,为我佛尽力。”
佛图澄忙问:“此话当真?”
谢艾又道:“当真,我们可以答应大师,但大师一定要帮助我们见到石虎,并且不能惊动他的守卫。”
佛图澄犹豫了下,又看了一眼苏良,下决心道:“好,但是你们不可作出伤害石虎檀越的事情。”
谢艾伸出手一指天空:“我谢艾从不打诳语。”
佛图澄看谢艾一脸坦荡,但眼中却闪着狡黠的光彩,这般模样又怎能逃过他的老眼,却是无奈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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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建兴元年十一月中,大晋冀州、豫州交汇处,一队不过两千人的骑军正快速奔驰在荒野之上,他们身后却是一片被焚毁的辎车队伍。
斜插在车上的残破旗帜,和那车队旁兵卒的服装,却表明这些人马是匈奴汉国镇东将军石勒的麾下。
而这队两千人的骑军数量虽少,但却人人精神昂扬,就算是凛冽的北风都发吹不散他们的热情。
领队的将领身高八尺左右,面色稍黑,一缕长髯飘洒胸前,却是生的相貌堂堂,一副慷慨男儿的气概。
这人,却正是大晋奋威将军、豫州刺史祖逖祖士稚。
祖逖在接到王烈派人送来的信笺后,却是毫不犹豫,就从豫州出兵,进入石勒控制的冀州,骚扰石勒从南部征收粮草的运输线,并做出大张旗鼓作出一副攻打石勒的模样。
只所以如此帮扶王烈,祖逖却自有原因。
一方面,是因为王烈是刘琨唯一的弟子,而他和刘琨乃是比亲兄弟还要知心的知己;另一方面,祖逖也是感念王烈一心抗胡,收服拓跋鲜卑,奋勇与石勒作战的勇武,在王烈身上,祖逖总感觉能看到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
最后,也是因为王烈在之前派人送来刘琨给他的信笺后,曾经帮助过他,所以他一直感念在怀。
此刻,纵马奔驰在荒野之上,遥望这北地的辽阔山川,祖逖心潮起伏。
两年前,他中流击楫,横江北上,手下不过部曲一千,如今却也占据了一郡之地,抗击胡虏,正在实现着心中的壮志。
祖逖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却是对一旁的都尉韩潜道:“当年我和越石同为司州主簿,尝闻鸡起舞,习武强身,相约日后匡扶社稷,为民谋福。
如今二十余年已过,我已两鬓染霜,虽然现在立足芦洲,然北地胡虏凶恶,各地汉民豪强却建坞堡自立,互相攻讦,如此情势下尚不能同心对敌,我大晋若能有中兴之日,我祖士稚愿为此披肝沥胆、死不足惜”
说着说着,祖逖眼中浮现出一丝泪光,这泪水并不是软弱,而是一种豪情的宣泄。
相比刘琨的风流豁达,祖逖的性格却更多几分深沉豪迈。
见祖逖落泪,一旁部将纷纷开口相劝,都尉韩潜却道:“自家祖跟随老大人,我们韩氏一门一直跟随大人你们祖氏一族,如今也有七八十年,而我是您看着长大的,对你一直十分敬佩,如果将军你赴难而去,我们这些当部下的又该怎么办呢?
更何况大人的好友越石公现在在晋阳已经拥有兵马近五万,更有粮草、物资无数,还与那拓跋鲜卑交好,到时候大人您和越石公一南一北,光复我大好河山岂不是有望?所以,大人请您万万要保重身体,我等必当为你尽命。”
祖逖闻言,心底暗自叹息一声,有些话这些部将不了解,他也不能多言,朝廷现在内斗不断,就算他们这些将士在前线尽命又有何用?
只是祖逖是那种不会轻易放弃的性格,而且他现在用兵,心底也是想自己是在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而奋斗,却不是为那只会用阴谋估计的权臣、王者。
虽然他和刘琨一样,处处为某些权臣、甚至是王者所堤防、牵制,但他也做不到如幽州刺史王浚那般,可以谋地自立。
但韩潜的话总是为他着想,他看着一脸期盼的众将,点头道:“是啊,越石有今日,却是收了个好弟子,我有今日也拜王烈之谋,将来这北地必然是他们这群年轻人的天下,只希望将来这王烈能接过我和越石的重担,为民为国效忠。”
祖逖如此说,却是因为王烈在这次来信求助他出兵讨伐石勒之前,就已经给祖逖送上了一份厚礼。
韩潜他们几个亲信也自然知道王烈提出的建议,此刻见祖逖提起王烈,都赞不绝口。
韩潜却道:“将军,我听说王烈占据章武后,还主动派人去修葺祖氏宗祠,这王烈却的确是一个有心的少年。”
祖逖点点头,王烈对他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仁至义尽,自己又怎么能不尽心帮助王烈度过此次难关。
忽然,祖逖想起一事,问韩潜道:“颂云,我听说你在老家范阳郡还有亲属家眷?”
韩潜闻言,神色一黯:“是有一家眷,十几年前,胡人作乱,我父带家眷南迁,但在逃难之初,我弟弟恰好病重,受不得旅途颠簸之苦,老父无奈,将他托付给了朋友照顾,后来曾派人去寻找,但那一家已经被战火焚毁,我弟弟也不知所踪……”
祖逖劝慰道:“嗯,吉人自有天相,王烈既然有情有义,等此间事了,我修书一封,求他代你寻找,一定让你兄弟团聚。”
韩潜立刻拜倒:“谢将军”
祖逖安抚完韩潜,却是再次看向远方,之间山脉被落雪覆盖,如一匹匹白色巨象,大地阡陌,壮美无限。
“王烈,因为你,我有了这般基业,今**既然独身在幽州抗敌,那我一定力保你平安,否则我又怎么和越石交待?”祖逖心中暗想。
眼前却仿佛浮现出刘琨在书信上所交待的那一句话:“王烈慷慨勇武,将来必成大业,你我兄弟不分彼此,但请襄助于他,共创大业”
想到这里,祖逖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喃喃道:“阿琨啊,阿琨,你却不知道你这个好弟子,让我欠下了他一个天大的恩情。”
第一百八十四章,佛亦有怒擎屠刀
第一百八十四章,佛亦有怒擎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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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逖之所以如此感念王烈恩情,却是有一个原因。
祖逖自渡江后,散尽家财北上豫州,身边只有一千多名部曲相随,军资上琅琊王司马睿更是只给了祖逖三千匹布作为北伐物资,由其自募战士,自造兵器。
琅琊王之所以如此不支持北伐,就是怕祖逖他们这些爱国将领光复了北地,那时候他又凭什么取代长安的至尊司马邺?因此,司马睿对北伐一事甚至想过,祖逖渡江就被石勒消灭,那样他就省心了事。
但祖逖却让司马睿失望了,他不但没有被消灭,反而日益壮大。
但若按照历史的轨迹,祖逖直到317年才正式壮大,可因为王烈的参与、帮助,祖逖在建兴二年(314年),就开始了纵横江北的历程。
祖逖渡河后,先至雍丘,再去淮阴,凭借自己的名望,和自带的家财,募到了两千人马,后来屯兵至雍丘。
两千人马,看似不多,但这并不是祖逖无能,而是因为豫州当时环境复杂,根本无多余的兵马可募集,那些多余的流民、兵马早被各地豪强、坞主招募、掠走。
当时,豫州一带虽然尚未被石勒控制,但当时豫州的汉人豪强、坞主(坞堡、堡壁的首领领)各拥部曲自重,相互攻击,甚至自称刺史、太守,称霸一方,依违于石勒和晋朝之间,他派人招抚,想号召他们共御石勒,众坞主因为担心手下兵马被祖逖侵吞,却拒不接受统领。
祖逖手下不过三千余人,强行攻打这些经营多年的坞堡、壁垒不但要损兵折将,更会让这些坞堡彻底倒向石勒,。
自保有余、进攻不足,这对于雄心大志的祖逖无疑是一个打击。
但就三个月前,苦闷中的祖逖收到了一封来自幽州章武郡的信笺。
那时,王烈刚刚回到章武郡,就派人给祖逖送去了刘琨写给他的信笺,并随信附上了自己对祖逖现在所处境遇的建议。
信中王烈建议祖逖不要固守雍丘,而应该尽快进驻芦洲(今安徽亳县),一是因为那里的坞堡多为流民所建,内部凝聚力较弱,若采取分化利诱的手段,当可各个击破;二是芦洲一带水土肥沃,适合屯田养兵。
同时,王烈建议祖逖从其中原来在大晋军中为将的几个坞主身上下手,当可迅速分化当地坞堡。
在占据泸州后,要积极收拢当地流民,屯田养军,与各个势力开市互利。
这些建议王烈在信笺上陈列清楚,一目了然。
祖逖接到信后,深思熟虑一日,却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立刻动手准备。
两日后祖逖兵发芦洲。
但祖逖一到泸州,就遭到当地坞主张平、樊雅的阻拦,要求祖逖尽快退回淮阴。
祖逖见此,不怒反喜,若不是自己大兵入住对这些坞主造成威胁,又怎么会引起对方恐慌?
心下,也对王烈的眼光更加深信不疑。
而与祖逖对持的张平、樊雅原本是兖州、豫州一带的豪强,在永嘉之乱后起兵作乱,手下基本都是流民和大晋遗留在本地的散兵组成。
起兵后,张平自任豫州刺史,樊雅自任谯郡太守,各据一城,手下有兵马六千余人,是当地有名的大势力。
张平部下还有董瞻、于武、谢浮等十多支小部队,各有数百人,而瞻、于武、谢浮要么是流民首领,要么是原来大晋的武将。
张、樊名义上臣属于司马睿,接受司马睿给予将军头衔,实际上根本不受江左的约束,自行其是。
祖逖被张平攻击后,却示之以弱,麻痹张平,张平果然轻视祖逖,以为其有名无实。
就在张平放松警惕的时候,用离间计,派人去拜见张平手下原来晋将出身的谢浮,谢浮感念祖逖忠义,借与张平商讨军情之机,杀死张平,祖逖突然率军杀入坞堡,坞堡上下归降。
樊雅闻之张平授首,内心惶恐无比,手下晋将出身的亲信趁机规劝他:“祖逖乃是朝廷钦命的将军,而且勇武忠义,天下人都钦佩他,将军若能与他共事,将来也会名传千古。”(这一段故事为小飞编造,架空是也,但人物和基本结局与小飞所言不差)
不出三日,樊雅也举军来降。
祖逖大喜,任命樊雅为都尉,并上报司马睿告捷。
不说司马睿接到这样的消息是如何的失望、恼怒;不出十日,祖逖的兵马由不足三千人迅速扩充,达到了近万人,还整合出来两千骑军,并彻底控制了芦洲富庶之地,祖逖这才真正有了立足北地,抗衡石勒的基本。
而助人者人亦助之,祖逖壮大,这次王烈遇难,祖逖也才有襄助王烈的根基,并尽心尽力。
而且,因为这些事情,在祖逖心中,王烈已经被拔擢为天纵奇才的地步,能在千里外洞察局势。
心下也十分羡慕刘琨能拥有这样一个好徒弟,甚至想若王烈来到他手下,他定要倾其所有,把自己所学传给王烈,也好有个衣钵传人。
至于他自己的儿子祖约,祖逖总觉得有些志大才疏,而且性格有些暴烈,适合为将,却并不适合统军,否则以他的性格,将来容易惹祸上身。
其实,祖逖不知道王烈只是根据历史的轨迹,把祖逖在太兴元年(317年)所作的事情,提前告诉给他,当然王烈熟读历史,并能根据历史的形势加近自己的想法,却也当得上人才二字。
不管怎样,在祖逖心中,王烈这个不及冠的少年的地位已经是扶摇直上,今日他亲率大军骚扰石勒边境,就是要为王烈出力,至少他不能让王烈毁在石勒手里。
祖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兵马,问都尉韩潜道:“颂云,你可知王烈为何要我和曹嶷同时发兵,骚扰石勒的粮道?”
韩潜想了想:“应该是断其粮道,使其不能久攻平舒。”
祖逖看了一眼韩潜,对于这个从祖上就跟随祖家,忠心耿耿的年轻人他其实很欣赏。
韩潜今年才不过二十八岁,性格沉稳,深得他的信任。
只是韩潜的机智似乎欠缺了一些,而且看问题也还是缺少经验,不能长远。
祖逖有意教导韩潜,却道:“你说的只是一方面,若我是王烈,定是用我和曹嶷之兵为诱饵,引驻守襄国城的大军出征,到时若能有一支奇兵杀入襄国城,石勒不战自败。”
韩潜闻言,呀的抽了一口冷气,叹道:“若真如士稚公所言,那王烈的奇兵岂不是已经杀至襄国城下,而且我们前边也肯定有一支匈奴汉国的大军会出现……原来将军您这一路大张旗鼓,故意暴露行踪,却是故意而为啊……”
祖逖点点头,韩潜虽还欠缺经验,但毕竟还是有谋略的,经自己一提醒,就看清了形式,自己虽没有王烈这样的弟子,但总算还有韩潜这样的良将可用。
假以时日,韩潜未必比石勒手下的十八骑差,甚至要强上几分。
正思索间,前边先行的斥候飞马赶来,奔至祖逖身边喊道:“报,前边有石勒大军出现。”
祖逖却是早就预料到这些,不慌不忙:“勿急,是何人统军,兵马有几何?”
那斥候也被祖逖平和的情绪感染,平息了一下紧张,道:“是石勒手下大将桃豹,兵马过万,而且全是骑军。”
祖逖看向众将,韩潜一抱拳:“将军,此地适合设伏,您给我五百人,再给我纵火之物,某一阵战败桃豹”
祖逖笑道:“颂云豪迈,但这一仗我们不用硬碰硬,王烈那小子在信里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十分有道理‘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溃我追’,今日我就要用用他说的这办法,看那桃豹能有多少耐心。”
韩潜默念这十六个字,越念越觉得有道理、简直是以弱胜强的绝妙办法,心下却那个不曾谋面的王家少年郎却更加好奇、钦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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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申时一刻,大晋冀州襄国城。
匈奴汉国的征虏将军石虎,准时出现在小白马寺主持佛图澄的居室外。
任何一个成功的人,无论他有多么大的缺点,但总会有一些优点,比如守时、守信,严格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来处理事情。
石虎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可以残暴不仁,可以性格暴烈、不纳忠言,但却十分尊重与别人的约定,不差分毫。
而石虎,也一直颇引以为傲,认为这是成大事之人的必须。
按照惯例,为了表示对佛图澄的尊重,石虎进入室内与佛图澄会面都会将所带来的一幢的侍卫大部分留在寺外。
就算带进寺庙内的几十人的亲卫队,除了一个贴身侍卫,其余人也都会留在院子里待命。
今日,石虎一进室内,就见佛图澄正捧着一个钵盂,不断敲击着,嘴中默念着什么,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
石虎却是恭敬的跪坐在一旁,那个侍卫却是自觉的跪坐在门边,静待佛图澄诵经完毕,与平日暴戾乖张的模样大不相同。
每次来佛图澄这里,佛图澄都未必能恰好研习好佛经,石虎已经习惯了等待。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石虎才迷惑了佛图澄,让佛图澄认为他一心向佛,还有药可救。
佛图澄这一卷**念的极快,亦或在石虎来之前就已经念了大半,石虎这次坐了不足一盏茶的时间,佛图澄就停止了诵经。
他却抬头看了一眼石虎,忽然问道:“石檀越,你是如何看待佛的?”
石虎一愣,但以前佛图澄也没少问他这样没头没尾的问题,所以也不惊讶。
却是毫不犹豫道:“佛就是佛,我一心向佛,为佛供养银钱,所以佛在我心中很尊贵,是权威的象征。”
佛图澄闻言,心中暗叹,又问:“石檀越难道不觉得我佛之下,应该众生平等,并不该刻意树立权威、欺压弱小么?”
石虎闻言,却有些不耐烦起来,因为佛图澄曾经不止一次劝过他和叔父石勒,要善待百姓,可他这样是性格又怎么会在意那些在他心目中卑微无比的人的死活呢?
“大师,人各有命,高低贵贱不同,我身为羯人贵胄,又怎么能和那些卑贱之徒平等呢?而且,就算我不去欺辱他们,一样要有其他人欺辱,按照佛家的说法,今世他们多遭一些罪,未来六道轮回后,会享富贵的。大师,我是真心向佛,在向佛这颗心上,我与他们别无二致”
佛图澄再次看了一眼石虎,见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叹息一声心下有了决断,却忽然起身对石虎道:“石檀越,我这里请来一尊上好佛像,一直供养在后堂,你可愿一见?”
石虎听了,见猎心喜,立刻道:“但愿一见。”
那侍卫见石虎起身,却也要跟进,佛图澄却看了他一眼,停住脚步。
石虎立刻醒悟过来,不满道:“郝稚,你还跟着做什么?大师这里又没有外人?你,给我出去,惹恼了大师我诛杀你全族。”
那侍卫闻言,满腹委屈,无奈退出屋外。
佛图澄这才带石虎绕过屏风走进内室。
内室里装饰很简单,除了一张放着香炉的几案再无其他,地面上也如外屋一般是地板铺地,还有几个蒲团,想来这里才是佛图澄真正钻研佛法的地方。
石虎也从未被佛图澄邀请到这里,一直都是在外边那间厅堂里听他诵经。
却是有些兴奋,他亲近佛图澄,一方面是因为杀人太多希望用诵读佛法、供奉银钱换取一时的安心;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叔父石勒现在尊崇佛图澄,襄国城内权贵,包括石勒手下的十八骑也多有佛图澄的信徒,能和佛图澄交好,对他未来的发展绝对有好处。
而近日佛图澄肯带他进入这个秘密的内室,却说明已经把他当做了自己人,石虎怎么能不兴奋。
此刻,石虎却是打量了一下四周,问佛图澄道:“大师,那佛像在哪里?”
