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谢艾与冉闵,无敌组合
第一百六十二章,谢艾与冉闵,无敌组合
马上王烈就要开始与石勒的战斗,敬请期待……最近天气闷热,诸位多保重身体,昨天小飞心脏还难受来着,唉,写书就是消耗精气神和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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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拱卫自己地盘的军事力量,王烈做的第二件事却是正式组织人手,开发章武郡西侧,靠近鸡鸣山附近的掘鲤淀(白洋淀),以及开采章武郡境内的无烟石炭矿。
军队是王烈在乱世立业发展的保障,而粮草和物资则是保证狂澜军进一步发展的基础;没有武力保障,再多的粮草和物资也是为他人做嫁衣,没有粮草和物资,又养活不了大量的军队,不能给士兵更换更先进的军械武装。
所以,在王烈看来,这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而王烈入驻平舒县当日,就曾对众人言:“掘鲤淀水草肥美,水源丰富,不但可以捕鱼,更因这掘鲤淀四周都有河流汇入,有不少淤泥堆积,开垦后极其肥沃,可以在沿岸开垦良田,最益种植安南舶来的水稻,绝无缺水之虞。”
所以,早在离开平舒,微服私访各地前,王烈就命岑言派人设法收购安南的水稻良种,以为开垦掘鲤淀做准备。
其实,北地因为缺水,很少种植稻谷,所以稻谷种子也奇缺。不过也正因为种植需求少,稻谷种子的价格反而不高。
甚至一般粟米、高粱种子的价格都要高过这远来稻谷。
不过,这也更造成了商人逐利,不肯引进赚不到钱的稻谷种子,如果王烈需要大批量稻谷的种子,暂时却必须要从南方引进。
为了不引起敌对势力的怀疑和破坏,王烈才将这事情交给岑氏商行的网络去办理。
岑言行商数十年,以前又是章武最大的粮草商,自然认识很多江左的粮草商,和他们的私交也很好。
既然是王烈特意交办,岑言不敢耽搁,很快就联系上了以前的关系户,安南的稻种在江左也不多,但却有人引进、种植过,那边很快传来消息,却是答应两个月后就发来五千石稻种,如果可以,今后会继续供应发货,而且价格也不算高。
这样明年垦荒的稻谷种子总算有了着落。
不过,对方显然也很好奇,怎么北方如今也可以大面积种植水稻了?岑言却以是大将军王浚要在辽东开辟一片荒地屯田养兵,掩饰过去。
至于现在,天气已经进入九月,夏末秋初,稻谷种子没到,就算到了也不适宜播种,但还可播种一季冬小麦。
而根据王烈的了解,和来到这个时代的实际操作经验,冬小麦最适宜播种的季节是每年的9-11月。从北到南,时间依次增加,收获则在五月。
当日在常山郡青山村,因为气候原因,冬小麦种植的并不多,还是以粟米和春小麦为主。而章武比常山更接近南部,所以才能大面积种植冬小麦。
至于开采无烟石炭,章武郡一带,在后世是河北的大成、沧州,附近颇有几个中型石炭矿,当然最大型的石炭矿却是在后世的蔚县和邯郸一带,不过这些地方目前都被石勒占据,王烈只能望之兴叹。
但即便是这些中小型的石炭矿也足够王烈开采使用数百年了。
只是,虽然名为地表无烟石炭矿,却也距离地面有十几米,乃至几十米的距离,在这种条件下,若用人工挖掘,一是费时费力,二来俘虏和罪犯现在并不多,搞生产还主要是以狂澜军的士兵为主。
而王烈还要用这些士兵去抓粮食生产和城防建设,学一学后世的南泥湾三五九旅。却舍不得让他们把精力都消耗在石炭开采上。
因此,为了最大限度的节约人力物力,王烈想到了可以改变这个时代的大杀器——火药。
当然,王烈还没有能力制造出什么高爆火药什么的利器,他只想做一些可以开矿碎石用的黑火药,而且不但是开矿,就算是建设城防,需要的大量石块来搭建城墙。
自王烈从沧县返回平舒县城后,平舒县外城城墙的建设就已经打好了地基,当时工地上有一批青石,却是卫雄命人从四面收购来的。
因为平舒地处平原,距离鸡鸣山还有数十里的距离,石料采集、运输都很困难。
运输问题还好解决,和岑言的车马行联合后,算上从常山带来的三百辆辎车,足够往返运送石料了。
主要的问题却还是开采。
若用人工开采,就依靠很传统的火烧水冷法,即先在岩壁下生火熏烤,待温度达到一定高度后,再熄灭火焰,迅速泼上准备好的冷水,利用热胀冷缩的原理——这瞬间转换的冷热产生的扩张和收缩力,让岩石出现裂纹,再顺着裂纹开凿,才能取得建筑所需的石块。
如此,数百人一日能开采出十余块条石已经是不易。
作为工程现场监督的胡大海,就数次和王烈提出:“主公,没有足够的材料,这外城墙实在难建,你要我土地上冻前完成,还不如把老胡的脑袋拿去填坑。”
因此,王烈这才把主意打在了火药身上,如果能有火药,哪怕是相对简单的黑火药,都势必能加快石块开采速度,加快平舒县城的建设速度,甚至可以再次基础上扩大防御水平。
前世的宅男王烈不是没有自己配置过火药,作为一个资深的技术宅,他甚至有过用过春节的鞭炮里的黑火药提纯,制造出威力更强的无烟炸药的案例。
黑火药的配方有多种,最简单的当然就是硝石、硫磺和木炭。
根据各种材料配比的不同,产生的爆炸效果和威力也大不相同。
不过限于条件有限,和将最好的东西留在最后的心理,王烈只准备配置最基本的那一种黑火药。这种黑火药威力虽然一般,但直到后世还被广泛应用于开矿、碎石。
不过,王烈最大的担心,却不是火药威力的不足,而是火药配方的流失。
在那一个时空里,八百年后,游牧民族在与大宋的战争中,获取了黑火药秘方,再经由蒙古骑兵带到了欧洲。
又过了八百年,欧洲人用中国人发明黑火药驱动的火枪火炮敲开了中国的大门。
国耻如殇,汉人之耻。这世界还有什么比敌人用你提供的武器,撬开你的家门,**你的家人,还强迫你欢颜更悲哀、讽刺的事情么?
直至前世,还有很多无耻的精英,在叫嚣西方诸强的文明、民主,却不知道这群野蛮人,在千年前,是何等的野蛮,就算他们窃取了我汉人的火药和各种先进的文明,骨子里却依然带着血腥与野蛮,用高人一等的目光审视着我们中国。
而那些精英,竟然还无耻的想要从这些人手中获得所谓的普世文明,他们的文明根本是赤luo裸的掠夺与剽窃这种文明,我们需要,但我们的国家绝不需要精英的奴性和西方的普世观
(广义上的普世观和西方普世观绝对是两种概念,一个是真正的世界大同,一个却是强行把自己所谓的文明强加给其他民族的垃圾精英们如果愤怒,就请出门右转疯人院,那里才是你们的家园)
所以,王烈下定决心,在真正有能力掌控天下前,这黑火药他只会秘密用于开矿、碎石,而且绝对是秘密进行,即由他最信任的人开展煤矿或者石矿的前期火药爆破,然后再让挖掘民工进入。
至于在战争上的应用,王烈只准备做几个火药罐,在最需要的时候,起到惊扰敌人的作用。
从认识到这个民族即将遭受的灾难那一刻起,王烈就已经下意识的将自己溶入了这个时代。宁可自己所走的道路艰辛一点,王烈也不想再给这个未来多灾多难的民族留下什么隐患,尤其是再不能让一群明明是汉奸、走狗的狗辈,拥有高居庙堂的机会。
既然不能说服,那么就从**上消灭他们,火药暂时必须掌握在我个人手里,它绝不会再是与敌人示好的烟火,而是消灭敌人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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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王烈亲自配出的第一批黑火药诞生在大晋,在调配火药的过程中,王烈始终把自己一个人关在章武长史府的后花园里,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而且院墙四周百米都禁止有人窥视,如果发现不对,苏良就会带人当场格杀。
火药的调配很顺利,有过前世动手经验的王烈,在青山村时就曾在深山里试着弄出过一斤黑火药,但为了保密,点燃试验后就扔在深山。
此次调配完成后,王烈又亲自带着火药去了城外,秘密实验数次,并适当调整了下威力,这才把正式调配好的一百斤黑火药秘密运送道了开采山石的场地上。
当然,这黑火药第一次使用的过程也处于严格保密状态。
火药正式使用的当日,两队狂澜军士兵,三百人,把采石场附近围了个水泄不通,所有负责开采的工人全部后撤两里之外。
就连那三百名士兵,也在五百米外监视,以红绳为禁区,不能进入禁区一步。
王烈亲自把火药包安放在事先凿好的各个洞穴内,为了确保一次成功,山壁从上到下足足开凿可十几个爆破点,每个爆破点埋上火药三斤,然后将棉线制作的导火索接洽在一起。
也幸亏王烈善于攀爬,否则这安放火药还要假借他人之手。
就算如此,王烈也足足忙了两刻,才安放好所有的火药包,然后下了山壁,奔跑出五十米后,才用火石点燃了棉线。
夹杂了少量火油的棉线迅速的燃烧着,火花闪烁间,王烈再次奔跑出百来米,对众人高喊:“蹲下,捂住耳朵”
然后,王烈在胡大海怀疑的目光里,背身蹲下,捂住了耳朵。
众人见王烈如此,也都照做。只有胡大海不明所里,还傻傻的站在那里,还嘀咕着:“玩什么把戏,蹲下来你好笑话我们胆小不成么……”
下一刻,胡大海却只觉得眼前一片火光闪过,接着耳中传来阵阵胜过雷鸣的轰鸣之音,接着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胡大海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挥舞着双手大喊着,等他再睁开眼睛时,就见山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下来。
而火药爆炸产生的烟雾和尘土,已经塞了胡大海一嘴。
虽然距离足有数百米,可火药爆炸带来的冲击,还是让胡大海惊骇不已。
一直到一刻后,胡大海这憨货还不断吐着含着灰土的吐沫,觉得耳中嗡鸣不止,灰头土脸的好像刚从土里被挖出来一样。
胡大海忍不住抱怨道:“小郎君,你好不讲究,为什么不告诉老胡有这么大动静?呸呸,这么多土,回去后定要喝两斤火龙烧漱口。”
王烈气得一脚踹出:“胡说八道,我都告诉你蹲下了,是你自己不信。怎么,还想用火龙烧漱口?先把酒钱拿来,今天你不把这些石头运回平舒,你就拿你自己的尿壶吃酒吧。”
胡大海却也不恼,一脸崇拜的看着王烈:“主公,其实我觉得你就是一个神仙。”
王烈又好气又好笑:“屁神仙,你好好干活,晚上我请大家喝酒也带上你。”
胡大海精神大振:“好嘞”
而此刻,众人都已经围到了那一片破碎的山壁前,看着面前的碎石感叹不已。
这一次火药爆炸炸出的石块,却比人工开采半月的都要多。
一切,在众人眼里,都是那么的不可置信,但却又都是亲眼所见,这不是神仙才能有的威力是什么?
在场的都是王烈最信任的人,面对火药爆炸产生的威力,除了赞叹就是欣喜。
卫雄和令狐艾是左转右转,围着王烈看个不停,好像要从王烈身上看出什么不同。
程翯却是满眼骄傲的看着王烈,心底更是骄傲自豪。
就连苏良这样的汉子都是暗自咂舌,他再能战,却也制造不出这样震撼人心的效果。
胡大海更是在惊讶过后,直接拜倒在地:“主公雷神下凡,请再降霹雳,削平此山”
王烈一脚踹去:“想要晚上喝酒,现在就赶快组织人马去搬运石头,这次材料不缺,两个月内城墙若不竖起,我惟你试问。”
胡大海忙不迭的答应,这边围在外围的众军散开,放民工和其余人马进入采石场采集碎石,好运往平舒。
众人刚才在山外只闻得震天巨响,心下忐忑、惊奇,待看到眼前景象,却都齐齐拜倒在王烈身前,口称神仙下凡。
众人望向王烈的目光却更加钦佩和敬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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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好开矿和开垦掘鲤淀、研制好适合开矿的黑火药等事宜后,王烈将手下一万两千兵马一分为三。
一军训练,一军加固城防,一军外出垦荒、开矿。
三军采取轮换制,王烈的目的很简单,要从精神、**和意志上对这些士兵进行广泛锤炼,而且一定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让章武的一切都进入快车道。
时不待我,按照时间推算,现在代部鲜卑大单于拓跋猗卢应该已经在匈奴汉国的都城左国城下,与刘聪分出了胜负,而自己的师傅刘琨也应该起到了牵扯刘聪的作用。
也因此,无论拓跋猗卢与刘聪此战谁胜谁负,匈奴汉国的大军起码在短期内很难再对大晋的都城洛阳发起进攻,西晋皇室终于可以平安度过这一年。
而正在江左与王敦争权夺利的琅琊王司马睿也只能继续蛰伏,不能顺利取代正统。
这就是王烈想看到的朝廷上的结果。
朝廷上的事情可以暂且不去管,但王烈却始终对身边的事务有一种危机感。
并不是说王烈怀疑身边的人活着某一个手下,这危机感却来自离他不远处的盘踞在冀州和司州,看似被王浚大军压制在襄国城内的石勒。
如果说王烈所在的章武郡是群狼在侧,那么石勒无疑就是这群饿狼中最凶猛的一头。
历史上的石勒杀人食人欺压汉人,几乎是无恶不作,但如今因为王烈的介入,却被压制在了襄国城内,而石勒似乎也失去了前两年的锐意进取,甚至已经传出要和王浚求和的传言。
王烈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但王烈不相信石勒会这样就选择退却。
至少如果不是王烈的介入改变了历史,那么石勒现在早就以卑躬屈膝骗取了王浚信任,然后用计消灭了王浚。
“他一定有什么阴谋”王烈面对堆积在面前各类情报的汇总,对卫雄和令狐艾等人道。
现在,狂澜军的情报体系在费辰的建设下,已经初步形成,基础骨干是拓跋郁律和刘琨赠给王烈的几十羽飞奴信鸽,而且拓跋郁律和刘琨也都各自下令手下的情报网,全力配合往里建设情报网络,也因此,现在在蓟城、晋阳和盛乐都建有了狂澜军的情报据点。
但广泛意义上的情报网络却还没有形成。
毕竟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若太过着急,只能让敌对势力警觉,甚至暴露整个情报网。
此刻,眼前王烈眉头不展,卫雄和令狐艾却是陷入沉思。
卫雄这些日子和令狐艾两人配合的却是愈发的愉快,两人一人主政务军事,一人主商业、城市建设和官吏考核,在不用王烈操心的情况下,就将章武郡大小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
而随着樊坦、庞冲和谢艾的加入,王烈手下善于谋划的人才队伍又扩大了不少,尤其是谢艾,不愧是那历史负有儒将之名的神级将领,很多东西虽然是第一次接触到,还很青涩,但却能举一反三,而且思维活跃,相处的点子也往往是另辟蹊径。
因此,见卫雄和令狐艾两人不语,王烈却看向谢艾,果然,这小子正张口欲言,却又因为王烈没有问他,不敢说话。
王烈心下好笑,谢艾这性格还是有些急躁,需要磨练。但此刻却有心借这个机会考校他,于是问道:“谢参军可有什么想法?”
谢艾却在一旁道:“主公,若是为石勒所忧,却大可不必,石勒若想取蓟城,只有两条路可走,一则常山,二则章武;前提是驻扎在长乐郡的幽州军大军后撤,所以石勒此次必有内应。主公若想提防,上策是固守章武,石勒大军有九成会选择绕路常山,而且发兵前,必先派使者去蓟城求和,以麻痹王浚大将军,主公可在蓟城广派人手,那内应必然要和石勒求和之人勾结,到时再提醒王大将军。”
王烈闻言,点点头却道:“阿艾说的有几分道理,但你可知王浚大将军为人强硬,我不过是一个小小长史,他凭什么听信我所言?而且我若派人去蓟城行动刺探,肯定会被有心人利用,反诬我图谋幽州。”
谢艾闻言,却笑道:“主公何必在意他们的说辞,只要能抓住那内应勾结石勒的证据,王大将军自然相信,而且主公与谢鲲督军交好,可以通过他提醒王浚打将军嘛?到时候主公也会是大功一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谢艾侃侃而谈,王烈却是打断他道:“谢参军,你这些话说的都对,可你却知道我现在最缺少的是什么?就是时间啊,若抓住把柄后,情报送到我这里,我再去通知谢鲲督军,谢鲲督军再行上报王浚,这来来去去要消耗多少时间?”
谢艾闻言,却住了嘴,知道自己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却是看着王烈。
卫雄和令狐艾两人对视一眼,两人苦笑,自谢艾来此,完全夺了他们的风头,而且谢艾脾气多少有些高傲古怪,但两人都不是那种嫉贤妒能的小人,谢艾此计虽不完善,但也有其过人处。
王烈手下能打仗的将领不少,苏良、冉瞻这都是万人敌,就连卫雄、令狐泥也都是千金难求的良将,程翯也完全可以凭借无双射术,纵横天下。
可是若论文武双全,除了卫雄,其他人都多少还有些欠缺火候,虽不能说是有勇无谋,但却都缺少临机决断的谋略。
而谢艾的出现无疑弥补的这一点,历史上的谢艾不以武功见长,但谋略却绝对是一等一的超绝,甚至后人将其比之小诸葛。
而王烈眼中的谢艾,虽然武功不高,但却也肯勤学苦练,王烈更是不吝把自己的所学教给他,在王烈心理,谢艾就是他未来手下韩信一般的人物,他只要给予谢艾足够的信任,就可以了。
如果说冉闵是一个可以鼓舞人心,统帅千军万马的帅才,那么谢艾更是可以指挥大军团作战的战场指挥家。
谢艾、冉闵的组成的战争机器,谢安、王猛搭配的内政,就是王烈心目中、未来纵横天下的无敌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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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寒门子弟,亦可称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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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烈看中谢艾,谢艾也不负王烈所望,认真苦学,对王烈不藏私的教导更是感激涕零,心底早就发誓要为王烈鞠躬尽瘁。
不过谢艾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自视甚高,性格实在太过桀骜,一张嘴更是能言善辩。
别看平日里他一副少言寡语的温厚形象,可一旦进入状态,无论对上谁,却都是寸步不让,甚至颇为无礼。
卫雄就曾当着谢艾明言:“谢家小儿如此桀骜无礼,他日定鞭之以儆效尤。”
谢艾听后,也不气恼,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反而回敬道:“卫大人乃艾之上司,若要责罚,艾自领罚,但却心有不甘。艾所做作为皆为公务,大人若不嫌自己有公报私仇的嫌疑,就请动手吧。”
说完,自己褪去长衫,露出脊背,跪在卫雄面前。
卫雄一见,却是无可奈何,他又不能真鞭挞谢艾,只能当面扶起他,劝道:“我等皆是为公务所忙,又何必如此互相为难?我年长你几岁,今后就不与你计较了。”
谢艾点头称是,可事后却依然如故。
这样一个臭脾气,却是让狂澜军上下迅速见识到了谢大人的倔强脾气。
不过谢艾平日里却是十分温和,既不媚上,也不欺下,王烈给他什么奖赏,他也一概分与众人,在那些年轻军官心里,如令狐泥、冉瞻、苏良,与谢艾都极其交好,觉得他是一个为人豪爽的好汉子。
这样一个性格矛盾的谢艾,这样的性格,让使用他的王烈痛并快乐着。
历史上的谢艾,中年时尚只是前凉张氏政权的凉州主簿,而如今王烈重用于他,年方十六却拔擢为狂澜军的队主,还兼任章武郡的行军参军。
这样一个人名让谢艾感激涕零,跪倒在地曰:“主公一力拔擢艾为参军,诸君多有不服,艾定为主公大业尽心竭力、肝脑涂地,以报主公之恩。”
但却也让众人颇有不服,王烈却也没有给出说明,只是等待谢艾给他做出成绩。
谢艾也的确不负王烈所望,来王烈麾下不过月余,就学会了王烈的练军之法,每日亲自上军营训练兵马半日,下半日则和卫雄、樊坦等人求教、学习政务。
卫雄虽不喜谢艾桀骜,但却很欣赏他的用心和聪慧,所以交起来也格外用心。
而且卫雄教育谢艾的时候,皇甫旭和小冉闵往往也跟在身边,三人互相讨论,却都获益匪浅。
令狐艾见谢艾如此用功,而王烈亦如此信任谢艾。
却对王烈说:“主公喜谢艾大将之才,我却是十分理解,谢艾这个人的确是万里挑一的人才。但现在他年纪尚幼,主公若一力拔擢,恐是拔苗助长。而且谢艾现在没有什么功劳,性格却有些倨傲,众将多有不服,若有人对其怨恨,恐对其今后发展不利,主公需想一个解决的办法才好。”
王烈听后,幡然有所悟,历史上的谢艾就是因为张重华对其开始拔擢过快,才引起那些奸臣的猜忌,最后更因为他自身不知道收敛,行事不拘小节,才为奸臣寻到把柄陷害。
王烈也是实在太想尽快收服谢艾,并让其独当一面,这才一直扶植提拔他。
如今看,却的确有些为过了,但补救的办法也不是没有,而且很简单——把一切问题摆在明面上,用事实去证明一切。
自此,王烈对谢艾以平常心对待,却也对众人明言:“我提拔谢艾做参军,并不是个人好恶吗,而是因为谢艾他有这个谋略。你们谁不服气,可以与他理论,若能说的过他,谋略上超过他,你们就是我的新任参军。而且,谢艾有错,或者其他任何一个人有错,你们皆可当面指出,但若当面不言,背后议论,引发袍泽矛盾,我必重罚”
众人闻言,见王烈首肯,有那不服气的,就当面去找谢艾辩论,却都铩羽而归。
王烈知道后,心中暗乐,历史上的谢艾就是有名的能言善辩,放眼狂澜军上下,能说过他,恐怕除了自己,怕是没有别人了。
自此后,众人对谢艾也都开始信服有加,在王烈的授意下,卫雄等人也是倾囊相授,五年后,谢艾成为王烈帐下主簿、领都尉之职,十年后,谢艾终成为王烈手下最年轻的大将。
此刻,面对王烈的询问,谢艾再次迅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其中虽有不足,但却可见其智谋过人。
卫雄和令狐艾也是暗自佩服,心道王烈到底是有识人之能,能从千万人中一眼就看出谢艾的潜质,要知道当日谢艾不过是沧县一小小兵卒,谁有敢如此提拔重用他呢?
谢艾的话虽然有不足,但王烈还是决定以其为蓝本进行处理,却是立刻命令费辰布置人手去蓟城监视石勒议和人马的动静,但却一定要小心为上,同时派人提醒前线的谢鲲等人,要他们也小心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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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兴二年十月初,王烈正在章武郡内亲自率领众人修建城池,一骑快马却来到了平舒县城。
来人正是王烈的老熟人,谢鲲的手下谢极。
本来谢鲲在接到王烈请他代理岑氏商行在江左的业务时,就曾答应尽快派谢极前来,却没有想到直到一个多月后,才见到谢极的踪影。
谢极一下马,就与王烈紧紧拥抱在一起。
两人自永嘉七年晋阳一别,已经一年多没有见面,再次相见,却是感慨万分。
随后,谢极向王烈传达了谢鲲的问候,并告诉王烈,石勒已经正式上书向王浚请和。
求和书先发到了前线的督军王昌手中,谢鲲、裴宪等人都已经知道,随后发往蓟城。
但裴嶷进言,说石勒狡诈,恐是诈降,因此王浚并没有把前线大军撤回,反而再次将已经回到幽州的段疾陆誉等人派往前线,以防石勒再次反攻。
而在十几天前,王烈曾派人去通知谢鲲小心石勒动向,因此那边一有动静,谢鲲就立刻派谢极前来通报,顺便来商谈合作事宜。
王烈闻谢极言说这些情况,却是忙问:“既然王大将军肯将辽西公大军再次派往前线,那想来段氏鲜卑和慕容鲜卑的争执一定是有了结果吧?”
谢极点点头:“小郎君说的对,一月前,段氏鲜卑和慕容鲜卑在王浚大将军的调谐下,正式签署了协议,划割了领土,段氏鲜卑因为侵掠在先,赔给了慕容鲜卑一万头羔羊,慕容鲜卑却在慕容廆的率领下,正式向王浚大将军称臣。”
王烈闻言,眉头皱起:“称臣?王将将军想称王么?”
谢极一听,面现难色:“这个我也不清楚,只是听我家大人说,慕容廆上书,说王大将军身负天命,所以他才归顺。”
王烈闻言,没有更皱,又问:“段氏赔偿慕容氏一万头羔羊又是谁的主意?如此段疾陆誉岂能甘心?王大将军如此处置恐有不妥……”
谢极闻言,却是敬佩道:“正如小郎君所想,我家大人也是这般说辞,可是长史裴嶷却说慕容廆好不容易肯归附,而段氏是王大将军的儿女亲家,所以这件事情上若是偏向慕容氏一点,别人才会觉得他处理公平,将来慕容氏也才好归心”
王烈听到这里,却是忍不住骂了句:“怎么裴长史也如此糊涂,难道有好处不给自家人,却偏要送给敌人的么?敌人就是敌人,若真心归附你,就算没有这些,他也会归附,若只是假意投靠,就算王大将军把整个幽州给他,他也不会满足,真是老糊涂了。”
王烈忍不住骂了句老糊涂,谢极却装做没有听见,无奈道:“我家大人也不同意,奈何他一直在前线,没有办法及时进言,等他得到消息,双方的协议已经签订。
现在,辽西公又到了前线,大人也是看出辽西公心有怨言,怕他临阵作战不利,他正想办法安抚辽西公。但现在慕容廆已经上书称臣,王大将军就算为了沉底收服他们,也不会更改这个决定了,所以辽西公那边已经必然有所不满。”
王烈摇摇头,想了想道:“这件事情上,刘佑可有什么意见?”
谢极一听刘佑的名字,却不屑笑道:“那家伙自从被小郎君在范阳国灭了威风,现在几乎不问政务,只是固守在城内,和谈他却是去参加了,但却没说出什么意见。”
王烈点点头,心下却疑虑更甚,以他对刘佑的了解,这家伙绝对是那种不甘寂寞的类型,怎么这次却如此安静?
石勒求和,王浚大军却听裴嶷进言,再次将大军调往司州前线;慕容氏在石勒求和前闹事,引段氏大军回蓟城,然后又议和称臣。
虽然幽州内乱得到解决,但王浚却无意中伤了段氏之心;刘佑却反常的对一切不闻不问……
到底是哪里存在问题,又或者一切都存在问题?
但一切都还未发生,王烈就算心有怀疑,说出来恐怕连谢鲲都未必相信。
谢极见王烈陷入沉思,却忽然道:“小郎君,我这次来,大人曾多我说,若你担心幽州局势不稳,切不可参与其内,需修身养性,巩固自身。章武乃三州交界,石勒就算有什么阴谋,也会选择由章武入幽州,所以您若经营好章武,他日定可为幽州之中流砥柱,到那时,莫说一个章武,整个幽州都会因你而变。”
谢极说完,却是一拱手,定定的看着王烈,眼中满是期盼之意。
王烈明白,谢鲲这番话与其说是鼓励,不如说是请求。
请求王烈现在安心发展,在将来幽州最需要他的时候站出来,逆天改命。
而且,谢鲲仿佛已经认识到王烈的崛起不可阻挡,更默认了他在章武所做的一切,甚至有一丝希望他未来能统辖幽州的意思。
“可是,谢鲲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王烈暗想,心下却也有几分自得,却冲淡了对石勒之事带来的忧思。
却是双手扶住谢极,正色道:“烈尽力而为。”
随后,谢极告诉王烈,他将作为陈郡谢氏的全权代表,与王烈商谈商业合作的事宜。而且此次来,不但是作为商业代表,也正式代表谢氏加入王烈的狂澜军,在狂澜军中求得一军主之职。
谢鲲为人性格坦荡、多思,擅于接受新思想,因此谢氏在他的带领下,家族旁支有一些产业经营,毕竟陈郡谢氏几百口人也要吃饭、穿衣,若光靠谢鲲他们兄弟几个的俸禄,这一大家子早就饿死了。
至于让谢极以个人身份带领几百名谢家子弟加入狂澜军,就是明确看好王烈未来,相与这个少年有更多的联系了。
王烈却是欣然同意,能和谢氏多多联系,将来才好同辱与共,休戚相关,却是当场任命谢极为军主,协助统领狂澜军一部。
这时的谢氏虽然还不是未来那个一等一的,“王谢”并称的大族,却正好适合结交。
若真等人家到了天下第一世家的地步,王烈再去结交却是不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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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建兴二年十一月中,大晋幽州章武郡平舒城。
凛冽的寒风在荒野上席卷而过,但却无一例外的被阻挡在平舒县县城刚刚建好的高大城墙外。
曾经周长不过十里的平舒县城,如今已经出现了一道周长近二十里的外城城墙。
新的城墙一改大晋普通州郡城市用粘土夯造的习惯,完全采用石块垒就,配以王烈调配出的石灰、砂石、粘土、米浆混合,中间还夹杂了大量的钢条,形成了最简易的钢筋结构。
这种古今中西混合的结构,使得整个县城的牢固程度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王烈甚至有信心,就算敌人能弄到后世所谓的“回回炮”和攻城车,也不会对这样的城墙造成多大的破坏。
城墙高四丈,十余米,已经比幽州首府蓟城还要高;城墙底部宽四丈,分内外两个城门,甬道内设有藏兵洞;城墙顶部宽两丈五尺,宽约六米,可让双马并骑,更利于迅速调兵。
城墙上共设置了十六个角楼,每个墙角都内凹,互为犄角,更利于拱卫每一侧的城墙。
四面城墙,排列了足有一百架经过铁匠周兴改良的小型床弩,相信有了这些床弩,可以让大多数敌人铩羽而归。
全部算下来,就算是人力大多使用的是狂澜军将士,城内大户也多有捐赠,却也花费了王烈五万金,已经把王烈在草原摸金得来的家底倒弄的差不多了。
但当王烈带着众人站在城墙之上,手扶坚硬城墙,极目远眺之时,却觉得这一切都很值得。
站在高大的城墙上,冬日的天空晴朗无比,远远看去。几十里外的鸡鸣山都隐约可见,大地阡陌之上,苍茫一片。
北地的冬天来的很早,刚进入十一月,田野上的冬小麦上就挂上了霜寒。
单看着长势喜人的小麦,还有身后那日见繁荣的城池,每个狂澜军将士的心底都是暖洋洋的。
小冉闵拿着天王勾戟,在城墙上呼哈不停,对着空气比划着招式,却是虎虎生威。
舞罢之后道:“主公,您什么时候带我上战场?”
王烈拍了拍他的大脑袋:“你今年才五岁,就想上战场,你爹岂不是要回家养老了?”