佛图澄走到后门,拉开门,门外却又连着一间斗室,斗室内香火缭绕,佛图澄一指里边:“就在里边,请石檀越自去观赏。”
石虎不疑有他,绕过佛图澄,大步走了进去。
走进斗室,放眼看去,这斗室内并没有开门窗,室内点着一排长明灯火。
石虎一进去,就觉得身后忽然一阵劲风袭来。
石虎也是个勇将,反应也不慢,却是立刻挪动脚步闪开,然后迅速转身。
身后的那个人轻咦了一声,却并不慌张,猛然一拳击出。
这斗室内空间本就不大,石虎又刚刚转身,根本来不及躲避。
在都没看清对方相貌的情况下,也是一拳击出。
双方的拳头对轰在一起,石虎只觉得半边身子都似乎一麻,接下来对方一拳快似一拳,根本不给石虎反应的时间,不出三、四招,似乎又被一拳击中腹部,疼的五脏六五俱裂一般,整个人如煮熟的虾米,下意识的蜷曲起身子。
接着石虎只得双臂被两只大手死死抓住,整个人都被钳制住。
石虎猛的一挣,却根本挣扎不动,这是菜想起要张嘴喊叫,但身后斗室的门已被关上,一声喊出,外边根本听不到。
接着,一只大手一把就卸掉了石虎的下颌。
然后只见一个稍显瘦弱的身影从角落里走出,一把利刃顶在了石虎的咽喉上,一个声音冷声道:“想活着走出这里,就按照我说的做,否则……”
说完,不待石虎反应,那人一刀直接划在石虎肋下,虽然伤口不深,但却极其狠辣,疼的石虎一张嘴,但下颌已然被卸掉,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剧痛之下,石虎满脸横肉的脸上又惊又怒,但对于这样说杀就杀的手段,却着实产生了几分畏惧。
石虎性格暴戾不假,可这并不等于他不怕死。
相反,越是他这般轻贱他人性命的屠夫,一旦遇到可以死死压制住他的人,就会自然而然的产生畏惧感,甚至联想到被自己虐杀那些人凄惨的景象,所以比之常人更要怕死。
此刻,身后之人将石虎的双手反绑在背后,又强行把他按跪在地板上,石虎在对方的神力下,根本毫无挣扎的力气。
接着室内灯火变明,石虎这才看清,自己面前是一个身穿一袭白衣,相貌俊秀疏朗的少年,正是那谢艾。
这少年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那笑容却是分外冷漠:“石虎,你不用瞪我,你再瞪我一眼,我就挖掉你的眼睛”
说完,一把刀子捅了过来,直奔石虎双眼。
石虎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双眼前的肌肤一阵抽搐,却能感觉到那冰冷的刀尖抵在眼皮上,那种感觉简直比命悬一线还要难受。
而从刚刚对方毫不犹豫的一刀刺在自己肋下,石虎毫不怀疑对方会挖出自己的眼珠。‘
吓得呜呜一阵叫唤,连连摇头,谢艾见他告饶,这才收回了刀子,细声慢语道:“我再警告你一次,一会你不要妄图威胁我,更不要想鱼死网破,能有你这样一个贵胄为我陪葬,我很划算,而在我死之前,你肯定会先我而去,如果你觉得能胜过你身后之人,就动手吧”
说完,谢艾对石虎身后的人道:“阿良,给他装上下巴,若这小子不老实,直接杀了”
苏良点点头,给石虎把卸掉的下颌重新装上。
苏良这卸关节的本事是和王烈学的,卸的娴熟,装的却实在笨拙,疼的石虎眼泪鼻涕不断流下,但此刻他畏惧眼前少年如虎,却不敢大声喊出。
而且就算喊出,几重门外的亲卫也不可能听见。
石虎这才回头看到擒拿下自己的苏良,暗自惊叹此人魁梧雄壮,却不比伯父石勒手下的大将支雄差。
石虎也算阅人无数,却从没见过这样一个谈笑间视人命如无物的狠辣少年,心下虽愤恨,但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不说眼前这少年他应对不了,就算身后之人,虽然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但对拳之下,自己却是如被雷击,一招之下却散尽气势。
自己无论力气、招数根本和对方都不是一个档次,再动手,怕一回合就会被击杀,自己又凭什么反抗?
而且这两人,一文一武,配合的如此好,却不知道是哪方势力手下,摸进襄国城擒拿自己又要做什么?
石虎脑子转的飞快,表面上一幅卑躬屈膝的模样,心里却在想着如何逆转形势。
此刻,他却故意道:“你们究竟是谁,要做什么;难道你们不知道这襄国城里千军万马,就算你们抓了我,也达不到你们的目的么?”
石虎并不知道对方的目的,这么说纯属是想要诈出对方身份。
谢艾见石虎想要套自己的话,心里暗笑,却道:“我们么,你可以猜猜,这襄国城里谁最恨你?”
谢艾这样说却是别有深意,石虎现在并不清楚他们的身份,也绝对不会猜出城外有来自幽州的大军埋伏,毕竟这里距离平舒还有七八百里,中间隔着石勒大军,石虎除非是神仙,或者事先知道他们的计划,否则怎么能猜出现在城外的虚实?
而且,石虎更不会想到王烈和谢艾会这样有胆识,只派五千人马就敢在十几天前作出这样一个决定。
就连祖逖这样的盖世英杰,也只是猜到了王烈的意图,但却绝对想不到王烈敢如此冒险,用五千人就要攻克襄国城。
若石虎知道是城外即将有大军杀入,他肯定不会再受威胁,因为大军入城他是死,不入城也是死,奋起反抗兴许还有活路。
但石虎不知道这一切,那么谢艾现在就可以误导他。
所以,谢艾也是在诈石虎,两个人各逞机锋,就看谁会上当。在这种环境下,斗智斗勇,谢艾不会逊色于任何一人。
也许是看出了石虎眼中的犹疑,谢艾忽然加码道:“石大人,别忘记我说的话,你可以不相信我,但只要你有一点异动,你就要为小爷我陪葬。”
石虎怒道:“难道在佛祖面前你们也敢杀人么?”
谢艾冷笑一声:“你杀人的时候可曾想过佛祖?更何况,你这等无耻之徒,佛也会因为你的劣行而恼怒,杀你就是为匡扶这人间正道”
佛亦有怒擎屠刀,斩杀狗辈胜屠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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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祖逖设局陷桃豹
第一百八十五章,祖逖设局陷桃豹
南北大大,这个绝对不是刺杀,是奔袭,而且谢艾设计了很多圈套引敌人入局,如调桃豹大军离开,根据石虎的性格设计暗局;再次感谢投票订阅的大大,你们的支持是小飞继续、并不断超常发挥,奉献精彩章节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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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你如杀狗,是为匡扶这人间正道……你若想活命,就老实配合我们。www.TTZW365。COM阅读网)”
谢艾冷冷的看着石虎,不屑道。
石虎闻言,惊愕之后转为恼怒,吼道:“狗屁人间正道,你们少装正人君子,杀了我你们有什么好处?是谁指使你们这样做的?”
谢艾依旧笑而不答,石虎却幡然醒悟一般:“我知道了,是石兴让你们做的,是也不是?是石兴这个混蛋,他嫉恨我在伯父面前得宠,这个混蛋,焉敢如此……”
如果不是被苏良压在地板上,石虎现在已经跳了起来。
谢艾也不承认,也不否认,他看着石虎恼怒的表情,脑子却转的飞快,想石虎是否是在演戏。
观察片刻,见石虎有些心浮气躁,却笑道:“我主宽厚,与你这等残暴之徒不同,你认命吧,今**若肯老实听话,还有活路,否则必死无疑”
见石虎入套,谢艾开始许下甜美诺言,好让石虎内心不生起死志,否则石虎真一心拼个鱼死网破,幽州军就只能望城兴叹了。
石虎闻言,心下恼怒,却强压住怒火,反而和颜悦色道:“这位先生,我看你也是一位智者,汉人有句话叫良禽择木而栖,那石兴虽是我伯父长子,但性格懦弱,比汉妇儿还不如。你看这次我伯父出征,伯父任命我为留守之一,却不让我那堂哥做事,足见我伯父对我的信任。而我石虎勇武过人,众将拜服,早晚会继承伯父大统,你们莫若跟从我,将来也好封侯拜相……”
谢艾闻言,冷笑一声打断他道:“这个就不劳大人你操心了,不过大人你身份高贵,只要你能配合我们,我们就不会为难你。”
石虎不死心道:“那你们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一会麻烦大人您出城迎接佛骨舍利。”
石虎看着少年,却始终无法从那张笑意盈盈的脸上看出任何端倪。
这种神情,石虎只在那个号称智谋如海的张宾的脸上看到过,石虎汗毛倒竖,知道自己今日是撞到铁板上了。
“你这是欺瞒我,是不是石兴小儿在外边布置了军队,我知道了,一定是桃豹和他勾结,桃豹大军就在外边埋伏,准备入城谋反,对吧?”石虎有些狂躁道。
人就怕自己胡思乱想,越想就会越有一种自己陷入阴谋的感觉,石虎现在就是这种状态,而却不自知。
石虎这话一出口,谢艾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犹豫。
石虎却是心下一定,这少年虽有智谋,但还是太年轻,看来那石兴的确勾结的是桃豹,现在看所谓祖逖、曹嶷的骚扰边境也一定是虚假的了。
只是对方天算不如人算,他们却不知道和桃豹一起出征的副将,石勒手下十八骑之一的赵鹿早已经向石虎归心,只要桃豹敢带大军进城,就会被赵鹿择机斩杀,那时候他石虎就会趁机翻盘。
石虎性格暴烈,却也是一个隐忍之人,他不介意现在屈服,但只要能翻盘,他一定要把刚刚所受的屈辱,十倍、百倍加还在对方身上。
想到这些,石虎却是面色不变,这时佛图澄走了进来,一看苏良把石虎捆得跟个猪头一样,有些诧异道:“几位施主,你们不能伤害石檀越。”
石虎一见佛图澄进来,听他这样说,小眼睛一转,却哀求道:“大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快让他们放开我。”
佛图澄看石虎哀求的模样,有些意动,看向谢艾,谢艾直接一直苏良:“是你的护法金刚做的好事。”
佛图澄看了看苏良,苏良点点头,一指石虎:“他是个恶人。”
佛图澄叹息一声,不再劝说。
谢艾却拉住他:“一会儿还需要大师配合,如若石虎的侍卫问起,就说要出城迎接佛骨舍利。”
佛图澄犹豫道:“这是诳语。”
谢艾却道:“难道大师这辈子没打过诳语么,刚刚说的也是实话么?”
这话声音极大,却是故意说给石虎听的。
石虎听了却彻底明白过来,知道今日佛图澄竟然和这些人联合起来设计自己,尽管心下有把握翻盘,却还是气得骂道:“佛图澄,你个老秃驴,我好心供奉你,你却与别人一起谋害我,看我恢复了自由,我定杀光这小白马寺的僧人,还要把这里烧成灰烬……”
苏良却一脚踏在石虎背上,狠狠击在他的后心,然后怒道:“你这胡狗,还敢嘴硬,你再敢侮辱大师,我定杀你。”
石虎被打的差点背过气去,却是连连点头。
谢艾却趁机一指苏良和石虎,对佛图澄道:“大师,现在你该知道谁是好人了吧。”
佛图澄双手合什,心下暗叹:“石虎残暴不是好人,你这少年如此诡计多端,陷我于不义,也不是好人……罢了,看在护法金刚的面子上就帮你这边吧……”
于是,佛图澄再次宣了一声佛号:“我佛慈悲,石檀越太暴烈了,不过幸好有我护法金刚度他成仁。”
谢艾暗自好笑:“这老和尚专拣好听的说,还度他成仁,直接说杀了他不就得了……若我说话动听一些,信徒想来也会有很多。”
却蓦然想起王烈私下里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成功的谋略家,也是一个成功的人,而成功的人会取得大多数人的支持。”
想到这里,谢艾却对佛图澄一鞠躬,正色道:“如此,有劳大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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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虎的几十个手下正闲极无聊的在院外闲谈,那个被石虎赶出屋的护卫郝稚成为了众人取笑的目标。
往日里众人就很嫉妒他能陪在石虎身边,今日看他被赶出,却是幸灾乐祸的居多。
而且这些胡人本就不讲究什么尊卑礼法,谁拳头大谁就是老大,石虎为人暴虐,甚至定下规矩,自己的亲卫队可以随时更换,只要你能挑战过其中的某一人,那你就能替代他。
美其名曰为了保证自己亲卫队的战斗力。
而且,石虎给亲卫队的待遇很好,各级别都有不同待遇,而且不用参加日常训练,每日跟随他到处飞扬跋扈,因此众人趋之若鹜。
一个侍卫笑嘻嘻的对被赶出来的亲卫道:“郝稚儿,怎么,征虏将军不需要你伺候了么?”
郝稚其实也是羯胡出身,算是一直跟随石虎长大的亲信,汉人名字姓郝名稚,可这些亲卫因为嫉妒他,背后故意叫他“郝稚儿”,用大晋的官话一说就成了“好侄儿”。
郝稚盯着那亲卫道:“孙季,石将军有要事要和佛图澄大师说,怎么难道你想去听听,那一会将军出来我自禀告他。”
那亲卫一听,脸色一变,石虎为人残暴,不喜打听他的**,若郝稚真这么说,怕自己立刻就会人头不保。
心下恼怒,但郝稚武功比他高上不少,动手殴斗,丢脸的肯定是他。
一干亲卫见郝稚这样说,都暗骂他用石虎来障目,但却都不敢再嘲笑郝稚,郝稚冷笑一声,转身站在门口,等待石虎出来。
又过了一会,门被推开,出来的却不是石虎,而是佛图澄。
众人一见佛图澄,忙拱手施礼。
佛图澄却道:“今日,有一件来自西域的佛骨舍利,即将要送到襄国城,此乃大吉之兆,预示石勒檀越的大军即将凯旋而归,石虎将军让诸位赶快去通知城门,今日酉时打开西方城门,迎接佛骨舍利入城。”
一干亲卫闻言,却是一愣,那郝稚却问道:“大师,敢问我家将军在哪里?没他的命令,我们不能行事。”
却听到石虎喝道:“郝稚,你哪来这么多废话,还不听从大师吩咐?小心我把你们都坑埋了”
说完,石虎略有些肥胖的身影出现在门前,身后一片黑暗。
郝稚和几个亲卫一见石虎出现,连忙跪倒,喏喏称是。
石虎这才冷哼一声,转身进屋。
一干侍卫跑下去布置打开城门不提。
这边石虎转头,对身后黑暗中用尖刀顶住他腰部的苏良道:“我已经按照你们说的做了,你们放了我。”
谢艾冷笑一声:“你是真蠢还是假装,放了你我家主公岂不是被你所害?”
石虎忙道:“阿兴怎么说也是伯父的儿子,他虽然有过错,但这是我们家族内部的事情,我也一直视他如兄长,所以我不会杀他的,如果你肯放了我,我们兄弟二人有什么误会都能解开,到时候再等伯父回来发落。”
谢艾冷笑一声,石虎这分明是睁眼说瞎话,不过他谢艾现在何尝不是睁眼说瞎话。
一个瞎话要用一百个瞎话去弥补,而且说的时候首先自己要把自己给蒙骗住,只可惜双方现在比的是耐心,都觉得对方已经被自己诓骗。
只是现在的局势是,谢艾一直掌握了主动,而石虎却不自知而已。
那边,石虎的亲卫已经去通知守卫打开城门,这边谢艾早在佛图澄答应襄助之时,就已经提前让两个亲卫在尹力的带领下从小白马寺的后门绕出,再想办法出城,提前去通知谢极带领的五千幽州军骑军。
眼看大事将成,苏良忍不住问谢艾:“谢参军,你提早就去通知谢校尉他们,难道就不怕事情有变。”
谢艾看这苏良,却笑道:“我做事要么不做,要么就肯定有把握,更何况如何诓骗石虎我早就算计好,石虎的性格我事先也有了解,今日就算不是石虎,也还有其他人可利用,你当我夜夜秉烛,那些东西是白看的,呵呵。”
苏良闻言,钦佩道:“怪不得大哥这么信任你,谢参军,从今天起,我对参军你是第二佩服。”
谢艾奇道:“第一佩服谁?”
苏良道:“第一是我大哥王烈。”
谢艾笑了笑,却不再说话。
苏良看似憨厚,实则内有锦绣,在谢艾看来,苏良有勇有谋,将来绝对是一个大将之才,轻易不会对谁信服。
比如这次王烈采纳谢艾建议,派三人奔袭襄国城,明言谢艾为主将。
一路上,苏良也的确做到尽心配合,别无二话,但谢艾却能明锐的感觉到苏良内心里散发的疏远和淡漠,而且每日苏良除了军事上的事情根本不和他交流其他。
谢艾明白,苏良完全是因为看在王烈的面子上,才肯听从自己的指挥,其实内心里是看不起自己的。
谢艾并不会因为苏良的轻视而怨恨,对于他这样一个自幼就经历了远离家乡、失去亲人,过惯了颠沛流离、遭受了无数白眼的少年来讲,内心远比别人看到的更加成熟、坚韧,别人看法对谢艾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能否做到。
做到了,那么就算别人再看不起他,他也是英雄、是成功者。
所以,谢艾很努力,而他的努力也得到了回报,自从进入襄国城以来,所有的一切都似乎故意配合他的计划一样。
但别人也许不知道,苏良却知道为了这些计划谢艾几乎每天都要认真研究各种情报和地图,所以苏良才会真心佩服谢艾。
而谢艾,今日能取得苏良的信服,尽管不在意别人,但内心却也有了一种满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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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的寒风,不断从街道上席卷而过,尤其是接近襄国城西城城门的那一条道路上,许是两边没有太多建筑的原因,加上近日刮的是西北风,却是寒风更烈。
但就是这样一个鬼天气,襄国城现在的实际主、石勒的侄子、征虏将军石虎却和小白马寺的主持、高僧佛图澄,一起出现在临近西城城门的街道里。
往常这个时候,石虎已经在小白马寺和佛图澄交流佛法完毕,与侍卫寻个温暖所在喝酒、猥亵女子。
更晚一些,要么是和狐朋狗友夜宴欢愉,要么是带着女人上床,枕戈伐旦,一夜风流。
但今日,石虎却一反常态,和人一起行走在寒冷的街道里。
石虎和佛图澄身后跟随着几个亲卫、佛图澄的弟子,还有一个据说是佛图澄的护法金刚的壮汉,最后事数百名信徒,而且还有闻讯赶来的越来越多的信徒。
本来,襄国城的百姓和信徒还躲在一旁窃窃私语,但一看佛图澄也陪在石虎身边,却是鼓起勇气,慢慢跟随上来。
毕竟,佛图澄现在极少出面,这些人相见不易。
而且大家一传十、十传百,都说今日有从西域运来来佛骨舍利,即将由西域来的商队运抵襄国城。
佛骨舍利,那可是传说中的大吉祥的东西,能有幸见到,都会增福多多,而且还会受到佛祖的保佑。
这等好事情,纵然石虎恶名在外,身边的侍卫凶神恶煞,但还是有越来越多的信徒围绕在佛图澄和石虎身边。
而石虎今日也一反常态,没有让手下的亲卫驱赶信徒,大概也是因为佛图澄在场的原因。
既然石虎没发话,那些亲卫也都不敢忤逆石虎,若打扰了他的兴致,可是要死人的。
石虎一直和那个佛图澄身边的护法金刚交谈甚欢,也许是为了表现出自己的亲民态度,让侍卫们都远远的散开,众人看到那护法金刚后,也都暗赞一声佛法威武。
虽然那护法金刚没有梯度,也只是穿着一身青色的水磨僧袍,但生的是高大魁梧,宝相庄严,手中若在拿着一柄金刚杵,就与那小白马寺前殿树立的金刚别无两样。
众人十分羡慕石虎可以靠近护法金刚,要知道护法金刚可是百邪不亲,佛祖身旁的代表。
能和他交谈亲近,那要多大的福分?
众人虽羡慕,但畏惧石虎的恶名,而且佛图澄刚才也叮嘱众人,护法金刚初入本寺,不喜外人打搅,所以众人也只好耐着性子,远远的围在四周。
可若是有人走近了细听,却会大惊失色,因为石虎和这位护法金刚偶尔的对话却全然不是什么佛法,而是剑拔弩张。
此刻,混在人群中的谢艾却是一脸笃定,他看着一脸横肉,装出一脸惶恐样子的石虎,心中暗道:“你以为你能骗过我?一会大军入城,石虎,就有你真哭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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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蹄隆隆,踏在刚刚积雪如泥的官道之上。
领军的一员大将身高八尺,手提一杆马槊,身后却是一万盔明甲亮,气势汹汹的骑军。
俗话说,人一过万,漫山遍野,这人马皆过万,而且又是迤逦行进在官道之上,却如皑皑白雪之间的一道黄褐色的巨龙,在山川河流间翻滚不停。
阻挡在这巨龙前的一切,树木、山石、河流都被它碾压而过,面目全非。
“报,将军,前边发现敌军踪迹。”一个斥候飞马赶来,跪在泥泞的雪地里,对那领头大将道。
那领军大将,正是石勒手下十八骑之一、横海将军桃豹。
桃豹一听有了敌人的消息,却是笑道:“祖士稚啊祖士稚,你东奔西走,躲避我大军多日,今日却总算被我抓住了尾巴,我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对了,他们现在已经开始逃窜了么?”
那斥候忙道:“对方已经开始奔逃,前锋的赵鹿将军已经率所辖五千骑军追了上去。”
桃豹闻言,眉头微皱:“敌人就没有留下后队进行阻击么?”
那斥候道:“没有,敌人一见我大军就开始逃窜,根本没有胆量与我军接站……”
那斥候有些奇怪,怎么自家将军开始还兴致勃勃,一听赵鹿将军追了上去,就一副难看表情呢?难道敌人逃跑还不对么?
他却不知道,桃豹开始是有些轻敌,毕竟追了几日,一直连祖逖他们的屁股都没看见,任谁见杀敌有望,都会兴奋。
但转瞬,桃豹就开始担忧对方是否有埋伏,毕竟祖逖也是大晋有名的将军,而且敢于一个人渡江抗击石勒,这种胆识,若说只是个莽夫或者胆小鬼,都实在说不过去。
而且以桃豹自己用兵的习惯,就算是遇到比自己强大的敌人,自己有了退意,也一定要留下一支后军进行阻击,否则敌人大军追上,自己岂不是全军覆没?
桃豹不相信祖逖会如此疏忽,却是大喝一声:“通知赵鹿将军放慢追击速度,中军、后军加快行军速度,你们几个随我去前边看看。”
说完,桃豹带着几百名亲卫骑军却是一路快马加鞭,向最前赶去。
很快,桃豹带人抵达前军刚刚经过的地方,虽然这里已经没有了人影,但却见雪地之上一片狼藉,横地的军旗、兵器,四散的辎车,车上还隐约可见一些军械、粮草。
看到这些,桃豹的神情稍缓:“看来敌人的确是狼狈逃窜,否则不会将旌旗、战鼓、物资、粮草这些东西都抛弃在原地。”
如此,桃豹却是自然不想所有的功劳都被赵鹿得去,虽然赵鹿的官职一直不高,但毕竟也是十八骑之一,而且比他更年轻,今年不过二十几岁,平日里虽不善言谈,但若被他夺取头功,桃豹却不甘心。
桃豹一声令下,也再等待中军跟上,却是快马加鞭追寻赵鹿而去。
反正敌军已经溃逃,一路追上也没有危险。
转眼,追出五六里,后边的中军已经没了影子,但前边赵鹿统帅的前军却也不见踪迹,只能看见路上的马蹄越来越多,标识着晋军身份的旗帜、盔甲、物资也丢的到处都是。
虽然看起来敌人本绕甚急,应该没有时间再设伏、反击,但桃豹为人谨慎,数次让懂相马识路的士兵下马观察,得出的结论都是:“敌人狼狈逃窜,我军追击甚急,但马蹄有序,当无碍。”
看来敌人真的是在奔逃,所以才没有追上。不过若按照这种逃跑的方法,凭借手下这群虎狼健儿的骑术,追上对方是早晚的事情。
桃豹抬眼看去,却只见雪越下越大,雪地上的痕迹被掩埋的很快。
今年北地的雪量充沛,这雪下下停停,十几日内,已经下了四五次中雪,也幸好中间都有几日间歇,否则必然暴雪成灾,城内到好说,城外就要冻死牛羊无数了。
虽然已近黄昏,也没有阳光,但因为落雪的原因,天地间反而有一种别样的光辉与明亮。
“光明之神,照耀大地,吾军奋勇,杀敌在前”桃豹默念着,虽然他是范阳出身的汉人,但因为石勒的关系,却很早就皈依了祆教,每战之前,必如石勒一般祈祷。
此刻,桃豹觉得战功唾手可得,而那正在前边亡命奔逃的祖逖,无疑就是他塑造新辉煌的垫脚石。
眼看大地一片明亮,这不正是光明神的垂青么,让其一战而下,斩杀敌军?
桃豹却不知道,就在距离在四五里外的一处岔路之上,祖逖正手握长槊,注视着远处迤逦而来大军,虽然看不清那桃豹的模样,但这一刻,桃豹已经入局。
第一百八十六章,定襄国
第一百八十六章,定襄国
七千五百字,小飞没有偷懒,现在我要去吃饭了,诸位,能让月票达到三十么?还有五张,忽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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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虎看着越来越近的城门,虽然有信心翻盘,却仍然想着最大限度的避免撕杀,却是不断劝说鼓动苏良“迷途知返”,赶快放了他。
当然,这个屠夫,并不是在乎谢艾他们这些人的死活,更不会在乎所谓“主谋者”石兴的思死活,而是有些在意大军的损失,毕竟这也是他未来称王争霸的基业。
苏良只是死死盯着石虎,任他千百句,永远只是一句:“想速死,就试试看。”
石虎气得五脏六腑俱疼,心下暗自发誓,一会定要将这个不识好歹,威胁自己的大个子碎尸万段。
很快,到了西城的城门处,守门的匈奴汉国士兵早就将城门拉开,石虎四处看去,却没有看见石兴的身影,心中暗骂:“这小子真是奸猾,平时一副老实模样,关键时刻却不出头,难道还妄图欺瞒我不成?却不知老子早就看穿你了,等一会大军出现,就让你好看”
在城外等了不到一刻,就看见一队辎车车队远远的行来,看车队的样式,正是平日里西域来的商队的模样,石虎心中暗道:“弄的还挺像真事,我且看一场好戏,看你们到底能弄出什么妖蛾子来。”
很快,那一队人马来到众人面前,打头的几个西域打扮的客商却高声喊道:“佛图澄大师在哪里?”
佛图澄也十分惊讶,他还以为一开城门,冲杀来的会是千军万马,但现在看却真像是送佛骨舍利的商队。
他忙走了过去,宣了一声佛号:“我就是佛图澄,几位施主可是带来了佛骨舍利?”
几个西域商人刚要说话,后边一个商队头领模样的胡人却道:“正是,请大师**,我等把佛骨舍利献出。”
佛图澄闻言,更加惊讶不已,难道还真有佛骨舍利不成?
连忙宣着佛号,就这样盘腿坐在雪地上开始念经。
全然不顾这冰天雪地的寒冷,这种虔诚却的确让人佩服。
而且,佛图澄一盘坐在地,他身后的弟子们也都盘腿坐下。
众人一看这种情况,也都跪拜在地,就连守城的士兵和军官也不敢怠慢,跪倒在地,聆听佛图澄诵经。
只有石虎认定这些是阴谋,却是一阵冷笑,就待桃豹和赵鹿出现,等这些人放松了警惕,他就喊破一切,然后将这些叛逆一举拿下。
苏良却在后边一推石虎,却是一下就将石虎推的跪倒。
表面上看石虎没有什么异常,其实石虎的手脚都被细细的牛筋栓在一起,只是因为冬天穿的长袍遮掩,才不被发现。
加上苏良力大,石虎却是根本毫无抵抗之力。
石虎自然不敢硬撼苏良,含恨跪倒,散落在人群中的亲卫早就跪倒在地,却没人注意这个家伙的异常。
只有谢艾,却是独立在跪倒一片的人群中,白袍如雪,乌发如墨,慢慢走向那西域商队。
此刻,也没有人注意到这少年的异常,城门内外早就跪满了信徒,却是壮观无比。
谢艾到了商队前,对那领头的西域客商一点头,车队一侧的数十个商人却顺着人群边缘慢慢摸向了城门口。
城门口几个匈奴汉国的士兵正跪拜在地,随着佛图澄的念经之音不断祈祷。
此刻,这些人一部分顺城门洞溜上城墙,另外十几个人却已经站在守城的士兵身后……
雪不断落下,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佛图澄的声音,谢艾的眼神愈发锐利,对着城门处猛一点头,那些正在祈祷的士兵只觉得咽喉处一凉,接着鲜血涌出,想要惊叫挣扎,下一刻又迅速被棉布掩住伤口和口鼻,到拖着离开了城门。
须臾之间,城门已经易手。
随着佛图澄这一篇经书的念完,众人再抬起头时,那个领头的西域商人笑眯眯的捧着一个佛顶骨舍利,顶的底座却是七层楠木刻金莲花须弥座。
佛图澄自然认得这物件,此物名为佛骨舍利顶,乃是天竺正宗乘装佛骨舍利的器具,心下激动,伸出手就要接过。
那西域商人却轻声道:“大师,这种宝物应该沐浴更衣后,再请出为敬。”
佛图澄连连点头,却对一干信徒大声道:“佛主庇护,我小白马寺终于请到佛骨舍利了”
一干百姓信徒此刻再无怀疑,都欢呼起来,于是在佛图澄的小心翼翼下,众人再次乱哄哄的涌进城里,准备去小白马寺观瞻舍利。
却没有人发现,城门口的士兵已经换了模样,而那个张狂的石虎也已经不知所踪。
几个石虎的亲卫还有些奇怪,这时那个所谓的护法金刚却走过来道:“石虎将军耐不住风寒,已经先坐车去小白马寺等待了。”
一干亲卫知道石虎并不爱走路,平日除了坐车就是骑马,而且又是享受惯了的,却也不怀疑,又见大家都跟随佛图澄而去,也就都跟随去了。
这边,见众人走远,片刻城门口就只剩下一片杂乱的足迹,正被落雪掩埋。
谢艾却是冷笑一声,对身后喝道:“全军入城,直接杀向军营,带上这个家伙,有反抗者,杀无赦”
苏良答应一声,也不脱掉僧袍,端起铁枪,而在他的马鞍桥上,赫然是已经被敲晕的石虎。
掩藏在车队后的人马也不犹豫,立刻冲进襄国城。
石勒却和王烈一样,十分重视襄国城的城市建设,和城外的泥泞不堪相比,襄国城的主要道路除了有些积雪外,却是通行顺畅。
如今在这道路上奔驰的,不再是曾经在街道里扬威耀武的匈奴汉国骑兵,而是一个个来自幽州的骑士。
战马上的骑军虽然因为一路潜行、要掩饰身份的原因,身穿各色服装,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幽州军,但他们手中闪亮的晋军制式环首刀,和那一面迎风招展,上书“狂澜”两个大字的黑色旗帜,却还是告诉襄国城里的众人,这是来自幽州军一部狂澜军的骑士。
这一群骑士的目标很明确,大部分奔往军营,一小部则去了石勒的宫殿和主要官府衙门,还有一部分直接去了银库、粮库这些地方。
最后一部分则去了城内达官显贵的聚集区域,抓捕石勒的亲信。
谢艾的目的很明确,攻破襄国城,并不是为彻底占据他,至少现在王烈手下没有这么多兵马能控制住襄国城。
喜爱要做的就是尽量的把襄国城内的资源掠夺带走,并把石勒和手下大将留在城内的家属抓为人质带走,最好还能全歼石勒留在后方的兵马,彻底动摇前线石勒的军心。
只要石勒还是正常人,听说老巢被端,财富被劫掠,家眷被劫走、兵马被歼灭,那么石勒必然会选择退兵来救。
如此,谢艾的目的就达到了。
围魏救赵,适合双方实力差不多的时候,若差距太大,耽搁的时间就已经够强势的一方取得胜利了。
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击必中,那样对手再强大也要顾及老家的安危得失。
虽然只是五千人马,但在谢艾的安排下,每一个重要据点都派去了足够控制局势的骑军,而且尹力还联络各方仇恨石勒的势力,留在襄国城的人马,在城内协助幽州军骑军,这些势力少则十几人,多则数百人,聚集在一起却也有数千人,他们不断在城内鼓动、造谣,却是让城内的百姓以为有数万大军进城一般,并且为幽州军带路,直奔各个重要据点。
虽然谢艾的本意就是掠夺,显然城内的达官显贵和各族百姓并不这么认为,他们一时间也摸不清有多少人马进城,却只知道城门已经被大晋的军队攻破,而且现在的代都督石虎也已经被敌人擒住,五千城内的守军也在抵抗了不足半个时辰后,选择了缴械投降。
其实,本来这些留守的匈奴汉国士兵本来不想选择投降,毕竟谁体内都留着战士的血,尤其是莫名其妙的就被敌人攻进了城内,甚至直接包围了军营。
可是,当五花大绑,一脸恼怒的石虎被推到阵前的时候,这些士兵的锐气顿时消减了大半,石虎此刻再无往日的嚣张,但嘴里仍然高喊着,让手下快点解救他。
可是那几个亲信军官刚有异动,就被包围在四周的幽州军骑军射杀。
而当佛图澄宣着佛号出现,说不可早杀孽,要顺应天时天命,这一番话说出时,众人更是几乎没了战意。
随后,谢艾则言,石勒大军已经在平舒城下受阻,刘琨、拓跋鲜卑、祖逖和曹嶷各方势力皆已出兵,现在通往幽州的道路已经被大晋控制,你们这些普通士兵本没有多大罪过,若现在投降,皆可放尔等回家;但若顽固不化,则当场格杀。
说完,谢艾让人直接推出被抓住的那几十个石虎的亲卫,一个个都被按压在营门前,幽州军骑士手起刀落,人头落地,然后又被迅速垒砌成一座人头京观。
看着这样血腥、冷酷的场景,又听说石勒受阻的消息,一干匈奴汉国士兵都看向自己的军官。
那些匈奴汉国的军官自然早就知道石勒在平舒受阻的情报,甚至也收到了孔长、支雄等败退的消息,只是为了稳定军心,一直没有对这些士兵说。
现在一听谢艾这样说,这些军官到先信了七八成,毕竟王烈和刘琨、拓跋鲜卑交好的事情他们也知道,而且祖逖和曹嶷发兵的事情也早有传闻,否则桃豹他们为何出兵抵御?