冉瞻一听,不快到:“胡说,我也刚十九,至少还能跟主公你征战五十年,怎么可能去养老。”
王烈却笑道:“五十年?那还有多长时间,我可不敢想啊。”
卫雄却忽然道:“三弟,你真不敢想么?如果你不敢想,为何你能只带百来骑就去晋阳调和王浚和越石公的矛盾;如果你不敢想,为何你能两千人就去替郁律二弟恢复汗位;如果你不敢想,为何你能选择在章武这种百战之地立足,还大兴土木,发展商业?你说这话,可是伤了众兄弟们的心啊……”
王烈无奈:“大哥,你说的这些我是想过,可我当时也是为了自己生存的更好,顺便也想为北地汉人做点什么,至于更大的理想却真的不敢。”
令狐艾却捏着山羊胡子悠悠道:“五十年?都说人生七十就已古稀。如今我已经三十有六,五十年后我已经是一杯黄土了……主公,不管主公你敢不敢想,但既然今日我在你帐下,就希望你能一直步步向上,不要有丝毫的犹豫和妇人之仁。
因为,就算你将就仁德,可你的敌人不会容情,更不会因为你停步就放过你,今**有了章武,若不前进,明日那石勒、慕容廆,或者哪一个敌人就会兵临城下,到时候你只会招天下人耻笑。
但今**若敢做敢为,大刀阔斧,就如我们狂澜军的名号,席卷狂澜,他日这整个幽州,乃至整个北地,都未必能装的下主公你的理想。”
令狐艾,这个有些世故、有些猥琐的男人,第一次说出这样充满真情、甚至带着几分铁血、豪迈的话来,配合着着巍峨的城墙、呼啸的北风和豪放的北地风光,却让城墙上的众人都心情激荡起来。
现在,城墙上的这十几个人,可以说是王烈的铁杆亲信,也是看着王烈一步步从一个和无名小卒走到这一步的见证者。
他们与王烈现在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所以没有什么人比他们更在乎王烈的想法,也没有人比他们更期待王烈能步步向上,最终成就一番伟业。
王烈心里又何尝不知道众人对他的期待,虽然他现在还不是那种以天下为己任的王者,但他却有自己的优点,认准了什么事情,绝对不会半途而废,更不肯让信任自己的人失望,哪怕自己死去,也不会说出放弃,一如当日面对南阳刘氏一族,强抢他的黑龙一样,男人总要有一些原则不能改变。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里,王烈站在平舒城高大的城墙上,看着这脚下的土地,一咧嘴笑道:“当日我单骑离开常山,赴蓟城参军,却从未想过能有今日,能有这么多兄弟跟随我战斗。
不过既然今日我站在这里,就一定不会辜负大家,我要带着你们走的更远,蓟城、襄国城、左国城、建康、洛阳,只要你们想去的地方,我就带你们去,江湖之远、庙堂之高,哪里我都带上你们”
王烈此话一出,众人面色微变,王烈的话虽然简单,说着的时候也是温声细语。
但言语里却蕴含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他提到的这些地方,无一不是各大势力的中心,如果真如他所想,那么王烈的志向只有一个——称王。
王烈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失言,仍然笑意盈盈,眼中神采奕奕。
忽然,令狐艾俯身拜倒:“主公大志,我等定肝脑涂地,助主公成就伟业。”
卫雄苦笑一声,却一拱手:“你大哥我这一把老骨头算是交给你了。”
谢艾更是激动,手臂一扬:“艾愿为主公马前之卒,为主公摧城拔寨,荡尽天下不平。”
小冉闵虽然年幼,但天王钩戟在手却凛然高声道:“主公,棘奴要做你的先锋官,做名扬天下的大英雄。”
众人也都纷纷拜倒,表示要助王烈成就霸业。
王烈却有些愕然,他真的没有刻意去说去做什么,虽然他心中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为活的更好,为北地百姓做点什么的少年,但至少还没有准备在这一刻就称王……、
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始终是王烈心中发展的不二法则。
从在青山村开始,王烈就耐心经营自己的势力,而不去对外经营什么商业,就是怕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或者被哪个世家豪强盯上,引来强取豪夺的灭顶之灾。
今日也一样,他虽占据章武,坐拥万余兵卒,但和那些发家多年的大势力比,不过是一个小蚂蚁一般微不足道。
更何况,现在幽州境内风云再起,野心勃勃的石勒,和同样野心勃勃的慕容廆都蓄势要谋取幽州,而且双方之间是否有勾结还不可知。
这种情况下,王烈显然不会去称王,但为将来的大业,收拢人心、积攒资本,却是王烈想要做的。
这一刻,面对手下英杰的期盼眼光,王烈心中却丝毫不怀疑自己的未来——寒门子弟,亦可称王。
第一百六十四章,蓟城惊变
第一百六十四章,蓟城惊变
总算对前期挖的大坑有了一个合理的交待,下边几章都将是激烈的战斗,王烈将正式对抗石勒,哇哈哈,再次感谢诸位的月票支持和打赏,那个今天是24日,月底月票能过60不?还差5张了,忽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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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建兴二年十一月末,王烈期盼已久的来自中原左国城的战事,终于传来了结果。手机阅读小说,同步更新\!{www.TTZW365。COM-}
在这一年的九月末,代部鲜卑首领拓跋猗卢率领两万骑兵西渡黄河,顺黄河一路南下,在邻近匈奴汉国都城左国城时再次东渡,然后一路杀到了左国城下。
而这之前的半个月,大晋大将军,并州刺史刘琨却率人马从晋阳西进,连克刘聪三城。
正准备备战南下洛阳的刘聪,大部人马都已经在河间一带聚集,因此只能从左国城调出了两万禁军的兵马来抵抗刘琨。
却没想到,这边兵马刚刚调出几日,拓跋猗卢会突然率领大军出现在左国城下。
刘聪大惊,想要找人救援,但距离他最近的两万多军马却被刘琨死死咬住。
无奈,只好命正在前线统军作战的大将刘曜率五万大军回左国城救驾。
正这时,左国城内却发生暴动。
却是永嘉之乱(307年)时,受命支援洛阳的西凉督护北宫纯,战败被俘后,一直被囚禁在左国城,却是身在匈奴心在大晋。
这北宫纯一代名将,只带数千西凉重甲步军,却数次击败匈奴汉国十万大军,后人称之为“凉州大马,横行天下。”
如此猛将被俘后,匈奴汉国建立者刘渊爱其才不肯杀,刘聪也一直囚禁他在左国城,如今七年时间过去,这次北宫纯却趁机拓跋猗卢进攻左国城,城内匈奴汉**力空虚,指挥一同被俘的汉人军卒发生暴动,虽然暴动失败,但一群百余人的西凉军却在北宫纯的率领下逃出了左国城不知所踪。
(关于北宫纯,这里就不介绍了,后边一代名将必然出场,凉州大马,也将再次横行天下)
期间,拓跋猗卢亲自上阵,率领人马猛攻左国城,城内匈奴汉国的士兵死伤惨重。
甚至,在城内发生暴动的那日,拓跋猗卢一度带军攻破外城,否则北宫纯也难逃出左国城。
但就在左国城指日可破的时候,刘矅却神兵天降,他只用了不到七日的时间,就赶回了左国城。
原来刘矅为了救援刘聪,只带五千最精锐的匈奴铁骑,连夜赶到左国城,其时正好大雨倾盆、夜黑如墨,刘矅带五千人马背后突袭拓跋猗卢军营。
拓跋猗卢大败,在部下的拼死掩护下,率领人马后撤五十余里,才又安下营寨。
等天明后,点齐人马,折损了将近七千余人。
拓跋猗卢眼见刘矅凶猛,而且不知道匈奴汉国的大军还有多久就会回来,再呆下去也捞不到更多的好处,却是起了退兵之意。
这一次奔袭左国城,拓跋猗卢已经从攻破外城时就劫掠了大批匈奴汉国库存的金银和奴隶,更是在威望上达到了一个新高度。
要知道,匈奴汉国自建国来,还从来没有人能打到他们的都城下,更不要说攻破外城了。
拓跋猗卢也是决断非常,却是当即下令沿黄河北撤,并飞鸽传书代部鲜卑,让他们做好迎接的准备。
而刘聪这边也人困马乏,昨夜不过是凭悍勇之气坚持作战,此刻更是无力追击,任拓跋猗卢大军离去。
至此,远在中原的左国城之战告一段落。
双方都损失不小,拓跋猗卢毕竟取得了自己想要的战果,内心对王烈也更加信服;但刘聪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筹谋了一年多的攻打大晋都城洛阳的计划就这样破产了,刘矅虽及时回救,但大军来回奔波,早就疲倦,都城更是惨被攻破,刘聪声望大损,军心更是浮动。
刘聪无奈,只好罢兵,偃旗息鼓,准备来年再攻打洛阳。
心里,却是对拓跋猗卢和刘琨更加愤恨。
但现在刘琨和拓跋猗卢两人联手,又新招了上万兵马,实力大涨,石勒又被死死压制在襄国城;此长彼消,他就算想报复也没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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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烈得到左国城之战战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中的时节,却把众人叫到太守府,宣读了战报,众人听了战报也都很高兴。
王烈却忽然惊觉,自己派往蓟城探听消息的费辰,已经连着三日没有消息传出了。
众人正在热烈讨论间,一个汉子走了进来,正是陈郡谢氏在王烈军中的代表,谢极。
见谢极的脸色有些焦急,王烈心里一沉,却故做轻松道:“谢军主,如此焦急却为那般?来,我们这边说。”
谢极一愣,马上反应过来王烈肯定是看出什么苗头,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因此,却是走了过来,小声道:“禀校尉大人,蓟城急报。”
王烈一愣,却猛然抓住谢极的胳膊:“可是王浚大将军出了什么事情?”
谢极神色微变,却缓缓点头:“蓟城出事了……”
蓟城出事了?
王烈一直隐藏在心底的那份不好的预感终于变成了现实,又或者说历史终于在拐了一个巨大的弯路后,开始向本来的轨迹行去?
其实,早在几天前,王烈就接到了已经潜入蓟城的费辰派人发来的情报,说最近石勒的使者团已经开始准备返回襄国城,还说慕容廆把自己的儿子都送来蓟城为质子。
王烈得到这个情报,心下稍安,还以为是自己多虑了,却没想到,还是中了敌人的缓兵之计。
“是自己太侥幸了,费辰三日没有情报送出,自己也没有警觉……”王烈自责万分,拳头紧攥。
谢极见王烈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还是第一次见王烈如此失态。
就算当日王烈第一次见到谢鲲,还有第一次与刘琨言语冲突,甚至手刃敌将,也从未见王烈的脸色如此难看。
卫雄和令狐艾等人远远的看见王烈如此,心下担忧,却是起身走了过来。
王烈却猛然抬起头,眼睛恢复了平静,对众人点点头,示意自己没有事情,让谢极继续说下去:“王浚大将军怎么样了?”
其他人却都静静的起身,站在远处,自觉的围成一个圆圈。
谢极看了一眼众人,犹豫了下开口道:“五日前,慕容鲜卑以王浚大将军处事不公为由,反动兵变,偷袭蓟城。其时,石勒派去的议和队伍也在蓟城,趁机在城内作乱,杀伤了大量幽州军民,王浚大将军虽及时组织人手控制住了局势。但蓟城现在已经被慕容鲜卑的两万兵马围困,王浚大将军领不足万人的残军死守,如今渔阳郡已经陷入内乱。
长乐郡前线的大军也已经得到消息,我家大人主张即刻撤回幽州,救援王浚大将军,但长史裴嶷不肯,说恐石勒趁机追击,军心大乱下必遭惨败。”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
蓟城内乱?慕容鲜卑攻城?王浚生死未卜?这些事情中的哪一件不是会影响到幽州未来走向的大事?狂澜军身在章武,势难置身事外。
风雨欲来,如何应对?
卫雄眉头紧锁,却道:“前线的大军现在的确不能撤军,现在看石勒定然和那慕容廆勾结在一起,否则以慕容廆的两万兵马,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作乱。这一路后撤,沿路定有埋伏,到时候石勒再派一大将随后追击,前线六万幽州军能回到蓟城的怕十不足一……石勒狗贼,这一条釜底抽薪,直捣蓟城却是狠辣无比啊”
卫雄的判断更让众人闻之愁云满面。
王烈看向令狐艾,令狐艾也摇摇头,一时间他也没有好办法来解决面前的危局。
其他人也都面露难色,这事情来的实在突然,若王烈手下兵强马壮,这事情就很好解决,大兵所指,就算你有千般阴谋,也能顺利将王浚救出。
可现在,王烈拿什么去救?一万两千兵马,说起来很多,但大多只是训练不过一个多月的新兵,那四千多老兵是王烈的家底,若这么败坏光了,将来王烈一样是死路一条。
但若不去解蓟城之危,恐怕现在王烈就一样唇亡齿寒,迎来灭顶之灾。
而且,现在蓟城那边根本是情况不明,贸然出击只会是有损
王烈恨不得能插上双翅,现在就飞到蓟城去看一眼,看一看蓟城到底如何,现在孤寂费辰他们一群密探也被困在了蓟城内,那边白文已经跑下城墙,连发数尾飞奴,但估计暂时是不会有消息传出了。
一旁的谢艾看了陷入沉思的王烈一眼,忽然插话道:“谢军主,敢问谢鲲大人想要小郎君做什么?”
谢极犹豫了下,为难道:“我家大人想让小郎君修书刘越石大人和拓跋氏,恳请他们发兵援助幽州,然后也请小郎君即刻兵发蓟城……”
谢艾闻言,冷笑一声打断谢艾的话:“石勒好算计”
谢极闻言忙问:“此话怎讲?”
“蓟城今日之局,石勒和慕容廆当是筹谋已久,从那段氏、慕容氏相争到石勒求和,无一不是为今日之局做饵。而这样一个好局,内外夹攻,如今蓟城假如真的还在王浚大将军手中,定是石勒故意而为,若已经落入慕容廆手中,只怕石勒大军也早就埋伏在大军回撤的道路上,所以我才说石勒好算计。”
王烈和卫雄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寒意,王烈却缓缓道:“石勒现在要么是半路设伏,以逸待劳,要么是以蓟城和王大将军为饵,引幽州之兵尽去,然后再蓟城下迎战幽州军军心涣散的疲倦之兵……”
若王烈真前去解救,离开了章武坚城的地利之势,莫说是一万军马,再多数倍,也是有去无回。
石勒,真的是好算计
谢艾点点头:“正是如此,很可能现在蓟城内部已经为石勒和慕容廆所控制,所谓的蓟城还在幽州军手中,恐怕谢鲲大人也只是从情报上得出的吧?”
谢极脸色微红:“正是,我家大人也在前线,并不能确定蓟城的局势……”
谢艾又道:“所谓远水不能解近渴,就算现在我家主公修书于越石公与郁律可汗,等他们兵马到了,幽州也已经为石勒所得。”
谢极闻言,面露难色。
谢艾也不管他,直接看向王烈:“主公,何须为此事忧愁,其实,现在敌我双方比的就是一个耐心。”
王烈闻言道:“此话怎讲?”
谢艾却慢慢整了整本已经很整洁的衣衫,这才慢悠悠道:“石勒此局的目标乃是为前线王昌统帅的六万幽州军,只有一口吃掉他们,将来才能保证控制住北地局势。
至于主公,容艾说句不中听的话,您的实力太弱小,却还未在他考虑之内。若主公真想破此局,只需给我三千精骑,我定竭力解蓟城之忧。”
众人同谢艾如此说,却都有些诧异,难道这个谢大人在吹牛么?石勒手下精兵不下五六万,三千人马如何能破之?
王烈闻言,却问道:“何解?”
谢艾却道:“解决之道的前提,却是先要那王昌大军即刻撤回蓟城”
谢极闻言,忙道:“刚刚谢参军你还说这是石勒的计策,要引大军回撤到蓟城后歼灭,怎么现在又让大军撤退……”
谢艾却道:“直接撤向蓟城当然不可,但却可一路缓行,十里一休,三十里一扎营,步步为营,只要有耐心,一切就都好办。最后的目的却是要将石勒追兵吸引到章武郡,但自身却不可溃败,等到了章武郡后,再和主公你汇合,利用城池防御与敌人决战。”
王烈和卫雄忽然有些明白了谢艾的意思,这小子看来是要用这六万大军反做吸引石勒注意的诱饵啊?可是,他究竟要做什么?
谢极又问:“既然想凭借城池防御,那何必后撤,直接入裴嶷长史所言,固守长乐郡不也一样?”
谢艾闻言,却不屑道:“放屁,长乐郡在两州交界处,四面皆是敌人地盘,若开战后敌人围城,兵马、物资都不能得到补充,到时候就等于自断后路,自古兵家最忌退路被断,你当幽州军是古之楚霸王的江东子弟么?可以破釜沉舟,与敌人决战?就算手下士兵有如此心思,怕是某些大人却贪生怕死,不肯死守。而且想你们占据的长乐郡扶柳县县城,城墙简陋,根本不适合长期驻守,若敌军围城,军心立刻就会哗变,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这裴嶷也算是幽州名臣,怎么会出这样一个馊主意?”
谢艾这话毫不留情,谢极听了脸一阵红一阵白,却是有些尴尬,但大家都知道他这大嘴巴的脾气,而且谢艾说的也合情合理,却继续听他解释。
谢艾又道:“大军回撤,石勒必定要派兵追击,而且为了一战平定幽州,定然倾城而出,杀奔幽州。石勒到时候有两条路可行,一是绕路常山,二是直接杀向蓟城。第一条路虽然隐蔽,但却要绕路而行,如果现在才开始行动,那么未免太晚了些;所以很大的可能是石勒之前就已经出发,或者直接选择一路北上,从襄国城冲过扶柳,再经章武杀奔蓟城。
但如果是第二条路,那么章武郡就是敌人必经之地,主公可事先和谢鲲大人做好约定,在此汇合,然后凭借我章武城池阻击石勒大军,不让他们赶赴蓟城下与慕容廆汇合。如果蓟城现在还不失,凭借慕容鲜卑的骑兵,至少一个月内攻克不下如此坚城。而主公只需要给我三千精骑,再将苏良将军借给我,我二人直接从沧州南下,绕路冀州,奔袭襄国城,定可趁虚而入,攻占石勒老巢。”
王烈闻言,点点头:“此计甚好,但三千人偷袭襄国城,恐力所不逮。”
谢艾又道:“我闻现在祖逖将军在雍丘募兵,他是越石公的生死之交,更是石勒现在南部的生死之患,主公可修书一封,求他即刻壮大声势,攻打石勒南部州郡,同时主公还可给青州曹嶷去信,他被石勒压制日久,若见有人配合,必定会趁机发兵讨伐石勒东部州郡;如此石勒三面树敌,就算在襄国城留有余兵,月内也定会悉数派出。到那时,我军假扮慕容鲜卑骑兵,以协助防守襄国城的名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定可一战而下襄国城。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石勒现在已经绕路常山郡,抵达了蓟城附近,那么这样我军就更不能直接去蓟城解救王大将军,更应该选择在章武与敌人进行决战,而我也更有信心奔袭襄国城。
我说过,这其实是一场比拼耐心的战斗,石勒就算和慕容廆联合,也一口吃不下幽州这块肥肉,而且他耽搁的越久,对他越不利,毕竟刘聪那里刚和拓跋猗卢大战,损失不小,需要他的支援,若等刘聪发令,调他去进攻洛阳,那石勒就得不偿失了。所以,只要我们能在彰武郡拖住他,就算石勒有千般本事,只凭慕容氏,早晚要退回辽东,那时候大人再挟余威,进可控制整个幽州,退可扼守章武,把石勒活活耗死在这里。”
众人听着谢艾侃侃而谈,望向这个少年的目光也越来越惊讶,很多人这个时候也彻底明白王烈为何如此信任谢艾、重用与他。
就凭这份对时局的掌握,和些许之间就能给出这样一份作战计划,谢艾就没有愧对王烈的信任。
一方面固然是谢艾天纵其才,另一方面却也说明谢艾平日认真做了多少功课。
这样一个聪明又如此用心的手下,只要不是昏聩的主公,又怎不会信任、重用?
而众人也更加信服王烈的眼光,可以如此力排众议,从千万人中发现如此才绝惊艳的谢艾。
王烈深深的看了谢艾一眼:“谢艾,今日起你就是我狂澜军的军主,我给你五千人马,两千骑兵,三千步军,也皆配战马速行,苏良以校尉之身,我也命他听你调遣,明日起你带上十日的口粮出发,若此战成功,回来后你就是我手下的主簿和最年轻的校尉”
谢艾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激动,更含着一份感激:“什么叫信任,这就是信任;什么叫知遇之恩,这才是知遇之恩。”
王烈又回身对谢极道:“谢大哥,麻烦你即刻飞鸽传书谢督军,就说我会尽力挽救幽州局势,但请让先劝王昌大都督率大军回撤幽州,而我将率狂澜军接应大军回归,力保大军安全。”
谢极点点头,也不耽搁,传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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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建兴二年十一月初,司州长乐郡前线扶柳县。
扶柳县在长乐郡东北,是司州、冀州与幽州的交界点。
距离长乐郡治所,也就是石勒的襄国城直线距离不过两百余里,距离章武郡的沧县和治所平舒都在三百五十余里上下。
因此,当日王浚将征讨石勒的大军军营设置在这里,实在是看中其地理位置重要。
不过扶柳县的城防却很一般,城墙不两丈多,城市面积也不过六里左右,在幽州军的六万大军驻扎后,这里就完全成为一个大军营,百姓却早已逃走各地。
扶柳县城内,在接到蓟城传来的兵变信息后,上层军官内部已经开始人心惶惶,下边的军卒也开始谣言四起,明显有敌人的间隙在其中作用。
王昌命人弹压数次,才将这谣言制止下去,否则军心不战自溃。
而再次收到王烈的来信后,谢鲲深以为然,也认清了石勒肯定是和慕容廆有勾结,在蓟城下设有埋伏。
但扶柳县和长乐郡现在明显也不能多流连,这里早晚必成孤岛,若一味固守这里,以这不足六米高的土城,再加上幽州内乱,恐再无军械粮草供给,怕也是自寻死路。
于是,谢鲲联合裴宪,以及着急回到辽西平定鲜卑内乱的鲜卑辽西公段疾陆誉的配合下,终于劝动幽州督护、振武将军王昌,离开长乐郡前线,率六万大军开始回撤幽州。
裴嶷坚决反对退兵无效,愤然连夜离开大军,单骑往蓟城而去。
而为了保证退军顺利,王昌命幽州军前军都尉段末坯和中山太守阮豹率一万人为后队,掩护大军撤退,他和后来从蓟城返回长乐郡前线的鲜卑辽西公段疾陆誉共同率领其余五万人先行。
而督军谢鲲和别驾裴宪亦随大军回撤。
段末坯的堂哥段疾陆誉和堂弟段文鸯却也知道此次段末坯断后危险重重,却是与自己兄弟紧紧相拥后,洒泪而别。
段末坯却只是笑了笑,告别众人,心下却已经有了几分死志。
男儿杀敌,何惧生死;上为国民,下为至亲;慨然赴难,一诺千金。
在这个男人的心里,能为兄弟、袍泽和身后的族人战死在沙场之上,却远比狼狈逃回幽州更符合他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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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尔等蛮夷,也敢为敌!
第一百六十五章,尔等蛮夷,也敢为敌!
南海小国,蛮夷之邦,华夏之奴,如今却在西方干爹的支持下,夺我领海,叫嚣猖狂,恨不能提刀上阵,斩杀蛮夷和平发展是对的,但是在别人欺负到家门口的时候,中国,你该雄起一把了仅以此章表达小飞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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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段末坯来说,战死沙场,远比被敌人吓住,狼狈而走更符合他的本心。手机阅读小说,同步更新\!{www.TTZW365。COM-}(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也许是看出了段末坯眼中的决绝,临别前,谢鲲叮嘱段末坯,不要一力死战,只要能阻拦石勒三日,这边大军就有机会顺利抵达章武郡,到时候一定要想办法脱身。
段末坯却摇摇头,盯着谢鲲道:“此战石勒定是谋划已久,而且谢督军你也休要瞒我,王烈是不是已经和你达成共识,让你引导大军撤往章武?你不要再隐瞒我,我正是看出你们有此计划,我也才甘心当后军阻拦石勒大军;若是大军直接回蓟城,白白送死的话,我也不会做这等无谓的牺牲。谢督军请放心,不拖住石勒大军,段某绝不后退,也请你带一言给王烈,他很好,我若死后,将来他若能荡尽这天下不平,请他为我敬一樽酒”
谢鲲闻言,良久无语,他忽然明白,身边的很多人其实都看的很远,就如段末坯这样以勇武名震北地的大将,却也有一份睿智。
而这样一个被很多汉人讥讽为粗鲁“白胡”的男人,却慨然接受了为大军断后的命令,更见其忠勇豪迈,比之那些言必称家国大义的文士却何止强过百倍。
慨然赴难,笑看生死,这才是男儿本色。
若面对强敌,只动嘴讨伐,却百般退让,那算什么大英雄?
谢鲲却是深深一躬,久久没有起身。
这边段末坯看淡生死,那边王昌虽然同意撤离长乐郡,但却并没有完全听从谢鲲的建议,对前往章武郡与王烈汇合不以为意。
谢鲲劝他说就算有段末坯断后,也阻挡不了石勒大军太多时日,若直接奔赴蓟城,半路就会被石勒大军追上,应该去章武与王烈汇合,从扶柳到章武不过三百余里,若急行军,五日内定可到达,听说王烈现在已经在章武建设了新城,定可抵抗住石勒的进攻。
王昌却不以为然:“王烈不过是运气好的小儿罢了,我若一路奔去和他汇合,再与他共同对抗石勒,肯定要遭天下人耻笑;而且蓟城危急,需尽快回救,怎能再在章武耽搁太长时间?这样,我们回程度一定会路过章武治所平舒县的,就请谢督军先派人去通知王烈等人,让他们准备好大军所需的粮草,到时候我们得了粮草就即刻离开,绝不能耽搁。”
因为要尽快脱离长乐郡地界,所以王昌决定将大批物资和军械都留在章武,说好听是撤退,说不好听就是逃跑一般,而他竟然把王烈那边当成了物资供给中心。
谢鲲闻言,差点气晕过去,心道你王昌不过是相貌英俊些罢了,家世也不见得多么好,竟然还羞于与王烈共同抗敌,你看不起人家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别人为你准备粮草和物资,真是无耻。
谢鲲是督军,而且兼和段疾陆誉两人都是大军的副督护,有监督王昌之职,但谢鲲脾气温和,也不想和王昌争执,再次进言:“督护大人,若我们一路疾行,恐石勒大军背后追击上来后,我军因行军过急,疲倦不堪、军心不稳,容易发生意外。
尤其是辽西公手下的三万骑兵,两月内连续从蓟城和长乐间奔走数次,人马俱疲,若强行赶路,就算到了蓟城,大人以为他们还会有力气和敌人打仗么?就算人受得了,马也受不要了,更何况现在我们根本无法确定蓟城的得失,说不定已经沦落敌手……”
王昌摇摇头,不耐烦的打断谢鲲:“幼舆大人,你的胆子变小了?有段末坯都尉断后,以他的勇武,石勒大军一时是追不上来的,而且正因为我们不清楚蓟城得失,才更要抓紧赶回去,我们在这里争辩,耽搁了救援蓟城,害了王大将军性命,你能承担这个责任么?。”
见王昌心意已决,又以救援王浚的性命相威胁,谢鲲无奈,只好派人先去联系王烈,把王昌的意思告诉给王烈,让其做好准备,劝说王昌。
而在王昌大军离开长乐郡扶柳城后,段末坯和阮豹带领一万大军,等到王昌大军出发两日后,踏上了返回幽州的归途。
本来按照段末坯的意思,还要在扶柳城内据守数日,因为段末坯知道石勒手下军队战力强悍,尤其是面对步军众多的晋军。
早在永嘉五年三月,东海王司马越病死于项。众推太尉王衍(也就是王导和王敦的老爹)为首,继续东行,要将司马越的灵柩送还东海。石勒知道后,率领轻骑追赶。这年四月,在苦县平城追上,石勒用骑兵围住越的队伍,乱箭齐发,王公士庶兵卒十余万人,无一幸免。
而根据史书记载,司马越手下这十万兵卒都是当时镇守洛阳的僚佐和精锐的部队,所“朝贤素望,选为佐吏;名将劲卒,充于己府”,正是这些兵马的死亡,致使洛阳防卫空虚,造成后来洛阳被攻破。
有此可见,若真是在野外,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再加上大军中的三万鲜卑骑兵往来蓟城与长乐间数次,人马困倦,战力锐减,士气低落,若真被石勒大军追上,晋军步军很可能就会被石勒的骑军冲击溃散,最后被全歼。
有这种实例在前,段末坯不敢轻易弃城,他手下这一万骑兵驻扎在长乐,没有经过什么鞍马劳顿,又长期充作先锋,是整个幽州军与石勒交手次数最多,也是胜绩最高的一支队伍。
若一味奔逃,到可以确保无虞,可是先行撤退的王昌大军就会陷入绝境。
这也是王昌为什么选择留段末坯断后的理由,就是寄希望于段末坯的勇猛和忠义,以及他在敌人心中的威名,能多阻挡石勒一些日子。
段末坯不想走,但那中山太守阮豹却怕石勒大军出现,包围扶柳县城,将来不能逃回蓟城,一再劝段末坯尽快撤出长乐郡。
而且一连等了两日,石勒大军都未出现,段末坯心中疑惑,心下也怀疑是否石勒大军已经事先绕路常山郡,那么他们就算在这里呆上十天半月却也无用了。
因此,在阮豹的催促下,两日后,他们这一万人马也开始连夜后撤。
在段末坯他们踏上归途前,城外根本没有石勒人马的影子,但就在段末坯撤出五十里后,长乐郡内四面出现石勒大军。
这些段末坯并不知道,但石勒大军也多是骑兵,不出半日,石勒大军的先锋就追上了段末坯的人马。
段末坯一见石勒人马奔腾带出的遮天蔽日的烟尘,心知中了石勒诡计,心中更愤恨阮豹畏死,也恼怒自己没有坚持己见。
但转念一想,这既然是石勒的计谋,那如果自己一直不出城,对方也就会继续潜伏下去,甚至绕过长乐郡,不过扶柳县是襄国城通往幽州和冀州的必经之路,除非石勒绕路常山,不过那样路程上肯定要远了许多。
想到这些,段末坯也没有什么心情和阮豹计较,但他却不是那种怕死的性格,却是就地扎营,准备对抗石勒。
中山太守阮豹提出尽快向蓟城奔逃,甚至可以让手下兵马牺牲,掩护他们撤退。
段末坯当然不会同意这种无耻行为,大骂阮豹无能,若不是手下劝阻,差点命人把阮豹推出去斩首。
阮豹怀恨在心,却不明言,只是想寻个机会离开段末坯。
段末坯知道若说野战,自己手下这一万鲜卑骑兵并不逊色于石勒手下的匈奴汉国骑兵,甚至在自己的统帅下,能以一敌众,只要冲杀起来,对方的大将顶不住自己,那么对方就算有五万兵马,都未必能拦截的住他。
可是问题的关键是,他现在不是正常战争状态下那种没有顾及的冲阵,可以厮杀一阵就后撤回营,甚至远遁,他的责任就是死守,阻拦住石勒大军前进的路线。
不过现在看,石勒用计,却是将自己这些兵马引出扶柳城,想要在野外一口吃掉。
现在他们是孤军在后,四面皆隐约有石勒军马,一旦杀出,只要四周有石勒伏兵,必是惨败。
而若固守着简单营盘,不出数日就会被石勒攻破,照样是尸骨无存。
段末坯自己不怕死,但却不忍心让自己手下这一万段氏鲜卑的骑兵跟自己死在这里。
而阮豹又贪生怕死,难担大任,段末坯思索良久,去和阮豹商量,让他带七千骑兵,趁石勒大军还没有合围前连夜后撤,段末坯自己却带三千人马断后,争取让大多数的鲜卑骑兵可以回到故乡。
阮豹见段末坯肯断后,让自己带人马先走,自是合了他的心软,却是连声称赞段末坯高义,然后就急匆匆点齐兵马带人离开,一副生怕段末坯反悔的模样。
那七千骑军自是不肯和阮豹离开,但段末坯心意已决,却是强令他们必须离开,并明言:“你们只有好好活着,将来才能为我们这群兄弟报仇。”
此话一出,全军恸哭,这才与段末坯分兵,连夜离开。
于是,阮豹连夜带兵离开军营,却只剩段末坯这三千人马,坚守在黑夜之中,等待黎明到来。
这边,石勒大军似乎并不着急吃掉段末坯的人马,并没有趁黑夜进攻,而是开始安营扎寨。
而且,因为阮豹他们撤退的十分小心,却也没发现对面足足少了七成*人马。
第二日天明,休息了一夜的石勒大军合围上来,正下部下阵型,组织进攻。
这边,幽州军营内,段末坯面对手下三千骑兵,却是喝道:“诸位兄弟,今日留下尔等断后,却是十死一生,但为了让更多的兄弟能活命,我只能如此,希望大家不要怨我。我等既为男儿,就该奋勇杀敌,就算死也要死的像个男人。如今,敌酋猖狂,就在眼前,诸位可敢与我一起冲出,杀他一个痛快——”
三千骑兵皆是精锐,跟随段氏兄弟多年,心中视段末坯为主,此刻眼见段末坯面对敌人千军万马,豪勇不改,却是热血沸腾,齐齐喝道:”愿随大人杀敌——”
段末看了一眼这些好儿郎,心下却忽然想起了当日的王烈,也是一般高声追随自己,那个手挽强弓的少年,如今的成就却已经不在自己之下。
那么,自己这个曾经的上司,也不能输给下属呢……
段末坯冷然一笑,手中大枪指向远处正喧闹布阵的敌军,大喝一声“杀敌——”
段末坯却是一马当先,带领一千鲜卑骑兵冲出大营,直冲石勒大军本阵。
其余两千鲜卑骑兵,却按照他的命令藏在大营左右不动,择机而出。
对面匈奴汉国大军看数量在两万左右,而指挥这次石勒大军合围的乃是石勒手下十八骑之首的匈奴汉国的辅国大将军,石勒的并、司二州督军王阳。
先锋却是十八骑之一的大将冀保,这小子在去年王昌大军进攻长乐郡的扶柳之战中,出城迎战,曾被段末坯一枪刺中腹部,被手下拼死抢回,才留了一命。
这次却主动请缨为先锋官,誓要追上段末坯,一雪前耻。
冀保手下的一万人也都是骑兵,本来按照他的想法,自己这边人多,虽然不知道幽州军这边具体有多少人马,但总不会躲过一万之数,所以必然是不敢冲阵,死守营地。
因此他这边埋锅造饭后,却是不紧不慢的布阵,准备布好阵后再行冲击幽州军营地。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段末坯在如此兵力下,竟然还敢主动出击,而且是一见面就冲了上来。
猝不及防下,冀保手下兵马来不及布好阵型抵抗,而匈奴汉国的骑兵本来就是轻甲在身,进攻威力巨大,但防守上却不擅长,一时间被冲杀的一阵大乱,却直接被段末坯将他们这一万人冲了个对穿。
阵中的冀保气得大叫,对手下吼道:“你们这些混蛋,给我顶住。”
这边,段末坯一见阵中冀保的大旗,却是纵马直奔他而来。
有拦路的冀保手下的亲卫,却都不是段末坯的对手,大枪突刺,段末坯身前的匈奴汉国骑士纷纷落马。
冀保一见段末坯冲自己杀来,去年被刺伤的耻辱又涌上心头,新仇加旧恨,让冀保双眼都变得通红,大吼一声:“你们不要拦他,我来收拾这个段氏的死狗”
两边的骑士都纷纷让开,把决斗的场地交给两人。
段末坯闻言,冷笑一声,大枪一挥,直刺冀保胸膛:“记吃不记打的东西,杀——”
上一次在扶柳城下,段末坯第一次与冀保对战,却也是用的这一招。
当时冀保刚刚挑了晋军的一个校尉,正在得意间,段末坯带兵从侧翼杀来,粹不及防下,冀保一枪被段末坯刺中了腹部。
也正是因为这样,冀保一直不服气,认为是段末坯没有打招呼偷袭自己,否则他定然可以斩杀这幽州一虎段末坯。
如今,眼见段末坯还是这一招,冀保心头火起,暗道你还真是嚣张看不起我。
手中长刀狠狠向外斩去,却是准备仗着自己的蛮力将段末坯这一招格挡在身外。
段末坯见冀保刀势凶狠,却冷笑一声:“冀保小儿,也敢还手了。”
说这话间,长枪变刺为轮,狠狠一抽,冀保只觉得手中长刀一震,手臂一酸,手指一松,长刀竟然直接脱手。
冀保惊的顿时被惊得面如死灰,他之前还以为自己不比段末坯差,可如今一招就被对方把大刀崩飞,而且还是在他最引以为傲的气力上,这实力的差距让冀保顿时失去了勇气。
冀保本就不是一个性格坚韧的人,此刻却是直接丧了胆气,段末坯那杆寒光闪闪的大枪给他留下的阴影是在太大了,只是他自己不觉得,现在后悔却未免迟了一些。
段末坯是不会给冀保后悔机会的,崩飞了冀保的长刀后,却枪花一甩,带出几道残影,长枪再次刺向冀保腹部。
段末坯的枪锋还未到冀保腹前,冀保就觉得自己腹部的曾经的伤口一阵麻痒,仿佛那伤口已经被重新撕裂,那是一种精神气被彻底被对方压制住,才会产生的幻觉。
冀保下意识的一个铁板桥,堪堪避让过了这一枪。
但段末坯却猛喝一声:“杀——”
下一刻,长枪直接刺在冀保大腿之上,疼的冀保怪叫一声,双马错鐙后,却是拨马就走。
他是再没有找段末坯报仇的勇气了,这根本不是他能击败的对手。什么报仇不报仇的,敌人强横如斯,能把小命保住就不错了。
但段末坯怎么可能再放过他,一纵战马,冀保拨马后,战马一时间无法加速,奔跑的速度本就不快,段末坯胯下战马几步就追到了冀保身后。
段末坯双目一瞪,长枪如龙,直接刺中冀保后心。
然后奋力一扬,挑起冀保尸身,对着四周大喝一声:“儿郎们,杀敌——”
埋伏在大营两侧的其余两千骑兵一见主将发出命令,一起杀出,喊杀声震天动地。
匈奴汉国的前锋骑兵一见主将不出一个回合就被段末坯挑死,又见有伏兵从两侧杀出,一时间也分不清对方到底有多少人马,还以为是中了幽州军大军的埋伏,一万前锋骑兵军心涣散,立刻四处溃散而去。
段末坯率军追杀十余里,直到那匈奴汉国的辅国大将军,石勒的并、司二州督军王阳赶到,收拢了残军,这才率兵回营。
段末坯面对鼠窜而去的敌军,却是哈哈大笑,仰天吼道:“尔等蛮夷,也敢与我为敌”
在段末坯心里,虽然某些汉人,如刘佑、王昌这等人看不起他,称之为”白胡”,但他却一直以身为大晋子民为傲,段末坯心底甚至期望将来鲜卑一族能彻底与汉人为盟,就如王烈和拓跋郁律皆为生死兄弟一般,互相扶持,对抗石勒这种野心勃勃的西来蛮夷。
此刻,面对石勒大军,段末坯豪气干云,身边无论是汉人还是鲜卑士兵,皆齐声喝彩。
王阳在阵中远远闻听段末坯豪言,又见冀保的残兵狼狈逃回,却气得暴跳如雷。
但手下骑士,多在数次战斗中见识过段末坯的勇武,此刻又见前锋败退,根本毫无战意,王阳只得整顿人马,就地安营扎寨。
扎下营寨后,王阳却是越想越气恼。
作为石勒手下十八骑之首,王阳因为是最先投靠石勒并跟随他起兵至今,一直为石勒所信任。但王阳若论智谋和武力却都不是石勒手下最出色的。
而且,这些年文有夔安、武有孔长,这些人崛起飞快,王阳几乎没有什么统兵出征的机会了。
虽然名义上位高权重,但手上没有自己的嫡系兵马,却让王阳产生了严重的危机感。
什么辅国大将军,什么并、司二州督军?还不是一句话就能罢免的事情?