那些士兵一看军官的神色,顿时也相信起来,一个个更无战意。
最后,当被谢艾派人抓来的石兴,石兴一脸忐忑的以石勒长子,以的身份让这些士兵放下武器,而城内此刻已经到处全是喊杀声的时候,这些匈奴汉国士兵再无一点斗志,立刻选择了放弃抵抗。
他们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来了人马,而根据常理推断,敌人既然敢进攻襄国城,怎么也要有数万大军。
那么,在四面受敌,将领全部被擒拿的情况下,他们的抵抗也就变得毫无意义。
一个时辰后,谢艾手下的狂澜军骑士和尹力协助挑选组织起来的其他不满石勒统治的各族民兵,已经出现在城内的大街小巷,广贴安民告示。同时,抓紧搜捕石勒留在襄国城的余孽。
石勒占据襄国城不过两年时间,城内的大部分居民,还没有如后世那般被石勒麻痹、同化,尤其是那些十五岁以上的成年人,心里还都有对故国的思念。
今日,一看已经消失多年的大晋军队出现在街头,那种发自内心的欢欣却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甚至有一些年纪大的父老,当时就流下了激动的泪水,这些百姓甚至自发的组织起来,帮助大军维护秩序,并送上各种物资犒劳大军。
谢艾、苏良和手下的骑士真切感受到了这些百姓心中的情绪,一种自豪也油然而生。
那边佛图澄虽然最后没有得到什么佛骨舍利,但眼见城内百姓毫不作伪的欢喜,佛图澄也明悟了许多,很多时候,礼佛并不等于他能带给世人欢愉;而看似一场杀戮,却可以换回普通良善的笑脸。
这些都深深勾起了老和尚管闲事的决心,因此却积极配合谢艾大军在城内宣传,宣扬大晋的正统与仁德。
再加上苏良已经答应做老和尚的护法金刚,而且谢艾还答应佛图澄,将来一定要在幽州给佛图澄建设一座远超洛阳白马寺的寺庙。
这个时候佛图澄已经知晓了谢艾是什么人,他身后站着王烈。
佛图澄虽然不出襄国城,但每日接见来自各地的信徒无数,自然知晓天下大事,也早就听说了王烈这样一个传奇。
今日一见却是暗赞果然名不虚传,而且对于佛图澄这样一心向佛的僧人来说,其实他的本心里并无对错,更何况他出身西域,本不是大晋子民,来到大晋不过四五年,又怎么可能对大晋,或者说对石勒有认同感呢?
他接受石勒,是因为石勒帮他传教,而且还支持他兴建佛法,实现了他心中礼佛、敬佛、传播佛法的理想,从而让他忽视了石勒和石虎本来的残暴不仁。
那么,如果谢艾,或者王烈能给他同样的条件,甚至王烈还可以真正代表汉人在北地的势力,而且还对百姓友善,那么他一样可以为王烈服务。
谢艾,却是看透了佛图澄的内心,把他牢牢的拴在了王烈的战车之上。
至于苏良所说的王烈要取缔佛教的说法,谢艾却不以为然,而且他相信王烈是一个可以听取别人意见的人,佛图澄对他的未来统治有利,王烈会拒绝么?
而谢艾自己,现在更是为王烈的信任而死心塌地,襄国城,只是他前进道路上的第一个节点。而未来,必将有更广阔的天地等待这他,只要王烈能给他一支军队,那么他就能用这军队纵横天下。
伴随着城内不断腾起的硝烟,四周不时有被抓来的石勒余孽被砍下头颅,夜色笼罩下的襄国城,让谢艾身体内本是平静的血液,正不断激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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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笼罩下的荒野,寂静一片,除了远处若有若无的马蹄音,再无其他声响。
桃豹仔细打量着四周,并没有什么可以设伏的地方,四周都是些高不过数米的低矮丘陵,其余就是平原、灌木。
而且,赵鹿的大军就算再快,也不过是在前边四五里处,若趴在地上谛听,那马蹄音还细微可闻。
至于中军,因为有后军辎重车队的拖累,估计现在已经落下七八里,不过自己这只三百人的骑军北夹在前军与众军之间,反而相对是最安全的。
心下判断片刻,觉得前路无虞,桃豹却是一咬牙,喝道:“换马,加快行军速度,一定要在半个时辰内追上赵鹿将军。”
其时,匈奴汉国的骑军都是一人双马,众人立刻换马,行进速度再次加快。
而且,那时候因为食物构成原因,皆不善夜战,不过桃豹此刻也是被求胜的**冲昏了头脑,却是不想让赵鹿一人尽得灭敌的功劳。
根据情报显示,祖逖十日前,兵马还不过三千人,而且大部分是步军。
桃豹却是曾暗笑祖逖胆大包天,不过数千步军就敢拔虎须。这次出兵骚扰,虽然这祖逖一路不留活口,但根据来往痕迹显示,桃豹还是判断出对方至多是一千骑军,这也和开始情报上显示的祖逖人马中骑军的数量差不多。
至于那青州曹嶷的人马,一直在冀州和青州的边境骚扰边城,却是更不足为惧。
只凭祖逖手下这些人马突袭骚扰一下粮道还可,若对上自己的一万五千大军,还不够塞牙缝。
“祖逖啊,祖逖,今日我消灭你这一千骑军,看你还拿什么和我争斗!”
而赵鹿现在带五千人马追击在前,自己若不抓紧,功劳就会被赵鹿全部得去。
当然,桃豹也不是全无谨慎之心,眼见雪落甚急,桃豹特意在岔路口的地方留下十几骑士兵,以接应后边的中军和后军,避免因为雪大而失去了追踪的方向。
一路追赶,天色愈来愈暗,雪慢慢停止,彤云散开,如银盘一般的月亮爬上了半天。
此刻,为了照亮前路,众军已经打起火把,月光、火光、雪色,辉映得四周一片明亮。
眼看月色如此明亮,桃豹暗喜:“正是天助我也,如此明月,正好挑灯夜战,擒下那祖逖。”
桃豹眼尖,一眼看见前边招展的旌旗,旌旗上的赵字十分明显,还有阵阵喊杀声传来,却喜道:“赵鹿将军正在在前边与敌人撕杀,追上去,杀敌——”
众军一声呼啸,齐齐跟随桃豹冲上前去。
很快,众军赶到,却见雪地上插满了旌旗,树立着几百个稻草扎就的人形。
月光之下,火把幢幢,却如鬼影一般。
桃豹一见,脑袋嗡的一下,吼道:“后撤,有埋伏”
但随着他这一声喊叫,一人却朗声道:“桃豹小儿,你还想往哪里走?”
只见平缓的丘陵后,却出现无数人影,这些人和战马身上皆身披雪白的披风,刚刚一直趴在雪地里,这也是为什么桃豹他们一直没有发现的原因。
而当中一将,身材魁梧,声音如雷鸣一般,手执马槊,指向桃豹道:“桃豹,今日这五里坡就是葬身之地”
“你是……你是祖逖”
桃豹之前本没有见过祖逖,但一见那员将领身后慢慢竖起的书写着“祖”字的大纛,却是倒抽一口冷气。
“正是某家,桃豹,今日看你还往哪里走,纳命来吧——”
桃豹心神一晃,仍然有些不可置信,一干手下也牵扯着马缰绳,在原地乱窜,不知所措。
此刻,桃豹却还不明白为什么祖逖会在这里设伏,最关键的问题是,赵鹿和那五千大军究竟去了哪里?
难道被祖逖消灭了?祖逖不过一千人马,怎么无声无息间就能吃掉赵鹿和五千大军?
但如果赵鹿的人马没有被歼灭,祖逖又怎么可能忽然出现在他们之间?
难道先行经过的赵鹿没有派斥候侦察道路两边。
猛然,桃豹想起了自己经过的那几个岔路,却瞬间醒悟过来,如果对方派出一支疑兵,在路口处可以制造痕迹,一边诱使赵鹿追赶,一边诱使自己追赶向另一个方向,那么自己现在中伏也就不足为奇了。
但祖逖根本没有给桃豹留下什么多猜想的时间,大手一挥,四周埋伏的晋军已经是箭如雨下。
猝不及防下,迎面的几十人被射成了刺猬一般。
还是几个亲卫拼死阻挡在桃豹身前,否则桃豹也肯定被弓弩击中。
接着,祖逖一扬手中长槊,带着一千骑军一冲而下。
一千对三百,祖逖他们又是士气正盛,却是直接就把桃豹的队伍冲了个七零八落。
而祖逖更是第一时间找上了桃豹,手中长槊猛击而出,一副要斩下桃豹的模样。
祖逖虽不以勇武闻名,但自幼习武的他,却是一个实打实的猛将,只是平时被那出众的胆识和谋略掩盖了武功而已。
桃豹身为十八骑之一,又是最早跟随石勒骑兵的大将,自然也不是庸手,两个人对战到一起,一时间却是斗得难分难解。
祖逖是心怀家国之忧,一见桃豹这样卖祖求荣的汉人就恨不得能立斩之;桃豹却是愤恨祖逖谋略,自出襄国一路行来,都被祖逖和曹嶷的疑兵牵着鼻子走,现在竟然还敢以一千之军设伏万余大军,心下更是恼怒非常。
不过,现在既然他已经和祖逖开战,那么相信这里的喊杀声,在这静谧的雪夜里很快就会传到前军和后军,只要自己的大队人马赶上,那么祖逖必然是死路一条。
这样想着,桃豹手中马槊却是连连挥击而出,却想要压制住祖逖的气势,好能拖延时间。
祖逖为人多谋善断,自然明白桃豹的小九九,但他早有应对,也不揭破。
手中长槊却是一招快似一招,他这槊法也是家传,后来自己又不断研习,端是精妙。
此刻以槊对槊,却是慢慢压制住了桃豹的攻势。
祖逖的力气本就比桃豹大,渡江北上时,曾经一己之力就催动一艘帆船,将士尽皆佩服。
此刻又是以逸待劳,数招过后,瞅准桃豹一个破绽,却是舌绽春雷一般,怒吼道:“大江横楫——杀——”
长槊槊锋狠狠击在桃豹的马槊槊杆上,桃豹本来还不以为意,但槊杆一接触对方槊锋,只觉得一股力量如绵绵波涛,汹涌不断而来,手中马槊若非不是凡品,此刻早就被断为两截。
但如此力量激荡下,却还是把握不住马槊,马槊脱手飞出。
桃豹却不知道,这一招乃是祖逖渡江之时,中流击楫,面对滔滔江水,汹涌不断领会而出,却是借力打力,利用腰腹、手臂瞬间的爆发力,力道一道接一道,如果不了解,肯定会被一道强似一道的力气击飞兵器。
历经这近两年时间的磨练、总结,却是已近大成。
想当日,祖逖面对巨石,挥动长槊,用出这一式大江横楫,都能碎石开碑,更何况是人肉之躯的桃豹。
桃豹此刻终于认识到了自己和祖逖的差距,无论是武功还是谋略,而眼见前军和后军都没有赶上救援,心中更加慌乱,一拨战马就要奔逃。
祖逖大喝一声,长槊击出,直捣桃豹后心。
眼看桃豹就要命丧祖逖槊下,一旁一个桃豹的亲卫,奋不顾身飞扑而上,直接扑在祖逖的槊锋前,却是替桃豹拦下了这一招。
桃豹却纵马向前,一藏身抓起落地的马槊,却是头也不回向来路疾奔而去。
祖逖怒喝一声,挑开那桃豹亲卫的尸体,再想追赶,却被其余人马死死纠缠住。
眼看桃豹遁走,祖逖也不追击,今日斩不了桃豹性命并不足惜,但桃豹的后军辎重却全要留在这里。
而此刻,他手下的得力干将,都尉韩潜已经带一千骑军悄悄包围了脱离了后队辎车后队。
桃豹前边遇袭,除了已经被带得迷路的千军,中军和后军听到声音后,却立刻快马往这边赶来。
所以,很快运送粮草和物资的辎车队伍却被远远的甩在了整支大军的最后。
在黑夜的掩护下,韩潜和一千骑军顺利摸到匈奴汉国的辎车队伍旁,一声令下,一千骑军挥刀杀出。
押送物资的不过是数百名步军和数千民夫,本来前边喊杀震天,有人来报说桃豹遇袭,这些人就惶惶不堪,此刻一见敌人从黑暗中杀出,又不知道有多少人马,都惊慌失措起来。
而那领队的匈奴汉国校尉被韩潜一刀劈死后,这些兵马更是成了无头的苍蝇,不出一刻,四散奔逃的一干二净。
韩潜也不耽搁,命令手下点燃辎车粮草,不出一刻就遁进了黑暗之中。
等到汇合了大军的桃豹,寻到在前边一片丘陵、密林中迷路打转的赵鹿,一起返回后军辎车队的时候。
看到的却是满地的疮痍和被焚毁的物资,和一地匈奴汉国士兵的尸体。
桃豹气得大吼一声,却是无可奈何。
辎重被毁,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补给不能,而每个匈奴汉国骑士身上,携带的干粮不过是两日的,他只能选择退回襄国城。
否则,大军必然被活活耗死在这雪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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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火烧桃豹
第一百八十七章,火烧桃豹
早上一起来,就头疼欲裂,昏昏沉沉、浑身发软一上午也没码出多少,中午睡了两个小时才缓过劲来,但状态还是不好,因此更新的有些晚,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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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利攻克襄国城,但谢艾却不能彻底安心。www.TTZW365。COM阅读网)因为,桃豹的一万五千大军却随时可能返回。
谢艾相信祖逖和曹嶷会拖住桃豹一些时日,但却不知道桃豹差点被祖逖杀死,命丧在沙场,而且辎重物资全被焚毁。
谢艾现在却面临两个选择,一是立刻带领劫掠来的物资和愿意跟随他们一起撤离的百姓离开襄国城,避免与桃豹大军正面接触。好处是能最大的限度的保存实力,但缺点是这次战斗造成的影响不够,将更像是一次虎头蛇尾的偷袭,而且石勒知道自己撤军后,未必肯离开平舒。
二是坚守在襄国城,等桃豹大军返回,然后想办法击败桃豹。好处是可以名动天下,引石勒大军即刻返回,缺点是有可能经历一场艰苦的血战。
谢艾却把这两个选择告诉给了苏良和谢极,两人却毫不犹豫选择第二条路。
苏良闷声道:“若死战桃豹,可为大哥解围,那某一定与桃豹死战到底。”
谢艾却笑道:“死战只是最坏的打算,再则苏校尉什么时候看我只做最坏的打算了么?这次桃豹要么不回来,回来就逃不出我谢艾的手心。”
谢艾之前所展示出来的谋划、胆识已经证明了他的成功,谢极和苏良互看了一眼,点头表示同意。
这一点头,却也决定了未来桃豹和手下一万五千大军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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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艾这边开始布置如何对付桃豹,桃豹和赵鹿率领这一万五千大军在荒原上正艰苦跋涉。
那日,祖逖亲自带兵设伏桃豹,却派都尉谢潜在后军偷袭桃豹大军辎重车队,不但完全焚毁了桃豹的粮草、辎重,甚至连宿营用的帐篷、造饭用的炊具都摧毁的一干二净。
等桃豹带大军回到后军,面对的只是一片狼藉。
就连跟随了一路,押送物资的民夫百姓也早就四散溃去。
黑暗中,想要再抓回也是不能。
面对此情此情,桃豹欲哭无泪,没了辎重和粮草,大军只好选择回撤襄国城。
而这一路回撤,大军却是叫苦不迭。
相比一路前来时的气焰嚣张,有吃有喝。
在冰天雪地之中,一万五千大军,第一日还能凭借随身携带的干粮勉强度日;可是等到了晚上,又冷又饿的匈奴汉国士兵才发现,想要找一个可以遮风挡雪的营帐,想熬煮一锅喷香的热汤,都已经成为了奢望。
桃豹和赵鹿还好,身为主将,怎么也有亲卫为他们想方设法搭建了简单的营帐,用头盔什么的熬制出了热汤驱寒。
但那些普通骑士和中下级军官,却只能在身下垫上一张毛毯,躺卧在雪地里,啃食着冰冷的干粮。
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折磨的士兵心开始不稳,甚至围在桃豹的中军前,开始喧哗、叫喊,要求桃豹出来解释。
桃豹看到这一切,无奈出面安抚众军,并让斥候四处寻找,终于连夜寻到了一个荒芜的村镇里,勉强寻到几十间破败屋子和几个锅碗,但这些顶多够几千大军使用。
这村镇在大军经过前本还有人烟,却是被大军劫掠、烧杀一番,如今才如此破败。
面对这种情况,桃豹心底也是暗叹“报应不爽”,否则怎么也能寻到更多的物资和炊具,给大军使用。
但聊胜于无,桃豹此刻也没了休息的心思,亲自监督大军分批休息、造饭,为了安抚军心,桃豹无奈又下令宰杀了一批军马。
总算是安抚下去了众军不平的情绪。
如此,折腾了一夜,才算安顿完毕,而这时天已大亮,众军再次上马前行。
更让桃豹愤怒的是,这一夜间,祖逖再次率人马出现,不断骚扰大军休息。
众军又饿又冷又累,本就没身斗志,除了那些值岗的守卫,其余人宁可躲在背风处,任凭军官驱打也不想出战。
桃豹无奈,只好亲自率众军出战,但祖逖的人马一看他们出现,就四散奔逃。
如此反复一夜,第二天一早,祖逖的人马才消失不见。
但他们却并不是就此返回了豫州,而是衔着匈奴汉国的大军,追赶了足有两日。
每日夜间出现,白日里消失,不断骚扰,却不接战,让匈奴汉国的大军叫苦不迭。
桃豹更是愤懑的几乎吐血,心下对这次出征后悔不迭。
但心下却知道,若不出征,任祖逖破坏粮道,石勒大军若因为缺粮而被迫回撤,回来后石虎若再进谗言,他这个大都督不但首当其冲,恐怕最后连脑袋都要拿出来赔罪。
如此折腾数日,直到第三日,祖逖的人马才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就算如此,第三日一整天,匈奴汉国大军的神经都崩的紧紧的,生怕祖逖的人马忽然出现。
祖逖若知道这种情况,当大笑三声,为自己区区两千人马,就让桃豹万余大军如此狼狈而骄傲。
但就算如此,祖逖也已经把王烈当成神人一般,这样十六字的流动作战办法,简直是以弱胜强的法宝。
而且此战祖逖不但帮助了王烈,更是在豫州和冀州一带打下了无上威名,回到泸州城后,更是吸引了四方豪杰来投,就此在江北彻底扎下了脚跟。
祖逖这边得胜而归,桃豹那边惶惶而去。
从豫州和冀州的交界到返回襄国城,不过是两百余里,来时,大军行走了三日,回城在祖逖的的骚扰和缺少物资的情况下,却足足走了六七日。
而这期间,谢艾已经在襄国城布置好了一切,就等桃豹入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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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豹的大军是在谢艾攻克襄国城后的第五日出现在城外三十里处的,接到了斥候的快马通报,谢艾却是开始了最后的准备。
谢艾为了尽量给王烈那边争抢时间、也为了尽量避免损失,没有选择依靠襄国城的城防与桃豹的大军硬碰硬,他当日做出的本来就是最坏的打算,不过既然眼前有更好的选择,那么固守襄国就被谢艾果断放弃。
而谢艾的计划就是弃城而出,在城外设下圈套,引桃豹大军入瓮,然后袭杀大军。
为了这一日,谢艾自从攻占襄国城,就选择了四门紧闭,不放一人一骑出城。
而之后,谢艾又派人假扮匈奴汉国士兵,故意出城在左近乡镇劫掠,并散布谣言,说石虎最近准备要征兵、加税,而城内更有奸细出现,要紧闭城门。
而这些,也为城内的混乱找到了理由。
因为之前石虎就有这种行为,莫说是征兵,就是为了谋夺美女,也曾以搜捕奸细的名义,关闭四门。
因此,这些早就被石虎吓怕了的百姓和一些不知情的势力,却信以为真,甚至人人自危,而且开始把家中的子女和之前东西全部送走,省得遭受石虎和他爪牙的荼毒。
因此,在桃豹大军返回襄国城时,却是全然不知襄国城已经被敌人攻克的事实。
桃豹看到的只是四周更加荒凉破败的城镇,甚至偶尔遇到谢艾派出假扮成难民的兵卒,一听说石虎又在刮地三尺,搜刮财富,桃豹却恨得牙根直痒。
他带大军在前线奋战,吃不好、睡不好,石虎却在襄国城逍遥自在,而在桃豹看来,石虎这种行为,更是丢尽了主公石勒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民心。
“入城后,一定要好好与他理论”桃豹暗想。
离城三十里,桃豹见却先派出一队人马去城内通知大军已经回归,让他们准备伙食。
看着那报信的骑士远离,桃豹用手搓了搓已经被寒风吹的麻木的脸,却对赵鹿道:“这次出去,祖逖和曹嶷的人马比兔子还狡猾,因为这鬼天气折损了数千人,幸好我们也杀伤了不少敌人。但一想道石虎这小子在襄国城里花天酒地,还四处劫掠百姓,某就义愤填膺。”
桃豹这番话,真真假假,赵鹿和他却是心照不宣。
赵鹿知道桃豹素来看不起石虎粗鲁、野蛮,而且这次明明可以说是一败涂地,这一路又冷又饿,除了和祖逖对战,战死的那三百亲卫,这一路还因为物资被焚毁,加上祖逖的骚扰,却是又折损了数千人。
而这次惨败固然有桃豹被祖逖算计的原因,却也与桃豹和赵鹿为了抢功,冒进中伏,让后军辎重被焚毁。
而为了掩饰损兵折将的事实,也为了将来不被石勒责罚,桃豹和赵鹿两人一路劫掠,抓来了近千流民、百姓砍头当做敌人的首级,以做军功。
因此今日,桃豹讥笑石虎劫掠,其实两人是半斤对八两,哪个都不比对方强。
赵鹿心下却是颇为不屑,但却笑了笑:“征虏将军的确性格太急躁了,这次若是他带军出征,只怕损失更多,还是桃豹将军你指挥有方,这才让大军安全回归。”
桃豹闻言,面色稍缓,手中马鞭一扬,却盯着赵鹿道:“石虎畏惧艰险,让我们出兵征伐祖逖和曹嶷,主公回来,赵鹿将军觉得我该如何对他言说呢?”
赵鹿闻言一愣,心下却醒悟过来,桃豹这是想让他站队,帮他遮掩一切。
赵鹿点点头,却道:“我会和将军您站在一起的。”
桃豹见赵鹿肯和自己站在一起,却却对身后匈奴汉国士兵道:“士兵们,我们马上就要回到襄国城,大家加把劲,回城后我让石虎将军给你们准备热肉汤和烧饼,大家管饱。”
众军闻言,齐声欢呼,赵鹿暗道:“看来桃豹这是要对石虎大人发难,以石虎和桃豹的关系,石虎怎么可能给桃豹准备这一切。而且,此去襄国城不过二十几里,按照这个速度一个时辰就能抵达,一万五千大军的食物,若城内没有准备好,又当如何,难道要对石虎翻脸么?”
心下却是暗暗提防,准备桃豹若有异动,就出手把他擒下。
大军又前行十余里,眼看前边围绕襄国城而建的村镇在望,官道上却奔来一队人马,为首的是石勒手下的一个宦官,那人离着很远就大喊道:“大军止步”
那人来到桃豹面前,却道:“都督大人,对不起诸位了,石虎将军有令,大军暂时不能入城”
桃豹闻言,脸色一变:“我等在外征战,辛苦异常,如今为何不能入城?”
那人面色无奈道:“城内最近出现了瘟疫,石将军怕众军入城被感染,却决定让众军先在城外十里的青坪坞内安息,那里已经准备好了大军所食用的热汤和肉饼,营房也已经打扫干净,大军一到就能开饭。”
桃豹闻言,骂了一声倒霉,但那时瘟疫乃是绝症,若沾染上就要凭天命存活了,虽然心下有所怀疑,但也不能以身试法,进城去送死。
而且,一听说城内有瘟疫,大军顿时议论纷纷,本就不稳的军心,再次出现了阵阵喧哗。
这些人都是石勒的亲信人马,因此他们的家眷、亲朋也多在襄国城或者围绕襄国城而居,岂能有不担心的道理。
桃豹无奈,大声呵斥数句,又安抚众人,答应明日一定为他们进城探望亲人,带去大军回归的消息,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本来桃豹想今日就去城内找桃豹算账,但天色已晚,大军军心又不稳,只好率大军改变方向,直接向设在城外的坞堡行去。
石勒兴建襄国城,却也围绕城池修建了数个坞堡,平日里每个坞堡只有四、五百的兵马驻扎,以方便统治、管理地方治安。
但现在,大军出征在外,所以坞堡内除了看门的一什兵卒,再无他人。
而这个名为青坪的坞堡就是其中之一。
坞堡并不小,但一下子拥挤进一万五千人的军马却有些人满为患,但毕竟在坞堡内有房屋可以遮挡风雪,胜过堡外不断呼啸而过的寒风,所以大家还是都下马挤进了坞堡内。
甚至桃豹和赵鹿都有了单独的一间屋子休息。
而且坞堡内,也的确有石虎手下的士兵准备好了近百桶肉汤,还有上万张肉饼。
桃豹一看,短时间内石虎就准备好了这些,看来还是惧怕自己发威,再加上有赵鹿在一旁相劝,却是面色稍缓。
众军赶了数日路吃不饱、睡不稳,却早已又冷又饿又乏,一见冒着热气的肉汤和油汪汪的肉饼,顿时欢呼一声,都放下兵器,接过热汤、肉饼,开始大快朵颐。
桃豹也接过亲军递过的一张肉饼和一碗肉汤,肚腹中也是饥饿难耐,不一会就吃了个精光。
吃饱喝足,这才有功夫想事情,却是冷哼一声,问赵鹿:“赵将军,你说石虎这小子究竟搞的什么鬼?”
赵鹿此刻也是心下狐疑,以石虎和桃豹的关系,怎么可能这么痛快就被大军准备好食物,而不刁难桃豹,难道中间还有什么说道不成?
此刻,见桃豹相问,却试探道:“将军可是为不能进城烦忧?”
桃豹点点头:“马上到家了,却不能入家门,什么时候有瘟疫不好,偏偏这时出现,赵将军,难道你就不想念家人么?”
桃豹之所以对石虎有如此大的意见,却是有一个众人不知道的原因,那就是石虎曾经调戏过他的妻子。
石虎为人暴虐,更是好色非常,在襄国城内,无论普通百姓,还是权贵的女眷,只要有被他看上的,想尽办法都要抢进自己的府宅yin虐。
甚至还曾有过以搜捕奸细为名,闯进民宅劫掠美女的事情。
(想要为石胡辩解的请遁走,石虎的暴虐历史有明确记载,而且谋夺女色之上的劣行,更是非比寻常,不可想象)
某日,桃豹之妻与婢女上街买胭脂,恰遇石虎带着爪牙准备去小白马寺找佛图澄礼佛。
桃豹正行走间,却一眼就看到美貌如花的桃豹老婆,顿时色心大起,出言调戏。
桃豹的妻子也是性格暴烈,大骂不止,坚决不从。
石虎恼怒,就要当街提刀杀人。
幸好那婢女惊吓中说出:“这是桃豹将军的内子,大人你放过她把。”
石虎知道桃豹是石勒的亲信,他知道就算自己放了这女子,桃豹也会恨上他,可众目睽睽的大街上,他若真杀了桃豹的妻子,那桃豹怕是会立刻和他拼命。
而且,石勒知道后也会不高兴,甚至不再信任他。
而且,那边他已经与佛图澄约好去讲佛,石虎气哄哄的带爪牙离开,却留下哭泣不止的桃豹妻子。
桃豹妻子回家后,桃豹听妻子讲完这件事情后,十分恼怒,但碍于石勒的面子又不能动手惩戒石虎,而且他也不想把这件事情弄的满城皆知,到时候丢脸的还是他桃豹。
堂堂石勒手下十八骑之一,匈奴汉国的横江将军,襄国城的都督,却被主公的侄子调戏了自己妻子,这事情传出去,他桃豹还有什么脸面立足?
石虎和桃豹两人就此结怨,只是表面上还都客客气气。
今日,眼看家门就在眼前,却不得而入,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尽管喝着热汤,吃着肉饼,桃豹还是对石虎满肚子的怨言。
他却没想到,自己身边这位副将,同为十八骑之一的赵鹿早已经被石虎收买,自己的这些言行,赵鹿全都铭记在心,将来若有机会就会全部转告给石虎。
不过赵鹿也不知道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石虎也没有派人给他指示,桃豹更没有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他不能现在就擅夺桃豹的军权。
两人各怀心事,吃喝完毕。
瘟疫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众人虽颇有怨言,却也不能强行入城,只是更加担心起城内的亲眷来。
如此昏昏沉沉,直到半夜,桃豹才在亲卫的伺候下睡去,临睡前还暗暗发誓,明天一定要进城找石虎问个明白,否则自己在大军面前将更无威信。
不想,睡到半夜,桃豹忽然觉得肚子一阵接一阵的绞痛,桃豹忙爬起身,叫道:“来人,把马桶给我端来。”
喊了半天,却没有人回答,桃豹气得自己起身,走到门外,才发现守门的岗哨、亲卫都不见了踪影。
在门口又叫喊了半天,才有一个亲卫捂着肚子跑来,桃豹一见,大怒:“混蛋,你们不好好站岗,干什么去了?”
那亲卫哭丧着脸道:“晚饭可能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兄弟们半夜都肚子疼,去茅房了……诶呀,将军,请容小得再去方便一下……”
说完那亲卫捂着肚子再次离开,桃豹闻言,怒火却消去了一半,心下觉得有些不对:“难道是食物腐坏了?难道是石虎故意在食物里下泻药不成?这个可恶的石虎,这是要戏耍自己么?”
但此刻便意上涌,也顾不得再计较,这时正好有另一个亲卫出现,却急忙叫那亲卫拿来马桶,桃豹蹲了上去,一阵疏通这才缓过劲来。
如此数次,只拉了个天翻地覆,双腿发软。
心下,桃豹却对石虎更加愤恨起来,恨不得立刻天亮,好能去找石虎算账。
眼看已近凌晨,桃豹在亲卫的扶持下准备再次休息,却又听得屋外一阵喧嚣,桃豹现在腹泻的连骂人都懒得再骂,眼角的余光却撇见窗户外隐约一片红光。
桃豹大惊,推门而出,却见院子里早已经乱成一片,自己的四面、无论是营房还是街道、树木都已经陷入到一片火海之中。
桃豹脸色一变,此刻他终于明白,自己陷入了一个局里,敌人看来是早有准备。
桃豹却是仰天怒吼:“石虎,难道你疯了么,你就不怕主公回来找你算账?”
那些亲卫闻桃豹所言,也是一阵惶恐,他们并不清楚自家将军为和要和石虎开战,可是今日的局势,却摆明有人要置他们于死地。
桃豹自然不甘束手就擒,也顾不得泻肚泻得腿脚发软,喊兵卒们牵来战马,又勉强拿起马槊,喝道:“赵鹿将军在哪里?”
有亲卫道:“赵将军正在指挥人救火。”
桃豹气道:“这个时候还救什么火,来人,跟我杀进城去,找石虎报仇”
桃豹却想自己手下人马远超石虎,而且石虎为人残暴,不得军心,不可能取得大家的支持,更不会想到自己会选择逆袭,却正好杀一个突然,把这可恶的石虎擒下,到时候有赵鹿佐证,他也好在石勒面前讨要说法。
他却不知道,石虎早已经成为了别人的阶下囚,哪里又有可能来陷害他。
此刻,在距离这坞堡数里外的一片荒野上,一片千余人的骑兵如沉默的树木一般,矗立在荒野之上。
领队的两个骑士,抬眼看着坞堡方向腾起的火光照亮半空。
坞堡内的人声就算远隔数里都能听见,火光照耀在谢艾平静的脸庞。
敌人的嘶吼、怒骂和悲呼仿佛都触动不了他,猛然,谢艾对身边跃跃欲试的苏良点点头:“苏校尉,请你出战吧”
“杀敌——”下一刻,苏良翻身上马,手中铁枪一指,全军爆发出一阵怒吼,瞬间震得大地都仿佛一阵颤抖。
千余骑军如一阵旋风,向坞堡席卷而去。
第一百八十八章,纵流血,亦坚持
第一百八十八章,纵流血,亦坚持
昨天身体就不舒服,结果晚上呕吐不止,吐血了,大抵是胃出血……这本书写到现在这个地步,漏*点还是有的,但真的蛮累,希望是小火苗,遥遥无期……其实,就是因为不甘心,就像当年写大汉,真的是好不甘心,甚至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牛文小说全文字小说所以,我就是要坚持到底,至少,这文字可以陪伴我,不会失去色彩,可以让我激动,让我有一种继续的动力……等到真没有力量的那一日,再醒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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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坞堡内腾空而起的火焰,匈奴汉国火鹤营的骑士陈飞,略有些稚嫩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茫然。
陈飞,大晋冀州高阳郡人氏,祖上三代都是农户出身,到了他这一代,出生时,大字不识一个的父亲给他起了这样一个和乡邻子女“大树”、“狗蛋”、“宝财”这类决然不同的名字,就是希望他能一飞冲天,给家中带来一点新的希望。
而陈飞,想象过自己,会是一个青衫飘洒的士子、先生;亦或是一个傲立在柜台后的账房先生;甚至是一个家有万亩良田的富家翁。
可如今,二十三岁的陈飞,却是匈奴汉国镇东将军石勒麾下火鹤营的一名汉人士兵。
而陈飞走到今日这一步,却也是被逼无奈,机缘巧合。
因为年景不好,北地连年大旱,陈家祖上传下来的几亩薄田先后被当地的士族豪强以极低的价格换去。
随后,就是胡**乱中原,大晋的官军一溃千里,陈飞一家老小饿死的饿死,被乱军杀死的杀死,就连那对陈飞寄于了无限希望的父亲也早早的病死。
无奈,饿得实在没有活路的陈飞告别了家中哭瞎了眼睛的老母,与乡邻一起成为了流民,后来更是加入了乞活军。
可是,饱饭没吃上几顿,陈飞的那支乞活军就被石勒的人马打散,陈飞为了活命又加入了石勒的军队。
因为身子骨不错,在骑射上又颇有天赋,被提拔进入了由汉人精锐士兵组成的火鹤营。
火鹤营名为营,实际上有数军之多,共约三万余人,都是石勒侵占冀州之地后征召来的强健士卒。
陈飞进入火鹤营,总算是安定下来,虽然那些胡人军官一样看不起他们,但毕竟能吃饱饭,而且能跟着大部队欺凌一下比自己还弱小的人。
陈飞偶尔也会感觉到茫然,自己曾经的理想已经劝人不见,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侩子手。
这些年,他杀过人,也好几次差点被别人杀死。
从开始杀人的不适应,到后来任意劫掠同为汉人的百姓,甚至一言不合就拔刀砍杀,陈飞慢慢蜕变着,期间有不忍,有痛苦,最后却变成了麻木。
期间,家中的老母亲也托人带来口信,说现在附近的士族、豪强已经逃走,很多乡邻又返回了家乡,开垦了一些荒地,勉强可以养活自己,希望他能回家团聚。
可是,陈飞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至少不会挨饿。而且,就算回家能养活自己又能怎样?兵马一过,无论是胡人还是大晋的官兵,不都要欺压劫掠自己?