上次,拓跋郁律拐带他的小妾庄蝶逃回草原,就有很多人肆无忌惮的嘲笑他是“乌龟将军”,那些人手下兵强马壮,他想找茬都难。
因此,这次领兵出征,王阳心下野心颇大,一定要迅速击溃敌军,为石勒的计划打下基础,在石勒哪里争来面子,将来好能再次拥有自己的嫡系军队。
可是万万没想到,面对段末坯,初战就损兵折将,冀保也当场战死,一万大军就此溃败,回营仔细差点,竟然战死足有四千余人。
这若被石勒知道,岂不是要怀疑自己的能力?王阳那恼怒下,却气得命人把逃回的士兵中,自军主以下军官全部处死,并警告全军,若再有临阵脱逃者,不管是兵是将,一律以逃兵论处,当场格杀。
这边,段末坯一回合枪挑冀保,击败王阳率领的前锋大军,却是敲锣打鼓得胜回营。
回到营地后,段末坯心知王阳必定不甘,而王阳为人谨慎,在自己领兵突击杀败冀保后,一定会揣测自己到底有多少兵马,并派斥候前来查探。
因此,段末坯一回道军营,在王阳还没派人前,就命手下在营帐内广立灶台,不但不将阮豹带七千兵马离开后的帐篷撤下,反而又搭建了数百顶帐篷,一副炊烟袅袅,人数众多的模样。
一个时辰后,王阳派出的斥候赶到后,却正是午饭的时间,看到的却是段末坯营中满营密密麻麻的帐篷,和不断升腾起的炊烟,这边段末坯又故意派人在营外射击拦截,一副唯恐敌人窥探的模样。
如此虚虚实实,王阳一时间也摸不清段末坯手下到底有多少兵马,想要全军突击,却怕真的有大军杀出,不突击却又不甘心。
期间,王阳又派石勒十八骑之一的大将张噎仆出战,却一样被段末坯带兵一阵杀败。
一时间,王阳手下却无人再敢应战。
第一百六十六章,将军百战声名裂
第一百六十六章,将军百战声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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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冀州交汇处的一片荒野,现在已经变成了战场。收藏~牛*文*小说网http://www.uu234.com
www.uu234.com曾经布满杂草的土地上,出现了一条条鲜血凝结成的溪流,尸首遍地。
不过是一日的战斗,就让战斗的双方付出了近五千人的伤亡,黄褐色的杂草和灰色的碎石已经被鲜血浸红,仿佛在一夜间,冬日变成了鲜花盛开的盛夏。
只是这鲜血之花的下边全是死不瞑目的灵魂在哀恸。
战斗的双方此刻都已经鸣金回营。
幽州军这边,营地内始终是人来人往;匈奴汉国那边却是愁云密布,士气低落。
连战连败,又面对的是他们最畏惧的幽州一虎段末坯,众人岂能不能害怕?
眼见段末坯凶悍至此,石勒手下能和段末坯对抗的两员顶级猛将孔长、支雄又都不在他的帐下,加之一时又摸不清段末坯营内到底有多少人马,王阳却是不敢冒进,带大军和段末坯对峙起来。
双方都不敢轻动,表面上看,却是遂了段末坯心愿,但王阳似乎也并不着急的模样。
段末坯有些奇怪,但对方人数占优,也只好耐心等待。
直到一日后,石勒后续的大军全部赶上,王阳才指挥人马再次攻打段末坯营帐。
这期间,大兵悉数压上,段末坯再无兵可派,王阳也终于逐渐摸清了段末坯的底细。
为了能尽快歼灭段末坯这一支孤军,王阳在阵前设置督战队,有敢不听军令后撤的全部当场斩杀。
如此,却是准备尽快消灭段末坯这支抵抗力量。
但叫段末坯意外的是,从数量上看,和段末坯对战的匈奴骑兵绝对不过两万。
后期达到的其余人马则在抵达王阳的大营后,休息了不到半日,就绕过段末坯的军营,直奔通往常山郡的官路而去。
看旌旗遮天蔽日,足有七八万人。
段末坯一见匈奴汉国大军动向,心下一震,看模样石勒这根本就要绕路常山,奔赴幽州。
而绕路常山,就可以不必经过章武,直接从常山郡进入范阳郡,只要范阳郡一破,渔阳郡和蓟城都可顺利拿下。
而这时,就算回撤的幽州军大军能固守章武,辽西一地也将尽归石勒。
段末坯现在要么是固守原地,拖住王阳的两万大军,要么是想办法突围,把石勒大军最新的动向通知给王昌他们。
但现在段末坯手下骑士不过三千,经过连日鏖战,还剩两千余人,石勒他们也是看出这一点,所以行事毫无顾忌,段末坯在他们眼中不过是阻路的小石子而已。
愤怒之下,段末坯决定,一定要让人杀出重围,想办法去通知王昌的大军,若石勒真绕路常山,九成的可能会先于王昌达到蓟城,到时候在蓟城下与那慕容廆大军汇合,设下埋伏,王昌五万大军休矣。
王昌不肯与王烈汇合抗敌,段末坯也有耳闻,他只能希望这个消息能让王昌醒悟。
而且,就算王昌大军不去蓟城,肯和王烈汇合固守章武,敌人若直接从北方杀来,还是有几成的可能绕到王昌大军前边,抢先抵达章武,那么固守章武绝非上策。
就算王昌能先行和王烈汇合,但困守孤城,面对后期扑来的十几万敌人,段末坯不觉得幽州军可以战胜。
而如果王昌不固守章武郡,而是直接带军前往蓟城,自己这边肯定不能完全阻拦住王阳的大军,到时候王昌被敌人前后夹击,困死在返回幽州的道路上。
总之,在段末坯看来,现在幽州军已经陷入石勒构建的局内,若想自保,固守章武明显不再是上策,远赴蓟城更是下策,唯有在石勒大军合围前,带军离开幽州才是上策。
又或者辽西一地还有段氏鲜卑和宇文鲜卑的骑士在抵抗,赶去和他们汇合?
但不管怎样,眼前都先要有人去通知王昌的大军。
毕竟王昌手下有三万步军,在行动上要比全部骑兵组成的匈奴汉国大军慢上不知多少。
敌人现在已经掌握了主动,千万不能再让大军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此刻,匈奴汉国大营那边却已经传出了出兵的号角之音,一队匈奴骑兵已经冲出大营,直奔段末坯他们这边而来。
段末坯看了一眼敌军,把已经被他提拔为军主的段阙叫到身边,下令道:“段阙,一会敌人上来后,我带大军将再次冲阵,你带一队兄弟即刻奔往东北,追上王督护大军后,告诉他敌人已经绕路常山,让他们一切小心。”
段阙闻言,却摇头道:“都尉大人,应该是你带兵去报信,我自带人掩护你突围”
段末坯气得吼道:“我目标太大,王阳若见我移动,就会看出端倪,到时候我们谁都走不了。”
段阙却猛然拜倒在地:“将军,从离开部落后,段阙就一直跟随您,一路从小兵做到军主,已经是光宗耀祖,十分满足,今日我若不能替将军战死,我会自杀为您殉葬,所以恳请将军能给段阙一个杀敌尽忠的机会”
说完,却是拔出环首刀,抵在自己胸口上,大有段末坯不答应,就立刻自杀的意思。
段末坯上前一步想要劝阻,段阙却对四周亲卫道:“诸位兄弟,大人绝对不能牺牲,请诸位帮我将大人盔甲脱下,借我一用。”
说完,对着四周亲卫一使眼色,众亲卫犹豫下,却是猛扑而上,在段末坯没有反应过来前,把段末坯的头盔铠甲脱下,给段阙穿在了身上。
段末坯此刻已经明白,段阙这分明是要假扮自己,好掩护自己突围。
他和段阙虽不是亲生兄弟,但一直在同一队中,相交足有十余年,现在段阙主动要为自己赴难,面临生离死别,心下顿如刀绞一般。
见段末坯还在犹豫,段阙吼道:“大人,段阙不过是一小卒,手下又无兵马,今**若战死,很难为你报仇雪恨;可您不一样,你天生骁勇,还是我段氏王族,只要你活着,就能带领兄弟们为我们报仇,难道大人还不明白这一点么?就像你对那七千先行的兄弟所言,我们也只希望将来你能为我们报仇,那样我们百死无悔”
段末坯见段阙如此说,心下其实也明白,段阙的牺牲的确要胜过自己,自己若在,还能继续带领鲜卑骑兵为段阙他们报仇,可是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兄弟去死……
段末坯伸出双手,接过段阙身穿的铠甲,却觉得这铠甲重若千斤,心下更是悲愤莫名。
两人交换盔甲完毕,段阙身形魁梧,穿上盔甲,提着大枪,再骑上段末坯的红鬃马,远远看去却和段末坯有七八分神似。
段末坯看着他,却是心下更加难过。他深深看了一眼段阙,段阙眼中满是坚定,对段末坯点点头道:“将军,我去了。”
说完,学着段末坯那般大喝一声:“儿郎们,杀敌”
段末坯明白,这一眼也许就是永别,却是把段阙的身影牢牢印在了心底,此生都不会磨灭而去。
段阙身边的段末坯亲卫竖起了大旗,黑色的幽州军大旗上,血红的“辽西段末坯”五个大字迎风招展,几欲脱离而出。
段阙却是一挥手中大枪,带领两千鲜卑骑兵再次主动出击,冲出大营后,直奔正准备冲阵的匈奴骑兵,一阵后,杀散了匈奴汉国骑兵的第一波进攻
在段阙异乎寻常悍勇的的激励下,两千鲜卑骑兵越战越勇,那“辽西段末坯”的大旗猎猎飘扬在战场上空,震慑敌胆。
敌军阵中的王阳一见那大旗,却只觉得心头怒火万丈,正是这个敌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了他,为什么一个段氏的小子,竟然敢以数千人马就阻挡在自己两万大军前?难道他真的不怕死么?
“就算你是铁打的金刚,今日也一定要死在这里,伟大的光明神在上,保佑你的子民战无不胜”
王阳大手一挥,身边两万匈奴汉国骑军,悉数冲锋而上。
但就在冲散敌人的第一波进攻后,王阳以为段末坯会选择回营休整的情况下,“段末坯”却忽然率其余人马冲上右翼。
而此刻真正的段末坯却在亲卫的掩护下,悄悄向东北方向移动。
千军万马腾起的烟尘,很好的掩饰住了段末坯的行动。
王阳初始还不知道段末坯用意,因为段末坯尽管是向侧翼,但还是一副冲阵不休的姿态。他甚至以为段末坯已经选择放弃,现在不过是困兽犹斗,就是想要多杀伤自己的手下。
王阳甚立刻传令给手下,一定要活捉段末坯,自己要亲自剖开他的胸腹,看看这个男人的胆子究竟有多大。
但没想到段末坯人马到了右翼,却忽然分出一支百人左右的骑兵。其余人马则死死缠住侧翼的匈奴汉国骑兵,而一个晋军军主打扮的军官只带数百人杀破包围,冲向东北。
而其余人马,却在假扮段末坯的段阙带领下,与蜂拥而上的王阳手下的骑兵死死纠缠在一起。
眼看“段末坯”的手下轻骑脱逃向东北,王阳哪还不明白他们的意思,这是要去与晋军大军通风报信啊?
王阳气得大吼:“段末坯小儿,你想做那不畏死的英雄么?”
直到这一刻他还以为段末坯仍在自己的包围之中,但走脱了一支晋军却仍让他恼怒万分。
那边假扮段末坯的段阙也不说话,却是提枪纵马率领众人继续厮杀。
段阙身形和段末坯一般雄壮,而且武功也得过段末坯的传授,因此一时间王阳却没有看出来真假。
但眼见有一队人马脱逃,王阳却是心急如焚,石勒若知道他这样放走了敌人,而敌人一旦是去通知幽州军大军,肯定要诘责他。
其余十八骑,如他之下的夔安等人,也早就窥视他的地位,肯定会趁机落井下石。
想到这些,王阳却是立刻指挥人马奔段末坯奔逃的方向追去。
奈何段阙忠义英勇,手下这两千骑兵也是护主心切,人人奋勇,竟然以一当十,死死的拖住了王阳大军。
段阙更是率领一支百余人的亲卫队,直奔王阳的中军逆袭而去。
奋勇拼杀下,却直接洞穿了王阳众军的防御,很快就要沙盗王阳面前。
王阳心下惊骇,他本就不以勇武见长,却是连连呼喝,这边石勒手下十八骑之一、大将张噎仆迎上前去,才将段阙拦住。
此刻,王阳也没有了生擒段末坯的心思,却是大喝道:“张噎仆,杀了他”
不过张噎仆一和段阙接战,两人交手一个回合,就发现了不对,却是大吼道:“你不是段末坯,你究竟是谁?”
段阙冷笑一声:“我当然不是段都尉,对付你这样的无名之辈,你家段阙爷爷足够了”
张噎仆怎么也算是十八骑之一,闻名北地的战将,见段阙如此羞辱他,却是气得连连怪叫,手中一柄狼牙棒猛击段阙。
那边王阳也听到了张噎仆的吼声,心下知道计划已经破产,竟然放跑了段末坯这个祸害。
气得大叫:“快杀了这个混蛋”
张噎仆虽然在十八骑中名声不显,但武力却远胜冀保,否则也不可能在段末坯枪下存活无伤,此刻更是以逸待劳,大棒抡起如风呼啸。
段阙虽勇武,但用起段末坯的大枪还是有些费力,加之已经冲杀了一刻,此刻却有些力疲,完全是靠一股意志在支撑。
眼见张噎仆狼牙棒带着呼啸之音袭来,却是不肯输了锐气,直接用手中大枪去扛那狼牙棒。
“沧啷”一声,段阙虽然拦下了这一棒子,但虎口却当场震裂,却仍然死死抓住大枪不放,鲜血顺着枪杆流淌在地。
张噎仆一见段阙如此,知道眼前战将力气没有自己大,但却仍然不惧力抗自己,心下竟也头一丝钦佩,忍不住道:“小子,你也算个勇士,能为自家主将赴难。但你不是我的对手,下马投降,我张噎仆保你不死”
段阙闻言,却是虎目圆睁:“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今**我战场之上就是互为敌人,岂有屈膝投降的道理?来吧,杀了你家段爷爷”
张噎仆点点头,段阙如此行为已经赢得了他的尊重,多说却是无益,手中狼牙棒再次举起,高喝一声:“再接我一招”
说完,纵马而上。
段阙也大吼一声,大枪再次与张噎仆的狼牙棒撞击在一起,这次接招段阙只觉得胳膊像要折断一般,胸腔中更是一阵淤塞,明显内腑已经被张噎仆震伤。
段阙只觉得体内的力气正迅速的消失着,却是猛的张开嘴,一口鲜血喷出。
鲜血喷出后,段阙内腑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但气力却仿佛又回到了身上一般,却是红着双眼,再次大吼一声:“杀——”
冲向张噎仆。
张噎仆摇摇头,轻松将这一枪拦截在了身外。
看着满身鲜血的段阙,张噎仆只觉得心情烦闷起来,完全没有了战胜这个人的兴奋,却吼道:“混蛋,快投降吧”
段阙却吼道:“誓死不降”
那边王阳气得怪叫:“张噎仆,你给我杀了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
张噎仆厌恶的看了王阳一眼,再次举起手中狼牙棒。
虽然,段阙如此宁死不屈,已经让他心底的成就感降到了最低,但既然段阙求死,那么作为对一个勇士的尊敬,就是在战场上杀死他。
双方兵器再次撞击在一起,纵然是用上好精铁铸造的大枪也吃不住如此硬碰硬的撞击,枪身弯折如弓,而段阙也终于把握不住手中长枪,长枪脱手掉落在地。
下一刻张噎仆手中狼牙棒直接抡想段阙头颈,准备一招解决这个顽强的敌人。
段阙深吸一口气,却猛的从战马上跃起,飞身扑在张噎仆身上,腰畔环首刀擎在手中,张噎仆此刻狼牙棒挥舞在半空,根本来不及收回,下意识的往侧面一抡,却狠狠砸在了段阙的后心之上。
段阙闷哼一声,身体内传来的骨裂声清晰可闻,但却仍然扑在了张噎仆的身上,手中环首刀刺进张噎仆肋下,然后拼死一搅,整个人就此僵硬住在了张噎仆的身上。
段阙和张噎仆两个人一起摔下战马,此刻四周的双方士兵齐齐住手,看着自己的长官,片刻却都嘶吼一声,更加疯狂的冲向对方。
远处面对这一切的王阳却是张大了嘴巴,片刻才喃喃道:“疯了,都疯了……”
战场之外,段末坯越跑越远,很快,战场上的喊杀声都快听不见了,只看见腾起的烟雾,和烟雾中那杆不断飘扬的“段氏”军旗。
不知过了多久,却见那旗帜晃动一下,慢慢倾倒。
段末坯虎目圆睁,心下一痛,高呼一声:“段阙——”
那旗帜似乎感受到了段末坯的呼唤,忽然又慢慢竖起,虽然摇摆不停,却始终屹立。
仿佛感受到了段阙的逝去一般,段末坯的心头仿佛被人狠狠剜去了一块肉,只觉得眼中有一股酸意,强忍着那股热泪涌上,却是牙齿紧咬:“段阙,我定会为你,还有这两千兄弟报仇雪恨”
今日,段阙为他段末坯战死;来日,他段末坯一定要替段阙好好活下去,杀尽敌酋。
~~~~~~~
段阙拼死断后,让段末坯率百余骑奔向东北。
段末坯一路不敢耽搁,更不能辜负段阙和两千多袍泽的牺牲,直奔章武,追寻大军而去。
之前,段末坯曾让阮豹带七千骑兵先行撤退,一夜后石勒大军达到,段末坯又抵抗一日,如此算来,却和阮豹他们有一日两夜的路程差距。而阮豹他们却和王昌大军有三日四夜的差距。
一路追来,段末坯始终追寻大军前进的痕迹而行,却见行军痕迹凌乱,却如溃败一般。
段末坯对别人不敢保证,但对自己手下这些骑军却很了解,这些骑军不管是汉人还是鲜卑人,都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素质绝对有保证,怎么良好有序的撤军却称了溃散一般?
一直追到河间郡,才看到自己那七千骑兵扎下的大营,而段末坯率军进入大营,才发现营中一片混乱,一干士兵正在喧哗吵闹不停,甚至还有人厮打在一起。
段末坯气得大吼一声:“尔等为何停留在此?”
那些士兵一见是段末坯,顿时目瞪口呆,仿佛看见了鬼魂一般惊骇。
片刻一个军主飞奔而来,哭着拜倒:“大人,您还活着?那阮豹说你已经战死,昨夜却背着我等,连夜带十几骑逃跑,只留我们在这里,还留话让我们尽量抵挡敌军,现在军卒们人心惶惶,有人说要赶快去与王昌大军汇合,我们却是想要回去寻您,这才耽搁在此。”
段末坯闻言,又感动又愤怒,感动的是手下这帮兄弟听说自己战死,却还要不离不弃;愤怒的是阮豹如此无耻、无能,自己拼死为他断后,如今连段阙都已经折在阵中,他却能扔下兄弟们,自己先逃跑。
“阮豹小儿,等我见到你,定要一刀杀之”段末坯心下决意。
但现在,却是要先安抚好自己手下这帮兄弟。
其实,一见到段末坯回来,以他的威信和勇武,这些骑士却是很快就平息了混乱,段末坯还趁机把借自己“战死”战死这件事情上在营中闹事的几十个人指认、抓了起来,全部斩首,却是坏事变好事,将其他势力安插在营中的不轨之徒全部清除。
随后段末坯也不隐瞒,把自己发现石勒大军准备绕路常山,段阙拼死掩护自己杀出重围的事情告诉给了大家。
众人闻听段阙战死,都是哀恸不已。
段阙为人忠厚,对下属极好,有什么功劳都让给下属,所以他的牺牲,却是让满营哀声一片。
段末坯见众人士气有些低落,大吼一声:“段阙兄弟死了,我比你们还难受。所以,今**们可以哭,但哭过后就要拿起身边的武器,为段阙和那三千战死的兄弟报仇,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让我们的敌人明白,我们幽州军袍泽的命是要用他们的命来偿还的”
段末坯此言一出,营中将士纷纷吼叫,却是化悲痛为力量,士气高涨起来。
随后,段末坯收拾队伍。因为已经再无人马断后,王阳的大军随时可能追上来,段末坯命令众人销毁所有多余的粮草和武器,每人只带五日的干粮,和三壶羽箭,加上长矛、环首刀,上马直奔章武郡而去。
段末坯知道王烈现在认真章武郡经营,也听说了他在章武募兵和发展经济的事情,心中也寄希望王烈能和王昌齐心合作,挽救幽州,挽救段氏和北地汉人这一场危机。
但段末坯却不知道,章武郡内,王烈正和先行抵达的王昌爆发了一场激烈的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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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斩将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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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昌大军一入章武郡境内,就派人给王烈送去命令,让他速速准备粮草和物资供给大军,并派兵马来迎接掩护大军。(www.TTZW365。COM阅读网,最快文字更新精彩小说!)
按照规定,章武郡这样自治性很强的地方郡县,除非身为刺史的王浚亲自下令,否则并没有义务为过境大军提供粮草和物资。
但王烈看在王浚和谢鲲的面子上,还是准备了足够五万人食用半月的粮草,并和令狐艾,以及前任内史樊坦亲自来拜见王昌。
王烈是幽州军出身,虽然在军中时名声不显,但如今也算小有名气,他和身为太守的令狐艾亲出平舒县城二十里迎接王昌,也算给足了王昌面子。
王昌一见王烈和令狐艾两人如此恭敬,心下也很满意,点点头:“令狐太守,王长史,你们辛苦了。”
一旁的段文鸯却下马,与王烈来了一个熊抱:“好小子,不错,都当上长史了,什么时候做个刺史当当,哥哥我也给你当大将去。”
说完哈哈大笑,一旁的王昌脸sè变得很难看,就连段疾陆誉也觉得自己这个兄弟有些口不择言了,连着清咳几声。
王烈看见了王昌的不快,忙一拱手,开口道:“督护大人,你们一路辛苦,不如大军在此驻扎数日,等辨明石勒大军动向,再做决定,而且城内我已经安排下饭菜,就让兄弟们小歇下吧。”
王昌闻言,拒绝道:“我们大军就不入城了,赶路要紧我已经派出斥候去三十里外,若无情况,一会请王长史把粮草给我们带上,我们即可上路。”
王烈闻言忙道:“大人,行军最忌一味赶路,况且现在蓟城情势不明,恐石勒和慕容廆有诈,还是留在这里吧?”
王昌有些不快道:“这些还用你教我么?王烈,现在你身为军人,怎可瞻前顾后,现在大将军有难,我等自当奋勇前去,岂能因畏敌而生畏?”
王烈看着王昌那张漂亮的不像话的脸,心里叹息:“若真如你所言,我还管王大将军死活作甚?你这小子,怎么就能看不出这其中的蹊跷呢?”
而且,最让王烈担心的是刘佑,这个小子一直没有动作,也没有消息能证明他参与了这次叛乱。
但王烈却相信,如果王昌大军返回蓟城,路过范阳郡的时候,刘佑就会展开动作了。
刘佑若是忠肝义胆之士,怎么不见他为王浚去解蓟城之围?所以,其人必有恶意。
但这些话王烈没有证据,却不能说出来。
见王昌固执,王烈心下着急,看了一眼谢鲲。
谢鲲事先虽然给他来信提醒过他,王烈也想了几个应对的计划,甚至准备发动兵谏,却是坚决不能看着大军前往蓟城送死。
但却怎么也没想到王昌根本不给自己机会,却是一刻也不想停留,非要立刻出发。
谢鲲此刻也颇为无奈,他现在很清楚王磊的担忧,虽然不如王烈因为了解历史走向,而看的那么长远透彻,但却也感觉到回到蓟城是一个陷阱,他当日劝王昌撤军,是希望他能在章武和王烈联合,重整旗鼓,至少能在这里就地对石勒大军进行阻截,而且基本不会出什么意外。
如果王浚的蓟城现在还没有被慕容廆攻破,只要这边能击退石勒大军,慕容廆也会不战自退。
如果王浚和蓟城已经有失,那么现在回去一样是自投罗网。
总之,现在越早回蓟城,越是下下之策。
而且,谢鲲从谢极的飞鸽传书中,了解到谢艾提出的那个奔袭襄国城的计划后,也是大为赞赏,因此更加希望王昌能暂时与王烈合作。
可是,现在王昌归心似箭,更听不得人言。
谢鲲对王烈一使眼sè,却示意他不要着急,他再想些办法。
王烈见谢鲲如此,却是有些失望,转头看了一眼卫雄等人。
卫雄点点头,下去吩咐布置不提。
这边,王烈不管王昌什么态度,依旧是和颜悦sè的与他攀谈,一边说什么粮草还在装车,一会又说物资正在筹备还需要两个时辰。
王昌十分不耐烦,但他从扶柳城离开的时候,为了加快行军速度,尤其是步军的行军速度,已经将大多数粮草辎重抛弃,现在大军随身带着的不过还有一日的粮草,空余的辎车都用来装载步军,弓箭等必须的物资也少的可怜,若真遇敌,时间超过三日就会不战自溃。
因此却只好耐着性子和王烈胡扯,正焦虑间,却见自己之前派出的一个前军斥候的幢主飞奔而来,一见王昌,满脸惶恐道:“报——督护大人,前方出现敌人踪迹”
王昌一惊,忙问:“哪个方向?是什么敌人,有什么动向?”
“是,是通往蓟城的方向,打着匈奴汉国和孔长的旗号,看样子足有上万人马,怕是敌人的先锋。”
王昌倒抽一口冷气:“孔长?那可是石勒手下最勇猛的战将,当年差点阵前斩杀了幽州一虎段末坯;更何况,如今段末坯不在军中,谁能抵挡?”
而孔长一出现,石勒还会远么?
王昌面如死灰,片刻又问道:“你们可看清,是孔长小儿么?”
那幢主也面sè难看:“应该是,面黑如炭,身材高大,却与孔长相貌无疑。”
王昌再次叹息一声,这边段文鸯一听孔长出现,却立刻请战道:“督护大人不必忧虑,文鸯愿出战迎敌。”
王昌看了一眼段文鸯,这小子的武功不逊sè于段末坯,但王昌更希望他能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却是下意识道:“你不用去了……”
王烈一见王昌脸sè犹豫,却进言道:“督护大人,既然敌人出现,莫若暂且扎下营寨,免得中了敌人埋伏。”
众人也齐声相劝,王昌无奈,只好点头同意。
大军开始安营扎寨,谢鲲却悄悄来到王烈身边问道:“可是你弄出的把戏?”
王烈一咧嘴笑道:“与我无干,不过我的手下今日却出城去围猎,若是不巧遇到督护大人的斥候,双方不熟悉,难免会看错的……”
谢鲲无奈苦笑,这个王烈一肚子花花肠子,自己怎么就信了他。
~~~~~~~
夜sè深沉,已经是初冬时节,北风猎猎如刀,但大帐内,王烈看向谢鲲的眼神却愈发的炙热。
白天,王昌接收完粮草就执意要继续前往蓟城,王烈劝他休整一夜再走不迟,王昌却是不听。
后来他自己派出的斥候发现了“石勒前锋”的踪迹,谢鲲和裴宪等人又都在一旁劝阻,就连一心着急回去救援段氏一族的辽西公段疾陆誉也被王烈说动,王昌无奈,只好答应在平舒城外休息一夜,但却根本不肯进城,安下大营后,却是闭营不出。
虽然王烈暂且用疑兵之计留下了王昌,但若等到明日石勒大军还不出现攻击,王昌必然会发觉不对,甚至可能会与王烈翻脸。
王烈可以用疑兵唬住幽州军的斥候,但却不能丧心病狂到真的攻击友军。
因此,要想留下王昌,还需谢鲲的配合,一入夜,王烈却是带着卫雄直接来大营拜访谢鲲。
但两人商谈半天,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王烈心下焦急,那边谢艾已经和苏良带领五千人马出发,奔袭襄国城而去,若王昌大军不肯听他所言,固执要去蓟城,一旦有失,就算谢艾攻克襄国城,也难坚守。
王烈忽然就想起谢艾的话来:“这是一场比拼耐心的战斗。”
王烈理解的更深层的意思却是,现在大家兵力相差虽多,但自己这边若能有耐心据守坚城,石勒就一时半会拿他们没什么办法;反之,若这边失去耐心,盲目出击,石勒就可凭借兵力和全部骑兵野战机动的优势,将幽州军拖垮击溃。
所以,一切的前提都是要劝服王昌。
因此,王烈索性提议:“谢大人,若王昌一意孤行,我建议实行兵谏”
说完,眼神炙热的看着谢鲲。
谢鲲一愣,看着王烈的炙热的目光,并没有从中发现什么贪心或者yù望。
谢鲲只觉得额头的血管狠狠跳了下,他虽然行事不拘小节,但对自己袍泽和上峰实施兵谏却是想都没想过。
谢鲲犹豫一下,摇头道:“不可,王昌虽昏聩,但无大错,而且其去蓟城是一心救主,若我们将他软禁,夺其军权,不但会引起军卒反弹,在道义上说不过去。”
一旁的卫雄却是冷笑一声:“幼舆先生,我素问你为人洒脱,怎么今日却分不清孰轻孰重?若任王昌前去,十有**会中石勒和慕容廆的jiān计,为了道义就要看着五万幽州将士为他的错误决定陪葬么?而且王昌这么着急回蓟城,是为道义么?恐怕他是觉得蓟城城高墙厚,还有更多兵马驻扎,可以保他自己平安吧?至于军卒反弹,军卒们难道会想去送死么?他们中的大多数怕都还不了解现在的局势,被王昌门g蔽了吧?”
谢鲲闻言一愣,但还是摇头道:“世远先生,你这些只是猜测,就如王校尉刚才对石勒大军动向的猜测一般。说什么十有**会如此,但若是那其中的一二呢?这责任谁能承担?”
王烈有些失望道:“我的老上司段末坯都尉正带领一万兵马在后方为大军阻击石勒大军,段都尉舍生,换取大军撤离,如今却要为王昌的错误白白牺牲,谢大人您竟然也要用所谓的责任来要挟,那我说我肯承担,你会同意么?”
谢鲲闻言,老脸微红,却被王烈说的也有几分意动,一时间三人都沉默下去。
正这时,帐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接着就听有军士高喊:“中山太守阮豹阮大人回来了”
谢鲲闻言一愣:“阮豹?他不是和段末坯一起断后么?难道段末坯也回来了?太好了,段将军活着回来了”
言语jī动真诚,看来是真心为段末坯平安而高兴。
王烈看了谢鲲一眼,谢鲲却起身走出帐外,王烈也忙跟着他直接向王昌的主帐走去。
一进帐篷,就看见一脸惊惶的阮豹,正跪在王昌面前悲呼:“段末坯将军不听我言,不肯固守城市,想要尽快回撤,结果被石勒大军追上,力敌不过,已经战败身亡了,如今石勒大军追之甚急,还请督护大人赶快带我等启程。”
“什么,你胡说,我家兄长才不会贪生怕死,先行撤退的”段文鸯闻言怒吼一声,却被一脸yīn霾的段疾陆誉拉住。
王烈闻言,却觉得脑袋嗡了一下,也不管这是在哪里了,上前一步,一把扯起阮豹衣衿,喝道:“你在胡说什么?段将军怎么了,你给我说清楚”
王昌一见王烈不请自来,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喝道:“王烈,谁让你进来的?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赶快给我退下”
谢鲲忙上前拉住王烈的胳膊,让他先不要说话。
王烈将阮豹松开,阮豹整了整衣服,不屑道:“王烈,你有什么资格动我……”
谢鲲却上前,一指阮豹:“阮大人,你受命和段都尉一起断后,既然段都尉杀敌战死,那你却为何逃了回来,难道你是临阵脱逃不成?”
阮豹闻言,如被踩住了尾巴的夜猫,叫道:“我没有临阵脱逃,是段末坯让……时我奋力厮杀才得脱逃,怎么,难道我非要和段末坯一起送死么?”
这话一出,帐内众人都是一变,段末坯虽为鲜卑,但因其忠义勇武,至少在这些人眼中段末坯就是个英雄,听阮豹如此不知羞耻的言语,却让人心生怒意。
“竖子,你说什么”段文鸯抽出了环首刀,一旁的段疾陆誉也是满脸怒意,但却死死拉着自己的弟弟,现在大敌当前,段疾陆誉并不想和王昌分裂。
阮豹见段疾陆誉和的段文鸯发怒,却是不敢再顶嘴,段疾陆誉手下还有数万鲜卑骑兵,段文鸯更是幽州一豹,却比他这个土豹子强百倍,不是他一个仰人鼻息的小小太守能惹起的。
但他却是不肯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强辩道:“辽西公没看见我身上的伤势么,断后断后,你们先走了,留我在后边,难道我就必须送死,不能活命么?”
谢鲲却是再次开口道:“阮大人,不管你是如何回来的,我现在只问你一句,你是亲眼看见段末坯将军战死的么?”
阮豹犹豫了下:“正是……”
王昌闻言,却忽然开口道:“段末坯将军既然为国尽忠,却也是死得其所,是我幽州军人的楷模,但现在阻挡石勒追兵的人马既然溃败,我们本应该立刻赶往蓟城,可是前边头石勒大军前锋的踪影,却是有些为难……”
阮豹一听这话,眼珠一转:“督护大人,那石勒大军都在后边紧追不舍,怎么可能出现在我们前边,而且就算他们出现在前边,有怎么可能一直不对我军发动进攻?所以,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即刻出发,就算敌人有前锋在前,凭借我五万大军也能顺利冲破他们的阻拦。”
王烈一听,忙道:“不可,恐中其yòu敌之计”
但王昌刚刚听阮豹这么一说,却忽然发觉有些不对,若前边真有石勒大军,又怎么能一直没有动静,而且再派斥候出去发现的依然是那些人马。
如果对方真的只是万余人的前锋大军,那么凭借自己手下五万人定能冲破包围,省得在这个平舒县城耽搁时间。
因此,一听王烈再次出言阻止,王昌却忽然产生一种被欺骗的恼怒,却大声喝道:“王烈,你以为你是谁?这里我是督护,还是你是督护?”
王烈闻言,心下也是怒火升腾,他忍着怒意道:“督护大人,这里自然你说了算,可是如阮豹大人所言,段末坯将军已经被击败,石勒手下全是精锐骑兵,而大人手下却有三万步军拖累,行军必然缓慢,就算现在能击退石勒的先锋,立刻奔赴蓟城,两日内也肯定会为石勒骑兵追上,到那时,大军处境就更危险了。”
阮豹却道:“王烈你不懂就不要乱说,石勒大军哪有这么快?再说你既然一心为国,那就由你负责在章武阻挡石勒大军,为王督护争取时间,怎么样,这可是给你一个尽忠立功的机会啊。”
王昌一听,也连连点头,开口道:“就有劳王校尉带领你的狂澜军去为我们清除前边的石勒前锋,然后顺便阻挡石勒追兵吧”
说完,一连讥讽的笑容看着王烈,心下甚至准备只要王烈敢不答应,就治他个不听命令之罪,最少要打上几十军棍,让他再敢管自己的事。
王烈闻言,心头恼怒再也克制不住:“王督护,你如此所为,不觉得自己是公报sī仇,把五万大军的性命当做儿戏了么?”
王昌大怒:“竖子,你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
王烈站起身,冷声道:“是你先不尊重我的,督护,烈非督护你的家奴,恕难从命。”
段文鸯却是对王烈直接一竖大拇指,赞赏他说得好。
王昌气的俊脸煞白,狠狠瞪了段文鸯一眼,他要用段文鸯,自然不能冲他发怒,但却冲王烈道:“王烈,我以幽州军大督护的身份命令你,即刻带兵去与石勒前锋作战,若再敢违抗命令,严惩不殆。”
王烈却头也不回。
谢鲲在一旁有些着急,但见王烈准备离开,却想一会再好好劝说王昌。
哪想到,王昌却不肯让王烈这样离开,恼羞成怒道:“来人,给我把这个逆贼擒下,打五十军棍”
“王督护好大的火气啊。”令狐艾施施然从帐外走出。
王昌一见令狐艾,却道:“好,令狐太守你来的正好,王烈不服军令,已有叛逆之心,我现在免了他的狂澜军校尉之职,现在由你带领狂澜军阻击石勒。”
王烈却停住脚步,冷眼看向王昌,语带讥讽:“怎么,想让别人为你当炮灰不成,就要翻脸污蔑我,你这个督护可当的真是无耻之极,你凭什么能如此妄为?”
王昌却是越看王烈的那张带着讥讽与傲气的脸越生气,恼怒下口不择言道:“怎么,你不服气么?就凭我是督护,是将军,而你不过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竖子,来人,先把他给我拉下去打五十军棍,去去他的脾气。”
谢鲲一听,立刻横步跨出,刚喊出一句:“不可”
段文鸯也是再次上前,想要阻拦。
这时,四周王昌的亲卫已经扑了上来,王烈一瞪眼,怒道:“自蓟城之辱后,再没人敢这样侮辱我,今日谁若上前,血溅五步”
说完,唰的抽出了耳铸公剑,指向王昌。
剑锋闪亮,目光冰冷,王烈此刻已经把王昌当做死人一般。
段文鸯更是直接站在了王烈身前,表明了自己支持王烈的态度。
此刻,段疾陆誉也不再阻拦自己的兄弟,一脸不屑的看着王昌和阮豹两人。
这两个家伙要么是不懂军事,要么就是别有所图,段疾陆誉也不想再跟着他们送死。
那几个亲卫一见王烈目光凌厉,又多少听说过这位小爷的名声,那可是连鲜卑可汗和南阳刘氏族人都敢杀的混世魔王,所以一时间吓的根本不敢动手。
正犹豫间,王昌却更加怒不可遏,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却是下意识的上前一步:“好,好,好,你们不敢是吧,我亲自来”
王昌相貌够英俊,家事也够好,但武功可真的算不上好,刚上前几步,伸出手要抓王烈衣衿,却被王烈叼住他的小臂,顺势一带。
王昌只觉得自己脚下一绊,却是收不住去势,整个人腾空而起,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众人大惊,谢鲲眉头紧皱,想要上前阻拦,但看了一眼镇定自若的令狐艾,和四周申请各异,但却不肯动手的众将,却又退回一侧。
阮豹却是连忙跑到王昌身边,一边扶起王昌,一边指着王烈破口大骂:“竖子,你竟然敢袭击上官,你死定了,你这个杀才,你quan家都要为你的愚蠢陪葬。”
王烈一听这话,上前一步,一把拽起阮豹:“你这个狗奴,你敢威胁我的家人?很好,现在你先为你的愚蠢付账吧”
龙有逆鳞,身边的亲朋就是王烈不可触碰的逆鳞。
不待阮豹反应,王烈已经反手抽出耳铸公剑,手起剑落,阮豹连吭都没吭一声,人头飞起。
“谁再敢侮辱我的亲人和袍泽,谁就是我王烈的敌人”王烈语气却是冷笑一声,看向众人。
那几个王昌的亲卫却是齐齐一打哆嗦,倒退数步,手中刀剑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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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王烈为主
第一百六十八章,王烈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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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的好——”
见王烈一刀杀了阮豹,段文鸯大声喝彩。
却是走过去也在阮豹尸身上插了数刀,然后认真道:“杀此贼却也算我段氏一份”
王烈心下感激,段文鸯这等于是与他分担责任一般,却不让王烈一人落下袭杀上官的不好名声。
此刻,喷涌而出的鲜血,正扬洒了刚刚爬起来的王昌一身,这小子正好坐起,尚自晕头涨脑的时候,只觉得眼前模糊一片,浑身也不知道淋洒上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眼角余光又见有东西飞起,落在自己怀里,下意识的伸手接住,却正和阮豹死不瞑目的眼睛对在一起。
这小子本就不是胆大的人,却是惊呼一声,竟然直接吓的晕了故去。
此刻,帐篷内,除了王烈,还有谢鲲、令狐艾、裴宪、辽西公段疾陆誉吗,还有四个王昌的亲卫。
那四个亲卫眼见王烈一言不和,就杀了阮豹,吓晕了王昌,顿时都惊呆在当场。
其余人,除了段文鸯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兴奋外,都表情诧异,就连令狐艾也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不过谢鲲却是暗想:“这阮豹固然不好,但却等于是替王昌受死一般,这是要杀鸡儆猴啊。”
但因为王昌已经昏了过去,一时间没有人发令,那四个亲卫脸上一阵阴一阵晴,手中兵刃刚刚已经扔到了地上,此刻也不知道该不该捡起。
而且段文鸯此刻就护在王烈身旁,虎视眈眈,显然几个王昌的亲卫若有异动,他会毫不留情的将他们处死,以保护王烈。
几个护卫掂量下了自己的身手,对上王烈和段文鸯哪一个,他们四个都不够对方杀的,却是不敢上前,就连指责怒骂都不敢有一句。
片刻,还是谢鲲先反应过来,高声喝道:“诸位,阮豹身为后军校尉、中山国太守,受命断后,本应感念天恩,为国尽忠。但他却却贪生怕死、擅自脱逃,造成我幽州军都尉段末坯将军中伏遇难,此罪当诛。为告慰段末坯将军在天之灵,王昌督护不避亲贤,下令斩其首示众,尔等速速将阮豹首级悬挂于中军帐外,今后若再有临阵脱逃者,皆以此论处有劳段文鸯都尉带兵在营内巡视,若有异动者,杀无赦。”
“喏”段文鸯提着阮豹的首级,大步走了出去,而那几个王昌的亲卫如蒙大赦,也不敢多言,就连昏倒在地的王昌也不敢去扶,却是喏喏退到一边。
他们现在已经完全明白,这大营是变了天,做主的已经不会是王昌了。
果然,作为二号人物的谢鲲继续道:“现在王督护贵体欠安,我宣布大军暂且由我和辽西公大人共同统领,现在大军暂时停止前往蓟城,就此驻扎在章武,等禀报上峰后再做处理。”
这里除了王昌,就属谢鲲这个琅琊王和王敦的代表官职最大,他本身还兼着副督护的职位,加上督军本就有监督统帅,协管一军的职责。
此刻,谢鲲既然如此明目张胆为王烈杀人障目,众人哪还不明白他的心思,又一想谢鲲身后可是站着琅琊王和左将军王敦,暗道难道这是两位大人的意思?
不过如今无论怎样,谢鲲是摆明了态度要和王烈一条战线的。
一旁的裴宪和段疾陆誉这才反应过来,裴宪心中无奈苦笑:“幼舆你想帮王烈相帮就是,可还说什么禀告上峰,现在王大将军生死不知,难道你还能去蓟城禀告么?最后还不是报到王敦那里,不了了之,你却也学得狡猾了……”
但裴宪一介书生也没什么兵权,平日又和谢鲲交好,而且王昌今日也实在太过分,他对这个结果,除了感叹,却也没有什么异议。
这边,段疾陆誉本还想说什么,但王烈一句话,立刻让他转而支持王烈:“辽西公不想为段都尉报仇么?”
段疾陆誉看了王烈一眼,面对这个自己堂弟段末坯经常提及的少年,这个在段末坯口中忠义、耿直的刘琨弟子。
王烈却道:“若有机会在章武和石勒接战,我定为段末坯将军报仇”
段疾陆誉不再犹豫,点点头道:“若能报仇,留在章武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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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豹被杀,谢鲲、裴宪和段疾陆誉都表示了对王烈的支持,愿意留在章武,等待石勒大军前来。
主将都没有意见,其他兵卒自然是没有意见。
其间,有一个王昌手下的亲信将领密谋带领兵卒哗变,却早被王烈布置的暗探探知,段文鸯亲自带着一队骑军,将这些人全部捆到中军,当着所有士兵和将领的面,一刀一个处死,人头也和阮豹一样悬挂在旗杆上。
等到第二天一早,王昌苏醒后,大势已定,王烈也不和他废话,直接把他软禁在了城内的军营里,命人严加看管,并严禁除了他和谢鲲以外的任何人接触。
随后,王烈一刻不敢耽搁,开始指挥人马布置防御。
先是将幽州军大营内的士兵都迁进平舒城城内。
自平舒扩建以来,除了那些新招募的士兵和民夫,城内并没有新添居民,因此驻扎进了近六万兵马,虽然有些拥挤,但还可以支持。
而王烈更是在平舒城四门都建了两座形如后世开平碉楼的角楼。
与一般角楼与城墙成为一体不同的是,这八个角楼每个距离城墙约二十步,完全由大块的巨石加粘土夯成,角楼高不过三丈,但地基足足挖掘了三张半,端是坚固无比。
整体呈六角形,最大限度的避免了防御的盲点。
角楼底部面积在六丈多,顶部约有四丈,分三层,可驻进一队步弓手,角楼的高度略低于城墙,与城墙间有简易的索道相连,兵卒可通过城墙直接进入角楼顶部,并迅抵达角楼各处。
两座角楼从外表看没有什么特色,但四周都有射击孔,平时用厚木遮挡,若射击时则拉开木门发射弓弩。
这角楼与城墙相互结合,若敌人攻打角楼,城墙可以给角楼提供支援;若敌人绕过角楼,则角楼可以从两侧协助城墙对敌人进行打击,尤其是破坏敌人的攻城车等器械。
谢鲲等人一见这角楼,就赞不绝口,却都有些期待起,王烈还有什么手段没有用出,而石勒大军若来到平舒,又将吃到怎样的暗亏。
一日后,石勒大军未到,但大家以为已经遇害了的段末坯却带着七千轻骑来到平舒县城外。
一听斥候说段末坯生还,王烈十分高兴,和谢鲲和段疾陆誉等人一起出城迎接。
众人刚到城门处,就见远处一阵烟雾腾起,片刻一队人马在一个身高九尺,皮肤微白,虎目浓须的汉子带领下,来到众人身前。
却正是那幽州军的前军都尉段末坯。
一见自己的堂哥辽西公段疾陆誉,段末坯翻身下马,刚要说话,段疾陆誉却是虎目一红,抱着他的肩膀,语气有些哽咽道:“回来就好,大哥不好,不该把你自己留在前线,差点让你被石勒所害。”
段文鸯更是兴奋的对段末坯道:“二哥,听说你遇害,我们差点都急死,阿烈他更是为你大骂阮豹。”
一提起阮豹,段末坯恨得牙根直痒,四处看了一眼,却不将王昌和阮豹,然后就见王烈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一见段末坯望来,王烈迎头拜倒:“属下见过将军大人。”
段末坯忙扶起王烈:“王烈,你现在已经是一军主帅,又是一郡长史,万不可再如此。”
王烈却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将军对王烈一有救命之恩,二有赠枪授艺之情,这两个那一项都是烈有今日成就之根本,所以必须要拜!”
段末坯却笑骂道:“好小子,阿烈你如此客套,难道是在埋怨我没涌泉报你的救命之恩么?”
王烈忙道:“岂敢如此。”
段末坯却哈哈一笑:“这世界上还有你小子不敢做的事情么?好了,你也不用和我客气,我也不和你客气,你今后就叫我大哥即可。”
两人相对大笑,却都觉得对方豪爽忠义,是如此对味的朋友,兄弟。
然后段末坯又先后拜见了谢鲲和裴宪等人。
随后,众人一起进城,直接来到王烈的长史府,王烈在这里设宴为段末坯接风压惊。
等酒宴摆放的过程中,王烈他们先介绍了这两日来与王昌的冲突经过。
段末坯这才明白为何没看见王昌和阮豹,但一听说王昌被软禁,阮豹被王烈一剑杀死,却是大声叫好:“杀的好,王昌无能,却不纳忠言,早该让位;至于阮豹,贪生怕死,差点害了我七千兄弟的性命,就算阿烈你不杀他,我这次回来也饶不了他。”
见段末坯如此激愤,众人忙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段末坯就把阮豹开始胆怯畏死,一再让自己出城撤军,自己等了两日不见石勒大军踪影,就带军撤出了扶柳城,却中了石勒的引蛇出洞之计。
后来他为了少牺牲一些兄弟,就命令阮豹带军先撤,他自带三千人马掩护。
安没想到自己如此牺牲,阮豹当时满口答应,带大军离开后,却趁夜带着几个亲卫就先行逃跑了,将七千大军扔在了路上,若非他去的快,七千大军差点崩溃哗变。
如此卑鄙无信的小人怎么不该死?
众人听了,也都义愤填膺,纷纷指责阮豹的无耻行径。
一旁的谢鲲却暗道:“阿烈却找了个好兄弟,这段末坯粗中有细,明明是故意说回来要找阮豹算账,为王烈杀阮豹寻找理由。”
他却忘记了前夜他又是怎样不惜“颠倒黑白”,为王烈的行为辩解,障目的事情来。
谢鲲其实从内心里,乐得看见王烈有更大的发展空间,至少现在王烈在北地越有势力,对谢家未来也越有益处。
这些时日来,谢鲲也思考过谢家今后的走向,他现在虽然名义上为左将军王敦做事,但他自己清楚,王敦一直没有把让当做亲信;而他,也忍受不了王敦的野心,更是对江左的很多权贵失望。
王敦不可托付,那一心想代替司马邺做皇帝的琅琊王也不是明主,偏安江左不思进取,谢鲲早对他失望,否则断不会选择离开江左,来幽州避嫌。只是为了保证谢家在江左的利益,曹将两个兄弟谢裒、谢广留在上虞照顾家人。
如今,北地战乱不断,江左却也是人心思变,现在帝都长安的至尊明明还在,而且正是需要众人齐心协力,抗击胡虏的关键时刻。
可江左的两位大佬琅琊王和王敦却在为政权内斗不断,甚至互相拆台,如此行为,怎能不让天下士子寒心?
谢鲲根本不想参与进任何一方的争斗,而仅仅是为这个国家和汉民做一点贡献。
所以,尽管眼见王烈虽然行事有些偏执,但至少还是为了北地的汉人,而且他身后的刘琨也是忠于朝廷的柱国之臣,但谢鲲还是如此相帮王烈。
谢鲲在那里胡思乱想,心情有些不快,却是一脸自斟自饮了几杯平舒的特产火龙烧,很快就酩酊大醉。
其他人,也都是开怀畅饮,尤其是段氏兄弟,本就善饮,此刻见段末坯回归,又和王烈情谊相投,加之卫雄、令狐艾等人在旁边相劝,推杯换盏,来往不停。
席间,段末坯提起段阙为掩护他而战死,却是语带哽咽,王烈也是感念段阙待他的恩义,那个对待手下如兄弟一般的男人,那个长相冷酷但内心火热的男子,王烈甚至还想过将来有机会要把段阙招进狂澜军。
却没想到,自从两年前蓟城一别后,就是前些日子在蓟城匆匆见过一面,如今却生死两地,怎能不心下难过?
王烈却端起酒樽,对着天地连洒三杯,以敬段阙忠魂。
酒水入土,无色无痕,但心底的那份仇恨却已经生根发芽,王烈暗自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擒杀王阳,为段阙报仇。
然后,王烈问起石勒大军是否已经追击段末坯前来。
段末坯却道:“这件事情我正要说,石勒大军已经绕路常山,肯定会在蓟城下设下陷阱,所以大军前往不能再继续前往蓟城。”
王烈听后,却是猛抬起头,问段末坯:“段大哥,你可是亲眼看见那石勒大军奔向常山了么?”
段末坯点点头:“正是,本来我已经准备以死抗敌,但看他们奔赴常山,这才拼死突围,来警告王昌,王昌这人太固执己见,我真怕他将这五万将士带进死路,幸好有阿烈你的阻拦。”
随后,段末坯详细讲述了一遍当日战场上所见。
王烈闻言,却是连连摇头,卫雄一见,也陷入沉思,片刻两人一起抬头,下意识道:“段兄(大哥),你中了石勒之计了。”
段末坯闻言,却是一愣。
王烈忙给他分析:“从襄国城去常山郡,本不用经过扶柳城,若石勒真想欺瞒过段大哥你,又何必绕路长乐?更何况,如大哥所言,进攻你的一直是石勒手下大将王阳的队伍。其他队伍却一直不见参与进攻,那么很有可能,那一只奔赴常山的队伍只是疑兵……”
段末坯有些渐渐明白了王烈的意思,忙问:“那阿烈你的意思是?”
王烈面色凝重:“有两点可能,其一,石勒就是要引我们大军回救蓟城,而他的大军应该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抵达蓟城附近埋伏,现在估计还在潜藏,就待我们上钩;其二,蓟城不管是否失守,都已经被围困,想来那慕容廆应该是和段大哥你那位留守辽西的叔父达成了什么协议,因而快速平复了辽西局势,全力围攻蓟城,而石勒大军却一直跟在大哥你身后,想让你带来错误情报,引起我们的恐慌,让我们产生错觉,认为他们也是刚刚才去攻打蓟城,而且还是绕路而去,必然快不过我们,等我们一去蓟城救援王浚大将军,只要一离开章武,行不出百里,就会陷入石勒大军的重围。”
段末坯闻言,有些不可置信,但他知道王烈不是那种危言耸听的性格,甚至也了解自己哪位叔父,一直想当段氏鲜卑的大汗,真的会为了汗位与慕容廆相勾结。
但有一点,段末坯不明白,如果石勒大军早就到了蓟城附近,却是潜伏在哪里?
段末坯直接把疑问说出,王烈却苦笑道:“就在那渔阳郡之外,范阳国之内……”
段末坯闻言,明白了王烈所指为谁,却是狠狠一拍案几,喝道:“刘佑小儿,焉敢如此卖主求荣。”
王烈也是自责道:“我一直提防这件事情,却没有想到他们三方会勾结在一起……如今,要么是石勒大军尾随你的军马而来,要么是石勒见我们不上当,就会与慕容廆、刘佑即刻攻占蓟城,然后转身来攻打我们章武郡,也是幽州军的最后一个堡垒。”
“这是一场比拼耐心的战斗……”谢艾的话再次浮现在王烈的心底。
可是石勒真的有耐心等自己布置好一切么?
不过不管怎样,现在大军既然已经选择留在石勒,那么就是眼前相对比较好的一个选择,自己前期所做的一切,和已经出发奔袭襄国城的谢艾与苏良,他们这些人所做的努力就没有白费。
王烈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性格,段末坯也同样不是可以被压力吓住的性格。
听得王烈分析这些,除了醉酒的谢鲲不知所觉外,裴宪和段疾陆誉等人都微微色变:“如此说,那石勒岂不是步步算计,就算大军固守章武,也在他的算计内,若大军不去蓟城,他也会很快包围章武;而且若真如王烈所言,刘佑已经和石勒、慕容廆勾结,刘佑又怎么会如此大胆,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可与谢鲲一样,同是江左派来的人啊?”
如今这乱世,朋友不可靠,袍泽不可靠,难道连朝廷也不可靠么?
而且,一旦铺天盖地的敌人都将涌向这个小小的平舒县,以平舒一城之力,真的能防御住敌人的进攻么?
见众人陷入沉思,段末坯却猛然站起,慨然道:“石勒军力强盛,王浚大将军现在凶多吉少,但我段末坯绝对不会畏惧,更不会投降,今日我在次宣誓,我必当死战到底,绝不让如此魍魉之辈得逞”
说完,扫看了一眼众将,却是一副谁敢有异心,我就亲自斩杀你的模样。
众将顿时抬起头,目不斜视,以表明自己坚定抗敌的决心。
王烈见状,也战起身,对段末坯道:“烈愿在将军麾下,与将军共同对抗石勒狗贼。”
段文鸯却是高举起酒樽,对着王烈和段末坯遥遥一敬,喊道:“算我一个,到时我要第一个上阵,充当先锋。”
随后,段末坯看向段疾陆誉,段疾陆誉却是点点头,示意一切他做主即可。
谢鲲酒醉不醒,不过就算他醒着,也是会支持王烈意见的。
段末坯点点头,对王烈道:“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你我既然是兄弟,就不说虚假客套之言,此间你是地主,而且阿烈你现在已经不比当日,你这脑袋却比我段末坯的要好用百倍,此战我看就该由阿烈你指挥,别人我不放心”
此刻谢鲲已酒醉不醒,段疾陆誉、裴宪和段文鸯闻听段末坯此言,却都是一愣。
段疾陆誉让段末坯做主不假,但没想到段末坯会有这种提议。他最了解段末坯不过,自己这个兄弟看起来豪爽,其实内心很细密,而且不会屈居人下,如今竟然提议把这场战斗的指挥权交给王烈,实在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不过段氏兄弟本就十分亲密,一个人的话也往往代表了一干兄弟的意见,更何况,王烈现在表现出的对大局的把握也的确胜过他们许多。
段疾陆誉现在只想尽快击败石勒,然后回到辽西收复段氏的土地,和慕容廆那老贼算账。
否则拖延的越久,他越担心远在辽西的族内父老,是否正被敌人欺凌残害。
至于眼前的战斗,只要王烈能带领他们段氏鲜卑取得胜利就足够了,他段疾陆誉从来就不是一个小气之人。
段文鸯则更是以段末坯马首是瞻,也点头道:“王烈,论武功你没我高,但论脑袋你比我好用,所以冲阵杀敌你交给我,指挥作战由你来,相信谢鲲大人也会支持的。”
王烈看了段氏兄弟一眼,都说段氏一虎一豹粗豪,其实两个人都不简单,都是粗中有细,智勇双全的人物,只是他们的勇武掩盖住了他们的谋略而已。
见王烈点头,段末坯问王烈:“阿烈,你认为现在我们应当如何?”