陈飞不甘心,他不甘心成为这样任人欺凌的蝼蚁。
这一次,石勒北征幽州,将火鹤营大部带走,只留下了三千人在襄国城驻扎,陈飞就是其中一员。
随后,祖逖、曹嶷骚扰冀州、豫州和青州边境,桃豹率领大军出征,陈飞亦跟随而去。
经历了被敌人焚毁辎重,在雪地上跋涉了数日,返回了襄国城的陈飞,刚刚舒了一口气,在半夜就被喧闹声惊醒。
习惯了和衣而睡的陈飞,第一时间跳了起来,当他手拿武器走出屋子的时候,却被眼前的火焰惊骇的有些不知所措。
陈飞下意识的拿着兵器向坞堡外跑去,乱哄哄之中,也没有人注意到他这样奔走出坞堡。
陈飞这一刻没有别的想法,他只想逃出这片火海,然后找个地方躲避起来。
刚奔出火海,陈飞就觉得脚下的大地一阵震颤,耳边也传来了滚雷一般的声音,陈飞也是骑兵,立刻就醒悟过来,这是有大队的骑兵正奔向自己这边的征兆。
陈飞抬起头,却只看见几百米外的黑暗中已经出现了一队高举火把的骑军。
陈飞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长矛,带领那队骑军的将领坐骑的速度极快,青色的战马不过数息间已经跨越了这百来米的距离,他也看见了坞堡大门处呆立却手执兵器的陈飞。
那汉子手中的铁枪猛的刺出,陈飞根本来不及抵挡,只觉得胸膛处像被巨锤狠狠撞击了一下,整个人就倒飞进了坞堡的大门里。
陈飞睁大着眼睛,望着雪后深蓝色的夜空,这一刻四周一片静籁,身下柔软冰冷的积雪好像母亲的怀抱呢……
陈飞的眼前仿佛出现了瞎眼的老母,那浑浊的泪水正不断滴落。
“妈妈,我想回家……”陈飞的眼角滚下一滴泪水。
他忽然响起,他的老母亲说过:“人死后,都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那样就永远不会再伤心,再受苦了……”
可是,他并不想变成那无依无靠的星星,就算没有痛苦,可同样也没有了母亲,他现在只想回家,走回去、跑回去、飞回去……
陈飞觉得自己漂浮起来,在濒死的一刻,他终于飞了起来,飞舞在敌人的枪锋之上……
“我不是星星,妈妈,如果可以重来,我只想陪在你身边,不让你流泪,哪怕只是这地上最普通的一个小蚂蚁,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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坞堡内,桃豹强忍着身体的虚弱,指挥手下救火逃生。
却忽然听得远处传来阵阵滚雷之音,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桃豹立刻吼道:“有敌袭,全军上马,冲出坞堡赵鹿在哪里,赵鹿呢?”
但这一刻,四面火海中,这些匈奴汉国士兵就算听到了桃豹的嘶吼,又怎么可能找到坐骑呢?
曾经横扫北地的大军,变成了如今这幅溃兵的模样,桃豹心里愤恨无比。
他已经认定是石虎策划了这一切,这个石虎为了夺权,难道想趁石勒不在就把自己赶尽杀绝么?
石勒恨不得能立刻杀出坞堡,与石虎正面对决。
在他看来,虽然中了石虎的奸计,但他手下这一万五千大军,怎么也不会被石虎的五千人马击败,更何况桃豹根本不相信那五千人马会追随石虎作乱。
最不济也要先冲出这个地狱一般的坞堡,然后赶赴幽州,向石勒告状。
但桃豹却忘记了一点,大军经过一夜折腾,很多人都出现了腹泻症状,此刻根本无力上马作战。
剩余的七八千人又有很多人根本寻不到战马。
有一两千人勉强上了战马,等他们拼死冲出着火的坞堡,苏良已经带着一千狂澜军骑兵冲到了他们身前。
这些敌人如狂风一般,席卷而来,桃豹刚被亲卫簇拥着奔出坞堡,就见坞堡门口倒卧着几具自己手下士兵的尸体。
而一员敌将正纵马舞枪,从坞堡大门处冲向自己。
苏良一枪击杀了拦路的陈飞,再抬眼就看见了被一群敌人簇拥在中间的桃豹,看其盔甲装扮,认定这就是敌人的大将,大吼一声,冲了过来。
身边的几个亲卫立刻迎了上去,却只见苏良手中铁枪上下左右连点,接着几个亲卫就从战马上倒飞出去。
又有几个不怕死的亲卫上前,依旧没有一合之敌。
这些亲卫顿时不复先前之勇,面对敌人他们不怕,可面前这个手舞铁枪的男子根本不是人,一杆铁枪根本拦截不住,力量之大,速度之快,简直闻所未闻。
桃豹一见苏良这般勇武,却也是心下暗惊,略一做比较,怎么也是孔长那个级别的勇将。
桃豹本身武功也不差,否则不可能在祖逖长槊下逃出生天,那日他是被设伏在前,又没有想到祖逖的招式精妙,十成武功发挥出不足一半。
可今日,桃豹更没有什么信心,因为他泻肚在前,现在体力根本没有恢复,十成武功连三成斗没剩下。
眼看阻挡上前的亲卫,就如那毫无反抗之力的麦子一样,被一个个轻松刺倒,桃豹心底抵抗的勇气顿时失去,但坞堡的大门总共只有十几步宽,若想跨越,必须越过苏良的阻拦。
很快,苏良杀到桃豹身前,桃豹下意识的伸出手中马槊去抵挡,但刚刚腹泻的他,又怎么能比过苏良的神力,只一招,手中马槊就被崩开。
桃豹直觉手臂似乎都要断裂一般,差点被直接荡下了战马。
下一刻苏良纵马上前,手中铁枪猛戳,桃豹马槊已经被崩开,再无法抵挡,苏良一枪直接把桃豹扎了个透心凉,然后奋力一挑,顶在半空。
苏良也不管那鲜血淋身,对着如无头苍蝇一般在坞堡内四处奔逃的匈奴汉国士兵大吼一声:“桃豹已死,你们还不投降”
这一声,在喧闹的夜色里,已然传出百米之远,如阵阵滚雷回荡在坞堡上空。
那些匈奴汉国士兵如被雷击,看向苏良,一看自家的主将已经被挑在半空,顿时惊骇的目瞪口呆。
这时,只见坞堡四面都亮起了火把,喊杀声震天,一时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马。
苏良正怒吼间,一人却纵马从一侧奔出,直取苏良:“纳命来……”
苏良此刻双手高举铁枪,根本来不及还手,好个苏良,只见他猛的将手中铁枪一甩,连着桃豹的尸身一起砸向那偷袭的敌人。
那敌人一惊,连忙躲闪,铁枪和桃豹的尸首擦着他的身子飞过。
下一刻,苏良已经抄起了桃豹掉在地上的马槊,飞马上前,一槊刺进那敌人的胸膛。
一干匈奴汉国士兵惊呼一片,原来这人却是副将赵鹿。
赵鹿自火起后,一直带着亲卫隐藏在暗中,他还以为是石虎派人围剿桃豹,要夺桃豹的军权。
虽然觉得有些疯狂,但却还是决定帮助石虎除掉桃豹,毕竟石虎是石勒的亲侄子,而且现在又占据了优势。
直到苏良带人马出现,虽然苏良他们假扮成了匈奴汉国士兵的模样,但赵鹿却从未在石虎手下见过苏良。
而且苏良一枪戳死桃豹,赵鹿就醒悟过来,无论石虎和桃豹闹到何种地步,至少石虎不会再石勒不知情的情况下杀死桃豹,除非他能有证据证明桃豹谋反,否则他只会擒拿下桃豹,再施毅酷刑,逼迫桃豹画押谋反。
那么现在也就只有一种可能,对方是敌人假扮。
赵鹿本想趁乱逃走,可是现在大门已经被苏良他们堵住,若现在不杀出去,一会更无可能。
所以赵鹿一咬牙,从暗中冲出,准备趁苏良挑着桃豹尸身的时候,偷袭苏良。
却没想到,苏良可以将手中铁枪和桃豹的尸体一起甩向他,最后再用桃豹的马槊刺死自己。
眼看桃豹、赵鹿皆亡,四周敌人又不断杀来,这些匈奴汉国士兵再没有了抵抗的勇气,要么下马投降,要么如敢死一般嚎叫着冲上来,被苏良和手下骑军轻易杀死。
苏良却是翻身下马,割掉桃豹和赵鹿的人头挂在马首前,提着大枪,纵马行走在匈奴汉国的残兵之间,有哪个有异动,就是一枪戳死。
等行走到最后,这些匈奴汉国的士兵根本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已经失去,踏着熊熊烈焰而来的苏良,就是传说中的恶魔一般,彻底击垮了这些敌人的士气,任身旁的幽州军官把他们缴械、捆绑在一起。
随后,襄国城城墙上灯火亮起,夜空被燃烧的火焰照得透亮。
谢艾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切,这是他亲手创造出的神奇战绩,一种豪气却忽然从他的心头升起。
“石勒,这次看你还怎么称霸北地,就算要不了你的老命,你也再无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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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建兴二年十一月末,大晋代州通往幽州的官道之上,一队三万余人的骑兵正急速向幽州方向奔去,看这支军队的装扮,却是两支不同的队伍所组成。
一支身穿大晋的筩(tong)袖铠;另一只却穿着塞外拓跋鲜卑骑兵的青色棉甲。
而队伍中旗手所擎着的大旗上,书写着遒劲有力的四个大字“大将军刘”
这个时代,能被称为大将军的刘姓将军,当然只有大晋大将军、并州刺史刘琨一人。
而这队人马,正是刘琨手下奋威将军、领太原令令狐盛所率的一万晋军骑军,以及拓跋鲜卑中部可汗拓跋郁律手下的讨逆将军拓跋蒙浑所率领的两万鲜卑骑军。
拓跋鲜卑的两万骑军,是在晋阳与刘琨手下骑军汇合为一路。
令狐盛为大军主将,拓跋蒙浑为副将,一路东进,从定襄郡、直插中山国,准备从那里进入章武郡。
这一路也是刘琨设计的行军路线,不但距离最短,一路上也少有石勒的关隘。
一切,都只为能迅速赶到平舒城下,助他的弟子,也是拓跋郁律的结拜兄弟王烈与危难之中。
自从刘琨和拓跋郁律分头接到幽州剧变的消息,以及王烈的求援信笺后,都是心急如焚。
本来按照大晋的惯例,或者说按照这个时代通讯、组织的程度,从征集兵马,到准备物资,最少要一个月的时间,拓跋郁律却在接到信笺的当天,就让蒙浑带领两万鲜卑骑军从草原之都盛乐出发,每个骑士只带三天的口粮,直接赶赴晋阳与刘琨汇合。
拓跋郁律还先用飞鸽给刘琨送去一封信,表示这两万人马全凭刘琨调遣,只要能解救王烈,他甚至可以放弃可汗之位,请自己那个野心勃勃的兄弟拓跋六修从上党郡出兵襄助。
刘琨那边在得到消息后,一边给拓跋郁律回书,让他安心掌控好草原,有这些根基,才能更好的帮助王烈,就算王烈不敌石勒,也能有一处根据地可以投奔。
同时,刘琨这边也开始准备,等蒙浑大军抵达晋阳,却也准备好了一万骑军,同时大军所需要的粮草、辎重也都准备完毕。
这可以说是大晋军事历史上准备最迅速的一次出兵,刘琨不但让自己现在最信任的令狐盛亲自带兵出征,更是将手下精锐骑军全部派出。
并叮嘱令狐盛,如果能帮助王烈击败石勒最好,但如若不能,只要能有希望救出王烈,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并安全把他带到晋阳。
同时,刘琨又亲自上书司马邺,揭露这次幽州乱局的真相,刘琨自从接到王烈的书信,信中分析是幽州内部有人勾结慕容鲜卑和石勒作乱,甚至江左权贵也可能参与其中。
刘琨就觉得一直气塞在胸,现在江左既然能做出这等令人发指的事情,那么他刘琨为了保护自己的弟子,和北地的大晋江山,也就不介意和那些人撕破脸皮了。
而且王烈也早就和刘琨表明心迹,愿意奉长安的司马邺为主,而非为江左那群野心家效力。
在刘琨发出书信后,同一时刻,由并州骑军和代部鲜卑骑军组成的三万大军在令狐盛和蒙浑的率领下,一路疾行向东北。
这一路,虽有大雪阻路,而且还有辎车队伍的拖累,但拓跋郁律那边还有王烈发明留下的雪橇几百架,这次却全部给蒙浑带上,可以用来驮运物资,因此大军整体的行军的速度并不慢。
不过十日,就已经越过中山国,抵达了冀州和幽州交界处的高阳郡,而这期间,石勒大军猛攻平舒城,令狐盛和蒙浑虽然得不到准确的战报,但根据前线不断逃难而走的难民所言,却也知道平舒还在幽州军的手中,心下更是焦急万分,恨不得能插翅飞到平舒城,以解王烈之围。
对于令狐盛来说,解救王烈,也是在解救自己的儿子令狐泥和兄长令狐艾,而对于蒙浑来讲,王烈是他的兄弟,身边更有那些陪伴王烈的鲜卑健儿,他们都不能出意外。
两个人却是目标一致,而且这一路醒来,拓跋蒙浑事事都按照拓跋郁律的要求,以并州军为主,却让令狐盛的指挥更加得心应手。
蒙浑骑射超群,是一个勇将,但毕竟年纪尚轻,而且完全是拓跋郁律为了提拔亲信,才拔擢他到这么高的位置,所以带领大军作战的经验并不多,令狐盛则是百战之将,跟随刘琨以来和石勒、刘聪大大小小数十仗,却是经验十足。
此时,三万大军赶到了一处村镇,这一地名为旧城村,却是石勒控制的高阳郡治所高阳县下边的一个村镇。
按照地图的标注,此处距离平舒城只有不到三百里的距离,距离石勒的都城襄国城也是三百里左右。
镇上,本驻扎有石勒手下的一队人马,早被令狐盛和蒙浑派出的前军杀光。至于高阳县里的匈奴汉国士兵早就望风而逃,不知所踪。
旧城村地处襄国城和平舒城之间,三者呈东北走向的一条斜线分布。
眼看大军连续奔走十余日,实在人困马乏,令狐盛和蒙浑商议后,让大军原地扎营休息一日,再行出发,否则就算这样能立刻赶到平舒城,以疲军应战,只能是以卵击石。
大军正安营扎寨间,前边忽然传来一声鸣镝之音,令狐盛和蒙浑对视一眼,这是前军斥候有了重大发现的信号,两个人的心却是瞬间都提到了嗓子眼。
过了一会,前军斥候带着几个浑身泥泞,满脸风尘,身穿百姓服装的骑士牵马走了过来。
这些人一见令狐盛和蒙浑,立刻拜倒:“见过令狐大人,我们是幽州军制下狂澜军斥候队的骑士,我叫麻杆,这些都是我的兄弟。”
令狐盛和蒙浑一听,打量了那士兵一眼,果然十分眼熟,蒙浑和王烈一路从幽州道盛乐,曾经在王烈身边见过这少年,蒙浑更认出这是王烈从老家常山郡青山村带出的猎户之一。
又看过麻杆随身携带文碟,令狐盛却是又惊又喜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你们家王校尉让你们来找救兵?”
那名为麻杆的士兵忙道:“大人误会了,我们是王校尉派出偷袭襄国城的奇兵,在谢参军和苏校尉的带领下,我们已经攻克了石勒的襄国城,这次是回平舒城给我家校尉送信。”
令狐盛一听,一脸惊疑:“什么,你们攻克了襄国城,怎么做到的?”
麻杆忙道:“是王校尉在石勒大军围城前,就派出了一支骑兵,并派兵马绕路青州,引襄国城大军入套……”
听麻杆简单介绍了情况,令狐盛和蒙浑相对一眼,心下巨石落地,如此看,只要王烈的手下能控制住襄国城,石勒就会被迫退兵了。
蒙浑更是赞道:“苏小郎君乃是万人敌,有他出马,襄国城里那些老弱残兵肯定不是敌手。”
麻杆却道:“这次苏校尉固然勇武,但主要还是谢艾参军谋划的好。”
两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谢艾的名头,好奇细问,听麻杆介绍了谢艾的这些手段,却是赞叹不已。
既然石勒的老巢被端,那他们的任务也就相应的轻松了不少。蒙浑却看向令狐盛道:“令狐将军,那我们现在该当如何?”
令狐盛想了想,道:“若襄国城局势不变,石勒退兵是必然,但此次既然慕容一族也参与其内,恐怕他们不肯退兵,而石勒大军若退兵,必然要路过此地,蒙浑你带两万骑军快马赶到襄国城支援王校尉,我这边带一万骑军在此地设伏,若石勒大军回撤,一阵掩杀,一可为襄国城的孤军拖延撤退的时间,也可让石勒老儿更加惊慌失措,顾此失彼。”
蒙浑闻言道:“善,那我即刻出发。”
说完,带领全军埋锅造饭后,休息了一个时辰,就带手下两万骑军,在麻杆的带领下奔赴平舒城而去。
这边令狐盛则布置人马直接进入高阳县城,清壁坚野,封闭四门,静待石勒大军到来。
而同时,又分出一队人马去襄国城通知谢艾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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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一气石勒千军破
第一百八十九章,一气石勒千军破
谢谢诸位关心,本书不会太监,小飞仍在继续努力,对战完石勒,下一步王烈即将去办一件大事,一件名正言顺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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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建兴二年十一月末,幽州章武郡平舒城,匈奴汉国前线大营内,匈奴汉国镇东大将军,督并、辽二州诸军事,并州刺史石勒石勒正与众将商议军务。收藏~牛*文*小说网www.TTZW365。COM阅读网)
平舒城下的战事已经持续了十余日,虽然从开展第四日后,双方就已经没有了大规模的作战冲突,但双方士兵的紧张情绪并没有因此得到任何缓和。
尤其是匈奴汉国士兵这边,时刻担忧着对方会再次引“龙神”降怒,那种气势可不是凡人所能阻挡的。
大营内,石勒正与慕容廆、刘佑、张宾以及众将商议如何引王烈出城决战,张宾力主继续围困平舒,并说既然已经选择围困,就应该做好持久战的准备,而不能轻举妄动,并断言五日内,平舒城缺粮的状况就会日益严重。
“到那时,我军以粮草辎车yin*王烈出战,若王烈一日不抢粮草,幽州军无恙,但数日不抢粮草,幽州军军心避乱;若他出城抢粮,我军可趁机围而歼之,而且事出突然想来王烈也就没有时间使用那种惊天动地的武器。
刘佑闻言,有些不屑道:“王烈小儿狡诈,万一他出城前就做好准备,一见我等出现就用出那武器,我等又如之奈何?更何况,孟孙兄是凭什么推断城内必然缺粮呢?”