王烈却是把酒樽中的火龙烧一饮而尽,然后道:“现在出城,全军吃饱喝足后,我们开始挖沟掘渠,给石勒备上一份大礼”
第一百六十九章,迎战石勒,王烈扬威
第一百六十九章,迎战石勒,王烈扬威
王烈扬威,哪个诸位的支持能不能也有威力呢,为了寒门能有榜单推荐这个小小的愿望,请诸位帮忙吧:)还有,kaka大大,你说的问题请详细告诉我是哪一处,否则我也不太清楚是哪里的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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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建兴二年十一月末(314年),北风席卷着冬雪从荒野上掠过。wwww.TTZW365。COM书友整~理提~供
大晋幽州章武郡平舒县城下,身穿褐色皮甲的匈奴汉国大军如秋收后的秸秆一般林立在荒野之上,如枪如刺,肃杀之气冲天而起。
王烈站在四丈多高的城墙上,手抚墙垛,目不转睛的看着墙下正排列布阵的石勒大军,时光仿佛在瞬间倒流回两年前,同样是在年末那个飘雪的冬日,在渔阳郡征北城外,王烈迎来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战。
那一站,王烈第一次杀人,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时代战争的残酷。
无数鲜活的生命,就那样无声无息的泯灭在了战场上,身边的新兵还会为亲朋和袍泽的身死而哀恸,那些老兵却麻木的什么都不做。
胜利了还好,有酒有肉;若是战败,生命更是轻贱如草。
也正是从那时候起,王烈发誓要成为人上人,可以集合大家的力量,而不是只依靠个人的勇武和运气。
而今,两年时间过去,王烈也算是身经数十战,但每次面对林立的刀枪,冰冷的锋刃,他体内的那股子热血就会瞬间沸腾起来。
但沸腾的背后,却是心底的无比冷静。
曾经,他是那么羡慕能带领五百铁戟陷阵骑冲锋的刘佑,如今他却已经可以指挥六万大军对抗城外的敌人,一切与以往相比都已经不同,但王烈的心境似乎并没有改变。
俯瞰天地,心胸辽阔,就算面对这千军万马,王烈依然如当日初上战场一般,毫无惧色。
谁都畏惧死亡,但畏惧却不能让你存活;保存自己生命的唯一办法,就是杀死你的敌人。
尽管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但这石勒的人马来到的速度和数量还是出乎了王烈的意料。
敌人如此多,遮天蔽日而来,似乎有一种杀之不绝的感觉。
老天并没有给王烈多少准备的事件,就在段末坯他们最后七千多骑兵抵达不过五日后,平舒城外五十里外,狂澜军的斥候终于发现了石勒大部队的动向。
这一次,却不是假冒,而是一路烧杀劫掠而来,双手沾满鲜血的胡虏骑兵。
而从石勒兵马来袭的方向看,一切正如王烈开始所推断的那样他们来自北面,石勒的人马早就在蓟城方向潜伏。
在得到石勒的兵马出现的战报后,冉瞻和段文鸯先后请战,要求先出城与敌军杀上一阵。
却被王烈断然否决,现在石勒大军的数量绝对超过己方,而且谁也不能保证四面是否还有石勒的人马,一旦大部队出城,被石勒的探子发现,中了埋伏,就不一样了。
当天午后,石勒的兵马就抵达了平舒城下,在距离县城五里的地方扎下了营寨,将平舒城四面围起,当然主要的攻城方向还是选择了北面。
其余三面只是树立起三个小型营寨,以防王烈等人突围。
这也更证实了蓟城已经沦陷的判断,否则石勒断然不会把自己的后背亮给敌军。
而且,石勒大军的人马数量超过了十五万。
这其中,中更掺杂有鲜卑骑士,这也验证了的众人的判断,蓟城已经被攻克,慕容鲜卑已经和石勒联合,更让王烈吃惊的是,阵中似乎还有高举段氏鲜卑旗帜的敌军。
这个发现,顿时让幽州军的士兵,尤其是那些段式鲜卑的骑兵一阵哗然,很多人都担忧起留在辽西的父母亲人,生怕他们受到敌人的残害。
面对这种情况,辽西公段疾陆誉却判断,这是他那个不争气的叔父段涉复辰所为,而且以此判断,他的几个弟弟,留守在辽西的二弟段匹磾、三弟段叔军,以及段末坯的幼弟段牙很可能已经遇害。
一想到这点,段疾陆誉对石勒一方和勾结他们的慕容鲜卑,乃至自己的叔父段涉复辰都恼恨非常,更是下定决心要与他们死战到底。
王烈也让段疾陆誉劝这些士兵:现在敌人已经攻占辽西,这边再担心也是无用,我们需要做的是打败这些残暴的敌人,再杀回辽西去解救自己的父老。
幽州军的士气这才恢复了一些。
但面对城外十五万敌军,说不担忧肯定是假话。
所谓人一过万,如山如海,十五万人组成的军队,加上跟在他们身边的民夫、奴隶和辎车,整个大军人马已经超过了二十余万,却足足是平舒城内人马的近四倍。
眼见敌兵势大,王烈手写下虽然有六万多兵马,但其实守城的主力就是幽州军的那三万步军和王烈新招募的那六千狂澜军新兵,至于段氏手下的三万汉人骑军和鲜卑骑军在守城中却只能充当弓箭手,却是有些大材小用。
不过就算明明知道这点,王烈现在也不敢轻易把城中的骑军派出,若遇到敌人埋伏,这三万骑军覆灭的只会更快。
而且最主要的是,根据现在石勒毫无顾忌的四面围城,大兵倾巢而出,那么可以断定,幽州境内,除了章武郡,或者说除了平舒县城,几乎再无抵抗力量。
虽然沧县内还有皇甫方回率领的一千军卒,但王烈早就命令他们带着百姓撤往青州境内,以避免不必要的牺牲。
而鸡鸣山上,王烈也安排了冉瞻带领三千人马驻守,估计还没为石勒探知,那也是王烈目前唯一可以指望的奇兵了。
至于青州曹嶷那边,王烈请荀崧为使者,在谢艾领兵出发前,就已经请曹嶷发兵策应攻打石勒,目前还不知道结果如何。
刨去这些人马,王烈手下可供使用的人马已经全在平舒县城内,这还是平舒县经过了王烈的扩建,否则之前绝对容不下这么多人马。
而在城外,王烈没有留一点人马,却是任石勒轻松把城池围住。
在敌人强大的情况下,王烈并不想分兵做无谓的牺牲。
毕竟这和当日的征北城之战不一样,那时候大将军王浚是有意放石勒大军深入境内,因此可以事先安排好鲜卑骑兵去伏兵。
在最关键的时刻杀出,加之双方人马数量相差不过两三万,却是能给敌人关键一击。
但现在石勒大军已经席卷幽州全境,可以说除了青山村或者鸡鸣寨,又或者是沧县这种偏远路途艰险之地,其余地方都已经被石勒兵马扫荡过,想要在他们面前藏下数万兵马,简直不可能。
而且看石勒的大军,尽管人数占优,但去步步为营,自从抵达平舒城外后,却先分出三万兵马,在大军阵前竖起了盾牌阵,然后才开始安营扎寨,明显是要严防王烈他们趁他们扎营时候的冲阵突袭。
眼看石勒如此谨慎,王烈心底暗叹:“此战怕是不拼个你死我活,不会结束,只是不知道这场战役结束后,还有多少人马能活下来。”
卫雄、谢鲲等人也都是眉头紧锁,这种情势下,除非能有一支数万人骑兵从背后袭杀,直捣石勒中军,否则王烈他们只能和石勒硬碰硬。
就算有这样的骑兵,还要石勒全无防备,兵力衰弱才行。
不过现在看,石勒根本是小心谨慎到极点,就算在已经控制了幽州大部的情况下,也没有放松警惕。
而且,石勒显然不会给王烈留下太多选择和准备的时间,当天中午抵达了平舒城外无礼,下午刚扎好营寨,他就亲自率兵出营,在城外两里处擂鼓骂阵。
眼见城下的匈奴汉国大军气势滔天,段末坯向王烈和谢鲲请战,想趁石勒大军刚到城下,立足未稳,就冲杀一阵,王烈想了想,和谢鲲商议后,决定迎战。
现在城下敌军的动向已经十分清楚,而且距离城墙很近,王烈又早在城墙下有布置,却不怕敌人有什么埋伏。
但王烈见石勒亲自出阵,要求和段末坯一起上阵,却将指挥权交给了谢鲲和卫雄。
王烈、段末坯、段文鸯三人点齐五千骑兵,打开城门后,顺着北门冲出,程翯却也是一身男儿打扮,手执弯弓,寸步不离跟在王烈身边。
王烈这边兵马出城,石勒军大营方向也响起阵阵号角,早就布置好阵型的石勒大军却是严阵以待。
对方中军竖起一面大纛,上书汉国石勒四个大字。大旗下的主帅身高八尺开外,高鼻深目,相貌不凡,正是那匈奴汉国镇东大将军,督幽、并二州诸军事,并州刺史石勒。
石勒身旁跟着数员大将,却是显得威武不凡。
眼见王烈他们出城迎战,石勒这不是第一次和幽州军作战,一眼就看见了幽州军阵中的“幽州王烈”那杆大旗,一直王烈,对身边的张宾道:“孟孙大兄,这小儿就是你说的几次三番破坏我好事的王烈吧?”
张宾凝神细看,点点头:“恩,看其样貌正如刘德祖所描述的一样。应该就是他,怎么,主公想一战就斩了他么?”
石勒点点头:“我军刚到平舒,还没有摸清敌人底细,现在天色将晚,不利攻城,但却可以和对方斗将,若能斩杀对方几个大将,却是提提士气;当然,能把这小儿诱出,一阵斩杀却是最好。”
张宾点点头:“嗯,此人虽新近崛起,但智勇双全,的确不可久留,主公决断就是。”
石勒对身边战将笑道:“诸位,对面就是那个侥幸拜了刘琨为师,就目无天下的小儿,还有诸位的兄弟袍泽呼延莫,据说就是为小儿所害,尔等谁能上阵,为我擒下他,我用他的心肝祭旗”
石勒话音一落,一个身高近丈,手使一杆寒光闪烁的大刀,看相貌是羯人,但脸皮蜡黄,满脸虬髯的大汉立刻出列道:“主公,我愿上阵”
却正是石勒手下十八骑中可以和孔长并列的支雄。
一旁的十八骑之一的逯明却出言道:“支雄将军你勇武过人,要杀王烈如宰猪狗一般,却何须你出场,由再下上阵即可。”
这逯明也是石勒手下一个智勇双全的人物,历史上曾筑壁垒(小型的防御工事,比城池要小,一般是村镇规模的)高台于青州,威震一方。
支雄看了逯明一眼,见他要抢功,却是冷哼一声,也不理他,只是看着石勒:“我愿出战”
石勒有些无奈,这帐下战将勇武,都愿意上阵杀敌,却是好事情,可是争来争去未免伤了和气。
支雄和逯明两人互不相让,石勒一时难以决断,一旁牙门将军郭黑略却忽然上前道:“父帅,某愿出战。力斩这王烈小儿,为父帅扬威。”
这郭黑略也是石勒的十八骑之一,汉人出身,但却厚颜无耻的拜石勒为义父,石勒封他做了太保,领牙门将军。
这郭黑略认贼作父,杀了无数无辜大晋百姓,却自命笃信佛法,偶然间收留了西域僧人佛图澄,后来谋主张宾向石勒引荐了佛图澄,石勒以佛图澄为国师,在襄国城内宣扬佛法,麻痹各族百姓。
因此,郭黑略水涨船高,更为石勒所信任。
但因为郭黑略的战绩较少,一直不为支雄这样的猛将所喜,甚至有些看不起他。
此刻见他请战,支雄和逯明都暗骂一声:“无耻也没听说这王烈有什么战绩,你还不是想拣软柿子捏?”
但郭黑略毕竟是石勒的义子,又很久没有上阵的机会,石勒又是出了名的护短,众将却退了下去,石勒见大家不再争执,点点头,准其出战。
郭黑略纵马提着一柄大斧冲出战阵。
但不管郭黑略是否厚颜伺敌,其人怎样也算是石勒手下一个实打实的猛将,手中大斧也为石勒斩杀过大晋的将领,否则以石勒的谨慎,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派他上阵。
王烈这边只见石勒阵中冲出一人,很快来到两军阵前,接着那战将高声喊道:“王烈小儿,还不出来速速送死”
接着在石勒的授意下,匈奴汉国阵中爆发出一阵喧嚣:“王烈小儿,无能无德,速速出来送死——”
段末坯闻言大怒,就要提枪上阵,王烈却摇摇头道:“大哥,他既然指名道姓,我又怎能退缩,而且骂人又不会死人,但我这大枪可不是吃素的。今日,却正好请大哥你指点一下我的大枪术。”
段末坯见王烈信心十足,点了点头,他也想看看王烈得自自己的大枪术休息的到底修习得如何了,却是在一旁压住阵脚,准备随时接应王烈。
“阿烈,多多小心。”程翯叮嘱道,一扬手中弓箭,表示自己可以随时射杀对方。
八十步不到的距离,郭黑略不知死活,足够程翯射杀他几次了。
王烈却摆摆手:“若用弓箭杀他,却提不起我军士气,反显我畏惧了他,我自会斩杀他。”
说完,一纵黑龙,黑龙兴奋的扬起四蹄,直奔阵中郭黑略而去。
城墙上下的幽州军士兵一见王烈出阵,爆发出阵阵欢呼,城墙上忽然响起了激烈的战鼓声,抬眼看去,却是卫雄在这样的风雪里,赤着上膊,亲自为为王烈擂鼓助威。
众将士一见,欢呼声愈发激烈,恨不得能立刻就看到王烈将那个叫嚣的郭黑略斩杀。
对面阵中匈奴汉国士兵的气势反而被压了下去。
马蹄如飞,踏雪掠风,伴着四周士兵阵阵的呼喊声,王烈纵马来到郭黑略身前二十几米,勒住了战马。
郭黑略却是一指王烈,故意道:“某乃大将郭黑略,你个小娃娃是什么人?”
他刚才在阵中,明明已经看清王烈是哪一个,却故意如此,就是为羞辱王烈。
王烈却道:“你回去问你爷爷就知道了。”
郭黑略一愣:“为什么要问我家祖?”
王烈亦咧嘴:“因为我和他交好多年,他却和我提起过你这么一个认贼作父的子孙,让我代替他好好教训你。”
郭黑略这才醒悟过来,气的一张还算英俊的脸庞扭曲成一团,片刻大吼一声,挥舞大斧直接劈砍向王烈
郭黑略手中大斧力劈而下,借着战马的冲击,却也有千钧之力。
王烈只见一道乌黑光芒袭来,仿佛瞬间割裂了眼前的飞雪,王烈大吼一声,却是举起大枪,直接扛在身前。
王烈这招看似是直接硬扛,但当大斧砍在枪身的瞬间,却是轻轻一扭,大枪一带,沧浪一声,斧头的锋锐只是谢谢的劈在了枪身上,却是直接被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道。
但就算这样,王烈也微感手心微感发麻。
不过这是因为郭黑略主攻,占了优势,否则他的力气还不算多大,至少不如王烈遇到的龙季猛和呼延莫厉害。
见王烈表情凝重,郭黑略却狞笑一声道:“怎么样,王烈小儿,知道你爷爷我的厉害了吧?”
王烈也懒得和这种认贼作父的匹夫废话,反手直接一枪戳出。
郭黑略向外一开,想要斧头拦住这一枪,却觉得自己斧头直接被枪锋带过,接着就觉得斧头处一空,王烈手中大枪一磕一挂间,荡开了他的大斧,直奔他大腿刺去。
郭黑略使劲一带战马,双马错过,大枪擦着郭黑略的大腿刺过,枪锋在他的大腿外侧带出一道浅浅的血口。
“怎么样,知道怕了吧?”王烈戏谑的看着眼前的敌人。
郭黑略闻言只觉得胸头一阵淤塞,这一枪虽然没有造成多大伤害,但对他信心的打击却很严重:“小子,你这是自己找死”
王烈摇摇头,黑龙也甩了甩大脑袋,一人一马竟然同时发出一声冷哼。
郭黑略气得火冒三丈,再次挥斧冲向王烈。
王烈一纵黑龙,黑龙向旁边轻轻一跃,王烈手中大枪顺势一挑,长枪直接刺中郭黑略斧头。
然后,借着黑龙的奔跑之力轻轻一带,郭黑略的长斧竟然被荡上了半空。
郭黑略顿时中门大开,王烈大枪一摆,再次刺向郭黑略前胸,郭黑略手忙脚乱,想要收回大斧已经来不及,只好顺手扔掉长斧,抽出弯刀,想要拦截住王烈来枪。
王烈却枪势一遍,大枪竟然如一把宝剑一般灵活,如臂指使,抖出数朵枪花,郭黑略手中弯刀只挡住其中两朵,第三枪却直接穿透弯刀组成的防御,刺向他的肋部。
双马错镫,郭黑略惨叫一声,肋部出现一道血槽。
连续两斧落空,又连续被王烈刺中两枪,最后连大斧都已经失去,郭黑略气的哇哇怪叫,但却也明白过来,王烈根本是在耍他,轮武功,王烈可超出他太多了。
再看手中弯刀已经扭曲如麻花一般,根本抵抗不住王烈大枪枪锋的威力。
这些日子,王烈早已经将段末坯传授的大枪术与苏良所传授的马槊之法融汇在一起,更创造性的把“出云十三剑”中的几招去掉华而不实的虚招,加进了大枪术中,让本来略显笨拙的大枪竟然可以舞动出长剑的灵活。
此刻却是正好用只会用蛮力的郭黑略做实验。
郭黑略眼见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想要立功却踢到了铁板上,手中兵器又已经失去,心下有些胆怯,想要下阵保命。
但此刻两个半回合后,郭黑略却身处王烈大军这一侧,想要返回,却必须绕过王烈,心下竟然有了几分畏惧。
那边石勒阵中也已经响起鸣金之音,却是石勒眼看郭黑略不敌王烈,怕害了他的性命。
刚待说几句场面话,王烈却一纵黑龙,这次却主动出击,若再平日,王烈不介意有君子风范,鸣金收兵,但现在敌人残暴,又是第一战,王烈却誓要拿郭黑略祭旗。
王烈长枪一抖,一势中平枪却是奔郭黑略咽喉而去。
郭黑略见王烈来势汹汹,心下更是忐忑,举起手中已经扭曲的弯刀去抵档。
王烈长枪竟然顺利被他拦下,郭黑略心下一松,刚要拨马趁势脱离战团。
却见马头前寒光一闪,王烈已经枪交左手,右手抽出耳铸公剑,借着黑龙向前带出的蛮横冲力,从上到下,一式“风卷层云”。
刀光中,连着黑略战马的马头,还有郭黑略的半截身体,却是被王烈直接横劈成对半。
郭黑略执斧的上半身几乎和马头一起掉落在雪地上,无头的战马带着无头的下半身借着惯性奔跑出几步,轰然倒地。
鲜血如喷泉一般激起,又很快在冰冷的空气里凝成了一朵朵的血色晶莹。
城墙上卫雄的战鼓敲的更响,幽州军将士也爆发出一阵欢呼。
而石勒阵中却是被这场景震骇的一片死寂。
但不管是激动还是死寂,大家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战场中央那一片宽阔的舞台上,风雪中,一手提枪,一手高举宝剑的王烈。
此刻,王烈手中那犹自滴着鲜血的耳铸公剑,遥遥指向了敌阵中石勒中军大旗的位置,然后就听他高声喝道:“石勒狗贼,今日斩你狗爪郭黑略,明日就用你的狗头祭奠我死难的幽州军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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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汉家英烈,杀敌如狗
第一百七十章,汉家英烈,杀敌如狗
六月三十日,寒门称王上架两个月,也是寒门开书133天,133天共上传七十万字,平均每天五千字,其中三十六万字,平均每日六千字……这速度的确不算快,和很多大神,乃至大多数作者都比不了,因此,小飞的内心很感谢一直支持我的诸位,无论你是看盗版的还是订阅的,小飞很尽力的去写,不敢有断更,更不想烂尾,而这本书小飞的大纲也是设定在一百五十万字以上的。今天是六月最后一天,王烈和石勒的大战刚刚展开,但却精彩不断;英雄不是天生,就像本章里怕死的小兵一样,但人总要成长、面对——我不是神,但我拥有一群比大神的读者还好的兄弟姐妹,那就是你们在七十万字的节点上,小飞感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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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肃杀中,天空中飞雪飘落,但城墙上下六万幽州军士兵的内心里却被王烈的豪迈刺激的火热。
自古,下战书都是正式开战前用文字或语言,遣派一名使者传达给对收;今日,王烈却是在阵前直接用这种方式下了战书,却等于是直接在石勒脸皮上打了一巴掌。
郭黑略尸身落马,王烈吼声一出,匈奴汉国大军这边的山呼海啸仿佛被瞬间掐住了脖子一般,一下子憋回在胸腔里。
王烈看了一眼对面的匈奴汉国大军,这一刻,他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视千军万马如无物的豪情来,原来英雄慷慨却是这般叫人兴奋,至少这一刻王烈丝毫不后悔自己向石勒宣战。
来到这个时空,不单单是要为自己更好的生存,建功立业,也不单单是要拜见各种名人,增加自己的资历;是男人,更该面对强敌,吼出自己的心声,亮出自己的宝剑。
王烈用耳铸公剑切下郭黑略的脑袋,然后高高举起,让城墙上下的前军万马都看的清楚,长啸一声:“我等儿郎,奋勇齐心,诛杀石勒,铲除逆贼杀敌——”
黑龙扬蹄嘶鸣一声,城墙上下的幽州军欢呼一片,齐声爆发出:“杀敌——”
伴随着飘洒的飞雪,这千万人的呐喊却是震慑天地。
王烈这才转身返回自己的阵中,直接带着手下兵马返回平舒城。
城外,大军中的石勒愣了片刻,才怒吼一声,豁然站起,脸色已经是铁青一片,咬牙道:“王烈小儿,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石勒的脾气本来就火爆,此刻更是恨不得能立刻点起所有兵马,攻克这平舒城。
但失了郭黑略,又被王烈这一份独特的“战书”,搅得军心大乱,斗志急降,张宾却劝住石勒:“敌兵气势正盛,不可恋战,应先收兵回营。”
这边,匈奴汉国的骑兵冲上去,抢回了郭黑略的无头尸体,尸体已经成为上下两截,其状极惨。
一路上,石勒都脸色铁青,众将虽不喜郭黑略,但见他如此惨死,这一刻却也是兔死狐悲,更不敢触怒石勒,死寂一片。
王烈这边,幽州军上下齐呼,迎接王烈大军回来后,就开始抓紧布置城防,准备迎接来自石勒的疯狂报复。
这边众人看向王烈的目光也大不相同。
如果说开始那些幽州军的老兵还颇有些看不起王烈,认为他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那么现在大多数人都已经承认了王烈的勇武和豪气。
至少,单从这一点上来说,王烈就配当这一军之长。
第二天一大早,就开始发起了对平舒城的第一波攻击。
回城后,见石勒大军似乎没有再出营的意思,而且天色已晚,雪也越下越大,王烈和谢鲲等人商议后,却命令大军,除必要的警戒外,全军休息,准备迎接第二日即将到来的恶战。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在攻击开始前,按照惯例,石勒派手下斥候官先行来到城墙下,叫开城门宏远,送上一封战书,书中却是列举什么:“王浚荒yin无道,宠信小人,迫害忠良;而且这些年还有谋反自立的征兆;他石勒,身为心怀大义的大晋忠良,代替晋室除掉王浚,希望章武郡上下不要误解他,让王烈赶快自缚出城,献出城池,避免无辜百姓伤亡,否则定要踏平平舒城,杀光所有敢于抵抗的军民”
信后,还许诺,若有生擒王烈、谢鲲和段氏兄弟出城者,一律封赏万金。
那石勒手下的信使送上战书后,等待王烈的答复。
王烈看完后,却是将书信交给谢鲲和段末坯等人。
谢鲲看完信,却是默然不语,把信有递给段末坯。
此刻,那信使有些不耐烦道:“诸位赶快决断,否则一会我家主公大军就要踏平这小小的平舒,诸位若现在能绑缚逆首王烈、谢鲲、段氏兄弟投诚,还来得及”
段末坯看完信笺,脸色本来就十分难看,此刻却大吼一声:“竖子,找死”
说完一脚踹出,将那信使踹倒,就要抽刀杀死这个家伙。
那信使如杀猪一般惨嚎着:“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们有没有道义”
王烈闻言,冷笑一声:“和你们这些滥杀我大晋子民的狗贼需要讲道义么?好,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说完,却是叫人把这信使按在地上,在信使的脸颊上一边刻上四个字:“石勒狗贼,命绝平舒”
这才将使者放开,然后直接将他哄出城池。
这使者哀号着离开不提,王烈却拿起那封来自石勒的信笺,对谢鲲等人道:“诸位大人,可看见这后面的印章是谁人?”
谢鲲和段氏兄弟都点点头,此刻却是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
原来,这战书最后盖着石勒的大印,但另有一方印记却赫然是:“大晋幽州刺史,禁军都尉刘佑之印”。
此刻,就算是谢鲲这等温和的性格,也有些恼火,但却犹豫道:“刘佑虽为人鄙薄,但毕竟还是汉家之臣,而且其父刘乔还在江左,他怎么可能投靠石勒,并且自称幽州刺史呢?这未必不是石勒的阴谋吧?”
卫雄却是冷笑一声:“幼舆先生,没有什么是刘佑这种人做不出来的,那刘乔当日就曾为私怨攻击过刘越石大人,若不是越石公大度,今日哪还有刘氏父子为害国家?
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而且王大将军与刘佑不和早就是路人皆知的事情,刘佑为人更是睚眦必报,他对阿烈怀恨已久,更何况这次石勒大军能潜伏在蓟城周围而不被各路探马发现,若说没驻守范阳的刘佑的帮助,谢大人您相信么?”
谢鲲越听神色越黯然,片刻神色挣扎道:“可是如此,刘佑就不怕事情败露,还敢明目张胆的在战书上署名?就算他自己不怕死,他就不怕身在江左的老父被擒下治罪么?”
王烈摇摇头:“谢大人,您太光明磊落了,而刘佑他们却又太阴险狡诈,他今日既然敢暴露自己,就说明他根本没想给我们留活路,我们今日必须全死在这里,而且若说他这种行为没有江左某些权贵的支持,怕是借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吧?”
谢鲲神色一震,手都有些颤抖,语气中终于有了几分怒意:“难道是左将军、或者琅琊王……竖子小儿,你们做的太过了……”
谢鲲忽然明白了许多,心下却也更痛恨,江左的某些人为了争权夺利,所行所为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王浚身为大将军,一州刺史,抗胡有功之臣,因为不服让们的调遣,就要派人取代,取代不成,竟然宁可引狼入室、残害汉家百姓,这简直是禽兽不如的行为。
不管这其中是否有石勒的阴谋诡计,都只能说某些人已经利令智昏的一定程度。
但现在,明显不是愤慨的时间,随着战书的下达,等待了一个时辰后,王烈这边坚决的拒绝了投降的提议。
石勒那边似乎也根本没有准备给王烈这边什么机会,郭黑略的死,和王烈挑战一般的誓言,都让石勒无法再起什么收服王烈的心思,石勒现在恨不得能马上把王烈碎尸万段。
而那信使脸上带回去的八个血淋淋的大字,更是等于王烈对石勒的宣战。
这个王烈,一而在,再而三的挑战他的权威,石勒就算是心胸入海也已经再也不能容他了。
拒绝投降的信笺被传回去还不到一刻,石勒的大营内就传出了悠长的号角之音,布在匈奴汉国大营前的兵马开始了缓缓的移动,大战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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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云,大晋幽州治下范阳国人氏。永嘉二年,王浚募兵时,加入了幽州军。
参军七年多,韩云先后历经数次大战,参军第一年,就在常山郡飞龙山下砍死过石勒手下的骑军。
但拥有如此战绩的韩云,七年时间,才熬到了伍长。
而和他同期入伍的兵卒,要么已经忠魂飘渺,战死沙场;要么负伤残疾、告老还乡;要么被提拔为队主,甚至幢主,最不济也是个什长。
这还是在去年的战斗中,前任伍长战死,他因为资格最老,才被提拔上来的。
当然,这并非是什么天道不公,或者上司故意打压他,而是这小子自己实在不争气。
相比于其他幸存下来的袍泽身上或多或少的伤痕,甚至肢体的残缺,韩云的身上连毛都没少一根。
这是因为,每次战斗,韩云绝对不会冲在最前,但也不会选择最后,更不会第一个撤退,不得不说韩云在把握生存机会上很有一套,跑在最前的,一般都是被所谓的奖百金、官升几级所迷惑的傻蛋,有命去搏,没命享福,韩云才不做这种事情。
跑在最后的,若每次都这样,落在上司眼里,回去后不死也要扒层皮。
至于临阵第一个后撤逃跑的,更是韩云所不齿的行为。
你参军就要有个军人的样子嘛,有点敬业精神好不好?第一个逃跑督战队不杀你杀谁?
韩云的这种小算盘却是打的极精,他是真的没有羡慕过那些被提拔上去的袍泽兄弟,你就算成为幢主又怎样?大晋军律规定,战时军主以下都要带队在前,就算是军主若对上敌方大将也是白给,何况这些小小的低级军官,反而因为目标大,一看就是军官,成为了敌人首要的攻击目标。
毕竟杀死一个军官,哪怕只是伍长,都要超过杀死数个小兵的功劳。
除非能直接把他提拔成可以指挥战斗,不用上前的统帅,否则韩云宁可去当一名小兵。
但这根本是不可能存在的天方夜谭,韩云也就根本就没有起过升职的想法,加上他现在没有什么亲人,老哥一个,却是在军中混吃混喝,至少不用担心灾荒之年被饿死,甚至被人当肉糜吃掉。
就算那年他在飞龙山一刀砍死的对方骑兵,也不是因为他英勇善战,而是在设伏后,那个倒霉的骑兵摔断了马腿,自己也掉下马摔的晕头涨脑,爬到路边草丛藏了起来。
而韩云跟随大军冲过去的时候,那骑兵好死不活的却钻了出来,人都到了韩云身边,韩云下意识的挥刀杀出,人头落地,后来赏了他两百钱,至于人头的功劳则被韩云大方的送给了自己的队主,也因此那从此后那队主队韩云在队中出工不出力的行为却是睁一眼闭一眼。
也因此,这次被提拔为伍长,又赶上了这一场明眼一看就实力相差悬殊的战斗,韩云和他的所属的大队被分配到了平舒城的北城墙上,和一群狂澜军的新兵蛋子混在一起,却是大呼倒霉。
身旁的手下见自己的伍长愁眉苦脸的模样,平常韩云也没有什么架子,却是调侃他道:“老云,你在这里唉声叹气的做什么?就不怕被军纪官发现,抓你去挨鞭子,你看看人家这些新兵,都如此镇定……”
说完,一指身旁神情严肃、一动不动的狂澜军士兵。
“屁,这些新兵蛋子还没上过战场呢,等一会开战,他们就该吓得尿裤子了。”
说完,面带讥讽的看了一眼几步外一个队主打扮的少年:“你们看,这么小的娃娃都当上队主了,娃娃将军带着娃娃兵,这仗不好打啊……”
他的手下却道:“话说,昨天这王烈真的很厉害,我看这仗未必输吧?”
韩云不屑的摇摇头:“你还太嫩……”
此时,身旁那少年队主似乎听到了韩云低声的抱怨,却是望了过来,然后展颜一笑。
韩云见少年表情憨厚,却是也有些不好意思,凑了过去,装做交流指挥的模样,轻声道:“兄弟贵姓啊?”
面对这种明显没话找话,弥补自己多嘴的举动,那少年面色如常,认真道:“现在是战斗时间,不可闲谈。”
韩云气得扭过头去,忽然笑道:“我知道了,你姓孙名安,是狂澜军前军斥候一队的队主,对吧?”
说完,笑指着少年身上的一块写着姓名和身份木牌,悬挂在腰间的木牌。
少年也不答话,继续看着前方。
韩云自觉没趣,但少年身上那块标注着身份和姓名的木牌,还是让他感觉到几分好奇,这种东西他从来没有在其他大晋官兵身上看到过,忍不住又道:“这东西挂着有什么用,难看的很。”
少年似到底是少年心性,见韩云如此说,忍不住反驳道:“这木牌代表了我们狂澜军上下的身份,若有战死就以此牌为证,全部送进我们狂澜军的英烈祠,供后人祭奠;我们家王校尉说了,要尊重每一个兄弟,每一个战死的兄弟都是英雄。”
韩云闻言,砸吧砸吧嘴:“糊弄鬼啊,人死如灯灭,死都死了,谁还会记得你,英雄又有什么用?能当饭吃么?”
少年闻言,有些不快道:“胡说,之前战死的兄弟就都有牌位,只是现在英烈祠还没建好,牌位都在山上;而我们狂澜军的兄弟战死后,家属都归我们供养。”
韩云不屑道:“什么山上?你亲眼看见了?”
少年点点头:“自然,他们都在……应化大叔的牌位也在,应化大叔是因为我才被那吴豫小儿杀死的……不过,我们将军已经为他报了仇”
韩云听到这里,终于相信少年所言不虚,下意识的并拢了身体,用自己都没发觉的尊敬语气道:“吴豫,可是那石勒手下的十八骑之一的大将吴豫?”