之所以出言讥讽张宾,是因为刘佑现在对张宾心有不满。当日,张宾秘密抵达范阳,劝刘佑配合石勒和慕容廆起事,还拿出来左将军王敦的密信,并许诺将来王浚一去,石勒和慕容廆就会上书司马睿,请封他为幽州刺史,并表示只听从他的号令。
刘佑在秘密取得王敦的首肯后,答应了对方的条件。
可没想到王浚倒台后,石勒和慕容廆却决口不提请封他未幽州刺史的事情,刘佑旁敲侧击过张宾一次,张宾却慢悠悠道:“幽州刺史,位高权重,祖德兄弟觉得自己又能力居之么?而且,祖德兄弟现在没有大的功劳,恐难服众,不若趁此战多建立些功勋,再请刺史之位不迟。”
刘佑闻言,心下恼怒,却以退为进道:“我也想建功立业,奈何手下只有左将军给我的五百陷阵铁骑,还请诸君支援我一些兵马吧。”
石勒他们偷袭王浚后,王浚留在蓟城的数万兵马并没有损失多少,但大部都被石勒和慕容廆收编去了。
张宾一听刘佑这话,却是答应的痛快:“好说,我去与我家镇东大将军说。”
于是,改天后,石勒慷慨的给了刘佑五千兵马,刘佑接到手后,气的差点跳了起来,原来都是些石勒和慕容廆挑选剩下的老弱残兵。
为了这些事情,刘佑对石勒和张宾以及慕容廆都心有怨恨,认为自己被他们坑骗了。
而这期间他写信给王敦,王敦也对他不闻不问,显然王敦只是想借他人之手除去不听他调度指挥的王浚,对于谁主政幽州并不关心。
此刻,张宾将刘佑出言讥讽,却是面不改色道:“德祖兄若怕损失,自可带你那五千人马驻守营寨,有我主公和慕容可汗的大军,却可一战歼灭王烈。”
刘佑听了,又想起那五千老弱的凄惨,顿时怒火中烧,却是闷哼一声,不再说话。
张宾虽然言语里,和慕容廆站在一线,但慕容廆显然不会那么轻易被人当枪使用。
他沉吟片刻,却建议速战速决,因为这时他已经接到情报,宇文鲜卑已经和拓跋鲜卑求援,而据说不日,那拓跋六修就会打着平叛的旗号兵发辽西。
而从上党到辽西,根本不必经过章武,直接顺草原就能抵达,而且一路无险可守,若行军迅速,十日内就可抵达。
想那拓跋六修自得到上党郡后,招兵买马,兵力已经迅速扩充到了六万,而且他本人由是勇武过人,乃是饿狼一样的人物,若让他出兵辽东,不劫掠得尽兴,绝对不会回归。
到时候石勒大可以在一旁作壁上观,他却要正面与敌人对决。
等他们两个争的两败俱伤,石勒若这时出手,到时候拓跋六修可以逃回代部鲜卑求援,他慕容一族怕就要彻底并入石勒的麾下了。
一想到这些,慕容廆就觉得张宾实在是一个计算高手,想要把自己和刘佑都算计进去,在平舒城下消磨掉两人的锐气,好能为他主公石勒收服幽州铺路。
张宾这个建议一出,就引起了众将强烈的反弹,不但慕容廆和刘佑反对,就连已经养伤差不多的孔长也请求立刻带兵攻城,以报被射伤之仇。
慕容翰也是一再请战,自前几日被程翯假扮的王烈一箭震退,慕容翰日夜苦练,自觉可以与王烈一争高下,却很想再次约战王烈。
石勒被众人的争执吵闹得头大如斗,但他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的决断。
正这时,一羽飞奴忽然落在大帐前的木杆之上。
负责收放飞奴的军官一看那飞鸽腿上所系的红色细线,顿时面色一变,就算不用看飞鸽腿上绑系竹筒里的内容,光看那那红色的绳子,就知道是襄国城出了大事。
那军官不敢耽搁,取下飞奴,又把装有棉帛的小竹筒解下,紧紧攥在手里飞奔进大帐。
“报——有紧急军情”
石勒见那收发信鸽的士兵跑了进来,心头远期正无处可发,却是不满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那军官忙跪下,举起竹筒道:“襄国城急报”
石勒看着那军官手中高举的青色竹筒,虽不过半个小指粗细,但那刺眼的红色却直接跃入了他的眼帘。
下一刻,石勒的心却仿佛忽然被什么巨大的物事塞满了一般,许是第六感一样,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难道是虎儿与桃豹发生争执?这个痴儿,怎么就不能让我省心?”石勒暗想,却是尽量把事情往影响最小的方面去想。
但心里却是砰砰的跳跃着。
别人可以不知道石虎和桃豹的恩怨,可他却多少有些了解,但却并不以为意,甚至此次安排两人一正一副镇守襄国城,就是为了让他们互相牵制,因为石勒也早就看出自己这个侄子性格暴烈,颇有野心。
他之所以重用石虎,是因为实在不喜欢性格懦弱、又体弱多病的长子石兴,而他现在身后又无其他子嗣,加之石虎领兵作战勇猛,所以才用石虎而弃石兴。
但他虽重用石虎,却不等于不提防他。
而且,这次自己临出兵前已经一再叮嘱石虎,不可与桃豹发生争执。
之所以用桃豹牵制石虎,就是因为桃豹为人稳重,又是汉人出身,所以行事非常小心,加之和石虎有一定的摩擦,不会像其他将领那般可以讨好石虎。
可是,为什么自己这样的安排下,城内还有两万大军,怎么还能出现大事呢?
难道是石虎觉得自己不在,就想对桃豹下手么?
石勒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接过竹筒时差点掉在地上。
一旁的张宾看到这些,心下暗叹,却是对慕容廆等人道“我家主公有些家务想要处理,今日就探讨到这里吧。”
慕容廆和刘佑对视一眼,心下狐疑,但这种情况下明显是石勒有自己的事情不想与他们分享,他们也不能厚着脸皮赖在这里,遂转身告辞。
随后,一干将领和亲卫也都被请出大帐。
出帐后,慕容廆看似无意的对刘佑笑道:“德祖兄可能猜出石勒将军收到什么信。”
刘佑一翻白眼:“总归不会是什么坏消息吧,人家家大业大,我怎么能妄自揣测。”
说完,却是一拱手离开。
慕容翰盯着刘佑背影,有些不屑道:“父亲,此子狂傲无礼,你为何还要与他交好?”
慕容廆摇摇头:“他,可不那么简单,这次能撇下脸皮不要,甚至不顾在江左别人的攻讦,与石勒联合,就说明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慕容翰闻言,点点头:“那父亲却可以让他出头,为我等谋利。”
慕容廆拍了拍慕容翰的肩膀,自这次出征平舒,慕容廆越发的觉得说自己这个庶出子实在是有勇有谋,只可惜出身实在低微,否则未必不能接任自己的大统,但总归是值得好好培养的。
但心里,面对刘佑远去的背影,却是暗骂一声:“刘佑,你装的未免太过了,不过若石勒那边真有变化,我却一定要为慕容一族寻好退路,决不能让你们毁了我慕容一族的基业。”
慕容廆和石勒与理由的性格都不相同,他这种人可以说是朝三暮四,却完全毫无一丝压力,转换及其自如,这也是他这么多年能在地少人稀、兵微将寡的情况下,与段氏和宇文氏周旋的原因。
人不要脸则无敌,尤其这个不要脸的人还有一定的谋略和实力,那么他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祸害,亦早除之。
这边慕容廆和刘佑各怀心思不提,大帐内石勒双手捏着竹筒内倾倒出的棉帛,已经是双手颤抖、面色青紫,片刻一声怒吼,起身喝道:“王烈啊王烈,你焉敢夺我襄国城”
此刻,帐内只有石勒、张宾和夔安三人。
石勒怒吼一出,张宾和夔安都是默然无语,张宾是隐约猜出了信笺的内容,夔安却是已经震惊到麻木。
“襄国城丢了?怎么可能?王烈大军完全被困在城内,怎么能分身去攻打襄国城呢?”
夔安痛苦的低下头,却百思不得其解。
他自诩这一代羯人中的智者,却不能为石勒分忧,自觉十分惭愧,此刻甚至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石勒却是不住的咆哮、怒吼,但心底的怒火却始终无法消解。
他的家眷、积攒多年的金银、财宝,都在襄国城里,最主要的是他的声望,若被人知道王烈以区区数千兵马就夺取了他的襄国城,天下人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他石勒就算能打下平舒,这一个污点也是终生无法洗去了,而史书上也必定记载这样一段文字:“建兴二年冬,晋将王烈手下参军谢艾、校尉苏良率五千骑军,偷袭石勒之襄国城,一战即下”
“主公,襄国城究竟是如何丢的……”张宾轻声道。
他纵然计深如海,但桃豹此次出兵并没有请示石勒,毕竟他们远在平舒,这一来一去就要十几日,按照桃豹和石虎当日的推算,有十日的时间,就可以解决祖逖和曹嶷的问题了。
等立下这功劳再上报石勒,让石勒高兴、封赏,岂不是更好。
却哪想到,这反而造成了石勒这边没有及时得到事情的内幕。
就连石勒留在城内的暗探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对,等谢艾攻克襄国城,严格控制城内的信息发送和飞鸽出入,等数日后寻到机会再发出信息,已然什么都晚了。
石勒此刻已经愤怒的说不出话来,把信笺递给张宾和夔安,红着眼睛看着张宾:“大兄,可有良策?如今我军是进,还是退?”
张宾和夔安看完信后,总算明白了王烈原来是利用祖逖和曹嶷把襄国城内的桃豹引走,然后混进城,绑架石虎后骗开了城门……
计策很简单,但没有置死地而后生的勇气和临机决断的大智慧,却万万不能成功。
消息是由石勒留在襄国城的密探传出的,信笺发出时,王烈手下已经控制住了全城,而且严禁信鸽这类飞禽放飞,只要发现,立刻射杀,这封信估计也是千辛万苦才发送出来的。
夔安看完信后,也是心下焦急,不待张宾说话,却抢先道:“主公,回襄国城吧,弟兄们的家眷还在城里,若耽搁的时日久了,等这消息传出去,恐怕军心不稳啊。”
张宾沉吟片刻,却道:“消息一定暂时不能让士兵们知道,但如果现在回去,一切都将前功尽弃……而且,这也是最下策……”
夔安怒道,有些口不择言道:“胡说,你前几日不是赞同撤军,说那是上策么?”
张宾也不恼怒,苦笑道:“当日是当日,支雄将军新败,敌人有了我们无法对抗的新武器,我们及时退兵,进而控制幽州其他地区,平舒城一座孤城却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可是现在,如果我们撤退,敌人那边既然能偷袭襄国城得手,你觉得他们不会知道这个消息么?一旦他们知晓,一路追赶而来,大军归心似箭,后有敌人追击必然大乱,到时候的损失更加惨重,如今根据情报显示,敌人虽控制住了襄国城,但桃豹将军的一万五千大军还在外未归,如果桃豹将军能夺回襄国城……”
夔安却怒道:“如果夺不回呢?一万五千人攻打五千人驻守的襄国城,又没有攻城器械,能做到么?”
张宾道:“就算攻打不下,我们这边也需耐心忍耐,等王烈缺粮,然后诱其出城,只要能击败王烈和幽州军,控制住幽州,那么襄国城之危自解。”
夔安却道:“怎么说你都是有道理,张孟孙,那帮助汉狗骗开我城门的佛图澄就是你一力举荐的,都是你用人不当”
张宾闻言,脸色一变,牙齿紧咬,心中也有一股怒意升起,他为石勒尽心尽力,却始终被这些胡人官吏排挤,别人也就罢了,他夔安又不是没有脑子,号称十八骑里智谋第一、羯人之中的智者,如今却把责任全推在自己身上,难道他张宾的家人就没陷在襄国城里么?
石勒却是大吼一声:“够了,这件事情就暂且先按孟孙的意思办,全军给我死死围住平舒,不许一粒粮食运进去!这个消息也只能我们三个人知道,不可传出一字,对了,夔安将军,一会你去安排下,将那个收发飞奴的小子处理掉,莫被他走漏了消息……”
夔安神色一凛,暗叹一声,那收放飞奴的军官却又再次跑进来:“主公,襄国城急报!”
石勒几乎是骂出来一般吼道:“又他**怎么了”
那军官一愣,他是没有权利阅读这等密信的,他只能从信筒上所系绳子的颜色来判断情报的紧急程度,但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宾却走过去,结果竹筒,示意那军官退出。
那军官惶恐而下,张宾结果信笺打开一看,脸色急变:“主公,桃豹将军所率一万五千大军被击败,桃豹将军、赵鹿将军皆……皆阵前遇害!”
石勒闻言,刚刚恢复过来一些的脸色瞬间再此青紫起来,接过张宾手中的信笺扫了几眼,大叫一声:“天不助我,可恼可恨啊——”
然后,一口鲜血石勒口中喷出,脸色变得苍白无比,仿佛瞬间有一股巨力击中了这个强者的内心一般,有些什么东西正从他身体身处散去,纵横中原十数载,从未服过输的石勒,却是第一次倒在了两军对垒之际。
这一刻,石勒只觉得耳边的一切如隆隆的鼓点,却偏偏什么都听不见。
一切都仿佛正迅速飘远,但一切又仿佛不断纠缠在眼前,石勒紧闭的双眼里金星乱舞,他想伸出手去抓,却什么都抓不到。
“主公,主公——”张宾和夔安大惊失色,忙搀扶住石勒,石勒高大的身躯在这时却萎顿蜷缩下去,双手如鸡爪一般痉挛在一起,眼皮不断跳动着。
张宾饱读诗书,总算懂得一些岐黄之术,把住石勒脉搏。
夔安这个时候也没有心思再和张宾作对,他心下知道,若石勒真就此昏厥过去,军心必然大乱,而那慕容廆和刘佑也必有异动,所以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声张,更不能自乱阵脚。
现在,他却是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到了张宾身上。
片刻,张宾脸色稍缓,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主公只是一时气血攻心,加上这些日子操劳过度,并无大碍。”
夔安长出一口气,却是紧紧握住石勒的手掌。
又过了片刻,石勒才悠悠醒转,却仍然不能行动,只是微动嘴唇,对张宾道:“大兄,退兵”
“什么?”夔安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他几乎不能相信这样一个有气无力的衰败声音是从石勒口中说出的。
如果是曾经的石勒,就算是后撤,也会镇定自若,不会有丝毫慌乱。
石勒却是看向夔安,叮嘱道:“夔安,一切皆听张先生吩咐,万勿义气用事,你是我羯族的智者,就该拿出智者的头脑与心胸,拜托了,兄弟”
夔安双目含泪,连连点头:“主公放心,我一切都听从张先生的吩咐,定帮助张先生安全退兵。”
张宾听他君臣二人如此交待,面色却无一丝波动,却道:“主公,幽州当如何?”
石勒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呵呵,幽州,好大一片地盘啊,我筹谋了两年啊……既然我得不到,也绝对不要让……不让王烈小儿得到,大兄,撤军时,把所有的物资都带回襄国城;还有,那些汉户,能迁徙多少就迁徙多少,不肯走的,就杀掉……至于地盘,就留给慕容廆、刘佑,他们不是都想当幽州王么,就让他们和王烈那小子去斗……”
张宾点点头:“主公放心,请主公保重身体,我定鞠躬尽瘁,力保大军返回襄国城。”
石勒听张宾这样说,放心的点点头,很多话他不用多说,只需要给出自己的意见,张宾就知道怎么去处理。
只可惜,张宾始终是一个汉人,未必能下狠心屠戮不肯走的同族……
但有张宾在,凭借他的谋略,至少能让这十万匈奴汉国大军返回襄国城,而这些人马,才是他东山再起的根本。
想到这些,石勒的心放了下来,慢慢闭上眼睛,再次陷入昏迷。
张宾看石勒昏倒,给他把脉后告诉夔安,还是急火攻心所至,不用担心,但一定要静养,且不能再动怒。
此刻夔安已经完全乱了方寸,全凭张宾吩咐。
张宾给石勒开出一方调养的药剂,然后道:“夔安将军,你小心去把这些药筹集来,切勿让外人知晓。如果有其他人求见,就说主公劳累,已经休息了,如果无意外,明日主公应当可以醒转,我这就去布置退兵事宜,至于主公的安危、安抚营中诸将就劳烦你了。”
夔安一拱手:“敢不尽心,先生请一定要保我大军回程。”
张宾点点头,走出大帐。
他要帮石勒大军退兵,但却绝对不能明言说是要回师襄国城,而且张宾也不甘心就这样败给王烈,他要用他张孟孙的办法,让王烈占不到自己便宜。
“王烈啊,王烈,你我这才是刚刚开始”张宾看向帐外,仿佛看见了王烈那深邃平静的目光,这个少年实在太可怕,却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与他抗衡。
第一百九十章,幽州之主,可敢当否
第一百九十章,幽州之主,可敢当否
关于祸害了北地汉人百来年的慕容鲜卑肯定要有一个结果,而且会很合理,也很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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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建兴二年十一月末,幽州章武郡平舒城,清晨的阳光披洒在这崭新的城墙之上。www.TTZW365。COM阅读网)
淡薄的朝阳下,积雪与血迹已经让青灰色条石累就的城墙拥有了一层奇异的外衣,褐色、青色、白色、黑色混杂在一起,震人心魄。
但这样的景象却仿佛不能震撼到幽州军的队主韩云,他拖着长矛慢慢走上城墙,一脸疲倦之色。
不是他态度消沉,而是这些日子吃的半饱不饱、精神也高度紧张,实在没有多余力气去管其他的闲事。
到了城墙上,出了几个值宿的兵卒、睁大眼睛立在城垛后,其余兵士都还在城墙之上的碉堡中酣睡。
这些日子,幽州军和匈奴汉国大军双方不约而同休战,为了节约体力,王烈下令让这些士兵,出了必须的岗哨护卫,其余人都注意休息、保存体力,预防石勒的反扑。
韩云带着自己的一队人马走上城墙,他们要接替值一夜的兄弟。
在他的身后,狂澜军的幢主孙安也跟着走了上来,相比韩云的有气无力,孙安瘦小的身材里却仿佛充满了力量,昂首挺胸,大步向前。
现在的平舒城,幽州军和狂澜军已经完全溶为一体,通过这些日子的浴血奋战和同甘共苦,两军士兵已经建立起来一种男人才会懂得的友谊,平时在一起说说家乡的旧事,开战时互相把后背交给对方,共同杀敌,这种友谊注定会很长远,一直持续到他们老去。
王烈很高兴见到狂澜军能融入幽州军,或者说幽州军收到了狂澜军良好风气的影响。
本来段末坯治军就十分严格,但对下还算宽厚,也从不克扣他们的军饷,因此段氏一族麾下的士兵,无论鲜卑、汉,还是其他什么民族的战斗力才一直很高,在幽州军中首屈一指。
如今,再加上狂澜军的影响,这些士兵、军官也都不是什么富贵出身,却是很快就接受了狂澜军中那种官兵一起奋战,官兵一体的优点。
而且,若按照序列,狂澜军本就属于幽州军的序列之一。
至于在每日的城防上,则更无两军之分,完全按照官职互相管理、调遣。
王烈和段末坯也都没有制止,反而鼓励两军并肩作战。
这就出现了幽州队主下有数个狂澜军的伍长或者什长,而狂澜军的幢主和军主下边也可能有幽州军的队主和幢主。
而韩云自从第一日和孙安一起作战后,就一直跟着孙安这一幢人马,共同防御这一段城墙,同时他们又都归狂澜军的校尉胡大海统领,他们的上边却是幽州军的都尉段末坯统一指挥。
此刻,孙安见韩云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打趣道:“韩叔,刚睡醒你就没精神,是不是昨夜又和海叔偷着喝酒去了?”