少年点点头,眼中却又一丝水色闪过,片刻就变成了怒意与坚定:“此战我孙安定要手刃几个敌人,为那些死去的兄弟报仇。”
韩云微微动容,有些呼吸急促道:“你真的拿那些人当兄弟?你为了他们甘心去死么?”
孙安点点头:“当然,我家将军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说完,却是下意识的抬头看向身侧内城城楼上神情严肃的王烈。
王烈眼光扫过,见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看向自己,却是露出难得的微笑,点点头,竖起了大拇指。
一瞬间,韩云忽然觉得自己明悟了许多,至少在这个名为孙安的少年与那个刚刚扬威斩杀了石勒大将的少年将军王烈身上,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兄弟情深。
“尊重每一个兄弟,每一个战死的兄弟都是英雄。”孙安的话犹自在耳边回响。
韩云忽然喃喃道:“这次战斗,老子也当一把英雄看看”
片刻,醒悟过来,又自言自语道:“呸呸,真不吉利,老子要当活着的英雄,千万不要死了才成为英雄。”
一旁的孙安看着韩云,忍不住笑道:“韩叔,你和应叔不一样,但我看你也会是英雄。”
韩云点点头,有些得意,但又不满道:“莫要叫我叔,我才二十八,你应该叫我大兄,或者叫老韩也好。”
应化点点头:“好嘞,韩叔。”
韩云气的一呲牙,正这时忽闻城楼上挥舞令旗的段末坯高声喝道:“全军准备,敌人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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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彤云密布,阴霾治下,石勒大军就如一只黄褐色的巨大甲虫,在冰冷的荒原上缓缓移动着;又如黄褐色的潮水,向平舒城席卷而来。
而阻挡在这大军前方的东西,无论是树木还是已经收割尽的秸秆,又或者是碎石、沟壑,都迅速被这黄褐色的虫子吞噬着,被黄褐色的潮水填埋着。
眼见敌人来势汹汹,王烈对身边的段末坯一点头,段末坯一挥手中战旗,外侧城墙上的幽州军步弓手率先举起了手中的弓箭。
段末坯和谢鲲等人虽然推举王烈指挥这场战斗,但王烈却深知自己在幽州军中资历太浅,肯定会有军官和士兵不服气,所以最后决定王烈表面上还是只指挥本部人马,总的统帅由谢鲲和段疾陆誉兼任,段末坯和卫雄两人作为前军都尉负责在第一线指挥战斗。
而王烈则可以提出命令和计划,谢鲲和段疾陆誉会马上办理。
至于外侧城墙上,现在已经沾满了步弓手,其中却以狂澜军的兵卒为多,掺杂了少量幽州军的老兵。
这些狂澜军的步弓手大部分是今年募兵时才加入狂澜军的新兵,这还是第一次登上战场。
王烈只所以让他们先出阵,一是为了趁敌人还没有扑上来,对城墙构不成威胁的时候锻炼一下他们,二却是想要麻痹敌人,让他们放松警惕,好能实行下一步计划。
此刻,大多数人面对城墙下密密麻麻、蜂拥而来的匈奴汉国大军,浑身都紧张的僵硬起来。
这几个月,王烈对他们严格训练,这些人感念狂澜军待遇优厚和王烈的恩情,也是用心训练。
但训练毕竟不是真实的战场,此刻面对十数万敌人散发出来的威势,这些狂澜军的新兵胆怯了。
混在在其中的军官和狂澜军老兵,不断在身边新兵的屁股或者腿长轻轻踢上一脚,提醒这些士兵听好命令。
“弓箭上弦,斜上漫射。”前边指挥的军主、幢主和队主都不断来回高喊着。
狂澜军的新兵们举起了手中的弓箭,斜斜指向天空,有些人的手甚至不断颤抖,有十几个士兵甚至下意识的就这样把手指松开,弓箭漫无目的飞向了天空。
段末坯一见,微微皱眉:“阿烈这是要做什么,这些人明明还是新兵,能打仗么?”
谢鲲却摇摇头:“他不会这么大意的,应该是示敌以弱……”
正说话间,石勒手下的攻城部队已经冲到了距离城墙不足五百步外。
这边城墙上的段末坯再次一挥令旗,外侧城墙上的军主再次高喊:“准备——”
敌人越冲越近,第一波进攻,石勒就投入了两万人马,而且还推动着大量的诸如攻城车、撞车、冲车、云梯车等器械,看来是准备一战而下。
大军冲锋发出的呐喊声响彻云霄,反观晋军这边却是一片死寂,两边鲜明的对比更让冲锋的石勒大军军心大盛。
四百步,三百步,两百步……
“射击——”随着段末坯怒吼出的一声令下,数千只羽箭组成的箭阵飞射而去。
天幕间落下的飞雪似乎都在瞬间被割裂了一般,肉眼中雪落似乎瞬间停止了一下,带着弓弦爆发出的冲击力和自上而下的重力,羽箭穿透层层的飞雪,瞬间落在了石勒大军冲锋的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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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箭震敌胆
第一百七十一章,箭震敌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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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上五千幽州军士兵射出的羽箭组成的箭阵在飞出了近百余步后,终于落到了匈奴汉国士兵身前,但大多数的羽箭,因为距离太远或者准确度不够,根本没有命中目标,即便侥幸射中也因为力道不够,没有穿透敌人的铠甲。wwww.TTZW365。COM阅读网)
近五千只羽箭,却只射中了不到四百人,对方死伤更是不过百来人,十中无一。
如此战绩,不但让城墙上的幽州军士兵一阵叹息,更让城下石勒军中负责传达号令的大将王阳差点笑出声来,就连一直板着脸的石勒,嘴角也划过一丝笑意,这是什么素质的兵卒啊?简直比石勒手下的那些刚收拢来的流民降卒还不如。
难道对面那个誓言要杀自己的王烈,就准备用这样的兵卒来对抗自己的虎狼之师么?
昨日王烈阵斩郭黑略的不快,这才消失了许多。
见石勒心情转好。一旁的左长史刁膺笑道:“主公,这晋军看似雄壮,其实在主公大军压境下,已经没有了斗志,没看还不到距离,这箭就射不明白了?他们不堪一击,不如一会儿我们便全军压上,一战攻克这小小的平舒城,也显得我大军威武,主公威武。”
石勒闻言,却冷笑一声:“还不能这样说,刁大人不可小觑敌军啊……”
石勒嘴上这么说,但脸上流露出的得意却表明他还是很受用刁膺的马屁的。
谁都想听好话,就算再明智的君主,也要有人捧他,更何况石勒现在横扫幽州,正在春风得意之时,刁膺的话却正拍在了他的痒痒处。
这刁膺论身份,也是石勒的重臣,史书上甚至称其为石勒的肱骨之臣,作为石勒的左长史,主管军政,位置至少是能和参军都尉、领记室张宾平起平坐的。
而且在张宾加入石勒队伍前,刁膺一直是石勒所信任的谋士,可是自从张宾加入,刁膺和张宾的大才对比起来,却显得有些拿不出手了。
刁膺本身才华并不差,但却更喜欢阿谀奉承来取悦石勒。张宾也一直看不起刁膺,虽然两人同为汉臣,却势同水火。
刁膺一直很妒忌石勒对张宾的信任、重用,甚至和夔安等胡人大臣联合起来,一起对抗张宾。
一旁的谋主张宾,厌恶的看了一眼刁膺,见石勒似乎有些意动,却道:“主公,现在还未到尽全力的时候,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若现在就发尽全力,一旦事有不成,对军心将是极大的打击。而且,我军与幽州军大小战斗也有近百次,还从未见他们如此不善射箭,恐其中有诈、还是应该小心为上。”
刁膺见张宾破坏它的好事,却是不快道:“张先生,这据守平舒县城的所谓‘狂澜军’的首领王烈不过是一个不及冠的少年,顶着一个刘琨子弟的名头招摇撞骗,这才有了如此基业。
而且,我听闻他是在几个月前才开始招募兵马的,想来这些笨手笨脚的兵卒就是他新招募来的,他现在利用这些新兵充当消耗我军前锋实力的炮灰,妄图消耗我虎狼之师,这能有什么不对呢?
张宾听刁膺所言,不怒反笑:“炮灰?刁大人哪里看出他们是炮灰了?难道对面的幽州军统帅是傻子,大战刚开始,就要置自身的士气于不顾?
而且,他们新招募的兵卒不过数千,幽州军的那五万多残余兵马,尤其是段氏骑军,哪一个不是善于控弦之士?刁膺大人觉得他们也很不堪一击么?为什么王烈不派这些军马上阵?再说,昨日又是哪个不及冠的少年挫了我军的士气,我看刁大人健忘的很啊?”
张宾这话说完,刁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就连石勒也有些不快起来,毕竟昨天的事情是他不想在提的伤疤,不过他也知道张宾一心为主,却是忍了下来。
眼见张宾如此说,刁膺看向了镇军将军兼左司马夔安,希望他能出面一起反驳张宾。
夔安身为石勒十八骑中仅次于王阳的第二号人物,无论是处理日常政务还是军国谋略,都是一等一的人才,能力绝对要高于王阳,只是他跟随石勒时间没有王阳久,而且因为石勒的某些原因,这才屈居于王阳之下。
今日,眼见晋军如此式微,夔安开始也颇有些轻视,但张宾的话一出口他就发觉了不对,至少他昨日也是亲眼见到王烈的勇武,今日城墙上的敌军却表现的如此不堪,是不是太过了些?
此刻见刁膺看向他,心里知道刁膺是想求他支持。
可是,自己是不是应该昧着良心说话呢?夔安犹豫了下,对石勒的忠心还是超过了私欲,却大声道:“幽州军虽不是主公你的对手,但他们和我们交手多次,如今更是困兽犹斗,不可不防。”
一旁的右长史、兼汉军火鹤营统领张敬也点头附和,他也是汉人,和张宾一样是石勒手下的重臣,但和一只与张宾作对的刁膺不同,张敬和张宾站在同一战线,甚至可以说是张宾最好的盟友。
(其实历史上的石勒为收拢汉人,成立的组织叫“君子营”,但一虎狼之徒,怎么可称君子呢,而且火鹤营也实在不好听)
眼见张宾、石勒和张敬这些重臣都支持小心为上,石勒却点点头:“诸位说的都有道理,不过城头上的幽州军若更换步弓手,我们这里应该看到很清楚,所以就算他们有什么阴谋,我们也不畏惧,传令众军小心就是。”
其实,石勒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些属下的内斗,也不是不清楚刁膺有时候是故意阿谀奉承自己。
但石勒却是有意放纵,作为一个首领,手下管着十几万小弟,他不想让手下一家独大,哪怕是对他忠心耿耿、鞠躬尽瘁的张宾也不行,毕竟他是胡人,而张宾是汉人,而他的兵马又大都掌握在胡人大将手中。
但石勒也同样不会放任胡人手下做大,就像夔安,他明明知道夔安的能力要高过王阳,但为了让夔安明白谁才是老大,而且更怕夔安吞噬自己的势力,他宁可扶持王阳为十八骑的首领,也不会让夔安做大。
这就是上位者的权谋。
张宾看着一脸平静,发出命令的石勒,心底却是暗叹一声。
自从石勒大军开进幽州,可以说是摧枯拉朽一般,就将幽州内的敌人一扫而空,目前除了平舒县城和少数几个偏远的地方,可以说幽州已经完全被石勒控制,这也让一向谨慎的石勒变得有些刚愎自用起来。
这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转变,石勒自己也许都不知道,但张宾却看得很清楚。
曾经的石勒是一只可以为目的隐忍潜伏,甚至不畏羞辱的野狼;现在的石勒却更像一只爱惜自身的,但却失去了耐心的猛虎。
可是石勒在兴致上来的时候,是不会允许任何人说影响他情绪的话的,所以张宾一直没有说,而且在张宾心里,也并没有把这小小的平舒和王烈放在眼里。
传闻毕竟只是传闻,就算昨日见到了王烈的勇武,也从他刻意在斩杀郭黑略挑战石勒,挫了石勒大军锐气,看出这少年有勇有谋。
但张宾还是觉得凭石勒手下这十余万大军可以荡平幽州。
可是,这一刻,面对石勒表面采纳了忠言,却固执的按照先前计划行事的态度,张宾心底隐约有些不安。
石勒身边的王阳却不明白这一切,他只知道自己这次无意间放走了段末坯,石勒不但没有怪罪他,还让他做了这场战斗的督军,完全负责指挥这次战役。
虽然命令还是由石勒下达,但那种被万人仰视的感觉,尤其是夔安、刁膺等人眼中的嫉妒,都让王阳的心激动不已。
此刻,却是在石勒的命令下,意气风发的把手中令旗一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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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王阳令旗的挥舞,指令被一个个旗手,不断向前边传递着,很快第一线指挥冲锋的军官就接到了来自石勒的命令,随着十几个军官一起喊出:“减慢速度,准备反击敌军”
前军之中,那些匈奴汉国的士兵在军官的指挥下却是有意识的放缓了速度,同时背后的角弓也都握在了手中,准备随时对城墙上的幽州军进行反击。
城墙上的孙安和韩云看着气势越来越高的敌军,手中弓箭都越攥越紧。
眼见第一阵箭雨取得的成绩是如此惨不忍睹,韩云却有些焦虑不安起来。
孙安身为队主,多少知道下一步王烈安排了什么,加之本身对王烈怀有无限信心,此刻却是镇定自若。
但韩云却有些沉不住气了,小声问他:“孙小哥,咱们这么攻击可不行啊,完全是在白白浪费弓箭。而且,如此攻击,对我方士兵的士气也会产生影响,一会就算敌人进入射程范围内了,你手下这些新兵怕也没有了信心,而信心一无,怕是手中就更没有了准头?”
孙安看了一眼韩云,和一般大晋官兵不同,他们狂澜军士兵入伍后都是要学习文化知识和一定的战略的,尤其是他这样从小和王烈一起在青山村长大的兄弟,更是没少和王烈学习这些,眼光自然也比一般人高了不少。
眼前的韩云一副惫懒的模样,但说出这番话来却颇有道理,而且深合用兵之道。
孙安不仅仔细看了韩云几眼,但有些事情属于军事秘密,孙安也不好多说,只好安慰道:“韩叔,你放心,等一会这些兔崽子上来了,有他们好果子吃。怎么,韩叔,你怕了么?”
韩云闻言,老脸一红,他是怕死,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再这个身上挂着“英雄”号牌的少年面前承认,却是梗着脖子道:“胡说,我老云从不怕死。”
四周和他一伍的幽州军老兵都看向韩云,第一次见到韩云这般激动,还真是少有。
孙安闻言,却自顾道:“韩叔,不管你怕不怕,这都是我们必须面对的。说实话,我也害怕,但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安全,你说过你要当英雄,我孙安也要当英雄,我们一起当英雄。”
韩云呸了一声,装作不屑的样子,但心底却有一股暖流涌动。
曾几何时,那颗事故麻木的心,却在这一刻不断激荡着。
城墙下的千军万马似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身边有孙安这样的兄弟、袍泽。
此刻,城墙下的匈奴汉国士兵已经冲到了一百二十步内,这已经是晋军步军长弓有效的射程之内。
如果说刚刚的一轮箭雨只是试探性的攻击,但这一次却才是大战序幕正式来开的瞬间。
城墙上的狂澜军步弓手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弓箭,随着段末坯的一声高喝,一阵箭雨再次飞射而出。
这次,因为准备比较充分的关系,大多数箭矢都集中了冲锋的敌军。
只是,这次的射击准确度还是不高,毕竟现在城墙的五千人,四千人是新兵,只有一千人是老兵,这些狂澜军的新兵很多人接触弓箭不过两个月。
而训练出一个合格的弓箭手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而且还要经历过战斗的洗礼才算合格。
因此这些狂澜军的新兵就算是天赋异禀,也不可能在这么段的时间内就成为一个合格的弓箭手。
而且,因为第一次参加战斗的关系,这些新兵心理紧张,平时训练的成绩能发挥出三成就不错了。
这一阵箭雨过后,勉强杀伤了对方数百人,却是成有限。
而这些匈奴汉国士兵不退反进,士气却是更加高涨起来。石勒大军阵营中,也爆发出一阵哄笑声,士气愈发的高涨起来。
城墙上的卫雄看着这一切,对王烈道:“阿烈,你就不怕对方一鼓作气冲上来么?你觉得那些安排真能发挥作用么?”
至少在卫雄心中,很怀疑那些不起眼设置的作用。
王烈却一咧嘴,却是所答非所问:“大哥你不要着急,现在的情况我看好的很,这些人既然想要着急送死,我有什么办法?”
卫雄无奈摇头,看向令狐艾,令狐艾苦笑一声,心底暗道:“应该说他胸怀如海好,还是自信过头好呢?从认识他的那天起,王烈似乎就一直是这种态度,即便手下只有数百人时,不也一样视对方的千军万马如无物么?”
城墙上观战的众将虽然都多少了解王烈的布置,但此刻却也是心情紧张,盯着城墙下的敌军步步向前。
这边幽州军众将心情各异,那边石勒大军中的诸将,面对幽州军射出的第二阵箭雨也反应各不相同。
眼见幽州军表现难看,刁膺却是故意看了一眼张宾,却失望的发现,张宾始终捏着花白的胡须,一语不发,面色上看不出一丝波动。
但这时,一向沉稳的石勒也有些坐不住了。
毕竟如果此战能一战而下,那么他石勒就将成就伟业,拥有了更大的可以纵深的地盘,到时候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雄踞幽、冀、并三州,甚至可以提前实现那自立为王的理想。
最少,能让和他联合的慕容廆和那些想要与他合作的大人物看看,他石勒手下的兵马是如此的雄壮,才是这北地独一无二的王者。
而选择与他合作,将是他们最正确的选择。
甚至,石勒甚至恨不得自己能代替那阵前的匈奴汉国指挥官,亲自领兵上阵,好一展他大帅的风采。
此刻,匈奴汉国士兵已经冲锋到了距离平舒城一百步的距离内。
一百步,不但是晋军步军弓箭可以完全发挥威力的射程,但同时也是冲锋者最好的加速范围。
这个时候若能一股做气冲上去,只要再前进四十步,不,只要再前进二十步,石勒手写这些骑士手中的角弓就能对城墙上的晋军进行还击了。
到那时,凭借常年骑射锻炼出的精准的箭术,就可以完全压制住对方这群无能的新兵。
面对这种情形,石勒犹豫了下,对王阳喊道:“命令全军加速突击,随时准备反击城上敌军,先攻上城头者赏百金,官升三极”
王阳闻言,令旗再挥,冲锋的前军大军爆发出一阵呼啸,接着开始了快速的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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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崽子们,终于要上来了。”孙安低喝一声,却是摘下背后的一张长弓,和普通晋军步弓手的长弓不同,他这把弓箭和所有青山村的猎户一样,都是三石以上的复合硬弓。
别看孙安长的瘦小,但那只是天生的身子骨,其实长年锻炼,营养充足的他力气也足矣开这张接近四石的硬弓,最少能连射十箭。
而且若只论箭术,在青山村,除了程翯、王烈和林海外,就是他孙安。
这也是王烈为什么把孙安安排在第一线的原因,临战前也交待他,可以择机射杀对方的军官,制造混乱。
看孙安换了弓箭,韩云也看出这把弓箭的材质和弓弦都与自己手中的长弓不同,明显是张硬弓。
却是一撇嘴道:“小哥,用咱们的长弓就足够了,何必换这种硬弓,射不上几箭没了力气,一会敌人扑上来,你可就吃亏了。”
孙安却不理他,此刻他整个人都已经沉入王烈所传授的那种状态里。
眼前,不再是人声鼎沸、刀光剑影的战场,而是山风呼啸、万物静赖的山林;对面也不再是凶神恶煞的敌兵,而是一个个晃动不停的标靶……
孙安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特制的雕翎箭,一双鹰目死死的盯着移动的敌军中那个叫嚣不停的军主,他的目标就是他——
一百步、九十步……这期间城墙上的狂澜军再次射出一阵箭雨,却还是只造成了寥寥两、三百人的伤亡,更多则被顶在最前边的盾牌给拦截下来。
为了这次攻城,石勒特意给不擅长攻城战的手下骑军的一部分人配备上了如晋军一般的可以抵挡弓弩的大型盾牌,以掩护袍泽冲锋,现在看,效果很不错。
于是,这些冲锋的敌军的怀疑彻底消失,甚至有些人索性脱离了前边盾牌的掩护,毕竟刚刚石勒已经下令,先冲上城墙可是有重赏的。
而且,这些胡人骑士已经习惯了马上作战,和在马背上闪避敌人弓箭。
就算现在是步行冲锋,他们也下意识的以为自己可以闪过晋军的弓弩。
就在这时,一直瞄准着敌军冲锋队伍中正指挥战斗的那个军主的孙安,终于松开了手指,弓弦上的羽箭嗖的一声就飙飞出去。
第一线的敌人距离城墙已经只有九十步,但那个敌军的军主,因为身处阵中的关系,却距离城墙还有一百三十多步,这本是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
但就是这样的距离,孙安手中接近四石的硬弓射出的羽箭,瞬间就跨越了这段超越生命的距离,把死亡送给了敌人。
下一刻,只见那军主仿佛撞在了一个无形的墙面上,身形忽然一凝,接着胸口处插上了一枚羽箭,羽箭直接刺透了他胸前镶铁皮甲,在他的胸前爆出一朵血花。
然后,他整个人直接扑倒在地。
“好剪法”目睹了这一切的韩云和四周的幽州军齐声爆出一阵喝彩。
四周正冲锋的敌军兵,本来并没有第一时间内发现自己的一线指挥官已经中箭身亡,但随着城墙上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很快那死去军主身边的亲卫就发现了不对,大声呼喊起来:“军主死了……”
众人这才醒悟过来,那军主身边的一个幢主,惊惧的抬头看向城墙上寻找敌人踪迹的时候,却见瞳孔中一支羽箭的锋芒越来越大,下一刻眼中一片血色,倒地身亡。
接着是第三箭、第四箭,孙安一共射出了五箭,每一箭都射死一名幢主以上的军官,箭无虚发,城墙下的敌军终于陷入了恐慌,尤其是那些正指挥的军官,都开始下意识的躲避起来,就连一直在前军后方的,指挥冲锋的匈奴汉国校尉也下意识的被亲卫们包围起来。
没有了指挥官,冲锋的队伍顿时在一瞬间形成了指挥的空白。
于是,本来很有秩序的冲锋队伍,竟然出现了相互拥挤的情况。
尤其是已经冲到了最前边的兵马,此刻他们身前所承受的箭阵已经越来越猛烈,手中的盾牌只能一刻不停的举在头顶,只听见上面噼啪不停的回想着金属入木发出的沉闷乐曲。
而就在这时,在他们的脚下,看似平坦的大地,也出现了一个个吞噬他们的陷阱,不——是壕沟。
一片隐藏在浮土下,足以阻碍他们前进的壕沟。
第一百七十二章,初战告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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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跑中的匈奴汉国士兵,在瞬间失去指挥官的指挥后,本来就已经有些茫然,此刻最前边的人马忽然觉得脚下一沉,手舞足蹈间,却是直接陷入了地底。
仔细看去,本来平坦的、覆盖着积雪的地面,此刻却忽然坍塌下去,仿佛变成了一个择人而食的怪兽之口。
而有些反应快的,侥幸跨越过去这壕沟的,却悲哀的发现,要么自己已经脱离了盾牌和重甲步军的保护,被城墙上的幽州军射死,要么就是奔跑几步后,直接冲入了下一个陷阱里。
而且,这些陷阱似乎并不是那种小范围的,与其说是陷阱,不如说是壕沟。
这壕沟基本上是狭长的一道,一般长约十数步到数十步不等,宽约在三步,上面铺垫这茅草或者苇席,然后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泥土,泥土更用水浇过冻住,风吹不走,但一旦人踩踏上去,就会吃不住重量,整个人都掉了下去。
一道壕沟后的三四步外,就是另外一道壕沟,纵横交错,而且看眼前这情形,后边可能还有更多这样的壕沟陷阱。
这些壕沟深约两丈,里边插满了竹签和木桩,中间还铺着碎石。
匈奴汉国的士兵掉进去,最轻是骨断筋折,更惨的则是直接被穿透身体,一时却还死不了,在沟底哀号不止。
冲锋中的匈奴汉国大军顿时如集体撞在了墙面上一般,以平舒城城墙七十步左右的距离,嘎然而止。
这只带着疯狂血腥的巨大的野兽,在奔跑了数百步后,终于被看似不起眼的一道道壕沟拦截下来。
“好”城墙上的卫雄看到这一切,兴奋的捶了面前的墙垛一下。
王烈却面无表情道:“现在只是开始,后边才更重要,传令外城墙的兄弟们,做好更换的准备。”
王烈所说的更换,是用幽州军的老兵尽快替换下原本顶在第一线的狂澜军新兵,至于为何这样做,却是要用幽州军老兵善用弓弩的优势进一步延缓敌军进攻的速度,而那些狂澜军的新兵则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他们。
很快命令被传递下去,城墙上却先零零散散的竖起了巨大的盾牌,似乎幽州军的士兵要开书防备敌人弓箭的反击一般。
而城墙下的匈奴汉国士兵现在根本没有反击的心思,脚下的陷阱已经让他们焦头烂额。
匈奴汉国后阵的石勒看到这一切,再次从胡床上起身,此刻就连张宾也微微动容,和石勒一起站起。
“这是什么东西,陷阱么?”石勒问身边众将,但这一刻就连最博学的张宾都没有办法回答他。
毕竟那一片土地,在刚刚看起来还和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而且昨日明明看见王烈他们从城中奔驰而出,为什么他们没有掉下去?
若说是一夜之间挖出则更不可能,现在天寒地冻,幽州军除非有神仙帮助才能一夜间在平舒城下布满壕沟。
而且,就算能挖掘,那么石勒这么边也不是瞎子和聋子,必然会发现。
他们却不知道,这却是王烈早就准备好的,“奉献”给匈奴汉国大军的一份厚礼。
在石勒大军来到前的五日,王烈指挥人马把平舒县城城墙前四周八十步内,挖出了无数条纵横交错的沟渠,一则是可以避免敌人迅速奔跑至城下;二来是防备敌人挖掘地道偷袭城墙;三却是因为平舒没有护城河,这些沟渠和里边堆积的碎石、坚木、竹签就可以最大限度的延缓敌人的进攻。
然后又在上边覆盖上草席和一层薄土,在淋洒上少量的谁冻结实,一场冬雪后,从表面上看就与其他地面没有丝毫不同。
可以说,王烈这个计策一是来自后世的工事,更是把在青山村的陷阱知识的一个放大。
只不过陷阱是暗中的,这个却是摆在明面的,反正挖掘沟渠的土都被运进了城内,另有妙用,石勒你再能耐一时半会没有泥土也填满不上这些纵横没有规律的沟渠。
最主要的是,王烈在挖掘的时候,边挖掘边浇水,现在这些沟渠附近冻得跟磐石一般,滑的跟冰面一样,就算石勒想要取土填埋也没有办法。
至于王烈他们昨日为何能纵马而出,却是王烈在沟渠之间留出了一条通道,只是这通道七拐八拐,石勒他们看不出罢了。
虽然这壕沟陷阱对石勒大军的实际杀伤力并不大,但对延缓他们的进攻,混乱他们的秩序却是再好不过。
于是,冲锋中的匈奴大军前线出现了奇怪的景象,本来就已经被孙安五箭,射杀了五名幢主以上的军官,惊的开始混乱的敌军,在冲到七十几步外,更加混乱不堪起来。
在第一线的人马掉进壕沟后,后边第二线、第三线的人马立刻有了警觉,下意识的放慢速度,开始小心的跨越沟渠,这些沟渠其实并不宽,一般都没超过三步,可对于手执兵器、身披铠甲,尤其是前几线铠甲厚重、手举盾牌负责掩护袍泽冲锋的匈奴汉国士兵来讲,总需要助跑才好跨跃,而且沟底密布的尖锐木石,也对人的心里是个极大的压力。
正常人离远了,看着三步宽的壕沟,可能不觉得什么;可一旦靠近。望见沟底尖锐的竹签和木桩,还有自己袍泽坠入其中的惨状,却都会下意识的减速。
而后边的人马却不明就里,甚至还叫喊:“快冲啊,先冲上去的有重赏;你们不冲,就不要挡大爷的路……”
于是,这第二、第三线的人马直接被后边的袍泽推进了壕沟内。
等他们好不容易跨过这道壕沟,三四步远的地方再次出现了另外一道藏在浮土下的壕沟。
毫无准备的他们再次掉入陷阱,而前方却不知道还有多少同样的壕沟陷阱在等待着他们。
不断有匈奴汉国的士兵惨叫着跌落沟底,也不断有后边的人马叫喊着冲出,步上同伴的后尘。
没有人敢提出退军,在石勒亲自督战的时候,如果没有退兵命令擅自后退,死的不是那个退兵的人,而是一队,甚至一幢的人马。
这也就造成了,石勒手下士兵在冲锋的时候,除了要对付敌人,还十分自觉的监督着身边的同伴,若有谁敢逃跑,不用长官下令,身旁的袍泽就会一刀剁去,免得他贻害全体。
于是,前边的敌兵尽管心下惊骇,但却不敢后退,而后边的兵马虽然发觉了不对,却被更后几线的战友推向前边。
一时间,以城墙七十步为界限,石勒大军拥挤成了一团。
石勒看到这种情况,却是心急如焚,看向张宾,但张宾纵然是再世诸葛,面对这种出乎意料的情况,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对策。
他很想告诉石勒,现在应该退兵了,但此刻退军,若敌人如第一日那般,派出一支骑兵随后掩杀,两万人必然会演变成溃败,甚至可能冲击到石勒大军的本阵。
正犹豫间,晋军又是一阵箭雨袭来,这次没有了盾牌手的掩护,伤亡终于增大了不少,不过还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张宾立刻道:“主公,暂且退兵,待想到对付这陷阱壕沟的办法再决战不迟。”
刁膺却进言道:“昨日草草退军已经丢了主公脸面,今日若就这样退下,恐让众军失望。主公不必忧虑,膺看这些沟沟坎坎,用力一迈就过,我们的勇士初次见到有些惊讶罢了,再说对方的弓箭手羸弱,就算现在暂时被阻碍在这里,也没有多大威胁。”
张宾闻言,摇头道:“人是可以跨越过去,那我们的攻城车、撞车怎么过去?”
刁膺一听,再次哑口无言。
石勒却摆摆手,示意两人先不要争执,但还是舍不得就这样退兵,眼看城墙上幽州军的攻击的确不算强盛,这样退军,绝对不是他石勒的性格。
却是对王阳再次下令:“全军不得退缩,继续前进,先冲上城墙者将千金,提升为我石勒亲随大将。”
此令一出,军心沸腾。
而此刻那些被城墙上孙安弓箭震慑住的匈奴汉**官此刻也顾不得危险,再次大呼小号起来,开始指挥的士兵快速前行。
此刻,孙安却不再狙击他们,城墙上的弓箭手也只是不时的地漫射箭雨,对石勒手下的威力并不算大。
真正的威胁,还是来自脚下,前边的人在军官的组织下,开始有秩序的跨越壕沟,可大家若发现前边有人一跃而过,以为那是捷径,出于人类本能却都跟着自己的袍泽,下意识的一起越过。
但却没有想到,这样反而更造成了前边的拥堵,往往是十几人从一处越过,城墙上的弓箭手命中目标的几率也越来越大。
而且,由于前边的壕沟陷阱还没有被人踩破,这些士兵也不清楚到底哪里安全,只能试探着前进,前进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慢。
城墙下的匈奴汉国士兵已经聚集成密集的一片,前军的几个匈奴汉**官发觉不对,开始大声叫喊,让这些士兵尽快散开。
现在,已经进入六十步的范围内,匈奴汉国士兵手中惯用的骑兵角弓已经可以发挥出足够的威力了,军官们开始组织手下进行反击。
被骚扰、压制么半天的匈奴汉国士兵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手中弓箭举起,第一阵反击的箭雨顷刻射出。
就算是在奔走中,这些匈奴汉国士兵也显示出了超越城墙上幽州军士兵的精准射术,大多数的弓箭都准确的飞上了城头。
但城墙上的幽州军早就竖起了盾牌,箭雨射在实木包铁的盾牌上,却是叮当作响。
此刻,盾牌后顶在第一线的士兵已经基本都换成了幽州军的人马,而那些狂澜军的新兵则集体后退三步,在后边开始准备着什么。
眼见敌人弓箭猛烈,身边的两士兵有些忐忑,手都哆嗦起来,高举的盾牌间微微出现了缝隙,韩云身为伍长,为了缓解他们的紧张,不屑道:“这些家伙也不怎么样嘛,你看,在我们的盾牌阵下,他们什么也射不中嘛,有能耐射中你家韩大爷一箭,哈哈哈,哎呀——”
韩云的笑声憋回在了嘴里,身边孙安忙问:“咋了,韩叔,你中箭了?”
韩云点点头,孙安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他身上哪里中箭。
韩云却扭着屁股,孙安下意识的望去,却见韩云臀部上插着一支羽箭,忍不住笑道:“你身子在前,他们怎么能射中你屁股?”
韩云无奈道:“刚从后边的盾牌弹下来的,这些兔崽子,竟然真敢射中老子。”
也幸好是被盾牌阻碍弹跳下来的流箭,而且晋军盔甲在臀部的位置一样有皮甲保护,所以只是浅浅的在臀部叮了一口。
孙安反手就把那羽箭拔出,韩云一疼,骂道:“你小子下手轻点,没被胡狗射死,倒被你弄死了。”
孙安笑了笑,却顶着盾牌不再说话。
此刻,城墙下的反击越来越激烈,幽州军的盾牌阵已经在城墙上绵延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幔布,偶尔有箭矢透过盾牌阵的缝隙射进,中箭的士兵的位置就会立刻被身后的战友补上。
但这样虽然防御无虞,但却是被动挨打。
就连匈奴汉国后军观战的石勒等人,也没有开始的焦虑,刁膺也再次恢复了本色,得意的指着城墙上龟缩的盾牌阵道:“主公,看来这王烈小儿也就是这等拿不出手的微末伎俩,现在这盾牌阵防御的虽好,但这时间却正好适合我们的勇士前进,而只要我们的勇士能到城墙下,这小小的平舒城绝对指日可下。”
石勒听刁膺说的还算有道理,点点头,心下却暗道:“王烈啊王烈,你这小儿手下若真有些精兵强将,配合这陷阱到还不错,可惜你只会这些微末伎俩,这等人才就快死在这里了。”
城墙上,虽然盾牌抵挡住了箭雨,但顶在最前的幽州军士兵也有些焦躁起来。
韩云忍不住对孙安抱怨道:“这样不行啊,一会那些胡狗该摸上来了。”
孙安道:“别着急,韩叔,马上就会有他们好瞧的了,一会按照刚才我告诉过你的,你们的动作一定要快……”
韩云不满的嘀咕了句:“究竟要搞什么戏法,弄的这么神秘?”
而孙安也不断从盾牌的缝隙观察着敌军的行动。
很快敌人的队伍越聚越密,带抵达城墙下五十余步的时候,从上往下看,已经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两万多人全部拥挤在数百步的范围内,而他们之间就是一道道灰褐色的壕沟,将整只队伍割裂开来。
眼看又是一阵箭雨袭过,连续四、五阵箭雨,让这些一边要注意脚下,不断跨越壕沟,一边不断射箭的匈奴汉国士兵也疲惫起来,暂时停止了反击
孙安仔细竖起耳朵,忽然内侧城墙的城楼上传来王烈的一声暴喝:“撤盾牌,开始攻击——”
城墙上的韩云听到了撤盾牌的命令,却是和身边的幽州军将盾牌闪开在一旁,让出了一条通道。
接着,他们身后的狂澜军士兵推着一架架小型床弩顶在了墙垛之上。
墙下的匈奴汉国士兵正准备继续前进的时候,却忽然发现一直顶着盾牌龟缩在城墙上的晋军忽然闪开了身,接着城墙上忽然响起了一阵弓弦绷紧后被忽然放开的声音……
但一般弓弦被松开却有绝对不会发出如此巨大的声响,就算有动静,也不可能在五六十步外还清晰可闻。
“床弩,是床弩——”
有那反应快的已经高声喊了出来,可是抬眼望去,却并没有一般晋军那种床弩的巨大身影,而且这床弩上弦的时候也未免太安静一点了吧?
就在他们有些犹豫的时候,城墙上已经呼啸而出数百只近乎五尺长的巨大弩箭。
看这弩箭的形状和长度也和一般床弩那种羽矛为矢,引机发之绝不相同。
长度和大小都只有一般床弩的一半左右。
但五十步的距离内,就算是只有一般的威力,这床弩爆发出的威力也已经十分惊人了。
要知道,一般床弩的杀伤力基本都能达到一千步。
数百只床弩弩箭,从盾牌这分开,到射击出夺命的弩箭,没有超过三息的时间.
而从床弩弩箭飞射而出,到抵达五十步外的匈奴汉国士兵的身上,更是刹那之间。
王烈布置的这个计划就是绝杀,根本不会留给敌人反应躲避的时间,更何况他们的身侧四周还都有死亡的陷阱壕沟,限制了他们的移动。
于是,看似胜利在望的冲锋,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每一道巨大的弩箭飞射而出,射进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的匈奴汉国的敌军的时候,就如巨大的镰刀划过秸秆,惨叫声,骨裂声,响成一片。
这么近的距离内,这么密集的阵型下,一只床弩射出的弩箭所爆发出来的威力,足足可以造成十余名名敌军的伤亡。
转眼间,那肃杀向天的秸秆成为了伏地的庄稼,凶神恶煞的饿狼成为了哀号的绵羊。
匈奴汉国前军两万人组成的队列中出现了数百道由鲜血形成的血槽。
血槽之上,布满了尸体和碎肉,只这一阵床弩弩箭的洗礼,就让匈奴汉国士兵损失了近三千人。
所有目睹这一切的人都目瞪口呆。
而城墙上的王烈却再次大吼:“第二次攻击,连弩手准备”
得到命令的韩云他们,立刻掏出了连弩,对着城下已经乱成一片的敌军射出了夺命的箭矢。
如果说这床弩的弩箭因为数量的原因,还只是在一定范围内给予冲锋的敌军造成杀伤。
那么这五千人的连弩攻击,却是几乎覆盖了整个平舒城北面。
五十步的距离,连弩的射程可达八十步,足足上万人被这毁灭行的弩箭覆盖进去。
一只连弩可以连发三支弩箭,五千把连弩,在两息间就是一万五千支弩箭射出。
灰白的天幕上,腾起了如飞蝗一般的密密麻麻的羽箭,天色都仿佛在一瞬间阴暗下去。
下一刻,弩箭落尽了本就混乱不堪的匈奴汉国士兵的队列中。
这一次,足足五六千人死伤在了箭雨之下。
两阵箭雨,一只床弩箭阵,三次连弩箭阵,夺去了超过三千名匈奴汉国士兵的性命,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两万人的大军,此刻能站立的只剩下六成。
眼见如此,身在中军的石勒猛然起身,怒道:“床弩?怎么可能是床弩,如果是床弩为什么我们没有看见?”
晋军床弩威力巨大,但是体型也很巨大,目标更是明显,如果被推上城墙,肯定会第一时间内就被他们发现。
而且床弩上弦需要数人,甚至马匹的拉动,弓弦搅动的声音极其巨大,至少前线的匈奴汉国指挥官决定能第一时间发现。
可是,现在却仿佛在无声无息见,床弩就来到了城头,而且根本没有上弦的动静和时间,只见对面的幽州军盾牌阵一开,弩箭就已经飞出。
就连张宾也有些诧异,他算计到对方是视之以弱,有些阴谋,却没想到会是床弩。
而前边的匈奴汉国前军更是陷入了混乱,退也不是,进也不是,而此刻幽州军的弓箭却如瓢泼大雨一般,不断射击而出。
接着,城墙上又一批床弩的弩箭射出,再次造成了数百道血槽。
在如此猛烈箭阵的打击下,匈奴汉国前军的士兵们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平舒城那高大的城墙就在眼前,不过五十几步的距离,平时一个加速奔跑,十几息内就能抵达,可现在在满地沟渠的拘绊下和箭雨的洗礼下,却至少要走上半柱香的时间。
要说这半柱香的时间也不算长,可对于不断披洒箭雨,尤其是那拥有无上威力的床弩弩箭和恐怖射击速度与威力并存的连弩弩箭,双重打击下的匈奴汉国前军士兵来说,每一秒都是如此难捱。
敌人就在眼前,但下一刻他们就有可能就失去了生命。
死伤到是其次,这样丝毫没有还手之力的打击,对军心的影响异常惨重。
没有可以轻视生命,就算他是一个视人命如无物的侩子手,眼看一个个袍泽被弩箭射死,而且自己也随时可能以同样的办法死去,甚至是掉入陷阱壕沟死的更加惨烈,这种心理压力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退,或者继续进攻,石勒必须做出选择;在平舒城下正是鏖战开始的这一日,王烈将难题抛给了石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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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杀敌之后
第一百七十二章,杀敌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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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击受挫,损失也在瞬间达到一个无法承受的数字,这些都让石勒的眉头越皱越紧。无广告的~牛文*小说~网www.TTZW365。COM
按照现在的情况继续下去,就算他们这剩余的一万余人能顺利跨越这壕沟障碍,在攻城器械无法抵达城墙下掩护、支援他们的情况下,这些士兵连攀爬城墙的云梯车都没有,又用什么来攻城?
难道徒手就能攀爬上十余米高的城墙么?
中军的石勒紧皱眉头,开始还洋洋得意,以为自己算无遗漏的刁膺此刻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再喘一声,生怕石勒将怒火发泄在他身上。
张宾虽然判断准确,但却也没有丝毫的高兴,这准确判断可是建立在己方失败的基础上的。
而且眼前的王烈实在出乎他的意料,这一辈子,张宾参与攻打的城池也有数十次,护城河和壕沟都见过。可像现在这样将城墙外百来步的范围内,都挖上了纵横交错的壕沟的战斗方式去是前所未闻。
犹豫了下,张宾道:“主公,敌人气势正旺,不如暂且退兵,若不解决这城墙前的壕沟,那城墙上的各种弓弩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对我军进行覆盖性的攻击,我军将很难继续前进,将会白白牺牲。”
石勒眉头紧锁,他有十五多的大军不假,但其中至少有六万是各方的联军,而今日这一战,他为了在慕容廆他们面前立威,派上的却全是他自己的嫡系。
现在连平舒城的城墙都没摸到,就丧失了七八千人的战力,这怎么能让石勒不心惊。
见张宾进言,石勒就势点点有,对身旁王阳令旗一挥,匈奴汉**中响起了收兵的鼓点。
石勒前军的士兵听到鸣金收兵的声音,如逢大赦,急忙退走,再无开始的嚣张。
眼见敌人的第一次进攻如此轻易被击退,王烈这边的人马爆发出一阵欢呼之音。
就连一直满脸凝重的谢鲲也频频点头,一旁负责指挥战斗的段末坯更是惊讶的看着王烈。
王烈却摇摇头,对这样的战果显然并不满意。
平舒县城城墙上的床弩都是经过王烈设计,狂澜军军械总监造周兴亲手改制的小型床弩,也因此体积只有普通床弩的三分之一,但在机械杠杆的原理下,却可以发射出威力不逊色于大型床弩的弩箭,只是在射击距离上近了许多,最好的杀伤力却在三百步内。
这次,为了引敌军尽量聚集在一起,增加杀伤效果,王烈才将这壕沟和床弩、以及连弩相结合,将敌军放进了五十步内才射击,却是已发挥床弩最大的威力。
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敌人有那种包这铁皮的实木巨盾也难以抵抗床弩的威力。
可是就算是这床弩和连弩的双重打击下,在对方没有提防的情况下,对方的死伤却只有八千余人。
虽然这一战取得了预期的效果,但现在整个平舒城内的小型改制床弩也不过是三百余架,为了保密,所有生产程序都在狂澜军的军营内部,分解进行,而且最后的组装也只有周兴和青山村的猎户十几人。
也因此,一个多月前,狂澜军已经有了一百架床弩,这一个多月,周兴日夜赶工,还特意又挑选出十几个一直跟随王烈的青山村心灵手巧的猎户协助,这才又赶工出两百架。
这小型床弩敌人不易方觉,目标隐蔽,但却要集中在一面城墙上一起发射才能体现出威力。
而且床弩所用的大型弩箭,虽然不是晋军床弩那种长矛一般的弩箭,但也是需要特制的,把全城的数十名工匠召集起来,一个月内也不过制造了两千发合格的弩箭。
刚刚发射了一波床弩阵,却是消耗了三百只,如今库存还有一千七八支。
而敌人却还有十多万大军没有出动,
而且,敌人已经警觉,下一次进攻时就会更加小心,若再想取得这样的战绩殊为不易。
王烈身为主将,自然不能和他人一样,只看到胜利的光辉,更要考虑到随时会到来的下一场战斗的残酷。
从这一点上来讲,王烈正在逐渐的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具有大局观的统帅。
但是,王烈本身更希望自己是一个执刀在前的大将,杀的痛快,生死有命;又或者是一个位居幕后运筹帷幄的谋士,指点江山,却不用直接去面对战场的无常。
每一个宅男心底都有一个成为英雄的梦想,但真要开始走上这条道理,才知道其路艰辛,现在王烈就很想对着老天爷骂上一句:“直娘贼的,怎么指挥一场战役就这么难,还要再死多少人才算胜利?”
从城墙下来,返回长史府的路上,来往的士兵,无论是狂澜军还是原来的幽州军士兵,都用崇敬的目光注视着王烈。
经过这场战斗几乎是毫无损失的胜利,眼前的少年校尉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是一个合格的统帅。
王烈却是目不斜视,从战场下下来后,王烈的脸皮一直是紧绷的,一方面固然是要为未来的战斗担忧,另一方最也是太紧张、辛劳,一直在不断的根据战场形势的变化,发布着各种命令,让他整个人的肌肉都是僵硬的,却比自己亲自上阵杀敌还要疲倦。
此刻,整个平舒县城里已经驻满了士兵。
军营的房间和空地不够,就在城内靠近军营的空地上搭建起帐篷。
而且因为王烈前期与民为善的原因,城内百姓却都主动把自己的民房倒出来不少,供自己的子弟兵居住。
王烈也把长史府腾出一部分,整个前院的两重房屋院落都当做了临时的战地医院,从沧县撤回的皇甫方回和皇甫旭父子、王氏姐妹花以及城内医馆、药铺的大夫全部集中在那里,为从前线运送回来的伤员包扎。
王烈进了长史府,却先看望了被抬下战场、受伤的士兵。
这场战斗,王烈他们这边的伤亡简直是微乎其微,除了开始匈奴汉国士兵第一波箭雨的反击,造成了数百人的伤亡,后边又零零散散有百来人受伤,加在一起都没有超过四百人。
而且大多数受的都是轻伤,经过消毒、包扎后静养即可。
因此,这院落到还放的下这些伤员,若战斗再进行两日,四面的官员住宅,包括卫雄新建的宅院,就都要腾出来给那些伤兵居住了。
见王烈亲自*问他们,还把自己的府宅让给他们养伤,众人都很感动。
王烈却一眼看见孙安,连忙和程翯一起走了过去,一把拽过来他,紧张道:“孙猴子,你受伤了,伤在哪里了?”
孙安见王烈关心,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我没有受伤。”
程翯一瞪眼:“好你个孙猴子,没受伤来这里偷懒么?”
孙安最怕程翯这个大姐头发飙,立刻一直身旁一个正趴在床榻上,享受王氏姐妹花中妹妹王紫苏照看的幽州军士兵:“是韩叔受了伤,就是他,他是段都尉手下的伍长。”
然后,又简单介绍了下韩云的表现。
听说韩云能自己分析、思考战场局势,王烈却产生了兴趣。
王烈看去,只见那士兵似乎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正侧着脸调笑紫苏:“小娘子,你是哪里人氏,我看你面善的很。”
紫苏一脸严肃,小脸上全是因为忙碌产生的汗水,到真有几分当日王紫萍所说的“医者父母心”的感觉。
此刻,她这样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娘,为韩云包扎屁股上的伤口,虽然脸带羞涩,却依然动作娴熟。
韩云还在哪里大嘴巴连动,不断调笑着。
王烈暗笑道:“这家伙不知死活,敢调笑紫苏,要有难了……”
王紫苏和姐姐紫萍不同,性格泼辣,连胡大海调笑她,都被她收拾过,何况这个不知深浅的幽州兵。
果然,王紫苏手上加劲,韩云只觉得屁股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起来。
立刻悲呼道:“小娘子,轻些,怎么现在比我中箭时候还疼了……”
王烈笑眯眯的蹲了下去,蹲在韩云身边。
韩云一抬眼,正和王烈大眼瞪小眼,却吓了一跳:“你是?你是王……你是王校尉。”
一旁的紫苏早看见了王烈,却故意不提醒韩云,此刻见韩云吃瘪的样子却是吃吃的笑着。
王烈点点头,一咧嘴道:“老云啊,你这伤很重嘛,紫苏,你给他加把劲,恐怕药效不足啊。”
紫苏点点头,娇笑道:“好嘞,刚才只是去毒,现在我要用刀子划开伤口上药了,请这位大哥忍耐一下……”
韩云立刻捂着屁股跳了起来:“不用了,不用了,我这伤太不雅观,还是不劳烦姑娘你了。”
然后给王烈敬了个军礼,就要离开。
王烈却一把拉住他,又叫孙安带着他先去吃饭,然后直接去太守报到,一起参加太守府参加军事会议。
韩云一脸惊愕,然后痛不欲生的对孙安道:“孙家小哥,你让我走吧,我可不要去见那些长官,说不定明天就让我带队冲锋,我这小命可就没了。”
孙安却道:“韩叔你放心,若是真要你冲锋,我和我家校尉申请,与你一起就是,咱们一起做英雄。”
韩云悲呼:“老子不做英雄了,行不行?”
孙安摇摇头:“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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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嘱完孙安,王烈带着程翯进入内堂,草草吃过饭,就带程翯打马去了太守府。
程翯现在挂着一个狂澜军骑军幢主的军衔,平日里男装打扮,加之骑射无双,很多人都不知道她的真实性别。
其实军职、官衔什么对于这个少女都不重要,只要能让她陪在王烈身边,和他一起战斗、一起面对一切的挑战,她就会感到高兴。
太守府外,吃过饭的孙安和韩云早就等在了那里,
看着一脸懊丧的韩云,王烈也不点破他的心思,带着三人进入了太守府。
府内,幽州军的主要将领和章武郡、狂澜军军主以上的将领已经等候在哪里,正总结一天的得失。
众人一见王烈,却都先和他互相道喜,为今天战斗的胜利庆祝。
王烈和众人见过礼后,这才说出现在面临的局势和自己的担忧。
然后又对众人介绍道:“这位兄弟叫韩云,是咱们幽州军的伍长;这位叫孙安,是狂澜军的队主,他们两个都是今日战斗在第一线的勇士,而且他们亲手射杀了不下十个敌军,是顶在最前、牺牲最大的五千名袍泽的代表,我建议诸位大人向他们敬礼”
说完,却是郑重的向孙安和韩云两人敬了一个军礼。
众人听完王烈介绍,也是一起向两人或敬礼或拱手,却是严肃无比。
孙安和韩云哪见过这种场面,满室基本都是军主以上的军官,段疾陆誉等人更有着将军和爵位的名号,这些人现在却都认真的给他们两个小兵敬礼。
孙安还好些,毕竟跟着王烈十几年,心底自有一份自由、平等的积淀,但韩云却是激动的老脸通红,和孙安还礼过后,还搓着手喃喃道:“这礼太大了,太大了……完了完了,小哥,这是要送咱们进敢死队了,这是先礼后兵啊……”
王烈离他们最近,耳力又超常,却是把韩云的抱怨听的明白,一咧嘴:“老云,你莫要心惊,在我狂澜军,或者说在现在的幽州军,若要冲锋上阵,我王烈会冲在最前,绝对不会用兄弟们的命来博军功”
韩云看着眼前笑眯眯的少年,少年眼中流露的认真与清澈,让他下意识的点点头。
众人此刻也都围了上来,纷纷鼓励两人,尤其是孙安,五箭射杀五个匈奴汉国指挥冲锋的中级军官,在座的许多人可都是亲眼所见,却是都大赞孙安箭术高超。
孙安紧张的却指着王烈和程翯:“都是大哥和大姐教的好。”
众人见他憨厚耿直,却都更是喜欢这个不过十六岁的少年。
随后,王烈又道:“我今日请这两位兄弟来,一是为了向他们和他们身后的兄弟表示敬意;二来,却是因为他们在战斗第一线,有资格对我们今日的战斗的得失进行评判。”
众人闻言,点头称是。
很多人这辈子都没听过队主以下的小兵参加高层军事会议的先例,但在王烈这里,似乎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而且也对这种形式有几分好奇。
谢鲲更是点头赞道:“纸上谈兵终是肤浅,这两位兄弟还请不要吝啬自己的观点,多多赐教。”
韩云和孙安此刻早就紧张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王烈却一把拽过往后躲的韩云:“韩伍长,请你谈谈对此战的感想吧。”
韩云连连摆手,吭哧半天道:“我不行,我这人嘴笨。”
段末坯闻言,觉得有些丢脸,喝道:“韩伍长,王校尉让你说你就说,我们幽州军打仗都不怕,还怕说话么?”
王烈却笑着摆摆手,对韩云道:“喔,既然嘴笨,那韩伍长,明日敌人若再进攻,我想要组织一支敢死队出城,准备选拔你参加,如何?”
韩云一听,顿时哭丧脸道:“王校尉,您这是带兄弟们去送死。”
王烈古驿道:“胡说,我怎么带兄弟们送死去了?”
韩云无奈道:“若说今日,趁敌人不备,在您的那个新式床弩和连弩阵的打击下,冲出城掩杀一阵还有成功的可能;可明日敌人必然要相处对策,而且石勒这个人很狡猾,我们可以yin*他的兵马上前,他明日就会想出应对之策,破掉我们的壕沟箭阵后,yin*我们出城,然后趁机袭杀;这样我军就失去了我们那个壕沟和箭阵的优势,等于把自己的白白暴露在敌军的攻击下,要知道他们的骑射功夫是要超过我们这些人的……”
韩云说完这些,却是唉声叹气不止。
王烈却一咧嘴:“你看,这不是说出来了么,你这家伙,不逼你却不肯说。”
众人听了韩云的话,都对这个其貌不扬的汉子另眼相看起来,没想到他这么有思想、有头脑。
段疾陆誉却道:“韩伍长刚刚说的有几分道理,我们的确不能轻易弃城而出,他说敌人明日有准备,我也赞同,可是若说石勒能破掉我们的壕沟箭阵我却不信。他们就算有盾牌阵掩护,到了壕沟前也要先解决填埋壕沟的问题,若要填埋就要背负泥土上前,填满不是顷刻之工,盾牌阵必然有漏洞,到时候排上我军善射的骑士,八十步就可以有效杀伤他们,让他们首尾难顾,不能前行。”
众人点点头,毕竟王烈事先已经把挖掘出的土方都运送到了城里,更在那壕沟几百米内都淋上了冷水,现在天寒地冻下,四周都冻的磐石一般,敌人向要填埋只能从远处掘土,若携带泥土前来,就算有盾牌阵,也必须先闪开缝隙才好填埋,这费力填埋的过程中,幽州军就可尽情射杀这些人马了。
王烈见众人乐观,却是苦笑一声:“诸位大人,我开始也是这般想的,可是若过壕沟未必要填埋,也可以搭建木板,我们挖掘的壕沟宽不过三步左右,只要有合适够宽的木板搭上,就可轻松度过……我也是今日才想到这点……”
谢鲲等人一听这话,都是一愣,片刻都陷入沉思。
片刻谢鲲道:“若敌人近前,则用床弩射之。”
王烈看了一眼谢鲲,点头称是,床弩弩箭还剩一千余支的事情却是暂时不能告诉众将,暂时只能期盼敌人想不到用木板为桥的计策吧。
至于韩云这人,一介小兵,却读过书、识过字,头脑也颇灵活,却值得重用。
会议结束后,王烈和段末坯、谢鲲等人商量后,提拔孙安做了幢主,韩云直接提拔为队主,归孙安指挥调遣。
别人提升官职都是兴高采烈,韩云却是愁眉苦脸,边走边唠叨:“完蛋了完蛋了,明天老子肯定要被敌人盯上了。”
胡大海在旁边听到韩云嘀咕不停,却是大手一拍:“小子,你这么怕死可不行,要不你来老胡我的军中,我保你无忧。”
韩云一听,眼中露出希望光彩:“敢问胡大人,你是什么队伍?”
胡大海一指那些忙碌不停的士兵:“我们是工兵和救护队,负责往城墙上运送物资,怎么样,没危险吧?”
韩云一听,刚要答话,王烈怒道:“你们两个,明天都必须给我上第一线,胡大海,从明天起你就是第一线的指挥,若城墙有失,我拿你的脑袋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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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匈奴汉国的中军大帐内,石勒也正召集众将总结这一战的得失,并商议应对王烈布置的壕沟和箭阵的策略。
那鲜卑慕容氏大汗慕容廆与刘佑都赫然在座,这两个家伙今日并没有上阵前观战。
石勒看了一眼众人,却是愤然道:“王烈此子,年不及冠,却如此狡诈阴狠,这次若不除之,将来必为我心头大患。”
一旁的夔安也忿忿道:“想来前几次在章武郡附近的失礼,和呼延莫将军的死,都与此子脱不了干系,今次必须除之,否则定要被天下英雄耻笑。”
石勒却是忽然看向慕容廆和刘佑,叹息道:“今日之战,本来我是想在慕容大汗和刘将军面前显摆一把,却不曾想丢了脸,真是惭愧啊。”
一旁的慕容廆忙起身道:“石将军你谦虚了,这是王烈那小贼奸猾,并非你的错。”
刘佑也连连点头:“此子一直与我……与我家大人作对,这次竟然还敢抵抗石天王你大军,我定要上报我家大人,让他再无屏障。”
石勒忙点头称谢:“上邦天威,大人威武,我石勒平定幽州后,定奉他为主。”
刘佑点点头:“可恨左将军偏信偏听,否则又怎么会给这小子抹去罪过”
石勒又安抚他几句,然后对众人道:“唯今之计,是如何解决那城前壕沟的问题,刚才我的军士冒死查看,本想趁夜将那壕沟填满,可那小贼的确奸猾,早在壕沟附近土地浇灌上冷水,如今已经冰冻,却是不好就地取土挖掘填埋,可若让军事背负泥土前往,却又容易造成军卒疲惫,而且填埋时必然要被那敌军趁机攻击,诸位可有应对的良策?”
一旁的张宾闻言,却道:“何必费心填埋,主公可选精壮之士,身披重甲,手执外包铁皮的实木在前,那壕沟不过三步,若有结实的木板搭建在上,莫说兵卒,就是攻城车也过得去了;若敌人射箭,则以盾牌在前阻挡,到时再选一勇猛上将为前锋,一往无前,当可大败敌军。”
石勒闻言大喜,慕容廆和刘佑也连赞张宾大才,更攒石勒得道张宾有如刘邦得到了张良。
石勒闻言,白天初战受挫带来的郁闷却是减轻不少,看向张宾的目光也更加欣赏。
一旁的夔安、王阳、刁膺等人却是心中更加嫉妒张宾出彩,但张宾这计策却并无差错,更不敢在这个时候拂逆了石勒,也只好跟着点头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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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我书汗青君杀敌
第一百七十四章,我书汗青君杀敌
昨天的章节数目写错了,应该是第一百七十三章,请放心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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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城第一日,匈奴汉国前军先锋两万人汹汹而来,为我军壕沟、箭阵所阻,死伤八千余人,余者仓惶退去,首日即再不复攻;我军将士死七十三人,伤两百一十二人,是为大胜,其间多有豪勇之士,如常山孙安、范阳韩云,奋勇杀敌……狂澜军主将王烈虽未及冠,性格稍显暴烈,但多谋善断,守护国土,忠义之士也……”
裴宪在竹简上写下最后一个字,然后轻轻的放下毛笔,将竹简用手举在嘴边,轻轻吹干墨迹,又卷起拴住放在面前。
作为幽州别驾从事史,裴宪可以说是位高权重,地位仅次于自己的堂哥,幽州长史裴嶷。
可自从前几日,裴嶷反对退兵无效,趁夜单骑离开长乐郡平舒城后,就再不知所踪。
根据他留下的书信,说自己要去幽州赴难,裴宪了解自己的堂哥,虽然和左将军王敦交好,但性格耿直,一直不曾像刘佑那般趋炎附势。
可现在却忽然远走,生死不知,他心下有几分担忧,却也无可奈何。
而且,裴宪不但是幽州别驾,平日更被王烈委以记录幽州大小事宜,和重要官员言行的任务。
尽管现在大家都已经认定王浚身死,幽州汉人政权危如累卵,但裴宪却会一直记录着,直到生命的结束或者有人继承他这个位置。
没有人监督他的言行,但裴宪却用自己最客观的笔触记录着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历史可以抹杀,但记录历史的人却永远存在,哪怕留给后世的只是只言片语,都是自己良心在后世的昭显。
一念及此处,裴宪心中就有一种深沉的使命感。以我良心著述汗青,乾坤朗朗自有方正。
幽州可以被侵占,大晋可以被分裂,甚至这个国家可以灭亡,但惟独这汉家的史书要永世流传,警醒后世。
此刻,天边已经发白,远处的城墙外已经传来了阵阵出兵的号角之音。
尽管一夜没有休息,但裴宪还是精神矍铄的站起身,系上冠带,又整理好衣衫,大步走出屋外,今日他将继续跟随王烈他们登上城墙,记录着他所看到的一切。
记录历史是裴宪的任务,捍卫城池,守护汉家江山就是王烈他们这些战士需要完成的任务。
晋建兴二年的平舒城,它的守卫者、对它窥探的人还有那些无名的小卒,都注定要随着裴宪的笔墨,流传与后世。
很快,众人来到了平舒城的城墙之上,这一次,石勒依旧派出两万余人为前军,其中五千人为前队,这些人皆身披重甲,两人一组抬着一块巨型的木板,其余人则手举盾牌跟在后边。
战鼓声声,号角连绵,匈奴汉国的大军迅速扑向平舒城。
这次,却是由石勒手下的头号大将孔长亲自带队攻城,那五千重甲步军皆是石勒分给他的精锐亲卫。
石勒交给孔长的任务最低要求是:“攻上城墙,斩杀敌将,以壮军威”
这孔长身高九尺开外,肤白如雪,高鼻深目,只穿一身简易的皮甲,皮甲的缝隙间可以看见他浑身隆起的肌肉,显得勇猛无比。
孔长手拿着一把长刀,步行在整个队伍中间,口中不断爆发着阵阵吼叫。
身边围绕的五千重甲步军也怒吼连连,整支队伍就如咆哮的巨人,扑向平舒城。
石勒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爱将冲锋,对慕容廆等人道:“诸位,看我这大将孔长如何?”
慕容廆忙赞道:“真是一位万人敌。”
刘佑却道:“孔长、支雄两位将军这样的万人敌,都是石将军您的锋利爪牙,却是让我等羡慕啊。”
石勒见两人如此肯定孔长,心下高兴,点点头:“此战定要冲上平舒城”
众人皆齐声赞叹:“大人威武!”