这些日子,因为胡大海也被派上了第一线,再加上王烈的关系,胡大海和孙安、韩云却是一直接触不断,韩云却是迅速和胡大海这憨货打成了一片。
本来自冉瞻率军进驻鸡鸣山,为王烈的伏兵,胡大海少了一个一起喝酒打屁的朋友,正是闲极无聊,却遇到了韩云。
两个人都是那种自来熟,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性格,而且平时都爱耍点小聪明,虽然这种小聪明从来没有骗到过谁。
而且,韩云和原来胡大海的朋友冉瞻不同,冉瞻是个闷骚的性情,平日里一副一本正经面孔,而且脾气稍显暴躁。
韩云却和胡大海一般,愿意胡说八道,风骚无比,而且性格都很温和,轻易不会恼火。
因此,这两个人你来我往,却也不在乎什么官职区别,更不管差异,韩云虽然书读的多,胡大海却是流浪南北,见多识广,两个人在一起吹破牛皮,互相揭露却是乐在其中。
加上一个性格更是温和,不善言语,却可以安心当听众的孙安,三人却是总在一起闲聊。
此刻,听孙安这么一说,韩云一梗脖子:“胡说,我老韩是那样的人么,有酒我们会和兄弟们一起分喝的……再说我和老胡早都戒酒了”
闻听此话,韩云身边的士兵齐齐竖起中指:“韩队主什么时候舍得把好酒分给兄弟了,那点猫尿还不够你自己喝呢……”
孙安却道:“原来是我误会了韩叔你,本来我这里有阿烈给我的一瓶火龙烧。韩叔,你是知道我不饮酒的,现在你有戒了酒,看来这酒只好给段都尉了……”
说完从怀中摸出一个葫芦,拽出上边的塞子,纵然是这种凛冽的冬日,那扑鼻的酒香还是迅速弥散出来。
韩云问道这味道,眼睛都直了:“真的是火龙烧啊……给那家伙干什么,他有的是机会去敲诈王校尉的好酒,那个阿安,我们关系如何,你是不是应该给我看一看啊……”
孙安连连摇头,却是把塞子重新塞住。
那边胡大海忽然快步奔来,一把抓过酒葫芦,喝道:“你们两个,怎么比我老胡还不如,这酒归我了,你们好好站岗,下岗后去找我。”
韩云自是不干,胡大海这憨货嘴上说让他们下岗后再去寻他,那时候这酒葫芦怕早就当了他的尿罐。
“你们在说什么鬼话”一把威严的声音响起,韩云吓的一缩脑袋,却见段末坯正迎着朝阳站在两人身前。
“段都尉……”韩云磕磕巴巴。
胡大海却是连忙把酒葫芦塞往怀中。
“这是什么?我看看,嗯……火龙烧……咳,胡校尉,值岗期间不许饮酒的规定你忘记了么?这葫酒我就没收了,下次再抓到,军棍责罚”
段末坯一把抢过酒葫芦,闻了一下,就收到了自己怀中。
“段都尉,您看,这酒……”胡大海知道自己打不过段末坯,加之王烈的确规定不能上岗饮酒,虽然自己没喝,但总是一个把柄。
此刻,眼巴巴的看着好酒到了段末坯的手,心下不甘。
韩云在一旁也是连声叹息,狠狠的瞪着胡大海。
段末坯见几人大眼瞪小眼,喝道:“韩队主,你和胡大海一起喝酒,却不叫上我,我很生气,今日下城我命你去给我弄一翁火龙烧,否则下次你就别想再喝道酒了,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向城楼一侧行去,胡大海还不死心,一路追着段末坯让他还回好酒,段末坯自然是装聋作哑,拿军规敷衍这憨货。
韩云哭丧着脸,拉着孙安快速走过,一边走一边看着城下:“***,这一乱讲话,就损失了不少钱,这兔崽子的敌人这些日子怎么就装上了死人,再没动静了呢,上来了我也好多砍几个脑袋立功换酒喝……”
孙安却笑道:“韩叔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不怕敌人上来拿你这个队主的脑袋换酒么……”韩云悠悠道:“我就说不当队主……”
“韩叔,你马上就有机会砍人换酒了”
正说笑间,孙安无意中看向城墙外,神色一凛。
孙安善射,眼神却是一等一的好使,更善于观察,此间虽然是晨雾缭绕,但他放眼看去,却一眼就看见,匈奴汉国大军的大营的营帐虽然仍然是那么多,但升起的造饭的篝火却足足比往日少了一半还多。
孙安心下震惊,也不敢妄言,却是再次仔细观察,根据对比往日的种种不同,却是作出一个判断——敌人退兵了
这边韩云还不明所以:“换什么酒喝,敌人也没有攻城?莫名其妙的说胡话,你脑子糊涂了么……”
那边孙安已经喊出:“敌人退兵了,敌人退兵了——”
喊声一出,刚刚走上城墙的段末坯几步来到他身旁,极目远望,片刻有些不确定道:“孙幢主,你真的确定么?”
孙安立正道:“十足把握”
“立刻告诉王校尉这个消息,其余人集合,准备追击”段末坯狠狠一拍城墙。
很快,王烈、谢鲲等人得到消息,齐齐来到城墙,王烈和程翯都是神箭手,视力非比常人,却是很快都判断出匈奴汉国答应空了大半。
谢鲲却还有些不信,犹疑道:“会不会是石勒的诱敌之计?”
王烈想了想:“应当不是,虽然目前没有消息传来,但按照时间推算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谢艾他们已经攻占襄国城,而且襄国城内再无可反抗的兵力,所以石勒被迫立刻退兵。”
段末坯闻言,急道:“那我等即刻出城,趁乱追击,当可大败敌军?”
王烈却摇摇头:“虽说亦将胜勇追穷寇,但是对方退而不乱,而且营地内明显还有其他军马,应当是那慕容廆和刘佑;再者,若我是张宾,肯定会对手下说‘此次并非退军,而是为诱敌出城’,那样敌军才不会慌乱,而且张宾如此说,就很可能会如此做,敌人若此刻在城外设下伏兵,我等出城后,大军杀出,如何抵挡?到时平舒若失,襄国城的胜利就无关紧要了……”
谢鲲和卫雄等人听完,连连点头,暗赞王烈想的周全。
段末坯却总觉得是错过了一个好机会,却有些愤愤不平。
王烈却笑道:“这样,我们静待一日,反正日子已经过了这许久,而且石勒大军人数众多,为了稳重起见,退兵速度肯定不会太快,我们就算等上一日再追击,也能赶上,若一日后敌人伏兵不出,我和段大哥你一起去追击敌军,斩下石勒狗头,如何?”
段末坯大喜,点头称好。
第二日,又苦等一日,不见四周有什么动静,就在段末坯失去耐心的时候,这日夜间,眼见平舒城内一直没有追击的动静,在城池两侧,两队各有万余人的伏兵撤出,带队的正式已经伤好的孔长与支雄。
得到消息的王烈、段末坯等人再次登上城楼,听着黑夜里远去的隆隆马蹄音不断回响在耳边,众人对王烈的眼光更加钦佩。
王烈却苦笑,却没有一点喜色,他宁可自己判断失误,这样就可以率大军出城追杀石勒,那时候才能真正击溃石勒大军。
可现在,虽然自己没有遭受什么损失,可也间接证明了对面的张宾智谋如海,明明是一次撤军,差点就被他演变成了一次完美的伏击。最主要的是,张宾这样一个安排,却是让幽州军大军眼看石勒兵马后撤,却硬是再不敢出城相追,如此一举多得,这张宾不愧是张子房第二。
什么叫将计就计,因势利导,正是如此。
而且,这只是他灵光一闪,看透了张宾,那他看不透的又有多少呢?
因此,王烈却没有勘破张宾计谋的欢欣,他虽然取得了这一场平舒保卫战的胜利,可是最后还是被张宾掌控了局势,甚至有一种虎头蛇尾的感觉。
而且,他现在还看不透张宾后边布置了什么。
“如果谢艾能在就好了……”王烈相信集合谢艾、卫雄、谢鲲以及他和令狐艾几人的智力,就能判断出张宾究竟布置了什么。
而其中最关键的一点,无疑就是谢艾。
谢艾具有一种天生的可以看透迷局的战略眼光,王烈也许具有,但现在还不能像谢艾那般发挥自如……
不管怎样,石勒退走,但城外的慕容廆和刘佑暂时还没退走,他们似乎也被石勒蒙蔽了一般,直到孔长和支雄带兵马迅速撤离平舒城,慕容廆似乎才醒悟过来,但这时,段末坯却已经带领大军出城叫阵。
接到卫兵传来孔长和支雄大军全部撤走的消息,慕容廆沉默良久,对慕容翰道:“吾儿,我等危矣“
慕容廆心下如何能不恼怒,他也是相信了什么张宾的假意退兵,诱使幽州军出城的说法,结果现在让自己和手下剩余的兵马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石勒十五万大军,自己有十一万,慕容廆却有近四万。
刘佑最少,不过数千人,但他却代表了江左的官方,所以才有一席之地。
数日攻城,石勒这边损失了三万多兵马,其中石勒自己的人马在两万左右,慕容廆损失了七八千人。
因此,现在慕容廆和刘佑联合起来的兵力相比幽州军,反而占据了劣势。
不过,幽州军想要一口吃下他们,也不太容易。
而且,王烈也不想和慕容廆现在相争激烈,万一这期间张宾再杀个回马枪,那他和慕容廆都将成为石勒的阶下囚。
因此,却答应了段末坯请战的要求,先躺他带一万兵马试探慕容廆的反应。
慕容廆显然也有这种想法,却是紧闭营门不出。
而在一日后,平舒城西南却忽然来了一个信使。
石勒大军一退,剩下慕容廆和刘佑的兵力不够围城,所以这些日子才逐渐有信使和运送物资的商队能出入。
慕容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与王烈爆发冲突。
当然,幽州军这边也是严加提防,防止有奸细滚进城内,就连运送物资的车队都要检查数遍,而进入城池后有专人将车队带入军营内集体装卸,至于那些押送缁车的人员则一概不许外出,擅自出入军营皆杀无赦。
城外有信使到来,却立刻有人告知王烈,王烈一见来人,却是哈哈大笑,正是自己青山村时的伙伴之一麻杆,这次却是跟随谢艾一起出征,他一出现,想来谢艾那边的好消息就传来了。
果然,麻杆的到来,不但确定了谢艾已经攻克襄国城,还有驻守襄国城的一万五千大军全部被击溃,桃豹、赵鹿皆被斩,石虎即将被押送到平舒,而那西域来的高僧佛图澄也随谢艾莅临幽州。
更让王烈高兴的是,麻杆带来了来自自己老是刘琨和结拜兄弟拓跋郁律援兵的消息。
令狐盛率领一万骑军,已经控制住了石勒回军的要路高阳县,而拓跋郁律派出的蒙浑,率领两万骑军,就埋伏在城外西南二十里处,只待王烈召唤,就与王烈两面夹击,彻底击溃围城的敌军。
王烈看过信后,叫人带麻杆下去休息,却把书信递给谢鲲等人道:“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些日子却是双喜临门,石勒退兵,家师与我郁律老哥的援兵却已经到了。”
谢鲲接到信,却忙问:“带队的是哪个,怎么还不进城?”
王烈却道:“带队是谢大人您老熟人的孙子,拓跋蒙浑,至于进城,我到觉得他们暂时不进城的好。”
谢鲲问:“为何?”
王烈却道:“他们既然来了,总要为我们出些力,否则白跑一趟,岂不是辜负了郁律兄弟的苦心?
而且若他们忽然出现,惊吓到了慕容一族可不太好。”
谢鲲闻言,却是不信,心中暗道:“看来王家小郎君定然是又要算计慕容廆他们了。”
众人也都明白,王烈这是准备正式与慕容廆开战,并击溃对方。
王烈却是写了一封回信,让人悄悄出城送给蒙浑,让他们听信号行事。
又过了一日,慕容廆忽然偷偷派人给王烈送来一封信笺,心中提出要与王烈求和、交好,他未来还是镇守辽东,并将辽西之地让与段氏鲜卑,并发誓永不再与大晋和段氏动武。
王烈接到信后,冷笑一声,却递给辽西公段疾陆誉观看。
段疾陆誉看后,却是破口大骂:“慕容廆老儿无耻,占我领土、杀我族人、谋我牛羊,现在只想还地了事么?”
段末坯和段文鸯更直接道:“不杀慕容廆不能解心头之恨。”
王烈笑道:“嗯,天下是没有这等便宜的事情,辽西公你勿动怒,待烈为你出气。”
然后修书一封,给段疾陆誉和谢鲲等人看过后,让那信使带回。
慕容廆接到回信,只见信上有十六个字:“若想求和,先让辽西,再入大晋,三军归心”
意思很明确,想要求和,归还辽西只是前提,还要彻底归顺大晋,而归顺的办法就是三军效命,全军投降,否则免谈。
慕容廆气得大骂王烈贪心、卑鄙,自己若献出大军,其能有活路?
就在慕容廆恼怒的时候,王烈派出的信使也到了他的大营,依旧还是十六个字:“放虎归山,绝非吾意,尔若不归,舍命亦击”
这次王烈更直接,你可以选择不投降,那么我宁可拼着损失也要先灭掉你,绝不会放虎归山,养虎为患。
如果前一封信提出的是十分恶劣的条件,那么这紧随而来的第二封信就是对慕容廆赤luo裸的威胁。
王烈不怕慕容廆翻脸,如果说没有城外埋伏的蒙浑的两万骑军,王烈手下五万兵马想要击溃慕容廆的三万余骑军还有些困难,还要用些策略的话,那么现在,只要自己和慕容廆开战,在战斗中,蒙浑能及时带领两万骑军杀出,前后夹击,慕容廆的兵马必然溃败。
所以,现在王烈很希望慕容廆恼怒之下能说出拒绝之言,甚至立刻起兵,那么他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立刻为北地的汉人歼灭这个祸害。
并不是王烈好名声,所谓清誉,王烈向来视之如浮云。
摧毁一个敌人、乃至一个时代固然痛快,但是在摧毁后却激起其他敌人、甚至中立势力的反弹,就绝非王烈现在想要做的事情。
在王烈那个时空,冉闵一代雄主,十万人之敌,不懂得联合纵横,不也失败了么?
楚汉之时,刘邦、项羽哪一个是英雄,恐怕后人大多数会选择项羽,而且项羽不够勇猛,不够有勇气去摧毁敌人么?
但最终,历史的胜利者是刘邦,而大汉也才成为了这个民族最光荣的称号。
所以,王烈从不介意前进道路上使用了什么手段,只要不是违背他的本心和基本原则,但是他却不能不在意未来的形象,至少在弱小时要有弱小者的自觉,就算杀人也要杀出个理由。
说他卑鄙也好,精于算计也罢,王烈能从一个一文不名的小卒走上今日的位置,这样的心态绝对重要。
因此,王烈在信中却是毫不留情,城内也加紧准备,随时准备对慕容廆开战。
连弩,小型床弩,火药罐,王烈把一切都准备好,就等慕容廆上套。
看完王烈的信后,慕容廆果然暴怒,一旁的慕容翰接过王烈的信笺一看,却冷笑道:“父王,这王烈是在激将我们,但我军三万健儿也未必输他,只需用计即可击溃王烈,至少能顺利返回辽东。”
慕容廆闻言,问道:“计将安出?”
慕容翰道:“王烈之所以如此拼命和我们争来夺取,拉拢段疾陆誉他们,难道父王以为他是为那大晋朝廷么?无非就是争这幽州之地,想要做这幽州之主罢了。所以,父亲可书信一封,表明愿意归顺他,并奉他为幽州之主,我且看他王烈敢不敢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