冲锋的匈奴汉国五千重甲步军,很快再次来到了壕沟前,却是立刻放下手中木板,三块木板排在一起,就是一道近五步宽的木桥。
在跨越眼前壕沟后,下边的重甲步军立刻跟上,在前边的壕沟再次铺垫上木板,如此反复,很快城墙八十步外的壕沟基本都铺上了木板。
其时,王烈一看到对方手中的木板,就立刻明白过来,对方已经想出了破解自己壕沟阵的办法。却当即发出号令,城墙上幽州军手中弓箭斜举,一片箭雨飞出。
但那五千重甲步军身披重甲,虽然比不过大晋锻造的锁甲,但普通弓箭的射击对他们造成的伤害却极其有限。
而且石勒给他们下了死令,要求他们必须悍不畏死,为后面的大军铺好道路,若有后退者,诛杀留在襄国城的全家。
当然,若有因为为铺路而战死者,回去后,亲属也会得到一笔不菲的抚恤。
如此严厉命令和悬赏下,这五千重甲步军却发挥出了比平日更盛的勇气,顶着箭雨,任凭那羽箭射在铠甲之上,俯身为身后的袍泽铺路。
现在,除非用床弩的弩箭射击,或者在五十步内用连弩攻击,否则一般的长弓机会对他们造不成什么威胁。
王烈无奈,眼见敌人就要把道路铺到城下,立刻下令再次发射一阵床弩。
床弩弩箭一出,踏着壕沟冲在最前的重装步军再不能无视,前两排的敌军惨叫倒地。
但后边的士兵却很快将手中的盾牌插在了地上,并躲在了盾牌之后,而且前两线的敌军竟然主动用身体去为后边的袍泽抵挡弩箭。
床弩的弩箭锐利,可以射穿盾牌,但这些重甲步军却悍不畏死,用身体死死挡住了弩箭的去路,在重铠的削弱下,大多数的弩箭被迫停止在了匈奴汉国大军的阵前。
而后边的攻城主力,却几乎没有什么损失。
王烈一见,最坏的情况果然出现,对方不但发现了应对壕沟的办法,而且现在正有目的的消耗自己的床弩弩箭。
王烈抬眼望去,远处石勒的中军内,却是模糊不见,只能看见那面大纛迎风招展。
石勒军中,一见对方仰仗的壕沟和床弩的都失去了昨日的威力,顿时欢呼声响成一片。
中军观战的石勒看向张宾,赞道:“多亏先生计谋,看出那王烈小儿的床弩弩箭数量不足,否则我们还真被他唬到了。”
张宾矜持的笑了笑:“若是他床弩的弩箭足够,昨日断不会只发射一阵,宾其实也是大胆猜测,但主要是主公你肯采纳宾的拙见,否则宾说的再多也无用,千里马也需伯乐之赏。”
石勒见张宾赞美自己肯纳忠言、是聪明的伯乐,心下更加满意,点点头却是意气风发道:“伟大的光明神在上,看今日王烈小儿还有什么办法阻挡我大军神威传令,擂鼓为勇士们助威”
城墙上,王烈见床弩基本都被匈奴汉国前边几线的重装步兵拦截下,并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立刻命令士兵停止发射床弩
然后命段末坯派遣数百名箭法好的幽州军士兵顶上,开始自由射击,专门狙击对方露出铠甲外的部位。
尤其是孙安这样的神箭手,带领几个青山村的猎户,专门负责狙击对方的军官。城墙上的其他人则做好战斗准备,随时准备敌人攻到城墙下后,好进行攻击。
可是,今日匈奴汉国士兵也加强了对自己军官的保护,每个军官身边都跟着数个手执大盾的士兵,见羽箭飞来,军官只要一低头俯身,身边士兵用盾牌一挡,就能让过。
眼见这种情形,城墙上的孙安也有些焦躁,连续几箭都失去了准头。
韩云他们那些幽州军的老兵,收获也十分微小,毕竟隔着近百米,对方露出铠甲的部位若隐若现,想要一箭命中,实在太难。
没有了床弩的压制,普通弓箭射在最前边重甲步军的铁甲上,却如隔靴挠痒一般。
眼见这种情况,石勒大军那边的欢呼与嚎叫声更加猛烈,士气大振,仿佛胜利就在眼前。
王烈索性命令众人停止射击,节省弓箭,将准备好的滚木、擂石和热油搬运到城墙上,准备和敌人展开近身搏杀。
很快,城墙下暴露出的壕沟上,全部搭好了木板。
期间王烈命人用火箭射击那木板,想要烧毁对方这个简易桥梁,但因为天寒地冻,加之那木板明显被敌人水浸过,却是没有成功。
看来石勒大军那边却是几乎想到了每一个环节,不给幽州军破坏的机会。
随后,那几千重装步兵高举起盾牌,顶在最前线排成竖排,而他们身后,身披轻甲的匈奴汉国步军,终于冲了上来。
城墙上幽州军向上开始漫射,这次他们手中的弓箭终于发挥了应有作用,敌人轻甲被抛射而出的羽箭轻易射穿,进攻的敌人开始成片的倒下。
但与此同时,那些参与进攻的匈奴汉国的士兵,也开始用手中的弓箭对城墙上的幽州军进行还击。
双方的士兵不断发出惨叫倒地,幽州军的士兵在对方凌厉的反击下,终于开始出现了大面积的伤亡。
不断有士兵倒在城头之上,又不断有新的士兵补充上去。
身边战友、袍泽的呼喊或者惨叫并没有什么不用,这些身经百战的幽州军老兵,只是简单的重复着一个动作,上箭,拉弓,射击……
甚至没有时间去管自己先前射出的那一箭是否命中目标。
城墙上的韩云此刻精神已经高度紧张,平日里一直躲在后面他,却是第一次如此长时间的直面敌人。
自从昨日被提拔为队主,韩云知道自己不可能再一直藏在袍泽身后。
此刻,城墙下冲锋而来的匈奴汉国士兵的相貌都已经清晰可见。
那一个高鼻深目,看着城墙上呼喊的一定是羯胡,那个皮肤稍微黑一些的一定是羌胡,至于那个和自己生得一般相貌的,不用说肯定是石勒手下那群出卖了祖宗的火鹤营里的汉人。
韩云一箭接一箭射出,已经掩杀到城墙下的重装步军竖起的盾牌阵顶多能保护三十步内冲锋的士兵,至于三十步外那些人,才是韩云的目标。
身边不断有敌人反击的羽箭掠过,也不断有战友倒下,但这一刻韩云已经没有心情去考虑生死了,有考虑的时间已经可以被敌人杀死数次。
英雄,真的不是那么好当。
也因此,韩云更加佩服身边的少年孙安,在开始的焦躁后,慢慢恢复了平静,也不再刻意却射击对面的军官,一箭接一箭,每一箭射出,都能传来一声敌人的惨呼。
而他身边的那些据说都是猎户出生的新兵,也几乎都是箭无虚发。
也正因为身边有这样一队人马,韩云的压力才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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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汉国冲锋的大军这边,带队冲锋的孔长一看后面冲上来的,攻城的主力,那些轻甲步军在幽州军箭雨的洗礼下伤亡惨重,却是大吼一声,指挥数千善射的亲卫冲了上来。
孔长的目的很简单,利用自己的勇武和手下健儿的善射,压制住对方的弓箭。
城墙上的人自然看出这家伙是敌人的大将,段末坯更是适时的高喊一声:“射杀逆贼孔长者,重赏千金”
顿时,幽州军士兵弓箭都开始瞄准这个带头冲锋的孔长。
这孔长不愧为石勒手下一等一的猛将,眼见弓箭及身,手中长刀连舞,左挑右挡,却是没有一支弓箭能射中他。
而他身边的亲卫却是不断用手中弓弩还击,一个个幽州军的士兵也不断惨叫着中箭到底。
很快,凭借精湛的射术,孔长手下这些匈奴汉国士兵竟然死死压制住了城墙上的幽州军,而更多的匈奴汉国士兵也不断加入到反击中来。
城墙上已经被迫竖起了盾牌阵,攻击却是越来越无力。
孔长在城墙下看到这一切,却是得意的大吼一声:“尔等汉妇儿,如此无力,也敢学你家爷爷射箭么?”
王烈虽然身在内侧城墙的城楼指挥战斗,但却看的清楚,眼见孔长如此猖狂,自己这边的士兵士气已经明显受到了打击。
段末坯气得一箭射出,孔长却是暴喝一声,一刀将来箭劈成两截。
这时孔长再次高喊而出:“段末坯小儿,窝在城里做什么妇人状,还不快出来受死?”
段末坯闻言,气得脸色一黑,转身对王烈道:“阿烈,这里交给你指挥,我出城去会会这个嚣张的家伙。”
王烈摇摇头,示意段末坯不要着急。
却猛然提气对着城墙下大喝道:“杀鸡焉用宰牛刀,孔长小儿,还记得征北城外,你家王爷爷弓箭的厉害么?”
说完,却是举起七石硬弓,弓弦拉得如满月一般,稍微一瞄,判断了一下风向,下一刻,一支羽箭带着破音的呼啸飞向孔长。
孔长只闻得有人喊他,却是一愣,待听到王烈后半句,却是立刻想起来了当日征北城下自己被那晋军小卒射中的一箭。
哪一箭虽然伤势不重,但却让他丢尽脸面,时刻引以为耻。
恨不得能将王烈碎尸万段,方解心头恨意。
此刻,微微错愕,暴怒之下却是下意识的抬头去看。
就看见瞳孔中一支羽箭越来越近。
孔长眼见这羽箭飞来,立刻抬起手中长刀去拨打这羽箭,但羽箭速度之快和力量之大超乎他的想象。他只觉得手中长刀被震得一颤,差点挥砍在一个手下身上。
那羽箭反弹一下,落在了地上。
还没等他放松,孔长只觉得一股呼啸之音再次传来,浑身寒毛倒竖,下意识一个懒驴打滚,差点掉进身边的壕沟,下一刻,一支羽箭却擦着他的后背飞过,直接盯在了他身后一个亲卫的身上。
那亲卫尽管身穿着铁甲,但那羽箭竟然射穿了铁甲,惨叫一声倒地身亡。
孔长怪叫一声,身旁的亲卫举起盾牌把刚要把他围在当中,但转眼又是呼啸之音传来,一道箭影透过盾牌阵缝隙直射进来,孔长忙再次挥动手中长刀去抵挡。
这次却是有了教训,用上了十足的力气,但却觉得劈砍处没有刚才那么大力,心下暗叫不好。
第一支羽箭被拨打掉,第二支转眼就到,却如鬼魅一般狠狠扎在他伸出的手臂上。
这第一支羽箭却正是引他劈砍,暴露出空门,第二支才是真正的杀招。
也多亏孔长用手臂挡了这一下,否则这支羽箭就是直接扎在他的脖颈上了。
接着,就听闻城墙上一声娇喝:“孔长,你连女人的弓箭也躲不过么?你怎么还有脸说大话”
第二次射箭的却是程翯,连珠双箭,却是射中孔长。
孔长又气又羞又后怕,他知道对方必然是有两个甚至以上的神箭手,自己现在目标明显,若再托大,就可能被射死在城墙下。
于是,在亲卫的掩护下,躲进了冲锋的匈奴汉国之兵当中。
幽州军这边一看,顿时喝彩声连天,更有人大骂孔长无能无耻。
孔长羞的曼联通红,但却不敢露头。
但孔长虽然受伤,却只是小臂中箭,并无大碍,而且他已经有了堤防,再想偷袭他却也不易。
王烈本来也没有期望能这样就射死被手下重重保护的孔长,他的目的就是恢复幽州军的士气,好迎接接下来的近身战。
否则一旦士气不足,敌人若再凭借攻城器械冲上城墙,那幽州军怕是很快就会崩溃了。
双方弓箭手的对射中,匈奴汉国的士兵很快冲到了城墙下,接着,一架架云梯车、攻城塔和冲撞车等器械也都被推了上来,敌人开始毫无保留的猛攻城墙。
但王烈怎么能让敌人如此轻易攻击城墙,却是一声令下,城墙两侧的角楼里,立刻露出一个个射击孔,这次飞出的却是一支支的火箭。
火箭的目标正是那缓慢移动、目标硕大的攻城器械。
本来,石勒大军那边也早就发现了这四面城墙各有数个的角楼,但却都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
而且在首日的攻城站中这角楼也没有发挥什么作用,石勒还曾笑言:“这两个东西难道是平舒城的门柱?”
如今,角楼内暗板撤掉,几乎是在匈奴汉国士兵的身前射出一支支火箭,他们这才明白这建筑的妙用。
但这时,火箭已经射中数辆云梯车和紧随其后的攻城塔。
云梯车是被人力外部推动,中火箭后烧毁了事;但攻城塔却是士兵躲藏期内,等到了城墙下再顺着内里的梯子攀爬而上,极其隐蔽。
可如今,却成了隐藏期内士兵的熔炉。
在烈火的灼烧和浓烟的熏烤下,车内的士兵纷纷跑出,却都成了城墙上幽州军弓箭手的射击目标。
很快,数架攻城塔和云梯车皆被火焰吞没,坍塌下去,又殃及池鱼砸死砸伤不少敌军。
而且这些弓箭手还不断从后边射击着利用云梯攀爬城墙的敌人毫无防备的后心。
顿时,城墙前匈奴汉国士兵顿时一阵混乱。
眼见形势大好的攻城,又被突然出现的敌人所破坏,石勒再次看向张宾。
石勒不是一个有勇无谋的领导者,相反他很有自己的想法,但自从遇到了王烈,石勒就觉得自己根本应对不过来王烈层出不断的各种手段。
张宾眉头微皱,对石勒道:“我听人说过,这个王烈得授过神仙的天书,自然这是无稽之谈,可是他这边隐蔽的床弩,还有这等奇思妙想挖掘的壕沟,以及这个塔形的防御工程,却的确都是前所未闻。”
一旁的夔安忍不住道:“那今日难道还要就这般撤退么?孟孙兄,昨**可说的是今日若依你言,可一战而下啊。”
张宾却是对石勒一拱手:“主公,是宾失策,请责罚。”
石勒摆摆手:“说这些做什么,谁还没有出错的时候?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诸位尽快给我想出一个克制这个塔楼的办法.”
张宾闻言,感激的看着石勒。
一旁跟随观战的慕容廆忽然道:“若是不管这两个塔楼又能怎样?”
石勒摇摇头道:“若想攻破城墙,这两个防御塔必须破掉。否则首尾难顾,我军攻城器械岂不是被这些混蛋毁光。”
慕容廆脸色凝重:“可是我看此塔楼既然敢竖在大军必经之路,肯定坚固非常,若是毁去却是不易。”
张宾闻言,沉吟道:“既如此,宾斗胆进言,主公可以再增加进攻的兵力,兵分两部,一部攻城,一部却是专心牵扯那奇怪塔楼上的敌军,至少可以暂时让攻城塔上前,只要我军顺利登上城墙,这塔楼失去城墙的护卫、支援,自然不攻自破。”
石勒闻言,觉得张宾所言在理,大手一挥,匈奴汉国的士兵不退反进,又有两万人马投入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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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你是我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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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愈烈,敌人的攻势也愈发的猛烈起来。www.TTZW365。COM阅读网)
在张宾的建议下,尽管有幽州军角楼的威胁,匈奴汉国大军不进反退,石勒反而决定再次投入两万士兵参与进攻。
参与进攻的匈奴汉国士兵达到了近五万人,已经是石勒大军的三分之一。
而这次,慕容廆却主动请战,让长子慕容翰带领手下的一万鲜卑骑军,下马变成步军参与攻城战。
慕容廆身下五子,其中长子慕容翰和三子慕容皝最为出色。
这慕容翰虽然是庶出,但有勇有谋,膂力过人,尤善骑射,所以常作为慕容部攻城略地的大将为慕容廆所重用。
慕容廆让他出战,却也是和石勒一般,存了显示自己实力的心思。
否则在石勒这样的虎狼面前,你若表现的太软弱,不但不能取得他的同情,反而早晚被他一口吞掉。
石勒一见身高近丈,相貌堂堂的慕容廆就笑了起来:“慕容兄,此子如虎狼一般,真是好相貌,不若过继给我当义子如何?”
石勒这话颇为无礼,慕容廆这个亲爹还没死,凭什么过继给你石勒当儿子?
但慕容廆脸色不变,却笑道:“石将军看的起痴儿,是他的福分,但他不过是庶出,恐污了您的名声,还是先让他上阵杀敌再说吧。”
石勒闻言,点点头,把自己的长弓摘下,递给慕容翰:“小子,听你爹说你善骑射,那我这随身的弓箭就赠予你,对面敌军颇有几个善射几徒,你却用他为我扬威”
慕容翰接过长弓,眼中闪过一丝被赏识的感激,拜谢了石勒,这才带队上阵。
慕容廆面露阴鸷,却是暗中冷笑不提。
这边,慕容翰登上战场,很快带领两万人马冲到阵前,其中一万五千人加入攻击城墙的序列,另五千人却是分成两部,分别围攻两个角楼。
王烈设计的这两个角楼四周壕沟纵横,冲撞车根本无法发力撞击,撞上去却连痕迹都没有一个,根本打不破这几乎是用铁水一体灌浆浇筑成的楼体。
而且角楼下部已经完全封死,计算想用烟熏火攻也是不能。
但张宾的目的并不是摧毁这两个角楼,而是要切断他们与城墙之间的联系。
数千敌军不间断的围攻、设计让角楼内的士兵的注意力更多的转移到了对角楼下敌人的攻击上,从而大大削弱了角楼对其他攻城士兵的威胁。
而且,张宾更建议石勒在角楼下生火烧烤,虽然角楼防火,而且又是寒冬,但毕竟里边接近于密闭的空间,时间一长,里边还是有烟雾灌进,眼见这种情况,王烈下令角楼内下边几层的士兵撤退到角楼顶部,并用盖板和泥土封死上下连接的通道,多余的人马则通过角楼与城墙连接的索道撤回城池。
期间,敌军对通过索道攀爬撤退的幽州军士兵进行攻击,又射杀不少王烈这边的士兵。
而那慕容翰更是显示了神射手的威风,连射十余箭,箭箭不曾落空,十几个正攀援索道的幽州军士兵惨叫落地。
眼见自己辛苦创造的防御体系,这么快就被石勒破坏,王烈眉头更紧,他现在已经认识道,自己还是小觑了石勒,还有石勒身边那个智谋不逊色于张良的张宾。
能这么快想出应对办法的,除了张宾,还能有谁?
被张宾破坏了计划,王烈并不懊恼,这两个角楼的用处本就不仅于此,既然敌人如此难缠,那王烈并不介意提前进入到攻坚战。
只是现在随着慕容翰他们这批生力军的加入,敌人的事情却是愈发的高涨起来。
尤其是那慕容翰,箭矢已经直接瞄准了城墙之上,射杀了一名正指挥战斗的幽州军幢主。
如此神射,更让城墙下敌军喝彩连连。
随后,慕容翰瞄准了内城城楼上的王烈,一箭射出。
箭声呼啸,来速极快,王烈却早就看到了慕容廆,也不躲避,手中弓箭抬起,也是一箭射出,双方的箭矢竟然在半空中撞击在一起,爆出一阵音爆之响,城墙上下响起一片惊叹。
慕容翰却是放声大笑:“王烈小儿,我乃辽东慕容翰,既然你能挡下我这一箭,那么今日战场我不杀你,省得你说我暗箭伤人,但来**可敢与我阵前对箭吗?”
这一嗓子吼出,城墙上下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两人身上,战斗甚至出现片刻的静止。
王烈心下怒火升起,他不能不接这个挑战,却喝道:“好,今日若你不死,来日我与你阵前对箭,一决高下,不死不休”
双方是士兵的斗志,却被两人的生死约斗撩拨的更加热烈起来,就连那匈奴汉国中军观战的石勒,也暗自叹息:“这两子皆是豪气干云之辈,更都有勇有谋,知道利用自身鼓舞军心,若都能为我所用,我石勒未来岂不是有两个擎天助力?”
但他也只能这么想,王烈和他现在是生死仇敌;慕容翰更是慕容廆的儿子,自己却拉拢他,慕容廆肯定会起贰心……
石勒这边为不能得到王烈和慕容翰而惆怅,王烈这边却是收拾了心情,组织人马和敌军短兵相接。
王烈相信,凭借平舒城十余米高的城墙,手下六万兵马,谢艾和苏良的那一支奇袭襄国城的奇兵,还有其他布置,王烈不相信自己在这个时代的脚步,会终结在平舒,而石勒和张宾也觉得不会是他的掘墓人。
相反,王烈更期待在平舒城下,让这些年几乎没有尝到过真正失败的石勒,得到一个惨痛的教训。
至于与慕容翰的约斗,王烈更不会畏惧。
无论是短兵相接,还是阵前对箭,拼的就是勇气,而勇气王烈从来不曾缺少。
这边石勒的大军已经扑到了城墙下,而新的攻城塔、云梯车也被推了上来。
慕容翰也不愧是真正的勇士,再没有用弓矢偷袭王烈,却是将石勒赠予的长弓背在了身后,提刀上阵杀敌。
很快,大批的匈奴汉国士兵在攻城塔和云梯车的掩护下,顺着攻城塔和云梯开始向城墙上攀爬。
攻城塔顶端的平台一般和城池顶端平行,实现石勒也肯定是派斥候、密探侦查过平舒城,所以匈奴汉国这个攻城塔的高度接近四丈,敌军只需从底部攀援而上,最后跨上平台,再攀上两尺(半米左右),就可登城与幽州军展开搏杀。
但城墙上的幽州军士兵又怎么可能这样放敌人近前?
虽然少了角楼的掩护,但匈奴汉国的攻城塔和云梯车也并不是无懈可击,云梯车除了下边的底座,基本都暴露在外,可以用箭矢和热油攻击攀爬的敌军,自不用说。
就算攻城塔上蒙这铁皮和生牛皮,不怕弓矢和热油的攻击,但从城墙上砸下的滚木、擂石却完全可以砸毁车辆,甚至把里边的匈奴汉国士兵一起砸成肉饼。
而且攻城塔内空间有限,只能装载百来名敌军,这些敌军总要从平台处跃起才能登上城墙与敌人作战,这个过程中,幽州军手中的长矛利刃却如串肉串一般,把一个个胡虏戳死在半空。
而这攻城塔内的士兵消耗完毕,后边进入攻城塔的士兵,在进入前却没有牛皮和铁皮的保护,又被弓箭射死、滚木砸死不少。
一时间,城墙上下喊杀声一片,在这种肉搏战中,人类最原始的野蛮完全被激发出来。
这一刻,谁也不可能怀有仁慈之心,对面就算是一个还长着稚嫩面孔的孩子,但只要他手执刀剑冲了上来,那他就是敌人,就必须死在你的面前,否则死掉的就是你自己。
双方你来我往,不断有匈奴汉国士兵摔下攻城塔和云梯,也不断有幽州军的士兵倒在城墙上,温热的鲜血不断披洒在铁灰色的城墙上,又不断被寒风凝固成片片冰晶,又被新的热血所融化……
如此反复,生命就在这鲜血之花的盛开中,不断凋零。
为了配合、掩护攀爬城墙的匈奴汉国士兵,撞击城门用的冲撞车,也被敌人推了上来。那撞城车由数人粗的巨大圆木为主要攻击手段。
这撞城车顶上的圆木至少要是数百年的大树主干整体制成,固定在车体上,下边有车轮推动,圆木顶端修成圆锥形,包裹着铁皮构成的车头,制作起来颇为不易,加之分量太重,又不能如攻城塔和云梯车那般拆卸运送,所以每次也只准备一辆而已。
石勒现在就用上撞车,却不得不说是已经恨透了王烈,想要一战建功,攻克平舒。
此时,那撞城车在数百名匈奴汉国士兵的推动下,发出了“吱吱呀呀”叫人牙酸的动静,然后猛的撞想城门。
平舒城的城门高约两丈,宽约三丈,是用两根千年老木制作而成,上边还包着铁皮,四周都用铁栓加固,两扇城门重达万斤。
但在撞车的撞击下,整个门面开始晃动起来,城门后早有数百名幽州军士兵,死死用身体依靠住城门,防止城门被撞裂。
但如果这样任敌军撞击,城门早晚会被撞破。
王烈一见情势危急,就要亲自带兵下去先将这威胁巨大的冲撞车破坏掉。
但他却被段文鸯拦住,段文鸯却点齐了五百亲卫,跨上战马。
城墙上的幽州军先射出一阵急促的连弩,又砸下数阵滚木碎石,趁城门后的敌人被迫后退的时刻,段文鸯等人,猛的打开城门,在石勒的兵马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冲进了敌军。
城门处的敌军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幽州军还会逆袭,却是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城门前,一个匈奴汉**主正不断挥舞手势,指挥众人撞击城门,却正好被冲出城的段文鸯看见,拍马上前,一枪戳死。
随后,段文鸯的身后五百亲卫如虎入羊群,迅速杀散围绕在撞城车旁的敌军,指挥众人毁掉了这个对城门威胁巨大的家伙,又顺手毁掉几座城门旁的攻城塔和云梯。
在敌人扑上来前,又迅速带人撤回了城里。
毁了这撞城车,石勒军中暂时也没有第二架,就算是想重新制作,也要能寻找到合适的树木才行,而这里距离最近的山区,就是王烈掌控的鸡鸣山,石勒若敢派人前去,没有数万人,想控制住鸡鸣山附近山区,都是笑话。
城门处的危机结局,但与此同时,城墙上却不断有匈奴汉国的士兵借着城下弓箭的掩护,突破上了城头。
那带队冲锋的孔长虽然被程翯射中一箭,但只是小臂轻伤,并不影响他勇武的发挥,在数千名亲卫的簇拥下,孔长亲自带队攀爬,受此激励,很快第一支突破了城墙防御的匈奴汉国小队终于出现,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
整个墙头由开始完全是一片红黑色的筩袖铠组成的堤坝,变成了间杂着黄褐色浪花的滩涂。
也许是忽然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的原因,那些身披黄褐色皮甲,手执弯刀、短矛的匈奴汉国士兵一旦突破上城墙,就会变得异常勇武。
而其他匈奴汉国的士兵,也在袍泽的激励下,顶着如雨的滚木和弩箭,不断攀爬上城头。
城墙上的幽州军正式开始了匈奴汉国士兵的短兵相接。
韩云他们所负责的十几米的城墙上,也已经有十数个敌兵爬了上来。
其中一个士兵,一眼就看见了普通士兵中的韩云,那带着光亮护心铁片的队主铠甲,顿时吸引住了立功心切的敌兵,竟然脚踩墙垛,越过了数人,执刀直接冲向了他。
韩云暗骂一声:“老子就说不当官,现在好,被人盯上了吧?”
但敌人杀来,韩云也不可能束手就擒,却是挥刀迎上。
那匈奴汉国的士兵却是从墙垛上跃下,占了空中的优势,由上到下一刀,却是凝聚了全身力气。
晋军制式的环首刀与匈奴汉国士兵手中的弯刀狠狠的撞击在了一起,灼热的火星迸溅开来,韩云的胳膊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对方的力气明显大过他,若不是晋军环首刀的品质要超过对方弯刀,这一刀他就可能是刀断人亡。
下一刻,那个匈奴汉国的士兵大概是感觉到了韩云武功的稀松,却是大吼一声,已经跃到城墙内侧的他,几步冲来,手中弯刀再次砍出,韩云挺起环首刀抵挡,手臂被震的又是一麻。
韩云下意识的抽*动了一下嘴巴,表情也显出几分痛苦,脸色都变得红润起来。
这下子,对方更加断定,眼前这个晋军队主武功肯定不及他,那匈奴汉国的士兵甚至想象到自己一刀劈死韩云,砍下他的头颅后,能再上司那里换来多少奖赏。
韩云此刻是有苦难言,对方一刀快似一刀,这气力和刀法怎么能是一个普通小兵?
其实韩云还真是高估了对方,对方正是一个小兵,不过却是孔长亲率的,隶属于石勒亲卫队的精锐,却比一般匈奴汉国的什长还要强悍几分。
当然,韩云如此狼狈也是因为他自己的武功的确稀松,若真是一个靠斩杀敌人的军工提拔上来的晋军队主,起码不会如此狼狈。
韩云叫苦不迭,心下一边后悔自己平时学艺不精,一遍心中暗道:英雄难当,可现在怎么没人当英雄来救我?
但现在,所有的人都在忙着和敌军交战,四周的幽州军几乎已经被突破上城墙的敌军完全分割开来,谁还有时间来帮韩云?
一刀、两刀、三刀……韩云都不知道自己抵挡了多少刀,求生的**让他发挥出了超越平常数倍的勇武,但最后还是抵挡不住,被那匈奴汉国的敌兵一刀把手中环首刀劈落在地。
又是一刀劈来,韩云下意识的一闪身,竟然闪过了要害,但胳膊却被削出一道血口。
韩云捂着流血的胳膊,看着对面狰狞的敌人,此刻却是再无所顾忌,开口骂道:“**祖宗十八代,来啊,胡狗,狗胆子你就杀了爷爷我吧”
那个胡人相貌的敌兵并没有听懂韩云的叫骂,但却知道眼前这个满脸悲愤的男子对他说的不会是什么好话,却是狞笑一声,也不废话,弯刀劈向韩云脖颈。
韩云闭上了眼睛。
“大叔,你还没当上英雄呢,怎么就认输了?”一个声音喝道,接着一把环首刀架在韩云身前。
韩云睁开眼,就看见孙安已经举刀架住了那匈奴汉国士兵的弯刀。
接着,却是猛喝一声,小小的身子一发力,竟然把对方弯刀直接震开,然后举刀批出,刀刀快如闪电,杀得那匈奴汉国士兵步步后退。
城墙上的空间本来就不大,很快那敌兵就退到了墙垛的边,孙安却是暴喝一声:“杀——”
侧身一蹬城墙墙垛,整个人如飞燕一般腾起,借这腾空之势,狠狠劈出手中环首刀。
那匈奴汉国士兵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瘦小少年的体内竟然蕴含着如此惊人的能量,或者说也许他力气并不大,但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却实在惊人。
那匈奴汉国士兵本来和韩云战了一番,就已经消耗了一半气力,此刻却在孙安的一刀之下,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连人带手中的弯刀,直接被劈死在城头上。
刀光如电人如虎,孙安任敌人的热血喷洒在身上,转手又架住了另一把劈向自己的刀锋。
韩云一见,被孙安的豪勇激的热血沸腾,大喝一声:“好威武”
但此刻,两个刚刚顺着攻城塔的平台,跃上城墙的匈奴汉国士兵却猛的跳上墙垛,一个扑向孙安,一个扑向了韩云。
孙安却刚解决了身前的敌军,侧身对着扑来的两个敌军,却是临危不惧,一个侧踢,这脚在青山村踹过猛兽,在盛乐草原踹过拓跋普根手下的走狗,今天却是一脚把这匈奴汉国的士兵直接踹下了城墙。
但另一个士兵却直接抽刀砍向韩云,韩云此刻手脚酸软,躲之不及。
孙安大吼一声,却翻身一下子扑倒了韩云,敌人手中的弯刀却狠狠砍在了孙安的脊背上。
幸好孙安穿的是队主的战甲,在后心有一块铁质护心,刀锋先是砍在了铁片上,铁片断裂,砍到皮甲时力道已尽,但刀锋却仍然在孙安背后留下一道血口。
那匈奴汉国的敌兵却得势不饶人,又是一刀劈出。
韩云在孙安身上看得明白,心中刀绞一般,想要襄助,却根本不能动弹,急的大吼一声:“孙安,你快躲开——”
但孙安再敏捷,这个时候也一时无法挪动,眼看两人都要遇难,远处内城城墙上一箭射来,正中那匈奴汉国士兵的咽喉。
接着一声暴喝响起:“孙猴子,给我起来,没我的命令你不许死你等着老子,我来一起与你杀敌”
却正是王烈,他本来正在内城城墙上观察外侧城墙的局势,听见了韩云的叫喊,一箭射出,总算及时救下孙安。
而他,再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袍泽拼命,却直接带领几百个亲卫向外城城墙奔来。
孙安翻身跃起,又拉起韩云,这时城墙上已经再次攀爬上来几个敌军,孙安和韩云背靠背倚在一起,却道:“韩叔,咱们一起做一把英雄,如何?”
韩云此刻背对着孙安,看不到他的神情,但却能感受到他后背伤口处,不断涌出的血液所带来的温热,
孙安临战前对他所言的那番话,此刻犹自回响在他的耳边:“此战我孙安定要手刃几个敌人,为那些死去的兄弟报仇;我家将军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他,也真的做到可这一点,拿自己当兄弟,为救自己不畏牺牲。
而此刻,那内城城墙上一箭救了孙安,正呼喊着疾奔而来的王烈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呢?
“为什么要为我挨刀,你不要命了,小子?”韩云喘着粗气问道。
孙安死死靠住韩云后背,毫不犹豫道:“我怕死,可是你是我的兄弟。”
韩云听了这话,只觉心底猛的一抽搐,一股子热血涌动上来,仿佛是孙安背后伤口涌出的鲜血融进了他的体内,更是心底的某些东西正慢慢被惊醒。
韩云更觉得自己前二十多年简直是白活了,他刚刚才体会到,作为一个人的尊严和激动。
“就算我成不了英雄,但我却可以为兄弟去牺牲”
韩云猛的点点头,不管孙安能不能看见自己变得坚定的表情,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呐喊:“为了我的兄弟,我不怕死……”
生死相依,阵前呼吸,不为英雄,也为兄弟。
韩云和孙安咆哮而出:杀敌——